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鱼尾?
花羡鱼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鱼尾巴。这世上,只有深居蓝色海域的鲛人,才能拥有如此闪耀的尾巴。
花羡鱼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她有限的、浅薄的认知来判断,那绝对不是一条鱼尾巴,而是龙的尾巴!
花羡鱼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然而,眼前的事实无可辩驳。
整个仙门大概都想不到,神剑宗十二峰的掌教,名满天下的凌华仙君,竟是一只龙妖。
花羡鱼浑身冰凉,趴在石缝之间,一动不敢动。
现在她也没了偷契书的心思,满心只想着一件事——活着走出玉隐池。
花羡鱼放缓呼吸,观察着风临渊。眼前银光大绽,是那风临渊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条龙,沉入池中。
花羡鱼立时直起身子,转身就跑。
月色清明,照得脚下的路亮如白昼,花羡鱼一颗心几乎悬到喉咙口,深一脚浅一脚,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
她慌不择路,脚下踢到一物。
那东西一下子飞出十步远,“哎哟”一声,哀哀叫着:“疼死我了,谁呀这是!要了我的老命诶。”
花羡鱼这才冷静不少。她意识到自己伤了人,定睛一看,地上坐着个人形萝卜,抹着眼泪大哭不已。
无垢峰灵气丰盈,莲藕都能成精,别说萝卜了。
花羡鱼心虚,蹲在它身侧,略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小萝卜,天太黑,我没看清。你没事吧?”
“萝卜?你才是萝卜!你全家都是萝卜!”那“萝卜”听到花羡鱼的话,满地打滚,“我是人参!看清楚,货真价实的千年人参。我有名字的,我叫菩提。”
花羡鱼噗嗤笑了:“你一个萝卜,管自己叫菩提。”
菩提再次强调:“我是人参。”
花羡鱼把人参精提在手里,认真瞅了瞅,自言自语:“跟萝卜也没什么两样嘛。”
菩提吹胡子瞪眼,还想反驳,突然往前凑了两分,像是发现新大陆,认真瞧着花羡鱼,“你新来的?”
“对啊,我叫阿虞,风临渊带我回来的。”
菩提如遭雷劈,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你真的是仙君带回来的?”
花羡鱼点头:“更确切地说,我是被他强行捉回来的。”
菩提闻言,又是一声爆哭:“我的仙君哟,让你带个童养媳回来,你怎么找了个硬邦邦的臭小子。男人和男人,还怎么生下小龙崽,龙族的大业,都要毁在你手上了。”
它语速极快,又夹杂着哭音,花羡鱼没听清,掂了掂,问:“你说什么?”
菩提却“咦”了一声,睁着困惑的眼睛:“小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花羡鱼心神一紧,面上不露声色:“你别诓我,我可没见过你。”
“让我想想。”菩提挠着脑袋,拍着大腿,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是仙门通缉犯,我在悬赏令上见过你。”
“胡说,我长得这么善良,不可能是仙门通缉犯。”花羡鱼下意识否认,“那你说说,我姓甚名谁,犯了什么大罪?”
“年纪大了,记忆力越来越差,你容我再想想。”
花羡鱼放下菩提。菩提翘着腿坐下,捻着自己的胡须,沉吟:“真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
菩提绕半天,愣是想不起来,它站起来说:“快到宵禁的时间了,我回去好好想想,想起来再告诉你。”
“那样也成。”花羡鱼同意。
*
风临渊从玉隐池中钻出,龙身化回人身,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走上水岸。
他微微抬手,琉璃托盘内的衣物自动套上他的身体。
穿戴整齐后,风临渊回到凌华殿,刚在床畔坐下,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床头的书被人动过。
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规矩,看似散落的书籍,堆放的顺序是他有意为之。
风临渊拿起一本书,翻开书页,眸色渐深。
*
花羡鱼根本没把人参精菩提的话放在心上,可当她坐在镜前,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面容,脑海中不自觉回放着菩提的声音。
“你是仙门通缉犯。”
花羡鱼撇撇嘴,取下套在无名指上的银戒。镜子里的她变回少女的模样,杏眼桃腮,肌骨莹润。
她眨眨眼,镜子的少女便眨眨眼,双眸亮晶晶的,满室生辉。
花羡鱼用手指梳理着长发,不由臭美:“我真好看。”
“我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是通缉犯。”花羡鱼将那几分心虚略略压下。她要真的是通缉犯,风临渊的善恶双剑早就将她斩杀了。
“你不是仙门通缉犯。”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花羡鱼给自己打足了气,把银戒指套回指间,躺回床上。睡了一会儿,忽觉凉风大作,吹得窗户咣咣响。她撩开床帐,惊觉桌畔坐着道白色的身影。
“风……”背地里直呼他的名字,叫惯了,险些当面叫出来。花羡鱼及时改口,“掌教,您怎么来了?”
风临渊目光微凉:“闯祸了?”
这都能被看出来。
花羡鱼悚然一惊,矢口否认:“没有,我做事一向循规蹈矩,怎么可能会闯祸。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你这人真不厚道,有坏事就往我头上扣,下次再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虽然你有支付我报酬,不代表什么黑锅我都替你背,我这人怂归怂,该有的骨气还是有的,不是我做的,打死我也不认。”
话越多,底气越不足。
风临渊悠悠打量着她:“真的没闯祸?”
“没有。”
“阿虞,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听你说谎。”风临渊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没有就没有。”花羡鱼心一横,躺回床上,“我一直在这里睡觉,怎么会出去闯祸?我又不是闲得浑身长草,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阴影覆上她的面颊,是风临渊走了过来,烛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凝成大片的阴影。风临渊在床畔坐下,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流这么多汗,你很紧张吗?”
“热的。”
“你可知,若看了不该看的,会有什么下场?”
“会有什么下场?”风临渊身上迫人的威压,如泰山压顶,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花羡鱼神志飘忽,顺着他的话问道。
“剜去双眼,扔进万妖窟。”
花羡鱼小脸微白,幸而有那昏黄灯晕点缀,又有风临渊的影子遮掩。她咽了咽口水,怂巴巴地说:“你不要吓我,我胆子小。”
“你没闯祸,怕什么?”
花羡鱼死不承认:“我才不怕。”
“听春生说,你今日从剑室挑了一把好剑。”
“这把。”花羡鱼坐起,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剑,递给风临渊。
风临渊意外:“怎么是它?”
“它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只是容易招人揍。”风临渊唇角微翘,这一笑,竟有些颠倒众生的意味,“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给它重新起个名字。”
“都叫自个儿‘天下第一贱’了,还要被揍,太没天理了吧!”
剑修嗜剑如命,这把剑的名字如此猖狂,用此剑,恐天下剑修都会看她不顺眼。花羡鱼想起这个场面就害怕,瑟瑟发抖道:“不如改名叫‘大侠饶命’。”
风临渊:“……”
花羡鱼自觉这个名字颇为不错:“就这个好了。”
风临渊将剑刃推出一寸,掌中灵力大盛,抹去原本的“天下第一剑”这行字,以指写下“风临渊”三个字。
花羡鱼大惊,伸手就要过来抢剑:“这是我的剑,你怎么能随意刻上你的名字。”
真没礼貌。
她不喜欢剑归不喜欢剑,剑是她的,打上风临渊的烙印算什么。
她也有独占欲的。
“再多言,在你的脑门上刻下我的名字。”风临渊轻飘飘地斜睨她一眼。
花羡鱼登时不敢再抱怨。她是真的怕他丧心病狂,在她的脑门上戳个属于他的章。
“我的名字,比求饶有用。”风临渊将剑递还。
花羡鱼这个招人揍的性子,他怕她以后出门在外,他看顾不过来,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人给打死了。
名字都刻上了,花羡鱼不再多话。有这把剑,得罪了仇家,可以拿风临渊的名头出来吓唬人。
所有黑锅都让他来背,谁让他自作主张刻他的名字。
花羡鱼暗自嘚瑟着,想起菩提的话,没得意几下,又忧心忡忡起来。她试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呀?我记得,你一见到我,就想杀了我。”
花羡鱼回忆起那要命的一剑,就两腿发软。
“你不觉得,这是你太欠揍的缘故吗?”风临渊一句反问,直接令花羡鱼哑口无言。
花羡鱼默了默,摸着自己的肚子:“你老动我肚子,我肚子里有什么?”
她认识他以来,他都摸了她两回肚子,每回她都痛得浑身打颤。
风临渊反问:“你希望有什么?”
“那可太多了,比如凤凰鱼翅、鸳鸯鸡、桃花虾仁、香酥鸭、红烧狮子头……”花羡鱼吞了吞口水。
风临渊:“……”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