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笙揣兜里的闻瑜就差没有快活地哼起小曲, 脚步轻快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
大乘期威压一出,一些本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秃鹫不是被震得浑身僵硬往尸海里栽,就是快速挥翅远离。
原本危机四伏的尸海, 仿佛在他眼里就像是普通的春游划船。
除了这里开的不是花, 是尸骸人骨。
“闻瑜。”被塞在胸口的白笙冒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正盯着一望无边无际的尸海, 前爪牢抓衣襟, 生怕会被他甩出去。
“嗯?”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小耳朵抖动的白笙一脸认真,雪里拖枪尾紧贴后背,小腿崩得僵直。
闻瑜捏着她后颈从领口拎出来放在手心,两指捏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眼里一片澄净通明:“白白只要记住,我对你一见钟情, 此生绝不负你。”
白笙看着他那张能吃鼠的大嘴, 以他掌心为支点, 后脚用力一蹬,蹦上他肩膀, 稳住微晃身形时不小心揪住了他一根头发, 疼得闻瑜倒吸一口寒气, 也不忍心对她发火。
“要是我对你说这句话,你信吗。”白笙看着被自己揪下的一绺头发丝,有些心虚地往身后藏。
“当然信,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除了你不爱我我不信。”
情话没有遭雷劈, 而是遇到脚下木船突然剧烈晃动, 腐烂气息随着尸海翻涌, 就像是架在火上煮, 冒出带着沸腾血泡的咕噜咕噜。
尖头圆尾小舟逐渐升高,秃鹫刺鳍鱼鬼鲶鱼纷纷甩着红斑尾快速逃离此地,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不远处形成,滔天恶臭就像是摁着脑袋往里面吃得窒息。
细看,里面涌现不少尚未被尸水腐蚀的尸骸,被气流挤爆的血蛭,血螩尸体就像是一锅熬得黏稠的红粥。
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那庞然大物先是露出一截巨大的,出尸海不染红螩的雪白骨爪,接着一截一截,将它的面貌如同一幅陈旧画卷,徐徐展开。
一头巨大的白骨龙,哪怕它早已被尸气腐蚀失去了意识,仍能从它带来的威严推测出,它曾是上古大战中的一员。
小舟所在的位置,正是骨龙的头颅。
“不过是一条大虫罢了,我还当是什么东西。”闻瑜嫌弃完,又掏出一颗水灵灵的梨子递给她,笑得一脸讨好,“白白要不要吃个梨梨,很甜的。”
“………”他是有多大脸认为她见到了那么恐怖的一幕后,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
闻瑜看着她接过后,直接将那颗梨子砸在他脸上,就差没有跳起来咬掉他鼻子,差点儿没有萌出血。
白笙以为他会斩杀这条拦路骨龙,谁知他只是指挥小舟从骨龙面前经过。
他的解释是:那条瞎眼骨龙并无害人意,轻轻松松就能通过的路,何必要弄得那么麻烦。
白笙想了想,也有理。
明明有捷径可走,为何偏往虎山行。
尸海的尽头是沙漠,热浪袭来,风沙大得快要糊住她眼睛,好在及时用爪子遮住。
这一幕正巧被闻瑜看见,狗男人直接将她往衣襟里放,拿出一顶裁剪得露出两只耳朵的草帽扣上她脑袋,塞了一颗栗子在她怀里,离开前还掐了她的脸颊一把,气得她想挠人。
穿过这片沙漠,就到了一个巨大的石窟前。
两座英招伫立入口,就像尽忠职守的护卫。
反观周围,光秃秃得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间刚装修好的房子,主人尚未来得及添置家具就迎来了好友做客。
“这里,应该就是陵墓主人的真正所在。”跳上他肩膀,两只小爪子伸出的白笙总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她但愿简单一点才好。
见他仍是愣愣的,小爪子挠了他脸颊一下:“小心行事总没错。”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正好从不远处传来,听得二人心头一荡,快速寻了个地方藏身。
周围简洁空旷得本无藏身之地,世上又怎难有心人。
“你看,我就说穿过那个山谷就能到,你们现在信了吧。”走在前边的殷九里趾高气扬得像只孔雀,绣着彩线的衣摆沾上不少馥郁花香。
“这里,在我们来之前有人来过。”阙五音环扫四周,敏锐地从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这股气息格外熟悉,仿佛曾在哪里见过。
殷九里刚肯定地想说没有,但联想到前面的石门,那句卡在嗓子眼里的话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只能换了一句:“你说这里面是不是就是沙漠之心的藏身之处。”
“分头行动,小心行事。”阙五音没有给予确切答案。
殷九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问起系统:【系统,你能不能检测沙漠之心藏在哪里?】有这么一个大外挂在,她才不会傻乎乎地自己找。
她的问话久久未等来回复,就在她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系统突然出声:【东南方向,有人。】
觅声望去的殷九里只见到三尊笑得慈眉善目的佛像突兀出现于墙面,哪里见有人。
就算要躲,也不应该躲在那里才对,但,系统从未骗过她。
“双叶,东南方向恐怕有古怪。”
随着众人视线齐齐看来,佛像的眼珠子开始转动,染红胭脂血,悲天悯人的佛口往裂口扯,勾起诡异弧度。
紧接着,左边的佛像眼睛流血,右边嘴角流血,唯独中间那尊佛像的笑已经裂开到耳根。
巨大的威压笼罩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修为低的古越早已承受不住弯了膝盖跪下,唇角溢血,眼前阵阵发黑。
佛像流血,被视为不祥之兆的瞬间,阴冷入骨髓的声音正一字不落传到他们耳边。
“本皇当是谁呢,感情是几只不入流的小老鼠,你们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这可怪不得本皇了。”
既已被察觉到存在,又何必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随着男人一角翩跹白衣现世,压迫在他们身上的威压骤然烟消云散。
“你是?”袖口擦去鼻血的古越看着这张漂亮得几乎妖冶的脸,似曾何处相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唯独脑袋涨得生疼。
拳头攥得青筋直冒的殷九里咬牙切齿地喊出:“叛徒白笙的男人。”
闻瑜听到他们称呼他为白白的男人,眼梢可见泛起一抹笑,手指状若无意抚摸着被他放在兜里,现在正气得用小尖牙咬他的白笙:“既然知道,还不将你们的命留下。”
指尖抚唇,眉眼一弯笑得宽宏大量:“本皇也不是那种大女/干大恶之辈,这心情一好,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留给全尸。”
“本尊的命向来是由本尊做主,还容不得其他人放肆。”厉声急喝的阙五音见他出现在这里,说明沙漠之心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至于他要那颗沙漠之心做什么,想必为的是复活白笙。
溢出哂笑,眸底寒流凝霜的闻瑜不欲和他们废话,手心寒冰凝针,挥如暴雨。
那天逼迫白白坠崖的人,除了殷九里,当属他吠得最凶,人又正巧同白白有过旧情,今日不正好给了他一个除掉他的机会。
以他为起点,一条巨大冰龙咆哮,龙鳞万丈如刀割喉。
手持拂尘画阵挡煞的阙五音掌心火莲绽放,火莲遇冰,二者缠斗不相上下。
几个回合下来,阙五音竟被逼得连连后退,向来平静没有波澜的面部出现层层皲裂。
“你是大乘期!”鲜血从喉间溢出一丝,于惨白面皮上格外刺眼。
“你发现得太晚了。”笑得眉眼阴翳的闻瑜乘胜追击,手中再度凝聚几条冰龙朝其撕咬。
一个人体内储存的灵气往往是有限的,用灵力幻化出的灵物等级越高,神态鬓发越逼真,所需要耗费的灵力往往巨大得能令水塘瞬间干涸。
偏生他面对的男人体内灵气不见枯竭,就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依他现在的实力,不一定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何况是要打败他。
目光移到身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殷九里,主意顿生,就连闻瑜也跟着玩味移来。
殷九里被他们盯得一个毛骨悚然,脚步连连后退,整颗心不安地跳到嗓子眼,掌心掐得糜烂。
“你想要做什么!”
“本皇不想做什么,只是对你身上的那个系统很有兴趣,想要瞧一下那个系统到底是何方神圣。”前面他是不确定的,谁知道正好那么巧地听到了她和系统的对话
“!!!”瞳孔震惊瞪大的殷九里双唇翕动间吐不出半个字,只觉得掌心,脚底升起一阵寒意。
他怎么认出她就是殷九里,还知道她的身上有系统,难不成因为小世界产生新的法则,直接将她摆在众矢之的?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能救她的,唯有………
“双叶,救我!”
身旁人是人是鬼,也在此刻撕开了伪装。
“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应该很荣幸帮本尊一次,对嘛。”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语气,说出来的要求却令人遍地生寒。
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男人推向那条冲破防障冰龙,极致冰寒瞬间将人血液冻结。
巨大的冰龙咬上她脑袋,咔嚓一声,清脆至极。
闻瑜没有追赶逃离的阙五音,而是快速用黑雾困住灵魂飘离□□的殷九里。
面色凝重地看着从他兜里跳出的白鼬:“白白,我怀疑她是殷九里。”
“不是怀疑,她就是,至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恐怕早就死了。”她说这句话时表情平淡,没有一丝一毫悲怜。
她当年劝过她的,她不听,还暗恨她多管闲事,实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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