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渊一走,花羡鱼如获大赦,从床上爬起,把床底下的青阳鼎给翻了出来。
青阳鼎的名字,是根据鼎底部的“青阳”二字推断出来,青阳旁边还有两行字,是启动青阳鼎的口诀。
这鼎是花羡鱼的宝贝,幸好没有被风临渊刻上他的名字。
花羡鱼抱着鼎,心有余悸:“我还活着,他应当没发现我去过玉隐池吧?”
翌日一大早,花羡鱼翻出春生给她的玉简,一头扎进藏书阁里。藏书阁整齐排列着木制书架,架子上堆着满目琳琅的书籍,花羡鱼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她打开书页,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古往今来,有不少龙的记载。书上说,天地初开,就有龙的存在了。龙天生神力,是天道的宠儿,不识神通的凡人,更是将龙视为祥瑞之兆,坐拥天下的君王,为彰显身份,自称真龙天子。
然而修仙界却并不这么认为。
修仙界乃弱肉强食的世界,曾很长一段时间,陷入黑暗的“龙治时代”。那时龙族繁盛,仗着自身的实力,主宰整个修仙界,称王称霸,各大仙门沦为龙族的附属,为龙族所奴役,人人苦不堪言。
龙一度被打上“邪恶”、“残暴”、“贪婪”等标签。
花羡鱼看到龙的第一反应是畏惧,是因整个仙门对龙的恐惧,刻在骨子里,丧失记忆,而未丧失本能。
龙统治修仙界长达数百年,约莫三千年前,仙门出了个天选之子,带领着被奴役已久的仙门各派,发起声势浩大的屠龙起义。
这一战极其惨烈,山河崩坏,灵源尽毁,仙门死伤惨重,无数天才陨落,龙族亦没有讨到好处,几近灭族。后来,元气大伤的龙族隐居雷泽深渊,不再过问世事,潜心修炼,只待飞升。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好些年,五百年前,仙门又发起一次屠龙大会。仙门的史书自然是把这次的屠龙行动归结为正义,但花羡鱼看的这本书,是仙门的野史。
野史载,龙浑身是宝,龙骨,龙肉,龙血,龙髓,龙丹,都是修炼者竞相争夺的好东西,这次的屠龙行动,就是奔着龙族身上的这些宝贝去的。
共计百来个门派参加了屠龙行动,一路过关斩将,折损大批弟子,最后顺利进入雷泽深渊的,只有六个门派。
龙族生性高傲,宁死不肯将宝贝拱手相让。本就人丁凋零的龙族,走投无路之际,燃起三昧神火,将自己的尸骨焚烧得干干净净。
只有一条母龙俯卧在地,怀里盘着颗龙蛋。母龙已奄奄一息,双眼含泪,甘愿献出自己的龙丹,希望屠龙者能放过他们母子一马。
屠龙者们并没有心软,他们毫不留情地杀死母龙。母龙濒死,自毁龙丹,龙骨未来得及损毁,被他们剜下,截成十二段瓜分。而那颗还未孵化的龙蛋,就此消失,无人知晓下落。
花羡鱼看到结尾,抓心挠肝想知道结局。她在架子上翻找着,找来找去,都没找到下册。
这里只是风临渊的小书库,资料有限,想找到下册,就只能去神剑宗的公共藏书馆了。花羡鱼翻到封面,打算记下编撰者的姓名,方便以后查录。奇怪的是,这本野史作者没有留下名字。
花羡鱼只好暂时放下,喃喃自语:“照理说,龙族已经灭绝,风临渊这条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潜伏在神剑宗,还当上神剑宗的掌教,果真居心叵测。”花羡鱼托着下巴,绕到书架的另一侧,油然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昨天真是凶险万分,还好我跑得快。”
这一列的书架上摆的都是炼药的典籍,花羡鱼花了半天的时间,找到两本自己想要的,揣在怀里,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接下来几日,花羡鱼照着书上的方法,采集草药,准备炼丹。
她看到炼丹的鼎炉就倍感亲切,由此推断,她以前可能是名丹修。她对自己炼丹的技术颇为自信。
无垢峰上生长着无数灵植,整个无垢峰归风临渊所有,灵植自然也是他的。花羡鱼怕不问自取闯出祸端来,采药前,先向风临渊请示,等风临渊点头后,她立马乐颠颠去采药了。
风临渊很大方,知道她恐高,有些草药生长在悬崖峭壁之间,大手一挥,送她一只纸鹤,由纸鹤代为采摘。
不出三日,花羡鱼就采集到了所需草药。
还剩最后一味金阳草。此草稀有,很少见,花羡鱼翻遍无垢峰,都没能找出一株,在她大为失望时,却发现风临渊的药圃里种植着一大片。
这下把花羡鱼乐坏了。风临渊说过,无垢峰的草药随便她采,她拿着小铲子,翻进药圃里,铲下几株。
“你在干什么?”春生路过时,看见花羡鱼蹲在药圃里,哼哧哼哧挖着金阳草,大惊失色地喝道。
花羡鱼被他吓得一哆嗦,铲子掉进土里,一株金阳草应声而断,被铲子砸成了两截。
春生气急败坏地翻过药圃,抓起花羡鱼的手,劈头盖脸地骂道:“这是君上的药圃,谁许你在此捣乱的,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君上费了多大的心血,才种下这些灵植。”
“风临渊他……”
花羡鱼刚想说是风临渊同意的,春生又是一顿臭骂。
这只莲藕不知在哪学的骂人的话,句句尖酸刻薄,直往花羡鱼的心尖上戳。花羡鱼除了在风临渊面前怂了点,向来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她脾气急,被春生勾出邪火,推了他一下。
春生早看她不顺眼,这下撞到他手中,准备借此机会教训教训她。花羡鱼亦不是好相与的,看出春生打算动用术法,往前一扑,像条八爪鱼似的缠到他身上。
春生没防备她会如此无耻,稍稍一愣,就被她抱着栽了个大跟头。秉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花羡鱼抡起拳头,朝着春生的脸颊砸去。
她今天要揍得这只臭莲藕跪下来喊她姑奶奶。
春生自打出水池子以来,从未挨过揍,眼睛登时就红了,与花羡鱼扭打起来。
花羡鱼怀里的纸鹤眼见着要出人命,扇着翅膀飞进凌华殿。
风临渊的身影出现在药圃外时,不肯吃半点亏的花羡鱼,嗷呜一口,咬住春生的肩膀。春生喉中呜咽一声,揪住她的后颈。
风临渊眉头微皱,扬袖挥出,一道白光将花羡鱼身上的春生掀飞出去。
春生砸在地上,看清风临渊阴沉的面容,吓得脸色泛白,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跪好:“君上。”
花羡鱼呸呸吐掉嘴里的草屑,也昏头转向地从地上爬起,还没站稳,就被人拎起。
耳畔的风声呼呼而过,花羡鱼的身子是腾空的,眨眼间就出现在自己的卧寝内,凌空飞起,落在睡榻上。
花羡鱼撑着手肘爬起,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混乱的视线才渐渐清晰。
床畔立着一道白色的人影,影子的主人面如寒玉,浅褐色的眼眸堆满怒意,这怒火下一秒就会烧到花羡鱼的身上。
花羡鱼决定恶人先告状:“是他先打我的,他还摸我。”
“摸你哪里了?”风临渊狭长的双目淬着凛冽的杀意,周遭无端涌着阴风,吹得帘子哗啦响。
花羡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改口:“摸我脑袋了。”
摸别的地方,春生的手不想要了,她也别想好过。
“哎哟,我头晕,肯定是撞坏了。”花羡鱼扶着脑袋,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晕是晕的,没那么严重,花羡鱼这个死不吃亏的性子,春生没在她手上占到半点便宜。她闭着双目,哼哼唧唧装虚弱,企图蒙混过关。
风临渊在床畔坐下,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她脸上灰扑扑的,额间确有一片青紫,是扭打时磕上的。
冰凉的指尖按上那擦伤之处,稍微用了点力道,压一压,指下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疼不疼?”
“疼疼疼。”花羡鱼可怜巴巴地敛起双目。
风临渊手中托着个小小的瓷罐,指尖在罐中挖出琥珀色的药膏,涂抹在她额头的伤处,再揉一揉,便有尖锐的疼痛在淡淡的药香中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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