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庭之听见她问话,两人结婚第一年她也这样问过他,不过那时候她只是敷衍地一问,现在是真心问他,他听得出来。
他半垂眸,只是抬手轻抚着她后脑勺,指间缠绕过她细长的头发,又落在她后颈上,按着她脖颈,把人带到怀里,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文音感受着后颈上的手掌,温度烫人,男人修长的手指一拢,几乎拢住她的后颈,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并没有回答她。
“说话啊!”文音不满。
商庭之反而笑道:“桑桑,你想听我说什么?”
文音刚才那份悸动和心跳也渐渐平复了下来,人也清醒了几分,她猛地松开了他,往后退开,两人一下子拉开了距离,她定定地看他一眼,便转过身,背对他,望着远处的庭院,文音呼了一口气后,很冷静地说:“你从没有说过爱我的话,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听不可。”
文音知道他不会说,也不会等到他的回答,不再问了,提着大提琴往屋里走去。
商庭之缓步跟在她身后,声线低沉,含着几分纵容:“桑桑,你现在就像所有女孩儿一样。”
文音停下来,回头看他,冷淡地说:“一样什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开始变得贪得无厌,只想泡在蜜罐里,听男人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商少,我要是成为那样的女人,你是不是要找另一个清纯,干净,不贪心的女孩儿,任由你教成另一个你喜欢的样儿,然后直到你厌倦?”
商庭之也不生气,笑了笑,往前走近两步,停在她跟前,伸手捏起她下巴,抬起她的脸蛋,打量她的神色:“我只是说了一句,你就来脾气儿。”
她拍开他的手,转回去进屋:“我就这脾气了。”
商庭之说:“这样很好。”
“我知道,你喜欢性子温柔的,我乖不来,你要是厌了,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桑桑,你要我去哪儿找第二个你。”
“外面有很多比我好的女孩儿,不谙世事,天真烂漫,你们男人,总是贪图新鲜。”
商庭之望着走在前面细瘦的身影,脚步跟上去,声线低沉:“我是怎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她心里还是有火:“谁知道你啊……”
话还没有说完,文音啊了一声,人被他用力一推,跄了一步,身子顿时转了过去,后背跟着撞在墙壁上,在文音失神的时候,男人的长臂也一瞬间伸过来,擦过耳朵,稳稳地撑在她脑袋两侧,将她彻底困在楼梯口的墙壁上和他身前的狭窄夹缝之中。
文音咬了咬腮,不由左右看了看撑在两侧的双臂,狭窄逼仄的禁锢感弥漫在四周,仿佛空气和时间都定格了,无法流动。
她又抬起头,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经不留细缝地紧靠着自己,眼帘低垂,直直盯着她,深黑静谧的眼睛如同黑不见底的深海,有股强烈的侵占和压迫气息,那样的目光就像被黑暗中蛰伏起来的野兽盯上,让人一阵战栗。
文音推他,没推动半分:“你走开。”
商庭之没理她,抬起一只手,干燥的手掌猛地捧起她的脸,迫使她仰起头,他俯低身,低头凶狠地咬住她的唇。
文音吃痛,嘴唇微张,感到了窒息,缺氧,然而又觉得每一条神经都受到了极度的刺激,从沉睡在骨子里的痛痒苏醒了过来,整个人被迫踮起脚尖,仰起脖子,用力呼吸着四周滚烫的空气,提着琴弓的手在颤抖。
楼梯四周的光线微暗,傍晚的红霞从楼梯上面的窗户斜进来。
金橘色、沉红色的霞光斜在台阶上,横了一道暖色调,慢慢铺散到脚边,在两人身上游走,无数尘埃在光里漂浮。
文音望着商庭之,眼眸柔软地看他。
商庭之气息一沉,衔着她的唇缓缓退开,唇上的热度跟着下降,她伸手摸了一下嘴唇,眉头皱起,刚才男人身上的那些绅士优雅的风度都没了。
他食指曲起,抵着她下巴,勾着她的脸晃了晃,嗓子里含着一丝警告:“我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知道了吗?”
文音上火,瞪他一眼:“混蛋。”
商庭之淡笑,也不跟她计较,弯低腰,提起她的大提琴先上楼。
在他往楼上走去后,顿时没有了支撑,文音整个人都软靠着墙壁,手指压了压唇,抬头看向楼梯转去的身影,脚步又轻快地跟上去。
周一早上,商庭之起身,动作很轻,文音还是跟着醒了过来,她翻了身,望向盥洗室,水流声从里面传出来,等他去盛世后,文音也跟着起来。
拿起枕边的日记看完,便放回桌台上,抓了抓头发,转身走去梳洗,她挑了一条黑色赫本风开叉连衣裙,穿上酒红色细高跟鞋,提起包包,走去楼下。
进到餐厅,巴嫂在厨房里走出来,她正要说话,便看见巴嫂把番茄鸡蛋汤面和牛奶放在桌面上,话到了喉咙,又顿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汤面,唇角扯起,没声。
安静吃完后,她端起瓷碗进到厨房,厨师和巴嫂都在,连忙接过她手里的碗筷,文音没有立刻离开,在旁边看了一会厨师准备的午餐,拿起一个红萝卜,又捻了捻玻璃罐里的枸杞和红枣,盖上玻璃盖,淡淡吩咐:“中午做一点儿商庭之爱吃的,一个汤,我带去公司。”
巴嫂笑着应声:“好的。”
到了中午,文音提着保温盒出门,一个人开车去盛世,进到公司的刹那,公司上下都知道小老板来了,她脸色冷淡,直接去了顶层。
宋见看到她,放下手里的文件给助手,转而大步走来:“太太,老板在里面。”
文音点头,进到办公室里面,商庭之早已听见外面的声响,从文件上抬起头看她,一边放下手里的钢笔,双手抵成尖塔,神色沉静,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今天她穿着红色高跟鞋,指甲也是涂了红色,映衬着她雪似的肌肤,人在光里,白得瓷透。
身上穿着的黑色连衣裙在侧边开了高叉,走动间,雪白匀称的长腿从裙摆中若隐若现。头发挽起,露出细细的天鹅颈,她往这里走来,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清脆的声音。
文音走到办公桌旁。
他坐着,她站着,倚着桌边,将保温盒放下,抬臀,虚虚地坐在桌子边儿上,手指张开,抵在桌台上,红与白,一种强烈的色感映入眼帘。
她居高临下,俯视他,如同梭巡领地的女王。
商庭之眼眸深邃,垂眸,看向她抵在桌台上纤细的手,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来了?”
“我来是看看你在外面养了什么女人,是前台,还是秘书,还是哪位小金娇儿。”
“那要辛苦你把她找出来了。”
文音沉默了。
商庭之笑笑,伸手将她拉过来,抚着她细腰抱起,把她圈坐在自己腿上,低沉嗓子:“巴嫂说你给我带了午餐。”
她的所有出行他都知道,文音也不意外,坐在他腿上,攀着他肩膀,手指在他衣领上来回摩挲,眼睛勾着他,心不在焉地说:“既然知道,那就吃了这午餐。”
商庭之说:“我会的。”
文音冷哼了一声,转头,突然往外面叫:“宋先生。”
宋见听见叫声,立刻从外间进来,看见坐在商庭之腿上的文音,面不改色,稳重地看向她,一时之间猜不出她叫自己进来的用意。
文音说:“他的行程都给我备一份。”
宋见没有应声,而是看向商庭之。
商庭之对她向来纵容,抚着她后背,抬头对宋见说:“无妨,我的所有行程也给桑桑一份。”
宋见点头:“好的,老板。”
他见文音没有再吩咐后,这才出去。
文音也扶着男人的肩膀,从他腿上下来,双脚落回地上,稳稳地站在他身旁,随即推开桌台上的那些文件,面色平静地打开保温盒,将饭盒放在他面前。
她敲了敲盒盖子,低头看他:“商少,你从来就没听过我的话儿,让你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时间,你也是在工作,可真行。前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当没一回事儿,真当我是什么,哄哄就可以的女人么。”
商庭之见她计较起这事儿,淡笑:“抱歉,桑桑,有时候忙起来会忘记,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腰,不想理他,冷冷地说:“我看着你吃,吃完了,我再走。”
男人顺着她,问道:“你吃了吗?”
文音说:“我吃过了。”
商庭之也不再说,揭开盖子,拿起筷子认真吃菜,动作带着几许的专注,从容优雅,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有种风度翩翩的绅士气质。
文音放松了下来,双手搭在台面上,弯着腰,身子靠着办公桌,抬起一只手支着脸颊,偏头看他进餐,这个男人涵养一向极好,她又微微抬起眼睛望向落地玻璃窗。
外面的阳光越进来,折在他英俊成熟的脸庞上,很有立体感,他坐在办公椅上,高大的身姿在办公桌前收束了几分,熨帖的西装衣线跟着根根收束折起,侧着光,打在他身上的光影勾勒出了一丝严谨克制的禁欲。
两人也不说话,等他吃完,文音这才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商庭之伸手拽住她手腕:“回去了?”
文音被他拽停了脚步,回了头,淡淡地说:“我约了喃喃,晚上不回来吃了。”
“可以,但别玩太晚。”商庭之目光在她开得很低的衣领口停下,认真看了一眼,隐约能从衣领口开着的细缝中觑见春光。
他眯了眯眼,站起身,双手搭在她衣领上,拢了一拢。
文音低头看着他将自己的深领拢紧,笑了起来,抬脚,用鞋尖勾了勾他腿侧,目光跟着抬起:“怎么,是不是也要我穿着保守了?”
“你那些礼裙,哪一件不露,肩膀、背、腿,正如你现在这条,深领,开衩,在勾引我是不是?”商庭之低垂头,大手在她项颈上滑落到肩膀上,听着她呼吸缓了下来,笑了,又抚上她的脸庞,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而且衣服都是我为你添置,你喜欢穿什么都可以,桑桑,你是自由的,我从不曾拘束你。”
文音听进去了,手搭在他手背上。
在他身边,她总是自由的,他很会照顾体贴她。
商庭之嗓音稳重,如同长辈一般严肃的语气,又提醒:“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们两个姑娘儿,在外面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知道了。”文音侧头,咬了一下他的拇指。
商庭之呼吸微沉,盯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桑桑。”
文音被他这样看着,唇从他拇指上离开,咬了咬嘴唇,在他手抚上后腰,将自己拉到他身前的时候,她反手推开他,挽着的一缕头发垂落到鬓边。
她抬手将垂落的发丝勾到耳朵后,看他一眼,扭头就走。
到了门口,她单手抚着门框,回头看他,商庭之也在看她,文音眼睛很温柔,声音轻软:“爸爸,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啰嗦了。”
外面的宋见听见那一声爸爸,差点呛住,在她出来的时候,连忙背过身。
文音斜他一眼,没理他,直接离开。
她去到跟夏喃喃约好的咖啡店,喃喃已经在店里坐着,提前帮她叫了一杯咖啡,一份栗子蛋糕。
文音坐过去,说道:“喃喃,总是你先到。”
夏喃喃摇头说:“大小姐,是我早到,我也喜欢先到。”
文音也知道她性子,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喃喃十分守时,也不喜欢别人等她,宁愿提前到,文音也不跟她客气,勺了一口蛋糕,边吃边说:“下午还要你陪我一起去医院,晚上想好去哪儿吃了吗,我请你。”
“上鲜家的火锅好不好?”
“好啊。”
夏喃喃又问:“不过你怎么会想检查身体?”
文音说:“我跟商庭之一直在备孕,但没有动静,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能生。”
夏喃喃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这些世家姑娘中,你是最早结婚的一个,还想快点生孩子,没准你也是最早抱孩子的一个。”
“他三十五了,再晚,就老了,我跟他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三年了。”
“你去医院,他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
“我觉得你瞒不过商庭之,他肯定会知道你去医院。”夏喃喃不由说道。
“我没想瞒他,他知道就知道。”文音握着银勺子,往咖啡杯里加了牛奶,低头搅拌着咖啡,过了一会,她抬头望向喃喃,平静地说,“昨天我问他,你爱不爱我,他没有回答。”
夏喃喃说:“你想听他说爱你是不是,但商庭之那样的男人,对你深情,用心,在圈子里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姑娘们都羡慕不已,纵使他不说,他心里也是有你的,也许只是说不出来。 ”
“我知道,但总是想听他说。”
文音偏头望出窗外,她知道他的深情,他的用心,这个男人太过沉默,隐忍,克制且自律,没一个女人不想听他说这样深情的话。
她托着腮,转回眸,淡淡地说:“有时候我会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有很多事都藏在心里,他太深沉了,像一本经书,深奥晦涩,让人难以琢磨。”
夏喃喃还是第一次听到文音这样形容一个男人,认真想了想,点头说:“你这样一说,商庭之还真的像一本经书,笔调深僻,晦涩难懂,你越想读懂这个男人,反而越陷越深。”
文音沉默下来,没声了。
商庭之是一个难懂的男人,跟他结婚三年,他总是轻易猜出她心里想的,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反而她看不透他,猜不出他的心思。
夏喃喃说:“你会觉得难以读懂,是因为他比你年长,像长辈一般,总能把你照顾妥帖,给予你最好的一切,包容你,宠你,爱你,商庭之也确实是成熟稳重,得体周全,有着你没有的阅历,而像他这样的男人,你是很难读懂的,反而他很容易读懂你,这是你们年龄差带来的,你会觉得他身上有股神秘感,让你想一直探索他,这也正是他吸引你的魅力。”
文音忍不住咬手指。
夏喃喃见她这样,拉下她的手,不让她咬,一边说道:“桑桑,你已经沦陷了,彻底被这个男人迷住,你心里其实知道他爱你的,也不是真的想听他说一声爱你,你只是想更了解他,想进到他心里去,想更靠近他是不是,这是好事儿,说明你对他越来越上心,也越来越爱他。”
文音闻言,看着手指上的牙印,托着腮的手指轻点着脸颊,笑了起来:“我才不爱他。”
夏喃喃也笑了。
下午两人去了医院,夏喃喃陪她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翻看着结果:“你身体有些弱,体质不易受孕,之前又一直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对身体功能有一定的损伤,长期服用总是会有些副作用,而且你要知道怀孕后,身体各项指数都会变动,孕妇的情绪很敏感,甚至会产后抑郁症,你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也反复过,要是怀孕,可能会让病情复发。”
文音抿着嘴唇。
夏喃喃连忙握紧她的手,问医生:“不易受孕,是不是很难怀孕?”
医生看了文音一眼:“比平常人更难怀孕,不过怀孕的事,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自然放松就好,心态很重要。”
离开医院后,文音抬头望着黄昏,忽然厌倦地说:“喃喃,我想喝酒。”
夏喃喃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拒绝,带她去了老酒吧,这里她熟,只要叮嘱一句,就算喝醉,也没人敢真的对她们动手动脚。
她点了几杯果汁酒给文音,浓度很低,一边打电话告诉商庭之,回过神来,看见文音没喝果汁酒,反而叫来几杯高浓度的烈酒,见她端起来,喝水似的,顿时吓住。
喃喃想换回去,但文音瞪了过来,她头皮都发麻了,缩回了手:“大小姐,你别喝太多,商庭之过来了,你悠着点儿。”
文音没听进去,喝完一杯,又拿起一杯威士忌,闷头喝。
酒精上来后,人也醉醺醺,她整个后背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睛迷离,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晃,又热,扯了扯衣领:“那个医生说的,你听见没,就差说你不适合怀孕。”
夏喃喃在她心思在别处的时候,偷偷将她手边的烈酒换成果汁酒,抬头,又给她拉紧衣领:“商庭之怎么想?”
商庭之这些天都不碰她,很多时候甚至回避,文音已经明白过来他的心思,疲倦地用手揉了一下脸,她早应该想明白的,脸从手上抬起,眼睛淡漠:“他一向不在意。“
夏喃喃不明:“他不喜欢孩子?”
文音没回答,突然放下酒杯,扶着椅背缓缓起身。
四周有不少男人都看过来,蠢蠢欲动。
她往卡座外走出去,却踉跄了一步,一下子摔回去,夏喃喃想扶住她,一只大手先伸了过来,稳稳地挽住她的腰,将人拉起,带进怀里,低沉磁性的嗓子响在耳边,带着几分压抑:“怎么喝这么醉?”
文音看向面前的男人,又捧起他的脸庞,嗅闻着他身上辛烈厚重的木质香调,认出了人:“商庭之。”
商庭之眉头轻皱,低声:“怎么跑来喝酒?”
他偏头,望向夏喃喃。
夏喃喃小声:“桑桑说想喝酒,我才带她来,我有看着的。”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文音把他的脸转回来,顿时踮起鞋尖吻他,双手缓缓抚上他肩膀,环着他项颈,整个人都紧靠上去,吻上他的唇。
商庭之在她吻上来后,不知是因为这里是酒吧,还是她身上的酒味儿,他放纵了她,没了往日的克制,挽着她细腰的大手拢紧,用力箍住她。两人紧贴在一起,无视别人的目光,站在卡座上,拥抱热吻,那浓烈的威士忌酒香混着湿润沾满了呼吸,渡进肺腑里。
文音收紧他后颈上的双手,手劲用力,突然将他往前一推。
商庭之顿时摔坐在座椅上。
文音也跟着摔在他身上,挽着的头发披散下来,在商庭之起身之前,又把他按在椅背上,不让他动。
商庭之抬起眼眸:“桑桑。”
她没应声,跨坐在他腿上,闭着眼吻他。
酒吧里的空气滚热沸腾,伴随着热烈的爵士乐,有人吹起了口哨。
文音睁开眼,从他唇上微微退开,双手却一直环着他肩膀,看着他深静的眼眸,轻声叫他:“商庭之,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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