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一脸谁不让许裴昭读书她就跟谁急的模样,让许裴昭心里滚烫。
除了母亲,她是第一个这般关切他的人。
感动呼之欲出,他本能牵住她垂在桌边的手。
不敢用力怕捏痛她,又不敢不用力怕她将手抽回。
心若擂鼓,他紧张得不住吞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半响后才道:“我白天跟你去出摊,晚上回来看书,不耽误。”
“小乐你就别担心了,裴昭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娘相信他会平衡好出摊与读书之间的关系。”
安乐见许家母子二人始终不肯改口,只好作罢。
晚上回房,她把所有的铜板放到桌上,在油灯下细数:“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有多少?”
许裴昭拿着书在旁边,被她动静吸引。
数完最后一个铜板,安乐喜滋滋地把钱收进小盒子里,得意洋洋地回答他:“今天我们赚回来五百二十三枚铜钱,又能给娘买不少鸡吃。”
看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喵咪,许裴昭忍不住也跟着勾起了嘴角。
“那你呢,赚了钱想买什么?”
“嗯……”
安乐皱紧眉头,望着房顶细想。
不过片刻她便露出向往的神情,跟报菜名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我好想要烤箱,想要各种调味料,想要找个好师傅打把趁手的菜刀,想要有个宽敞的厨房……啊想要的好多。”
“好。”
他笑着应下,把她所说全都记在心上。
“你说什么?”
安乐没听清,追问道,却见他摇摇头,放下手中书,从柜子里拿打地铺的工具。
明明累了一天,躺在被窝里,安乐毫无睡意。
她望着顶上,屋外月光照进来,把一切都镀上了柔和的蓝,就好像许裴昭的性子,大多数都柔得不像话。
她翻过身,面向床外,下方黑漆漆,她只能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个起伏的轮廓。
“你睡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许裴昭也翻过身面向她。
月光为她镀上月牙白银边,身体的曲线化作蜿蜒的山脉。
他看着那山脉,柔声答道:“还没。”
“问你个事呗。”
安乐趴到床边,柔顺的长发倾泻而下,顺着床沿滑落到许裴昭颈边,划得他皮肤直泛痒。
被子里的手指微动,他捂住脖子挠耳后。
他无比庆幸此刻屋内光线昏暗,不至于把所有的小动作暴露到安乐面前。
口干舌燥,他喉头滑动:“你说。”
“你跟我说说娘喜欢吃什么,我初来乍到,不太了解娘的口味,怕她勉强自己强行给夸我。”
发丝随她说话的幅度,不停在他颈边回扫,那块皮肤隐隐开始发烫。
许裴昭不由自主加重呼吸,指甲陷入肉里,强行逼迫自己后退。直到那柔软如羽毛的触感消失,他才松口气。
稳了稳心神,他吸口气,缓缓道:“你做的那些菜都很好,娘没有强行夸赞你。”
他停顿片刻又道:“你每日去镇上出摊,回来已是劳累,从明日起晚饭就让我来做吧。”
“噗。”安乐捂嘴笑,“你会做饭吗?娘不是说你不会做饭。”
“我可以学。”他忍不住又翻过来面向她,眼中染上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痴妄。
简单的话语化作利箭,击中安乐内心,心脏扑通扑通宛如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火速躺回去,手放到心口上感受这不自然的律动。
呜呜呜,不愧是她最爱的纸片人,总是那么温柔待人。
心里头的感动无以言表,她怕泄露出来吓到许裴昭,忙说道:“啊我好困,我要睡了,晚安!”
“晚安。”
第二天,许裴昭是在一阵豆香味里醒过来。
他收拾屋内出来,正好看到许母站在门边,看安乐掌控木架摇晃一张绑在上面的长宽半米大方巾。
方巾上似乎放了颗大圆球,许母听她指挥不停地加水,奶白色的液体从帕子流下,落入下方的大盆里。
“这是在做什么?”
他走过去,接过许母手中的水瓢,听厚安乐差遣。
许母这才向他解释道:“小乐说今天早上弄点喝的。”
“喝的?”
他又看向这一大盆奶白色的水,浓郁的豆香源源不断地散出来,但还夹杂着豆子的生味。
他问:“这……能喝吗?”
属实是没见过这么奇特的饮品。
“能,怎么不能。”安乐让他又往布上添瓢水,继续摇晃布中的豆渣。
昨天夜里她正好看见家里有干黄豆,于是提前泡了一夜,今天天不亮便提着黄豆去村口,用村里唯一的那口石磨给碾得碎碎的。
她馋这口豆浆实在太久了!
先前在安家,她曾想找张氏要点儿黄豆磨豆浆,可张氏仿佛是要被割肉了般,死活都不给她,把安乐气得半死。
如今她嫁到了许家,再也没人管她弄什么吃食,这不赶紧把豆浆安排上!
“那……这又该如何食用?”
“把过滤好的豆浆放锅里煮开就行,可以加糖,也可以加盐,要是你喜欢还能加辣油。”
头一回安乐把自己都说馋了。
无糖豆浆最棒!
滤帕渐渐过滤的水越来越清,安乐便让许裴昭不再加水。
她和许裴昭一起把豆浆抬到厨房里,哗啦啦倒入锅中,瞬间脸盆那么大的锅被装得慢慢。
许裴昭望着这一大锅,愣愣出神:“我们早上喝得完这么多吗?”
“当然不可能喝得完。”
她指使许裴昭烧火,自己守在锅边,沉浸在豆香的美好气息里。
“我们喝不完有什么关系,反正要去镇上,喝不完的都带去卖掉不就好了。”
“也是。”
许裴昭点点头。
不一会儿锅中豆浆翻涌,掀起一朵朵奶白色的浪花。
安乐那碗舀出来小半碗,放入一点点糖,递到许裴昭的手边:“尝尝?”
奶白色的液体潺潺冒着烟,比先前的豆香,多了两分的甜。
他接过去吹了吹,浅抿一口,顿时惊得瞪大眼睛。
这一口浓厚醇香,在舌尖泛甜。
“好喝!”
三两口喝完,他有些意犹未尽,暖暖的豆浆顺着食道滑下去,暖了胃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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