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早晨,纪沉落又一次难得起了个好时候,在浴室里泡了一个小时。
很多时候,她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整理自己的情绪。
庭院里的果树多,风一吹,绿叶就能浅浅的铺满院子的小角落。这几天过得太浑浑噩噩,很少打扫。
纪沉落没想清楚今天要做什么,拿着扫把扫了一个多小时的院子,出了一身汗。
这澡算白洗。
折腾了一会,把画稿整理好,又去洗了一次澡,消磨时间,以至于没接到方芋的求救电话。
等她开车到门口的时候,纪沉落正准备热一下白粥解决自己的午饭。
“救命,你收拾一下和我去一个局。”方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提不起什么兴趣。
纪沉落多拿了一个碗,盛粥问她:“什么局。”
“相亲局,我得拉着你救命。”方芋接过那碗粥,开始吐槽,“我妈给我安排了一男的,非要让我见一见,我要是今天不去,明天她就能提着行李出现在我家门口从亲情到道德谴责我,人生真艰难。”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纪沉落见过方芋妈妈说一不二的时候。
相亲失败第一步,迟到。
纪沉落和方芋出现的时候已经是迟到了三个小时了,晚饭的时间都过了。
没有任何悬念,人早走了。
为了好跑路,方芋专门挑了一家平时比较熟悉的餐厅,都是圈里人喜欢来的地儿。
方芋让纪沉落拍照片,假装营造出等人很久的错觉,把锅甩在对方身上。
“来相亲的时候,我就找人打听清楚了这小子的事情,能骗得过我妈,骗不过我,就是一个玩家。”方芋边发照片边怼人。
谁知道照片刚发过去,方芋妈妈就说人还没走,还在餐厅里等着。方芋当机立断把纪沉落拉出来做挡箭牌,“你帮我撑着吧,我先回去开会,不用客气,使劲损他,怼渣男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交代完,方芋走了,纪沉落坐在椅子上,还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轮到她相亲了?
大概等了十分钟,对方出现了,并没有像他所说,一直在餐厅等着。
这人说谎。
纪沉落太闲了,也坏啊,心情不好正好留下捉弄人。
“方小姐吧,你好,五号桌,没错。”
纪沉落不否定也没答应,朝他一笑,真应了方芋说的话,这人连照片都没看,凭桌号认人。
“喝点什么?”对面的人拿着酒水单。
“我都行。”纪沉落没接。
“那我就随便点了。”点好酒,他也大方没藏,“听说你是开工作室还有开画廊的?”
“嗯,是。”纪沉落有问有答。
他继续问:“结婚之后愿意回归家庭吗?”
很直接。
纪沉落对人的认知没有设定一个下限,只是从小到大,她倒是头一次听见这种滑稽的话,突然觉得好笑,“你是不是也不想相亲,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拒绝。”
除了这个理由,她是真的想不到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我这个话有什么问题吗?”对方没有理解到。
“您先坐吧,单我已经买过了,您可以吃了饭再走。”纪沉落没想着与对方纠缠这个问题,确实没有太大必要。
“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圈里所谓的oldmoney对newmoney的看不起,高高在上,所以我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你自持清高也不愿意和我争辩,看笑话一样看我。”他没有轻易放过。
纪沉落站起身,想了想,“嗯,我想的其实没有您说的这么深层,只是我觉得人与人交往需要建立在礼貌的基础上,再去谈其它,祝您晚饭有个好胃口。”
这人没让她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态度强硬,“等等,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来这个相亲是给了我面子,既然你对这个问题这么敏感,不如来谈谈收入吧,我相信你听了我的年收入和各项投资,你会愿意坐下来的。”
餐厅里的人不多不少,纪沉落无意起争执,“您先松手。”
对方松手,纪沉落坐下。
“我年收入千万,手上有几家公司,都在等着上市,主要是干投资的,当然你可能看不起我们这些和钱打交道的,毕竟你们的资源是跟着家庭背景的,所以学艺术也情有可原,有了钱,谁都想挥霍,我也不是谴责,就是每个人情况不同,你应该能看得清这层关系。”
纪沉落认真听完,没有打断对方,直到他说完,她才回答:“您刚才说,年收入千万?确实不少,相反,我觉得在这个经济下行的时期,已经很多了。”
她说着,低头打开手机的计算器,大概估略了一个数额,给对方看,“这是我的年收入,如果您能在婚后给我这样的生活质量,或许可以谈。”
“靠家里挣钱,这个收入不算客观吧。”
纪沉落点点头,“资源也是隐形财产,您既然决定要入这一行,也别捧着碗骂人。”
送酒的女孩及时帮忙,“客人,您好,您上次在我们餐厅落了一件外套,您看要不要取一下。”
纪沉落在这种无逻辑的迷魂阵里转的太久,顺势接话,“好,谢谢你。”
“纪小姐,您往这儿走。”
女孩把她带到一个包间里,日料店的包间,有些闷,没开灯,空气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刚想和那女孩说话,她就合上门出去了。
纪沉落不信巧合,不信缘分,所以在见到傅序颠藏在黑暗里时,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本能的开门动作。
“怎么这么好骗?”傅序颠挡在门前,笑得有些费劲,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难联想,是他让人过来把她带到包间来的。
这是什么,守株待兔?还是以退为进。
都不像是他平时果断利落的行事作风。
所以,他对她永远都是藏偏的。
“不是说好做朋友?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纪沉落低头整理被他弄乱的头发,没敢让他看到自己的情绪。
每次想要放开她的时候,他总能轻易看见她身陷让人头疼的处境。
老天爷送的缘分,难捱。
“忍不住什么?”傅序颠故意问。
在心里生了根的人,能做什么?
当然是做让人起火的事。
纪沉落借着黑暗大胆,手勾他脖子,只是在靠近那一刻,又停下了。
她看到他额角的纱布了,心里顿时一晃,“你……”
怎么又受伤了?
没等她的担心话说出口,傅序颠反客为主,寻着那股香,精准入舌侵犯,没有给她一丝后退喘息的机会,简单装饰的门被撞得摇晃。
他的手很凉,凉飕飕的,让人打颤。
惹火的场面和惹祸的人都深陷其中,纪沉落晕头了,被他放开的那一刻,故意气他,“傅先生,对朋友都这样吗?对每一个朋友都伸舌头吗?”
傅序颠这会儿有些不要脸,被她气笑了。
事儿还没完,傅序颠见她一个人招架不过来,提前跑出来了。
手机不停震动,打断了两个人说不清的暧昧。
什么说得清?这辈子都说不清了。
带着人从后门走,小助理已经等在门外了。
“之前和你说的,还记得吗,办完之后再送她回去。”傅序颠向小助理交代完,手机又震动了,他把她塞进后座,“明儿再闹,今儿听话,先回家。”
他很匆忙,纪沉落不敢闹他,看着他额头上的伤,担心,又怕说多了,更会影响他的情绪,影响他工作判断力,只好什么都不说。
回家的路上,纪沉落一直没说话。
直到注意到,小助理开车的方向出现了错误,她才不大好意思地笑着开口,“你好,我家的方向不是这边。”
小助理回得很快,有些青涩的腼腆,“傅先生刚才特地和我说了,要去医院给您换药,傅先生给医院打过几次电话,好像您都没有按时复查,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敢马虎的,傅先生知道您不方便排队,他约好了熟悉的医生......”
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才察觉后座的人没有了声音,小助理懊恼自己多话了。
纪沉落心里的滋味不好受,还惦记着他额角的伤口,还有手臂上的旧伤,可是知道不能问,只好换种方式,“他手上还有额头上的伤,有好好处理吗?”
“您放心,有的,小白楼的医生看过好几次,只是……”
这样的转折能吓死人,纪沉落抬头,“只是什么?”
“伤是小伤,只是傅先生太忙,也和您一样,不大爱换药,他一个人在办公室,也没人敢去催他,他还教了我,要是您不肯去,就和您说,请您给他做个好榜样,遵医嘱。”
他连哄人的话都想好了,纪沉落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您笑了,我也就放心了,果然傅先生出的法子管用。”小助理也跟着笑。
这话听着平常,只是两个人的关系微妙,愣是把纪沉落说得有些脸红。
医院距离不远,换药看伤痕也就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回家的时候,小助理又停了车,去买了一些白粥甜点。
送到她手里的时候还是热的,“纪小姐,我今天任务就完成了,您记得都吃完了。”
纪沉落说完谢谢,“今天辛苦你了,你也还没吃饭,和我一起吃吧。”
小助理笑着拒绝,纪沉落没法,送了一些院子里结的果,让他收下。
小助理拿着果子,正要开门上车,又折回来,“哎,纪小姐,您还得等等。”
“嗯,你说。”纪沉落停在门口。
小助理不大好意思地摸后脑勺笑笑,“傅先生嘱咐我拍一下您脚上的伤,先生让我偷偷拍来着,我手笨,只好和您坦白说了。”
不知道是今天第几回难为情了,这人不在,也能有办法让她隔空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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