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的人很多, 江云康找到自己的五人小组后,就站着等考场里出来人。

    林源为了转移紧张,一直在和边上说说话, 东拉拉,西扯扯,等问清边上人家住哪里, 有没有娶妻等,考试也快开始了。

    “江兄, 你早啊。”孙哲看到江云康,过来打招呼。

    江云康方才还舒展开的眉头, 再次蹙了起来,淡淡地点头,“你早。”

    孙哲看了眼四周,这次倒是没说江云康一定会中案首的话,而是问江云康,“我看江兄胸有成竹,真是羡慕你的信心。江兄觉得, 这次院试的案首,会是谁啊?”

    江云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反问道,“你觉得会是谁呢?”

    孙哲眉毛轻轻抬了下,摇了摇头, 自嘲道, “反正不会是我。不过我听说了,江兄好像有和侯爷保证过, 若是院试不能中, 往后再不谈科举, 这是可是真的?”

    这话的声音并不小,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不由好奇谁敢说这样自负的话,等看到是江云康时,好些人又觉得可以理解,但还是有人小声嘲讽。

    江云康放话这个事,当初确实传到了江家族学,有不少江家人知道。但古代没有手机电脑那些通讯设备,消息其实比较闭塞,江云康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京城人没闲到都来关注他。所以对于孙哲知道这个事,他多少意外了一下。

    他就说,孙哲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招呼。

    江云康看着孙哲没说话,过了会,眸光慢慢沉下来,再次反问孙哲,“孙公子问这个的意义何在?你是想看我考不上呢?还是考不上呢?”

    孙哲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江云康眼中的不悦,才知道江云康两次都是问“考不上”。他随机笑了下,露出一个有些傻的表情,“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毕竟四郎和我说这个事时,我实在太惊讶了。寻常人家,哪能说这种话,谁都想家中孩子能科举成功啊,你说是不?”

    虽然江云康和承安候的关系不好,但这个事吧,只能是在承安侯府里说说,拿到台面上来,这就是很不礼貌的话了。

    江云康放下脸,眼睛半眯,“我不知道孙公子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挑拨我家中的关系,实在没有必要。”余光扫了眼看过来的人,继续道,“我们两家也有姻亲,孙公子积点口德吧。不然这个事被你堂哥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你呢。”

    孙哲就是知道堂哥不喜欢江云康,才会说这些,但他又不能这样说,不然把堂哥牵扯进去,他也有麻烦。

    再想说什么时,考场的大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侍卫和考官,让大家快点排好队。

    孙哲只好先回自己的队伍中。

    排好队之后,林源站在江云康后面,小小声地道,“那个孙哲真的太讨厌了,这次院试,我一定要赢了他。往后他要是再叨叨,我就拿名次压他。”

    江云康想到孙哲上次的名次,算是中上一点的水平,如果正常发挥,想通过院试并不难。不过私心里,江云康还是希望孙哲不要过,省得再遇到孙哲。

    想到这里时,廪生叫到他的名字,赶忙应了到,走出队伍去接受检查。

    第一场正试考的八股文。

    刚穿越时,面对古代的文字,江云康适应了好几日,才缓过来。若不是原主背了许多的书,要他自己背书考试,怕是没那么快能参加科考。

    但现在看到试卷,江云康就能轻松阅读。

    一番思考整理答案后,江云康就开始做题。

    而另一边,林源的运气确实不好,上次分到一个通风口,这次还在考进厕房的位置。虽然不是最近的那个,但时不时有气味飘来,他本就心态一般,被弄得心脏“砰砰”跳,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冷静做题。

    最后从考场出来时,林源的脸都是绿的。

    江云康问他怎么样,也不肯多说,只是摆手说不要多问。上了马车后,林源没忍住,背对着江云康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看林源这样,江云康暗道不好。他让书砚把马车停到路边上,再去看林源,“一场没考好而已,你别影响下一场的情绪。”

    “呜呜姐夫,我为何那么倒霉啊?”林源心都快碎了,虽然最后写完了,但最开始浪费了许多时间,以至于到后面他写得飞快,现在越想越没劲,“我竟然被分到靠厕房的位置。”

    江云康听懂了,也大概猜到林源的问题,“你可完整写完了?”

    林源哭着点头,虽然觉得这样哭很丢人,但他心里难受,实在忍不住,“写是写完了,就是不懂写得怎么样。而且写得太急,你要我现在默写,也不能默出全部。怎么办啊姐夫,你说菩萨是不是不满意我上次给它供的金身,要不要再去拜拜?”

    江云康差点就被林源逗笑了,都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菩萨的金身。

    “既然写完了,就还有希望,考都考完了,先别想这个,后日还一场考试呢。”江云康安抚道,“你想想,如果你第一场其实还可以,但因为现在心情不好,而影响了第二场而没过院试,你得多气?”

    “对啊,你说得对!”林源反应过来了,但情绪还是很崩溃,他泪眼婆娑地望着江云康,“可……可是姐夫,我还是好难受怎么办?”

    道理明白了,但坏心情不可能那么快离开。

    江云康想了想,最后让书砚带着他们往城南去。

    城南有一大片的林子,这个时辰,林子里面几乎没有人。

    下了马车往林子中走一段后,江云康带着林源爬上一座不算高的山,他让林源对着山下大喊。

    “你用力去喊,把所有的情绪都喊出来。”江云康道。

    林源最开始不好意思,但江云康给他做了一次示范后,才彻底放开。

    因为这个事,他们回去也就迟了。

    马车刚停下,江云康和林源还没下马车,就听到陆氏的声音。

    “我的两位祖宗,你们怎么迟了那么多!”陆氏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想说自己在这里等了好半天,但话到嘴边,又改成,“那么迟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掉河里了,快点回去吧,我让人把烧鹅热一热,这会肯定凉了。”

    林源虽然宣泄完负面情绪,但这会看到母亲,又忍不住想要过去撒撒娇,挨着陆氏一起往内院走,“娘,您真好。”

    “废话,我不对你们好,那还对谁好?”陆氏看儿子一脸疲惫,很是心疼,她自己一直等着没吃饭,想来考试的两个人更没有吃,拉着林源又走快一点,发现江云康没追上来,忙转身道,“三郎你也快一点,姝儿在等你呢。”

    “好嘞。”江云康笑着加快步伐。

    比起承安侯府这样冷冰冰的地方,他倒是更喜欢林家这样的家庭。若他在这里能有个像陆氏一样的母亲,想来心中也会欢喜。

    回到三房小院,江云康和林源先去洗漱。

    陆氏则是带着丫鬟去热菜,林氏肚子大了不好起身,就坐在一旁看江云康擦身子。

    “我看源儿的眼睛有点血丝,可是没考好哭了?”林氏比较细心,弟弟进门没多久,就发现弟弟没之前活跃。

    “不至于没考好,院试比较难,他年纪小又想压孙哲,所以压力大一点,娘子不用太担心。”江云康换了干净的外衣,听到陆氏在外间摆饭,过来扶起林氏,“你也知道他小孩子心性,现在有点压力也好,反正都考完第一场了,安心等他考完第二场吧。”

    考都考完了,多一个林氏担心也不可能改变结果,还不如不要多说。

    林氏心中大概有数,“你放心,待会我不提这个。”

    陆氏做了满满一桌菜,都是林氏和林源从小吃习惯的口味。

    林源化悲愤为食欲,连着吃了三碗饭,把肚皮吃得滚圆,最后还是被书砚和江云康抬着去隔壁。

    陆氏是当娘的,自然能感受到林源的情绪转变,但林源啥也没说,她就没多问。

    等林源被抬走后,才小声问女儿,“姝儿,三郎有没有和你说源儿考得如何?”

    林氏嘴唇动了动,长又翘的睫毛闪了下,“三爷说还好,想来不会太差。这两日咱们就当着不知道,等源儿考完再说。”

    “哎,行吧。”陆氏一心期待儿子和女婿都能高中,有了秀才的功名,那可就不一样了。但现在又这样,让她有种希望要落空的感觉。

    不过在江云康回来时,陆氏又马上笑盈盈地道,“源儿到底年纪小,吃饭都能把自己吃撑了。三郎明日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江云康笑着道,“您的手艺做什么都好吃,您看着安排就行。”

    “那好,明日我看厨房什么新鲜,我就做什么。”陆氏看时辰不早,就此告辞。

    江云康送陆氏到院子门口,再折回来,看到林氏坐在烛台边上看绣花的图案,过去帮她拿走,温声道,“不是说了么,最近就不要做这些,多费神。之前做那么多,咱们就一个孩子,如何能穿得完?”

    “穿不完就留着嘛,以后还能再用。”林氏靠在江云康怀里,“这段日子,脚水肿后,我都不好出门。每日待在屋子里也没事,就想着多做一点手工活。对了,我给你做了件新衣裳,就在衣柜里,你拿出来试试,若是有不合适的,还能再改。”

    江云康拿出新衣裳后,看到林氏用了最好的锦缎,针脚也绵密,想来花了很多的心思。

    他换上后,很是合身,“果然还是娘子最了解我,竟然刚刚好。”

    林氏让江云康走到她边上,给她转了一圈看看后,确认是刚好合身,才松口气道,“你这么穿起来,身板看着宽阔不少,人也挺拔,真是好看。”

    江云康嘿嘿笑了下,突然附身亲了下林氏的脸颊,“多谢娘子。”

    林氏瞬间红了脸,微微低下头,害羞了。

    一夜无话到天明,江云康怕林源还没缓过来,醒来后就去隔壁找林源。

    等他过去时,看到林源还在睡觉,就知道这小子没大事。

    陆氏从屋里出来,看到江云康过来,喊了一句三郎,“咱们别叫他,昨晚他屋里的灯亮到深夜,让他多睡一会。”

    “好的。”江云康和陆氏一起往隔壁走。

    等江云康他们用了早饭,林源才打着哈切过来,说昨晚睡迟了。

    陆氏忙去给林源热早饭。

    江云康则是去了书房,他刚坐下没多久,书砚就拿了一封信进来,说是徐世子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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