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141 ◇
雪后的空气寒冷干燥, 风刮在脸上又疼又痒。
温从谨裹了裹外套,提着装得满满的购物袋,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可能是时间太早加上天气太冷的缘故, 小区里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下楼活动身体的老年人。
隔着一段距离, 温从谨看到公寓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穿着风衣高高瘦瘦的女人正背对着她, 靠在车上打电话。
身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温从谨走近了几步, 隐约听到了还算熟悉的声线, 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和一丝讨人厌的戏谑意味。
“别急着拒绝我呀,今天可是你在公司公开露面的第一天。”
身后踩过雪地的脚步咯吱声很明显,陆时雨拿着手机转过身,看到了身后不远处走来的温从谨。
两人四目相对, 神情皆是异常的平静, 似乎都对这突如其来的碰面并不感到意外。
陆时雨看了眼温从谨, 对电话那头的人温柔道:“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 她挂断了电话,冲着走近的温从谨勾唇一笑, 姿态轻松随和的像是在跟一个交情不错的旧友打招呼:“温小姐,好久不见。”
“看来陆总记性不怎么好。”温从谨连假惺惺的寒暄都免去了,表情冷淡的讽刺道:“我们昨晚才见过。”
陆时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而后意味深长的问道:“昨晚看到她的一眼, 感觉如何。”
离这几步远,温从谨停下脚步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陆时雨双手插兜慢悠悠的靠近:“你难道不觉得她生来就属于那种场合吗?”
这样的问题让温从谨感觉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时雨停在她面前,眼底光芒闪烁着诡异的狂热:“她穿着华丽昂贵的晚礼服, 出席只有上流人才能参加的宴会, 被无数人所环绕仰望, 美丽高贵的像个众星捧月的女王。”
“而你呢”她顿了顿,上下打量着温从谨,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你原本连一张见到她的入场券都没资格有。”
陆时雨终于撕开了假惺惺的伪装,她本就讨厌温从谨,只是以前总装出一副随和温柔的样子,维持表面的和平。
温从谨倒也没生气,因为陆时雨说的这些话压根动摇不了她的心,她冷冷问道:“说这么多,其实这句话才是你最想说的吧。”
“没错。”陆时雨坦然承认,她姿态放松言语却极尽讽刺:“像你这样的人,除了一点点没用的情绪价值什么都给不了她。”
她接着说道:“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个道理,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像当初的我一样,被她无情的抛弃。”
温从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她甚至不想浪费时间再听陆时雨说下去,冷冷淡淡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陆时雨看着她的背影,自顾自继续道:“六年前,我母亲出了一场车祸到现在还瘫痪在床,这就是我当初为了跟她在一起所付出的代价。而现在你母亲被人推下楼受伤,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
温从谨脚步一顿,提着购物袋的手紧了紧,然后加快了脚步。
可身后的陆时雨仍旧不依不饶:“她为了你不惜跟老头子决裂,你不如猜一猜老头子会不会善罢甘休。”
温从谨闻言猛得转身,表情终于露出些许愤怒:“你到底说够了没。”
陆时雨冷冷一笑:“她是老头子费尽心思栽培的唯一继承人,现在却为你跟他反目成仇,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温从谨站定没动,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至少有一件事陆时雨说对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老爷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前面言语贬低不过是开胃菜罢了,陆时雨现在说的才是重点,她太懂得像温从谨这样的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自己受到伤害无所谓,但如果身边的人为她而受到伤害,她才会真正感到愤怒和害怕。
陆时雨步步逼近,声声质问直击温从谨心底最深处。
“让这个世界上最无辜最爱你的人,为了你所谓的爱情而受到伤害,当看到她承受痛苦时,你有愧疚过吗?”
“还有她,她为了保护你,为此不惜委曲求全跟我这种人为虎作伥,你心疼过她吗?你有想过为她做些什么吗?”
“自命清高故作淡泊,还有你那自以为是的爱情,除了满足你自己以外,不断在给你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陆时雨的声音逐渐尖锐,落下最后一句话时她已经停在了温从谨面前。
看着表情茫然呆愣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温从谨,陆时雨狡黠一笑,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缓缓俯身贴在她耳边。
陆时雨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蛊惑挑动着人心底最黑暗的欲望。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的无能,你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你爱的人,她们都在为你受苦,可你却什么也做不了。”
温从谨想反驳,可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一句话,心像是被紧密锋利的网状物死死箍住,马上就要被绞得粉碎。
她明明知道陆时雨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要动摇她,可她却无法反驳。
陆时雨的双手像鹰爪般,死死攥紧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继续蛊惑:“你知道她跟我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吗?我想她一定不会告诉你。”
“她说事成之后许氏集团就是我的,除了你她什么也不要,你看啊,她为了你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就算到最后你们还在一起又能怎样,她失去了那些本该拥有的东西,加诸在身上的所有光环所有荣耀,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变成一个普通人。”
陆时雨笑得轻蔑而不屑:“也许她会跟你说她不后悔,至少现在她是真的不后悔,可是你能保证以后她不会吗?”
她最后做出结论:“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会开始争吵开始厌恶对方,而你们之间那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爱情也就成了笑话。”
温从谨涣散出神的目光,慢慢凝聚在陆时雨脸上,看着她那得意又故作感慨的神情,突然感觉一阵反胃。
她伸出手推开了陆时雨,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不惜一切往上爬的原因吗?”
陆时雨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不知是因为温从谨的话,还是因为她做出的反应,而表现出一丝疑惑。
温从谨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诱导我主动离开她,不过我倒是听出来了,你好像是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在我身上。”
想着陆时雨刚才说过的那些话,温从谨逐字逐句的剖析她的内心。
“你讨厌我,但讨厌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你讨厌过去的自己。同样的,你觉得我无能,是因为你觉得过去的自己无能。你觉得我配不上她,不断的贬低我,其实就是变相的在贬低过去的自己。”
温从谨看向陆时雨的目光逐渐变得微妙:“你嫉妒不甘心,无数次的臆想过,当初她和你分开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受到许爷爷的逼迫。”
“除了向许爷爷复仇以外,你还想追求另一种可能,和她的另一种可能,而在这过程中,我才是你最大的阻碍。”
陆时雨没说话,脸色却沉了下去,显然是被温从谨说中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笑,赞许道:“你很聪明啊,既没有为自己反驳也没辩证什么,反而不断的在揣测我的想法,找到了另一种思路。”
温从谨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轻声喃喃:“其实比起许爷爷,你才是那个更想让我从她身边消失的人。”
这句话让陆时雨心头猛得一惊,她没想到温从谨居然这么敏锐,不仅没跳进她的思维陷阱,甚至还有怀疑她的迹象。
陆时雨眉头一挑,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神色,只是比起之前的轻松多了几分凝重。
似乎是被温从谨刚才说的话戳中了内心,她苦笑承认:“你说的没错,在某些时刻,我的确会将你视作过去的自己,不过至少我不曾伤害过她。”
说着她低下头仿佛陷入沉思,某种微妙情绪泛起:“当初她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却唯独接受了我,那时候我还以为我在她心里是不同的。”
温从谨以为她又在盘算着什么诡计:“你说的伤害是什么?”
可陆时雨却像是完全沉寂在自己的情绪中,压根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喃喃:“以她的性格受到那种屈辱,想来也不会主动把这种事告诉你,毕竟过去了那么久,连那些人自己恐怕都忘了吧。”
她对许风吟的伤害,和陆时雨说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温从谨实在听不懂陆时雨在说什么,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也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转身便走。
这一次,陆时雨没再用言语刺激她,只是默默低着头自言自语:“凭什么你做过那种事她还会原谅你,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我,却成你的替代品。”
临走前,温从谨听到了她说的话,有些疑惑但并没有理会,径直离开了。
等开门走进客厅时,她发现许风吟已经换好衣服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认真的盯着手机。
温从谨把购物袋放下,脱了外套第一件事就是走过去抱住了许风吟。
许风吟在她肩头扬了扬下巴,目光却落在手机上,不过很快她就感受到了温从谨身上的凉意,蹙眉轻声问了句:“你身上好凉。”
“我在楼下站了一会儿。”
听她这么说,温从谨立马就想起身,但许风吟放下手机环住了她的腰,限制了她的动作。
温从谨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其实刚我在楼下碰到了陆时雨,她在等你。”
许风吟冷冷淡淡启唇,似乎丝毫不在意:“那就让她等吧。”
温从谨闭上眼抱紧她,享受着离开前最后的温存,不过陆时雨说的话到底还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她忍不住问:“当初我转学走了之后,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你问这个,是不是因为陆时雨跟你说了什么?”许风吟闻言眸光微动,而后抬手轻轻推开了温从谨。
她端起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掩饰脸上一瞬而过的复杂神色。
“不是。”温从谨摇头否认,也没把陆时雨不停用言语刺激她的事告诉许风吟,只用一句话敷衍带过:“我就跟她聊了几句,也没说太多。”
许风吟看出她有所隐瞒,但却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抿唇深深看了她一眼。
温从谨突然想起一件事,神色一秒变严肃:“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沈怡好像是陆时雨的安插在你身边的内线,昨天就是她告诉我,你受邀参加了陆时雨的酒会。”
许风吟听完眉尖微挑,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似乎对她说的话并不意外。
温从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奇问道:“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嗯。”许风吟轻飘飘的应了一声,或许是觉得太敷衍,她又解释道:“进公司没多久我就发现她不对劲,一开始我以为她是爷爷的人,后来才查到她私下跟陆时雨有往来。”
对于她的隐瞒,温从谨没有半点不满,反而长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怕你不知道被她给骗了。”
想起陆时雨居然那么早,就在许风吟身边安插了眼线,温从谨更加放心不下,她犹豫着问许风吟:“你还要跟陆时雨合作下去吗?”
许风吟阖眸沉默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已经跟老爷子公开决裂,昨晚又出席了陆时雨的酒会,等于整个S市的人都知道,许风吟已经彻底倒戈陆时雨,她的确没有回头路了。
温从谨也明白这点,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看了眼时间 :“我该走了,再晚就赶不上飞机。”
许风吟跟着站起来,牵起她的手:“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温从谨摇摇头,指着窗外:“她还在楼下等你呢。”
许风吟眉头蹙起,好似有几分不悦,语气加重分外霸道:“我送你。”
温从谨愣了愣,感觉许风吟握住她的手越来越紧,紧到似乎不想再松开,她这才明白过来。
许风吟舍不得她,虽然没有过多显露,但这已经是极度内敛的她给予的最大依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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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142 ◇
和许风吟依依惜别后, 温从谨坐上了返回N市的飞机,昨晚没怎么休息好,她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中午时分飞机降落, 她没回家直接去了医院,才一靠近病房, 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其中何伶素的笑声最为明显。
宋清如的声音隐约飘过, 藏着笑却也能听出几分嗔怪:“你能不能别逗何阿姨了, 她伤口会疼的。”
唐桉宁轻哼了一声, 语气无奈:“行行行,那我闭嘴不说话总可以吧。”
温从谨停在门口没急着进去,听着里面宋清如的埋怨笑语:“你最好别说话,我倒要看看你能憋几分钟。”
短短一天多没见, 宋清如似乎已经跟唐桉宁混熟了, 两人之间没有了那种莫名尴尬微妙的奇怪氛围, 融洽了不少。
宋清如甚至还语带撒娇, 跟何伶素告状吐槽:“何阿姨你看她,是不是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唐桉宁低声笑了笑, 不甘示弱的反驳:“我怎么就没正形了,何阿姨可比你有眼光,她刚刚还夸我幽默风趣呢。”
温从谨没再听下去了, 咳嗽一声敲敲门走进去。
病房里, 何伶素半靠在床上,宋清如和唐桉宁分别坐在两边,床中间支起这张小桌板, 上面摆放着各种清淡营养的饭菜。
宋清如端着一碗粥, 手里拿着汤匙似乎正在喂何伶素, 而唐桉宁则在一旁剥葡萄,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剥去皮,摆在面前的小盘子里。
听到有人进门,三张笑脸同时抬起,齐齐看向了走进来的温从谨。
场景有些过于温馨和谐。
温从谨握着门把手愣了愣,感觉自己像是那个多余的人,她一挑眉作势就要退出去,打趣道:“抱歉打扰了,我好像走错了房间。”
唐桉宁最先反应过来,憋着笑扬起下巴,狡黠的眨了眨眼调侃:“没关系,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何伶素望着唐桉宁笑了笑,然后又冲着温从谨招手:“小谨快过来,我们正好在吃饭呢,这些可都是小宋亲手做的。”
不得不说,何伶素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看上去应该被照顾的很好。
她似乎很喜欢宋清如和唐桉宁,一直不停的向温从谨称赞她这两位朋友,宋清如脸皮薄被说的脸红。
唐桉宁不同,她脸皮厚的要命,听着何伶素夸自己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不断偷笑冲温从谨使小眼神,仿佛在炫耀邀功。
以何伶素对两人的喜爱程度,温从谨丝毫不怀疑,要是她再晚两天回来,恐怕就多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吃完午饭,何伶素说下午想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觉,让温从谨当向导带两人在N市逛一逛,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温从谨原本就有这个打算,跟护士交代了几声,就带着宋清如和唐桉宁先回家一趟。
一行三人打车回到小区没多久,就发生了意外。
她们刚站在楼下,就听到上面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紧接着有人大叫着小心。
三楼掉下一块陶土花盆碎片,不偏不倚的砸向她们。
离宋清如最近的唐桉宁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她,结果自己没来得及躲,被碎片划破了额头挂了彩。
唐桉宁被砸懵了,感觉额头传来一阵闷痛,一时间愣在原地没动。
温从谨赶紧她拽到了走廊下,紧急查看她的伤势,好在楼层不高,碎片只擦过她额头划了一道小伤口,出了点血但看起来不严重。
有温热粘稠的液体从眼角滚落,伴随着阵阵刺痛,唐桉宁脸皱成一团,僵硬抬头看着眼前两人,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
“我是不是破相了。”
宋清如抿了抿唇表情复杂的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没说话。
温从谨仔细观察了一下,松了口气安慰道:“没破相,只是划了道口子,我们先回去处理一下。”
回到家,温从谨让唐桉宁坐在沙发上,然后找来小药箱替她止血消毒。
消毒的过程中,唐桉宁眼泪汪汪可怜又委屈的直喊疼,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宋清如身上瞟:“疼你能不能轻点。”
看着她那再不消毒马上就要愈合的伤口,温从谨好气又好笑:“我已经够轻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宋清如终于开口:“阿谨,还是让我来吧。”
温从谨把棉签丢进垃圾桶,耸耸肩往后退让开位置,让宋清如替唐桉宁处理伤口。
宋清如站在唐桉宁面前,抿着唇目光复杂脸色微微泛白,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扶在她脸侧,动作轻柔又小心。
这次唐桉宁倒是不喊疼了,仰起头眼也不眨的望着宋清如,目光在她清秀温柔的面容上来回扫过,甚至享受的眯了眯眼。
面对温柔似水的美人,谁能不动心呢,更何况宋清如可不止是温柔,会做饭会画画有艺术才华,性格更是一等一的好,还纯情到一逗就脸红。
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想的,居然对温从谨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有好感。
其实认真想一想,那时候她大概也是被温从谨所表现出的温暖吸引了,再加上那时她还受了情伤,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一个人依靠抚慰。
到底是真的喜欢温从谨,还是贪恋她曾带给自己的温暖,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不过温从谨已经有了许风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将心思寄托在温从谨身上,恰巧宋清如出现了。
比起温从谨,宋清如显然更加吸引她。
被唐桉宁在心底暗暗吐槽,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本尊,此时正略显尴尬站在旁边左看左看,意识到气氛好像越来越不对劲,无奈之下只能找借口离开。
“好像没创口贴了,我去找找。”
温从谨刚走过拐角,就听到身后传来唐桉宁黏黏腻腻的控诉:“还是你比较温柔,不像某人恨不得剐掉我一层皮。”
被无情吐槽的温从谨停下脚步,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底暗暗感慨唐桉宁似乎变心变得太快。
明明不久前还恨不得缠着她不放,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居然就开始嫌弃她了。
该说不说,温从谨是真的觉得宋清如和唐桉宁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微妙,尤其是唐桉宁,她对宋清如的心思都快要写在脸上了。
而温从谨自己,不知不觉好像成了她们之间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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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143 ◇
有宋清如和唐桉宁陪伴这几天, 何伶素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不过宋清如餐厅开业在即,得尽快赶回去主持大局,唐桉宁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两人在N市待了三天,就乘同一班飞机离开了。
别的不说, 她们两个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几天时间来N市,陪着温从谨一起照顾何伶素就已经够朋友了。
之前医生提醒过温从谨, 何伶素手术之后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 至于具体会有怎样的症状, 得看后续的恢复情况。
随着何伶素的身体逐渐好转,后遗症也慢慢开始凸显,不过幸好后遗症不算严重,只是右手有时会出现麻痹胀痛的情况。
当初被人推倒后, 何伶素躺了很久没被人发现, 送去医院时脑部发现大量积血, 医生说这可能就是血块压迫神经导致的问题。
这种情况通常不可逆, 但好在不会影响日常生活,平常靠吃药也可以缓解疼痛。
温从谨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难免有些难过自责,她清楚的知道,何伶素本不该承受这种无妄之灾, 可却还是留下伴随一生的伤病。
比起温从谨的垂头丧气, 何伶素倒出奇的乐观,大概是怕她自责,不仅每天乐呵呵的, 还总有心情打趣她。
从出事到现在, 温从谨也快请了一个月的假, 何伶素感觉自己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几次主动提议让她回去上班。
但温从谨怎么可能放心抛下她回去上班,每次听何伶素提起都义正言辞的拒绝。
虽然没打算回去,但温从谨觉得自己现在有时间也有条件远程办公,于是给公司暂替她负责项目的李组长打了个电话,打算先询问一下项目进展。
可李组长全程敷衍,不仅没给她透露一点和项目有关的事,还一直东拉西扯,最后索性借口要开会挂断了电话。
温从谨感觉有点奇怪,又给唐莘打了个电话,结果正巧唐莘也要找她,顺便把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公司发生的一系列变故通通告诉给了她。
据唐莘所说,自从总公司闹出风波之后,公司里就一直人心惶惶,昨天上午何总去了一趟总公司,下午回来公司内部就有传言,说上面打算裁员削减预算。
凑巧的是今天上午,何总还见了李组长,把原本那个一直由温从谨负责跟进的项目,正式全权交给了李组长负责。
“组长你是不知道,自从许总监走了之后,公司没来得及提拔新总监,李组长就仗着资历深,一直欺负我们,而且他还把陆红他们几个从项目组踢出来了。”
“最近他们组的人还一直神神秘秘的,老是避着我们开组内小会,陆红猜测可能是项目出了什么问题,让我赶紧告诉你。”
听着电话那头唐莘滔滔不绝的抱怨,温从谨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不过才走了不到一个月,没想到公司居然也发生了那么多事。
唐莘说的这些的确很反常,其中最奇怪的就是何总把项目交给李组长负责,却完全没有跟她商量的打算。
虽说温从谨迫不得已请了这么久的假,可她好歹也是那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上面临时变更负责人,不跟她知会一声就算了,甚至连交接过程都免了。
温从谨越想越觉得奇怪,就让唐莘把电话交给另一个组员陆红,只可惜从陆红口中她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当初项目组成立的时候,温从谨带了自己手下的几个组员,其中陆红就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之一。
据陆红所说,自从温从谨请假离开以后,李组长就顺势接管了项目,然后就开始安排他们几个做无关痛痒的边缘杂事。
不仅不再让他们接触项目核心,还拉了几个自己人进组,最近把他们手上的资料全要走了,每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陆红只是猜测项目可能出了问题,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他们几个人还在私下还复盘了一下,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都找不出问题所在。
这些都发生在许风吟离开公司之后。
唐莘和陆红她们本来是想跟温从谨说的,但又顾忌温从谨妈妈受伤住院的事,怕给她徒增烦恼,打算过几天再告诉她。
她们也是一片好意,温从谨不好意思再责备她们,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些日子公司发生的反常一定不简单。
匆匆挂断电话后,温从谨又马不停蹄的给何总打去电话,但何总那个老狐狸跟李组长一样,一直东拉西扯模糊重点,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安抚。
温从谨开门见山的问,他也只说电话里说不清,还是等温从谨回来再细说。
种种异常迹象都在加深温从谨的怀疑,她左思右想打算去问许风吟知不知道内情,可转念一想许风吟现在已经不在公司了,而且还刚好去了float公司,估计也不好透露什么。
那个项目是就是和float公司合作的项目,当初还是陆时雨指定了温从谨当负责人。
当时陆时雨对她还没表现出太多敌意,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现在看来说不定陆时雨早就在布局,早早挖了个坑让她跳下去。
温从谨不放心抛下何伶素,可公司发生的种种事又让她感觉到不安,一时之间让她感觉分身乏术,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用。
趁着何伶素午睡,温从谨离开医院打算回家一趟取回电脑,仔细研究一下项目资料,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什么。
刚走出医院大门,温从谨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人高马大的男人,大步流星迎面走来。
她用余光瞥了眼完全没在意,低头思索着什么,刚好与这人擦肩而过了。
这段时间以来,温从谨每天都在医院和家不停往返,白天她会回去买菜做饭打扫卫生,顺便在家洗个澡再回医院陪护何伶素。
回家取了电脑后,温从谨还顺便回房间找了几本书,手机顺手就扔在了茶几上。
直到临出门时,她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就这十来分钟何伶素居然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何伶素应该在午睡才对,温从谨觉得有点奇怪,一边下楼一边赶紧回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只是那头的何伶素声音有点抖,很明显能听出害怕:“小谨,病房里好像多了几个奇怪的人,什么也不说就一直”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人声,其中有一个声音很熟悉,是平日负责照顾何伶素的一个小护士,囔囔着质问。
“哎,你们干什么堵在门口啊,这里是医院。”
紧接着那头又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冷冷的带着一丝不满:“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探望病人的。”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小护士的质问声越来越模糊:“那你们也不能堵着”
温从谨停下脚步心头猛然一惊,连停在面前的电梯都没顾上,焦急追问:“妈,发生了什么事!”
“小谨你快回来,我”
电话嘟嘟两声骤然被挂断,何伶素颤抖惊慌的声音戛然而止,温从谨脑子嗡的一炸开,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忙又给何伶素打去电话,但却无人接听。
电梯又恰此时上升,温从谨急切的按了几下,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等不及冲进了楼梯间,飞奔着往楼下跑。
“她为了你不惜跟老头子决裂,你不如猜一猜老头子会不会善罢甘休。”
陆时雨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那幸灾乐祸的字句此时仿佛化作一把把尖锐的利刃,狠狠扎进了温从谨的心。
她疯狂往楼下跑,几次险些摔倒,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会有人敢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对何伶素怎么样。
就算是手眼通天的许老爷子也不敢这么做。
可惊慌害怕还是让温从谨失了分寸,混乱间她突然想起走出医院大门时,迎面碰到的那个穿着黑西装高高壮壮面无表情的男人。
该死,难道老爷子真的找上门了兴师问罪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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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144 ◇
温从谨一路飞奔急匆匆赶到医院, 等她跑到何伶素所住的楼层时,果然远远看到了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人。
她认出其中一个人,正是不久前在医院门口跟她擦肩而过的, 那个穿着黑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们打扮的就像是电视剧里的保镖,面无表情肃然而立, 跟两个门神似的杵在那,看上去还挺唬人。
温从谨快步走了过去, 到门口时有个保镖伸手拦住了她, 上下打量几眼后沉声询问:“请问是温小姐吗?”
“让开。”温从谨眉头紧皱从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 她压根没心思跟他们废话,推开拦在面前的手径直往病房里闯。
不过这两人倒也没为难她,不仅把她放了进去,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一进门, 温从谨就赶紧看向了病床上躺着的何伶素,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跟前, 上下查看情况:“妈,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何伶素不像电话里表现的那么慌乱,只是能看出来有点紧张。
她抓着温从谨的手使了个眼色, 然后示意她看向窗边那个始终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站着那的奇怪老人家。
何伶素到现在都是懵的,她原本是在午睡, 结果突然被开门声吵醒了, 一睁开眼就发现病房里多了三个陌生男人。
两个穿着黑西装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以及一个衣着考究姿态傲慢的老人家。
他们全程只跟何伶素说过一句话,那就是问她是不是温从谨的母亲,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 那两个年轻男人就退出去守在门口。
而那个老人家从头到尾没开过口, 进门后就一直站在窗边,哪怕何伶素几次小心翼翼的组织语言开口询问,他也始终不予理会。
“小谨,你认识那位老人家吗?”何伶素压低声音询问,眼里满是担忧,她大概以为温从谨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看到何伶素没事,温从谨松了口气,她拍了拍何伶素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许老爷子。
闻名不如见面,这还是温从谨第一次见到许风吟的爷爷,许氏集团的真正掌权人,只活在传说中的董事长。
老爷子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虽然年纪很大身形却依旧挺拔,没有半点老人家行将就木的佝偻迟暮感。
温从谨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背在手中的那根拐杖,暗红色材质光泽清透纹理流畅浮动,看上去极其漂亮,应该是由很名贵的材质打造的。
顶端握手地方,雕刻着一尊银色雄狮,眼睛位置镶嵌两颗光彩夺目的赤色宝石。
看到拐杖的第一反应,温从谨心底就浮现起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与其说那是拐杖,倒不如说那是权杖,是凸显主人身份和绝对权威的象征。
就在温从谨微微走神时,老爷子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爬满岁月痕迹不苟言笑的苍老面容上,是一双毫不掩饰锋芒的锐利双眼,透着上位者掌握生杀大权的蔑视傲慢,叫人不寒而栗心生畏惧,丝毫不敢与之对望。
更叫温从谨吃惊的是,她居然在老爷子脸上依稀看出几分与许风吟相似的轮廓,似乎比起许帆舟,许风吟更像他。
老爷子脸色阴沉严肃,几乎找不到半点笑意,他瞥了温从谨一眼,然后径直往外走。
和温从谨擦肩而过时他冷冷丢下一句话,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跟我来。”
拐杖轻击地面,点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短促的响声,老爷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留下怔怔愣神的温从谨,以及满脸茫然疑惑的何伶素。
何伶素哪见过这种场面,她只觉得这位老人家来势汹汹,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小谨,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没有。”温从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本想跟何伶素说明许老爷子的身份,可考虑了一下还是没说。
她替何伶素掖了掖被子,又找出充电器帮她把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嘱咐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温从谨说完就要走,可何伶素不放心赶紧叫住她,甚至小心的提醒道:“小谨,要不要提前给你秦叔叔打个电话。”
“不用,你别胡思乱想了。”温从谨闻言回头无奈一笑,为了让何伶素安心好歹还是解释了一句:“其实他是我们总公司的董事长。”
安抚好何伶素,等温从谨出门时,许老爷子已经不在了,不过他留了一位保镖在门口等着。
“温小姐请跟我来。”保镖领着温从谨,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
一直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在门口等着,老爷子就坐在后座上,温从谨犹豫了一下然后上了车。
两个保镖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温从谨跟老爷子一起坐在后座。
身旁的老爷子全程绷着脸闭目养神,前面的保镖也都沉默着没有开过口,车里的气氛异常诡异。
温从谨倒不害怕,可心底难免有点慌神,她不知道老爷子这次专程来N市找她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老爷子现在要带她去哪。
车上了高架,一路往郊外开。
温从谨不断在心底猜测着老爷子的目的,眼看着窗外景色越来越偏僻,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董事长,我们要去哪?”
老爷子眼皮微微一动没理她,倒是前面的保镖回过头来,礼貌开口:“温小姐不必问,等到地方就知道了。”
既然之则安之,得不到答案的温从谨只能耐着性子等,期间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许风吟发个消息。
可她刚敲了没两个字,一旁的老爷子突然睁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冷幽幽的瞥着她。
温从谨的心猛得一跳,不得已收回手机,偏头看向了窗外。
好歹是在自己地盘,出了市区没多久,温从谨就感觉车应该是在往一处海滩开。
那片海滩不是景点,附近少有人烟,再加上现在不是节假日,几乎没什么人会去,偏僻的很。
要不是许老爷子公开在医院露面带走温从谨,以现在这种氛围局面,温从谨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扔海里淹死。
从医院离开一个小时后,车慢慢停在了无人涉足的一片海滩前。
老爷子先下了车,站在原地眺望着海景,然后不紧不慢的向不远处的岩礁走去,温从谨见状也跟了上去。
走了没多远,她回头看了眼那两个保镖,发现他们打开了后备箱,正在不断的往外拿东西。
不会真的要杀人灭口吧。
突然冒出来的离谱念头,让温从谨自己都觉得好笑,她摇了摇头追上老爷子:“董事长”
老爷子头也不回的抬起手打断,自顾自的往前走去,手里的拐杖杵在沙地上,留下深浅不一但很快就被覆盖的痕迹。
终于走上了岩礁,老爷子找了个视野不错还算平坦的位置,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微微眯着眼眺望这海平线,似乎在欣赏风景。
温从谨站在他身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两个保镖正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过来。
等他们走近,温从谨这才发现他们手里拿着的居然是渔具,除此之外还有折椅遮阳伞渔箱,都是些户外钓鱼的装备。
老爷子千里迢迢从S市赶来找到她,难道是想跟她在海边钓鱼?
保镖忙前忙后的支开遮阳伞放好折椅,甚至还摆了张小桌子放上茶具和几碟蜜饯,掏出便携式火炉开始现场煮茶。
温从谨看的人都傻了,一时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老爷子抛了杆慢悠悠的坐在折椅上,看上去悠闲的像个爱钓鱼的退休老头,全程没有看温从谨一眼,也没跟温从谨说一个字。
“温小姐。”
准备好一切的保镖最后把鱼竿递给了温从谨,然后两人走开守在了不远处。
看老爷子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温从谨耸了耸肩,干脆也抛了一杆有样学样的坐在他身边。
阳光温暖微风徐徐,今天确实是个适合钓鱼的好天气。
老爷子不开口,温从谨也不开口,反正老爷子看上去对她好像也没多少敌意,她索性开始认真钓鱼。
火炉上的水开始沸腾,热气腾腾升起。
一直默不作声,阖眼等着鱼上钩的老爷子,用余光瞥了眼温从谨,却见她神色镇静不急不躁的盯着海面。
年轻人倒是沉得住气。
老爷子思索片刻终于开口,轻飘飘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说吧。”
温从谨疑惑的看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他究竟想让自己说些什么。
老爷子盯着水面上一动不动的浮漂,似乎是察觉到温从谨的诧异目光,声音一沉继续道:“开个条件。”
温从谨沉默了几秒,刚准备开口就看到老爷子神色微微一动,出声提醒她:“鱼上钩了。”
话题被突然咬钩的鱼打断了,温从谨站起身把着鱼竿往上一挑快速收线。
一条银白色的大鱼随之跃出水面,在阳光下抖动着身体,鱼鳞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温从谨把鱼从取下来,随手丢进了鱼箱,转头看向老爷子认真问道:“董事长让我开条件,是像电视剧里那样么,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她。”
老爷子闻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俗不可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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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145 ◇
短暂几句话的交谈后, 老爷子就没再主动开口说话了,他颇为放松的躺在折椅上,悠然眺望海平线, 似乎在等待着温从谨先开口。
鱼饵已经抛出去了,哪怕温从谨只是被好奇驱使, 也终究是要开口的。
可老爷子没想到的是,温从谨比他想象中的更沉得住气, 硬生生憋着一句话也没说, 反而端坐着开始认真钓起鱼来。
并且她的运气非常好, 抛了杆没等几分钟就有鱼咬钩,她娴熟的拉钩收线,取下鱼打量几眼丢进鱼箱,看上去仿佛完全沉浸在乐趣中。
反观老爷子始终没动静, 迟迟没鱼咬他的钩,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挂不住面子又等的心烦, 于是装模作样的放下鱼竿,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喝了口茶, 老爷子慢悠悠的放下茶杯,有意无意瞥了眼温从谨,却见她面不改色认认真真的盯着浮漂, 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老爷子眉头一皱, 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重重咳嗽一声试图引起温从谨注意。
温从谨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偏头看向他笑着开口:“董事长, 您想说什么就干脆直说吧, 我脑子愚钝拐不过弯。”
哪里是脑子愚钝, 分明是看破不说破的狡猾。
老爷子千里迢迢跑来找温从谨,可不是想叫她陪自己钓鱼的,也没太多时间陪她在这耗着。
虽然有些不满,但沉吟片刻,老爷子到底还是先开口了,既然温从谨让他直说,那他也就懒得废话了。
“那就先说条件吧,你想要钱也好权利也好,又或者是要求跟她在一起,我都可以答应。”
温从谨闻言低下头,睫毛微微一颤,显然是对老爷子说的这些话感到惊讶,不过她并没有太多显露出来:“应该有附加条件吧,董事长不如一次性说清楚。”
允诺钱和权利不意外,同意她和许风吟在一起,才是最让她感到意外的事。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老爷子看向温从谨的目光多了一丝欣赏:“你们可以在一起,但我也有底线”
说到这,老爷子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沉声接着道:“她的私生活我可以不过问,但她必须拥有一个明面上幸福美满的家庭,以及生育一个有许家血脉的孩子。”
话说到这,温从谨总算是听明白了,老爷子所说的允许她跟许风吟在一起,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默许她当许风吟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温从谨脸上维持礼貌的笑容渐渐消失,她若有所思的轻声反问:“那她跟谁结婚,是否有感情就不重要吗?”
对于她的问题,老爷子显然嗤之以鼻:“身为服务于家族的掌权人,最重要的是手段野心和眼光,次要的是在公众面前维持完美的形象,至于个人情感那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我明白了。”温从谨眉头一皱表情沉了下去,但她没急着反驳争论,继续问道:“那董事长想让我做什么呢,换句话说,您觉得我能帮到您什么?”
温从谨的表现让老爷子很满意,于是他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替我说服她,只要她愿意低头认错,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她依旧是我认可的未来继承人。”
这段时间许氏集团丑闻缠身股市动荡,许风吟背叛家族和陆时雨高调联手,再加上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乘机落井下石,使得集团内忧外患不断。
上次被许风吟气得中风入院后,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他强撑着有条不紊的主持公司大小事务,但终究有点力不从心。
再加上他公开跟许风吟断绝关系,集团已经没有了确定的继承人,手底下有些不安分的人也开始内外勾结蠢蠢欲动。
如果再年轻十岁,老爷子自信凭借着过硬的手段,不仅能平安度过这次风波,还能领导着集团走向另一个巅峰。
他一向心高气傲,又怎么可能愿意低头退让,可他到底老了身体也撑不住了,辛辛苦苦培养的唯一继承人跟他公开反目,投靠对手转过头来对付他。
要不是为了家族的未来考虑,他是万万不可能选择退步的,如今低头来找温从谨,而不是去找许风吟,已经是他最后的一点傲气。
温从谨耐着性子,继续问道:“董事长凭什么觉得我能说动她?”
老爷子极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深深看了温从谨一眼,意有所指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她心中的分量。”
“她什么都好。”老爷子长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语气也掺杂着一丝惋惜:“唯独有一点像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种。”
其实老爷子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许风吟和温从谨,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阻挠两人,就是因为他看出许风吟动了真心,怕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
他本来打算慢慢来,既然没办法从许风吟身上下手,就找准机会从温从谨身上下功夫,让她知难而退主动离开许风吟。
但没想到,陆时雨突然闯出来横插一手,先对许氏集团发难了。
温从谨只觉得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讽刺:“在您看来,痴情似乎是个缺点。”
老爷子闻言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是她唯一的缺点,也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温从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她放下鱼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老爷子,一字一句正色道:“抱歉,就算我真的能说服她,我也绝不会那么做。”
老爷子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笑了笑:“哪怕我允许你们在一起,你也不愿意?”
温从谨最后的一丝耐心被磨没了,她低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您似乎从来就没有意识到,她到底为什么会背叛家族背叛您。”
也不管老爷子是什么反应,温从谨低声喃喃着:“全盘否认她的情感,只把她当做延续家族荣耀的工具,妄图用血缘和权利胁迫她服从,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额头青筋一跳,他冷冷的盯着温从谨:“不知好歹,你有什么资格替她来指责我。”
面对着暴露真面目,阴晴不定冷血无情的老爷子,温从谨愈发觉得胸口沉闷,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她真的很心疼许风吟。
所有人都羡慕着许风吟的家境和出身,却从来没人知道她出生于牢笼,一个用亲情伪装用金子打造的牢笼,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富贵堂皇,实则腐败不堪充满了剥削和压迫。
温从谨不卑不亢的直视着老爷子的双眼,没有惧怕没有愤怒,有的只有平静和怜悯:“我的确没有资格直责您,但她却有恨您的权利。”
老爷子讨厌别人的指责和违背,他虽然有求于温从谨,却始终没端正自己的态度:“你懂什么!她跟你们这些人不同,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没有人的命运该被注定。”温从谨摇了摇头,两人的观念简直天差地别,再多说下去也没用了。
想到这,温从谨没犹豫转身就要走,老爷子见状跟着站起身,望着她的背影幽幽开口:“没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能无条件拥有的,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温从谨不想听这些,可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这是对一个长辈最起码的尊重。
老爷子见状继续说下去,试图用自己一贯以来的理念说服她:“就像你的母亲含辛茹苦的抚养你,为的也是有一天卧病在床有人照顾。”
“而她从小就享受着普通人享受不到的财富和权利,她身体不好我请私人医生照顾她,挑食忌口我就请营养师替她调理,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
“这些便利和照顾,都是家族赋予她的,既然享受了家族赋予她的一切,那她就必须付出一些同等的代价。”
老爷子的这些话,没有在温从谨心底激起丝毫波澜,她低下头默默转身,没有陷入思维怪圈跟老爷子辩论不同的理念。
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想说的:“机器设定好程序,就能按步骤走下去,可她不是机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需求的人。”
温从谨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不知为何泛起一丝泪光,她认真的询问:“您考虑到了一切,家族的荣耀公司的未来,可您有没有站在一个爷爷的角度,为自己的孙女真正考虑过呢?”
老爷子被她问住了,多年来的思维习惯,早就让他跳脱了爷爷的身份,从很早以前开始,当他看着许风吟时,看到的就只有她的能力,评估她作为一个继承人是否合格。
或许他才像是那个机器,设计好程序按步骤走下去的机器,摒弃情感拥有绝对的理性。
看着愣住的老爷子,温从谨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然后询问道:“不知道您愿不愿多花一些时间,陪我去一个地方。”
老爷子闻言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千里迢迢跑来找温从谨,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他也不想无功而返。
车缓慢的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往市区开去。
温从谨一言不发的靠着车窗,身旁的老爷子眉头紧皱垂着头,他偶尔会偏头看温从谨一眼,目光带着审视和思索。
他思考的是该用什么方法说服温从谨,从上次的打电话威胁和这次的利诱看来,温从谨显然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这些手段对她来说没用。
有没有站在一个爷爷的角度,替自己的孙女真正考虑过。
老爷子鬼使神差的突然想起这句话,自从大病一场后他对许风吟又恨又怨,他也曾想过许多往事,自觉对许风吟从未没有过亏待打骂。
他唯一后悔过的,就是当初许风吟母亲刚过世时,在医院让她听到了那些话,到底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又对母亲很依赖,听到这种话总归是会恨他的。
出发时温从谨给保镖报了地址,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就开到了目的地,是市区一个小学门口,还没到下课时间,门外就挤满了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
大多都是些老年人,背着手在校门外翘首以盼。
老爷子大概猜到了温从谨的目的,无非是让他看看普通人的天伦之乐,以此勾起他心中的情感羁绊。
他嗤之以鼻甚至有些不耐烦,可既然已经来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没多久后放学铃声响起,一群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孩子从教学楼涌了出来,跑出校门找到了来接自己的家长,欢喜跑去牵着手往回走。
老爷子偏头看着窗外,从旁边经过神色各异的人群,放学总是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候,拉着爷爷奶奶的手说个不停,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纯粹笑容。
他面无表情的扫过,神情没有丝毫的动容,甚至有些不屑于温从谨这种没用的小手段。
“您能记起来吗?”温从谨突然开口问他,很认真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小时候有没有像这样牵着您的手。”
老爷子摇了摇头,靠着背椅心不在焉的往外看,他的耐心快要用尽了:“没有,从来都是家里的司机负责她上下学。”
正巧窗外经过一对父女,扎着小丸子头的女孩背着粉红色的书包,牵着父亲的手歪着脑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小女孩蹦跶着东张西望,突然被地上什么东西吸引了,然后蹲下去小心翼翼的在地上捡起来,欣喜若狂的捧在手心踮起脚给父亲看。
是一朵花,小小的白黄色的报春花。
车窗悄无声息的降了下来,是老爷子自己按下去的,隔着一道缝隙他听到了小女孩脆生生满是惊喜的声音:“爸爸,你快看我捡到了什么。”
“这是报春花,它告诉我们春天快要到了。”
“那我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你好不好,夹在书里。”
温从谨察觉到了老爷子的异样,她观察着老爷子的表情,发现他似乎有些怔住了,盯着窗外的那个小女孩,眼神慢慢变得悠远。
老爷子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过去了很久很久的一件事,只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并不是许风吟,而是这些年来他从不允许任何人提起的一个人。
他的小女儿,许长筠。
曾被刻意忘却尘封的记忆被触动开启,老爷子的目光逐渐变得涣散迷茫,他想起长筠自杀前一晚,好像曾去书房找过他,哭着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记忆中,那天晚上书房的灯很暗,长筠一直站在阴影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好像在练书法,只是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写得字总是不让他满意,所以他心情不太好,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长筠很久都没说话,一开口就问了很奇怪的一句话。
她问:“那朵花还在吗?”
他丢下毛笔,不耐烦的反问:“什么花?”
长筠没抬头,声音带着哭腔透着无尽的绝望,自言自语的苦笑喃喃:“应该早就不在了吧。”
他这辈子对女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毫不留情的凶狠呵斥:“生病了就按时吃药,别在这丢人现眼。”
许长筠死后过了很久,他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那朵花到底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要在下定决心自杀的前夕,特意找到他问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直到现在触景生情往事重现,他才终于找到了答案。
那是很多年前,那时候他还年轻,事业才刚起步,一天周末他难得的丢下工作,抽空陪家人去了一趟公园。
他记得那天公园里开满了花,他牵着长筠的手在石板路上散步,女儿的手小小软软的,握在手心像片小云朵。
长筠惊喜的在地上发现了一朵花,蹲下去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捧在手里,仰起头看着他。
眼睛亮亮的好像藏了很多星星,怯生生问他:“爸爸,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你可以把它放在书里。”
他接过花看了两眼,心里想着工作有些心不在焉:“放在书里做什么。”
长筠牵着他的手,眼睛弯成了月牙:“爸爸喜欢看书,看书的时候见到花,就想起了长筠。”
当时他的心被戳中软了下去,抱起长筠亲了一口,随手把花放进了胸前的口袋,说一定会把花放进书里。
后来长筠长大了,被精神疾病折磨得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开口讲话,自从生病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他说话,就是问他那朵花还在不在。
看到那朵花,就会想起她,因为她把自己比作了那朵花。
可是那朵花早就被他遗忘了,不知丢去了哪里,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无非是当时有所触动,有了那么一瞬的柔情罢了。
现在想起,如果当时的他还记得那朵花,或许长筠根本就不会死。
如果记得花,就会怜惜心疼自己的女儿,又怎么可能那样去逼迫她。
老爷子呆呆望着窗外很久很久都没说话,不知不觉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才终于想起来了。
是了,那是一朵紫色的牵牛花。
作者有话说:
早安。感谢在2023-07-11 02:29:57~2023-07-12 05:2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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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146 ◇
或许是想起那些旧事的缘故, 老爷子突然间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没了之前的威风变得有些颓然,坐在车里愣愣发呆, 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温从谨不知道他是想起什么被触动,但却隐约感觉这趟没白来,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许风吟的爷爷。
虽然温从谨很讨厌他, 但也不希望许风吟跟他彻底闹崩, 互相怨恨仇视直至老死不相往来。
保镖开车把温从谨送回医院, 临下车前,老爷子少了几分咄咄逼人,语重心长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去替我劝劝她,你既然不愿意接受那些条件, 也起码替她着想, 那位陆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
温从谨摇了摇头依旧拒绝:“我觉得这些话, 董事长应该亲自去跟她说, 诚恳一些或许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老爷子偏开头不置可否,他之所以来找温从谨, 无非因为他拉不下脸去找许风吟,倘若他真去找许风吟,那就代表他必须要低头。
温从谨站在医院门口, 眼看着车子越开越远, 摇摇头苦笑着回到了病房。
像老爷子这种老顽固,就算知道自己有错也绝对不可能会低头认错的,更何况他的观念没那么轻易撼动, 轻飘飘几句话根本无法说动他。
何伶素担心了大半天, 看到温从谨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担心温从谨惹上事,被人给欺负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老爷子身边的一个保镖来了医院一趟,提着不少名贵的药材送给何伶素,说是送给她的见面礼。
温从谨本想拒绝,可保镖丢下礼物就走,压根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再然后,温从谨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听起来他应该是在机场等待登机,背景音隐约传来航班播报。
老爷子说有件事忘了告诉温从谨,那就是她母亲受伤的事跟他无关。
他似乎也知道温从谨和许风吟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所以特意给温从谨打电话说明。
老爷子是个不愿意低头也不愿意解释的人,但同样说一不二,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他绝对没做过。
自从那天和陆时雨见面交谈后,温从谨其实就已经开始怀疑陆时雨,如果不是老爷子那十有八九就是她。
陆时雨知道许风吟跟老爷子之间的嫌隙,也了解老爷子的性格,如果许风吟当面质问,估计老爷子压根不屑于解释,只会觉得许风吟蠢,轻易被人挑拨离间。
事实还真是如此,许风吟跟老爷子私下对峙过,当时老爷子是一句话也没替自己辩解过,一门心思怒气冲冲的斥责许风吟。
毕竟是诬陷,陆时雨清楚这件事其实冤枉不了老爷子多久,但就算现在许风吟明白过来也没用了,因为她要的是许风吟跟老爷子决裂。
从而把再推一把,彻底将许氏集团推上风口浪尖,然后挑动内部矛盾,让某些对老爷子有异心的人乘机跳出来,把局面搅得越乱越好。
显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许氏集团的股票一直在暴跌,市值缩水了三分之一,持有许氏集团股票的股民闻风而动纷纷抛售手中股权,而她来者不拒低价大量买入,提高自己的持股比例。
老爷子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样在争分夺秒买入公司的股票,除此之外还有几方势力瞅准时机浑水摸鱼,跟风争抢。
其中一方势力,是国内的一家小公司,老爷子和陆时雨各自派人去查过,发现这家小公司姓夏的老板,还是个在国外小有名气的金融猎手。
这种人对股市的风吹草动最为敏锐,估计是提早收到风,知道陆时雨要围猎许氏集团,打算趁乱收大量购股票,然后握在手里坐地起价高价出售。
因为入场早,她手里还真握了不少股票,陆时雨私底下派人接触过,还谈拢了合作,讲明无论她持有多少股票,最后都会卖给自己。
那个姓夏的小老板还挺识趣,坦言自己就只为了捞一笔油水,只要陆时雨给的钱够,自己十分愿意把股票卖给她。
其实这段时间许风吟并不忙,至少表面上并不忙,陆时雨根本不可能让她接触公司核心,更不可能让她参与自己的计划。
虽说许风吟公开跟老爷子反目,可谁能保证她会不会上演一出无间道,表面背叛实则暗通款曲。
陆时雨想法设法只想拖住她,让她留在自己公司,甚至不需要她做什么,只需要对外释放信号就足够了。
任职float公司市场总监的许风吟,接手的只是些公司不起眼的项目,陆时雨给她安排的助理是专门负责顶着她的,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眼线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陆时雨只要有空闲,就会去找许风吟,约她吃饭喝酒没事就送她各种名贵礼物,绞尽脑汁的想要讨她欢心。
甚至还把曾经在国外跟许风吟约会时去过的一家餐厅主厨,特意请到了S市,吃饭时端上与当时一模一样的菜色,试图唤起她的回忆。
餐厅里灯光摇曳气氛暧昧,穿着燕尾服的侍者站在餐桌旁陶醉的拉着小提琴,美妙悠扬的音乐飘荡耳畔。
红酒玫瑰配上精致礼盒内的流光溢彩的钻石项链。
陆时雨最近无比风光,事业也好感情也好,她自认为通通尽在掌握。
望着昏暗烛火下,许风吟冷若冰霜美艳绝伦的面容,只喝了两杯酒的陆时雨突然感觉到了醉意,她眼也不眨的痴痴凝望,毫不掩饰其中炙热露骨的欲望。
这段日子,趁着温从谨照顾母亲抽不开身,她疯狂的向许风吟献殷勤,但不管她做什么,许风吟始终是这么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不过最近似乎有进展了,至少许风吟这两天愿意应约跟她一起用餐。
想到这陆时雨就忍不住窃喜,她看着许风吟面前,早就被她细心切好但却一口没动的牛排,柔声询问:“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许风吟面无表情扫了她一眼,冷冷启唇:“没胃口。”
陆时雨无奈一笑,语气软软的带着撒娇意味:“你跟我在一起总是说没胃口,可你好歹吃一口,别饿着了。”
许风吟敛眸完美隐藏了眼底掠过的厌恶,然后拿起刀叉挑了最小的一块牛排缓缓送进口中,很快她便发现这味道有点熟悉:“这是”
“想起来了吗?”陆时雨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认出来顿时喜不胜收:“是不是跟那时候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味道很像。”
只象征性的尝了一小口,许风吟就放下刀叉:“嗯,的确很像。”
陆时雨唇角弧度持续上扬,她得意邀功:“我记得你很喜欢,所以特意把那家餐厅的主厨请了过来。”
许风吟拿起餐巾擦拭着唇角,雪白纤长的尾指微勾优雅而端庄,她淡淡回道:“不是喜欢,只是不讨厌而已。”
陆时雨的目光落在许风吟嫣红的薄唇上,眸光暗了下去,她意味深长道:“其实不讨厌就足够了,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很多人就算喜欢也不一定有结果。”
许风吟听出了她的话外意,更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目光,抓着餐巾的指尖顿时紧了紧,眉头也跟着蹙起:“有没有结果重要么。”
陆时雨收回目光,语气愈发的意有所指:“结果当然重要,只不过与其追寻没有结果的未来,不如抓紧当下。”
没有结果的未来指的就是温从谨,抓紧当下指的自然就是她自己,她在暗示许风吟,就算喜欢温从谨也不一定有结果。
是暗示,但同样也是威胁。
点到即止,见许风吟的脸色沉了下去,陆时雨也就没继续往下说,她看向了餐桌中心摆在礼盒里的项链:“这款项链是我亲自设计定制的,它很配你。”
那是一款精致漂亮嵌满钻石的项链,尤其是最中心那颗分量不小的粉钻,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格外显眼。
许风吟看也没看一眼,淡淡开口:“我不喜欢多余的饰品。”
陆时雨毫不在意她的拒绝,站起身伸手捧起项链,缓步走到许风吟身后:“戴上试试吧,我想你会喜欢的。”
似乎是想亲手给许风吟戴上。
许风吟不在掩饰眼底深刻的厌恶和抗拒,语气冰冷彻骨:“我说了我不喜欢。”
陆时雨不在意许风吟到底喜不喜欢,她只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中,想象着许风吟亲手设计的项链该有多美多般配。
她撩起许风吟垂落在脖颈旁的一缕发丝,那柔软丝滑的触感留在掌心,却没有留住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许风吟雪白修长的天鹅颈上,如羊脂玉般温润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感受那妙不可言的温软。
当初那段短暂的感情,许风吟连手都不愿意让她牵,那时她单纯的以为许风吟只是不喜欢被人触碰,以为她们还没走到那一步。
偶尔,许风吟也会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冷漠疏离的眸子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感。
陆时雨曾经以为,那是许风吟对她的喜欢,那是独属她一人的留恋,可她实在是太迟钝了,没有意识到许风吟看着她时,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又或许她其实早就隐隐意识到了,但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身后人的气息令人厌恶不适,许风吟实在没办法继续忍受下去,她冷声呵斥作势起身:“够了!”
可陆时雨却先一步伸手按在她肩头,幽幽开口道:“我听说前两天,许董事长去了N市一趟。”
肩头的重量沉沉的,压制着许风吟不让她起身,更重要的是陆时雨说出口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许风吟眸光微微闪烁着,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不过并不是从温从谨口中得知,因为温从谨一直瞒着她。
陆时雨动作轻柔的将项链戴在许风吟脖子上,精致白皙的锁骨与光彩夺目的钻石相得益彰,将她衬托的更加高贵美艳。
“她好像没有告诉你。”
陆时雨的话让许风吟面含薄怒的脸色多了几分阴沉,她知道爷爷去找了温从谨其实并不奇怪,但是她还居然知道温从谨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陆时雨扣上项链,指尖轻轻一触冰冷的钻石,幽幽笑道:“我们的计划奏效了,他果然沉不住气,很快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说完,陆时雨走到许风吟面前,上下打量着欣赏戴上项链后的她,只觉得无比满足:“当然,还有你想要的。”
许风吟掀唇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伸手拽下脖子上的项链,像丢不要的垃圾似的随手丢回礼盒中,然后一言不发的站起身。
陆时雨扫了眼被她弃如敝履的礼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从来没有妄想过许风吟会收下项链。
她只想看许风吟戴上会什么样,哪怕只有一眼。
“我送你回去。”陆时雨追上了许风吟,体贴的脱下外衣试图替她披上,可许风吟却侧身躲开了。
强迫终究是强迫,哪怕陆时雨用温从谨作为威胁,许风吟也绝对不会无条件屈服于她。
送许风吟到公寓楼下,正好碰见了遛狗回来的保姆,前段时间许风吟一直很忙,就把奶糖寄养在保姆家。
直到最近几天才重新带回家。
奶糖一见到许风吟就格外兴奋,横冲直闯冲了过来不停围着她打转蹭来蹭去,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似的。
陆时雨站在一旁笑看着,试图伸手去摸奶糖,但奶糖似乎很不喜欢她,不仅偏头避开了,还呜呜威胁了几声。
不仅如此,奶糖甚至还有意挤在她和许风吟中间,看她时尾巴就耷拉下来,看许风吟时又立马竖起来,双标的非常明显。
说来奇怪,其实棉花糖第一次见陆时雨时也不是很喜欢她,只是后来见的面多了,也能让她摸一摸遛一遛。
许风吟握着牵引绳,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奶糖的脑袋:“回家吧。”
她就连跟一只狗说话的语气,都比对陆时雨温柔。
奶糖原本是要跟着许风吟往回走的,但它不知道突然闻到了什么,突然兴奋开心的扭过头冲着一个方向狂叫了起来,甚至还拽着许风吟试图往那个地方冲。
许风吟被拽着往前走了两步,抬眸循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正在赫然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清隽白皙的面庞略显削瘦的身形,以及一双明亮深邃镌满繁星的眸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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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147 ◇
温从谨回来的实在巧, 正好撞见陆时雨送许风吟回家。
最先发现她的是奶糖,有段时间没见,再见到她时狗狗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远远冲着她疯狂扭屁股摇尾巴。
可能是觉得她走得太慢,兴奋上头的奶糖突然一个猛冲, 挣脱了牵引绳远远朝着她加速飞奔了过来。
奶糖时常忽略自己体型,总以为自己还是只小狗狗, 跑到温从谨跟前后腿一蹬直扑了上来, 像个大炮弹似的整只狗撞进她怀里。
早有准备的温从谨还是被撞了个趔趄, 一时没站稳被奶糖扑倒在地,幸好身后就是草地,她并没有摔疼。
狗狗的热情有时叫人难以招架,温从谨没等爬起来就手忙脚乱的赶紧按住怀里躁动的狗头, 生怕它太过激动用口水给自己洗个脸。
陆时雨远远瞥了眼, 余光扫向一旁的许风吟, 只见她正定定望着温从谨, 冷漠疏离的眸子泛起一丝温柔光泽,嫣红薄唇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段时间许风吟面对她时,要么面无表情漫不经心,要么脸上挂着敷衍勉强的公式化微笑, 何曾这般温柔过。
陆时雨悄摸攥紧双拳, 嫉妒不甘的感觉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心口,把一颗心噬咬的千疮百孔,疼痛过后是无休无止的空洞麻木。
温从谨还在抱着奶糖不停安抚, 清瘦面容上扬起熟悉而又温暖的笑容, 许风吟一时失神好似忘记身旁还站着另一个人。
她远远贪恋凝望着, 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可身形才动,手腕就突然被人一把紧紧攥住,紧接着陆时雨阴测测的声音飘进耳畔。
“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
许风吟眸光一闪回过神来,唇角笑容瞬间敛去,而后偏头看向身旁的陆时雨,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疏离。
“这不是提醒,而是警告。”陆时雨死死握着她的手腕,字句中藏着愤怒和满满的威胁:“我已经给了你足够时间,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许风吟不甘示弱的望着她,面上含着薄怒冷冷出声:“别太过分。”
陆时雨继续威胁,加重力道收紧的五指仿佛要掐断她细软纤弱的手腕:“如果你不想明天警察上门把她带走,就按我说的去做。”
许风吟薄唇微挑,眉头却因疼痛紧紧蹙起,她冷笑着讽刺:“所以这到底是合作还是胁迫。”
不远处的温从谨终于把奶糖推开爬了起来,她其实一直偷偷注意着许风吟和陆时雨,自然发现了两人之间的纠缠。
陆时雨笑了笑,动作轻柔了些但仍旧没有松开许风吟:“别忘了主动权在我手上,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她一定会平安无事。”
温从谨牵着奶糖快步走了过来,她听不清陆时雨在和许风吟说些什么,不过此时在她眼里,两人仿佛是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离着几步远,陆时雨突然微微低头,脸上噙着温柔浅笑贴在许风吟耳边低语了什么,距离贴近到像是错位亲吻。
昏黄色的光晕下,许风吟阖眸颔首,面容被身前陆时雨投下的阴影所笼罩,看不清此刻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但她反常的没有推开陆时雨,没有抗拒她的靠近,甚至还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
温从谨脚步一顿,错愕又茫然的望着眼前两人如此亲昵的举动,就连奶糖都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停摇晃着脑袋眼睛打转,开心吐出来的舌头也一秒收了回去。
低语几声后,陆时雨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礼盒,又从里面取出一条漂亮华丽的钻石项链,然后旁若无人的亲手替许风吟戴上,仿佛当温从谨不存在。
“别忘了我送你的礼物,只有它才配得上你。”
这次温从谨听得格外真切,她眼睁睁的看着陆时雨替许风吟戴上项链,眼睁睁看着许风吟默然接受,丝毫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一眼望去那条项链昂贵又漂亮,上面镶嵌的钻石甚至是她从未见过的粉红色。
温从谨的目光落在许风吟修长雪白的天鹅颈上,停顿几秒后缓慢移动至她脸上,似乎想要从中看到一丝意料之中的抗拒和厌烦。
但并没有。
许风吟没有拒绝陆时雨的礼物,只是有些僵硬的偏开头低声道谢:“谢谢。”
“对我,你永远不需要说这两个字。”陆时雨勾唇温柔一笑,有意无意的扫了眼温从谨,眼底的满足得意分外明显。
“不早了,你和温小姐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陆时雨倒是走的干脆,可剩下的温从谨却迟迟没从震惊茫然中走出来,她呆呆的看着许风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问些什么。
心底后知后觉的泛起一丝醋意,温从谨欲言又止的望着许风吟冷淡的侧脸线条,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丝毫本该有的喜悦和熟悉的温柔缱绻。
犹豫了半晌,温从谨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犹豫开口:“你和她”
“先回去吧。”许风吟淡淡启唇打断了她,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神情语气皆是满满的疲惫。
话音落下,许风吟率先转身往楼上走去,直到她走远,愣在原地的温从谨才赶忙牵着奶糖追了过去。
距离上次和许风吟见面才过去了短短七天而已,虽然这几天许风吟很少跟她联系,但她一直坚信,许风吟大概是工作太忙没时间罢了。
来时的期待喜悦被刚才的一幕和许风吟的冷淡态度冲散,心底萦绕着的失落不安在慢慢放大。
电梯里,许风吟还是没有和温从谨说话,她若有所思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锁似乎有烦心事。
温从谨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便也只好憋着没说话,可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瞟。
沉默着走出电梯打开房门,就在许风吟准备开灯的前一秒,温从谨到底没忍住自身后紧紧抱住她,埋在她肩头闷闷的带着委屈小声开口:“我想你了。”
许风吟的手摸着开关迟迟没有按下,她背对着门外透进来的光,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可很快又顿住了,藏在黑暗中的神情隐忍而又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静开口询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从谨以为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回S市没提前告诉她,赶忙解释道:“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原本该是个惊喜,可许风吟既没有惊也没有喜,见到温从谨的反应让人觉得有些异常。
房间里的灯骤然亮起,刺眼的光亮让温从谨有些不习惯的眯了眯眼,下一秒她环在许风吟腰间的手被扯开了。
许风吟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是问你为什么前两天他去找你了,可你却不告诉我。”
温从谨很快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许老爷子,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是怕你担心。”
许风吟依旧冷淡:“他跟你说了什么?”
温从谨没有隐瞒,言简意赅的说出许老爷子之所以会找自己的原因:“他想让我说服你回总公司,还说只要你愿意他可以既往不咎。”
“所以你答应了。”许风吟神情肉也可见的沉了下去,她冷冷一笑自嘲似的喃喃道:“难怪你回来的这么快。”
“怎么可能!”温从谨心下一惊,突然觉得眼前的许风吟有些陌生:“我跟许爷爷说了,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许风吟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解释,自顾自垂眸低声道:“你没有答应,他却没有为难你,就这么无功而返了。”
温从谨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不相信我?”
但很快,温从谨就意识到许风吟的反常不可能是没来由的,她上前一把扶住许风吟的双肩。
直视着她的双眼正色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陆时雨还是许爷爷,他们是不是威胁了你。”
许风吟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推开她的手转身背对着她,冷声问道:“你还想再背叛我一次吗,就像那时一样。”
“什么背叛?”温从谨几乎可以确定许风吟今晚的一反常态一定是有原因的,可却还是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问懵了。
哪来的背叛,她从来没有背叛过许风吟。
许风吟像是变了个人,不仅对温从谨异常冷漠,甚至还说出更伤人的话:“抱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不过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给对方一些时间冷静冷静。”
温从谨愣了好半天,原本心底的那点慌张难过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做。”
许风吟身体一僵,大概是没想到温从谨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她抿紧薄唇眼底划过一丝慌乱悲愤,然后抬腿就要往卧室走。
温从谨追了过去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开口道:“我答应分开,不过只是暂时分开而不是分手。”
许风吟不知是不耐烦还是真的生气了,几次想要甩开温从谨的手硬是没甩开,只能站定不动任她抓着。
温从谨伸长脖子探头想看她是什么表情,可她却气呼呼的扭开头不给看,咬着薄唇眼眶微微泛红,竟是楚楚动人的委屈模样。
“你演得真的很浮夸敷衍,一点也不真心。”温从谨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吐槽:“我智商如果跟奶糖一样高,大概才会被你骗到。”
许风吟闻言一声不吭,手却轻轻挣了挣似乎在表达不满。
温从谨慢慢靠近抱住了她,双手圈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将头埋在她肩头深吸了一口气,没忍住闷声笑了笑:“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可不可以明天再演。”
许风吟不满的还想挣扎,可温从谨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用绝对的力量优势将她稳稳搂在怀里,撒娇似的央求:“别动,让我再抱抱你,我真的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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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148 ◇
嗅着许风吟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冷香, 温从谨长久紧绷的身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双手交叠圈住许风吟柔软纤细的腰肢,靠在肩头与她耳鬓厮磨缱绻低语:“你有没有像我想你这样想我, 就连做梦都在想。”
软软的情话几乎瞬间融化了许风吟的心,她抿着薄唇没说话, 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冷淡到底还是被绕指柔情所覆盖。
怎么可能不想,只要从工作中脱身她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念温从谨, 想念她的怀抱她的笑容她的气味, 她一切的一切。
思忖片刻, 许风吟刚想开口,就听耳畔传来温从谨一声长叹,紧接着是疲惫的抱怨:“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感觉很累, 从没有这么累过。”
许风吟先是一怔, 旋即脸色微微一变, 温从谨无意间的埋怨, 就像一颗巨石,重重砸入本就泛开波澜的湖面, 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在温从谨看不见的地方,许风吟的神情变得晦暗复杂,眼底那一抹悲伤逐渐蔓延开来, 她又何尝不明白, 如今的局面都是因她而起。
若不是她,温从谨或许还过着岁月静好闲适恬静的生活,何阿姨或许不会受伤, 陆时雨也不会千方百计的算计她, 爷爷更不会三番两次跑去威胁恐吓她。
温从谨如今经受的种种苦难, 都是因为她。
这个傻子全心全意无条件的信任她爱护她,做到了曾许诺过的一切,不管发生什么事对她的心意都没有动摇过。
她无比贪恋温从谨给予的温暖,舍不得割断舍不得放手,虽非本意,但在不知不觉中她似乎给温从谨带来了太多伤害。
倘若真心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让她为了自己不断的受伤受挫。
许风吟垂眸沉默了许久,眼前投下的一片阴影遮盖住了她眼底的光亮,变得异常死寂空洞,她的心在隐隐作痛,无数复杂思绪一齐涌来。
怀中人长久的沉默,让温从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抬起头轻声询问:“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许风吟眼尾不知何时有些发红,她偏开头声音艰涩低沉:“抱歉。”
压在心底的不安死灰复燃,温从谨强硬的扳过许风吟,让她面对着自己:“你到底怎么了。”
望着眼前倔强低头不肯看自己的许风吟,温从谨脸上的最后一抹笑意消失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听你跟我说抱歉这两个字。”
许风吟缓缓抬眸,略显苍白的薄唇扬起细微弧度,清冽的眸子里泛着湿润水雾,悲戚麻木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丝惊心动魄的决绝。
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抚上温从谨的脸,轻柔摩挲着她清瘦的面容,语气温柔的要命:“你看你,又瘦了许多。”
不安感再度放大,温从谨按住了许风吟的手,只有真实的触碰感能让她稍微安心那么一点。
她直视着许风吟泛起泪光的双眸,忐忑不安的小声追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许风吟摇了摇头,微卷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薄唇翕动声音微弱轻柔:“我们分手吧。”
她的声音真的很轻很温柔,如同在说一句暧昧情话。
温从谨愣住了,心口像是突然被人剜走了一块,空落落的仿佛就连灵魂都被一同抽走了,她觉得自己大抵是听错了,亦或是出现了幻觉。
短暂愣神过后,她并没有露出难过痛苦的神情,而是一反常态的笑了笑,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俏皮:“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嘛,我们可以暂时分开。”
短短五个字已经用尽了许风吟所有的力气,她实在没办法再说第二遍,也没办法面对温从谨不安慌乱却又故作镇定的笑容。
她迅速抽手,转过身背对着温从谨,闭上双眼死死攥紧双手,力气大到快要掐进肉里指节开始泛白,用疼痛催促逼迫自己开口:“我是认真的。”
温从谨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眼底的光亮在一点点消弭,可她不愿死心颤抖着伸出手试图触碰许风吟的背影:“不是说只是分开嘛,为什么要分手。”
“抱歉。”
回复温从谨的是良久的沉默,以及她最不愿意听到的两个字。
不久前,温从谨怀揣着满心的喜悦,期待见到许风吟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迎接她的,居然是许风吟提出的分手。
惊愕茫然痛苦,所有情绪都在一点点的叠加累积,几乎快到了临界点,可温从谨并没有发泄出来,她眼前一阵恍惚,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冷静:“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你累了我也累了。”许风吟的回答平静而麻木,可她单薄的身体却在不停颤抖,仿佛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许风吟离得很近,只有两步之遥,可温从谨第一次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到自己几乎快触碰不到她了。
心理的疼痛具象化到身体,是胃里突然传来的剧痛痉挛。
温从谨强撑着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不甘心的问道:“说出口的话没办法收回,你知不知道分手这两个字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许风吟一定有苦衷,她可以接受暂时分开,但她绝不能接受许风吟轻飘飘的说出分手两个字,不管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她好。
“今晚你可以睡在客房。”
许风吟没有回答她,只是仓促的丢下一句话,然后踉跄着快步往卧室走去,丝毫没了平日里的优雅端庄,仿佛生怕下一秒自己会后悔。
伴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温从谨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她缓慢的躬身捂住小腹,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感,让她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许风吟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提出分手,不愿意解释如此的决绝,甚至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要不是身体上的疼痛,她大概真的会以为这只是在做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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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149 ◇
客厅里的灯很亮, 亮到灿眼。
纯粹的生理反应让温从谨有点喘不上气,大脑因缺氧开始眩晕耳鸣,她只能拼了命的大口喘息, 将空气一点点挤进喉咙。
一股极致的恶心感突然涌了上来,她跪伏在地上干呕了几声, 不停冒出的冷汗打湿了她的鬓角,浸湿了贴身T恤。
奶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了过来, 乖巧靠在她身边, 用温湿的舌头轻轻舔舐着她额头的冷汗, 仿佛在给予她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温从谨终于缓过劲来,她抱住奶糖呆呆愣了好半天,然后恍恍惚惚爬了起来, 往卧室方向走去。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死心不愿意相信, 许风吟真的会跟她分手, 不管为了什么她都要一个答案, 她必须要一个答案。
卧室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她知道许风吟并没有睡。
温从谨抬起手敲了敲门,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冷静:“可以和我谈一谈吗?”
房间里一片死寂,过了很久才传来许风吟微弱但冷淡的回答, 声音很近很近仿佛就在门后, 跟温从谨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我累了。”
温从谨的心脏像是被人猛然用力一把攥住,她伸手抵住心口感受着那近乎碎裂的震动:“你最起码该给我一个解释,我需要你的解释。”
错过了那么多年, 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明明她能感受到许风吟还爱着她, 她不相信许风吟真的舍得。
她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借口都好,只要许风吟愿意说,她都愿意相信,并且心甘情愿的等下去。
又在煎熬中等待了许久,许风吟终于开口了,语气疲惫虚弱听起来有些恍惚不确定:“或许没有我,你会过的更好。”
这并不是温从谨想要听到的答案,反而让她心如刀绞更加的失望难过,她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许风吟口中说出来。
她明明说过无数遍,用行动言语一遍又一遍的去证明,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想要许风吟,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只想和她在一起,且无比的笃定坚信。
可许风吟只用一句话,就全盘否认了温从谨曾为她做过的一切,她的爱她的信任,这句话对她来说简直比分手更加伤人。
温从谨眼底最后的一丝光亮消失了,她近乎绝望的靠在门边,感受着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连带着灵魂也被剥离。
这到底算什么,她们之间的爱算什么,而她又算什么。
“你真的这么想?”温从谨轻声问,哪怕到了现在,她依旧固执的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线希望。
门把手缓慢的被转动了半圈,许风吟似乎想要开门,她大抵是后悔了,可她到底还是没有开门。
“你说过,你不会勉强我。”
温从谨突然掀唇笑了笑,是啊,她的确说过永远不会勉强许风吟。
只是曾经一厢情愿的温柔情话,如今却成了许风吟无情伤害她的最好利器。
“好,我接受。”温从谨点了点头,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话无比艰涩,透着深深的绝望:“我明天会从这里搬出去。”
卧室里恢复了一片死寂,许风吟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温从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怎么走回客房的,她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呆呆蜷缩在床上,除了本能的呼吸维持生命,仿佛什么都忘了。
只是躺着,静静的躺着,等待天亮。
悲伤到了极致是不会落泪的,反而是出奇的平静,只是这平静更像是麻木,早就没有剩余的力气去愤怒去宣泄。
今夜注定无眠,只是这无眠的人又何止温从谨。
天逐渐亮了起来,门外突然传来细微动静,保持同一个姿势整晚都没有动过的温从谨突然轻轻动了动,她本能的偏头看了眼门外。
许风吟大概是要出门上班了。
温从谨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了回去,又等了很久直到门外彻底没了动静,她这才默默爬起来把客房整理了一遍。
虽然许风吟从来没有和温从谨讨论过同居的事,但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两人确实住在一起,温从谨的生活痕迹到处都是。
之前是像蚂蚁搬家,一点点用自己的东西占据公寓的另一半,现在一次性收拾起来才发现东西还不少。
忙了大半个早上,温从谨把自己的东西大概整理了一遍,只剩卧室还没有去过,她在客厅做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卧室里走。
推开卧室的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温从谨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窗帘拉的死死的,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但隐约能看到落地窗旁的玻璃桌上放着一个烟灰缸以及一个打火机。
温从谨走过去拉开窗帘,扭头看到烟灰缸里丢了不少烟头,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唇,黯淡的眸子泛起一丝复杂光亮。
许风吟很少抽烟,温从谨只见到过一次。
除了公司,许风吟在卧室呆的时间最长,因此对卧室的整洁度以及气味要求极高,床单被套每天一换,香薰精油也是必不可少。
在卧室抽烟,这已经是极端反常的举动了。
除此之外,温从谨还发现床上竟然没有睡过的痕迹,再加上那些烟头,猜测许风吟昨晚应该跟她一样,压根就没睡过。
伤害她的同时,还要伤害自己,这又是何苦呢。
痛到麻痹的心又开始泛酸,温从谨实在撑不住了,加快动作把卧室里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通通收拾了出去。
许风吟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她没有资格再去追问什么了。
她叫了辆车,亲力亲为来回几趟把东西都搬上了车,临走前,把许风吟给她的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下定决心要走,可最后温从谨还是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迟迟没有关门离开。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这次她真的走了,那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根本没有机会再来了。
最后还是司机打来的催促电话,让她下定决心,她最后看了一眼缓缓关上了房门,彻底的将自己阻隔在外。
她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半点遗漏,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许风吟的生活里一样。
来时喜不自胜心生欢喜,走时孑然一身落寞孤寂。
多么讽刺,又多么悲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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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150 ◇
温从谨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时, 宋清如刚起床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吹干,就听到客厅传来动静。
她出门一看, 正好瞧见温从谨正默默低着头,把堆在门口的东西往里搬。
只看了一眼, 宋清如就敏锐意识到肯定出事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温从谨, 脑袋埋得很深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着, 动作迟缓而呆滞。
顾不得还在滴水的头发, 宋清如眉头一皱,赶忙走了过去拽住了温从谨,只是轻轻一拽而已,温从谨竟然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怎么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焦急的询问声突然戛然而止, 望着恍惚抬起头的温从谨, 宋清如呆愣在了原地。
眼前人脸色惨白如纸, 布满血丝的双眼黯淡空洞,丝毫不见往日的神采风扬盎然生机,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掉了似的,颓丧感扑面而来。
温从谨涣散失神的眸子慢慢聚焦,她看着宋清如惊诧担忧的神情, 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像笑又似哭的表情,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安慰:“我没事。”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宋清如既心疼又心急,刚想开口却不经意瞥见温从谨手上竟然还有伤,手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 皮都被刮掉了一层, 露出小半片猩红的血肉。
难以想象会有多疼, 可她却像是完全没反应似的,宋清如赶忙抓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眼,急得差点跺脚:“你手又是怎么回事!”
温从谨低头看了眼,好像才发现自己受伤了,黯淡无光的眸子里透出一丝茫然,她迟疑了几秒缓缓开口:“大概是在楼下不小心被车蹭了一下。”
眼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宋清如也不好再追问什么,赶紧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拿出小药箱先给她处理伤口。
棉签沾着消毒水一点点清理伤口,刮下灰尘洗去鲜血。
手上阵阵剧烈的刺痛感传来,可温从谨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呆愣愣的看着,她好像关闭了对外界的一切感官,就连对疼痛的感知都无比迟钝。
替她清理伤口的同时,宋清如不停抬眼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情,越看越觉得心疼鼻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连我,你都要瞒着吗?”
温从谨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没有血色的唇瓣翕动着,无比艰涩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们分手了。”
宋清如手一顿,有些惊讶但不多,其实刚看到温从谨她就隐约猜到了,她抿着唇欲言又止:“我就知道,除了她,估计也没人能让你这个样子。”
温从谨靠着沙发缓缓闭上眼,一缕温暖的阳光穿过客厅洒在她身上,却再也唤不起一丝生机,她苍白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没关系,会没事的。”她兀自低语喃喃着,像是在安慰心疼她的好友,又像是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我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
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温从谨都会在心底默默安慰鼓励自己,会没事的只要好好睡一觉看到太阳,一切又是新的开始,她每次都能重整旗鼓。
可是这一次终究是不一样,这样自欺欺人的话宋清如不会信,她自己更不会信,被伤透了的心又怎么可能会像手上的伤一样,敷上药过几天就会愈合呢。
原本餐厅开业在即,宋清如忙了那么久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连日期都已经订好了,就在两天后,可为了温从谨她还是硬生生推迟了几天。
和许风吟分手,对温从谨的打击之大完全超乎了宋清如的想象。
前段时间劳心劳力的照顾何伶素,她就已经瘦了不少,现在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不管宋清如怎么费尽心思的做各种各种好吃的,她就是提不起胃口。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温从谨像是变了个人,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整天闷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独自坐在阳台发呆。
只有偶尔跟何伶素打电话时,她才会勉强打起精神,努力挤出笑容说几句俏皮话安慰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宋清如实在看不下去她如此颓废,某天晚上联合唐按宁,硬是把她骗到了楼下,把她塞进早就准备好的车里,押着她一路开往酒吧。
这还是唐按宁的主意,她说温从谨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她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底,只要一次性痛痛快快发泄出来就会好很多。
而发泄的最好途径就是喝酒。
酒精会放大人内心的欲求,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在酒精的刺激麻痹之下,自然而然会尽情宣泄。
酒吧里灯光昏暗鱼龙混杂,音乐声大到差点震破耳膜。
宋清如跟唐桉宁私下说好,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要把温从谨灌醉,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还没喝几杯就趴在桌上没了动静。
身为S市最抢手的交际花,唐桉宁的酒量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喝酒跟喝水似的脸不红心不跳。
温从谨虽然讨厌酒精但酒量一直不错,被唐桉宁接连灌了好几瓶酒也只是微醺,不过胃却疼的难受。
她借口去洗手间,一个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在洗手间吐了一通,都说难过时喝醉发泄出来会好很多,可她却越喝越清醒。
而越是清醒,她就越会频繁的想起许风吟,她的痛苦来源于她并不恨许风吟,反而依旧爱着她。
不去找她不联系她,已经是温从谨给自己留下的最后自尊。
吐完后胃好歹舒服了一些,温从谨呆呆站在洗手台愣了很久。
看着镜子里苍白瘦弱黯然失神的自己,她突然笑了笑,然后深吸一口气洗了把脸,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洗手间门口,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徘徊着,见温从谨低着头脚步踉跄着从里面走出来,他立马迎上前来埋怨道:“怎么这么久,没事吧。”
眼前的男人很陌生,但言语却很熟络,自说自话的伸手就要扶她。
温从谨推开男人的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认错了人:“你是谁?”
男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还很清醒,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偷偷撇了眼从身后经过的人,含糊道:“你喝醉了,那谁叫我送你回去休息。”
说着他又要伸手去扶温从谨,只是这次动作明显更加强硬了,嘴里还嘟嘟囔囔:“别闹,听话,我送你回去。”
温从谨警惕了起来,刚准备严词拒绝,就听到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噙着温和笑意却带着几分戏谑。
“这位先生,她是我的朋友。”
温从谨闻声扭头看去,只见陆时雨正笑吟吟的靠在墙边,脸上挂着冷笑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纠缠着她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男人见状悻然一笑,丢下一句话灰溜溜跑开了。
温从谨皱眉盯着陆时雨,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替自己解围。
四目相对,陆时雨脸上扬起温和笑意,她上下打量了温从谨几眼:“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喝闷酒,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谢谢。”温从谨偏头低声道谢,然后抬步从她身旁走过。
陆时雨没拦她,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既然有缘遇见,不知温小姐能否赏光陪我喝一杯。”
见温从谨脚步不停不予理会,陆时雨倒也不生气反而幽幽笑道:“你应该能猜到,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温从谨心猛然抽痛,她停下脚步,神情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极其晦暗:“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陆时雨挑了挑眉,她绕到温从谨面前眯着眼细细端详,而后啧啧道:“不得不说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我很失望。”
温从谨抬眼直视着她的眼睛,冷笑道:“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陆时雨又凑近了一些,温和的表象下是赤裸裸的蛊惑:“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回去吗,就像她报复你一样。”
没等温从谨反应,她故作苦恼的摇了摇头:“噢,我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那件事呢。”
“你究竟在说什么?”温从谨早就知道,这种人压根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嘲讽自己,找点乐趣罢了。
陆时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酒吧二楼的观景台:“去找找你之前的同学吧,他们或许会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莫名其妙的一句提示,勾起了温从谨心底的怀疑,她突然想起许风吟跟她提分手那天,没头没尾说的那句话。
你还想再背叛我一次吗,就像那时一样。
陆时雨好几次暗示过,她曾经深深伤害了许风吟,而她一直以为陆时雨说的就是她当年不告而别的离开,现在想来当年或许还发生了别的事。
否则陆时雨不会三番两次的提醒她,暗示许风吟是因为那件事在报复她。
恍惚思索间,温从谨隐隐察觉高处好似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却只看见熟悉的清减背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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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151 ◇
陆时雨的话算是点醒了温从谨, 她决心不管如何都要先搞清楚,当年她不辞而别离开学校后,究竟还发生过什么事。
直接去问许风吟显然不太现实, 自从那晚提出分手后,她们两人就没见过面, 也没再联系过。
虽然这几天,温从谨每日每夜都活在煎熬痛苦中, 但她的自尊决不允许自己毫无下限的去纠缠许风吟。
她最先想到的人是张云起, 毕竟张云起也算是和许风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当年的事张云起或许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张云起来,最近几个月他都不在S市,而是陪着安娜在全国各地旅游。
上次得知何伶素受伤时, 远在西藏的他还特意给温从谨打了个电话慰问。
当晚回到家, 温从谨就联系了张云起, 得知张云起和安娜此时正在漠河游玩。
礼貌寒暄了几句后, 温从谨就直奔主题,询问起当年自己转学之后, 许风吟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张云起很明显知道她在问什么,可却三缄其口装糊涂不愿说,最后因为安娜的插科打诨, 他含糊丢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那件事早就过去了, 其实她也没放在心上,你要真想知道就去问她吧。”
张云起的话更加佐证了当年的确发生过什么,不过看样子他是不肯说的, 大概是因为许风吟曾经警告过他, 所以他才会瞒着温从谨。
挂断电话后, 温从谨开始翻列表,毕业回到S市工作后,她为了找到许风吟,想方设法的联系到了不少老同学。
虽然后来没怎么聊过,但他们的联系方式还静静躺在列表。
温从谨开始一个个的找这些昔日同学聊天,这些人表现各异,有的人冷淡有的人热情,但无一例外,只要提到许风吟他们就开始东拉西扯。
表现的和当年温从谨刚联系上他们时一样,只不过那时的温从谨以为他们只是跟许风吟不熟而已,所以压根就没多想。
现在看来,他们提到许风吟时似乎都莫名的有些心虚。
温从谨联系上当初一个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起初这个女生不太愿意多说什么,最后还是在她的不依不饶的追问下,才终于松了口。
一长段的聊天记录下,突然弹跳出一条语音。
温从谨皱紧眉头轻轻点开,女生懊恼带着一丝羞愧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你不说其实我都快忘了那件事,总之你如果现在还跟她有联系的话,就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吧,毕竟那时候我们也是年少无知不懂事。”
听完这段话,温从谨脑子彻底懵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蒙在鼓里,仿佛有一件和许风吟有关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她毫不知情。
她没再犹豫,立马给那个女生打了个语音电话,想一次性好好问个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让她过去那么多年,仍旧对许风吟心怀歉意。
可女生挂断了电话,说自己现在正在忙没办法说话,并且提议让温从谨去找一个叫胡巧的女生,说胡巧对这件事最清楚。
温从谨想破了头也没想起这个叫胡巧的人是谁,最后还是这个女生提醒了她。
胡巧就是当初温从谨转学前夕,那个跑来操场找到温从谨,告诉她何伶素正在班主任办公室等她,并把她叫走的那个女同学。
这个女生跟胡巧的关系最好,到现在都还有联系,她不仅把胡巧的联系方式给了温从谨,还把工作地址一并发给了她。
胡巧在市中心一家商场开了一间奶茶店,商场离温从谨住的地方不算远。
温从谨给胡巧发去了好友请求,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要不是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她都想直接找过去当面问个清楚。
等了一整晚,好友请求一直都没通过,温从谨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立马迫不及待的出了门,打了车径直去往胡巧所在的商场。
她抵达的时候商场都还没开门,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等到商场开门,但奶茶店迟迟没有营业,她问过保安才知道大概要十点左右才会开门。
温从谨几乎在商场里耗了大半个上午,哪也没去,就一直蹲守在奶茶店门前,现在的她心中积压着太多疑问,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来到十点。
隔着一段距离,温从谨远远看到三个女生往奶茶店方向走来,其中两人穿着员工服,另一个则穿着休闲装,头发及肩脸圆圆的,看上去隐约有些眼熟。
温从谨一眼认出胡巧,喊出她的名字快步迎了过去。
胡巧看到温从谨时并没有太多惊讶,想来昨晚那个女生肯定提前告诉过她。
可既然知道,还迟迟没通过温从谨的好友请求,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胡巧对温从谨倒是挺热情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温从谨邀请她去楼下喝杯咖啡她也没拒绝。
到了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
胡巧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温从谨,一开口就语出惊人:“你好像都没怎么变过,我记得高三那年,我还暗恋过你一段时间。”
听她这么说,温从谨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差点吐出来,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胡巧捂着嘴笑出声,得意的亮出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过你可别误会,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两个。”
温从谨没心情跟她开玩笑,整理好情绪正色问道:“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问”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小溪都跟我说了。”胡巧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打断了温从谨。
而后,她笑嘻嘻的调侃:“还挺难得的,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居然还惦记着许风吟,居然专程跑来找我问这种陈年往事。”
不知道为什么,胡巧的语气口吻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好像带着点阴阳怪气。
温从谨眉头不自觉的蹙紧,可胡巧似乎没察觉到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依旧是那满不在乎的口吻,仿佛在责怪温从谨小题大做。
“怎么说呢,其实就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我估计许风吟她自己都没往心里去,毕竟她看上去就不像是会在意那种事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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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152 ◇
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
胡巧说这句话时满脸轻松, 和心怀愧疚的小溪,和那些对许风吟避而不谈的同学相比,反应截然不同。
温从谨握着咖啡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她直视着胡巧的眼睛,正色沉声问道:“那你告诉我, 你们是怎么跟她小打小闹的。”
也许是看温从谨的脸色不太对,胡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眼神显得有些飘忽:“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谣言又不是我散播出去的。”
温从谨还没来得及细想, 就听胡巧理直气壮接着道:“我只不过是把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话,告诉给了别人。”
这话让温从谨彻底懵了,她跟胡巧一直不太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对这位老同学唯一的印象, 就是转学前戏, 她把自己从操场叫走的。
见温从谨不说话垂眸沉思, 胡巧见缝插针跟她打听起八卦:“对了,你跟许风吟是不是还有联系, 我最近在新闻上看到她了,新闻上说”
“我跟你说过什么?”
温从谨蹙眉打断了胡巧,她很少会像这样没礼貌的打断别人, 她的耐心快用完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巧愣了一下,好像有点失望,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精神, 意味深长的看了温从谨一眼:“你忘了吗, 你转学的前一天晚上, 班主任让我在学校找你,我找了一圈,在操场上发现了你和许风吟,你们当时贴得很近很近都快亲上了。”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胡巧似乎对这件事印象很深,甚至记得一些细枝末节:“我还记得,我把你叫走的时候你很慌张,脸都红了。”
跟随胡巧的讲述,温从谨陷入回忆有些失了神,那晚的记忆曾是她埋藏在心底最美好的遗憾,泛着少年情愫萌动的甜蜜和酸涩。
但她几乎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回过神追问道:“我当时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当然。”胡巧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轻飘飘道:“我问你跟许风吟在操场做什么,你说没什么,我还问你是不是喜欢许风吟,你说”
刻意停顿吊起温从谨的胃口后,胡巧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笑容:“你很尴尬的解释,你跟她只是普通朋友,你说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说!”
温从谨激动之下猛然站了起来,差点不小心掀翻桌上的咖啡,不自觉提高的音量,惊得临桌客人都看了过来。
胡巧也被吓了一跳,尴尬的四处望了眼,赶忙把温从谨拉着坐下:“可你当时的确是这么说的。”
意识到自己失态,温从谨迅速整理好情绪,她低着头压低声音急切的追问:“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胡巧倒还算坦然,想来也是觉得这种事迟早也会有人告诉温从谨,没必要瞒着:“然后我告诉小溪,小溪又告诉别人,再然后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
温从谨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借此掩饰自己眼底燃起的愤怒:“知道什么。”
“知道许风吟一厢情愿的喜欢你啊。”胡巧答得轻巧,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嘲弄笑意刺得温从谨心底发寒。
“你是不知道,你刚走的那段时间,许风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总是对我们爱搭不理,结果有一天居然主动跑过来套近乎,问我们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那副样子简直笑死人。”
温从谨脸色一变,冷冷抬眼看着胡巧,仿佛是咬着牙关强忍愤怒质问:“这种事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可笑吗?”
可能是被温从谨的表情眼神吓到了,胡巧立马收敛脸上的笑容,一边替自己辩解一边试图甩锅:“反正后来发生的事跟我无关,你也知道那时候学校很多男生喜欢她,有句话叫因爱生恨,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都是他们先传出来的。”
在温从谨的不断逼问下,胡巧一点一点像挤牙膏似的把当年发生的事都说出来了,而根据她的描述,温从谨也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她终于明白许风吟为什么会说她曾背叛了她,陆时雨又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她曾伤害过许风吟。
只因为一句话。
那时的温从谨太过年轻青涩,在胡巧的追问下,她慌乱羞涩的说出一句模凌两可的话,然后就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编造出无数谎言中伤许风吟。
起初只是有人根据胡巧透露的话,私底下传谣说许风吟单恋温从谨。
这原本没什么,可温从谨走得实在太过突然蹊跷,当晚还有人看到她和母亲神色匆忙慌慌张张的离开学校。
于是单恋就成了骚扰逼迫。
这听来或许荒唐,但事实远比这来得更加荒唐。
因为许风吟实在是太完美了,她拥有近乎完美的容貌智慧,还有着让人高不可攀的家世,再加上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性情。
她仿佛从一出生起,就站在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只能被人抬头仰望。
所有人都默契的对她敬而远之,因为他们无比清楚,她跟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直到温从谨的出现,她被拉下了神坛。
再然后是温从谨的离开,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污点。
人性就是如此,当有人发现曾经那个完美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身上突然多了一个污点。
那所有人都想上去踩一脚吐一口痰,仿佛亲手将她拉下来踩进泥土里,是一件荣耀且极具正义的事,过往的羡慕也好嫉妒也好,此刻通通化作了敌意。
一开始没人敢这么做,直到有人开始带头,于是他们就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嗡嗡嗡的围了上去。
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甚至不能称之为罪名的借口,进行所谓正义的集体霸凌。
尤其是那些曾私下情真意切给许风吟写过情书,却被原封未动退回,自以为尊严受损的人,他们更是为自己的挫败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借口。
不是他们不够好没有魅力,而是因为许风吟压根就不是个正常人。
曾经有多仰慕如今就有多憎恨,各种危言耸听的离谱谣言伴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当然也有清醒的人,可这些人的声音逐渐被淹没被忽视。
没人敢对许风吟动手,他们甚至不敢明面中伤,可他们敢用鄙夷的眼神嘲弄的态度去攻击许风吟,还有那些没有落款写满恶心言语的纸条。
若不是从胡巧口中得知,温从谨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她走后,那些人会以她为借口,对许风吟进行一场恶意的狂欢。
当初温从谨之所以主动靠近许风吟,正是因为她以为许风吟被同学霸凌,可阴差阳错之下她似乎让这件事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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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153 ◇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漫长,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场雪了。
许风吟独自一人坐在温暖的包厢里,隔着窗望着漫天飞雪怔怔愣神。
如雕塑般精致瑰丽的面容,影影绰绰倒映在玻璃窗上, 苍白如雪的肌肤毫无气色可言,显得有些孱弱病态, 紧蹙的眉头没有一刻舒展过。
包厢门被推开。
一个戴着兔子毛绒帽,把自己包裹严严实实的瘦弱女孩抱着电脑走了进来, 一边脱去束缚一边道歉:“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今天下雪路上堵车。”
许风吟回过神望向女孩, 脸上的愁容消散显露出一丝笑意:“没关系,你应该饿了吧,我让他们先上菜。”
等在门外的服务员见客人到齐,立马按照许风吟先前的吩咐, 把做好的菜送上桌。
夏意赶紧落座, 眼巴巴盯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美食, 深吸一口气馋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哇, 好香啊。”
“别客气。”许风吟垂眸掀唇一笑,拿起筷子亲手夹了块排骨放在她碗里, 言语间竟能听出一丝宠溺,“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点的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
夏意眼睛弯成了月牙, 迫不及待的把排骨塞进嘴里, 把原本就圆润的脸塞得更加鼓囊:“我果然没跟错人,老板居然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眼看着夏意开开心心大快朵颐,许风吟却似乎没有半点食欲, 她端起热茶抿了一小口:“昨天陆时雨找过你。”
“对啊。”夏意没来得及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就含糊开口, “她找我下最后通牒,加重码让我赶紧把手上的股份卖给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傲慢的人,没说几句就开始威胁人。”
说得太急,夏意好像有点呛到了,许风吟适时的将水递到她手边,淡淡道:“她费尽心思收购的股份跟我爷爷手上的差不多持平了,现在你是关键。”
夏意苦哈哈的撇嘴:“唉,我现在可是香饽饽,所有人都盯着我,老板你可得保护好我。”
许风吟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但却带着成竹在胸的分量感:“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接下来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明面上,夏意跟许风吟几乎没有半点交集,她们在国外时所有的联系都在网络上,且都是在加密的通讯网站,所以没人知道她们相识。
许风吟好似早就有所准备,从没跟其他人谈论过夏意,也一直避免跟她有正面接触。
哪怕夏意回国后,在她的帮助下在国内注册了公司,她也全程没有参与。
之前大张旗鼓的和许老爷子决裂,又高调和陆时雨合作,许风吟有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这也给了夏意躲在暗中操作的机会。
夏意本就是个嗅觉极为敏锐的金融猎手,在许风吟的配合和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下,早就悄无声息的开始小批量购入许氏集团的股票,下手迅速且隐秘。
“我是真的佩服你,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夏意咂咂嘴,好奇的问许风吟,“你究竟是一开始就想夺你爷爷的权,还是早就猜到陆时雨会这么做?”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夏意很早以前就在许风吟的授意下,在国内注册了公司,稳稳当当的经营了两年,为现在的计划打好了基础。
许风吟垂眸,白皙纤长的指尖轻轻抚过茶杯沾上的唇印,漫不经心开口:“或许两者皆有。”
包厢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可夏意还是觉得后背发寒:“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陆时雨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是你一直在暗中协助她。”
许风吟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复杂光亮:“我给过她退场的机会,可她并不想要。”
这倒是实话,可许风吟应该比谁都明白,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陆时雨是不可能轻易收手的。
虽然是同谋,但夏意却觉得比起陆时雨,有许风吟这样的敌人更加可怕。
许风吟回国后拒绝去总公司任职,反而在一家毫不起眼账目亏损的子公司担任总监,在任上一直勤勤恳恳任饶任怨,不理外事只一心做好本质工作。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许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似乎低调到没有半点野心,就连许老爷子自己都被骗了。
可只有夏意似乎窥探到了她的内心,她不是没有野心,而是不甘于当一个傀儡,身后站着一个发号施令处处制肘的太上皇。
许风吟要的是完完全全掌控许氏集团,她要的,是一个任她决策只属于她的帝国。
陆时雨,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在许风吟的推波助澜下被抬到高处跟许氏集团抗衡,其实却是在不知情中被许风吟当枪使。
现在的局面,看似是陆时雨步步紧逼,不断胁迫许风吟退让做出选择,许风吟是被裹挟的弱势一方,但实则不然。
所有的弱点都是许风吟故意暴露出来的,包括陆时雨盘算在温从谨负责的项目中动手叫,聪明如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呢。
她只是放任而已,以此让陆时雨抓住她的把柄,然后在威胁下她忍辱负重不断退让,而这也给了陆时雨掌控一切的假象。
还有一件事夏意想不明白,借着今天的机会她问出口:“其实你完全跟温小姐假分手,做戏给陆时雨看,可为什么你要真的跟她分手。”
说完,夏意不忍得看着许风吟苍白清减的面容,轻声嘀咕:“明明自己那么舍不得,还难过的要命。”
夏意不认识温从谨,但她从许风吟口中听说过几次,每次提到温从谨时,许风吟都会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像一个深陷甜蜜恋爱中的普通女人。
所以夏意猜想,只活在许风吟口中的那位温小姐,应该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她真正的软肋所在。
许风吟偏开头,眼底那种胜券在握的锋芒瞬间消弭了,转而是渐渐浮现的落寞和深深忧虑。
她沉默了许久,而后轻声启唇:“因为我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夏意不明白,于是孜孜不倦地追问,“明明你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陆时雨压根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真的翻不起风浪吗?”许风吟喃喃自问,而后直视着夏意的双眸,第一次毫不保留的袒露心迹,“因为我没有自信,我没办法精准计算到每一个细节。”
“狗急尚且跳墙,一旦出现了纰漏,以陆时雨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一定会报复我,而她很清楚,怎么做才能真正报复我。”
“只有彻底跟她断绝一切往来,将她置于陆时雨当初的境地,出于同病相怜的感情,陆时雨才不至于去伤害她。”
夏意难掩惊愕,她震惊于许风吟的绝对理性,仿佛能做到完全压抑住本心的欲望,哪怕再舍不得哪怕如何深爱那个人,也能毫不犹豫的斩断。
不知怎么,夏意似乎有点代入了温从谨,替她鸣不平:“可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温小姐并不知情啊,你觉得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可她不一定这么想,在她看来你或许真的抛弃了她。”
夏意对感情一向淡薄,她甚至从没有见过温从谨,但她却似乎真的站在温从谨的立场,体会到了她的感受:“感情从来就不是理性的,你做的这些既看不到也摸不到,但你给她的伤害却是真实的。”
最后,夏意做出了总结,她很认真的问许风吟:“你就不怕,她真的对你心灰意冷吗?”
许风吟再一次逃避了夏意的目光,虽然刻意隐忍但终究显露出一丝迷茫失措,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夏意说的那这些话未尝不是温从谨的真实想法。
不怕吗,当然怕。
温从谨是那样赤忱热烈的人,她明明像太阳一样永远炙热明亮,可那晚在酒吧,许风吟看到的她,却憔悴悲伤到仿佛失去了所有光芒。
伤害也许可以随时间淡去,但却无法彻底消失,事后轻飘飘一句为了你好,真的能抹去她受过的伤害吗?她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吗?
“我觉得像温小姐那样的人,越是爱得深沉热烈,放弃时也越显得决绝。”夏意难得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郑重其事的劝告许风吟,“别等到她真的对你心灰意冷,到那时一切都无法挽回。”
许风吟缓缓垂眸,睫毛随着呼吸颤抖着,指尖一点点收拢攥紧:“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必须这么做,我曾经承诺过,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我觉得你还是不明白。”夏意幽幽叹息一声,而后情绪瞬间抽离,无奈中带着点小得意自我感慨,“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给人当情感导师的一天。”
夏意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个救世主,从天而降拯救两只迷途羔羊,她挺起胸膛语重心长道:“你怎么还没不理解,其实伤害她最深的人就是你啊,只有你才能真正伤害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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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154 ◇
告别夏意, 许风吟独自一人驱车回家。
路上雪越下越大,车少了很多。
漫天飞雪徐徐洒落,仿佛将整个世界氤氲成一团白, 清冷肃杀却又唯美之至。
打发无聊随手点开的电台里,主持人正在播报天气, 说这是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
等红灯间隙,许风吟恍惚走了神, 她想起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那时她才和温从谨在一起没多久。
温从谨很喜欢雪天, 可惜她的家乡极少下雪,据说上次下雪可以追溯到百年以前。
每到下雪天,她都会显得格外兴奋躁动,像个孩子似得撒娇耍无赖, 央求许风吟陪她出门约会散步。
有时许风吟实在不愿出门, 温从谨也要拉着她去阳台, 用厚厚的毯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她裹成木乃伊, 然后抱着她坐在阳台赏雪。
许风吟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喜欢雪, 她神神秘秘的说因为下雪天感觉很温暖。
许风吟嗔笑她是个傻子,怎么会有人觉得下雪天很温暖。
后来又好奇问过几次,温从谨这才不好意思的埋在她脖颈, 痴痴笑着解释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下雪天都会想起她。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只要望着漫天的飞雪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然后感觉很温暖很温暖, 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终于找到了安身之所。
今晚又下雪了。
这一次, 许风吟不知道温从谨还会不会想起自己,还会不会觉得很温暖。
飘远的思绪突然被鸣笛声拉回,许风吟回过神来才发现绿灯早已亮起,她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本就酸涩的心此刻更觉凄楚悲凉。
她突然很想念温从谨,这样的情绪比过往来得更加猛烈,猛烈到她似乎没办法再自欺欺人,用理智去强行压抑。
开到一个路口时,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蛊惑驱动,让她掉转头去温从谨公寓楼下,哪怕没有勇气去直面她,或许也能在楼下窥见她的身影。
尽管这样的念头无比强烈,但在最后关头,许风吟还是抑制住了。
她知道自己一旦主动去见了温从谨,那她就没办法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之前为麻痹陆时雨所做的一切准备,也就前功尽弃了。
今晚夏意说的话让她有些动容,但还不足以让她下定决心。
夜深了,小区内格外安静。
许风吟一路开车回到楼下,直射的灯光以及四周积雪的折射,使她的视野受限,她没看到不远处路边上,正站着一道身影。
直到停稳车解开安全带,余光不经意瞥向窗外,许风吟才终于看到了路边的温从谨。
她一动不动安静的站在大雪中,似乎等了很久,衣服上头发上落满了雪,整个人被飘雪覆盖染白,像个雪人似的,几乎快要与四周的景色融为一体。
许风吟的心猛然抽痛,推开车门地动作显得急迫而又仓促,车门打开冷风随之灌入,将习惯了温暖的娇嫩肌肤刺得发疼发痒。
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温从谨面前,二话不说就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走。
温从谨苍白消瘦的面容上嵌着的那双漆黑眸子,透着无尽的空洞和迷茫,她望着面前的许风吟,迟疑着往后退一步躲开了她。
许风吟的手僵在半空中,几片雪花悄然落在指尖,很快被体温融化成一点湿润冷意。
温从谨躲避的动作,让许风吟一时反应不过来,心脏上的紧攥压迫感愈发强烈,突然让她感觉一阵胸闷喘不过气。
停留半晌,许风吟慢慢收回手,她缓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有一件事。”温从谨垂下头,语速很慢异常沉重,“想跟你说清楚。”
可能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太久,温从谨眨眼的速度都肉眼可见的变得迟缓,说话时虚弱的声音,更让人担心她下一秒可能会晕倒。
许风吟眉头紧蹙直勾勾盯着她的脸,很想不管不顾直接将她拉上楼:“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提前告诉我。”
温从谨摇了摇头,努力为自己如同自虐的行为解释:“你别误会,我这样做不是想让你愧疚自责,我只是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下来。”
许风吟再一次靠近伸出手,涌上心头的强烈情感完全盖过理智,她害怕温从谨的身体承受不住,语气动作比较之前强硬了不少:“先跟我上楼。”
可温从谨还是躲开了她的手,并且低着头没看她一眼:“不用了,我只有几句话,说完我马上就走。”
“前两天我见到了胡巧,不知道你还记不得记得她。”温从谨的语速加快了,仿佛想要尽快说完离开,“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那件事。”
许风吟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上的波动让她胸前起伏的速度弧度,都随之变快变大。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去的。
许风吟一直不想让温从谨知道这件事,一是因为过去太久她从没在意过,二是因为温从谨对她的感情热烈纯粹,她不想让这样的感情掺杂上愧疚和自责。
温从谨是一个道德感同理心都极强的人,一旦让她知道那件事,哪怕是不知情下的无心之失,她也一定会深深陷入自责无法自拔。
“我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起来了。”温从谨筹措着用词认真解释,“我从来没有跟胡巧说过,绝不可能喜欢你那种话。”
几天没有休息,每时每刻都在绞尽脑汁的回想,温从谨这才逼迫自己回忆起了每个细节。
她很确信,自己没有说过那种话:“当时我心很乱,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胡巧问我是不是在和你谈恋爱,我确实说了怎么可能,但我就只说了这四个字。”
那种情况下,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说出口的话自然不是真心话。
胡巧并不像她所说的那般无辜,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不仅刻意扭曲了温从谨的话,还在学校大肆宣扬时添加了很多自以为是的想法见解。
譬如两人的亲密举动,被她说成是许风吟趁着四下无人骚扰偷吻温从谨。
关键时刻被打断被人看到,温从谨表现出的慌乱羞涩,被她说成是嫌弃恶心。
温从谨否认和许风吟在谈恋爱,被她扭曲成温从谨说绝不可能喜欢许风吟。
甚至包括许风吟想要送给温从谨的礼物,也成了她口中的讨好收买。
成年人尚且会被流言蒙蔽,更何况心性不够成熟,在重压下处于青春躁动期的高中生。
温从谨还想要解释,可许风吟先她一步开口:“其实你不必解释,这种事我从来没在意过。”
许风吟了解温从谨,谣言甚嚣尘上时她也没有过哪怕一刻的动摇,她之前的确怨恨温从谨,但那也只是因为想起母亲,感觉自己再次被重要信任的人抛弃而已。
温从谨落寞地摇了摇头,仍旧固执的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因为我说过的话,找到借口伤害你。”
风雪带走了温从谨身上的温度,似乎也夺走了她的光芒,她微微蜷缩着身体像个迟暮的老人,麻木承认完全不属于自己的错误。
看着这样的温从谨,许风吟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巨大的悲伤汹涌而来,心仿佛空了一块,痛到几乎快没知觉了。
夏意说得对,伤害温从谨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她啊。
温从谨仍旧低着头,她不敢看许风吟一眼,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想要报复我,对吗?”
几个小时之前,陆时雨特意找到了温从谨,她是真的很擅长挑拨离间,她选在温从谨最脆弱最无助时,不断的用言语讥讽嘲弄她。
陆时雨说,现在的温从谨就和当年的她一样,像一只被丧家之犬,被许风吟利用完无情抛弃,却还舔着脸期待着她能回头。
我们都像是她的宠物,或许连宠物都不如,她喜欢时自然会宠溺呵护,可当她想起你曾经咬过她一口,或是没了新鲜感,就会毫不留情将你踢到一边。
这是陆时雨的原话,她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时的温从谨全然信任着许风吟,她相信许风吟深爱着她,如同她深爱她一样。
可现在,她突然感觉很迷茫,她好像真的动摇了。
温从谨的话,让许风吟心下一惊,脸色随之变得惨白无比,她不自觉的往前一步想要解释,可温从谨却避之不及再度拉开距离往后退去,抗拒抵触着她的靠近。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最直观最可视化的心理镜像。
还未说出口的话流连在唇齿间,酿成了酸楚,许风吟想说她后悔了,可温从谨却没再给她机会。
“其实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等,可我始终等不到你。”温从谨的头埋得更深了,落在睫毛上的雪融化成水,和泪水汇聚缓缓划过眼角。
她笑了笑,表情却像是在哭,艰涩的字句带着自嘲和痛苦过后如死亡般的平静:“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太确定了”
一阵急风突然肆虐而过,裹挟起飘落的雪花模糊视线,两人离得不过两三步远,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对面温从谨的脸慢慢变得朦胧,许风吟从未觉得她离自己那么远,远到伸手再也触碰不到了。
以前仗着温从谨对她的爱,她总是那么的有恃无恐,可现在她突然真切的感觉到了害怕。
这种情绪让她开始慌乱颤抖,呼吸加速心跳加速,她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了。
她的太阳,好像被她亲手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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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155 ◇
温从谨还是走了。
第一次把许风吟孤零零留在原地, 任她望着自己离去的背影。
风雪肆虐的夜晚冰冷刺骨,却也比不过跌落谷底近乎绝望的心更冷。
转身后的每一步,她走得尤其艰难缓慢, 她并没有自己说得那般决绝,仿佛还在在期待着什么。
她期待着许风吟可以开口挽留, 或者一句话也不用说,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抱住她, 给她一个沾着温热泪水滋味的拥吻。
这样就足够了, 温从谨可以说服自己继续傻下去, 哪怕一厢情愿的溺死在许风吟悲伤的眉眼里。
可她的期待最终落空了,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破灭了,许风吟并没有挽留她。
于是她开始加快脚步,跌跌撞撞仓皇得如同逃离, 她想要逃离这个刺痛她每根情感神经, 冷到血液都快要冻结的炼狱。
许风吟一动也不动的矗立在原地, 雪沾湿了她的漆黑的发丝, 她没有血色的脸惨白一片,没有压抑的痛苦满满占据在她眸子里。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有,只有呼啸而来的悲伤和恐惧,让她几乎快要窒息。
她缓慢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只能接住不断飘落的冰冷雪花, 却握不住那个跌跌撞撞逐渐消失在视野的身影。
胸口一阵钻心绞痛,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拼命用力喘息, 可那没有规律一直在加速的心跳, 仿佛要从胸腔跳脱出来, 脱离她的身体。
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感官被放慢了,周遭的一切仿佛停滞在这一秒,就连雪花飘落的速度都变得极其缓慢,只有温从谨的背影还在不断逃离她的世界。
“别走求你。”
孱弱的声音终于从翕动的薄唇中吐出,可那卑微沙哑的哀求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而回应她的只有簌簌落雪声。
温从谨头也不回,彻底消失在她眼前的世界。
白茫茫雪地里,被丢在原地的单薄身影晃了晃,捂住胸口如断线风筝般无力跌落,像一只轻飘飘的蝴蝶,倒在洁白柔软的雪团中,静谧得如同没有了声息。
温从谨走出小区一路往前,盲目的冒着风雪往前走,手脚被冻得冰凉没有了半点知觉,心似乎也是如此。
整个世界空荡荡的,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像一台没有灵魂的血肉机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能不停走下去,好像只要停下来,身体里的螺丝就会松掉。
那就往前走吧,一直走千万别停下来。
夜深,宋清如独自窝在沙发上,一边等待温从谨回家,一边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研究餐厅网页。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打了个哈欠,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小口,放凉的咖啡苦得要命,却也让她精神一振。
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而门口依旧没有动静。
温从谨大概傍晚出门,到现在差不多有十个小时了,看情况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宋清如知道她去找许风吟了,这两个别扭的家伙爱对方爱的要命,就算一时闹分手,估计也真的分不开。
说不定她们现在解开了误会,正小别胜新婚呢,就只有一个傻子还在为别人的爱情徒劳担心。
宋清如无奈一笑,默默在心底吐槽,然后爬起来准备收拾收拾睡觉。
刚打算关灯,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钥匙撞击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醉酒的人回家却恍惚打不开房门。
这深更半夜的,倒是把宋清如吓了一跳,她心底冒出无数个想法,是坏人还是别人走错了门。
宋清如心惊胆战的透过猫眼往外看,一眼认出门外的人是温从谨,她赶忙打开房门把人拉了进来。
温从谨这次的状况,比和许风吟分手的那个凌晨还要惨上几百倍,浑身湿漉漉被雪浸湿,身上冷的像刚从冷库放出来,还冒着一股寒气。
拉她手臂时,宋清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指尖瞬间被冻得麻痹。
温从谨脸色泛着青白死灰,双眼黯淡呆滞没有表情,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门口。
要不是刚才摸到了她还有脉搏,宋清如都要以为今天是她头七回魂,她这个样子完全不需要化妆,就能去哪个剧组扮演尸体了。
短暂惊愕后,宋清如气不打一处来,强硬拽着温从谨往卧室走,一向温柔斯文的她忍不住想骂粗口,奈何词汇量过少,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混蛋东西,你是疯了还是想死!”
温从谨没有反应,就像个行尸走肉似的任由宋清如拽着,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到浴室门口,宋清如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说自话的焦急道:“不行,你这种状况还不能碰热水。”
说着,宋清如从柜子里翻出两条毛毯,然后把温从谨推进浴室:“先把湿衣服脱下来全都脱掉,然后用毛毯把自己包起来。”
一直没动静的温从谨突然抬起头,漆黑空洞的眸子看不到半点情绪,没有难过没有悲伤,只有深深的茫然和死寂。
她望着担心自己的宋清如,缓慢伸手指了指心口,像个受了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子,在向信任的人求救,字句艰难得如同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怎么办,这里好疼啊。”
宋清如的眼眶瞬间红了,她不知所措的抱住温从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重复不断的说着:“没关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只要好好睡一觉就会没事。”
“可是不会了。”温从谨眼神漫无目的的望着空气,不知在回答宋清如还是在自说自话,平静的低语喃喃,“再也不会好了。”
宋清如突然控制不住的啜泣起来,她把温从谨死死搂在怀里,心疼懊恼担心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来越大声。
估计没人能懂宋清如此刻的感情,她和温从谨从来不是恋人更不是家人,但却胜似恋人和家人。
宋清如总能明白温从谨在想什么,同样温从谨也总能明白她在想什么,有时候她们的交流压根不需要言语和动作,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们之间的灵魂契合度,远远胜过其他所有人,爱情亲情友情用来形容这种感情联系,似乎都过于浅薄。
某些特定的人之间会产生心灵感应,会感受到对方的感受,从□□到精神上,虽然没那么直观但的确会有反应。
这种说法或许很玄妙,但宋清如似乎在无形中真的感受到了温从谨现在的感情,那种无法言说的压抑和悲伤,几乎能在瞬间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世界。
这种情绪来得太过猛烈,就算过去了也会留下深深的压抑感,宋清如抱着温从谨抽泣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了过来。
温从谨僵硬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宋清如的背脊,哪怕自顾不暇她依旧会为自己给别人带来的麻烦而赶到愧疚:“抱歉,我不该让你为了我担心。”
宋清如听着她的安慰却更觉得难过,这个傻子明明那么好,那么惹人心疼,为什么还会有人忍心去伤害她呢。
她抹了抹泪抬起头来,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带着哭腔哽咽道:“你别跟我道歉,尤其别用这幅样子跟我说对不起。”
温从谨麻木的点了点头,她没再说话了,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好了,快把衣服都脱了,感觉暖暖身体别冻出病来。”
宋清如催促着她把衣服脱掉裹上毯子,然后关上门就站在门口等,可等了好久也没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于是她敲了敲门,询问温从谨有没有把湿衣服脱下,又等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温从谨的声音,闷闷沉沉的嗯了一声。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温从谨裹着毯子失神的埋着头,她似乎刚洗过脸,湿润的水珠不断沿着下颚线滑落,清晰勾勒出她更加消瘦的脸庞轮廓。
宋清如牵着她的手,她就一声不吭的跟着,她的难过和伤心总是无声的,刚才那两句话听到就叫人心酸的话,大概是痛苦到实在无法忍受了,才会渲泄出来吧。
温从谨被宋清如按在了沙发上,暖风机正对着她吹,那拂面而过的温风在一点点让她的身体回温。
宋清如拿来吹风机,跪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替她吹干头发。
温从谨低着头像个木偶,任由宋清如摆布,哪怕暖风机离得太近,灼得肌肤阵阵发疼,她一动不动仿佛感受不到痛苦。
大概是看到温从谨这幅样子实在心疼,宋清如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闷声冒出一句话:“那家餐厅我不开了,那些钱就当是欠她的,以后再慢慢还给她。”
温从谨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抬起头失神的眸子开始聚集:“别感情也用事,她”
“算了别提她。”宋清如忙不迭打断,觉得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起许风吟,于是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我很累,想睡觉。”温从谨摇摇头,身上的疲惫感让人看着都觉得累。
头发已经吹干了,宋清如关了吹风机,柔声哄着:“好,那就去睡觉吧,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别想,去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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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156 ◇
天气很好, 窗外阳光明媚。
蜷缩在床上的温从谨悠悠转醒,或许这次睡得太久,醒过来那一瞬她的灵魂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 恍惚到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一转头,发现宋清如搬来个小凳子就坐在床边, 沐浴着阳光很认真的在看书。
温从谨强撑着虚弱酸痛的身体坐起来,觉得喉咙干涸到快要冒火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 她本能的伸手去拿, 但被人抢先一步端走了。
“你可算是醒了。”宋清如不知何时合上了书,惊喜望着她,“这杯水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
宋清如出门倒了杯温水, 回来递到温从谨手上, 笑着吐槽:“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我本来打算要是你今天再不醒的话, 我就去叫120。”
温从谨一口气把水喝光,好歹缓解了喉咙里的火烧撕裂感, 她端着空水杯怔怔开口,声音沙哑虚弱:“我睡了多久?”
看着她呆愣愣没睡醒的样子,宋清如无奈又心疼:“你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 怎么叫也叫不醒。”
温从谨一觉睡了两天两夜, 期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像是昏死过去一样。
宋清如哪也没去一直守着她,每晚深夜惊醒爬起来第一件事, 就是偷偷摸摸试一试温从谨的鼻息, 生怕她一不小心睡没了。
“今天阳光很好, 你快起来洗漱,晚一点我们去公园散步。”宋清如揉了揉温从谨的乱糟糟的头发,柔声催促,“我先去厨房给你煮碗面填填肚子。”
宋清如走后,温从谨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晰,可心却显得那么的麻木空荡,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到支撑和依靠。
就连窗外的明媚阳光都没了生机,变得那么刺眼。
温从谨起床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慢吞吞回到了客厅,找到了自己遗漏在沙发上的手机。
宋清如还在厨房煮面,她去了阳台。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雪已经快融化了,恰逢周末楼下很多人,老人坐在长椅上看着孩子玩闹,有人买菜回家,有人出门遛狗。
看上去只是很平常的一天,目之所及满满的生活气息。
温从谨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眼里也没了昔日的光彩,只是默默看着发呆。
不过一觉醒来,她的世界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的她总是擅于发现生活中的美好,可现在的她却再也没心思去关注,一味深陷于痛苦纠缠中无法自拔。
她不爱许风吟了吗?当然不可能,只是这次她真的失望了。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许风吟的爱,她怀疑的是许风吟对她的爱,是否从一开始不像她那本真切深沉,以至于可以为了别的东西而抛弃她。
不管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你好的借口,这都不是许风吟能抛下的她的理由。
客厅里宋清如把煮好的面端上桌,脱下围裙走到阳台拍了拍发呆的温从谨,叫她去吃东西。
以前无论吃什么,温从谨都吃得特别香,她对事物有着近乎原始的崇拜。
可现在,她机械性的嚼着嘴里的面条,却味同嚼蜡吃得格外勉强。
宋清如脸上的笑意开始消失,只是睡一觉而已,她不期待温从谨能变回从前,可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去了半条命像个行尸走肉。
她不喜欢这样的温从谨,一点也不喜欢。
宋清如正色望着她,突然开口询问:“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温从谨愣愣抬眼,空洞的眸子看不到半点光彩,她微微思索而后缓慢回答:“当然记得,那时候我一个人在你的城市旅游。”
宋清如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来我小餐馆吃饭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我偏偏第一次见到你,就把我亲手酿的酒送给你。”
温从谨的思考能力似乎正在退化,又或者说现在的她没办法静下心来专心去想一件事,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宋清如轻轻眨眼,语气调皮:“当然是因为你很漂亮,你也知道我颜控。”
温从谨知道宋清如这么说是在逗自己开心,她扯开唇角笑了笑,可她实在是笑得比苦还难看。
宋清如扭开她的脸,回想起当时初见温从谨时的样子,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因为你在发光,你的眼睛你的笑容都好像在发光,比别人亮比别人干净,就好像一眼就能透过你的眼睛看到你的心,那样的赤忱热烈。”
“你是第一个吃完饭,特意走到我面前,很真诚的夸我做的菜很好吃的人,承诺下次会来就一定会来,
“还有,我从来没见过吃饭那么香的人,你知道对于一个厨师来说,这是多让人开心满足的事吗。”
宋清如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只要端上桌的东西你都会吃干净,你还开玩笑说食物就是你的信仰,只要吃到了好吃的东西再好好睡一觉,不管有多难,生活就可以继续下去。”
“可现在呢?”宋清如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她质问温从谨:“你说时间永远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停留,只会不断的推着人往前走,那当初你可以一直把她放在心上,继续自己的生活,现在为什么不可以?”
“她爱你时,你要生活下去,就算她不爱你,你也要生活下去,你的生活里可以有很多人,家人朋友不只有她一个。你可以为她自虐伤害自己,也可以为了这些重要的人选择好好生活下去。”
最后,宋清如说:“你可以为了她难过,但不能为她停留。”
宋清如的话,让温从谨愣了很久很久,她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似乎真的忘记了生活,把喜怒哀乐全部维系在许风吟身上。
“也许现在不行。”温从谨怔怔回答,而后空洞的眸子里逐渐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道:“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可以爱她,可以为她难过,但不能为她停留,是生活不能为她停留。
说了这么多好歹有点作用,宋清如松了口气,而后很快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有人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怕有急事替你接了。”
温从谨拿着筷子的手僵硬了一下,急迫的抬眼看着宋清如,她到底还是在期待。
“你自己看。”宋清如无奈摇了摇头,把手机递给了她。
温从谨接过手机埋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点开了通话记录,手机里有很多未接来电,有何伶素有唐莘还有几个同事,但裴绪安的最多。
最初是前天早上打了一通,当时温从谨还在冬眠没接到,然后昨天上午又打了,接着是晚上连着打了四五通电话。
最后一次是昨晚十二点,宋清如接了裴绪安的电话,而通话时间竟然有一个小时之久。
温从谨犹豫着问宋清如:“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原本我没打算说。”宋清如眼神微微闪烁,似乎有些心虚:“可她好像真的很关心你,我不知不觉被她套了话。”
说到这,宋清如分外懊恼也更加佩服:“你的这个裴姐姐到底什么来头,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我一不留神就被她套路,该说不该说的都往外说了。”
温从谨头疼扶额,虽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确实很无奈:“所以你就把那些事都告诉她了?”
“不止是你的事。”宋清如面露难色,幽幽瞥了眼温从谨,“我还有自己的。”
宋清如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别说不认识,就算是熟人也很少吐露心声。
但昨晚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姓裴的女人仿佛拥有一种让无条件信任她的魔力,在她温柔沉静的话术引导下,宋清如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心里话。
直到大半夜睡下,她才突然睁开眼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套路了。
温从谨摇摇头:“这也怪不得你,裴姐姐是心理医生,你不知道她的职业,对她没有防备心,被套话也不奇怪。”
“难怪。”宋清如恍然大悟,旋即好奇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是我小时候很喜欢很亲近的邻居姐姐,对我一直很好,只不过她后来突然出国跟我断了联系。”温从谨漫不经心如实回答,“直到前几个月我回老家才再见到了她。”
说到回老家时,温从谨很明显停顿了一下,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一次许风吟也在。
也是在那时,她和许风吟纠纠缠缠那么久,才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说起来还多亏了裴姐姐,在她的开解和引导下,许风吟才真正开始正视起自己对温从谨的感情。
那时,她们在海边月下一吻定情,伴着漫天的绚烂烟火。
当初有多浪漫美好,如今想起来就有多酸涩难过,温从谨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埋着头没再说话。
一看她露出这幅失魂落魄的表情,宋清如就知道她想起了许风吟。
宋清如无声叹了口气,提醒她:“你不给你的裴姐姐回个电话吗,我昨天跟她说你和许风吟分手,她沉默了好久好久一句话也没说,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经宋清如这么一提醒,温从谨才终于想起来了,她赶忙走到阳台给裴绪安打去了电话。
但裴绪安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温从谨无奈只能放弃,想着到了晚上再去试试。
回到餐桌旁坐下,温从谨顺便告诉了宋清如自己的决定:“之前请的假用完了,我打算周一去公司上班。”
宋清如问她:“可你的项目不是被抢了吗。”
温从谨摇摇头,解释到:“不是抢,是公司的合理安排,毕竟不能因为我的个人原因耽误了项目进度。”
宋清如突然想起唐桉宁跟她八卦过的事:“我听唐桉宁说,她堂妹打算辞职换公司了,说你们公司现在的风气越来越不好。”
“我知道。”温从谨点了点头,这件事唐莘跟她提起过好几次:“受总公司舆论股价影响,加上有人刻意散播谣言,公司现在确实人心惶惶。”
宋清如思索片刻,提议道:“总感觉不太安全,要不你趁这个机会换一家大公司吧。”
温从谨苦笑道:“我不能只为自己考虑,我手底下还一群人呢,前几天我才安抚他们好好工作。”
宋清如耸了耸肩表示:“那好吧,只要你别半死不活的,我支持你的所有选择。”
倒抽了一口凉气,震惊抬头看了眼温从谨,但很快又埋着头,快速的打字回复消息。
吃完饭,宋清如强拉硬拽,把温从谨拉去了楼下公园散步,说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晒晒太阳,心情会很好多。
温从谨拗不过跟着去了,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在园区漫步,有宋清如陪着,她好像也能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控制自己不去一直想许风吟。
到了中午太阳越来越大,温从谨甚至被晒出了一身汗。
然后两人去了附近一家餐厅吃了东西,期间宋清如主厨之魂觉醒,一直偷偷跟温从谨吐槽这家餐厅厨师做的菜放太多油盐,就是为了掩盖了食材的不新鲜。
到了下午,宋清如又非要温从谨带她去博物馆逛一逛,还说自己来了之后,温从谨从来没尽过地主之谊,没带她在S市好好逛一逛,导致她来了那么久,除了餐厅和家哪都没去过。
她都这么说了温从谨哪敢怠慢,整个下午都陪着她在博物馆和美术馆逛。
其实宋清如的用意很明显,她就是不想让温从谨闲下来,话也变得比往常多很多很多。
看着从温柔清高艺术家,化身喋喋不休小话唠的宋清如,温从谨真真切切被感动到了。
傍晚时分回家路上,温从谨接到了裴绪安的电话,宋清如假装不在意的盯着前方,耳朵却竖起来一直往她身边贴。
看得出来宋清如对裴绪安十分的好奇。
“小谨,你有时间吗。”电话那头裴绪安熟悉温柔的声音传来,噙着一丝淡淡笑意和轻嗔,“我对这里不太熟悉,可不可以麻烦你来机场接我。”
作者有话说:
加更掉落。
第157章 157 ◇
裴绪安来的太突然。
昨晚她才和宋清如通完电话, 今天就从国外赶到了S市,速度之快怕是当晚就买好了机票。
也难怪温从谨早上给她打电话时关机,想来那个时间点她应该在飞机上。
冬日夜长, 才不到六点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五光十色的绚烂霓虹闪烁亮起, 点缀着城市的繁华。
去机场的路上,温从谨一直盯着窗外发呆, 一排排路灯闪过光亮打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在她紧蹙的眉宇间留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对于裴绪安的到来, 她似乎并没有太多惊喜,只有深深的忧虑。
宋清如坐在一旁没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抵达机场大厅, 温从谨给裴绪安打了个电话询问位置, 电话还没接通, 她不经意一抬眼,瞥见了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温从谨深吸了一口气, 使自己尽量放松一下,然后整理好情绪扬起笑容,迎向了款步走来的裴绪安。
裴绪安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 鼻梁上驾着一副银框眼镜,高挑纤长的身型被大衣包裹,衬衫散开两颗扣子露出雪□□致的锁骨。
她脸上噙着一抹笑容, 浅浅的梨漩盛满了醉人的温柔, 隔着一段距离, 目光就远远落在温从谨身上,没有移开过分毫。
走到近前,裴绪安停下脚步深深看了温从谨一眼,笑容中多了一丝不宜察觉的心疼,她轻声启唇:“小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裴姐姐。”温从谨眼神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低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望着温从谨苍白消瘦的脸,裴绪安抿了抿唇无声叹了口气,而后软软嗔问道:“这么久没见,你不打算给我一个拥抱吗?”
话音落下,还不等温从谨反应,裴绪安便倾身上前主动靠入她怀中,双手轻轻扶在她后背。
裴绪安的怀抱很温暖,像被柔软的云海包裹,一股沁人心脾的淡然花香随之流淌而过,仿佛能让人紧绷的情绪舒缓一下。
原本还在别扭的温从谨,突然记得鼻头一酸,就像是重重摔了一跤忍着不哭不闹的小孩,突然被依赖信任的人关心,所有委屈通通涌上了心头。
浅浅一拥后,裴绪安退开距离,看向了旁边一直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宋清如。
说实话,看到裴绪安的第一眼,宋清如就被惊艳到了,她觉得裴绪安几乎完美符合她心中的理想型。
裴绪安是一个气质比外表更加出众的人,不可否认她的确很漂亮,但她身上那种优雅知性的温柔气质实在是太迷人了。
她仿佛用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魔力,让每个第一眼看到她的人,都会莫名对她产生好感和依赖。
孤傲冷淡如许风吟,当初第一次见到裴绪安时,都会不自觉的对她释放出善意,可见她的气质有多吸引人。
裴绪安微笑着看着宋清如,稍加打量后轻声开口:“宋小姐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
宋清如听她这么说,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小紧张:“裴姐姐觉得我是什么样。”
她倒是自动自觉的跟着温从谨,称呼裴绪安为裴姐姐。
“聪明通透,又有着不谙世事的单纯。”裴绪安的夸赞溢于言表,她用来形容宋清如的字句,几乎完美契合她身上的特性,“宋小姐是个很美好特别的人。”
以前被人夸奖,宋清如只会觉得不以为意或是尴尬,可现在被裴绪安夸,她却感觉轻飘飘的,就像一只尾巴都快举上天的骄傲小猫。
宋清如偷偷用手肘撞了撞温从谨,然后冲着她使了个眼色,仿佛在无声宣告,你这个姐姐我很喜欢。
打车回去的路上,宋清如坐在副驾驶,温从谨和裴绪安则坐在后座。
温从谨酝酿了一会儿,询问道:“裴姐姐,你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副驾驶的宋清如听她这么问,连忙扭过头。
“应该会留一段时间。”裴绪安迎着温从谨的目光,柔声回答,“我打算之后在国内开工作室,正好留在这里考察考察。”
温从谨闻言思考了一会儿:“我本来明天要回公司上班,但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再请几天假好好陪陪你,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找我。”
“既然都已经打算去上班来,那就不要为了我改变你原本的生活轨迹。”裴绪安摇摇头拒绝了,旋即又笑望着温从谨,语气轻快了些:“不过,你下班后的时间都归我,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必须做。”
见温从谨愣住没回答,裴绪安轻声一笑伸出手,洁白纤细的尾指翘起在她眼前晃了晃:“成交吗?成交了就不准反悔哦。”
不是裴绪安幼稚,而是温从谨小时候最喜欢拉钩发誓,她觉得只要拉了勾盖了章,那就是订下了契约,绝对不能反悔。
那时候,温从谨很喜欢缠着裴绪安陪她玩,但比起跟她满山遍野疯跑,裴绪安更喜欢安安静静的待在家看书。
每当被温从谨缠上时,裴绪安便许诺晚上多给她讲几个故事,或者下次给她一份小礼物,而温从谨则一定要跟她拉了勾才肯心满意足的离开。
想起童年往事,温从谨忍不住笑了笑,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露出笑容,她无奈的伸出手跟裴绪安拉钩,然后大拇指轻轻对按:“成交。”——
温从谨的公寓很小,勉强只能住下两个人,裴绪安来了之后就住在附近的酒店,在公园旁边,只有十分钟路程。
当天晚上,温从谨跑去酒店把床带被套换新,然后认真仔细的打扫一遍,还检查了一下房间的安全情况。
裴绪安来的第二天,温从谨就回公司上班了。
这次请近两个月的假,等她再回到公司,却发现公司的情况远比想象中更糟糕了。
许氏集团的动荡对子公司造成的印象,也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很多人开始无心上班,有流言说总公司资金周转不开,而公司这些年账目一直在亏损,可能会被破产清算。
对于公司的乱象,温从谨倒是置之不理安心做自己的事,老总给了她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项目,工作量不大。
她每天上班认真工作,下了班就去陪着裴绪安,散步逛街吃饭看电影。
温从谨原本以为裴绪安这次来,是听宋清如说自己跟许风吟分手,特意赶来陪伴开导她。
可裴绪安却从来没跟温从谨提起过许风吟,也没有尝试过安慰开导她。
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目的,但她却在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点点将自己再次融入温从谨的世界中,让人没有半点防备。
她试图用平静的生活治愈温从谨,让她慢慢习惯自己的陪伴,让她慢慢习惯没有许风吟的生活。
而温从谨的生活看似真的回到了正规,可也只是看上去而已,这样的平静对她来说更像是妥协后的麻木。
身边的人对许风吟讳莫如深,尽量避免在她面前提起,她自己也闭口不谈,可每当深夜,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想念许风吟。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许风吟,也没有她任何消息。
温从谨每天都会在财经新闻里找寻许风吟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可奇怪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找不到任何跟许风吟相关的新闻。
她偶尔会听到公司有人提起许风吟,可说来说去也只是一想往日传闻,有关她的近况似乎无人知晓。
许风吟就像是突然消失了,在温从谨的世界被彻底抹去。
有时候温从谨会盯着聊天框发呆,犹豫着要不要发一条信息,或者干脆打电话,可她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勇气,最终只能放弃。
宋清如的餐厅拖了那么久终于要开业了,身为大股东的许风吟,不知道开业当天会不会出现。
温从谨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明明被抛下的人是她,明明委屈的人是她,可忍不住想去找许风吟的还是她。
不过感情里从来就没有对错,只有爱或不爱。
失望到快要死心,却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她希望许风吟能主动一次,主动找到她解释一切,证明她有多爱她。
可许风吟却消失的彻底,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餐厅在周末开业,温从谨怀着没人知道的小私心,和裴绪安在餐厅帮忙。
当天来了很多人,宋清如问过才知道,其中有些许风吟安排过来捧场造势的,不过她自己并没有来。
最近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唐桉宁倒是来了,但也只是送了份开业大礼,就匆匆忙忙要走。
唐桉宁跟宋清如道别的时候,端着杯子的裴绪安被人撞了一下,杯子碎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不小心被划伤了手,温从谨看到了这一幕,冲了过来抓住裴绪安的手,小心翼翼的替她处理伤口,肉眼可见的紧张。
急着要走的唐桉宁突然就不急了,站在旁边表情微妙的盯着两人,像是在看戏。
替裴绪安处理好伤口,温从谨让她去楼上休息一会儿,目送她离开后,转身看到唐桉宁抱着双手靠在墙边似笑非笑盯着她。
见宋清如和裴绪安不在,温从谨下定了决心,二话不说拽着唐桉宁穿过后厨,来到了餐厅后面幽静的小巷子。
唐桉宁皮笑肉不笑的甩开她的手:“你干嘛,光天化日的是不是想耍流氓。”
温从谨没心思跟她开玩笑,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为什么不来。”
“她是谁。”唐桉宁装傻充愣就是不说,“你不说名字我可不知道是谁。”
温从谨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唐小姐,你能不能别跟我闹别扭,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不知道。”唐桉宁闻言轻哼了一声,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对温从谨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区别。
温从谨默默低着头没说话,转身就要走。
唐桉宁见她要走,又提高音量故意吊她胃口:“其实我知道一点,不过”
温从谨脚步一顿,迅速转头看着她:“不过什么。”
“你得先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唐桉宁扬起下巴,冲着楼上一挑眉,八卦中还带着阴阳怪气,“我看你对人家还挺紧张的。”
温从谨无奈扶额,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唐桉宁好像突然之间对她很不满:“我不信清如没告诉过你。”
“她确实说了,不过她说那个女人是你姐姐。”唐桉宁不置可否,继续阳阳怪气:“可我看着不像啊,哪里像姐姐,明明像新欢。”
温从谨脸色骤然一变,有些生气:“你别胡说。”
见温从谨生气,唐桉宁好歹收敛了一些:“我可没胡说,你刚才那个紧张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而且你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她还一直盯着你看,笑得跟朵花似得。”
温从谨深吸了一口气,回归正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唐桉宁犹豫了一下,好像有点为难:“你们不是分手了嘛。”
分手这两个字,让温从谨心下猛然抽痛,她偏开头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唐桉宁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我不是没找过她。”温从谨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她什么也不肯解释,也不愿挽留我,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唐桉宁表情复杂的叹了口气,靠在墙边幽幽道:“所以你就找个姐姐来气她。”
温从谨有点失神:“所以说,她知道裴姐姐来了?”
唐桉宁眉头拧紧,没了之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语气间竟然能听出些许同情:“她不仅知道,她还看到了。”
温从谨猛然抬头,一把抓住了唐桉宁的手腕焦急追问:“她什么时候看到的,在哪里?”
突然激动的温从谨力气太大,抓得唐桉宁手疼,她试图挣脱却甩不开,只能乖乖回答:“陆时雨给她的照片。”
“照片?”温从谨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陆时雨找人跟踪我?”
唐桉宁点了点头,提醒之余还不忘替自己解释:“你可别怪我没告诉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她早就派私家侦探在跟你了。”
温从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跟踪的,难道陆时雨是为了监视她和许风吟?
而且她从来没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我从来没发现”
唐桉宁好气又好笑:“人家是专业的,被陆时雨高薪聘请干脏活,要是能被你发现,那些钱不是白拿了。”
说完,唐桉宁深深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你,为了自己着想,离许风吟远一点。”
温从谨松开了唐桉宁,她脑子很乱,一次性被塞太多信息好像有点转不过来。
唐桉宁眸子一沉,咬着牙厌恶中带着一丝畏惧:“你压根不知道陆时雨有多疯狂,她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算哪天她杀人我都不觉得奇怪。”
唐桉宁曾是最了解陆时雨的人,她一厢情愿的喜欢了陆时雨那么多年,从喜欢到释然再到厌恶恐惧。
可以想见,陆时雨究竟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能让唐桉宁对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唐桉宁这些话,让温从谨更加心焦担忧,她低声喃喃着:“那她跟陆时雨在一起,肯定很危险。”
“那你可以放心了。”唐桉宁闻言苦笑摇头,然后正色沉声道,“陆时雨就算要杀人也不会杀她,更有可能杀你。”
许风吟是陆时雨的执念,是她一边爱着又一边恨着的人。
她也许下不了手伤害许风吟,但她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毁掉许风吟在乎的东西,从而达到折磨控制许风吟的目的。
有一件事唐桉宁实在不敢告诉温从谨,她怕温从谨知道真的会发疯,说不定会冲去把陆时雨揍一顿。
温从谨和裴绪安被拍到的那些照片,被人利用角度拍得极其亲密,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在拥抱亲吻。
陆时雨得意的把那些照片给唐桉宁欣赏,然后当做礼物送给了病床上的许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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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158 ◇
昏暗狭窄的小巷内。
温从谨一言不发的垂眸沉思, 隐于昏暗中的脸庞苍白阴沉,压抑的如同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
唐桉宁靠在墙边,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 忍不住出声劝告:“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你是斗不过陆时雨的。”
见温从谨没有半点反应,她继续劝道:“其实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虽然找人监视你, 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要你不靠近许风吟,她就没理由对付你。”
温从谨依旧沉默,就像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一动不动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唐桉宁无奈叹了口气, 走到温从谨身边硬是掰过她的脸, 直视着她的双眼郑重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记住千万别去招惹陆时雨。”
看得出来, 唐桉宁是真的担心温从谨,怕她冲动之下跑去找陆时雨自取其辱。
温从谨紧抿得唇几乎快绷成一条直线, 她缓慢沉重的抬眸盯唐桉宁,自言自语般苦涩喃喃:“就算我想做什么,也做不到啊。”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如同一片散不去的乌云笼罩在她心上,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她坐在手术室外,想象着手术室里的何伶素,明知道爱得人在受苦, 却什么也不能做。
见温从谨如此痛苦, 唐桉宁神色复杂的低下头, 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泄了气。
早在前几天,她就已经知道许风吟突发疾病晕倒入院的事,但却一直没有告诉温从谨。
陆时雨把偷拍温从谨和裴绪安照片给许风吟那天,其实她也在场。
在唐桉宁的印象里,许风吟一直都是个清冷孤傲的人,高傲得仿佛不将所有人放在眼底当然她也有这样的资本。XZF
无论是家世头脑还是美貌,唐桉宁都比不上,她其实在偷偷嫉妒许风吟,从很久以前就开始。
唐桉宁觉得许风吟比她幸运太多,生来就是许氏集团的继承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陆时雨的仰慕痴恋,还有温从谨的专情呵护。
她好像什么也没做,就轻易获得了别人做梦也无法拥有的一切。
那天,唐桉宁看到了病床上苍白孱弱的许风吟。
彼时的许风吟,就像是一件精美到却易碎的瓷器,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却还保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疏离。
哪怕陆时雨把那些暧昧亲昵的照片,一张张铺陈在她眼前,她也只是淡淡瞥了眼,丝毫不为之所动,仿佛绝情到对温从谨再无眷恋。
当时唐桉宁还在心底默默为温从谨感到不值,这样一个冷心绝情的女人,压根配不上温从谨。
直到陆时雨接了一个电话暂时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看到许风吟眼底逐渐弥漫出的极致悲伤,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神情,仿佛在水里溺死的鱼。
她垂眸端详着照片,单薄病弱的身体微微蜷缩颤抖,却还是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抚摸着每一张照片上温从谨的脸,尽管悲伤却也深情痴缠。
唐桉宁这才猛然明白,许风吟并没有抛弃温从谨,她只是在陆时雨面前演戏罢了。
可她演得实在太像,以至于唐桉宁误以为,她真的不在意温从谨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唐小姐,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许风吟轻声询问,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央求。
唐桉宁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怔怔反问:“什么事?”
许风吟垂眸,一张张抚摸过照片又一张张收好,微微扬起唇角笑容却分外苦涩:“别告诉她。”
许风吟突然病倒住院的事被瞒得很死,要不是陆时雨告诉唐桉宁,她压根就不知情,更别说跟许风吟断了联系的温从谨。
只要陆时雨不说唐桉宁不说,温从谨就无从知晓。
唐桉宁撇了眼照片,迟疑着轻声问:“你确定吗?”
那些照片找得角度都太刁钻了,有挽手并行的背影,有温柔抚脸,甚至还有错位亲吻,把温从谨和裴绪安拍得如同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
唐桉宁不知道裴绪安是谁,更不可能知道她和温从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许风吟却清楚明白。
当初在裴绪安的开解下,许风吟彻底放下了心结,义无反顾的选择和温从谨在一起,一直以来她其实对裴绪安都怀有一丝感激。
可她也没忘记,裴绪安曾郑重其事的警告过她,如果有一天她伤害了温从谨,那她会回来找到温从谨,并且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手。
裴绪安是曾给许风吟带来过危机感的人,她和温从谨之间的曾经没人可以取代,同样她在温从谨心中的地位也是特殊的。
如果是别人,许风吟都不会担心,但如果那个人是裴绪安,结局如何可能真的说不准。
为了所谓的万一,许风吟不惜孤注一掷,她可以接受陆时雨对她的报复,但她绝不能容忍陆时雨对温从谨造成威胁。
哪怕她会因此错过温从谨,她不能也不敢再回头了。
许风吟是痛苦的,这种痛苦比病痛更加折磨人,可她依旧一意孤行,在没有彻底了结陆时雨之前,她就不会再去见温从谨。
“我了解她。”许风吟点头肯定,她凝望着照片上那个消瘦却让她魂牵梦绕的背影,苦涩的笑容中竟多了一丝温柔宠溺,“哪怕我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这个傻子却还是会傻下去。”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真的不担心小温会爱上那个女人吗。”唐桉宁终于理清了思路,她问许风吟,“小温并不理解你做的这些,在她看来是你抛弃了她。”
天知道,唐桉宁一直以来都把许风吟视作情敌,就算后来看开了,也对许风吟没什么好感,但现在她居然动了恻隐之心,对许风吟的怜惜和好感蹭蹭往上涨。
夏意的劝解,裴绪安的出现,还有那晚温从谨头也不回的离去,无时不刻都在动摇许风吟的心,她后悔过懊恼过,可最后却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对她造成的伤害或许无法弥补,但我可以尽力弥补,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病床上的许风吟虚弱破碎,但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病态美感,苍□□致的面容上是义无反顾的孤勇,写满了决绝:“但如果是陆时雨,我或许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我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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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159 ◇
温从谨和唐桉宁在巷子里待了很久。
原本唐桉宁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小谨。”裴绪安突然出现在后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勾起散乱的一缕发丝拢在耳后, 望向温从谨的目光荡漾着温柔光泽。
裴绪安一出现,唐桉宁就立马闭嘴了, 若无其事站在一旁低着头没说话。
“裴姐姐,你怎么下来了。”温从谨回过神来, 想起陆时雨偷偷派人跟踪, 故意拍下她裴绪安的亲密照给许风吟看, 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
裴绪安缓步走了过来,冲着旁边的唐桉宁礼貌一笑,轻声细语答道:“在餐厅不见你,所以四处找了找。”
话题已经被打断, 唐桉宁也不好当着裴绪安的面说什么, 想起自己还有事索性告辞:“好了, 我也该走了。”
临走前, 她刻意压低声线,在温从谨耳边快速提醒:“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千万别犯傻。”
说完,唐桉宁向裴绪安点点头示意,然后与她错身擦肩快步离开了后巷。
温从谨的心很乱, 她还在想唐桉宁刚刚和她说过的话, 看上去明显心不在焉。
“抱歉小谨。”裴绪安先开口道歉,神情稍显复杂:“刚才你和唐小姐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其实裴绪安很早就下楼了找温从谨, 问过后厨的人知道她和唐桉宁在巷子里, 于是就找了过来。
她本想现身, 但凑巧听到两人谈话间说起了自己,就鬼使神差的没出声站在门后听了很久。
温从谨垂下眉眼,苍白的脸上没有惊讶生气,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抹苦笑:“没关系的裴姐姐,其实你听到了也没什么。”
“我才应该跟你道歉,你好像被我牵连了。”温从谨把头埋得更深了,这两天她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一点,现在却又坠入了痛苦的深渊,肉眼可见的失落难过。
她道歉是因为偷拍的事,她纵然是受害者,但比起她裴绪安显然更加无辜。
裴绪安的心揪了起来,她抬手摸了摸温从谨的头,柔声嗔怪:“小傻瓜,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永远也不需要。”
她真的太温柔了,温柔到只要一说话,温从谨就委屈到忍不住想落泪。
温从谨黯淡的眸子里不知何时凝聚出一层湿润水雾,她偏开头不敢看裴绪安,生怕看一眼真的忍不住会哭。
“我的小爱哭鬼难道又回来了。”裴绪安敏锐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顾她的抗拒温柔捧起她的脸,语气分外宠溺:“当着我的面哭一点也不丢脸哦。”
四目相对,温从谨无法再躲闪,她看到了裴绪安眼底流淌着的温柔疼惜,这么多年没有一丝改变,还是那么的真切深沉。
这下温从谨是真的绷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悄无声息滑落,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哽咽着低下头埋在裴绪安肩头。
“裴姐姐,我真的很想很想她,我想去见她,可是我不甘心啊。”
哪怕看到她和裴绪安的“亲密”照,许风吟也依旧没有来找她的打算,也不知道是真的那么相信她,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温从谨不想全盘否认许风吟对她的爱,可她没办法不去多想,理智告诉她许风吟这么做,也许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不被陆时雨伤害。
可感性却告诉她,许风吟明明知道她只在意她,却还是一意孤行将她排除在外,不管她怎么挽留怎么努力都没用,用自以为的为你好的名义,给她根本不想要的保护。
这样的爱太不平等,就像是上位者对待喜爱的宠物,把它关在温暖舒适又安全的笼子里,却从不想让它与自己同担风雨。
真要说起来,这其实也是一种不信任吧。
许风吟不相信她有能力,不相信她有和自己共患难的能力,所以才会费尽心思把她从漩涡中摘出去,让她安全的待在笼子里。
泪水濡湿了衣领,仿佛带着炙热的痕迹划过脖颈流向心口,裴绪安抬起手抱住温从谨,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顺着她的背脊轻柔抚摸。
在温从谨看不见的地方,裴绪安的目光有那一瞬的悲伤和失落,旋即是无法撼动的坚定。
当初裴绪安之所以主动退出,是因为她足够敏锐足够聪明,看出了温从谨和许风吟之间深深的羁绊,她知道自己无从插手,只能假装潇洒黯然离场。
她以为许风吟是爱温从谨的,那些爱虽不比她多,但不会比她少,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温从谨爱许风吟,这才是她会放手的主因。
午夜梦回她也曾后悔过,她以为年少时的退缩,已经让她永远错过了温从谨。
但现在,上天把机会再次送到她手中,对许风吟的爱已经成了温从谨痛苦的根。
所以这一次,她不打算放手了。
毕竟她早就警告过许风吟,如果有一天许风吟胆敢伤害了温从谨,那她就一定会回来抢走温从谨,她说到做到。
之前她还犹豫过,因为她确信温从谨还爱着许风吟,两人之间或许还有机会,她不想插足她们的感情。
可到了如今的地步,她觉得没必要再顾忌什么了。
裴绪安的手一点点收紧,她把温从谨揉进怀里,低语喃喃着:“小谨,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深陷痛苦情绪难以自拔的温从谨,显然并没有听出裴绪安这句话中的深意。
“啧,多么感人的一幕啊。”
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熟悉声线,突然轻飘飘划过耳畔。
温从谨的身体骤然僵硬,她几乎是本能的提高了警惕,猛得抬头看向后厨门口。
陆时雨笑吟吟的脸猝不及防撞进眼底,温从谨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然后眼也不眨的落在她身旁,久久停顿。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停滞了,温从谨凝望着那个朝思暮想的清瘦缄默的人,眼底满满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再也容不下旁人。
许风吟悄无声息的站在陆时雨身旁,精致如雕塑般美丽的脸庞无比苍白,大病初愈的她孱弱到让人惊心,消瘦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她望着和裴绪安紧紧相拥的温从谨,清冽如一汪寒潭的眸子闪烁着晦暗的光芒,仿佛掺杂着无数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苦有悲伤有失落有慌乱,甚至还有嫉妒。
但那些情绪的外露也只是短短一瞬,短到没人能抓住看清就消失无踪,旋即便是习以为常的平静淡漠。
可温从谨终究是隐隐觉察到了,她对许风吟的情绪一向有着超脱常人的敏锐,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推开了裴绪安。
陆时雨靠在门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有些慌乱的温从谨,以及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裴绪安,暧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脸上笑意是藏不住的窃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找人拍了那么多照片,也抵不过让许风吟亲眼看到这一幕。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陆时雨率先开口打破氛围,余光悄悄瞥向身旁的许风吟,揶揄道,“倒是打扰了两位的好兴致。”
裴绪安淡淡一笑,旋即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侧身挡住了陆时雨落在温从谨身上的戏谑目光:“这位是”
“陆时雨。”陆时雨自报家门,而后笑问道:“想必您就是裴小姐吧。”
裴绪安脸上噙着浅浅笑意,漫不经心启唇:“原来是陆总,久仰大名。”
短短一句交谈,透露出的信息却不少,陆时雨没掩饰自己调查过裴绪安,而裴绪安似乎也知道陆时雨。
温从谨对此有些意外,她不知道宋清如跟裴绪安说过什么,但她至少她自己从来就没有跟裴绪安提起过陆时雨。
如果说是她和唐桉宁的对话透露的信息,让裴绪安注意到了陆时雨,那她一眼就能认出陆时雨,依旧展示出她非凡的观察力。
陆时雨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还真是意外,裴小姐竟然听说过我?”
裴绪安笑意不减:“陆总谦虚了,何止是听说,我常在新闻上看到陆总。”
陆时雨有些惊讶,只是这惊讶不知是装出来还是真的:“裴小姐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难得还会关注国内新闻。”
裴绪安扫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许风吟,仿佛若有似无的带着一丝挑衅,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温从谨一直以来的关注:“习惯了,小谨所在的城市,我当然会格外留意。”
陆时雨闻言笑得愈发狡黠,她同样看向许风吟,言语间满是戏谑:“小温好福气啊,还有这么一位美丽又迷人的姐姐踮念着,真是羡煞旁人。”
温从谨的注意力其实一直放在许风吟身上,没怎么在意两人再说些什么,不过她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明显不太友好的氛围。
当裴绪安说格外留意S市新闻时,她的心微微颤了一下,莫名有些紧张的观察着许风吟的反应。
但许风吟一直低垂着眉眼,苍白的面容平静异常,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完全不在意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
“有人真心惦念的确是幸事,是多少人费尽心思都求不来的。”裴绪安浅浅一笑,看向身后的温从谨。
她伸出手替温从谨抚去肩头的褶皱,放慢的语速温柔且暧昧:“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小谨这般,会为了人情冷暖牵动心神。”
裴绪安轻飘飘一句话不仅夸了温从谨,还明里暗里嘲讽了两个人,前半句讽刺陆时雨费尽心思也没人惦念,后半句讽刺许风吟冷心冷情,践踏温从谨的心意。
若是别的陆时雨倒也不在乎,可偏偏裴绪安讽刺的是她最在意的事,费尽心思也没人惦念多么贴切的一句话,她目光沉了沉,脸上笑意悄然淡了几分。
果然,这一次裴绪安千里迢迢来找温从谨,并不像看上去这般毫无准备。
许风吟眸光微微闪动,垂落身旁的指尖不自觉曲起蜷紧,显然裴绪安的语气动作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裴绪安柔软温热的指尖从肩头爬上的衣领,旁若无人的替她抚平整理不知何时被弄乱的衣领。
当着许风吟的面,这种的亲密举动实在太像是挑衅,温从谨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住裴绪安的手,试图制止她:“裴姐姐。”
“别动。”裴绪安挣开她的手,自顾自替她整理好衣领,而后轻轻一点她的鼻尖,宠溺嗔道:“都大多的人了,也不注意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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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160 ◇
裴绪安在许风吟面前刻意表现的和温从谨很亲近, 既有挑衅许风吟的意思,也有宣示主权的意味。
许风吟眉眼微垂,心被刺痛得仿佛在滴血, 可她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的神情,没人看得出来, 她的隐忍已经快到了极限。
其实看到照片时,她就已经开始慌乱害怕, 现在亲眼看到温从谨和裴绪安在一起举止亲密, 更让她心如刀绞。
早在几天前, 宋清如就把餐厅今天开业的消息通知了她,她一直在考虑是否要来,因为她知道温从谨一定会在。
这段时间,许风吟一直都在避免和温从谨有任何的接触, 因为她很清楚, 那晚若不是她支撑不住突然晕倒, 她一定会不顾一切追回温从谨。
那晚的事绝不能再发生, 否则她为了将温从谨推出漩涡所做的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而她对温从谨造成的伤害也将毫无价值。
她明明都知道,可她还是来了。
而陆时雨就是她独自开车赶来餐厅的路上“偶然”遇见的。
陆时雨知道她要去哪,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改变行程, 反而显得心虚, 因此她只能带着陆时雨一起来。
感性压过理性做出的任性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显而易见。
现场的气氛过于微妙尴尬。
许风吟只轻飘飘扫了一眼,便刻意强迫着自己不去看温从谨和裴绪安, 不给陆时雨半点看出端倪的机会。
她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完美, 哪怕曾经的爱人身旁有了别的女人, 情绪上也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冷淡毫不在意。
一向多疑的陆时雨见她反应如此冷淡,都不免有些惊讶。
陆时雨不傻,她一直都在怀疑许风吟跟温从谨分手,是为了保护温从谨不受殃及,所以她才会几次三番的挑衅奚落温从谨,逼许风吟露出破绽。
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许风吟现在对温从谨的态度,简直就和当初分手后对她的态度一模一样。
陆时雨不知道许风吟真正爱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模样,因为许风吟从来没有爱过她,可她知道许风吟不爱一个人是怎样的。
就是现在这样,无论当着她的面做什么她都不会侧目,仿佛多看一眼都只会浪费她的时间精力,冷漠到让人心寒。
许风吟很成功的打消了陆时雨的大半疑虑,可同样的,她的冷淡不在意更加刺痛了温从谨。
望着许风吟那苍□□致不带丝毫感情的美丽脸庞,温从谨有些恍惚。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人,在一起后她欣喜若狂被她视若珍宝的人,让她尝尽苦楚却还让她每晚辗转反侧思念的人。
明明就站在眼前啊,可怎么就让她觉得那么陌生呢。
“走吧。”许风吟没看温从谨一眼,转身淡淡丢下一句话。
陆时雨拦住要走的许风吟,还是没打算放过这次的机会:“不急,现在刚好是午餐时间,不如我们就请裴小姐和小温一起用餐。”
许风吟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但裴绪安却突然幽幽开口:“也好,我正好想和许小姐叙叙旧呢。”
身为餐厅的大股东,许风吟在楼上有一间专属包厢,宋清如特意留给她的,低调简约的中式装修却也不失典雅别致。
开业的第一天忙得不可开交,宋清如没时间来作陪,但也抽空亲自下厨替几人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餐桌上,温从谨和裴绪安坐在一起,许风吟和陆时雨坐在一起,四人各怀心思气氛微妙而尴尬。
陆时雨先动筷,喝了一小口汤立马赞不绝口,然后替许风吟舀了一碗汤,盈盈笑道:“这家餐厅的菜色很符你的口味,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温从谨闻言薄唇抿紧别开了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攥紧,她突然感觉一阵胸闷窒息,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晃神间,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抚上了她的手背,小心翼翼轻轻地拍了拍。
温从谨偏头看向了裴绪安,勉强扯开唇角笑了笑,仿佛是在无声的告诉她,自己没事不必担心。
裴绪安唇角弧度上扬,而后垂眸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细心的剔去了鱼刺,然后放进温从谨面前的碗里。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风吟站起身,突然看了裴绪安一眼,而后淡淡启唇:“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裴绪安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替温从谨继续夹菜。
许风吟离开包厢后,裴绪安和陆时雨客套了几句,期间温从谨没插嘴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没过几分钟,裴绪安也站起来借口要去洗手间离开了包厢。
裴绪安径直来到了洗手间,一进门就在洗手台边看到了许风吟的身影,她停下了脚步静静望着,眼底的温柔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掺杂着不满的审视。
许风吟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好看的眉眼微微蹙紧,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温热流水下不断被冲刷,肌肤白腻娇嫩的连一丝细纹都没有。
裴绪安凝视了几秒,转身关上了洗手间的门,而后走到许风吟身边开门见山问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流水声戛然而止,许风吟缓缓转身看向裴绪安,神情很平静:“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裴小姐。”
“我想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裴绪安笑了笑,比起许风吟她的姿态显然更加放松,“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为什么会回国。”
许风吟轻轻一咬薄唇,神情有些复杂:“我知道你回国的目的。”
“目的?”裴绪安的眼神带着一丝讥讽:“我的目的可比你的目的要纯粹的多,我也不屑于去遮掩什么。”
裴绪安从来不是刻薄的人,当初对许风吟的态度也极为友善,但现在她却难掩不满言辞犀利,语气神色皆带着讽刺。
显然,许风吟对温从谨所造成的伤害,是真得惹恼了她。
许风吟很清楚,所以面对裴绪安的讽刺她并没有恼怒:“我的确伤害了她,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
“这些话对我说没用,我也不会好心替你转告。”
裴绪安轻飘飘的打断了许风吟,她很直白也很坦诚:“你有什么苦衷我根本不在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无条件迁就你理解你,我是如此,小谨亦是如此。”
其实裴绪安大概猜到了,许风吟一定是出于某些原因,权衡利弊下才会选择跟温从谨分手,但那些裴绪安都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许风吟伤害了温从谨,伤害了她放在心上视若珍宝的人。
裴绪安字字诛心,她说的每句话都让许风吟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分。
“你或许觉得自己深明大义,对小谨爱得无私又隐忍,可这些在我看来都只是借口而已,你对她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更清楚。”
最后,裴绪安直视着许风吟的双眼,犹如当面宣读战书:“不过你放心,至少我可以让她走出来,我有自信能做到,是你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你放弃了她,那你就别怪我。”
别人说这句话可能没底气,但裴绪安的确有资格说。
在裴绪安的步步紧逼下,许风吟几乎连反驳的力气都失去了,恍惚失神间,她好像再次听到了自己错乱失去节奏的心跳声,牵动着身体里最敏感的神经,连带着呼吸都开始紊乱。
“我并没有打算劝说你离开她。”许风吟迅速低下头掩饰,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洗手台边,仿佛试图支撑自己的身体。
许风吟尽量使自己保持平缓呼吸,稍微平复后她抬头看着裴绪安,一字一句道:“相反,我希望你能留在她身边陪着她,我也不会替自己辩解什么,因为不管最后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接受。”
虽然许风吟掩饰的很不错,但她身体的反应骗不过人,裴绪安盯着她看了几眼,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你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相信我,真的快结局了。感谢在2023-08-11 20:07:06~2023-08-12 18: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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