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通体黑色,瞧着很素朴,只在盒盖上浅浅刻了根细竹。


    在闪动的烛光中,容岚打开盒子,瞧见一只狼毫。


    容岚伸出手,指尖拂过笔杆,入手是浅浅的微凉,让容岚今日得了头名的开心浮躁也渐渐沉淀下来。


    容岚浅笑:不亏是父亲,送的东西都是大气又朴实的。


    容岚舍不得用,又将盒子盖上,交到乐宁手里,“你替我好生放着,夜深了,我明日再去拜谢父亲。”


    晋朝臣子每到寅时就要出门,在午门外等候皇帝上朝。


    若是凌晨踩着父亲出门的时间点去拜谢,只会耽误了父亲的时间。


    容岚决定,明日下午从私塾回来时,再去书房寻父亲。


    *


    凌晨,容岚踏进王家大门,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清脆鸟鸣声。


    算算时日,春日确实到了,王家大门口的柳条都绿了几分。


    容岚接过乐宁手里的书袋,笑道:“县试刚结束,便要来私塾了,又要劳烦乐宁等我一日了。”


    乐宁摇头,“乐宁都与其他书童一块看书聊文,少爷不必担心我无聊。”


    王家私塾因为名气大,不少贵族少爷来这读书,连带着也会捎来不少书童。


    王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特地给书童们开了个小书院,平日一起作伴。


    不时还会有夫子,无事去小书院散心,来了兴致便指导两句。


    容岚笑着与乐宁拜别,走过熟悉的路径来到私塾,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容岚侧身要将书袋挂上,随意抬眼间,发现桌上放了一个方盒,约莫一个碗那么大,盒沿镶金花边,精致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事物。


    恰好杨修坐在不远处,容岚走过去食指弯曲,叩了叩他的书桌。


    杨修正在趴在桌子上,两手各自拿着书边在聚精会神地看,闻声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容岚才松了一口。


    容岚好笑,“看的什么好玩的物什呢?”


    杨修偶尔读书刻苦,平日就爱贪玩,县试刚结束,杨修最后名次也不错,拿了第二十名。


    若要说他现在是抱着四书五经看,容岚是绝对不信的。


    杨修把书抬起来,在容岚眼前一晃,神秘兮兮道:“禁书。”


    杨修固爱收集话本,手里也存了不少孤本,容岚和王元白都馋得很。


    容岚粗略地看了内容,发现是自己看过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惊涛骇浪,为人们所不容的情节,只是晋朝律法森严,有些触及到官宦利益的书禁止在市面上流通。


    容岚看这本书时,市面上刚流行没几日,容岚买完不过几日,翰林院就下了通令,这本也就成了禁书。


    容岚让杨修先回过神,下巴轻扬,示意他看向自己的课桌。


    容岚问道:“你来的比我早些,可瞧见了谁放我桌上的?别放错了。”


    杨修摇头,“我今日确实来得早,但是我来的时候,这盒子就放着了。我还以为景之来得比我早。”


    杨修挑眉笑道:“我就说,景之什么时候用起这种女儿家的物件了。”


    知道问这厮,问不出什么消息,干脆回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王元白提着书袋走了进来,坐在容岚旁边,乐呵呵道了句“景之来得也挺早啊”,就挑了本书把头埋进去了。


    王元白此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心虚,举止动作一眼就看出来了。


    容岚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兄直言吧,这盒子是你放的吧。”


    王元白继续把头埋在书里,声音传出来闷闷的,“啊,这么女儿家的东西肯定不是我放的。”


    容岚笑了,“王兄方才进来时,都没看过我的桌子。现在倒是厉害了,隔着这书,还能看清我这桌上是女儿家的东西。”


    王元白装不下去了,把书平摊放下,欲言又止。


    容岚便看着他,等着他说实话。


    王元白最终还是泄了气,“好吧,这是我妹送的。这事还是得怪景之自己,没事就喜欢在我家院子里晃悠,我妹瞧见你了,又知道你才识也高,不得产生点心思?昨日缠着我把这盒亲手做的糕点送给你,我就直接放你桌上。”


    王元白心里苦,他与容家两兄弟就是孽缘。


    昔日还小,年不更事时,长姐整日在自己耳边,说容家大公子陌上人如玉云云。


    后来小妹又开始缠着自己,说容家二公子温其如玉云云。


    容岚冤枉,在王家院子晃悠那也是因为一众人都出去看景散心了,自己一道出去自然是合理的。


    只是收了闺中女子的礼物,便是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容岚深知古代礼法对于女子的要求严苛,这礼物是万万不能收的。


    容岚将盒子放到王元白的桌上,表示自己不能收,“也请王兄如实告知二小姐,免得起了误会。”


    王元白自然也知道这样于理不合,将盒子放进自己书袋里,也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门外传来钟声敲响的声音,李夫子一手戒尺,一手书卷,走了进来。


    李夫子约莫四十多岁,嘴的两边留着八字胡须,一说话就颤抖起来,:“自今日起,我只教授过了县试的童生,没过县试的现在都去隔壁的那间房,会有其他的夫子继续教你们。”


    容岚算了一下,与自己一同入学的,约莫有三十多人,此次县试大多数都过了,只余四五个,其中自然包括那位白昊苍。


    落榜的几人本就伤心,如今又要被赶往别处听课,提起书袋,红着眼眶便出去了。


    白昊苍坐在后排,脸色也是一白,却不作一词,起身后垂着头走了出去。


    李夫子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瞥了眼座下的一众童生。


    李夫子因为长着一张国字脸,只要是端正地站着,就自带一股肃穆的气质。


    据说李夫子以前在朝为官时,在刑部任职,便更让人敬怕了。


    容岚等人以为李夫子要说两句严肃的话,提醒他们过了县试也不可浮躁。


    却没想到李夫子八字胡下的嘴勾了起来,显得有一丝丝地不和谐。


    李夫子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两声,“咳咳,嗯,考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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