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小乌。”
在顾折乌晦暗眸色的注视下，齐悦轻声道：“你没有玷污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说什么……”
齐悦伸手摁住他的承影剑,小心翼翼将它还入剑鞘：“我说……我是愿意的……”
齐悦的嘴角忍不住地勾起。
系统开始拉起警报声,然而齐悦置若罔闻,她现在有了经验，知道系统还需要她，断不可能真把她弄死,她现在，仗着自己是有用的棋子，掌控着脱线的分寸,在分寸之上，她尽力和系统拉锯为自己博得一点可怜兮兮的自由。
话刚落音,整个人就跌入顾折乌滚烫的怀抱里。
【黑化值-1%】
【黑化值-2%】
……
【黑化值-5%】
眼看着黑化值不断飞速下降,齐悦心里又咯噔一下。
任务进度还是要拉扯的,否则直线下降，系统看不到她的用处,她就是个无用的棋子,届时她彻底无用，系统没有顾忌怕是真的会抹杀她。
她犹豫了下，没有反抱住顾折乌。
她察觉到顾折乌的身体因为情绪被拉到了极致而轻微地发着颤,她正在思索怎样再提升一点黑化值,不至于完成任务，但足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就听到顾折乌在她耳边道：“师姐……师姐……你是说……你……”
齐悦咬咬牙，她多想替他说出：“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但他怕顾折乌的黑化值继续下降,怕真的彻底激怒系统。
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拍了拍顾折乌的脊背。
顾折乌的声音期期艾艾地：“你也不讨厌我的，对么……”
他就是这样，从来都是。自卑，小心翼翼。仿佛自己不值得。
齐悦顶着顾折乌黑化值再次衰减的危险，咬牙道：“对。”
【黑化值-1%】
【黑化值-2%】
……
【黑化值-5%】
齐悦攥住了手指，系统似乎真的带了怒意，连友好的态度也不愿意保持了，声音冰冷道：“检测到宿主任务对象黑化值持续衰减，和任务目标背驰，宿主若不积极想办法提升，虽不抹杀，但惩罚必至。”
齐悦此刻牙根痒痒，倘若系统有实质，齐悦觉得自己想要把它给掐死！
环境对人心态的影响极大，从前齐悦认为的一些东西，在外力给予的重压下，已经渐渐瓦解，她甚至都不记得最初他是怎么看待顾折乌这个全书最大的反派，甚至都不记得她是怎么和他走近，走到这一步的。
她现在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系统的威逼之下，也激活了某些黑化值。她不在意什么过往和未来了，她只想要抓好每一个朝不保夕的现在。
她心里叹了口气。
正在寻思着怎样敷衍一下系统，让顾折乌在有限范围小小提升点黑化值，就听到顾折乌在自己的回答里沉默了许久。
之后把自己越抱越紧。
随后，他灼热的呼吸就在耳畔，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其事：“师姐……我……”
“嗯？”
“我爱你……”
虽然齐悦早就猜到过顾折乌的心思，但是他猝不及防把这句话暴露在光下，像是对天发誓，像是在默念自己的信仰一般。
齐悦浑身一震。
知道此刻不能再回应了，但她也知道，纵然是此刻顾折乌入了魔，这句表白纵然有神志不清的功劳，却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狠狠心，咬咬牙，没有说什么，但伸手拍了拍顾折乌的后背。
她甚至都能够想象出顾折乌下一句会说些什么。
他现在对自己的亲密度是99.9%，也不知道这个是怎样算的，亲密度几乎臻至极限，但是还没有满。
难道99.9%是对她，剩下的那一点是对他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
齐悦难以想象。
她一阵晃神，她心想，按照一般上过床之后的表白节奏，接下来顾折乌是不是要求婚了？
他会说什么？
说“师姐，嫁给我吧，做我的魔后”？
还是会说“师姐，我可不可娶你，以后魔域的江山有你一半”？
齐悦小心翼翼，仿佛不愿惊扰了顾折乌，她无声无息地等待着。
顾折乌仿佛陷入了某种神圣的事件里，他宽大有力的身躯越发颤抖，接着，齐悦听见他问道：“师姐……让我……”
他有些嗫嚅。
齐悦终于忍不住循循善诱道：“让你什么？”
顾折乌周身煞气犹如热浪般滚烫，几乎是肆虐的、疯狂的。
但是齐悦在他炽热的怀抱里，只觉得无比安全。
接着，她听见顾折乌说：“让我做你的外室吧……”
齐悦愣住了。
她感觉到顾折乌的怀抱收紧，像是一头大狮子在一只食草兔子身边小心翼翼地嗅着，蹭着，那么威武那么庞大，发出的声音却是臣服的，甚至卑微乞求的：“师姐，好不好……让我做你的外室……好不好……你喜欢灵石……我有一座灵矿……你喜欢地位……我现在是魔域之主……若不是你讨厌我一身煞气，我还会踏平三千界域，成为整个玄同界的主人……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让我成为你的外室……”
齐悦只觉得视线模糊了。
顾折乌又小声问道：“好不好？”
分明是失了神智，发狠的，癫狂的，可是在抱着她的时候，又克制着努力轻声细语，以至于语调抖颤，声音发哑。
他现在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他不认识齐云琛也不认识曲逢迎了，可是却又依稀记得他们是和她相关的，所以把他们当成了情敌。
他还记得她喜欢灵石，还记得她从前说过的那些鬼话……
可是，他就是记不得，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自己喜欢的都不是那些，自己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已。
齐悦的心疼如有实质，仿佛被什么东西细细碎碎地啃咬了。
她嗓子发紧，她此刻多想坚定地望着他，跟他说：“顾折乌，我不要你做我的外室，你娶我吧……我们成亲吧……有名有份的那种。”
可是她说不得。
顾折乌紧紧搂着她，等待着，仿佛是等待着一场审判。
齐悦渐渐放软了身子，把脸抵在顾折乌砰砰乱跳的胸口，不让他看见自己其实已经湿了眼眶，她的声音闷闷地：“我有点困，这件事，以后再说。”
她咬着嘴唇，不愿意顾折乌发现她情绪的异样。
就在这时，齐悦脑袋里响起系统满意的声音：“不错，顾折乌【黑化值】持续递增……顾折乌【黑化值】现在已79%，请宿主再接再厉。”
*
陆远芳已经来到了鸩戮山上。
一路上，他远远地望见了一次煞潮。
煞潮过后，他亲眼见到煞□□过的那一两千人所在的集市上，人们开始互相无差别攻击至死。
他们像是变成了只知道厮杀的野兽，不断杀戮，直到剩下最终胜出的那些少数人。
陆远芳不愿意称他们为“人”。
他看见了鸩戮山的界碑。
刚跨过去，就看见前边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尸体，有一个小女孩蹲在一个残破的尸体边哭泣着喊爷爷。
陆远芳心里一软，走过去蹲下身，正要询问什么，却看见女孩身上也裹满了煞气，她抬起头对他哭着道：“大哥哥，你不要过来，我已经被传染了……呜呜呜……”
陆远芳道：“你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么……”
小女孩擦着眼角：“嗯……我是个废灵根……从来没有修行过……爷爷死的时候对我说，让我不要害怕，他说两界山涌出来的煞潮，只会让有修为的人痛苦……我没有修为，就算因染了煞气而死，也不会有很强的攻击性，不会太痛苦……可是我也会传染……大哥哥，你不要靠近……”
说着说着，陆远芳就看见女孩的身体，开始不可思议地扭曲，她惊叫一声，爬在了地上，像一头蜥蜴。
这头尚存一丝清明的“蜥蜴”惊恐地望住了陆远芳，似乎在怀疑爷爷是不是骗她，不是说，不痛苦么……
陆远芳喉咙一滚，鼻头发涩。
他已经可以预见这头“蜥蜴”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的爷爷，只不过是在安慰她而已。
陆远芳紧了紧手里的剑，闭起眼睛，一道剑花飞过，刺穿了“蜥蜴”的胸膛。
他杀了她。
陆远芳踉跄几步，跪倒在地：“我……我杀了一个普通人……”
他抱着头，抓着头发：“可是不杀她，她会无比痛苦地死掉……我……我是在让她解脱……”
他丝毫没有察觉，鸩戮山满地游走的煞气已经朝着他游过来了。
可就在堪堪要缠住他的时候，他忽然像是想通了，擦了擦眼尾，抓着剑踉跄起身。
竟然阴差阳错地躲开了那一缕煞气的吞噬。
他向前走，神情有些呆滞，他双眼失神地道：“玄同界怎会污浊至此……到底为何会污浊至此……父亲他……父亲他是不是从未变坏过……他只是，生了心魔，又被煞气污染……就像……就像那个女孩一样……”
他仿佛说通了自己，让自己相信了，曾经那个在三千宗门广开布道堂，谆谆教导大家“天道恒在，清浊共存”的父亲，才是父亲最真实的模样……
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你说天道恒在，清浊共存……可你看看这世界……哪还有天道可循，哪还有清流可循……玄同界，终究是要毁灭了么……青云宗……终究也要……毁灭了么……哈哈哈哈……还是齐悦……说的对……生者……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天地一逆旅……同归……万古尘……”
正在这时，竟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截断了他前行的道路：“咦，你……长得好像陆衡，你和道尊陆衡，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谢谢“言灵”灌溉的营养液，谢谢大家订阅，么么哒！
离正文完结越来越近，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告诉我，正文完结了，我看着安排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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