还没等老王爷去上门答谢姜子延, 皇帝的圣旨就到了。
此时林昭并不在荣王府,还是陈管家特地去姜宅将他叫了回来,传旨的太监小德子还等了好一会儿。
不过因为是件天大的喜事, 老王爷给的赏钱也多,小德子推拒再三还是收下了。
这一日,京城流传着两件大事。
这第一件事, 便是荣王府后继有人了。荣老王爷寻回了嫡孙, 这件事情在京城瞬间传得沸沸扬扬。
有不少人都纷纷上门祝贺, 不过荣老王爷几乎都拒绝了, 说改日会摆宴邀请大家,到时候也让孙儿出来让大家认认脸。
这第二件事,还是和此事有关。说的是荣王府认回来的嫡孙竟然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还是三元及第, 有才有貌,惹了多少人羡慕。
圣旨一下, 林昭这才收拾了东西搬到了王府居住。他如今已经正式成为荣王府的新任主子,名字也不能再叫林昭了, 要从皇家玉牒上的名字, 用他两岁时候的名字,叫李璟尧。
不过因为林昭这个名字叫了好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便商量着等他及冠了就不再取小字了, 叫林昭即可。
如今过了名路,又有圣旨在,林昭可谓是京城刚出炉的新贵。往日在翰林院当值, 本来他话就比较少, 其它人不如对他横眉冷对就是好的, 如今倒是一个比一个热情的上来搭话。
与荣老王爷关系亲近的纷纷表示高兴和祝贺,其他人则是茶余饭后议论一两句。而此时的李尚书家里就不那么愉快了。
李缺得知前几日下狱的林昭竟然是荣老王爷遍寻多年的嫡孙,记得后槽牙都在疼。
那意味着他前几天想要惩戒林昭的心思是彻底不成了,以荣老王爷的性子,绝对会百般阻挠,皇帝怎么着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那他前段时间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李缺一边可惜一边气恼,他准备了这么久就想一击必中,如今却被荣老王爷搅了局。
然而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不只是可惜,还有弥天大祸。
因为陈河回来了。
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清平县人士,是为数不多的人证。
陈河一向对王府忠心耿耿,马不停蹄的赶路,硬生生是把路上用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他回来后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被荣老王爷叫走了。
次日早朝,已经多年不上朝的荣老王爷精神焕发,身着暗紫色的品级大服,跟着文武百官一起上朝了。
这个人已经令众人够惊讶了,没想到惊讶的还在后头。
荣老王爷当朝弹劾工部尚书李缺中饱私囊,在七年前凛州城下辖的香江堤坝修筑一事上贪赃枉法,纵容手下人偷工减料,以至于此次堤坝决堤,造成重大伤亡灾害,罪不可恕。
皇帝早就看李缺不顺眼了,听到荣老王爷的话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原来当日皇叔说的大礼竟然是这个。
他不动声色的道:“皇叔,你说这些是要讲证据的,不能平白无故的污蔑臣子。”表面是在维护李缺,实际上却不然。
荣老王爷哪里不知晓他的意思,证据他齐全的很。
“回皇上,人证物证老臣都有,此事臣以命人查清,臣将前因后果都写在了折子上,您一看便知。”
旁边有小太监将他的折子呈了上去,皇帝打开一看,当场就发了火。
因为事关重大,令刑部,大理寺,还有御史台进行三司会审,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朝堂之上,李缺神色惨白,他是经不住查的,这些年他贪没下来的银两不少,还有很大一部分全都送到了太后那里。
他开始跪地求饶,嘴上喊着冤枉。太后一党的官员们一开始还想为他求情,可没想到却被皇帝一声令下,言说谁要是为他求情就以同罪论处,这下没人敢吭声了。
荣老王爷下了朝心情很好,他已经将手上查到了证据全都移交给了刑部。刑部是皇上的人,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也是在用这件事情警告别人,休想打我们家乖孙的主意,否则这就是下场。
老王爷好不容易上朝一次,有许多想要巴结他的人终于见到了本人,忙不迭的追上去打招呼。
以往荣老王爷最烦这些人了,觉得她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可现在他一点都不烦,因为别人说的都是夸他乖孙的话,他现在就爱听这个。
“林昭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就成了状元,怪不得如此优秀,原来是王爷您的孙儿。再看看臣家中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儿,真是羡煞了王爷您啊!”
荣老王爷会乐呵呵的道:“哪里哪里,过誉了过誉了。不过说的也挺有道理,本王这个乖孙确实是很优秀,不仅争气考上了状元,还是三元及第。唉,真是老怀甚慰啊!”
“可不是嘛,听说您那乖孙的年纪比储怀玉还要小,可真是前浪推后浪啊!”
……
下了朝的老王爷硬是在宫门口跟别人炫耀了一个多时辰。
坐在马车里高兴的胡子都要翘起来,陈管家也高兴,说道:“王爷,今天的事情还顺利吗?”
“嗯,还算顺利。只要刑部按着不松口,约莫着最少也是个抄家流放。这次辛苦陈河了,得亏他找到了人证。回头你开了库房多赏赏他。”
见陈河被夸,陈管家也高兴,忙道:“他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再说了,为王爷办事那是他应该做的。”
老王爷思考了一下,然后道:“陈河跟着你也有十几年了吧?”
“是的,已经十五年了。”
陈河五岁时家破人亡,从小被陈管家抚养,是在王府里长大的,王府就是他的家。
“如今昭儿回来了,让他去昭儿身边吧,以后不用在外面奔波了。他功夫好,有他在,我也放心不少。”
陈管家替陈河谢过,说实话,听到老王爷这个决定,他很高兴。
谁不知道以后这荣王府就是林昭的,林昭就是这王府未来的主人。陈河能够跟在小主人身边当随身侍卫,那是很大的荣耀。
而且以后也不用再在外面奔波,辛苦劳碌不说,过年过节还不能时常呆在府里。如今可好了,小主子是个有才能的人,去他的身边伺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皇帝很聪明,将李缺这个事移交给三司会审,就算是太后都无法干预。换句话说,李尚书一家是保不住了。
刑部动手很快,在刑部任职的杨肃已经忙的连续加班好几天了。
在皇帝的暗示下,很快三司便进行了开堂审理,由于认证物证都是齐全的,这案子审得很快。
而且还从中间扯出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员参与其中,按罪论处,全都罚了一遍。
李缺被判了抄家流放,不过去抄家的人却没在他家里搜到很多银子,他贪污了那么多钱却并没有找到多少。
皇帝得知后心中有数,将他的家产充公之后,他去了太后宫里一趟。
明里暗里说了李缺的事,他走后听太后宫里的人说,太后发了好大一通火。
皇帝心里倒是十分高兴。
香江堤坝决堤,导致灾民受害严重,查修堤坝贪污腐败的事时,挖出萝卜带出一串泥,甚至连当初在凛州做知州的傅元都没能逃过这次风波,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也担了一个失察职责,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林昭此次因祸得福,不仅从大狱里出来了,还成了人人羡慕的荣王府世子。
姜子延高兴之余也很担心凛州受灾的百姓。不过他之前收到来自凛州的消息,是韩愚和韩孝给他写的信,信里说让他不用太过担心,造纸坊因为在府城,所以并没有受到波及。
不过在清平镇的超市和造纸坊受灾很严重,房子全部都被冲毁,就连造纸坊的一些老兵还淹死了几个。
姜子延很担心,张虬自不必说,收到消息当晚就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往了清平镇。
虽然皇帝早已经下令派钦差大臣过去赈灾,但实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远在京城并不能知晓。张虬不放心,那些都是昔日跟随着他的兄弟,他干脆亲自跑一趟去看看。
这些事情暂且按下不提,老王爷从宫里回来之后便把拜访姜子延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他平日里是不过问准备礼物的事的,这次难得的问起陈管家,“老陈,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陈管家道:“王爷,这话你已经问过三遍了,老奴已经准备好了。”
老王爷咳了声,不太自然道:“这可是我乖孙的恩人,我能不重视吗?你都准备了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陈管家道:“一束火珊瑚,一对水晶琉璃珠串,一支百年老山参,一对雕花双耳青花瓷瓶。”
“这些是不是太少了?再添两样。我记得,早些年先帝赏赐过一颗夜明珠,还有一个上好的玛瑙手串,你把它们找出来添进去。”
“老奴知道了。”
老王爷又道:“我听乖孙说,那姜子延是个爱好经商的,乖孙跟他关系又好,把库房里的那个貔貅也送过去,是个发财的好兆头。”
陈管家闻言笑道:“好好好,这些就够了,王爷您可别再添东西了。如此贵重,又送那么多,别吓到了人家。”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着吧。明日等乖孙上朝了咱们再过去。”
…………
第二日姜子延刚吃过早饭,就听门房通报说是荣老王爷亲自上门拜访了,他赶紧出来迎接。
荣老王爷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十分俊秀的小郎君在门口站着。
姜子延看他来了,就因为他是林昭的祖父,所以总觉得格外亲切,赶紧迎了上去。
“不知王爷驾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
老王爷也因为自家乖孙的原因,对姜子延有着很深的滤镜,对他格外的和蔼可亲。
姜子延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的老王爷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还真是专门来道谢的。
两人客气了一番,又说了会儿话。
就在老王爷要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从西厢房带着曾孙出来散步的岑夫子。
荣老王爷十分惊讶,问道:“小友啊,那边那位是谁啊?”
姜子延解释道:“他叫岑言,是阿昭的老师,听说曾经是个大儒,学问十分不错。说起来阿昭能考上状元,岑夫子的功劳首当其冲。”
老王爷觉得自己就算是年纪大了也不可能眼花,那人明明就是曾经受天下人景仰,一时之间却又声名一落千丈的岑勋岑大儒。
当年的事他也略有耳闻,不过他一向对文坛上的事不甚在意,所以并没有过多关注。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这位大儒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只不过当初那件事出的实在蹊跷,既然如今他是乖孙的老师,那他不介意有空帮他查查陈年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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