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米粉入口的汤汁,鲜、爽、辣、酸的风味令梁父为之一怔,眼睛都亮了。
梁婠看着梁父喉头上下一滑,期待的问:“好吃吗?”这地方似乎还没有辣椒,好在有茱萸代替,最后出来的成果她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好吃——!”梁父忙不迭的点头,满脸惊讶的捧住碗,埋头又夹了一大筷子等不及呼两下,就急着往嘴里送,滚烫的汤汁加剧了辣味,吃得梁父面上表情好不精彩,还不忘夸赞,“太好吃了!”
旁边几人见梁父吃得五官乱跳,还一口接一口,牺牲实在是大,无不感慨父爱如山,都很有些同情。
这份热闹终于也惊动了楼宴与阿诺两人,两人一路寻去,越是接近,绵长的臭味就越是浓郁。
阿诺捂住鼻子,希望能够说服楼宴一块撤,“少爷,这味道,怕是那头的茅厕炸了,我们就不去凑那份热闹了吧……”
只是话音刚落,就瞧见少夫人的身影,仔细一瞧大致明白过来,明显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一回事,于是讪讪闭上了嘴。
小半碗螺蛳粉,对梁父而言,塞牙都不够,他连鲜美爽口的汤汁都不舍得放过,咕噜噜全干了,这才意犹未尽的对梁婠笑,“小婠啊,再给爹来一碗。”
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跟着道:“也给我来一碗吧。”
众人惊讶,除了老爷,竟还有人愿意为小姐做出此等牺牲?遂纷纷回头去看,究竟是哪个。
哦~是新姑爷啊!可这副柔弱身子骨真的不会吃坏吗?
众人纠结不已,不知该不该告诉姑爷小姐的黑历史?!
而梁婠看向楼宴时也同样有些犹豫,她记得中午吃饭那会儿,便宜爹说过,酸笋性发,身患有恙者不宜食。
楼宴看出她的顾虑,声音温软的轻笑道:“我只尝尝,不多食。”
得了保证,梁婠手脚麻利的又端出两碗螺蛳粉,分别递给便宜爹和楼宴,这才有空继续吃她的螺蛳粉。
阿诺看着自家的翩翩少爷,接过那碗臭烘烘的汤粉时,实在很想阻止。
但想到少爷新婚那夜,少夫人请他们吃的那碗乍一看品相糟糕,入口却极为美味的什锦饭后,就又开始自醒,这一回会不会又是自己没见识。
毕竟美食是不可貌相的!
少夫人的什锦饭如此,江佰的香酥肥肠亦是如此。
所以这道汤粉,或许也是如此?
楼宴并不急着吃粉,而是盛了半勺汤送入嘴里。
细细品味过后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口感丰富的汤汁鲜酸咸配合得极好,麻而不燥、辣而不火,里面蕴含的浓郁鲜味,似乎是……来自螺肉。
酸笋微酸甘甜,清脆爽口;粉条韧而弹,十分入味;再搭配各色配菜……楼宴被这碗汤粉独特的风味吸引,一口接着一口吃起来,早把自己刚刚只是尝尝而已的一番话,抛之脑后。
阿诺看着自家少爷吃得这样香,舔着唇瓣下意识吞口水,听到梁婠一句锅里还有,立刻一头扎进厨房自给自足!
等拿好了筷子,迫不及待吸溜一口下肚,登时眼睛都亮了!
“好吃——!”
这东西果然问着臭吃着香,幸好自己方才说的混账话,没被少夫人听去,否则这会儿怕是没机会品尝这道美味了。
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阿诺也说不上来究竟好吃在那里,就感觉一口下去,魂都给勾走了,是他从来没吃过的人间美味!
阿诺端着螺蛳粉往楼宴身旁凑,“少爷,我有个主意!”
楼宴看他一眼,立刻就猜到了几分,但还是好脾气的问,“你说。”
“这东西这么好吃,我们不如请少夫人教教江公子!”阿诺一脸这计划绝对可行的表情,“到时候一定能和香酥肥肠一样,在琼玉楼大卖!”
“不成。”楼宴拒绝的很干脆。
“为什么啊少爷?”干脆到阿诺以为自己没说明白,“小的认为没人能抗拒这样的美味!”
他一面说,一面低头吸溜着将汤都喝了个精光。回头再看,那头少夫人已经慷慨的将剩下的汤粉全分给在场蠢蠢欲动的几人。
阿诺舔了舔唇瓣,他还没吃够。
“这东西确实美味。”楼宴也有些遗憾的轻轻摇头,“只是不适合琼玉楼。毕竟琼玉楼不可能只做这一道美食。”
被楼宴一点,阿诺可算回过味来。
说来奇怪,这碗汤粉绵长浓郁的臭味,在汤粉入口后,仿佛在一瞬间便消失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吃得他不亦乐乎,一时忘了自己一开始闻着味时,说是茅厕炸了的那件事。
这么想着,阿诺讪讪摇了摇头,好不可惜,接着又捧着碗筷往厨房里头凑了凑,看看还能不能匀到半勺。
结果空手而归,便有些惆怅的说道:“少爷,从今日起,小的真不敢小瞧任何一样食物了,少爷成亲那夜的什锦饭,江小师父的香酥肥肠,还有今日的这碗汤粉,真真叫我大开眼界。”
螺蛳粉虽然好吃,但梁婠发现,在厨房里腌了半个下午的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臭到令人发指!
等吃完螺蛳粉,消了会儿食,小桃替小姐准备好换洗衣物的同时,也调好了浴桶里的水温。
梁婠散开长发,整个人埋进浴桶里,憋了好一会儿,才把脑袋浮出水面。
葱白的手指,在水面上随意拨了拨,后脑勺枕在垫了厚布的桶沿上,梁婠发了会儿呆,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楼宴那张带着病容的温和笑颜。
原著中的楼宴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死于一场意外,他是死在山匪手里的。
曾经的他只是故事里的几行文字,死也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字眼。可如今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温暖的,是鲜活的,就生活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所以,她不忍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结局。
可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帮他避开那个意外,更不确定,若他侥幸在那个意外中活下来,以他的身体状况,能否安然过完这一生。
“啊,好烦。”梁婠抹了把脸甩开水,也甩掉脑海里的那张脸。
从浴桶里出来的梁婠依旧感觉有些烦躁,所以打算出去吹吹风,散散心,路上她随口问了一句,“楼宴住哪儿?”
小桃以为梁婠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把她们夫妻俩分开两地,所以连忙解释:“小姐,可不是我自作主张,按规矩回门不留宿,留宿不同房,所以姑爷住在西苑。”
“西苑?”她的闺房在东苑,楼宴被安排去了西苑,两个极端啊,“我爹安排的吧。”
小桃为不用背锅松了口气,“小姐英明!”
梁婠有些无语,这个便宜爹,真把自己当豺狼虎豹,还是能一口吃掉楼宴的那种。
才走出没多远,梁婠一个抬眼,就看到回廊拐角处从浴室走出来的楼宴。
她脚下步伐不由慢了慢,抬眼望过去,见廊上风灯被夜风吹得轻晃,与飞檐挑起的那轮明月,一同将廊下的楼宴照亮,那道挺拔瘦高的身影隐约仍拢着一层水汽。
楼宴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响,也偏朝她的方向望过来,彼时她的身影还隐藏在月光照不见的阴影里。
他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近,一步步走进月光里。
月光下她桃花玉面妩媚纤弱,美得像一幅画。
在此之前,他似乎,从未以公平的眼光看待过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梁婠率先挪开眼看向他身后的阿诺,“阿诺,夜里风大,夫君身子不好,不宜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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