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吧……
没有人会喜欢你的……
你是一个,怪物啊……
“不是……不是……”顾折乌周身煞气肆虐，双手紧握，指甲嵌入肉里,一滴一滴在地上淌下血来。
左手心染了血的伤痕,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爆发出强烈的吸力！
整个偏殿的地下，顷刻间向上蒸腾起滚滚的黑气，像是滚烫的潮涌,涡旋般朝着顾折乌的左手里汇聚。
而顾折乌，此刻丢了魂一般，对此似乎并无意识！
周身漫卷着杀意汹涌的怒潮,地上涌出的黑雾竟然趁着顾折乌失神，藤蔓般丝丝缕缕漫上齐悦和曲逢迎的小腿。
曲逢迎大气都不敢喘。
齐悦惊恐地叫道：“顾折乌！”
金丹期外泄的杀意,可以轻易秒杀筑基期以下。何况齐悦仍只是炼神境。
小腿上的黑气还在上涌,像是冰凉的蛇信子。齐悦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此刻她像是置身万米以下的海底,四面八方都是试图将她碾碎的压力。
曲逢迎濒死般大声叫道：“顾折乌你醒一醒，你会杀了她的！”
就在曲逢迎叫出这一句之后,齐悦一口血喷了出来。
齐悦其实已经听不清曲逢迎说的话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痛苦至极。
连哪儿痛苦都不知道，浑身都痛,没有一处不痛的。
她甚至没有时间和多余的意识去想一句遗言,但她知道，她恐怕是要死了。
可就要陷入黑暗时，她却先陷入顾折乌的怀抱里。
“滚出来！”
她吓得浑身一颤。却觉得顾折乌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沉声又道：“找死……”
随着顾折乌的低呵,屋子里又传来另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啧……差了一点……还有机会……”
齐悦这才发现,顾折乌并不是在和她说话。
他在和他的元神兽说话。
她能感觉到顾折乌一只手覆盖在她的后心处，向她输送灵力。
而一道更为强悍霸道的黑雾顷刻间漫卷了她的全身，将方才在她小腿上往上攀爬的黑雾瞬间击溃！
不知是这道更为霸道的屏障保护了她的原因，还是顾折乌渡送的灵力安抚了她的原因，她的意识在渐渐清明，快丢失的五感在渐渐复苏。
身体却发抖得更加厉害。
她几乎是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才并不是顾折乌的杀气要杀她，刚才是顾折乌的元神兽，趁顾折乌神志不清，想要“叛变”，想要趁此机会，杀了她。
可是，顾折乌阻止了。
他阻止了……
他此时神智并不十分清楚，甚至连元神兽都开始起心动念作祟了，他最致命的弱点被暴露出的原因，都是因为她，他竟然还护着她……
不知是劫后余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只觉心里生疼，她在顾折乌的怀里，死死地抓住他锁骨前的衣襟，咬着嘴唇止不住地啜泣，却不说话。
滚烫的泪滴在顾折乌怀里晕开，泅过衣衫，烙在顾折乌肌肤上的时候，顾折乌只觉得那水汽像是饮血的刀剑，每一滴都扎在他的心里。
什么怪物……
什么喜不喜欢……
都不重要了，没有任何东西抵得过怀里灼烧他胸口的泪水。
顾折乌眼底里的紫气浓烈得似乎化不开，原本多么绮丽的紫芒，浓烈到看上去竟成了沉沉无尽的黑色！
他嘴角微微勾起，齐悦说不清那个浅笑到底是温柔，还是死寂……
那并不像平时沉静的顾折乌，也不像齐悦见过的发狂时的顾折乌。
那好看到夺人心魄的眸子像是危险的星辰大海，看似平静的湖面底下，是齐悦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以及，近乎没有下限的疯狂！
齐悦的心砰砰跳着。
她清晰地知道，顾折乌的平静和疯狂，都是为了她。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一样——
她不再害怕顾折乌会杀了她。
就在这一个眼神看过来的时候，齐悦十分笃信，顾折乌不可能会杀她。
不可能。
明明此时她心里是悲哀的，可是竟然在这让人窒息的氛围里，她嘴角止不住扬起来，就像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又哭又笑的，可是哭和笑都忍不住。
悲哀是真的很悲哀。
可是她忽然意识到，顾折乌似乎不止是在意她，他似乎——爱她。
顾折乌的手不断收紧，他低下头，捧住齐悦的脸，声音小心翼翼：“师姐，不怕了，没事的……”
他左手一收，又狠狠地朝着门外推出去。
奄奄一息的曲逢迎就看见，一道黑影似乎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重击，“哐”地一声，把门墙砸了个稀巴烂。
乌烟瘴气里，被砸在殿外的元神兽在大雨滂沱下缓缓汇聚成形，它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你也……找死……”
顾折乌根本没有看它一眼。
他只是低着头，克制着浑身骨血里横冲直撞的破坏欲和杀戮欲，用指腹轻拭齐悦眼角的泪痕，和唇角的血痕。
血痕擦掉了。
但眼角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像是一汪纯净的泉眼。
那眼底是悲哀的，可是对上他的视线，却有似乎沉埋着一些什么情绪，在引诱他来挖掘。
元神兽要冲进来，被顾折乌一道屏障隔绝在外。
元神兽的咆哮声引来魔殿里无数暗卫，顷刻间外边打作一团。
可是这些好像暂时都和顾折乌没有关系。
曲逢迎已经开始坐直身体给自己疗伤了，却发现顾折乌仍然在不遗余力地给齐悦擦眼泪。
顾折乌浑身黑气里的细小电光越来越纷乱、细密。
终于，他眸子里的光亮又开始消失，深海般克制的平静眸色，像是被什么刺破，暗涌乍然迸发，紫芒明灭间，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为什么擦不掉……”
他神情慌乱。
齐悦也很郁闷，她真的不想哭，可是顾折乌越这样，她一颗实打实的心就越来越泥泞，她也不想忽然之间就泪失禁的。
就在齐悦暗自懊恼，想要找理由让他先去处理元神兽时，顾折乌悍力的腰身忽然压了下来！
酥酥麻麻的温热从眼角，瞬时蔓过全身！
顾折乌竟然像是小狗一样Tian着她的脸，察觉到齐悦的颤抖，顾折乌声音暗哑：“师姐……只要你别再说走……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做什么都没关系……你觉得我是怪物看不起我也没关系……你讨厌我也没关系……你喜欢别人也没关系……只要你别离开我，你就是想要杀了我都没关系……但是你别怕我……好不好？”
“我……不怕……”
炙热的鼻息在齐悦耳边炸开。
她身体僵硬，死死抓着顾折乌的手臂。
顾折乌原先是讨好的语气，在察觉到齐悦的僵硬后，眉头越皱越紧，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顾折乌的情绪逐渐转变为委屈、愤怒。
终于他忍不住，用牙齿Ken/yao了起来。
齐悦的身子一下子Ruan了下去。
齐悦很快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一些不对劲。那酥酥痒痒的厮磨从眼角，到脸颊，再到……她在他怀里仰起的脖颈……
她听到了自己难以抑制的Chuanxi……
她知道自己也不对劲。
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此时身体虚弱，还是心理脆弱，亦或是她对此并不排斥，甚至潜意识里，竟似也有些渴求……
在这混混沌沌，像梦一样煞气弥漫翻涌，甚至裹挟着浅淡血腥的大雾里，刚经历过生死的人，并无瑕顾及太多世俗、人伦，任务……
甚至这短暂的混沌时刻里，在方才那惊鸿一瞥的觉察里，一个劫后余生之人的生死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不想装了……她此刻，只想为自己而活，哪怕这样旖旎朦胧的心态是短暂地，是被系统不允许地……
“我不怕。”
齐悦语气坚定了点。
她忽然伸出手，透过顾折乌的腰侧，也紧紧地搂住了顾折乌，像是要把自己嵌入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再也不要出去似的……
她感觉到顾折乌的安抚在她的回应里变成了掠夺。
她竟享受这放肆的掠夺。
就在她仰起脸主动亲上顾折乌的嘴角时，脑海里系统警告的声音再次响起。
其实她已经听不真切了，她此刻陷入在这样的小世界里，是从未有过的……
快乐。
浸满了悲哀的，快乐。
所以……滚吧。她想。
没有因为系统的提示而终止她叛逆的行为，太阳穴果然传来了尖利的刺痛。
滚吧……爱谁谁，这个任务，老子不做了。
当有如实质的电击感惩罚她的Rou/体，她咧嘴一笑，再次陷入黑暗前，她在顾折乌耳边道：“我没有觉得你是怪物……还有，我……”
我好像……也喜欢你……
但她没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完，她嘴角溢出鲜血，终于在顾折乌怀里，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个更新，说好的五千字，只能多，不能少，就是这样的一言九鼎！
ps：谢谢“19827328、suisuiya”的营养液；“逝辞、”的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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