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怀玉如今中书侍郎的位子做的并不太稳, 不少人盯着他的错处,只要犯了错,立刻就有人想要把他从这个位子上弄下去。

    对于储怀玉来说, 他这些年费尽心机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中书省是皇帝直属管辖,他只需要在这个位子上熬资历, 到时候熬到上一任退下来, 他顶替上去就可以了。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左不过多熬几年罢了。

    之前他还想着打感情牌, 好让岑言原谅他。虽然岑言声名俱下,可到底影响力还在那摆着,还是有很多人相信他的。本是想着还能利用一把他的剩余价值, 可没想到岑言这个老东西反手给他这么一个大礼, 打的他措手不及。

    储怀玉为了名声考虑,在没有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之前, 他是不会轻易出面说话的。

    这日下朝后,储怀玉难得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 看到林昭从翰林院出来后他走了上去, 道:“师弟。”

    谁知林昭像没听见似的,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储怀玉忍了忍,还是走上去陪着笑, 又叫了一声:“林昭师弟。”

    林昭这才挺住脚步, 像是刚听到他喊他,停了下来,道:“原来是储侍郎, 刚才我听见有人喊师弟, 还以为你在叫别人, 原来是在叫我吗?”

    “怎么会,我在这里也就只有你一个师弟。那日在晋阳王府比较匆忙,咱们二人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还是别叫我储侍郎了,听着十分见外,我托大叫你一声师弟,你就唤我师兄吧。”

    储怀玉这话说的十分客气,摆低了姿态,算是给林昭这个荣王府世子足够的脸面。

    本以为对方也会给他几分薄面,却没想到林昭却道:“储侍郎,只怕你是误会了,家师说他曾经虽然广收弟子,可入室弟子也就我这一个,不知储侍郎为何总要以我的师兄自居?”

    “你!”储怀玉涨红了脸,得亏这会儿从宫门口出来的官员都走的差不多了,不然他无故被林昭这位京中新贵奚落了一顿,第二天不知又有多少笑话等着他。

    储怀玉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也是个极能忍的,而且还睚眦必报。

    这次他认可,可他却会将事情记在心里,找到机会就像暗处的毒舌一般咬上一口,不中毒也得掉块肉。

    “师弟,虽说我曾经和老师闹了些不愉快,可那些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再说了,老师他从未公开说过不承认我这个弟子,所以你这声师兄我还是当得起的。”

    “哦?是吗?”林昭侧身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储怀玉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像有些底气不足,又加了一句。

    林昭作势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正视了他一眼,“那我回去便将你这番话转告给老师,师兄。”

    师兄这两个字被林昭咬字重了些,特地强调了一下这个称呼。

    储怀玉面色铁青,事到如今他再听不出来林昭从头到尾都是在嘲笑他那就是他脑子有问题了。

    “我好意前来与你交好,你若是不喜,也不必如此折辱人吧,这可不是端方的君子所为。”

    林昭反道:“那偷了老师的文章和手稿然后倒打一耙的人就是端方君子所为的了?”

    储怀玉向来温润的脸上终于控制不住裂开了缝隙,他气愤道,“你懂什么!空口无凭你随便说,造谣一张嘴,倒是全凭你的心意了。即便你是荣王府世子,那也该注意自己的言辞,别忘了,朝廷之上还设有监督百官的御史台。”

    “谁说我没有证据。”

    “什么?”

    储怀玉惊愕,怎么可能有人有证据,明明当年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林昭不欲与其有过多纠缠,没接他的话,转身就朝着荣王府的马车走去。

    储怀玉想多问两句,他哪里来的证据,结果刚走进就被一旁跟着的陈河拦下了。

    陈河自从回来后便被荣老王爷指派给了林昭做贴身护卫。他平时面部表情就比较严肃,基本没什么话,跟曾经的冯轲很像。

    储怀玉看陈河黑着个脸,也不敢再上前。

    林昭走后储怀玉心里十分忐忑,在人前一惯谦谦君子做派的他此时面目有些狰狞,到底哪里来的证据?

    回去后他吩咐贴身小厮道:“你去查查,当年的事还有什么地方留有痕迹,没处理干净。”

    小厮应了后下去了。他刚出门就听到屋子里茶杯打落在地上碎裂的尖锐声,储怀玉今天存了一肚子的气,在外面还要努力维持他温润如玉的人设,如今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终于能发脾气出了这口气。

    林昭从宫门口走了之后并没有回荣王府,而是去了姜子延的茶话弄。

    茶话弄二楼角落里有一个跟小但装潢十分别致的雅间。

    不过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和姜子延见面的,他如果相见他基本都是去姜宅等人了,从不会避嫌。

    今日他过来是提前陈勉和杨肃约好的,三人自从入了职之后一直都忙的不得空。

    虽然宫门口被储怀玉绊住耽误了一会儿,不过到的还算及时,并没有迟到。

    因为他是第二个来的,陈勉到的最早,见他过来赶紧拉住他坐下,而杨肃还没有过来。

    杨肃在刑部忙的团团转,他一个刑部主司话都说不上,也做不了主,但每天的卷宗还有大大小小的事物让的忙的脚不沾地。

    他们三个上一次这样出来吃个酒还是在两个月前了,就连林昭回到荣王府,王府举办喜宴他也只是把礼送来人却没到。

    一问才知道他被上司绊在那了,一时脱不开身。

    今日倒是难得都能见到人。

    陈勉平日里最是清闲,他与林昭隔三差五就一起吃个饭,今日看到杨肃过来,佯装不乐意道:“杨大哥,你这也太过分了,好多日没见到你了,也不说主动约我俩出来吃个饭,今日竟然还迟到。你现在真是大忙人了,都不稀得见我们了!今天你要自罚三杯,给我和三弟赔罪。”

    这般随意又熟悉的口吻,杨肃听了只觉得好笑,这个二弟还是和以前读书的时候一样,爱开玩笑。

    他笑道:“都是我的错,刑部实在是太忙了。而且我上头刑部侍郎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对我不是很满意,总是给我找很多额外的活做,这才没空见你们。”

    他端起了酒杯,没有推拒一口饮下,“这杯我自罚,是我今日迟到了。”

    看他这么懂规矩,陈勉也不跟他计较了,两个人又开始哥俩好的说起了话。

    推杯换盏,具体上次出仕时已经有大半年的光景了。

    不过都没敢喝的太多,第二日还要上朝,怕起不来。

    席间陈勉喝的有些多,他官职品级低,不用上早朝,大着嘴巴问道:“杨大哥,你跟罗娘准备啥时候成亲,我都等喜酒等好久了!”

    杨肃将他手边的酒杯拿到一边,给他倒了杯水,“快了,我最近刚把母亲接来,等她安顿好了,我和罗娘就定日子成亲。”

    陈勉道:“真好,我好羡慕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知道我未来的妻子现在在哪。”

    说完他看向林昭,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然后嘿嘿嘿笑了笑,道:“不过也没事,你看三弟长的这般俊俏模样,还是个状元,都还没家室,我就不急了。”

    谁知林昭轻轻将肩膀上的手拂了下去,一本正经又带着几分炫耀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家室了。”

    垂死醉中惊坐起,大概说的就是陈勉现在的状态了。

    本来喝的身体软成了一滩烂泥,如今听到林昭忽然说自己有家室了径直从座位上惊的立起了身子。

    “真的假的?”他问道,随后身子又瘫软在了桌子上。

    “真的。”

    陈勉来了精神,突如其来的兴奋劲赶走了酒精带来的脑部麻痹,一脸兴致勃勃的问:“是谁,到底是谁把我们新科状元郎的一颗心俘虏了去!”

    杨肃也在一旁看着林昭,等着他的回答,他也很好奇,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们认识。”

    “我们认识?”陈勉和杨肃难得反应如此一致,说话都异口同声。

    “就是子延。”

    林昭的话说的简短,但每句话信息量都巨大,导致陈勉和杨肃听见是姜子延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你你,原来三弟你一直都喜欢男的啊?”陈勉一边问一边瑟瑟发抖的抱紧了手臂,好似是怕林昭突然看上他了。

    他这夸张的表演让林昭直接给拍了一下,“行了,别演了。我不是喜欢男的,只是我喜欢他,他恰好是男的而已。这跟性别没关系,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

    陈勉看自己这拙劣的演技被看穿了,也没什么意思,道:“男的女的无所谓,现在大魏南风盛行,三弟你这不算什么。”

    不过林昭倒是没觉得自己特殊,即便是大魏南风不盛行,他还是喜欢他,仅仅喜欢他而已。

    杨肃不禁有些佩服,“三弟竟然能如此坦率的说出自己的爱恋凤,而且不惧世俗的眼光,这点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差多了。从前我一直都不敢在别人面前说起罗娘,生怕别人知道了会嘲笑我。现在想想,我只是没有你那勇于承担责任的勇气罢了。”

    “杨大哥过奖了。”

    陈勉突然插话,“那以后看到子延兄,我们岂不是要叫弟妹?”

    “什么弟妹,该怎么叫就怎么叫。”林昭说这话的时候耳朵微微红了。

    ……

    三人又都喝了一坛,等姜子延闻讯赶来的他们都喝趴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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