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朝中六部皇帝的人和太后的人各占一半, 如今吏部尚书一倒台,下面皇上换的人肯定是他的人,这么一来朝中六部有四部都是皇帝的人。
至于刑部, 这刑部本来就是皇帝的人,只是这刑部尚书是个拎不清的,不该以权谋私。刑部掌天下刑罚, 维护国之秩序, 这么重要的职责竟然都被抛在了脑后。
所以他这刑部尚书的位子也坐不稳了。至于后面这两部的尚书会选何人, 那就要看皇帝和太后的暗中博弈了。
但最起码吏部尚书的位置能空下来, 还多亏了林昭的谋算,这结果皇帝自然是乐于看见的,林昭这是明明白白的在向他表示他是站在皇帝这边的。
这件事过去之后太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许是被林昭上次快狠准的手段警告后收敛了一些, 也许是被温柔乡所迷惑,整个慈安宫算是风平浪静。
酿酒厂被大火焚烧过后, 只留下一片废墟,所有的酒全都被烧掉了, 偌大的一个酿酒厂花费了姜子延不少的心血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突然一场火灾,让他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好在这次伤亡不大,该赔偿的也都赔偿了, 受伤的工人们也都安置妥当, 派了专人照顾他们养伤。
姜子延将这些事情安排好之后才让管事将这次的损失报了上来。
唯一庆幸的是,新酿造的酒存在酒厂里的倒并不是很多,其中有一大半全都运走卖出去了。
这么算下来姜子延所损失的就是整个酒厂的建造费用, 以及尚未来的急运走的那些成品酒, 以及库房所堆积的那些原材料。
当然, 还有火灾之后的赔偿金以及医药费,这些所有的费用加起来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他可以从凛州造纸厂那边匀出来一些收入用来重建这边的酿酒厂。
重建酿酒厂之后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之前在这里上工的村民们还愿不愿意来这里继续工作。
要知道这次的火灾事件如果后续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让他们以为这个酿酒厂存在安全隐患,百姓们容易以讹传讹,到时候如果越传越离谱,说这个酿酒厂容易发生大火,很容易烧死人,在这样的舆论下,很难再招收到那么多工人。
所以酿酒厂着火的事情,或许一定要有一个官方公布的结果才行。
这件事还是要通过官府核查出具告示说明才比较有说服力。
姜子延把自己的顾虑跟林昭说了,但这件事不能着急,官府也是要慢慢走访查问的。
只要有人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京城的府衙为京兆尹掌管,林昭去催了好几次,这才有了结果。
经过查证,酿酒厂这大火是有人刻意为之,罪魁祸首就是当晚负责巡查的一个工人,因为家里急需用钱,收受了巨额的贿赂之后,昧着良心做下了这等错事。
姜子延没想到放火的这个人不但没有丧生在火海当中,还完好无损的在工人宿舍住着。
事情结果调查出来之后,官府就出了公告。
姜子延总算是可以放心了,不用担心他的酿酒厂重建之后招不到工人。
后面他隔三差五就会前去看望一下那些大火中受伤的村民,有的是被波及的,有的是为了进里面就有人受伤的。
姜子延亲自去看他们,还给他们带了各种补品,这让他们深受感动。
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有人不禁问担心道:“东家,咱们这酿酒厂还能不能开的起来呀?我这一家老小全靠我这点工钱养活呢,您可一定要再把它开起来呀!”
这个人所问的问题也是很多工人们关心的问题,看着如今这一片废墟,想也知道损失有多么大。他们很怕东家没钱重新将酿酒厂办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这份好工作就没了。
想想他们这两年在酿酒厂工作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心里的干劲十足,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这几天大家伙心里都很担忧。
姜子延突然觉得自己此前的担心就是多余的,看大家伙还愿意来酿酒厂工作,他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自然是要重建的,只是在重建的这段时间,可能就不能请各位来做工了。等到时候建成了,你们再来做工。”
听到姜子亲口承诺说酿酒厂重建之后还会请他们来做工,他们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不过这重建酿酒厂所需的银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要请工匠重新建造厂房,后续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东家,这重建酿酒厂应该也需要很多干活的吧?刚好我们这段时间闲着,我看您也不用再雇别人干活了,我们顶上就行。不求您能给发工钱,管个一日三餐就行了。”
这个提议在场的许多村民们都乐意支持,姜子延觉得这个想法的确不错,一来不至于让他们没活干,二来他也不用再找其他人来干活,这过程省了许多麻烦。
他只需要找一些修房子的工匠就可以了,像这些村民们干一些体力活完全没问题。
而且他们人多,干起活来也快,这酿酒厂的重建速度也快。
打定主意之后姜子延说道:“大家这个提议我回去考虑考虑,等拿出个方案后,我再让人通知大家动工的时间。”
……
姜子延最近一直在忙酒厂的事情,每日跟林昭聊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这日他正要出门,被林昭叫住了。
林昭今日休沐,不用去工部坐班,他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姜子延看他神色有些严肃,说道:“什么事,你说。”
“之前派去盯着长公主的隐一发现了一件事,国子监有一个司业名叫李博文,隐一发现他与长公主来往密切。我让人调查了之后发现,这李博文前段时间去过你府上,所以他是……”
姜子延接话道:“他就是长临的亲生父亲,之前来府上就是为了把长临认回去。不过长临没同意,后来他又来找过几次,但都被长临拒绝了,然后就没下文了。”
“你说他跟长公主关系密切,那你的意思是……?”
林昭道:“我想让你问一下长临,愿不愿意帮我们一个忙。”
林昭随后将详细的计划告诉了姜子延,姜子延听完后惊讶道:“你想让长临到李博文那里做卧底?”
林昭道:“我查了李博文这个人,他是十多年前考的进士,从那开始就一直和长公主有联系。而且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与长公主这种人为伍,手上多多少少肯定会留下一些证据保命。”
“李博文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儿子,所以他心里应该是想认回长临这个儿子的。到时候长临在他府上行动方便,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证据。”
姜子延有些犹豫,“可是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长临被发现了怎么办?虽然说虎毒不食子,但李博文这种人渣我是一点都信不过。”
林昭道:“这个你放心,我会派暗卫保护他的。即便是被发现了,也能让他全身而退。或许你可以先问问长临的意愿。”
“好吧,等他今日回来了我去问问。”
于是晚间的时候姜子延回了一趟家,跟长临说了这件事。长临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对他而言,姜子延是他这辈子的恩人。
自从跟着姜子延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做什么能够帮到他的事,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才一直在酿酒厂里跟着管事学做生意,想着以后能帮上姜子延。
姜子延看他答应了,但还是很担心,将这件事的危险性都告诉了他,没想到长临依然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
而后姜子延把长临带到了王府,林昭特地交代了他一些注意的事情,还给他安排了一名暗卫贴身保护,有什么消息也可通过暗卫传达。
于是在林昭制造的偶遇中,李博文又见到了这个便宜儿子。
他最近正一筹莫展,想着怎么把儿子哄回来,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儿子被当街欺负了。
这可不正是他这个慈父表现的机会?
于是通过这件事情,长临终于松口愿意跟他回去。
李博文沾沾自喜,觉得儿子单纯好骗,先把人哄回去,后面长公主交代的事情再慢慢跟儿子说。
于是长临就这样进了李府,成了一个双面间谍。
李博文一开始还防着他,后来通过跟姜子延这边提前商量好,完成一两件长公主交代的事情,透露一些可控之内的信息,让李博文对长临的好感与日俱增,渐渐的也不再防备他了。
长临在他去国子监当值的时候偷偷进了他的书房,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了一些书信。
其中一封书信上写的东西他不是很明白,但他能看的出来,这是长公主写给李博文的书信。
还有一封书信用的纸十分名贵,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他干脆让暗卫把这些书信带了回去,林昭打开这些信一看,竟然是当年长公主命令李博文在卫祈一事上用的下作手段。
而另外一封则是太后教唆长公主对卫祈下手的证据。
这母子俩简直绝了,一个教唆,一个恶毒,简直是一脉相承。
只是林昭感到有些奇怪,这前一封信是长公主写给李博文的,所以这现在李博文这并不稀奇。可是后一封信明显是太后对长公主的提点 ,为什么也会在李博文这里?
姜子延猜测道:“难不成这李博文对长公主早有防备?后面这封信是他偷来的?”
林昭点点头,“有可能。”
而武安侯显然不知道她们母子俩的谋划,甚至后面可能还和太后串通,一块对烈阳军下手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今我们证据不足,指认武安侯的罪证恐怕只有冯毅将军这一个人证,况且他现在不能说话,靠亲笔所书很难为烈阳军翻案。”
冯毅一次性写不了太多字,而且那么大的一场战役,其他人都死了,就他活下来了,别人完全有理由说他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故意颠倒黑白,为烈阳军翻案的。毕竟他说的那些话也无人证明。
而之前在冯毅那里搜到的书信也早已被销毁,冯轲从武安侯府拿来的那封信只能证明上面的笔迹是别人模仿的,其他什么也证明不了。
姜子延叹了口气,“翻案也太难了,即便咱们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能也没什么用。”
林昭却道:“这可不一定。”
姜子延眼前一亮,“你有法子了?”
林昭点点头,“我们可以从武安侯下手,他一定知道当年太后所做的事情,就算他手里没有直接的证据,只要他同意跟我们合作,那得到太后参与谋反的证据,想来也不是难事。”
姜子延觉得他说的轻巧,“这武安侯可是诬陷烈阳军造成惨案的直接元凶之一,咱们现在可是要翻案,这不就是死对头吗?他会同意跟我们合作?你是不是在说傻话?”
林昭笑了笑,忽然觉得他这么说有点可爱,于是解释道:“不要把常人的想法放到一个疯子身上量身比较,这谈判也有谈判的技巧,相信我,他跟太后之间最多也是利用和反利用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并不牢固。”
姜子延悟了,“你是想挑拨离间?”
林昭笑了笑,“还不算太笨。”
姜子延没跟他计较说他笨的事,而是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你打算用从李博文这里得来的信跟武安侯揭露长公主和太后的谋划?”
“嗯,若是他知道自己报仇却找错了人,你说他会不会跟我们一块对付太后?”
“一定会的。就看他对卫祈执着多年的感情,他肯定不会放弃为他报仇的。可是那样的话他最后也捞不着什么好下场啊?”
“他应该不在乎这些。只要能报仇,让他舍弃他的命,他都愿意。因为他是一个感情上的疯子。”
有了基本的计划以后,姜子延便不再管这些事情,至于林昭所说的谈判,那自然是由林昭来做。
……
武安侯府。
武誉坐在书房的书案后头处理军务,坐的时间久了便觉得好没意思。
他披着一袭黑色的大氅,起身走到一个书架的花瓶旁边,抬手将花瓶转了一圈,书架一分为二,显出一道暗门来。
顺着暗门往里面走,里面是一个很有诗情画意的小天地,墙上挂的都是名人字画,红木家具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一张雕花大床,看起来布置得十分精致。
而在这间房子的最里面,有一个香案,香案上供奉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的是吾夫卫祈之位。
武誉进来的时候带了壶酒,自顾自的对着牌位说道:“阿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知道你怕孤单,所以那七万人全当是给你陪葬了。
我知道,你当年肯定是怨我的,不然也不会不告而别,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现在做梦都梦不到你了,你是因为怨我现在有妻有子,所以再也不肯入我的梦了吗?”
武誉独自坐在这里自言自语,一个人喝完了一壶酒。
从暗门里出来时已经约上中天了。他身上一股酒气,倒是没有喝醉,只是不愿清醒罢了。
管家武德此时过来说道:“侯爷,荣王府世子来了。”
武誉眯了眯眼,周身笼罩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道:“林昭?他来做什么?”
武德答道:“奴才不知,荣王世子只说是有事与您商量。”
武誉不是很耐烦,都这个时间了过来拜访,到底有何居心?
“不见,让他回去吧。”
旁人可不敢如此拒绝荣王府世子,武誉却有这个底气,加上他又喝了点酒,此时说不见就不见。
武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提及林昭交代的一句话。毕竟那个名字在他们府上都是禁忌,谁都不敢提起。可若是侯爷因此错过了关于那人重要的消息,他下场大概会更惨。
武誉看出来了他的犹豫,道:“有话就说,别在这支支吾吾的。”
武德道:“侯爷,荣王世子说,他有关于、关于卫公子的事情要告诉您。”说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等着他们家侯爷发火。
武誉闻言一个凌厉的眼刀子扫了过来,“你再说一遍,他说关于谁的事?”
武德磕磕巴巴的道:“关于……卫公子的事。”
武德没想到自己没迎来侯爷的惩罚,他抬眼一看,他家侯爷甩了一下衣袖,说道:“把人带到书房,没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
林昭就这么进了武安侯的书房,既然能进来,那么他就赌对了,他觉得这武誉对当年的事情多少也存在一些疑惑,不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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