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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心跳陷阱

    林绵别开视线, 说不是,总之就不让看。

    其实电影早就放映了,她这会儿阻止江聿已经迟了, 也有点矫情, 但真要在当着面重播一次,她还是无法接受。

    其实刚开始江聿也没那么想看,但林绵反感的态度,让江聿好奇, 越是要一探究竟, 一手搂住林绵不让她捣乱,一手抬高了手机, 拇指在进度条上拨弄。

    影片被他随意调了一个节点开始, 偏偏凑巧。

    故事进展到了林绵和傅西池第一次约会, 傅西池的扮演的小酷哥角色,黑色夹克黑裤,漆黑的眼眸,白皙的肌肤,站在大堤上,头发被海风卷得露出饱满额头。

    天空昏暗,乌云悬在天边,空气闷热又潮湿, 吹得他宽大T恤鼓起, 露出薄韧的腰。

    傅西池的角度能看见林绵的小船屋, 也能看见整片沉闷的海,以及林绵从小船屋跑过来, 越来越近, 她边走边拨弄被风吹散的头发。

    晶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憧憬, 只是刘海被风吹乱,面上懊恼没有输个更利落的发型。

    傅西池丢下烟头踩灭,从堤上跑下去迎接林绵,两人站在一起,林绵比划着手语。

    手腕纤细纤瘦,不堪一握,加之眼神和动作,让江聿绷紧了面庞。

    “你演得是残疾人?”江聿搭在她腰上轻抚。

    林绵“嗯”了一声,“小哑女。”

    江聿心绪被牵动了一下,他按住她脸颊,低头亲了下额头。

    剧情继续,傅西池和林绵并排往堤上走,两人靠的近,手来回摆动将触未触,风很大,两人神色羞怯不自然,悸动在手指间触碰。

    犹如夏天的橘子汽水,咕噜咕噜地冒泡。

    下一次指尖擦过时,傅西池鼓起勇气一把握住她手指,林绵手指就僵了一秒钟,被整个握住。

    脸颊浮现一坨红晕,林绵偏过头,慢慢勾起唇角,初恋的娇羞和小心翼翼拿捏的刚好。

    傅西池炫耀他的大摩托车,高大凶悍的家伙,纯黑的漆身犹如一匹工业骏马,林绵睁大了眼睛,激动地比划着手语。

    “喜欢吗?今天带你抓风!”傅西池扶着车头,长腿轻松跨过去,攀上摩托车稳住,一手拍拍车身。

    林绵戴着头盔,傻傻的不知道怎么办,傅西池一条腿支着地,伸手扶她,“别害怕,我扶着你。”

    林绵握着他手,艰难地爬车,双手不知道怎么摆放,摩托车骤然启动,她一个重心不稳倾身往前,整个人环抱着傅西池,胸膛贴着后背。

    傅西池得逞回头笑,林绵脸颊贴在他后背,嘴角挑起漂亮的弧度。

    画面戛然而止——

    林绵漂亮的脸被他抬起来,被迫望向他深深视线,眼底的失神一闪而过。

    “林绵。”江聿语气严肃,却也危险,“傅西池的腹肌好摸吗?”

    这让林绵忽然想起黎漾生日那天,有人问傅西池吻技好不好。

    无论回答什么,都叫江聿不舒服。

    林绵下意识地抬手摸后颈,感觉上面悬了一把刀,要落不落的。

    紧张感在空气中蔓延,林绵随口敷衍:“当时拍戏,根本没注意。”

    “看来你还挺遗憾?”江聿咬牙。

    林绵否认,江聿却不信他,捉着林绵的手按在自己的腹肌上,男人的腰腹如山峦高峰,如深谷盆地,随她游走,丈量。

    “手感有没有变?”

    林绵倾着身,一只手按在腹肌上,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半个背被他圈在双臂指尖,呼吸洒在颊侧。

    掌下温度偏高,随着呼吸起伏收缩,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融化的巧克力,会沾满指尖,弄脏手心。

    林绵快速收回手,佯装镇定起身,手臂撩起头发散走脖颈热气,不自然地说:“我……先去洗澡了。”

    江聿被她推倒在沙发里,他撩起眼皮,看着她慌忙离开的背影,兀自勾起唇角。

    胆子比在伦敦小了不是一星半点。

    胆子这么小,当初怎么敢第一次见面,就勾他?

    林绵洗漱完,身上携着一缕水雾蒸腾香气,浴室的热气争先恐后涌入房间,弥漫着玫瑰香气。

    是沐浴露的味道。

    吹干的头发窝在肩头,小熊发带箍在头上,禁锢着头发露出漂亮光洁额头,她回到床边,拽掉发箍,坐在镜子前倒腾瓶瓶罐罐。

    这些东西,江聿之前见过,也帮她涂抹过,幽幽的香气从她手里散开,犹如一缕青烟缠进了他喉咙。

    江聿看了会儿,找到水猛灌了一口,随后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林绵很注重护肤,做完繁复的保养,回到床上,特地翻了一下江聿那边的枕头。

    两盒冈本放在枕头下。

    她悄无声息放下枕头,牵着被子躺下,闭上眼睛。

    水声哗哗啦啦砸在地板上,尤为清晰。

    还挺助眠。

    江聿出来时,林绵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乌黑头发散在身侧,睡颜柔和,睫毛垂下,在鼻翼打下两道浅的阴影。

    她的睡姿一向很乖。

    江聿简单的擦了擦潮湿的头发,发尖水滴落在肩头锁骨上,顺着胸腹一路往下滑,没入松散的睡袍里。

    他走到林绵那边,低头盯着看,温热的呼吸均匀,眼皮一动没动。

    江聿觉着好玩,伸手拨弄她的睫毛,还是没反应。

    他喉间溢出轻笑。

    他认真的欣赏了几分钟,慢条斯理地回到自己那边,牵开被子躺进去,被子里带着香气的温热瞬间将他包裹,某些压抑的念头迅速滋生,无声无息壮大。

    床垫下陷,都没能吵醒林绵,可见是真睡着了。

    江聿按灭了最后一抹光源,穿过被子将林绵带入怀中,软香落入怀中,嗅到一缕清甜的气息,隐秘的心思越发不可收拾。

    “绵绵——”

    他下巴抵在颈窝,发丝软软的贴在脸上,无意识轻蹭。

    怀里的人轻轻颤抖。

    江聿僵住——

    黑暗中,他探起上半身,将林绵转过来,对上一双潋滟的眼眸,视线从眼睛往下转移阵地,红唇饱满,鼻尖的小痣犹勾人如火种,特地挑选这一刻灼烧。

    夜晚,温软的床上,成年男女,越来越近的呼吸,无一不暗示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连室内缓慢流通空气,也浸染了一层旖旎绯色。

    “没睡着?”

    江聿双臂撑在脸侧,皮下青色血管鼓起,就连脖颈上的血管鼓起一道道痕迹,凸起的喉结吞咽,荷尔蒙快溢出来了。

    林绵抿唇,假装闭上眼眸,拽着被子,嗓音干涩:困了,睡觉吧。”

    手指被江聿抓着按进枕头里,他好听的声音贴在耳畔,伴随着低沉的蛊惑:“绵绵,今晚还躲吗?”

    林绵眼皮动了动,出卖了她的紧张。

    “你不睡,我要睡了。”

    “你也不许睡——”

    男人从枕头下摸出小包装塞她手里,浅色瞳孔闪着薄光,一如三年前放低姿态,蛊惑:“绵绵,帮我。”

    林绵指尖颤抖,屋外雨声滴答,一从光线顺着遮光窗帘透进来,几乎将室内照得明亮。

    江聿目光如炬,深深凝视着她——

    “我不会。”

    江聿拉着她手,薄唇勾出得逞且别有深意的笑:“谁让你以前偷懒。”

    “反了吗?”林绵声线颤抖地问。

    “没有——”

    “绵绵,你戴的很漂亮。”

    江聿噙着笑意的声音,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极致快乐,光怪陆离的世界。

    纵情生,沉溺死。

    *

    第二天一早,窗外放晴,林绵动了动酸痛的身体。

    酸意从大腿蔓延,腰上的伤又像是加重了一些,整个人像是被人拆了重组一遍,每一个关节都变得生涩不灵活。

    窗帘拉开了一些,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屋内旖旎散去,房内没有江聿存在过的痕迹。

    邵悦过来敲门,林绵下床,发现垃圾已经被处理了,她捡了睡袍穿上,拖着疲惫身子去开门。

    “绵绵姐,你皮肤好好啊。”邵悦觉着今天的林绵格外的不一样。

    好像,清冷神颜染上了一点女人的娇意。

    门廊有面大镜子,林绵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偏白的肌肤细腻透亮,眼尾缀着一抹胭脂色,清浅的脸蛋,即便不化妆也让人暗叹。

    昨晚顾忌着今天开工,江聿没弄出印子,林绵洗完澡,穿衣服时,才发觉江聿没那么好说话。

    他仍旧固执的在她隐秘的肌肤咬下一枚印记。

    像是凶兽在猎物身上打下的标记。

    邵悦在敲浴室门催促,她快速地穿上衣服,一会儿要做造型,软绵的头发吹干了散在背后如瀑,随意拢在一起。

    耳边散了几缕勾着,她抬手轻轻拨到耳后,露出脖颈的大片白皙肌肤。

    手机振动。

    邵悦提醒她Roy打电话来了,Roy是江聿这件事情,她身边没几个人知道。

    林绵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手指拨开窗帘,雨后的天空碧蓝透亮。

    看得人心情都很好。

    “醒了?”江聿语调轻松,“腰还疼吗?”

    林绵垂下眼皮,睫毛在鼻翼刷下很淡的阴影,介于邵悦还在房间,她没回应,问他:“你回去了?”

    江聿说没有,他跟张导约好了出来晨跑,正在回程的路上。

    林绵在窗口站的有点久,也没看到江聿和张导出现在视野,她说要出发去片场了,就挂了电话。

    山里的拍摄分成AB两组。

    林绵出门时,遇到了傅西池,两人站在酒店门口等保姆车过来。

    林绵望着车来的方向,傅西池拿手机发消息,过后收起手机,看向林绵。

    阳光照在她脸上,她没化妆,但两腮透着粉色,真是好看。

    “昨天江总来探班了,你知道吗?”傅西池随口一提,“张导一直陪着,半夜才回酒店。估计张导这两天开心的要死。”

    林绵兴致缺缺,她动了动嘴角:“江总是投资人,张导估计很高兴还来不及。”

    傅西池点头,低声问:“江总是不是来探望你的啊?”

    毕竟江总喜欢林绵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起初傅西池也不信,但人都到剧组来探班了,他才将信将疑。

    林绵语气不大好,“当然不是。”

    傅西池见林绵不高兴了,闭了嘴看向一辆驶来的保姆车,往后没看到自己的车。

    他拨通助理电话,助理在那边急得快哭了,说他们车胎爆了,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傅西池觉着离谱,他叮嘱两句挂了电话,叫住林绵,“林绵,我的保姆车坏了,介意载我一程吗?”

    本来就在一个地方拍摄,林绵就让他上车,邵悦自动坐到后面,傅西池和林绵并排坐着,中间隔了一道走廊。

    傅西池好几次转头看林绵,林绵不知道说什么,加之昨晚太劳累了,她牵过小毯子,便闭上眼睛补眠。

    车子摇摇晃晃,林绵歪着头,半张脸埋进深色毯子里。

    手指抓着手机搁在腿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阵嗡鸣。

    林绵睡得太沉,没听见动静。

    屏幕从亮到熄灭,一秒不差的落在傅西池眼里。

    打给林绵的人叫Roy。

    他在心里喃喃“Roy”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到了拍摄地点,车一下停下,林绵缓缓睁开眼,睡意惺忪地看了一眼窗外,这才转脸看向傅西池。

    “你手机响了很久,你快看看。”傅西池提醒着,先一步跨下车。

    林绵懒倦地点点头,举起手机,刺眼的灯光照在眼睛上,她半眯着眼睛点开,Roy打了四个未接来电。

    她指尖点开微信,发消息给江聿。

    林绵:【我睡着了,怎么了?】

    江聿那边没回复,她下了车,把手机交给邵悦,直接去了片场。

    林绵穿上威亚衣,老师们帮忙穿上钢丝保护绳,她比了个准备好的姿势,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

    林绵曾提前去培训过一个月,今天要拍摄是“荡位”为了拍摄的画面漂亮,她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荡过去,飞的跨度比较远,考验演员的心理素质。

    江聿下了车,片场闹哄哄的。

    太阳太烈了,不少人蹲在阴凉处。

    他随着张导派来的工作人员一起往里走,不少群演聚集在一起聊天,

    几个抱相机的女孩凑在一起,大概是在翻找图片,时不时拿纸扇风。

    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手舞足蹈的。

    江聿经过时,刚好听见那几个女孩提林绵。

    他放缓了脚步,往前走。

    “天啦天啦,你们知道吗,今天傅西池和林绵从同一辆保姆车上下来。”

    “他俩真甜,我要磕死了,这种暗搓搓的糖,比光明正大的撒糖有意识多了。鲁迅说了,娱乐圈没有假瓜。”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傅西池和林绵这对,我就磕那种似有似无的氛围感,我要疯了!!!”

    其中一个女孩看了一眼江聿,惊讶捂着嘴,江聿来到他们面前,客客气气说:“你们好,能不能把傅西池和林绵的照片发我一份?”

    女孩大概没想到剧组除了演员,还有这么帅的人,笑眯眯地找照片分享。

    末了,女孩们问他:“你也喜欢傅西池和林绵吗?”

    江聿接受了女孩传来的照片,指尖拉着图片放大,傅西池在林绵的保姆车门口,刚好林绵的视线落在傅西池侧脸,情意绵绵。

    江聿冷冷哼笑,抬头回应女孩:“我是傅西池和林绵的CP粉。”

    第22章 心跳陷阱

    女孩们惊讶不已, 没想到傅西池和林绵还有这么帅的男CP粉。

    “啊,原来你也是“吃面”CP粉啊!”

    瞬间把江聿当宝贝供着。

    叽叽喳喳问他有没有磕“吃面”CP的名场面,提起这个, 几个女孩眉飞色舞, 把激动写在脸上。

    喧闹着,引得不少人侧目。

    江聿说没有,他关注的晚,女孩们直呼可惜, 又说现在入坑还不算晚, 大方地将“吃面”CP的垂直入坑图传给江聿。

    其中一个女孩说:“你一定要把林绵入戏那张发给他,让他品鉴品鉴。”

    一张张照片传到手机上, 画风唯美, 角度暧昧。

    他一个圈外人都要相信他们是真的了。

    江聿暗暗咬牙, 接受照片。

    “要不,我加你个好友吧。我拉你进我们CP粉群,好多大手子太太产粮,超绝的。”女孩很热情,拿手机给江聿扫微信,“你这么帅,又是男孩子,简直就是我们群的宝贝。”

    江聿没接受加好友, 而是蹙眉问女孩, “产粮是什么意思?”

    女孩笑得高深莫测, 捂着嘴说:“哎呀,就是CP的一些小故事啦, 你看了就知道。”

    江聿点头, “除了加群, 哪里还能看到产粮?”

    女孩秒懂,从手机上打开微博,操作给江聿看,““吃面”CP的超话,里面会同步更新的,不过有些尺度大的可能会被大眼仔吞掉。”

    江聿听得似懂非懂,看了眼时间,他跟女孩道别后,快速离开。

    女孩们低头打字,速度飞快。

    【啊啊啊啊,天啦,我们今天捕捉一枚帅逼男CP粉,可惜他不加粉丝群,但是他真的好帅好帅,斯哈斯哈。】

    CP群里都沸腾,纷纷冒泡要看照片。

    江聿回到休息室,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慵懒的靠着,他手里点着照片,一张张放大,再划过。

    每一张都好看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他点开女孩重点强调要看的那张。

    照片上,两位目光相交,薄唇贴近,近在迟尺时停住,林绵垂着眼皮,睫毛随之覆下,光打在半张脸上,凝视着爱人一般,懵懂的眼里渴望直白。

    恐怕连林绵都没意识到这张照片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江聿忽地想到在伦敦,林绵也会用这种眼神看他,清冷中充满了渴望和眷念。

    这种眼神对她来说太受用了,他喜欢的不行。

    脑子里忽地跳出女孩用的词语“入戏”,很快他打消念头,怎么可能。

    江聿不想看,但手指忍不住点开,他磨牙似的一张张欣赏完了,又顺着女孩教得步骤,摸到“吃面”超话。

    真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头上的绿草比人高,让人血压飙升。

    江聿抿着唇拨通江敛的电话。

    江敛接到江聿的电话,很意外,“哥,你终于想起你离家出走半个月快睡桥洞的弟弟了吗?”

    江聿一听他中二的语气,太阳穴有点疼,“少贫嘴。”

    “哥哥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江敛继续叨叨。

    江聿把手机拿远点,紧皱着眉头,等他安静下来,缓声开口:“问个事情?”

    江敛见他语气严肃,当即收敛,“哥,你问吧。我最近真乖,没做坏事。”

    江聿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去看了超话,委婉地问他:“那种发了照片,下面一圈人感谢太太,太太是什么意思?”

    江敛安静了几秒钟,“哥,你开始追星了?”

    “不是。”江聿催他:“你就说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江敛也一知半解,他囫囵解释:“大概是对一个人的爱称吧。”

    是么?

    “你帮我注册一个微博。”江聿说。

    江敛嗷了一声,“哥,我没多余的手机绑定了啊。我的全拿去注册小号了。”

    “你干什么了?”江聿不解,在他看来,江敛每天不干人事。

    江敛冤枉,他解释:“还不是我喜欢的职业选手因病退役,我跟傻/逼黑子喷起来了被举报了。”

    江聿不懂他每天在网上那么激动,敲门声骤然响起,将江聿拉回现实。

    他脸色不太好,敲门的人小心翼翼,以为惹他不高兴了,降低存在感。

    江聿收起手机,闲散地跟着那人去到片场。

    张导将他接到监视器前坐下,又吩咐人拿了水来给江聿。

    江聿接过来握在手里,抬头往半空中看了一眼,林绵吊在半空中,衣裙被风吹得随风飘荡。

    手里的剑在空中晃,可能是沉,她时不时活动手腕。

    因为距离太远,江聿只能透过推近的镜头看林绵的表情,她沉浸在戏里,眉头轻蹙,冷血甚至还有点偏执。

    他看过本子,林绵这个角色本就是个清冷大美人人设,本来可以独美,非要沾染爱情,最后落得下场不好。

    想必今天的戏,就是大美人和渣男对峙的那一幕。

    也是整个影片,情感爆发最强,矛盾最强,最难的一场戏。

    林绵重新酝酿情绪,举起剑朝渣男刺过去,画面美则美矣,就是太虐了。

    几个招式过后,林绵摔到在地,渣男的剑直抵面门。

    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悲愤不甘,眼眶被仇恨烧得通红,她的剑早在空中折断,如今的大美人,手无寸铁节节败退。

    美人傲骨,如寒梅,如雪松,如霜天明月,不该沾染尘世半分。

    最后一抹红在白衣间绽开。

    情绪带入很足,现场所有人都屏息,一时安静的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声音。

    “咔——”导演一声令下。

    大家同时松了口气,众人拍手,张导兴奋地冲江聿炫耀:“怎么样,林绵演技不错吧?”

    江聿若有所思地勾唇,通过监控器看过去,邵悦正围在林绵身边,帮她处理身上的泥土。

    林绵抬起头,视线越过众人,如星辰一般璀璨地落入江聿眼中。

    清冷眼睛里冰霜褪去,剩下春风和煦般的柔和,红唇弯出浅浅的弧度,头发在脸颊边拂动。

    她用手指压住乱飞的发丝,一瞬不瞬地看向江聿。

    江聿确信,此时的笑,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邵悦扶着林绵回到休息区,连着摔了两次,林绵撑着腰坐下,接过邵悦递来的水,慢慢吞了一口。

    手机募地响个不停,邵悦找出手机,说:“闻妃姐打来的。”

    林绵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邵悦识趣走到一边。

    “小祖宗,我听说昨晚江总去探班了?”闻妃这个反射弧过长,人都走了她才来问。

    林绵交单的交代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又叮嘱闻妃不要告诉邵悦,以及自己父母。

    提起林绵父母,闻妃来气,“你那个妈,又打电话给我了。就增了0.3kg跟要了命似的,说话难听死了。”

    林绵垂眸,听闻妃吐槽完,缓慢开口:“她也打电话训斥我了,还说过段时间要跟组。”

    闻妃一听就害怕,忍不住说:“别了吧,他们来会逼疯人的。”

    林绵也不想他们来,但是她妈太强势了,谁也控制不住。

    早些年,林绵接戏,全是她妈一手操办,什么角色接什么角色不接,她一锤定音,更遑论经纪人。

    一山不容二虎,她妈严格管控她的生活,大到接戏小到吃穿用度,一手包揽,根本不需要经济人。

    后来也是因为她爸生病,住了几次院,经纪人行业的崛起,她才慢慢放权,将林绵交给经纪人打理。

    闻妃是林绵的第一个职业经纪人,跟她妈妈打了不少交道,好几次被气的差点甩手不干了。

    闻妃这人心地善良,她好几次抱着林绵说:“我能不干就不干,但是你呢,换掉我,你又回到她手里了。”

    林绵叹了口气,有个强势的妈妈,她也没办法。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林绵以为邵悦回来了,掀眸看过去,江聿站在门口,低头反锁上门。

    林绵仓促挂了电话,视线抬起,问他:“邵悦在外面吗?”

    江聿视线一压一抬,将她打量了个遍,脑子里又想起超话里小作文,里面用“仙姿玉骨”形容林绵。

    他不知道是不是玉骨,但他深知她是温香软玉,让人沉溺那种。

    “傅西池请大家喝水,邵悦也去了。”

    江聿缓缓靠近,停在林绵面前,低下身手撑在椅背上,将她圈在手臂和胸膛之间,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让她稍稍往后躲。

    躲不掉了,她抬起双手撑在他胸口,抬起脸说:“你靠得太近了。”

    一声轻笑在胸腔漾开,微凉的手指抚上脸颊,指腹在耳下轻蹭,“昨晚,你怎么不嫌太近了?”

    许是他动作太逼迫人,指腹压得有点重,林绵睫毛轻轻煽动,在鼻翼投下两道阴影。

    江聿没忍住伸手触碰,柔软的睫毛从指尖扫过,犹如挠在心口一般。

    心痒!

    “腰疼不疼?”

    林绵被他抬着脸,腰背绷成一条线,酸疼袭上来,她有点坐不住了。

    宽大的手掌压下来,隔着布料轻轻揉捏,不轻不重恰好缓解了酸涩,她干脆享受按摩。

    “昨晚是我不好。没轻没重,下次我注意一点。”

    走廊上有人来回走动,脚步声起起伏伏。

    室内却如另外一个空间。

    她迎上他含笑的眼睛,身体快要融化在他手心,一点点热气冲进脑子,她偏过头说:“没有下次了。”

    掌心蓦地收紧,林绵吃痛,抬起潋滟的眸子瞪他,“痛。”

    江聿表情玩味,唇贴到耳边,呼吸交错时,脸颊贴着脸颊她听见江聿说:“昨晚我也痛。”

    林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勾着腰,换到他腿面上坐着,手心扶着脊背,薄唇印了上来。

    他吻得极富有耐心,勾着唇瓣吮吻,掌心滑到了后颈,隔着头发,牢牢地掌控着。

    林绵睁着眼睛,被他吻了几十秒,缓慢地垂下眼皮,紧抓着肩膀的手指缓缓舒展开。

    “笃笃笃——”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安静,林绵倏地睁开眼,双手去推江聿,江聿先他一秒松开。

    浅色瞳孔望着她笑,漫不经心又洋洋得意。

    “咦,门怎么被反锁了?”邵悦在门口说话,紧接着门被撞了几下,“林绵姐,你在里面吗?”

    休息室的破门摇摇欲坠。

    江聿清浅地抬起眼皮,饶有兴趣地欣赏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

    江聿再次扣住她的下巴,将最后一个字碾碎在唇齿间,恶劣又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林绵呛得咳嗽,对邵悦艰难说:“我在,咳咳。”

    邵悦松了口气,“林绵姐,你在里面啊,怎么反锁了?我给你拿水回来了。”

    “这次想让我躲哪里?”

    休息室本就巴掌大,唯一能藏人的也只有更衣区,他很自觉地起身,往更衣区去。

    说是更衣区,也是一块布围起来的简易区域,江聿身高腿长,藏在这种地方着实委屈。

    林绵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往门边走去时,江聿伸手握住她手腕。

    林绵侧目。

    握着手腕将人带到跟前,江聿指腹压在她唇角,不轻不重地蹭。

    林绵睫毛轻颤,清冷的脸上浮起一点愠怒,她压低了声音提醒江聿:“邵悦就在门外。”

    江聿不在乎似的,指腹蹭了几秒,停住,勾唇揶揄:“口红花了。”

    林绵抿抿唇,问他:“擦干净了吗?”

    “还没有。”

    “那你帮我擦一下,快点。”林绵抬起下巴,往他手心里凑。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江聿咬牙,他指腹从唇角揉到了唇瓣,手法越来越色/气。

    林绵抬手拍他的手指,被他松松地扣住后颈,拉回来,在唇上松松咬了一口。

    林绵漂亮的脸颊浸润绯色。

    江聿得意地退回布帘后面,隐遁了一般。

    “林绵姐,你很热吗?”邵悦好奇地问,“你脸好红。”

    林绵说可能是没开窗户憋的。

    邵悦心领神会地去开窗,回头看见散在地上的服装,她皱起小脸,作势走过去。

    “邵悦!”

    邵悦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林绵,张了张嘴:“啊,林绵姐怎么了?”

    “我腰疼有点疼,你去帮我问问,医生那边有没有跌打药膏。”林绵吩咐。

    他们有随组的医生,日常用药他那边都能拿到。

    邵悦寻思把衣服收起来就是顺手的事情,她往布帘挪了一步,风从门口卷进来,带起布帘一角,募地,一只鞋尖闯入眼帘。

    她僵在原地盯着看了几秒,布帘飘下来,遮住了,看不见了。

    难道自己眼花了?

    “邵悦。”林绵唤她,“快去。”

    邵悦怀着满腹疑虑,跑着去随组医生那边拿了点药膏,匆匆赶回来。

    服装还散在地上,她过去收拾,却没再看见鞋尖。

    *

    另一边,江聿回到车上。

    他闲散地靠在座椅上,指尖划动屏幕,视线凝在上面。

    他刚注册的微博,此刻收到了不少消息。

    他慢条斯理地点开,一条不太好的评论印入眼中。

    【@傅西池什么时候娶林绵:姐妹们快来抬走,又疯了一个。转发@shshsga:林绵是我老婆。】

    与此同时,车窗被敲响,江聿抬眸看过去。

    祁阮站在车门外。

    第23章 心跳陷阱

    祁阮过来时, 江聿正将一片小作文截图发微博。

    【@shshsga:假CP,假!!!】

    江聿指尖压着烟,嘴角笑意未退, 视线从手机懒懒移到祁阮身上。

    他自认为跟祁阮没什么可聊。

    祁阮坐上车。

    江聿唇角勾起淡嘲:“外面有狗仔蹲吗?”

    祁阮很快意识到江聿怀疑她想炒作, 怪声奚落:“要是有狗仔,早就曝光了你跟林绵的关系。”

    江聿往嘴里喂了一口烟,将烟按灭,嗓音冷冷淡淡的, “管好你的嘴, 不然解约,我掏违约费。”

    本来祁阮还想来感谢江聿解决了她的情敌。

    “你疯了吧, 你为了一个情人, 连我都不签了。”祁阮就差把自己是“摇钱树”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你知道她……她跟傅西池……”迎上江聿锐利目光,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跟傅西池怎么了?”

    祁阮不敢把捕风捉影的事情抖出来,抿唇,趾高气昂道:“你就那么喜欢林绵,非她不可?”

    江聿听了勾唇,与祁阮气急败坏不同,他表清淡,嗓音也淡,不掺杂任何情绪似的:“是啊, 非她不可, 没她会死。”

    祁阮愣愣的看了江聿十几秒, 觉着他现在的行为不可理喻,无法沟通, 推开车门, 踩着高跟鞋气冲冲离开。

    车内重新归于安静。

    祁阮身上腻人的玫瑰香水味经久不散。

    江聿忽然想起林绵, 她不怎么用香水,但身上总有股淡淡的独特气味,刚开始还以为是沐浴露的味道。

    后来发现不是,是她独有的清淡好闻的味道。

    比任何香水都要高级,迷人。

    林绵收工时,天色已晚。

    群演随大巴离开了,现场留下零星几个人走动,江聿坐在车内,远远看着林绵跟邵悦走向保姆车。

    邵悦兴奋地说着什么,林绵弯了弯唇。

    江聿扶着车门,跨下车,司机探出头问:“江总,我们不回去吗?”

    江聿淡声:“回,请个客人过来。”

    林绵刚坐下,邵悦弯腰收拾着东西,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听见叩门声,同时看向门口。

    江聿站在门口,背后挡了一点光,面容被明暗的一道光线分割,藏了一般在阴影里,尤为矜贵立体。

    “林绵。”江聿唤她。

    邵悦回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下来。”

    江聿的视线带了一点分量,不容拒绝。

    林绵团了团毯子,放在座椅上,踩着台阶下了车,江聿伸手握住她手腕。

    动作亲昵自然。

    林绵缩回手,用眼神警告他邵悦看着呢。

    江聿百无禁忌,他收回手,领着林绵回到车上,司机看见后座的客人,赶紧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开车。

    林绵在空中拍了一整天,又累又困,车上温度适宜,座椅柔软,没多久阖上眼。

    忽明忽暗的光影在她鼻尖跳跃,纤细脖颈白皙发光。

    她眉头轻轻皱着,歪着额头贴着车窗,睡得不太安稳。

    江聿盯着看了会儿,不动声色往林绵那边挪,手掌扶着她头,挪回肩上靠着。

    林绵还是醒了,缓慢地睁开眼,漆黑睫毛随之抬起来,恍惚了几秒,才察觉靠在江聿肩膀上。

    “江聿。”她低唤他名字。

    “嗯。”

    江聿侧过头垂下视线看她,等待着她下一句,可等了十几秒,也没听见她往下说。

    他伸过手抚摸她的脸颊,“做噩梦了?”

    林绵扯开他的手,松松地抓在手里,摇摇头,意识有点恍惚:“我梦见伦敦了。”

    “梦见什么了?”

    “你带我骑车踩风。”林绵调整了一个动作,放轻呼吸,“你的车真的全处理了吗?”

    江聿之前跟喻琛他们聊天时,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就猜测是林绵偷听了,当她不在乎呢,没想到还记着。

    江聿应了一声:“嗯”。

    嗓音很淡。

    “你不是很喜欢吗,都是你老婆,你还处理了?”林绵想到那些车,每一辆都很拉风。

    很长一段时间,她趴在窗户上,只需要听着发动机轰鸣就能断定是不是江聿来了。

    江聿又帅又张扬。

    江聿嗓音隔着胸腔传过来,“老婆都跑了。还留着陪葬吗?”

    像默契似的,各自都把当初仓促分开当做禁忌。

    不敢轻易提起。

    江聿包裹着住她的手指根,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林绵指根敏感,一阵酥麻顺着电流顺着神经蔓延开,掌心微微发麻。

    她挪动身体,不小心扭到了脖子,疼得捂住,生理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江聿侧过身,检查:“碰哪儿了?”

    “怎么还哭了?”

    林绵漆黑眼底漫着水光,她僵硬着脖子,好像是扭到了不能动了,眼尾垂下,看起来有些破碎的可怜。

    “脖子不能动了。”她声音像猫儿。

    江聿觉着好笑又心疼,他扶着林绵,“你先别动,我看看。”

    长指按开顶灯,明亮的一束灯光照在他头上,江聿倾身贴过来,身上浅浅的香水味道不动声色环绕过来。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朵,落在耳后,玫瑰的味道尤为明显。

    “江聿,你换香水了?”

    江聿轻笑,揶揄:“这会儿知道关注我了?”

    林绵抿了抿唇,江聿漫不经心解释:“之前祁阮过来坐了会儿。”

    “她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被我气跑了。”江聿侧过脸,唇瓣刚好碰到她耳朵,“你老公给你出气了,棒不棒?”

    林绵感觉耳朵都麻了,奈何支着脖子没办法避开。

    江聿占够便宜,扶着她肩膀退开,挑着笑说:“估计跟落枕差不多,躺我腿上,我给你按按。”

    林绵想拒绝,耳边一道声线,“你是不信任我的手艺?”

    面对他揶揄的视线,林绵侧身靠在他肩膀上,江聿双手不轻不重从肩膀捏到脖颈。

    如此反复,极富有耐心。

    林绵缓解了不少,她被按得昏昏欲睡,眼皮上下碰了碰,忍不住要阖上。

    “你跟傅西池在《潮生》的吻戏……”

    以前他不认识林绵,自然也没办法干涉她演戏。

    林绵睁着困倦的眼,她理解了江聿的意思,牵唇说:“是借位。”

    当时她年纪小,父母不允许她拍吻戏,《潮生》有不少吻戏,海边、月光下、还有老船屋各种场景的吻戏,所以只能借位拍摄。

    江聿挑了下眉,笼罩在眉宇间的愁绪散去。

    虽说之前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是荧幕初吻不见了,他也不能计较,只不过听见她亲口否认畅快了。

    “他今天怎么会从你的保姆车上下来?”

    林绵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

    江聿含糊地说听助理们说的,当时现场那么多人看见,林绵没多想,稳定的关系也不包括排除必要的误会。

    “他的车胎坏掉了,我顺便载他一程。”

    江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平直嘴角微微勾起。

    江聿换了只手给她揉捏,林绵贴在他怀里,温软的香气直往怀里钻。

    温热的体温交织,江聿微妙的有了反应。

    林绵靠的近,发现了他的尴尬,还好灯光不太明亮,不容易被发现。

    林绵想撤开,江聿将人扣回怀里,压低了声音说:“不许躲。”

    接下来的路城就变得难熬,林绵望着导航上一点点移动的小光标,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偏偏司机像是故意制造独处似的,悠哉悠哉地开着。

    江聿抬起她下巴,低颈盖上一个吻,动作不太温柔,藏着小心翼翼的侵略。

    咬着舌头了。

    林绵吃痛,潋滟水眸瞪着他,江聿挑唇笑了,扣住她后脑勺拉回接吻,感受她放松些,手滑到了后颈松松箍着。

    分开后,江聿又恢复帮了她按摩的正经模样。

    只有林绵知道,他正经的外表下,夜晚有多轻浮浪荡。

    司机轻咳两声,提醒快到酒店。

    林绵和江聿分开坐着,江聿从扶手箱取出口罩,递给林绵:“先把你送到酒店门口。”

    林绵手指勾着口罩戴上,潋滟眸光看向他,“你呢?”

    江聿替她拨走一缕头发掖到耳后,“开出去绕一圈再回来。”

    *

    江聿回来时。

    林绵已经洗了澡,穿着睡衣坐在沙发看剧本。

    窗户打开了一道缝,凉风卷起窗帘,很轻很轻的晃荡。

    林绵半干的头发散在颈侧,眉眼如黛,卸了妆也是极漂亮的,她椅子沙发边,夜风带起短短的睡袍,两条白皙长腿优雅的交叠,漂亮的脚趾紧贴着小腿。

    江聿脱掉外套,解开衬衫领口,露出喉结下面大片肌肤,就连平时不太容易看见的小痣,也尤为显眼。

    “我刚在酒店门口遇到了曲导。”江聿随口一提。

    “曲导也来影视城了?”林绵把剧本放在腿上,看着江聿解扣子。

    “听说是来探班的。他出品的一个小成本电影正在这边拍。”

    江聿解开衬衫,露出肌肉紧绷的后背,窄而修劲的腰和长腿,不可否认江聿身材是有资本的。

    他没来缠林绵,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十几秒后,哗哗的水声响起。

    林绵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时间,打起精神看明天要拍的部分。

    手机振了一声,备注“曲导”发来的。

    她点开手机。

    曲导:【听小江总说你也在影视城拍戏,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林绵指尖轻点,回复:【好的,曲导。】

    消息刚发送出去,江聿拉开门走出来,身上裹着潮气,水淋淋的都没擦干。

    眉峰上的挂着水滴,顺着鼻梁骨滑下来,聚集在下巴上,他用毛巾擦了擦,随手丢在椅子上。

    林绵端着剧本目不斜视,忽地剧本被抽走。

    她仰头看江聿,他下巴的水滴刚好砸在她脚背上。

    冰凉的宛如带着电流。

    林绵眼角扫过他修长的大腿。

    “你的腿,是比赛时受的伤?”

    江聿嗯了一声。

    林绵想起江玦说他是为了戒指都摔骨折了,印象中江聿赛车战无不胜,“怎么会摔倒?”

    江聿对过去没多想说,轻描淡写:“下雨天,后面摔车。”

    碰到了他的车轮。

    林绵勉强从记忆里找出一点细枝末节,“是之前约定陪你参加的那场?”

    话音刚落,林绵就被勾着膝弯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缠住他的脖颈,“江聿——”

    后面的话,埋进被子里洇在唇齿间,变成了婉转克制的低泣。

    “绵绵。”江聿一手撩拨开耳边的头发,低头印上一个吻。

    林绵耳朵瞬间漫开一层绯色。

    这次,江聿格外的狠,要发泄某些怨恨似的。

    “江聿——”她反手去抓他手腕,“你不要——”

    手指被紧紧扣住,她只能绷直了脊背,眼角噙着泫然欲泣的泪水,江聿唇在耳边碾磨,化作丝丝缕缕热气,“绵绵是想说,不要停?”

    *

    第二天江聿送林绵去片场。

    他坐在车内,手响了,喻琛打来的。

    江聿看在他贡献了作案工具的份上,对他脸色稍微好点,“喻总,很闲?”

    喻琛没想到江聿说话噎死人,拿出老本事,“小江总,还在追妻?”

    江聿按下车窗,往窗外瞥了一眼,那几个抱着相机的女孩换了阴凉处,聊得不亦乐乎。

    他收回视线,“你的小模特追到了?”

    喻琛说别提了,听他的语气八成是出师不顺,他这副苦恼的样子,倒是让江聿幸灾乐祸。

    “不过我听说件事儿。”喻琛不想聊自己,话锋一转,“我听黎漾说,林绵之前跟剧组的人吃饭,被人灌酒差点出事,你知道这事儿吗?”

    江聿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神情微妙,淡声吐字:“然后呢?”

    “导演给林绵灌醉了,还好林绵跑了。后来导演嗑/药被抓,听说验伤查出被人揍过。”江聿薄唇牵成一线,倾身拿起烟盒,单手敲出一支烟,递到唇上咬着,眉眼低垂。

    “我听说林绵当时一直在找揍导演那人。”喻琛也是听黎漾提了一嘴,“不过,好像一直没进展,黎漾觉着林绵肯定是当时记错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咔哒——”打火机燃起浅蓝火苗,江聿咬着烟抵上,发出烟草轻微燃烧的声响。

    他仰起头,脖间小痣肌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听没听?”喻琛没听见动静,以为他不感兴趣。

    烟悬在薄唇上,眉眼笼在青烟间,“你怎么跟黎漾搞一起了?”

    喻琛顿了一下,支支吾吾:“说来话长,回去再说。”

    “黎漾让我帮忙查,你说我帮不帮?”喻琛等着他给个准信。

    江聿摘了烟夹在手上,闲散地悬在车窗上,指节微曲轻敲烟灰,在沉默了十几秒,“帮。”

    挂了电话,林律消息跳出来。

    看起来有点可怜。

    林律:【老板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

    江聿自从有了微博,他就泡在CP超话。

    他打假的那几个微博,被CP粉嘲他磕疯了。

    非要看看他们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苦心人,让他挖掘出一片人气颇高的小作文,他满怀好奇准备欣赏一番。

    扫过寥寥数行,画风越来越不对,尺度越来越大,比他的夜生活还精彩。

    往下看,太阳穴突突地跳痛。

    脖子以下的描写过多,而且花样多的令他自愧不如,感情这是一篇涩涩小作文。

    那几个阴阳怪气他的人在评论区活跃。

    他轻哂,切换到主页,从图库里找出三年前赢来的披头士照片,编辑发送。

    配文:给她赢来玩的。

    大概是因为他微博信息写着林绵的正牌老公,所以那几个阴阳怪气他的粉丝很快发现他的新微博。

    【@猪猪屁:快来看这个人偷图又发疯了。】

    江聿收起手机,看向窗外。

    可能是昨天那几个粉丝大肆宣传,今天门口多了几个蹲守的粉丝,长短的镜头抱在手里,眼睛四处寻找,鬼鬼祟祟。

    江聿没下车露面,林绵发消息说快收工了。

    他让司机把车开到另外一个门口,停下,没一会儿,林绵缓缓走过来。

    她的妆发没有卸掉,面上戴了一枚白色口罩,坐上车,她勾着口罩边缘摘下,露出精致无需雕琢的脸蛋。

    “你每天待在这儿不耽误工作吗?”

    江聿脸色不太好,“这么想赶我走?”

    林绵“……”

    哪来这个意思啊!

    突然不说话了,林绵知道他有误会了,她沉默了几秒,在口袋里找找,掏出一颗糖递向江聿。

    江聿垂眸看了一眼,很意外,挑起眉:“哄小孩?”

    林绵很快反悔,攥住糖果:“你不要算了。”

    这还是邵悦给她的,她装起来就忘了吃。

    糖果被江聿夺了去,他拉着手轻轻一拽。

    她栽进他怀里,投怀送抱似的。

    江聿很满意,“今天这么主动?”

    林绵推着他起身,被他懒懒箍着腰按回怀里,低笑在胸膛荡开。

    他低头,气息俯近,在她脸颊亲亲吻了一下。

    “这种求和的方式,我很喜欢。谢谢,江太太。”

    林绵怔了几秒,江聿已经放开她起身,拿了水给林绵。

    “曲导订好了房间,直接过去就行。你这样可以?”

    林绵穿着白色T恤,就更显面容清丽,她小小喝了一口水,拧上瓶盖,嗓子还有些沙哑:“可以。”

    江聿握住她手腕,林绵抬头看他。

    指腹压着手背,牵着不放手,几秒后,江聿干脆将整只手握住,脸转向窗外,唇角勾着。

    曲导定的餐厅比较雅致安静,距离他们酒店也不远。

    其实他打算单独请林绵和傅西池的,但江聿提了一嘴,他猜到了江聿啥意思,顺口说叫上林绵。

    正好,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至于尴尬。

    上了二楼包房,林绵客客气气跟曲导打招呼,曲导一如既往欣赏林绵,对她赞不绝口。

    他就等着《逐云盛夏》开拍。

    几人落座,江聿跟曲导慢条斯理地闲聊,江聿忽然问及剧组还缺不缺出品人,曲导当即明白了意思。

    江聿这是对《逐云盛夏》感兴趣想投资,经费充沛和经费短缺抠搜拍摄的效果完全不同,更何况江聿背后还是星盛。

    到时候宣传,星盛绝对要出力,这不是票房保证了么,送到嘴边的肥肉,曲导高兴坏了,笑得脸起褶子,“这还不是小江总一句话。”

    江聿抬了抬嘴角,“不过有个条件。”

    曲导和林绵同时看向江聿。

    江聿带着一点资本家不容拒绝的强势,嗓音徐徐:“我们林绵不拍吻戏。”

    “我们”——用词就很微妙。

    曲导呆滞了两秒,眼珠子转了一下,似懂非懂咂么了几秒,笑道:“不拍吻戏,到时候借位也行。”

    “不过……”他大喘气。

    江聿指尖在桌面轻点,似笑非笑,报了个价位,曲导当即睁大眼睛,蓦地笑了,“小江总,爽快。”

    林绵听得心惊,江聿明知道曲导坐地起价,他为了让不让她拍吻戏败坏家风,豪掷千金。

    她无法淡定坦然,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砸了这么多钱,曲导目光在江聿和里面身上逡巡,做梦也没敢想吃个饭的功夫,就谈下一笔巨款投资。

    席间,林绵没怎么说话,全是曲导在引导话题。

    中途林绵去卫生间。

    江聿目光追随,曲导心知肚明笑着说:“这家饭店隐私很好,不会遇到粉丝。”

    江聿收回视线,点点头。

    没了林绵在,曲导觉着江聿这人有点冷淡,嘴角紧闭,表情很淡。

    他慢条斯理地喝茶,对曲导聊得话题也没表现出兴趣。

    这是怎么了?

    曲导停了几秒钟,脑子灵光一闪,话题绕回林绵身上,果然,江聿抬眸看过去来。

    曲导眉开眼笑,“其实,林绵刚开始不想接《逐云盛夏》的,我们都联系了三四次才同意来试镜。她是真的太适合……”

    江聿捕捉到一点重点,淡声问:“为什么?”

    “她不是擅长文艺片?”

    怎么会不想接?

    “啊?”曲导又聊天失败了,他停顿了一秒钟,重新组织语言,这次有些卖弄似的语气说:“小江总可能不知道,圈里也没几个人知道,林绵拍完《潮生》去英国待了一段时间是有原因。”

    江聿放下杯子,手指悬在杯口,转过脸看着曲导,等待他继续往下。

    曲导下意识看了一眼门,确认林绵没回来,他倾身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拍完《潮生》之后入戏了。”

    第24章 心跳陷阱

    曲导说完, 还做了个“你懂”的表情,暗示江聿这件事情不简单。

    本来是当闲聊,他也没觉着江聿听了有什么。

    况且吧, 这件事情都过了很久了, 《潮生》该拿奖的拿奖,该封神的封神,也没有媒体大作文章。

    全当茶余饭后,听个响儿。

    江聿终于知道, 为什么曲导说之前要看下林绵回来了没有。

    见江聿脸色没什么变化, 曲导还以为这个八卦不够狠,不能勾起江聿兴趣呢, 他张了张嘴, 就被江聿打断。

    “曲导, 道听途说的事情,你怎么还当真。演员入戏不是很正常吗,正好说明专业。”

    他手指收紧,嗓音一并冷下去。

    曲导愣住,他恍恍然,就见江聿端起了茶杯,指节过于用力握着而微微泛白,兀自在他的茶杯上碰了一下。

    “叮——”一声响。

    曲导望向他深沉的眼中, 因为瞳色浅, 情绪不高时就格外有压迫感。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 他可能某句话得罪了江聿,但仔细回想了一下, 这件事情始终跟他没关系, 怎么会惹他不快。

    他立刻察言观色道:“是是是, 当事人也没承认的事情,确实是胡传。你看我喝了点酒,就爱胡说。小江总见谅。”

    曲导放低了姿态讨好,江聿兴致缺缺,眉眼低垂,恢复了方才漠不关心的态度。

    他赶紧给江聿倒茶,江聿手指盖住杯口,意思不用了。

    林绵回来时,感觉气氛不太对,偷偷看了一眼讪笑的曲导和冷着脸的江聿。

    江聿垂着眼,周身气压低。

    这段饭后半程,一向热络的曲导都没怎么说话,江聿更是寥寥无言,林绵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全程态度寡淡,吃了几筷子,就没胃口了。

    江聿见她没怎么动筷子,又想到她为了体重控制饮食,天天拍高难度戏,又饿又疲乏,暂时将不快放到一边,叫来服务生。

    “把鸡丝米线来一份,少油不要加辣。”江聿吩咐。

    林绵喜欢吃米线。

    但是林绵害怕被她妈支配,立刻阻止:“不用了,我不能吃。”

    江聿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捏了一下,状似惩罚。

    “想吃就吃。大不了,我陪你运动。”

    林绵摇头。

    江聿直接吩咐服务员下单。

    曲导看到这一幕,大为骇然,摸了摸额头的汗,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米线上来,江聿更发挥好脾气,亲自将分到小碗里,递给林绵。

    林绵不知道江聿跟曲导说什么。

    担心他们的关系曝光,始终客气地拘着。

    江聿铁了心似的要跟他在人前秀恩爱,见林绵半天不懂筷子,声音略沉,“不爱吃?不合胃口?”

    都不是!

    江聿看着她,取过湿毛巾慢条斯理擦完手,拿起筷子,作势要喂她。

    林绵知道江聿真做得出,她配合似的,握着筷子往嘴里喂了一口。

    汤汁浓郁,细嚼慢咽,香味在唇齿间散开。

    “好吃吗?”

    江聿今天表现得格外耐心。

    林绵缓慢优雅地吃了一小碗,放下筷子,抽纸擦了擦嘴唇,“吃不下了。”

    总算是吃了点,江聿自知她的胃口小,也就没再要求。

    从饭店回酒店。

    江聿一直沉默,不似之前动不动就要牵手贴贴。

    “江聿,你不下车吗?”林绵站在车门外,见他坐着没动。

    江聿唇角牵成一条线,听见林绵关心他,扯唇:“你先进去,我抽烟。”

    酒店人多眼杂,林绵站了一秒钟,从车上下来,快步朝大堂走去。

    车门关上。

    调了头,直接往酒店外开去。

    林绵在二楼窗户想下看,黑色轿车的尾灯在门口闪了闪就不见了。

    林绵站了很久,思虑一直放空。忽闻一阵急促脚步声,她勾着口罩戴好,快步回房间。

    刚关上门,手机便响了。

    她摘掉口罩丢进垃圾桶,瞥了一眼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思索着要不要接。

    电话自动挂断,没一会儿,又打了过来。

    她的私人号码,没几个人知道,最近也没什么绯闻给媒体八卦,缓了口气,她按下接听。

    “林绵?”一道不太熟悉的声线传。

    “你是?”

    对方确认她是林绵后,语调稍扬,有点热情,“林绵,我是宋连笙,你不会忘了我吧?”

    对方又说:“是赵阿姨给我的你的号码,她说你最近在剧组拍戏。”

    赵阿姨是林绵母亲赵红云。

    乍一听宋连笙这个名字很陌生,林绵在接触的剧组里面排除了一下,好像没有这号人物。

    她不好意思说不记得了,淡声回应:“你好,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俗话说,百八十年不联系的人 ,突然找上门,不是结婚就是借钱。

    借钱的话,林绵是没有了。

    她的钱全都掌控在赵女士手里。

    林绵想好了一套推辞借钱的说辞,忽然听见对方说:“啊,我要回来老家办喜酒,你有空回来吗?”

    林绵脑子空白了一秒钟,很快,她从记忆深处找到一个人匹配上名字,“你是连笙哥哥?”

    对方愣了几秒钟,“对啊,你该不会才想起来了吧?”

    林绵没回应,语气不太自然,“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吗?”

    宋连笙是她从邻居家的哥哥,两家关系走得近,林绵小时候是宋连笙的小尾巴,上少年宫补习班,都是宋连笙负责接送。

    宋连笙独生子,也乐意有个小妹宠着,那会儿他上高中了,有些早熟的孩子开始开宋连笙和林绵的玩笑。

    林绵不谙世事,仍旧跟在他身后“哥哥”叫个不停。

    宋连笙大他六七岁,后来长大了,他高考了去了外地大学,父母关系不太好,很少回来,林绵忙于学业拍戏,逐渐联系就淡了。

    上一次联系恐怕还是林绵高一那年,宋连笙留在外地工作了,她曾经瞒着父母坐长途去宋连笙工作的地方。

    宋连笙请她吃饭,安顿她住酒店,就跟小时候没区别,只不过,晚上他带了一个女孩给林绵认识。

    他介绍那个女孩时眼里带着光和憧憬,“林绵,这是你嫂子。”

    后来送林绵去火车站,宋连笙站在车站门口,对林绵说:“我跟你嫂子下个月就就结婚了。”

    宋连笙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他说:“啊,我们之前在你嫂子那边办了婚礼,因为房子涉及二套,一直没领证,这不房子刚办下来,就回我们家办婚礼。”

    “挺好的。”林绵客客气气说:“还好之前那个嫂子吗?”

    宋连笙沉默了几秒,“是……林绵……”

    “恭喜啊。”林绵没什么情绪的望着那条江聿回酒店的必经路,语气淡淡的:“不过我最近有几个戏要拍,可能没空回去,我让妈替我去。”

    “林绵,真的调不出假期吗?很久没见了。”宋连笙说:“你嫂子很喜欢你,想请你当伴娘。”

    林绵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炫目的太阳,嘴角扯出笑意,“不好意思啊,我结婚了。”

    这句话威力十足,宋连笙足足愣了十几秒,十分意外:“是吗?我怎么没听赵姨提起。”

    既然说出来了,林绵很坦然,“隐婚,暂时没打算公开。”

    对方立刻理解了,表示不会说出去,林绵到了声感谢,说自己有电话进来,就结束了通话。

    他推开窗户,大好的阳光照上地板,整个人沐浴在眼光中,她站着放空了十几秒,打开体重检测软件,检查数据。

    幸好终于吃的一点米线,没有增加负重。

    退出软件时,宋连笙发来短信:

    —这是我常用的号码,你方便的话存一下,有空去上海,我请你吃饭。

    林绵礼貌回了句:好。

    她卸了妆,换上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剧本,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江聿出去将近半个小时,还没回来。

    是遇到了粉丝吗?

    她拿起手机,刚点开江聿微信,闻妃就打来电话。

    “宝贝儿,中午好啊。”闻妃心情好的时候,嘴甜的发腻。

    她心情好,说明就有好事情。

    “闻妃姐,有什么好事吗?”林绵慢慢合上剧本,放到腿边。

    “啧,绵绵,你怎么这么了解我。”闻妃笑嘻嘻的,“好事啊,《LR》杂志来邀约封面,绵绵你火了。”

    《LR》作为国内三大刊之一,影响力非凡,在纸媒衰退的时代仍占一席地位,当然能上三大刊已是了不起,拍摄封面更是时尚资源的象征。

    林绵之前也上过几档杂志内刊,三大刊实属第一次。

    林绵好奇,《LR》在业内以傲出名,时尚资源好到爆才又可能上封面刊,她也只能算半个新人《LR》是怎么看上的。

    闻妃得意洋洋,抛下另一个重头戏,“这得感谢你家小江总啊,亲自为你促成了S家珠宝和腕表双线代言人,你马上就红了,我的好绵绵。”

    林绵怔然,S品牌属于红血品牌,百年贵族品牌,名号响当当,而且对代言人考验极其严格,一般都是从品牌缪斯开始,江聿能同时帮她促成两个系列代言人,实属惊喜。

    这也难怪,《LR》抢占先机,邀约封面拍摄。

    “闻妃姐,星盛那边确认了吗?”

    闻妃笑话林绵格局小了,“现在星盛都是小江总说了算,他现在该想想,晚上怎么好好谢谢小江总。”

    闻妃感慨:“本来我是磕你和江玦的,但没想到你甩了小江总,他不但不记仇,还为你铺路,这么好的男人哪里找啊。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磕你和小江总。”

    林绵看看窗外,可是好男人抽烟还没回来!

    *

    另一头,江聿站在阴影下,一手接着电话,一手夹着烟拇指搓着一颗奶糖把玩。

    奶糖是小时候流行的牌子。

    这么多年了,包装都没换,还是那么童真。

    他深吸了一口烟,眉眼笼罩在极淡的烟雾中,他垂眼,薄唇抿成一条线。

    林律汇报到一半,停下来,“老板,你还在听吗?”

    江聿仰起头,脖颈的喉结骨突出,小痣四周的暗红还没消退,脖颈线条延勾勒分明下颌线条,斧凿般的脸。

    半眯着眼眸,烟抽的有点狠,嗓音被烟草熏得有点沙哑,“说。”

    林律寻思老板天天跟老婆腻在一起。

    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难道是欲求不满?

    林律战战兢兢汇报完,江聿给出了实施方案,之后陷入沉默,他也不敢挂了电话。

    “你帮我整一份林绵演《潮生》后所有采访资料。”

    “所有吗?”

    江聿“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糖果从指缝掉到地上,他轻阖眼皮,嗓音透着凉意:“帮我订回程机票。”

    林律刚要挂电话,江聿叫住他:“你怀疑过你女朋友的喜欢吗?”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问题。

    林律跟女朋友大学情侣,感情一直很稳定。

    “老板,你该不会焦虑了吧?”林律思来想去,觉着只有这一个可能。

    江聿弯腰拾起糖果,表皮还是沾了灰,“什么?”

    “婚后焦虑啊。像您这种情况,在毫无感情培养的情况下,突然闪婚,是会很容易焦虑和多疑的。”林律觉着挺严重:“要不要我帮你预约一位心理医生?”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江聿说了句不用,就掐了电话。

    掐灭烟,收起手机准备回酒店。

    林绵发来消息。

    林绵:【你怎么还没回来?】

    门禁“滴滴——”两声。

    林绵正准备打电话给江聿,抬头看过去,起身不小心带倒了剧本。

    重重落在脚边。

    她没顾得上捡剧本,捏着手机起身,朝江聿走过去,轻言细语,“遇到粉丝了吗?怎么才回来?”

    江聿脱掉外套丢在门边,可还是能闻到浓郁的烟味。

    他一向烟瘾不大,身上烟味不会带回房间,今天这是抽了多少?

    江聿自知今天烟抽的有点狠,身上的味道一时半会儿没法消解,解开衬衫,剥下来,一起丢到门口。

    “没有,回了个电话。”

    语调冷冷淡淡。

    “我先洗个澡。”

    说完,他拿着睡衣进了浴室。不多时,水声四溅。

    林绵拾起剧本,又开了点窗子,让风吹进来消散烟味,其实她不反感这种味道,反而有时候很向往。

    只是,她的房间邵悦可以进出,若是闻出点烟味,总归不好。

    江聿很快出来,他上半身赤着,裤腰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头发湿淋淋的,顺着眉骨鼻梁往下滴水,砸进地毯里。

    林绵取了条一次性毛巾给他,示意他擦擦头。

    江聿随手接过来,走到床边坐下,双腿敞开踩在地板上,膝盖的伤疤就特别显眼。

    他就这么让林绵看着,发现她盯着不眨眼,挑眉,“心疼了?”

    林绵问他疼不疼,她记得当时为了一张“披头士”唱片,他手臂上擦破一点皮,他抱怨疼,从她哪儿讨了不少甜头。

    林绵漂亮蹙起眉头,“你一向很稳的,疼不疼?”

    江聿忽略她后半句,递过来的眼神侵略性不容忽视,嘴角勾起讥嘲,“我连谈恋爱都翻船了,翻个车有什么不可能。”

    林绵无话可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相处又回到了冰点。

    “你是在努力找话题聊天么?”

    林绵“……”

    江聿擦干头发,扔下毛巾,拉着林绵倒在床上。

    林绵双手被他臂膀捆住,声线在身后响起:“头疼,陪我睡会儿。”

    手指扣入指缝,林绵枕着他手臂没动。

    温热的体温贴着很快唤起困意。

    再醒来时,天色暗淡。

    江聿在衣柜找衣服,他带来的衬衫不多,挑了件黑色的套上。

    慢条斯理扣上纽扣,衣领故意敞开几颗,露出小片肌肤,简直斯文不正经。

    林绵问他:“闻妃告诉我了,S品牌你帮忙促成的,《LR》杂志来约了封面刊。”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江聿知道这些事情,他还是想跟他分享。

    大概是能分享的人不多。

    江聿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林绵,手上动作没停,换好衣裤,戴上腕表,矜贵的手腕露出一点白皙肌肤。

    他的手腕骨很大,手掌也大,很适合佩戴腕表,平添几分男人味。

    “道谢就不用了。”江聿低着脖颈,调整表带,语气冷淡,“之前就答应过你。”

    谈稳定婚姻时,他曾保证过给她资源。

    江聿转身,冰凉手指抬起她下巴,低颈碰了碰唇角:“晚上张导安排了活动,别等我。”

    *

    环境一般的会所内,灯光昏暗,一行人坐在沙发上,酒气和烟雾袅绕混在一起。

    江聿陷在沙发上里,灯光照顾不到的地方,他垂着眼,一脸冷鸷,手指在屏幕上划动。

    逐条逐条翻林绵的采访,也没查到林绵入戏这种字眼。

    他甚至有点后悔阻止曲导爆料,让他说下,说不定线索会更多。

    脑子里闪过一些捕捉不住的画面。

    江聿翻了几页,加之心情本就不好,愈加烦躁。

    这时儿,几个装扮清凉的年轻女孩前拥后簇走了进来,带来浓郁的脂粉味道。

    低劣廉价。

    比酒和烟味更难闻。

    江聿蹙了蹙眉,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忽然一个影子挡住了光线。

    他掀起眼眸,不满地看过去。

    一个清纯挂的女孩在他身边落座,身上的脂粉味倒是不浓,不让人生厌,江聿睨了一眼,收回视线,打字质问林律。

    R:【访谈视频呢?】

    林律:【老板,再给我三分钟。】

    江聿真的开始倒计时,一直盯着时间。

    身边的女孩悄然打量江聿,见他坐着也不说话,一直看手机,身上这股子傲气,就是位矜贵的人物。

    她主动搭讪,“你好,你也是张导的朋友吗?”

    江聿只顾着倒计时,根本没搭理女孩。

    女孩抿抿唇,又问:“我是《京华客》剧组的女配角,你也是演员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江聿被吵烦了。

    “你很吵!”

    他烦躁时,深邃的眉眼显得格外凌厉,冷傲,看人的眼神冷。

    女孩:“……”

    江聿垂下眼,张导一个没注意,女孩就去打扰江聿了,他吓得心惊胆战,喊女孩赶紧走,不要吵着小江总。

    女孩心不甘情不愿走到别的地方,视线仍不住朝江聿递过去。

    可他方才看见,小江总一直在看林绵的采访视频。

    跟看财务报表一般专注。

    坐了会儿,江聿活动手腕,起身对张导告辞,张导起身要送,被他按回座位。

    他让服务员取了几支会所最好的酒给张导助兴。

    女孩看着江聿在账单上龙飞凤舞几下,就消费了她小半年的工资,心里越发渴望接近他。

    身旁姐妹推她,让她再试试。

    女孩胆怯不敢,眼见着江聿离开,她咬了咬唇,追了上去。

    “江总。”女孩在背后唤她。

    江聿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眉目冷冽,眸光凌厉仿佛在问“你谁啊?”

    女孩来到他面前,摊开手心:“江总,你的打火机落下了。”

    江聿一眼识破:“不是我的。”

    女孩脸上没有半分局促,反而大胆:“其实,我是想邀请你喝一杯,可以吗?”

    “然后呢?”

    女孩没想到他接了话,兴奋扬起眉梢,含羞带怯地说:“然后,您想干什么干什么。”

    这话说得多有意思,想干什么干什么,给了男人无限试探的权利。

    江聿笑起来,落在别人眼里几分风流,“自荐枕席,想跟我睡觉?”

    女孩香腮泛着粉色,眼眶里水盈盈的,细细的吊带勾在纤薄的肩上,又纯又欲还大胆,男人很难拒绝。

    在她以为江聿要上钩时,见他勾勾唇,“你有镜子么?”

    女孩疑惑。

    “我放着家里天仙老婆不睡,凭什么要你这样货色的?”

    江聿的话很羞辱人,女孩脸颊瞬间烧红,就连眼眶里也涌出点泪意,委屈不甘的看着他走远。

    气得咬牙跺脚。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电视亮着,江聿陷在床尾的沙发里,后背贴在沙发,手随意搭在扶手上。

    电视上正在播放《潮生》。

    江聿始终平视屏幕,似乎看的入神,莹亮的光在他眼中跃动。

    林绵模模糊糊听见声音,醒来就看见这一幕。

    上天眷顾的人,就连后颈都是好看的,薄薄的宽肩,有力的臂膀,线条利落。

    “江聿 。”林绵叫他。

    江聿转过身,跟她对视了几秒钟,他钻到林绵的被子,将她抱在怀里亲吻,灼热的吻一下一下,指腹摩挲脖颈扬起。

    林绵挣扎了一下,被他按回被子里,换了个方向。

    细细肩带从肩膀滑落,他的手掐着林绵的腰,发了狠吻下去,又像是跟自己作对似的,要收敛温柔缱绻一些。

    林绵有些燥热,微微抬起身,伸手勾住江聿的脖子,脸颊贴着青筋暴起的脖颈,猫儿般蹭。

    她想色令智昏大概就是如此。

    意识四散时,江聿掐着她的腰,贴在耳边,语气有点沉:“绵绵,在伦敦你把我当谁了?”

    第25章 心跳陷阱

    林绵第一反应是掐得疼, 脑子里氤氲成一片,带着几分告饶,嗓音沁了水一般, 又凉又软。

    “Roy。”

    江聿手上的力道瞬间松懈, 他古怪的低睨着怀里的人,唇红齿白,眼角浸润一层潮湿粉色,鼻尖的小痣覆着一层薄汗, 灵动如火种, 灼人眼睛。

    她仰面,脖颈湿漉漉的, 偏白的肌肤泛着蜜粉色, 汗湿的头发沾在鬓角缠在颈侧。

    江聿忽然有种把天上月亮, 拉入水中的错觉。

    柔软可欺的唇瓣里溢出他想听的名字,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磨蹭着地催促:“Roy。”

    有意还是无意不重要了。

    此刻她的眼睛里潮湿,但也只能装下他的影子,嘴里叫着Roy,就够了。

    江聿喘着气,俯身低颈亲吻她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嘴上可以说谎, 眼睛骗不了人的。

    眼皮轻轻颤动, 睫毛上下抖动,江聿亲了几秒, 吻便转战其他位置, 每一处都能让她快乐的地方, 都被精心照顾。

    林绵觉着快疯了。

    踏入云端,又坠入深渊,也不过如此。

    江聿总有这种轻而易举的魔力,让她想不了其他的事情。

    手臂攀紧他的肩膀,去咬他脖颈小痣。

    天刚蒙蒙亮,林绵的闹钟就响了。

    她窝在他怀中睡得舒服,听见闹钟皱了皱眉,紧接着一只手伸过来按掉,再将她搂紧。

    过了十分钟,闹钟再次响起。

    江聿缓慢睁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侧身那过她手机,没忍住嗤笑一声,除去按掉的闹钟,还剩五个闹钟。

    林绵早上有戏,得早点出发,昨晚顾忌着,他都没舍得多做,折腾了一次就放她睡了。

    林绵困得不想睁眼,江聿侧躺着,看着她睡颜,指尖从额头沿着鼻梁滑到嘴唇,按压着唇瓣揉了揉。

    饱满的唇色柔软细嫩,他揉了几下,喉结微动,低头咬了上去,抬起眼皮看她,居然还没醒。

    林绵慢慢悠悠醒来,睡眼惺忪地望向江聿眼中,后知后觉意识到在做什么,神色不自然往后退:“我要起床了。”

    江聿挑眉,动作却没停,声音带着困倦沙哑,“不耽误。”

    说不耽误是假的,林绵起床整整晚了五分钟,而且又多了一个印记。

    属狗的吗?

    这么喜欢打标记。

    林绵挽起头发,站在洗漱台前启动电动牙刷,江聿贴了过来,从后抱住没忍住又动了手。

    “绵绵,看镜子。”江聿压低了气声说。

    林绵哪敢看变型的睡衣,肩带摇摇欲坠,都快断裂了,他低头咬住细细的肩带,抬眸跟镜子里的她对视,浅色瞳孔撩拨人。

    她断断续续洗漱完,江聿告知她上午的航班返程。

    从酒店到机场车程一个多小时,所以他要跟林绵同一时间出发。

    林绵洗漱完,替他整理行李,他带来的不多,唯独少了那柄黑伞。

    *

    林绵拍完一幕戏份。

    坐在遮阳伞下,邵悦赶紧送来柠檬水,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捏着起风的扇子,笑嘻嘻,“绵绵姐,你热不热?”

    春去夏来,日头渐高,微风裹挟热气。

    今天这场戏和傅西池碰上了。

    他大摇大摆过来蹭遮阳伞,见邵悦手里的扇子有意思,讨来研究。

    捏一下,风扇就转动带起风。

    傅西池跟发现了新奇玩意儿,“这个有意思。”

    见他玩得起劲儿,林绵笑笑,转头问邵悦,“有人找吗?”

    她其实想看看,江聿报平安。

    邵悦摇头说没有。

    林绵点点头,继续看其他人在威亚上荡来荡去,太阳晃得眼睛微微眯起来。

    其实他也没有报备的义务,她想。

    邵悦上个厕所的功夫,蹬蹬噔从远处跑回来,气都来不及喘匀,瞪大了眼睛说:“我听说个八卦。”

    但看傅西池也感兴趣看着她,她缓了一口气,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八卦。”

    导演远远叫傅西池。

    他应了一声,把扇子还给邵悦,还说:“待会儿我再来听八卦。”

    邵悦点点头,等到傅西池走后,林绵盯着不远处几个古装装扮的女孩看了会儿,才转头看向邵悦,动了动嘴角,“什么八卦?”

    邵悦搬了小板凳坐到林绵身边,捂着嘴说:“听说那个穿红衣服的,昨晚找小江总表白被拒绝了。”

    邵悦用眼神指了指古装女孩里穿红衣的那个。

    五官倒是清秀,身材也纤细苗条,只不过红色不衬她肤色,整个人显得有点黑,不出众。

    “我刚去厕所,她躲在厕所跟小姐妹哭了,听说小江总嘴挺毒的,说的可难听了。”邵悦摇头晃脑,幸灾乐祸着。

    林绵少有的对八卦感兴趣,笑了下,“怎么嘴毒了?”

    邵悦模仿着听来的八卦,咳嗽两声清嗓,压低了声线,“你有镜子吗?我放着家里天仙老婆不睡,凭什么要你这种货色。”

    “是不是很毒?”邵悦捧腹大笑。

    林绵示意她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唇角也因为邵悦学来的模样弯出弧度。

    邵悦笑得往后仰,手往后撑在地板上,双脚朝天,差点摔地上。

    林绵把人抚起来,拍拍她衣服上的灰,邵悦受宠若惊,赶紧阻止林绵,“绵绵姐,你别弄脏了手。”

    之前接触,林绵比较冷,不太爱开笑脸,冷冷清清的大美人,脾气反而不差,当时闻妃告诉她,助理就是衣食住行跟着伺候,她还怕林绵这样的人挑剔,处处拘着。

    没想到待在一起时间越长,反而发现林绵只是性子冷,人很好,很温柔。

    林绵拉着她坐下,拧开矿泉水要给她浇手。

    水哗哗啦啦淋在掌心,邵悦搓干净,又拿纸擦干净,坐回小板凳,仗着胆子八卦,“林绵姐,你跟小江总认识啊?”

    江聿过来保姆车带走她是事实,林绵淡然地“嗯”了一声。

    邵悦压低声音问:“那他真的结婚了啊?”

    林绵一顿,沉默了几秒点头,“对,他结婚了。”

    “他老婆是不是很漂亮?”

    林绵轻咳了一声,稍稍转过脸说:“算是吧。”

    邵悦直呼自己吃了柠檬果,“年纪轻轻早婚,还娶了个大美人,关键是洁身自好守男德。这是个什么24孝好老公啊!他的老婆会幸福死吧。”

    林绵握着水瓶,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红衣女孩,她好像很伤心,边哭边拿着纸巾擦脸。

    同班一直在安慰。

    江聿的话是说得有点重。

    但他性格一向如此倨傲。

    脑子里又闪过闻妃夸江聿好男人,让她好好感谢小江总。

    昨晚倒是感谢了,他昨晚今早没少占便宜。

    但口头上,她昨天像说感谢来着,被江聿一句“应该的”给堵回来了。

    林绵找邵悦拿来手机,划开屏锁。

    消息栏目干干净净,江聿也没发消息过来,界面还停留在昨天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绵看了眼时间,点开航班追踪,输入目的地。

    显示他的飞机一个半小时前降落。

    想必在忙,林绵直接拨给了黎漾,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懒洋洋接起。

    “绵绵。”黎漾一副很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你终于想起我了。”

    林绵在黎漾面前是放松的,,弯了弯唇角,“你呢,你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听起来像是几宿没睡。”

    黎漾干巴巴地呵呵了几声,用十分嫌弃的态度说:“被他妈一条狗咬了。”

    “嗯?什么意思?”

    黎漾语调抬高,气呼呼地讨伐,“男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啊哟,我的腰疼死我了,我告诉你,我真的遇到了一条狗。”

    林绵听得似懂非懂,又听黎漾压低了声音低吼,“别啃我了,有完没完。!”

    很显然这句话,不是跟林绵说的。

    她明白了,狗嘛,那肯定是狗男人简称,黎漾一向如此称呼。

    林绵善意提醒,“漾漾,快十一点了,你该不会还跟狗在一起厮混?”

    黎漾笑了笑,“你现在聪明了。”

    “是那个实习生小弟弟?”

    “不是。”

    林绵很意外,黎漾喜欢觊觎那个小弟弟很久了,这才几天,就移情别恋了。

    “回来了给你说。”

    “你找我什么事儿啊?你这会儿不拍戏啊?”黎漾问。

    林绵侧了侧身往遮阳伞里躲他,她说:“漾漾,我发你张图片,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买到同款。”

    黎漾是做摄影的,时尚资源一大把,找个同款应该很容易。

    黎漾爽快应下,林绵把照片发她微信上,黎漾笑着打趣:“哟!这么快就发展到给小江总送礼物了啊!”

    林绵想说不是,其实这条领带是黎漾生日那次,他塞给她被她弄丢的那条,但当着邵悦的面,不好解释。

    黎漾说领带是定制的,不太好找,她试试看。

    顺便,她发善心,发了几条领带款式过来,让林绵挑一挑送给江聿。

    林绵当真听了建议,仔细对比了一下,款式都大差不差,不算有新意,她忽地想到,“漾漾,你那边有适合男士的耳钉吗?”

    黎漾还愣了一下,发了不少图给她选,林绵选了最保守低调的黑曜石耳钉。

    “对了绵绵,那件事情我托人去查了,估计快有眉目了。”

    本来一件没希望的事情,可能有新的进展,林绵心情稍显激动。

    可是下一秒,赵女士的电话打进来。

    林绵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神经瞬间紧绷,指尖停留在接听上犹豫了几秒按下去。

    “绵绵,在跟谁打电话,我打了半天打不通?”赵女士上来就质问。

    “黎漾。”

    赵女士说:“我听闻妃说,你拿到了红血品牌的两个系列代言?还有一个封面刊?”

    明明都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问一遍。

    “是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赵女士好像很不满,“红血品牌哪里能比得上蓝血品牌,还是两个系列不是全系列代言,你们老板就不能争取蓝血?”

    “妈,我能代言红血品牌就已经了不起了,老板不是神,他不能什么事情顺着咱们的心意来。”

    赵女士愣了几秒,语气略重:“绵绵,你这是在向着外人?”

    林绵垂眸,脸色不太好,“我是向着道理。”

    双方陷入了沉默,通话计时快速跳动,林绵真的有挂掉的冲动。

    “对了,你宋连笙哥哥回来办婚礼,你能回来吗?”赵女士说:“他老婆想找你当伴娘,你可不能答应。什么人啊,就想找你当伴娘。”

    林绵:“……”

    “绵绵,我们在你房间发现一张诊断证明,你为什么要背着我看心理医生?”

    在赵女士的眼里,她只是一件完美的商品,她又怎么会关心她呢。

    *

    江聿刚抵达北京。

    就被老江总叫回颐和。

    原因无他,他抽走祁阮两个高奢代言,祁阮给他爸一通哭诉,祁父电话直接打给了老江总。

    虽然嘴上客气,但其实句句不离指责星盛不会办事,江聿胡来。

    江聿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把老江总的话放心上,陷在沙发上,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老江总说完,江聿掀眸,嗓音淡淡:“说完了吗?”

    老江总一愣,仰头看向站起来的江聿,比他记忆中的小孩高了挺拔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了,也不受他管束了。

    “你等会儿。”老江总命令他,“吃完饭再走。”

    “你什么时候把你老婆带回家?”老江总提起来就来气,江聿结婚都不通知他们一声,“就是天仙也得让我们见见。”

    江聿低笑,“不让,怕你们催生。”

    “……”

    江聿今天也没什么安排,就留在颐和休息。

    傍晚,快开饭了。

    江敛从外面晃回来。

    他喜欢一把攀住江聿脖子,压弯脊梁跟人显得亲密,完全小孩心性。

    江聿也不知道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能长大。

    又想,还是别长大了,就这样挺好。

    江聿抓着他手,作势要给他来个过肩摔,江敛吓坏了,攀着他脖子大喊,“哥哥哥,我错了。”

    江聿卸下力气,江敛从他背上下来,带歪了他的衣领,一枚暗红色吻痕赫然闯入眼中。

    江敛“啊”了一声,顿时大喊:“靠,我不干净了!”

    江聿整了整衣领,似笑非笑,晃了下江敛的头。

    手机响了,他走到一边打开查看。

    喻琛:【啧,我知道一个大爆料,请我喝酒就告诉你。】

    他没什么兴趣,回都不想回。

    看到林绵的消息稍稍显意外。

    林绵:【平安到了吗?】

    林绵:【你的糖果没带走,还有平时少抽点烟。】

    江敛在身后蹦出来,啧啧两声,“哥,小嫂嫂也太爱你了吧!”

    江聿翘了翘嘴角,“是吗?”

    第26章 心跳陷阱

    江敛用他道听途说的经验, 信誓旦旦分析:‘这还不是爱是什么?又是用你没带走糖,暗示舍不得和你分开。又是让你少抽烟,这就很好懂了啊, 当然为了她爱惜身体啊。”

    江敛忍不住奚落他哥:“哥, 你一个结婚的人了,怎么比我还不懂。”

    江聿抬了抬嘴角,“谁说我不懂,成年人含蓄懂不懂, 哪像你们这些小屁孩。”

    他兜着江敛的头晃了晃。

    江敛不服气, “谁小屁孩。”

    “哦?不是小屁孩?”江聿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个头是挺高了的, 少年人体魄初具模型, 没给江家丢脸, 他笑了下,“那你早恋了?”

    江敛“嘁”了一声,“恋爱狗都不谈。”

    江聿盯着江敛看了几秒,听他弟说话的语气,就猜到大概跟谁学的了,“你又去江措公司鬼混了?”

    江敛说:“当然没有,江措哥公司都快上市了!!!”

    江聿哦了一声,“告诉他, 改天找他打牌, 好久没聚聚了。”

    “他没空跟你们玩。”江敛哼了一声, “他忙着追老婆呢!”

    “不是不谈恋爱吗?”

    江敛说:“追老婆和谈恋爱能一样吗?再说了,狗不谈, 他谈!”

    笑声在胸腔里漾开, 江聿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手机响了, 是他伦敦朋友Troye发来的消息。

    对方发了两篇在核心期刊发表的心理学文献和一句话——

    【我看过你发来的影片,我想这两篇权威文章会给你答案。】

    江聿没点开文献,而是直接拨给了Troye,跳过了问睡没睡这种寒暄,他直奔主题。

    Troye主攻心理学,在没有直面病人时亦无法下定论,犹豫不决。

    “Roy,其实没必要分清楚她到底喜欢谁,你们是真实在一起过,还结婚了就够了。”

    在江聿再三催促下,Troye提出了大胆设想:“通过影片和行为动机分析,也许你的女朋友一开始只是喜欢与角色相似的人。而你恰好跟片中男主人公有诸多相似的重合点。”

    江聿深深蹙眉,薄唇抿成一线,周身气压极低。

    回忆刻入脑中。

    再往下,他想不下去了。

    “什么意思?”嗓音沙哑了些,如同挤出来的。

    Troye说:“她可能把对男主人公的好感或者喜欢,当然我是说对片中角色,迅速的无条件转移到你的身上。我想你们可以谈谈。”

    *

    林绵今天收工比较晚。

    邵悦帮她收拾用品,傅西池过来敲门,探出半个身子,“林绵,吃不吃宵夜,今晚张导请客。”

    林绵摇摇头,她太累了,只想快点回酒店洗漱休息。

    “你们去吧。我给张导说一声。”

    傅西池投来关切眼神,“你不舒服么,看你精神不太好。”

    “没有。”林绵温声细语,劳累过度,脸色就偏白,会给人一种生病的错觉。

    群里老师们催着集合。

    林绵催促傅西池,“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不知道谁走过来,勾着傅西池肩膀把人拉走,林绵松了口气,侧头问正在忙碌的邵悦,“邵悦,你想吃去吃宵夜吗?”

    邵悦惊讶:“我可以去吗?可是,我去了,绵绵姐你怎么办?”

    林绵表示没事,她跟着保姆车回酒店,“你跟他们去玩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邵悦道谢,“绵绵姐,如果你想吃什么打电话给我。”

    林绵点头,忍不住叮嘱:“不要喝陌生人递来的酒水。要是喝酒了,打电话给我。”

    邵悦愣了愣,点点头说好。

    保姆车稳速行驶,窗外一片漆黑,零星路灯闪过,仿佛构成了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林绵盖着小毯子短睡了会儿,醒来恍惚了几秒钟,拿出手机看时间。

    发给江聿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

    是没看到?

    还是不想回?

    林绵也有感觉,江聿情绪有点低落,但不知道症结在哪里。

    算了,他性格一向如此倨傲。

    况且他们这种表面夫妻,人前做做样子,人后各过各的。

    林绵在对话框停留了十几秒,切出去点开傅西池的微信,拜托他看着点邵悦别喝酒。

    傅西池很快回了个“好”。

    房间只开了一排灯廊灯,隐隐绰绰,昏暗的有点温馨,呆久了有了自己的气息,就像个简单的家。

    林绵洗漱完穿着浴袍,领口微微松垮,露出肩头和锁骨大片肌肤被水汽蒸腾泛着细蜜粉色肌肤。

    抬手撩起半干的头发,领口滑下去,挂在纤细白皙的手臂上,清冷中透着一缕慵懒的美感。

    她坐在床头,捧着剧本看了半个小时,歪在枕头上眯了会儿。

    一道突兀铃声响起。

    林绵惊醒,在枕头下找手机。

    灯光刺的眼睛眯了眯,指尖按下接听键。

    傅西池嗓音有点急,“林绵。邵悦喝酒了。”

    林绵上顿了一下,没问喝了多少,挂了电话后,打开衣柜找衣服。

    晚上大牌档,她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换了套比较家居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垂在背后,带上口罩,拿着手机出门。

    方才傅西池发了定位,大牌档距离酒店不远,不用打车拐个弯就到了。

    影视城外比较热闹,晚上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林绵勾了勾口罩,匆匆朝大牌档走去。

    拐了弯就看见傅西池站在大槐树下抽烟,他转身看见林绵,冲她招手。

    “邵悦呢?”

    她担心傅西池出来了,邵悦会出事,眉头绷紧,后怕感涌了上来。

    傅西池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眼,说:“这姑娘喝了不少,老有人一直灌她,我还帮忙挡了几杯。”

    林绵沉默着往前走,傅西池摸了摸鼻尖,弄不懂哪里惹林绵不高兴了。

    幸好,邵悦喝得是啤酒,没有完全醉,看见林绵时,猛地站起来,差点摔倒,一手按着桌子,说:“绵绵姐,你怎么来了?”

    大家招呼林绵坐下吃点,林绵客气道谢,拉着邵悦肩膀说:“我先带她回去。”

    邵悦喝得小脸红扑扑的,笑起来有点憨憨的,她反应了几秒钟,点点头:“好,那我先跟绵绵姐回去。”

    她晃了晃,被林绵抓着手臂往外走,脚步凌乱仓促。

    烟火缭绕的大牌档,酒肉调料的味道混合着人类活动的气味,并不是很好闻。

    林绵稍微走得快了点。

    傅西池追出来,喘着气停下,“林绵,我送你们回去吧。”

    林绵客气道谢,“不用了。你继续玩吧。”

    “今晚,我没看住邵悦,你不高兴了?”傅西池小心试探,他总觉着林绵变了,不如他们之前在剧组关系亲密。

    但好像又是一直如此,他热络地与她联系,她始终冷冷淡淡,跟谁都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林绵没想到傅西池误会,薄唇牵动,“不是,我还要谢谢你通知我。你别多想。”

    邵悦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小小的脑袋瓜子有点失灵。

    傅西池看了一眼邵悦,欲言又止。

    林绵握紧邵悦手臂,防止她晃晃悠悠,刚要离开,迎面走来两人,叫住她:“西池,林绵!”

    林绵朝对方看过去,见对方笑着说:“真是你啊,你们啊。”

    林绵一下就想起来了,主动打招呼这位是马导,是她上次被灌醉在场的人之一。

    没想到对方记得她,她像是抓到了一点希望,对马导说:“好巧,您又有大作要上了吗?”

    马导笑笑,“小电影小电影,你呢,听说你跟西池在《京华客》剧组。”

    林绵点点头,傅西池跟马导攀谈了起来,相谈甚欢,傅西池又说:“林绵助理喝醉了,让他们先去回去,我陪你喝酒。”

    林绵看向傅西池,“你跟马导早认识?”

    马导笑呵呵,“我跟西池老弟,岂止是认识,简直就是故交。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拍拍傅西池肩膀,揽着人往大牌档走,“走喝酒去。”

    傅西池回头看林绵,她扶着邵悦站在原地。

    邵悦回头看林绵,“绵绵姐,你特地来接我,你好好哦。”

    “不是告诉过你,别人给的酒水一律不能喝。”

    邵悦吐吐舌头认错,林绵无可奈何笑笑,揽着她往酒店走去。

    等安置好邵悦,林绵回到房间,在沙发上枯坐了会儿。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黎漾打电话商量一声。

    手机上有推送广告弹出。

    她随手切入微信,发现有个好友申请,备注是马导。

    林绵顿时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她想也没想按下同意。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正在看手机,正当她措辞打招呼时,对方发来消息。

    马导:【林绵,明天有空吗?有个角色想找你谈谈。】

    林绵想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打字:【明有空,马导,正好我也有些演技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

    双方一拍即合,约下第二天的饭局,她松了口气似的,倒在沙发上。

    突然安静下来,她才觉着这间房子哪哪都是江聿的味道。

    他的存在感无孔不入的刺激神经,在这里做过那些亲密事情,一帧一帧在脑海播放。

    她倏地睁开眼,拿起手机看消息。

    江聿还是没动静。

    朋友圈里倒是挺热闹,大家生活丰富,她指尖按着屏幕往下滑,忽然间翻到一个视频。

    没有备注,一个动漫头像,名字是个“。”林绵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发了一段视频,画面很晃,估计是灯光原因导致像素低,但仍旧把江聿半张侧脸拍进去了。

    他陷在沙发里,矜贵恣意,明暗的交替的光线,勾勒他深邃的眉眼和凌厉轮廓。

    骨节分明手指握着酒杯,送到唇边。

    发现了对方拍他,递过来的眼神冷冽锐利,有种要透过屏幕刺过来的错觉。

    她关掉视频,快速滑走,吓得心跳微微加快。

    忙着在酒吧买醉,难怪没空回消息。

    她放下手机,换了睡回到床上,拉高被子,试图做个美梦。

    翌日中午,林绵早早到了定好的饭店。

    邵悦被她安排在一楼大厅等着。

    几分钟后,马导也准时到了,他笑着在林绵对面落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

    定好菜色,服务员退出去关上门,室内一片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林绵抿了口茶,看向马导,细声开口:“马导,你还记得我们吃饭那一次,x导演有没有什么异常?”

    马导诧异了几秒,面色变得凝重,叹了口气:“我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慢悠悠说:“其实,这件事情我在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当时,他在走廊里想对你不好的时候,不巧我刚拉开门准备去厕所。我想过出来阻止,但怕事情闹大。”

    林绵紧紧地握着杯子,骨节微微泛白,红唇紧紧抿着,清冷美目蓄着情绪。

    马导继续:“你当时跑了,我心想应该就没事。谁想到有个年轻人突然冲出来,把x导按在地上就是一顿爆锤,下手又重又狠,拳拳要把人往死里揍。要不是服务员出来阻止,后果恐怕……真的吓人。”

    他回想起来,那个人揍人的手法,仍心有余悸。

    然而,让林绵心颤的不是对方揍人的手法,而是那个下狠手的人。

    有个荒唐的答案在心头盘旋。

    林绵眸光动了动,睫毛轻轻颤动,即便克制着仍旧没办法平稳呼吸,她看向马导,“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马导模糊道:“很高很瘦,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但对方手上戴了一枚戒指。”

    戒指!

    林绵喉头有点涩,她沉默了须臾,问马导:“是江聿吗?”

    马导眼神闪烁,低头往嘴里喂了一口茶,含糊其辞,“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马导越是这般闪躲,林绵心里的疑虑更大,她说:“是江聿对不对?”

    事到如今,马导抬眸看了一眼,林绵,压低声音说:“你别把我抖出去。当时在场的不止我一个,看到的都拿了封口费的。”

    “小江总,不让说。”

    难怪了,事发之后她回去找饭店,没有人承认当晚发生了什么,就连监控,也在那个时候坏掉了。

    是巧合了,她曾经问过很多次,知情的人都告诉她,那是臆想,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甚至怀疑那道惨叫声是精神错乱的产物。

    林绵不再追究时隔很久,马导出于什么目的说出真相。

    她端着茶杯,指尖微微有些抖,“谢谢马导。”

    马导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打量着,“你没事吧?”

    林绵摇头,勉强挤出浅笑,“没事。”

    *

    近日连续下雨,山上突发小范围泥石流。

    进山的路被阻断,剧组被迫停摆。

    整日待在酒店,林绵心里装着事儿,她跟张导打过招呼,定了机票回北京。

    她没提前告诉江聿。

    输入密码,房门打开,屋子里漂浮着一股没人住的生冷气息。

    林绵放下行李箱,弯腰换上拖鞋,鞋柜里干干净净,除了他的高跟鞋,江聿的皮鞋几乎没动过。

    她关上柜门,然后起身朝室内走去,指尖从家具上划过,倒是干净,想必阿姨天天有来打扫。

    她的备用剧本整成一叠放在茶几上。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蚕丝被上一点折痕都没有,有点像猫咪巡视疆土一般,林绵将每个屋子检查一遍。

    但她突然发现,有个她之前没留意的房间,紧锁着。

    转了转门锁,根本打不开,想必是江聿放什么重要物品的地方,她松手,回到沙发坐下。

    恐怕江聿也很久没回来了。

    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拨通江聿的电话。

    响了几声,才缓慢接听。

    “江聿。”林绵先开口。

    “林小姐。我是林律。”林律客客气气,“老板正在开会,需要帮您转达吗?”

    林绵愣了两秒,记忆里江聿就该骑着摩托车全城跑,轰鸣声嚣张又高调,永远热烈,永远无所畏惧才对,而不是现在囿于一张会议桌,被开不完的会,忙不完的应酬束缚灵魂。

    “林小姐?”

    林绵回神,觉着有必要说一声:“麻烦你转告他,我回雲庐了。”

    林律说:“林小姐,老板没有告诉您吗,我们正在上海出差。”

    那头闯进一道清冽嗓音,“谁的电话?”

    林律回:林小姐。

    江聿问了句怎么不告诉他,然后电话就被他接过去,语调稍淡:“什么事?”

    “我回雲庐了,你出差了?去几天?”

    林绵少有的表现出关心。

    江聿轻哂,揶揄道:“查岗啊?”

    林绵怔了一下,抿唇,“不是。”

    江聿突然不说话了,很静很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又问。

    江聿沉默了几秒,这次没有揶揄她,规规矩矩说:“还有三四天吧。”

    不痛不痒的对话在林律催促江聿开会结束,她放下手机,活动一下酸涩的手腕,想着回自己的住处一趟。

    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江聿发来的。

    R:【我让阿姨待会儿过去,你想吃什么告诉她。】

    林绵回复他“谢谢”。

    R:【要真诚心感谢我,来上海陪我。地址,房间号:8182】

    R:【林绵,你敢吗?】

    自从搬到江聿家,林绵就少回出租房。

    只不过没有阿姨定时上门打扫。

    她换了拖鞋,给黎漾找了双拖鞋换上。

    黎漾弯腰换鞋:“你这房子,要不退了吧,怪浪费钱的。”

    “留着吧。”她不可能一直住在雲庐。

    林绵趿着拖鞋往卧室去,双手抓着头发随便挽起来,用抓夹固定,露出光洁雪白的脖颈。

    换了家居服,她先给快要干枯的绿植浇了水。

    黎漾在客厅转了一圈,手指撩起窗帘,弯腰往下看,角角落落检查了一遍,没看见戒指。

    “绵绵,你说戒指会不会在沙发下面?”

    林绵看着沙发犯难,大长座真皮沙发,估计两个人也很难挪动。

    她扶着沙发上,蹲在地上,往里面看看,沙发很宽,手根本够不着。

    她思来想去,还是抵着沙发一角,用力推动,沙发没挪出多远,倒是热出了汗,头发缠在颈侧,她吹着吹,甩了甩手腕,继续推。

    很可惜,她把家里破坏得乱七八糟,还是没能找到江聿的戒指。

    林绵从冰箱拿了瓶水打开,递了一瓶给黎漾。

    “漾漾,你说我家客厅就那么点地方,怎么就找不到戒指。”林绵也有点崩溃。

    黎漾累得往后瘫倒在沙发上,林绵躺在她旁边,侧过脸告诉她江聿为了得到戒指比赛受伤。

    黎漾忍不住感慨:“绵绵,看来,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狗男人,江聿就不是。”

    林绵说:“他的戒指很重要,我想找到。”

    黎漾冷静下来,说:“你家就那点空间,找遍了也没找到,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什么?”

    “他的戒指压根就没丢你家,他只是随便找的借口?”

    林绵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当时她发着烧,江聿说丢了,她没心思想就信了。

    被黎漾这么一分析,反而有点道理。

    “我还是问问江聿。”

    黎漾提醒她:“对了,你的礼物过几天可以取走了。”

    “好。”

    林绵拎着礼物,站在8182房间门口时,她觉着自己疯了。

    因为江聿冷冷淡淡的态度。

    她从北京跑来上海。

    个中缘由她说捋不清楚,大概是黎漾从中拱火占主要部分。

    指尖按下门铃。

    喧嚣的声音在门内响起,十几秒过去,都没人开门。

    难不成又去买醉了?

    林绵站了十几秒,决定下楼定个房间。

    她刚要转身,房门被打开,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沐浴液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抬眸看见江聿穿着睡袍,扶着门望着她。

    头顶的灯光照在他湿漉漉的短发上,一从阴影印在鼻梁边,黑而湿的头发,衬得整个人眉目深刻。

    只是他脸色太冷,瞳孔里无惊或喜。

    林绵误以为他不欢迎。

    “我没打扰你吧?”林绵觉着太鲁莽了。

    手腕被湿润的手心握住,整个人被带进房间,往后靠在坚硬的门上,“咔哒”一声,门落下锁。

    想说的话被碾碎在唇齿间,潮湿微凉的身体将她禁锢,她被困在他的双臂间,滚烫的吻却比体温高很多。

    脚步勾着脚步,凌乱仓促地挪到床边,林绵陷进被子里时,江聿也跟了上来。

    身上的水汽被蒸发,取而代之的是热腾薄汗,覆在薄韧的肌肉上,在青筋尽显的鬓角,脖颈,肌肉鼓起的肩头腹部聚成水珠,滴落。

    骨节分明的手指善于发挥它的优势。

    林绵咬着唇,眼里潋滟弥漫,如青山如远黛的眉眼,似雨天山涧笼罩着缥缈云雾。

    “怎么过来了?”

    江聿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带着几分故意折磨的狠劲儿。

    林绵闭上眼睛,睫毛轻颤:“你叫我来的。”

    低笑贴着她,江聿嗓音有些漫不经心:“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林绵轻哼一声。

    江聿贴在她耳边坏笑着说了三个字,林绵倏地睁开眼,告饶,“不行。”

    这种时候,欲拒就成了还迎。

    江聿被勾得呼吸都快了。

    “绵绵,你这样让我像是金屋藏娇。”

    林绵忽地想到他当着张导的面自诩他才是金屋藏的“娇”,偏过头不看他,“你才是。”

    江聿俯下身,掌心从肩膀沿着手臂一点点滑到手腕扣住,在她脸颊落下一吻的同时,抽来领带在她手腕上绕了两圈,系了个松垮的结。

    江聿捡了个枕头塞她身下,“我现在可以藏进你的小金屋吗?”

    第27章 心跳陷阱

    “忍不住了。”江聿低声蛊惑着。

    仿佛有几百只蝴蝶同时从胸口飞出去。

    林绵根本没法回答这句话。

    江聿表面冷静绅士, 其实在这种事情上很不讲道理,甚至隐隐透出几分强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聿心情不好,总之林绵遭了点罪。

    过后, 江聿拉着枕头靠在床头。

    往脑后捋了一把头发, 额头上青筋未退,汗意涔涔,脖颈上氤氲着蒸腾的热意。

    他侧身摸过烟盒,自然的敲了一支悬在嘴上, 忽地意识到林绵在, 又摘下来捏在指尖捻着玩。

    林绵裹着被子转过身看他,眨着水眸, “你想抽就抽。”

    江聿发尖汗湿, 挡在眼前, 眼睛湿润泛着薄光,半垂着眼皮,有种餮足后的倦怠感。

    忽地指尖空了。

    他的烟被林绵拿了过去,她拥着被坐起来,雪白肩头露在空气中,上面鲜红的痕迹很新鲜,她长指捏着烟说送到他唇边,示意他咬住。

    江聿懒倦地掀眸, 目光在她脸上扫, 咬住烟的同时, 把她拽进怀里,摸来衬衫给她套上, 嗅到她身上那缕勾着他发狂的香气。

    “穿上衣服, 别高估我的忍耐力。”

    他歪着头, 低睨着她胸口,指尖抓着纽扣,一粒粒娴熟扣上,这会儿倒像个正人君子。

    床头灯照亮他半张脸,勾勒旖旎气氛。

    林绵低头看着他,指尖触碰他的黑发,皱眉:“我想洗澡。”

    她不喜欢黏糊糊的感觉,更不喜欢伴着这种感觉入睡。

    低笑从胸腔里闷出来,可能是他刚舒坦了,所以很好说话,撩起眼皮,轻佻一声:“林绵,你是水做的吧。”

    林绵误解了他的意思,瞥了一眼他膝盖压着的地方,白皙的脸上泛着浅浅的蜜粉色,两颊尤为明显,宛如扫了腮红一般勾人。

    “跑来上海让我故意伺候你?”他戏谑扯唇。

    他先一步踩在地板上,直起身扣住林绵的腰,单手将她抱到了胸口,接着另一手扣上来托住,趿着拖鞋大步朝浴室去。

    他将林绵放进浴缸,漫不经心低下视线看着她,抬手碰碰她的脸颊,“怎么还这么红?”

    林绵被他指尖烫到了,偏头躲了一下,下巴被两指掐住,转过来与他对视。

    下一秒,江聿低颈,亲了亲脸颊。

    “我听他们说有种腮红就是你现在这个状态。”江聿玩味在她脸颊摩挲。

    “什么?”

    江聿薄唇溢出一串名字,“Orgas/m”

    林绵愣了几秒,脸上的粉色愈发明显,夸张到耳根脖颈也蔓延开,倒真有几分江聿形容的那样。

    放了温水,江聿服侍林绵洗漱完,扛回床上。

    床单是没办法用了,江聿又不能叫客房服务,他将衬衫丢在床上垫着,让林绵将就一晚。

    江聿转身进了浴室,林绵毫无睡意,从床上滑下来,房间位置极好,可以俯瞰江景,高楼林立,江面上有船只来来往往。

    江聿很快从浴室出来,空气里涌入些潮湿水汽,他抬眸睨了一眼林绵。

    系上睡袍的腰带,朝她走过去。

    地上铺着高级羊绒地毯,拖鞋踩在上面无声无息,他双手从后环上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肩头,看向她看的那片夜景。

    林绵吓得抖了一下,侧过头,脸颊碰到他额头,细软的头发贴在颈侧,勾起些许痒意。

    “那是什么?”江聿抬了抬下巴,指向掉在地毯上的礼品袋。

    林绵动了动唇,“我又我家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你的戒指。”

    江聿没想到林绵还挺挂心他的戒指,浑不在意似的,“然后呢?”

    林绵没敢真问他是不是记错了,想到他默默为自己做的事情,她用商量的语气说:“可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我赔你一枚吧!”

    话音落下,江聿没回应,室内变得无声无息。

    见他半天没给反应,林绵碰了碰他手臂,问他:“行不行啊?”

    江聿扯了扯嘴角,半垂着眼眸,“好啊。”

    他靠的近,胸膛很热,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晰感知对方的心跳速度很快,而自己的心跳似乎怎么也跟不上速度。

    林绵从他怀里离开,纤细的手指执着黑色礼品袋,示意江聿打开看看。

    江聿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他接过礼品袋,幸好包装不繁复,打开丝绒礼盒,便能窥见里面的物品——

    一枚黑色的耳钉。

    出乎意料的,江聿嘴角垂下,伴随“啪”的一声,阖上盖子丢回袋子里,他动作很快,连袋子一起还给林绵。

    “我不需要。”

    语气倏地变得冷漠。

    林绵没接,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江聿见他不接,转身将袋子随意丢在沙发上,然后去床头找烟。

    房间里很静,空调运作的声音很小,露台的门半敞着,有风卷着纱帘飘起来。

    风像是从四面八方涌进房间。

    风从她的脚踝穿梭,林绵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不是来自风的温度,而是江聿。

    耳钉就像是一个开关,江聿触碰后,周身的气压变得极低。

    他低垂着眼睫,浓密睫毛随之覆下,在鼻翼刷下两道阴影,侧着头咬着烟点燃,微弱的火光,从手指间溢出印照在脸上,薄唇平直,表情冷淡又疏离。

    一丛丛白烟从他唇间溢出,冷漠的话语随之而来,“林绵,我早不戴耳钉了。”

    他下意识抚摸耳垂,若不是记忆太深刻,他几乎不记得曾经打过耳洞,长合的耳洞,也叫他忘了这件事情。

    Troye的话如潮水般涌进脑海里,江聿觉着头疼,有根线在生拉硬拽,时刻提醒他,他可能只是一个替代品。

    多可笑啊!

    他抽了口烟平复,眉眼笼罩在玄白的烟雾中。

    清冽的嗓音夹着几分冷厉,他抬眸深深望向林绵,咬着牙问:”到底你喜欢我戴耳钉,还是喜欢陈寒戴?”

    陈寒是《潮生》的男主人公,一个灵魂自由,无拘无束的追风少年,他喜欢摩托车,喜欢大海,大概也喜欢过“小哑女”。

    短暂的出现在小哑女的单调世界,成为一抹光亮的蓝,但又悄无声息消失,终于成了她漫长岁月的守候和寻找。

    林绵呼吸一滞,用不可思议地眼神迎上江聿的目光,红唇牵动,“为什么提陈寒?”

    江聿会错意,淡声轻嗤:“怎么,提都不让提?你就那么喜欢陈寒?”

    “想让我继续戴上耳钉扮演陈寒?”

    林绵皱眉,无法理解江聿突然的怒火从何而来。

    “我送你耳钉,跟陈寒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喜欢,大可不收。”林绵也有点生气,“你不用曲解我的意思。”

    空气静止了几秒。

    林绵站了会儿,觉着没意思,她弯腰拿起衣服,解开江聿的衬衫,然后拿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

    漫长的十几秒,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屋内空气凝固了,厚重、压抑,喘不过气来。

    她捡起沙发上的礼品,越过江聿,冷着脸往门口去。

    手腕忽然被握住,林绵被拽了一个踉跄,回到江聿跟前,脸色愠怒地瞪着他,语气不好,“放手。”

    江聿轻笑,林绵这个态度,像极了渣男对女朋友的胡搅蛮缠丧失了耐心。

    林绵也丧失了耐心。

    提起陈寒就翻脸。

    江聿面上笑着,头上的火却蹭蹭的往上冒。

    该死的胜负欲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林绵挣开手腕,收回视线又要离开,江聿再次将她拦住,“在伦敦你敢不敢承认没把我当别人?”

    上次在床上,她意识溃散时似乎听见了这么一句,但当时情况不容她多想,这会儿她总算是听清了。

    把他当谁了?

    林绵蹙着眉头,脸上愠怒一点点散去,薄唇抿成一线。

    她很快平复下来,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江聿勾唇淡嘲,“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林绵睫毛轻轻抖动,如蝶翼一般脆弱的垂着,漆黑眼底的光倏地暗淡下去。

    大概也猜到了江聿会知道些什么。

    他那么聪明,能帮他解决x导演,想必要查她也很容易。

    林绵坦白,“三年前我拍《潮生》入戏了,所以才去伦敦疗养散心。也就是遇到你那个时候。”

    从别人口中得知和从林绵嘴里亲口说,效果还是不一样。

    江聿心尖像是被掐了一把,纵然做好了完全准备,他还是低估了入戏带给他的冲击。

    江聿又取了根烟放嘴上,烟草灼烧出轻微“嘶嘶”声,是房间唯一的声源。

    他摘下烟,夹在指尖垂在身侧,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手背血管青筋凸起,蜷着的手指微微发抖。

    “我入戏跟傅西池没关系。”她重点强调这个,在林绵看来,稳定的婚姻关系,包括消除非必要误会。

    江聿这才做出反应,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把我当陈寒?”

    江聿回想电影里陈寒的种种作为,还有他遇到林绵时她的大胆邀请,心里堵得慌,有种撕裂般的痛蔓延,不是很重,但很磨人。

    “第一次见你,有。”她不想撒谎,江聿撑着伞出现那一瞬,让她恍惚过,“但是后来,Roy和陈寒我还是分得清楚。”

    跟她上/床的是Roy,带他踩风的是Roy。

    江聿指尖一顿,酸涩和狂喜同时冲上来,脑仁被挤得发痛。他被攀上来的烟熏得眯了眯眼睛,干脆在烟灰缸按灭。

    “现在呢?”

    林绵依旧给予他肯定答案,“Roy,江聿。”

    一句话如春风化解冰川,轻轻松松抚平他心头褶皱。

    脸上冷意散尽,盘旋在心头的数日的疑虑有了答案,灰霾的天空瞬间放晴。

    接下来沉默了很久,林绵不知道江聿气消了没有,会不会再说些让人难堪的话,她认为先离开冷静下比较好。

    “你要去哪里?”

    第28章 心跳陷阱

    林绵自认为今晚耐心濒临崩溃, “去楼下开一间房,冷静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江聿轻笑。

    怎么听起来 ,像是他胡搅蛮缠欺负人?

    江聿不让林绵走, 林绵挣开他手, 坐回沙发上,端挺着脊背,脸转向窗外,眼神冷淡, 仿佛要融入清冷夜色。

    江聿开了两瓶水, 递了一瓶给林绵,林绵看也没看, 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可能是放的太急, 水荡了些出来, 洒在她手背上,江聿默不作声,抽了两张纸,按住她手背擦干。

    吵架的余韵还在,两个人谁也不提,林绵拿遥控器,打开电视。

    屋子里顿时变得热闹。

    江聿拿着烟,去露台点了支, 微风将他头发吹得扬起, 他侧身手肘搭在围栏上, 目光看向室内。

    林绵低着头回消息,薄薄的光印在她眼底, 比天上星星还好看。

    江聿回到房间, 低眼看着林绵, 语气有些委屈:“还要冷静吗?”

    林绵掀眸看他。

    “明明是我生气,你怎么还气上了?”

    江聿推着林绵陷入被子里,指尖触碰到一团湿润的布料,他弓着脊梁俯下身,咬住她的唇瓣,含糊低语:“哄哄我吧。”

    “啪——”的声,室内灯光全灭。

    只有一点点稀薄的月色,从半掩的纱帘里照进来。

    雪白的被子在床边悬空,一半坠到了地毯上,床上凌乱不堪,黑色的衬衫压在林绵身下。

    后背贴着一堵体温偏高的胸膛,结实有力的手臂搂着腰揽在怀里,淡淡的香味萦绕着。

    缥缈,旖旎,还有几分缱绻温情。

    窗帘敞开一半儿,刺眼的阳光照在地板上,延伸到了床上,成柱状的光线里有尘埃浮动。

    林绵费劲地睁开眼,伸手去手机关闹钟。

    手四处探探,并没有准备找到手机,下一秒,手指被扣着拉回男人手心。

    “再睡会儿。”江聿嗓音困倦慵懒。

    林绵动了动,嗓音也有些沙哑,“我要关闹钟。”

    江聿将手机递过来,林绵指尖在屏幕随便点了两下,室内彻底恢复安静。

    “江聿。”林绵推推他。

    江聿实在是不想睁眼,闭着眼睛,鼻息发出慵懒地“嗯”了一声。

    “11点了。”

    昨晚吵吵闹闹了浪费了时间,又断断续续折腾了一宿,天都亮了还没睡。

    身体疲惫,精神亢奋着,好一阵才睡着。

    “没事儿,再睡了儿。”江聿扣着她肩膀,把人拉回来从后拥住她,鼻尖抵在颈侧,不满地轻蹭,掌心贴在腰上,不轻不重地揉捏。

    “腰还疼不疼?”

    林绵轻轻晃头,昨晚一切都太荒诞了,她的意识逐渐清醒,倏地按住江聿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抬起眼皮。

    江聿低头看下来,四目相对,瞳孔里印着彼此身影,仿佛一下回到了伦敦的小公寓。

    只要江聿没有课业要赶,他就会赖在她的小公寓里,做些快乐的事情然后抱在一起睡上饱饱一觉,有时候中午醒,有时候下午醒,然后慢悠悠起床,出门觅食。

    “江聿。”她喊。

    “嗯。”

    “Roy。”

    江聿又嗯了一声,指尖拨弄她的头发压到耳后,喉结微动,“嗯。”

    “马导全都告诉我了。你那个时候怎么会在饭店?”林绵好奇望向他。

    江聿觉着丢人,无处遁行,尤其是林绵的眼神看的他心慌,他掌心盖在她眼睛上,勾了勾唇角,“刚好在那边吃饭。林绵,没有我,你怎么混那么惨。”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帮她的人是江聿之后,提起那件事情,林绵的后怕感竟然被抚平了些,她牵了牵唇,“真的只是吃饭吗?”

    手心盖着眼睛,视线一片漆黑潮湿,林绵什么都看不见,却能精准感觉到江聿气息靠近,“你还以为我在做什么?”

    唇瓣贴着耳廓,丝丝缕缕电流窜过,她半只耳朵都发麻发烫,失去了知觉一般。

    林绵抿了抿唇瓣,定了定神,“江聿,谢谢你。”

    江聿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盯着林绵的反应看,见她的脸又粉了,顿时有些坏心思浮上来。

    “要不今晚试个别的腮红?”江聿嗓音轻佻慵懒。

    肯定不是涂腮红这么简单。

    “不要。”林绵挣脱他怀抱,下一秒,就被拖了回来,力量悬殊,无计可施。

    “晚上试试Deep Throat。”江聿咬住她耳朵说。

    林绵听懂了,自然也明白他打什么主意,她轻轻拍了他一巴掌,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一个名号,“银枪小王子,我肚子好饿,起床吃饭吧。”

    江聿:“……”

    他又想骂喻琛了。

    *

    远在北京的喻琛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怀里的人伸出细长手臂,推了他一把,“你别传染给我。”

    喻琛整个人挂在床沿,他捞着怀里的人,重新贴回被窝,扣住她手腕,吻上后颈。

    四条腿在被子里打架,争夺着被子里空间的主动权。

    “喻琛,你烦不烦!”黎漾一声爆呵,毫不留情将喻琛的腿踹出被子里。

    “嘶!”黎漾痛得皱眉,“你是属狗的吗?”

    牙齿刺入脖颈,痛感在颈间弥漫,黎漾满脸愠怒,去推喻琛,奈何对方咬得死死的,她要是挣扎只会更痛。

    “疼!”黎漾气焰消减了一些。

    喻琛这才松口,唇瓣触碰咬过的肌肤,感受到细密的抖动,他心情大好的盖上一个吻,结束这场暂时的征伐。

    “你能不能每次别弄些痕迹。”黎漾极为不满,水眸瞪着他,满是怨言。

    喻琛不以为意,甚至引以为豪,他重新楼上黎漾,稍显得意,“这不是更好,免得你再惦记那些小东西。”

    喻琛口里的小东西,就是黎漾工作室那些小弟弟。

    她自从被喻琛拖上贼船之后,再也没功夫去撩那些小弟弟,她不是没试过,都被喻琛搅黄了。

    “我们的关系你弄清楚。”黎漾善意提醒,“别把我当你女朋友。”

    喻琛眸色变深,“我清楚的很。”

    喻琛从背后抱着黎漾,侧躺着,她枕在他的臂弯,他的手探进被子里,黎漾意识到要做什么,一把抓住,“你又要做什么?”

    喻琛吻着她耳朵,含糊低语了两个字。

    黎漾已经来不及阻止,大手箍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攻下阵地。

    黎漾脸颊在他手臂上难耐地蹭,被他拢着不让逃跑,动作却没放缓半分,甚至有些急躁。

    “喻琛,你滚出去。”她指尖去勾枕头。

    下一秒,大手裹住指尖,一并按进被子里,他贴在耳边哄着,“乖一点。”

    黎漾气得眼泪打转,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稀里糊涂跟喻琛睡了。

    喻琛不光不生气,食髓知味。

    她气得重重咬在喻琛手臂上,含糊骂了句“狗男人。”

    喻琛不生气,反而笑着吻她:“是你的男人。”

    *

    两个人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彻底起晚了。

    林绵这层明星身份,说不是大腕也算不上,但要是大摇大摆出门,遇到认识的影迷或者粉丝也是常事。

    隐婚这件事情还要继续下去,江聿直接让酒店送餐到房间。

    林绵刷牙漱口,然后开始化妆。

    江聿靠过去,搂着她,亲眼看着她一层一层往脸上抹东西,皱眉,伸手指戳了下脸颊,揶揄:“抹这么多,我怎么亲?”

    林绵剜了一点面霜,按在江聿脸上,眨眨眼睛,“那就不要亲。”

    江聿眸光微动,他扣住她下颌,眸光扫了一眼诸多口红,“挑一支,我帮你涂。”

    林绵随便挑了一支唇釉,递给他,有些怀疑:“你行不行?”

    江聿拇指收紧,压得她脸同,听见林绵喊痛,他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拧开唇釉,犯难从哪里先下手,左右观察了几秒,先从唇中抹了一点,染上一点色泽,他表情认真地说:“还不如我亲的好看。”

    林绵提醒他认真,别涂出嘴角,江聿低身,认认真真地涂抹。

    涂唇釉比口红简单,他收了手,示意林绵看看镜子。

    目光递过去,林绵轻轻抿唇,艳丽色泽在唇上化开,她抬起下巴左右看了看,表扬他:“还不错。”

    江聿俯身撑在洗手台上,将她困在双臂和洗漱台之间,抬着下巴看着镜子欣赏。

    “是不错。关键是我们底子好,不涂也漂亮。”江聿认真评价。

    “你平时也会这么哄小姑娘?”林绵从镜子里盯着他。

    “别冤枉我 ,我寡了三年,比和尚还素。”江聿没正形道。

    他一侧头看见她耳朵上细小的洞,“打耳洞了?”

    林绵说《京华客》需要配耳环,她就让化妆师打了,江聿想起点什么,他转身离开,很快拿着耳钉盒进来,指尖拨弄着耳钉。

    林绵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你不是不要么?”

    江聿挑眉,指尖捏着耳钉,动作轻柔的推进她的耳洞里,开玩笑:“不要接人伤疤。”

    “嘶”林绵吸了口气,“有点疼。”

    “忍着点,穿过去了。”

    江聿放缓动作,扣上后塞,垂眼打量着,薄薄的耳垂被揉红,黑色的耳钉固定在上面,一点也不违和。

    “挺好看。”他撩着她耳后的头发放下。

    突兀门铃打断了两人。

    他直起身,“送的餐到了。”

    酒店的大厨水平不错,简单的几个上海菜味道不错。

    尤其是搭配的一道点心——蝴蝶酥

    入口酥脆软香淡淡的咸味中和了酥油的腻,这个口感让林绵很喜欢。

    “喜欢吃蝴蝶酥?”江聿观察着她,发现她吃蝴蝶酥时,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很满意。

    “口感很特别,你尝尝。”

    江聿勾着笑,俯身就着她手,咬走一口,慢条斯理地品尝,“是不错。不过,我妈也喜欢做糕点,你应该很喜欢。”

    手指碰到唇角,有些微妙的触感,林绵缩回手,又听见他说:“改天,带你回去见她,她应该很喜欢你。”

    林绵愣神, “啊?”

    怎么就喜欢了。

    江聿以为太过着急,给林绵压力了,嗤笑一声,“我妈特别喜欢找人当小白鼠,你呢,刚好可以给她当小白鼠,还是卖力捧场那种。”

    林绵瞪了他一眼,“你爸妈是住颐和原著吗?”

    江聿说不是,稀松平常的语气,听出情绪,“我妈才不住颐和。她单独住,在二环,改天带你去看看她的小院子。”

    林绵不敢多吃蝴蝶酥,忍痛放下,“可是,我减肥,也不能当小白鼠。”

    江聿笑了。

    一碗阳春面,他给林绵分了一小份,林绵看着面提醒:“太多了。”

    江聿看着还不够他一口的面条,沉声说:“吃,我替你挨骂。”

    多年习惯使然,林绵吃完面,第一时间打开体重管理软件,查看。

    江聿从后面瞥了一眼。

    下一秒,她的手空了。

    江聿目光在屏幕上认真扫过,退出软件,指尖长按等待软件抖动后,直接点了卸载。

    “这种东西,没有科学依据,不要盲目信任。”

    林绵手机里的监测软件还是赵女士强制性安装的,美其名曰为了她健康,其实也不过是一种管控手段。

    他将手机还给林绵,贴在耳边说:“怕什么,要是岳母发现了,有你老公顶着!”

    第29章 心跳陷阱

    林绵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 一直处于被掌控,两次叛逆都跟江聿有关。

    也许是天意。

    江聿帮她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林绵没感到害怕,反而松了口气, 弯唇:“信你一回。”

    江聿抬抬嘴角, 放眼看向窗外,“天气不错,你想做点什么?”

    林绵摇头。

    江聿后知后觉,稍显惊讶, 抬起眼睫看她, “你真是专程来找我的?”

    “当然不是,是来工作的。”她撒谎了。

    林绵起身, 走到露台上, 俯瞰江景, 白天的江景像是去掉了滤镜,没有晚上朦胧的灯光点缀,稍显逊色。

    不过,幸好天气很蓝,天幕很低,云层一朵朵铺开,视野开阔,让人心情不错。

    江风拂面, 将她的头发吹得贴在脸颊。

    江聿靠过来, 指尖拨走她脸颊的头发, 垂眸看着她的耳钉,揶揄道:“现在下午两点, 林小姐的工作还来得及吗?”

    林绵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状似认真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腕表, 摇头:“恐怕来不及了。”

    江聿没想到林绵配合,失笑,挑起眉梢,漫不经心开嗓,“那林小姐要不要把下午的时间借给我?”

    “做什么?”林绵看他。

    他故作高深莫测地说:“带你去流浪,去不去?”

    “流浪?你怎么不说私奔呢?”林绵仰头,风把笑意都吹得朦胧。

    江聿正儿八经摇头,浅色瞳孔里勾着点笑意,他薄唇牵动,语调懒倦:“私奔在伦敦不是干过了么,再干,顶多叫流浪。”

    他想到什么,淡笑,“陪一个人流浪,多浪漫啊。”

    林绵忽然想起来,她突然提了一嘴想看雪,然后他们就去了雪山,甚至还在半山腰的小木屋缠绵。

    像是真亡命天涯的眷侣一样,守着黑夜等下一个天亮。

    那个场景,很多次出现在林绵的梦里。

    明知道他信口胡诌的,林绵迟疑了几秒后,选择暂时信任他。

    江风有些凉,林绵双臂吹得冷,她拢了拢衣服,对江聿说:“需要提前打电话给我的伙伴们,让他们在桥洞留块位置吗?”

    江聿怔了一秒,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笑得扶着围栏,弓着背,双肩不住的抖动。

    林绵疑惑:“这么好笑?”

    江聿笑得直不起身,他摆了摆手,仿佛强忍笑意很困难,“绵绵,你真有意思。”

    林绵抿抿唇,嘴角玩出浅浅弧度。

    江聿回房间打了个电话,对林绵说,“通知好伙伴了,今晚你跟我,睡最舒服的桥洞。”

    江聿的房间在顶楼。

    电梯上上下下,等了好几分钟,“叮——”的声,两扇门在眼前打开。

    林绵的口罩勾在手指上,江聿看了一眼跳动的数字,数字键盘多了几个红色亮灯的数字,他指尖勾过口罩。

    林绵看向他,下一秒,口罩盖住下半张脸,他撩开头发,挂在耳朵上。

    “人太多了。”

    靠得太近,猝不及防的放大面容,林绵几乎在他低头的那一瞬,看见他浓密的睫毛,足足怔了十几秒,电梯门打开,她才退到角落,低着头,和江聿拉开距离。

    陆续上来不少人,林绵和江聿分立两端,江聿始终偏头看着她,手指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递过去抓住她的手

    勾着指尖,江聿唇角扬了起来。

    到了停车场,司机在车上等候。

    江聿拉来门,推着林绵先上车,紧跟着坐上来。

    车内突然逼仄,他身上那股浅浅的香味,瞬间萦绕在身边。

    江聿的手臂自然伸过来,扣住她的手腕,把玩似的揉捏手指,过了会儿指尖穿入指缝,掌心相合扣在一起。

    车内安安静静,空调运作送出稍凉的风,剧组群里有人在发红包,林绵点开凑了个热闹,就退出来了。

    没一会儿,傅西池发来消息。

    傅西池:【你回北京了?有什么事情吗?怎么突然回去啊?】

    林绵指尖在屏幕点点,忽然余光扫到一道锐利眸光,她停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朝江聿那边歪手机,然后继续打字。

    林绵:【回来看望家属,过几天回组里。】

    傅西池:【那个读书的小弟弟啊?】

    林绵失策,没来得及收手机,被江聿看得一清二楚,侧边一道声线,“哪个小弟弟?”

    嗓音清冽,玩味,咬牙切齿。

    “林绵,外面那些男人能给你快乐?”他倾身捏着她肩膀,咬着牙问。

    记忆里也就那么几个男人,怎么又蹦出来个小弟弟,傅西池都知道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

    江聿心情瞬间沉下去,桥洞什么是不住了,比在微博超话打假更不爽。

    林绵见状,盖住手机,耐心解释:“没有小弟弟,是傅西池开玩笑的。”

    江聿将信将疑,林绵把手机摊开给他看,“你要不要翻翻看,真没有什么小弟弟。”

    见她解决问题态度良好,江聿抿直的唇勾起,颇有懒懒的痞态,“ 我懂了,外面那些小弟弟不如我,毕竟我才能让你……”

    后面两个字被林绵捂着嘴堵了回去,他轻佻挑眉,凑上去吻她手心。

    林绵瞪了他一眼,接下来的路程,林绵没回复傅西池。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在一处私人别墅前停下,江聿率先下车,他站在车门外,等待着林绵下车。

    “这是要做什么?”

    江聿卖关子,林绵跟在江聿身后往别墅去,江聿完全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想必对这里很熟悉,来过不少次。

    可是花圃里的花,饱满盛开,院里摆放的咖啡杯,无一不昭示着这栋别墅有人居住。

    林绵感到陌生,抿着唇,性格拘着,目不斜视地着跟着他踏上台阶。

    “阿聿,你们终于来了。”一道妙丽的身影匆匆来到门口迎接。

    林绵抬头看了一眼,一时愣住,对方目光也在她脸上逗留,林绵赶紧摘了口罩,礼貌打招呼,“斯嘉姐。”

    高斯嘉笑了下,露出漂亮雪白牙齿,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你认识我啊?”

    高斯嘉是很早一批的港星,演过不少家喻户晓的电影,国际大奖拿过数次,林绵和赵女士都很喜欢高斯嘉,林绵走上演艺之路,其中一小部分也是受高斯嘉影响。

    只可惜,她入行当童星拍戏没几年,高斯嘉嫁给富商,宣布息影回归家庭。

    当时引起不小轰动,林绵记得他妈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我和我妈妈都很喜欢你。”林绵没想到,息影多年,岁月很仁慈,没有在她身上打下烙印,她还如电影里一般明艳漂亮。

    林绵生出不真实感,高斯嘉笑着,伸出手臂,“要拥抱一下吗?”

    林绵靠上去跟儿时偶像拥抱过后,听见江聿介绍,“绵绵,这是我二婶,你跟我叫二婶就行。”

    “二婶?”林绵脑子转了个弯,高斯嘉当年嫁给的也是江姓富商,她这才联想到一块儿,乖巧叫人“二婶”。

    高斯嘉迎着他们进屋,吩咐佣人将茶水和点心送到茶厅,拉着林绵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面对高斯嘉说“一家人”时,林绵有些心虚,毕竟她跟江聿的婚姻,半真半假。

    高斯嘉拍了下手,略有歉意地说:“阿聿啊,你交代的食材都准备好了,我呢,还有一节花艺课,我先去上课咯,你有什么需要叫我或者叫阿姨。”

    江聿姿态闲散放松,有种回自己家的随意,抬抬下巴,“二婶,你去忙自己的。”

    高斯嘉说:“绵绵啊,你跟阿聿好好玩,我上完课就下来。”

    林绵目送她踩着旋转楼梯上楼,深深松了口气。

    见状,江聿忍不住揶揄,“不至于吧,见家长这么紧张啊?”

    林绵摇头,坐下小声对江聿说:“她啊,我小时候的偶像,我现在心跳好快。”

    “是吗?”江聿掀唇一笑,忽然伸手按在她心口,过了十秒钟,煞有介事地牵唇,“跳这么快?”

    林绵示意他拿开手,江聿不光没配合,笑着往下按了按,贴得更近,“怎么还越来越快?”

    林绵扯开他的手,“你正经一点。”

    “我有不正经吗?”江聿笑得漫不经心,浅色瞳仁直直望着她,颇有几分撩拨之意。

    林绵潋滟水眸瞪他,警告他别胡说。

    江聿坏坏一笑,抬起手臂,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子,随意地叠了两圈堆在手肘,好看的手臂线条一览无遗。

    他手指按着表带,摘下手表,递给林绵,“帮我拿着。”

    林绵带了包,她将手表放进包里,就被江聿拉着手,“你来帮我。”

    欧式大厨房,中岛适合处理一些西餐料理之类的食物,不少食材摆放在上面。

    “你要做什么?”

    江聿抖开围裙,递给林绵,低身示意她帮忙穿上。

    林绵拎着围裙,从他脖子上套下来,在他身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要做点心吗?”林绵站在一旁观摩。

    二婶之前让阿姨发好了面团并且包油,江聿抓了一把面粉,洒在料理台面上,薄薄的面粉轻轻扬起,林绵往后退了一步。

    “卸载了APP,就不用节食了对不对。本来想带你出去逛逛,向来做点心更适合你。”

    说完,他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处理着面团,细碎的头发垂在额前,目光专注认真。

    “我帮你洗点水果吧。”林绵有些无所事事,挑了一些草莓放在水果篮里清洗。

    江聿忽然叫她,眼神朝水果盘里递。

    林绵拿起一颗小草莓,动了动嘴角,“想吃?”

    江聿点点头,停下动作,直起身等着她投喂,林绵将草莓塞进他嘴里,江聿唇闭上,唇瓣从指尖扫过,感受到微微凉意。

    温热的软意残留在指尖,林绵却像是被烫了一下,缩回手,放到盘底,“我放旁边了你自己拿。”

    其实江聿也没多馋水果,他就是想逗逗林绵,手臂勾着她,将她困在胸膛和流理台指尖,低颈歪头,薄唇轻而易举找到她的唇,动作一点也不斯文的吻了上来,甚至泄露几分蛮横。

    林绵往后,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哗哗啦啦的水声骤然响起,淹没了亲吻的声音。

    好个人吻了很久,草莓的酸甜味在舌尖弥漫,林绵有种咬破一整颗草莓又被碾磨没的感觉。

    江聿停下来,稍稍拉开距离,她的唇色本来浅,经过他一番揉吻,染了一层草莓汁似的鲜红艳丽。

    林绵仰头看向他,目光交汇,她拉着她领口,探身凑近,主动吻了上他的唇。

    江聿眼睫颤了颤,他双手很脏,没办抱她或者抚/摸她,只能用身体将她固定,吻得急切,模糊低语,“绵绵,抬头。”

    分开时,林绵气息乱了,听见江聿再次叫她名字,她偏过头避开他撩拨的视线,“不要了。”

    江聿低笑,抬起手臂伸到她面前,“我是想让你帮我卷一下袖子。”

    林绵洗了手,拿纸擦干手,指尖抓着袖口往上推至手肘,“这样可以吗?”

    江聿活动了一下,“还行。”

    “你要试试吗?”

    林绵从小就没这方面天分,“不了,我怕毁了二婶的厨房。”

    在伦敦的时候,江聿做菜时,也试图让她尝试,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同时想到了,那一锅焦黑的东西,沉默几秒。

    “揉团面很简单,比做方便面简单。”江聿忍着笑意,故意提起她的黑历史。

    林绵摇头,招架不住江聿再三邀请,林绵换到江聿的位置,手指抓着一小团软糯的面团揉捏,“我只需要揉就行了吗?”

    江聿再处理其他工序,回头看了如临大敌的她,揉面之前,她将头发简单慵懒束住,几缕头发飘至颈间微勾着,随着她用力的动作飘晃,一脸光线勾勒她袅袅身线,清冷漂亮地不食人间烟火。

    江聿冲洗干净手,绕到她身边,一把拢起散落的发丝,重新束到脑后。

    林绵侧头,“谢谢。”

    江聿默不作声走开,把处理好的蛋液递给她,扬唇:“铺平再刷上蛋液。”

    林绵表示不行,江聿失笑,从后拥住她,手握着她拿刷子的手背,指腹抵着虎口带动手腕稍稍用力,蛋液轻松地涂满面皮表层,散发着金黄色泽。

    “好了吗?”林绵后背紧贴着他胸膛,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背后传来,有点热。

    她更担心,随时可能结束花艺课程的高斯嘉下楼看见他们这样。

    她不想给偶像留下不好印象。

    江聿握着她手,将刷子放回盛放蛋液的碗里,偏头温热的呼吸扑在耳朵上,忽地,耳廓被亲亲咬了一口

    一阵微弱电流般的酥麻痒意窜上神经。

    “你别这样,二婶要来了。”

    林绵下意识地闪躲,被江聿双手拢住,拖着慵懒的调子,戏谑,“哪样?”

    “你……”林绵抿着唇,说不他轻佻的举动。

    “我只是在帮你吹走面粉。”江聿大言不惭道。

    “耳朵上怎么可能有面粉。”林绵不信,抬眸看向他,江聿薄唇勾起弧度,他指尖在她耳朵脸上划了一道,“这不就有了?”

    林绵被他触碰的肌肤温度高的不可思议。

    仿佛要烧起来了。

    林绵转身去到一旁。

    抽纸擦了擦脸上,也没真擦下面粉,才知道又被江聿耍了。

    不多时,屋子里弥漫着奶香烘烤的香甜味道。

    高斯嘉循着香味摇曳进来,她笑着说:“好香啊,阿聿来了有口福了。”

    她站在林绵身边,下巴点点江聿,“他啊,以前不爱进厨房,也不爱做菜,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林绵感到惊讶,江聿不喜欢做菜吗?可是他在伦敦为她下厨做了一个月菜,从没听他抱怨过。

    还会在她对一道菜肯定时,露出得意享受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他讲究并且喜欢研究吃食。

    “他说是为了一个女孩心甘情愿学做菜。那个女孩就是你吧?”

    林绵抿唇笑笑,高斯嘉不经意问起,“你跟阿聿是在伦敦认识的?”

    “嗯,我去伦敦住了一个月。”

    高斯嘉扬眉,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讶表情,“哇哦,你们是闪恋闪婚?”

    林绵以为自己说漏了嘴,抬眼朝江聿递去求救眼神,江聿无声做口型——

    求我。

    林绵不动声色挪开视线,心里没底,嗓音很淡,“差不多吧。”

    高斯嘉黑眸里漾开笑,发自肺腑那种招牌式的笑容,红唇勾起,“ 闪恋闪婚欸,我和你们二叔都没这种勇气,你们一定很爱对方哦。”

    林绵没有回答,反而是江聿趁火打劫,把难题抛给林绵,故意捉弄似的问:“你爱不爱啊?江太太。”

    林绵弯起唇角,没有作答,态度有些微妙地凝视着他。

    江聿唇角扯出笑意,看向高斯嘉,神情半似认真:“二婶,我们绵绵害羞,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绝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高斯嘉笑话他没羞没臊,转身对林绵说起了正事儿,“最近有个生活类综艺想邀请我复出,需要一名圈内好友陪我,你要不要陪我参加?”

    林绵足足怔了几秒钟,在她看来,能跟儿时偶像近距离接触已经很满足,被偶像邀请一起参加综艺,她做梦都不敢想。

    “我能做点什么吗?”林绵心情有点激动。

    江聿笑着,不留情面调侃,“二婶就是怕跟不上年轻人的喜好,你带着她尽情享受就好。不过,你的档期恐怕暂时排不出时间。”

    高斯嘉友善地拍拍林绵肩膀,笑意盈盈,“晚点,我把节目企划发你一份,你可以阿聿或者经纪人过眼再决定。”

    林绵点点头,漆黑的眼睛里,莹润着一层薄光,眼角眉梢都变得生动。

    江聿戴着夸张的隔热手套,像两只大熊掌,他滑稽地举着:“很想参加?”

    林绵不隐瞒,“有点。”

    毕竟谁不想追星成功并且和偶像参加同一档节目呢!

    江聿所思几秒,烤箱“叮——”一声提示,江聿取出烤好的蝴蝶酥,香气溢满屋子。

    他趁高斯嘉不注意,一缕嗓音从她耳边飘过:“晚上试试新腮红,我就考虑下。”

    点心烘焙花了几个小时,黑夜如涨潮漫上来,淹没了最后一缕灿残光。

    高斯嘉晚上要陪二叔参加晚宴,留下两个小辈留在家里玩。

    她家地下影音室,做得超级棒,江聿端着烘焙的点心,另一只手牵着林绵下台阶。

    江聿按亮了灯,去挑选电影,“想看什么?”

    他其实不爱看这些,但是林绵喜欢,他姑且能够忍受。

    “文艺片还是恐怖片?”江聿拿着遥控器,在屏幕上按来按去,“喜剧片?或者纪录片?”

    光标在《动物世界》停留了几秒钟,江聿挑唇,“看这个挺好的。”

    紧接着,他开始学习主持人老师,压低了嗓音:“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

    后半句被林绵截断,她拿过遥控器,在电影库翻了翻。

    江聿坚持要试试恐怖片,林绵却不同意。

    林绵翻到一部评分不错的欧洲电影,封面还挺唯美,好像还是真实传记题材。

    林绵放下遥控器,“就这个吧。”

    江聿陷在沙发里,姿态闲散放松,点点头,“随你。”

    他关掉室内的灯,屏幕上光源照在两人身上,舒缓的音乐唯美的画面,故事缓缓拉开序幕。

    两人并排坐着,肩膀抵着肩膀,电影如画,一帧一帧印照在脸上,两人安安静静,谁也没说话。

    气氛一下被拉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郊外的庄园,少年人炙热的追求心爱的女孩。

    “困了吗?”林绵下意识伸手扶他脸颊。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她顿了几秒钟,幸好江聿没有发现,她默默收回手,手指蜷着。

    江聿少有的没有犯困,而是跟着林绵看进去了,当满身运动细胞的主角罗宾因小儿麻痹症高位瘫痪,只能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机度日时,他伸手将林绵揽进怀中,埋在她肩膀上,很轻很轻的呼吸。

    主角躺在病床上一心想死,而貌美即将临盆妻子戴安娜却不肯放弃,电影突然进入了情感压抑的不分,幸好导演没有秉持压抑,而是换了个轻松的方式讲述。

    江聿侧脸,细碎的发挡住眼睫,他似笑非笑,嗓音很淡——

    “如果我是罗宾,我死也要跟你离婚。”

    第30章 心跳陷阱

    030、

    林绵很轻的捕捉到一瞬间的伤感, 她不确定是为罗宾戴安娜的爱情,是因为江聿口中吐出离婚这种字眼。

    但无论那种,气氛都压抑了一阵, 随着导演用诙谐方式铺开后续故事, 大家都以为罗宾要死了,确实在几个重要关头,他失去了呼吸机助力差点死掉,但下一秒, 他咧开嘴对妻子说:“感觉还不错。”

    压抑一扫而空。

    江聿收紧双臂, 紧紧抱着林绵,温热的体温在彼此间传递, 林绵忽然说:“江聿, 你想过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江聿抬起半张脸, 下巴抵在她肩膀,轻轻皱着眉认真思索着她的问题,半晌开口,“没想过,大概跟现在一样。”

    他牵动唇角:“你呢?”

    林绵小弧度摇摇头,很坦诚,“对职业规划有,但生活没想好, 不知道天天能睡懒觉, 算不算?”

    江聿认为这大概才是真正的林绵, 他低笑,“当然算。”

    得到肯定的感觉不错, 林绵抬头望着屏幕, 戴安娜载着罗宾去了意大利, 在相间路上疾驰,一家人欢呼雀跃,她很羡慕,不由得憧憬,“那我努力做个小富婆,早日实现睡懒觉自由。”

    笑声从背后传来,骨节分明的指尖忽然捏住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来看向她,目光相对,江聿微微扬起唇角,“你现在也可以。”

    如果她愿意的话。

    林绵是漂亮的鸟,本该翱翔无垠天空,他愿意做一阵风,陪她 ,也不愿意折断她翅膀。

    若是她愿意飞翔,他可以做托举她的风。

    若是她愿意休憩,他便是温暖的巢穴。

    林绵视线定格在他脸上,数秒后,电影里响起了欢快的音乐,罗宾和戴安娜在路边休息,遇到了路人停留下来办舞会。

    江聿垂眸,长睫在鼻翼刷下两道阴影,浅色的瞳孔被细碎的发挡住,他凑近,停在距离唇一厘米的位置,呼吸交缠,他却没吻下来。

    视线一寸寸欺近,在等待着什么。

    林绵的眼睫颤抖的频率很快,她秉着呼吸,垂下眼不敢触碰他的视线。

    她顺手抓起一个抱枕,贴上江聿的脸。

    猝不及防的,江聿跟抱枕来了亲密接触,身体向后倾倒在沙发里,深陷着却不显狼狈,漫不经心地勾唇。

    “好好看看电影。”林绵拾起抱枕,虚虚地躲开他,往旁边坐了点。

    江聿抬眸,睫毛随之抬起,含笑地配合着她。

    电影进行到后半程,林绵有些不敢看了,江聿却看得认真,一脸沉重,地下室温度低,坐久了林绵说有点冷。

    江聿起身去打开空调,调到二十多度时,没忍住调侃,“林绵,也就你大夏天还要开暖风?”

    林绵反驳,“没说开暖风啊,温度稍微高点就行。”

    江聿嗤笑,“难伺候。”

    以前在伦敦,她也有这个毛病,天生怕冷似的,伦敦阴雨天比较多,她穿得比别人多,在家关着窗户,也要穿薄薄开衫。

    江聿重新坐回来,拉着林绵枕在他肚子上,林绵能感知到脑后随着呼吸起伏的腹部,有点硬,也有点舒服。

    气氛缓和,在安逸的环境下,人的分享欲逐渐打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江聿,你以前不喜欢做菜?”

    江聿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根本不在乎高斯嘉揭穿他。

    “你为什么说喜欢?”

    江聿忽然支起上半身,垂眸看着她,嗓音清冽稍扬,“林绵,你脑子里装了十万个为什么吗?”

    林绵愣了一下,唇角弯出极浅的弧度。

    江聿靠回沙发上,牵了牵唇角,捏捏她肩膀:“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江太太。”

    林绵“哦”了一声,转过脸看向屏幕,江聿肚子上暖暖的,有种催眠的效果,她很快来了睡意。

    从她躺下来那一刻,他就没再看屏幕,低垂着视线,指尖撩起窝在颈侧的头发,慢慢地捋顺,规矩地拨到一旁,露出白皙纤细的一段脖颈。

    林绵醒来时,电影又换了一部,她身上照着江聿的外套,而江聿歪靠着沙发,手搭在她肩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

    光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仿佛用尺子量过,任何角度看都是完美好看的,薄唇轻抿,和三年前变化不大。

    林绵悄悄从外套下探出手,指尖想去勾不远处的手机,一点点起身,没想到衣服骤然滑到地上。

    林绵蓦地闭上眼睛,假睡。

    江聿倏地睁开眼,垂眸看了一眼,扶着林绵弯腰拾起外套,小幅度抖了抖盖回林绵身上。

    他看了一眼屏幕,侧身拿起手机,点开屏幕看时间。

    晚上九点半了。

    一不小心睡了快两个小时。

    他靠回沙发里,手搭着额头,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脑子很沉,额头隐隐作痛。

    林绵见他没动静,以为睡着了,再次掀开衣服,指尖抓着衣角,悄无声息伸手。

    忽地,手腕被扣住,她撞入一双戏谑含笑的眼睛,愣了几秒钟,“你醒着啊?”

    “做什么?”他嗓子有点懒倦沙哑。

    林绵眨眨眼睛,视线点了点手机,“拿手机,看时间。”

    江聿放开她手腕,倾身捞过手机放她手里,顺便贴心提示,“九点半了。”

    林绵瞬间清醒,划开手机,果然好几通闻妃的未接来电,还有数条微信消息。

    幸好,都是组群里闲聊的消息。

    闻妃留了两条,问她怎么没接手机。

    林绵抓着外套,起身,回拨给闻妃,余光瞥见江聿活动了一下身体,四肢有点僵硬,估计是被她枕麻了。

    林绵想关心两句,闻妃突然接通,传来声音:“小祖宗,你总算接电话了。江总把你囚/禁了?”

    “别胡说。”林绵扫了一眼江聿,“我看电影睡着了。”

    “和江总一起看啊?”闻妃八卦,“你们这是把婚姻关系坐实了?”

    林绵皱眉,转移话题:“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她来上海跟闻妃报备过,闻妃说:“小祖宗,你可能要提前回京,过几天s品牌在SEVW的手表门店开业,你要去助阵。”

    林绵“嗯”了一声,又听见闻妃说:“我跟剧组那边协调好了,等助阵完就回去。”

    “好。”林绵工作上放心交给闻妃,“谢谢闻妃姐。我明天就回京。”

    挂了电话,江聿看向她,眸光有些探究,“明天就回去?”

    林绵解释,“闻妃姐来工作安排了。S品牌手表门店开业。”

    江聿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说:“我让林律给你定机票,我还要需要留几天。”

    “不用定机票了,闻妃给我订好了。”林绵说。

    江聿淡淡的“嗯“了一声,时间不早了,两人离开影音室。

    高斯嘉和二叔还没回来。

    江聿打电话告知一声,领着林绵离开别墅。

    江聿一路上话不太多,没什么精神似的,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细碎的头发垂在额前,忽明忽暗的灯光从他脸上扫过,留下一段段错落有致的阴影。

    林绵侧头看他,他像是很累似的,眼底有点青,闭着眼睛,倒是收敛了积几分矜贵倨傲的气质。

    林绵没打扰他,一直到了酒店,江聿都没醒来。

    林绵伸手碰他,触摸到一片高热肌肤,她指尖蓦地抖了一下,重新抚摸上他手腕,体温很高。

    她倾身,掌心抚摸上他的额头,体温高的吓人,难怪睡得这么沉。

    “江聿。”林绵叫他。

    江聿缓慢而费劲的睁开眼,迷糊了几秒钟,看向窗外,嗓音沙哑,“到了?”

    他头有点晕,后脑勺很沉,像是有人在后面拽似的,还有点隐隐作痛,眼眶很热,视线也有点模糊。

    手扶着额头,轻轻晃了一下,眩晕感袭来,他差点摔回座位。

    幸好林绵眼尖的扶住他,“你好像发烧了。”

    江聿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打开车门迈下车,他缓了两秒,依旧能四平八稳走回房间。

    他身上烫的很,林绵猜测温度不低,她扶住江聿躺下,转身去找客房服务送退烧药和体温计。

    林绵稍微一转身,江聿就睁眼看她,确认她不会离开,垂下眼皮安静躺着。

    林绵脱掉外套丢在沙发上,转身去接水,江聿艰难起身,跟在她身后,倚在墙边看她,手指按着饮水机,水哗哗啦啦灌满杯子。

    林绵抬眸看他,“你回去躺下。”

    真不知道发烧的病人怎么还有精力到处乱跑。

    江聿靠着一动未动,等到她接完水,被她搀着回到房间,林绵示意他躺回去,她弯腰将水放在床头柜。

    杯子里热气氤氲,江聿见她又要走,一把握住她手腕,“去哪儿?”

    林绵怔了一秒,抬了抬红唇,“门铃响了,前台送体温计和退烧药来了。”

    江聿起身,被林绵压着肩膀,按回床上,警告:“你乖乖躺好。”

    林绵走了几步,确认江聿没再起床跟出来,便很快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取了需要的物品,来人是酒店经理,询问病情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叫车去医院。

    林绵礼貌道谢,“应该就是风寒发烧,先吃点退烧药。”

    经理点点头,林绵关上门,脸上悬着浅淡笑意,一回头撞上一堵温热胸膛。

    “你怎么又起来了?”

    地毯无声无息,林绵都不知道江聿什么时候来到背后的。

    江聿抬起双手,从后环住林绵的肩膀,脑袋压在她肩膀上,有点沉,拂在颈侧的呼吸也有点烫。

    林绵被抱着不得动弹,发烧的身体如沸水一般,她无可奈何,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勾唇,“江聿。”

    “嗯。”他从喉间挤出一句回应。

    “你知不知道你生病了很黏人啊?”林绵牵了牵嘴角。

    江聿不肯承认,林绵也没逼他承认,绝大部分人生病了都会比平时表现地脆弱。

    而江聿生病了的特征就是黏人。

    寸步不离的黏着她。

    林绵再次将他送回床上,杯子抵在唇上喂了两口水,接着去拆药,江聿忽地伸手握住的手,不让拆。

    江聿的黏人劲儿又上来了,眼眶红而水润,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大狗。

    林绵任由手腕被他松松圈住,虎口在腕骨上量了量,他低喃,“你手腕戴镯子应该很好看。”

    林绵定定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银白色的吗?”

    江聿反应了两秒,忽然大笑,“原来你有这种癖好啊?”

    哪种癖好?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江聿又想歪了,舔了舔干涩的唇,压低了声音说:“改天试试?”

    林绵无视他,按下电子体温计,递过去。

    江聿摇头,自己抬手摸了把额头,忽然来了兴致,“要不要打赌?”

    他领口敞开,露出锁骨肌肤,说话时扬着脖子,锋利的喉结和小痣格外晃眼,而小痣旁的暗红色痕迹,消退的差不多了,不近距离看,根本看不清。

    肌肤因为过高的体温微微泛着薄红。

    “赌什么?”林绵鬼使神差地问。

    江聿挑眉,“猜度数”

    “哪有人拿体温作赌?”林绵觉着幼稚。

    “我啊。”江聿浑不然的笑了,漫不经心地勾着唇,“我猜对了,涂腮红。我猜错了,吃药。”

    疯了吗?

    生病了还想那档子事。

    但江聿执意,甚至挑衅似的蛊惑她:“你是不是不敢?”

    其实他也不是非执着于涂腮红,他就是想逗她玩。

    沉默了十几秒,林绵动了动唇,“三十八度六。”

    江聿意外抬了抬眉骨,信誓旦旦地报数:“三十八度七。”

    买定离手。

    江聿配合抬起手肘,让林绵伸进他衬衫里埋□□温计,人要退开时,拉了林绵一把。

    林绵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他怀中,单手撑在腹部,头上一声闷哼。

    这种姿势,倒像是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江聿摩挲着她后颈,坏坏戏谑:“老婆,其实你不用这么心急。”

    第31章 心跳陷阱

    他突如其来的一声“老婆”犹如一滴水落入沸油。

    林绵感觉耳边的空气都静止了, 散发着高热的温度,靠近他的那只耳朵,像是被火啃噬了一遍, 微微发烫。

    男人的肌肤温度很高, 隔着薄薄布料传到手掌,手心生出一层薄汗黏在,林绵了然他现在做不了什么,但气氛太过旖旎。

    不免吸了一口气。

    江聿垂眼, 勾起唇角。

    她靠的近, 江聿低头能嗅到一缕浅淡的香水气息,很清浅, 跟她的人格外适配。

    但也莫名勾人。

    “江聿, 你别按了。”林绵感觉脖颈很痒, 他越摩挲痒意越盛。

    后颈都要按起火了。

    江聿配合收手,随意搭在床沿,瞥着她离开他怀抱,起身站到床边。

    “滴滴滴——”

    电子体温计响起。

    江聿从衣服里拿出来,瞥了一眼,忽然掌心握住,先发制人:“你输了。”

    林绵反驳:“不可能。江聿,你握着体温计, 是不是想作弊?”

    对视了几秒, 江聿败下阵来, 摊开手心展露温度——三十八度五。

    江聿输了。

    林绵摸了一把他额头,皱着眉头没心思管赌局, “要不上医院吧?”

    江聿慢条斯理摘她手, 攥在手里捏捏, 撩起眼皮,“不至于。”

    “吃药——”林绵绷着脸,不容许他胡闹了。

    江聿支着身体,半垂着眼皮看她打开药盒,抠出一粒退烧药递到唇边,他配合地张开嘴。

    “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下?”他不甘心。

    林绵捏着药片,送到他嘴里,瞪他。

    药片掉入嘴里,混着一口温水送服咽下,江聿如山峦般的喉结随着吞咽鼓动,像是故意做给她看似的。

    林绵不动声色起身,站在床边,怕他又跟过来,叮嘱:“我去接水,你别跟来。”

    江聿偏头看着她笑,薄唇勾起深深弧度,“好啊,老婆。”

    偏哑的嗓音徐徐,夹着一丝得意笑意,听起来很不正经。

    林绵端着杯子离开,先去接了杯稍烫的水,思来想去不放心,给组里的医生拨了通电话咨询,医生告诉她先吃药,时刻观察体温,若是退不下来,就要去医院。

    林绵道谢后,按掉电话,端着水杯,一转身,江聿懒懒地倚在门口,可能是生病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松散,肩膀懒懒地支着。

    “你给谁打电话?”

    林绵被吓到了,定了定神:“医生。怕你烧坏了。”

    江聿勾唇笑了笑,跟着林绵回到房间躺下,林绵照顾人的本事为零,她除了监督对方吃药,再无头绪。

    江聿见她犯难,拉着她在身边躺下,江聿的手环上来,滚烫的温度萦绕过来。

    被子里暖烘烘的,将她包裹。

    她的头埋在他胸口,有点热,也有点闷,也有些温柔。

    “江聿。”她挣了挣。

    江聿按住她,语气有些恶,“如果你不想试试三十八度五的,就乖点。”

    林绵瞬间明白什么意思,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江聿吃痛,埋下头抵在她耳边,恶劣低语,“烫一点,感觉应该很明显。要不要试试?”

    林绵有些愠怒,“江聿,你还说——”

    江聿委屈,“我还没说怎么试呢。”

    不管种怎么试法,林绵直接打断他的心思,警告他:“闭嘴,睡觉。”

    江聿嘟哝,伸手去碰她泛红的耳尖,“这么凶啊。”

    退烧药很管用,江聿药劲儿上来昏昏沉沉睡了,林绵醒了两次,抚上他额头,又用温度计量了量,总算降下来了。

    江聿醒来时,林绵端来水和感冒药,督促他服下。

    烧是退了,但感冒没有,演变成了咳嗽和嗓子疼,来势汹汹。

    他咳得很厉害,肩膀耸动着,看起来很难受。

    林绵看着他痛苦的样子,递了水,“我要不要改签?”

    在发生病的时候离开,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江聿用纸巾按着嘴唇避开她的方向,摆摆手,嗓子有些哑,“不用。我让林律赶紧送你去机场。”

    林绵看了一眼手机,说时间还早。

    江聿却不愿意让她多待,一通电话把林律叫了过来,吩咐他送林绵去机场。

    林绵走后,江聿拿下压在嘴唇上的手,卸了力气陷进椅子里,脖颈因为强忍着咳嗽微微泛红。

    他猛地咳嗽了一阵后,拿起手机给林绵发消息。

    R:【不是赶你走,是怕传染给你。】

    *

    从酒店到机场,路城不远。

    车从市区穿行,经过一个药店时,林绵让司机靠边停车。

    林律关系,“林小姐,你不舒服吗?”

    林绵抿唇,“我给江聿买点药。”

    她给药剂师形容了一下江聿的症状,对方挑了几种对症药品,并且在包装上写下服用方法,林绵付了款,拎着药回到车上。

    她把药交给林律,并且告知按照医嘱服用。

    林律应下来,趁着林绵不注意时,拍下药品发给江聿。

    林律:【老板,林小姐也太关心你了。】

    几秒种后,林律收到江聿的一个狗狗摇头的表情包。

    ——哦,老板在炫耀老婆罢了。

    林绵侧头看着窗外,林立高楼从眼中一一掠过,她收回视线,不经意瞥见林律举着的屏幕。

    一个熟悉的头像引入眼帘。

    林绵唇溢出淡淡笑意,不动声色挪开。

    到了机场,林律将林绵的行李拎下来,林绵拒绝了他陪同办理托运,拖着行李箱进了大厅。

    江聿电话卡着点打来,嗓音有些沙哑,“到了?”

    大概是林律汇报了,林绵说:“在办理值机。”

    江聿沉默时,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开玩笑道:“真想跟你一起回去。”

    “江聿,你按时吃药。快点好起来。”林绵语气很轻。

    江聿难得正经应了一次:“好。”

    林绵乘坐的航班在下午抵达。

    走出机舱,干爽的风迎面而来,不同于潮湿的海风,内陆的风要干燥清爽很多。

    闻妃亲自开车来接林绵。

    林绵放了行李箱,坐上副驾驶,闻妃递来矿泉水,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连着啧了两声,“爱情就是滋润人啊,仙女又变美了。”

    林绵嫌她不正经,抬了抬嘴角,“仙女还用变美么,一直都美。”

    闻妃很少听她这么调侃,笑了笑,支在方向盘上看她,“我发现,你跟小江总结婚之后,开朗了一些。”

    林绵拧开瓶盖,抵着唇瓣喂了一口水,慢悠悠转向闻妃,“有吗?”

    “当然有啊!”闻妃将她的反应分析地头头是道,断定她陷入爱河了。

    林绵收起水,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开嗓,“我爱不了人 。”

    闻妃愣了几秒,“什么意思?”

    林绵不想再谈,仰头靠上椅子,闭上眼睛,“字面意思。”

    闻妃开了一段,遇到了拥堵路段,她之前在导航上轻点,转头问林绵,“回哪里?”

    林绵吐字:“回雲庐。”

    闻妃笑了笑,在导航上敲下雲庐,熟悉的导航播报声响起,林绵随口问:“这是傅西池配的导航?”

    “对啊。怎么样有意思吧?”闻妃扶着方向盘,哼着歌,“要不,改天我也去帮你争取录一版?”

    林绵有自知之明,看她演戏还行,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听她偏冷的嗓音,“别了。”

    “综艺呢?你想不想上?”闻妃问。

    提起综艺,林绵就想起了高斯嘉,她牵动薄唇,“高斯嘉老师邀请我一起参加综艺,节目企划已经发给我了。”

    一听高斯嘉,闻妃露出惊讶表情,“高老师愿意复出啊,那多好啊。等等,我得看看你的行程。”

    林绵点点头,“好 。”

    林绵回了雲庐,将行李箱摊在衣帽间,取了套睡衣先进了卧室。

    吹得半干的头发披在肩头,她蹲在行李箱边整理,这趟上海行,很仓促,她将衣服拿出来,合上行李箱竖在墙边。

    做完这些,她才发现江聿回了她报平安的消息。

    R:【刚睡醒,到家了?】

    黎漾发消息约她出去玩。

    林绵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消息还没编辑完成,江聿的电话线拨过来。

    “到了?”他的嗓音比之前还要嘶哑,似乎伴随着反复的吞咽声。

    “到家了,你吃药了吗?”

    “哪个家?”

    林绵下意识说:“雲庐。”

    耳边传来他低笑,她才意识到被他套路了,抚了一把头发,“江聿,你少说话。”

    江聿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你说,我听着。”

    其实林绵也没什么说的,她一向话不多,生活也无趣事可以分享,偏生江聿不肯挂,林绵就开着扩音,忙活自己的事情。

    直到手机点亮快耗尽,林绵没先到江聿还在挂,她拿起手机喊他名字,“我手机快没电了。”

    江聿提醒她:“你的充电器,在沙发旁边。”

    林绵从沙发旁的小置物箱,取出充电器连上手机,江聿问林绵:“饿不饿?”

    林绵说还好。

    她平时饭量小,节食习惯了。

    江聿那头有被子翻动的窸窣声,伴着这种声音,林绵窝在地毯上翻着剧本,倒也觉着自在。

    江聿那边没了窸窣声,估计又睡着了,林绵下意识放轻了翻页和喝水的动作。

    半个小时候后,门铃突兀响起,林绵看了一眼手机,起身快速朝门口走去,扶着门,听见外卖员说:“你好,您的外卖。”

    林绵疑惑:“我没有点外卖。”

    “请问您是宇宙级仙女江太太吗?”对方念出名字,笑了下,“不好意思,您的名字真有意思。”

    想也不用想,这么中二的称呼除了江聿谁还会叫。

    林绵简直想捂脸,伸手接过外卖,无奈至极,“是我,给我吧。”

    她拎着外卖,推上门,回到沙发边拿起手机,低低叫了声:“江聿。”

    江聿“嗯”了一声应她,“外卖拿到了?”

    林绵想起丢人的名字,她觉着有必要纠正江聿:“你不要再给我备注奇奇怪怪的名字,很丢人。”

    江聿能想象林绵拿外卖的样子,嗓子里溢出笑声,“好啊,那你叫声老公——”

    “叫声老公,我就不用这个名字。”

    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林绵抿唇沉默。

    江聿听不到想要的,可劲儿撩拨。

    在林绵看来,“老公”这个称呼属于越矩的亲密行为,一旦叫出这个称呼,她就丧失了安全底线。

    “江聿,我先吃饭了。”林绵牵牵唇。

    挂了电话,她长舒了一口气,手心里有些汗黏着不舒服,她去了烫洗手间出来,手机响个不停。

    以为是江聿打来的,她有点不想接,看到屏幕上印着“黎漾”的名字。

    她按下接听。

    “绵绵,出来玩。”黎漾那头很吵,几秒后,噪音不见,估计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不了,我有点累了。”林绵没什么心情。

    黎漾说都是认识的那几个人,她半个小时候到雲庐,让林绵赶紧收拾,说完,便挂了电话。

    林绵欲哭无泪,黎漾说得出做得出的人,她嘴里半个小时已经很宽裕了,不用半个小时,就会杀到楼下。

    林绵只能舍弃外卖,回屋换衣服化妆,果然二十分钟后,黎漾电话打过来。

    “宝贝,我在你家楼下。”黎漾说:“出门左转,打双闪。”

    “知道了,马上下去。”林绵摘掉耳钉,放在首饰盒,拿着包换鞋出门。

    黎漾今天穿了件黑色一字肩,露出了雪白的肩头和瘦削的锁骨,懒散地倚在车门,眼神上下打量林绵。

    “我听说你去上海了?”黎漾眨眨眼睛。

    林绵嗯了一声,余光瞥见黎漾头发挡着的后劲有些红,指了指,“你后颈怎么了?”

    黎漾一把按住,笑笑,“没什么。刚做了个纹身。”

    “是吗?”

    “真的,不骗你。”

    黎漾启动车子,行至途中,她的手机响了。

    一串号码没有备注名字,她指尖按下接听,那头人不知道说什么,黎漾回他:“滚一边儿去,今天没空。”

    安静了好一会儿,黎漾又说:“真没功夫陪你玩,我今晚和绵绵在外面玩。”

    挂了电话,她随手撇下手机,双手握着方向盘,脸色不太好。

    林绵脸转向她,“喻打来的?”

    黎漾轻哂:“江聿告诉你的。”

    林绵提提嘴角,揶揄:“你怎么跟他置气了?”

    “谁置气为了?我可没有,凭什么他有空我就得陪着。他没空,我就得自己找乐子。”黎漾嘀嘀咕咕一句。

    感情的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黎漾用了一段路城平息了怨气之后,恢复了精气神,“你去上海找小江总?”

    林绵没否认。

    “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黎漾偏头看她,“和好了还是说开了?”

    林绵回答,“他知道我入戏那件事了。”

    黎漾顿了几秒,“那件事情呢?你说了吗?”

    林绵打断她,“没有。”

    “也是,你们现在这样挺好的。”黎漾感慨,“其实说穿了,未必比现在好。”

    林绵抿唇,脸转向窗外,漂亮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到了会所,黎漾领着林绵从特殊通道上楼。

    一路上都很安全,也没有狗仔蹲守。

    到了房间,大部分都参加过她生日会,林绵颔首打招呼,默默坐到沙发上。

    灯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酒水和香水的混合味道,不算很好闻,甚至有点闷。

    林绵一直不太喜欢出来玩。

    黎漾拉着人喝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有人来敬林绵,她伸手挡了,“别想让绵绵喝酒,我帮她喝。”

    林绵拉着她,让她少喝点,黎漾搂她肩膀,晃了晃,“没事。”

    嘴上虽然说,但林绵知道她心情不好,借酒浇愁不想让人看出来罢了,她弯了弯唇,目光时刻追随着黎漾。

    手机震动了一声,林绵分心,拿出来打开看。

    是一条快递取件的提示短信。

    她切出短信,看了一眼满场跑的黎漾,点开江聿的微信,手机在对话框轻点。

    一不小心点到了视频通话。

    她仓促按下挂断键。

    即便这样,请求视频通话的系统提示还是存在对话框里。

    这让林绵有些羞窘,毕竟她的本意不是视频通话,按照江聿的发散思维,他很可能误会。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江聿发起了视频通话。

    手机一直震动,林绵迟疑了几秒钟,按下通话键。

    她这边灯光弱,画面凝成黑黑一团,江聿那边倒是很清晰印出他的轮廓分明的脸,深邃的眉眼,优越的山根,高挺的鼻梁,都是被命运偏爱的证据。

    暗色睡衣松散敞开,露出大片胸膛,林绵挡了一手机,提醒他:“江聿,衣服扣好。”

    江聿扯扯唇,“免费给你看,不看?”

    真生病了也不老实。

    下一秒,江聿听见了极为吵闹的声音,扣纽扣的手一顿,皱起眉头,“你没跟黎漾在一起?”

    她默默将摄像头转过去对准黎漾,画面有些模糊,但能辨认轮廓,以及她的火爆脾气。

    江聿咬了支烟,懒懒地垂着眼皮,看着画面,轻哂:“早知道,不放你回去了。”

    “你别抽烟。”林绵提醒他。

    江聿心不甘情不愿地摘下烟,丢在床头柜上,磨着牙低声说:“早点回去。”

    林绵说再坐十分钟就走。

    江聿黏人劲又犯了,“别挂,我要看着你。”

    林绵看在他生病风份上,纵容着开着视频,到底不比打电话,林绵小心捂着画面,生怕谁一个不小心偷看了去。

    她小心的保守着这份隐秘。

    她手都举酸了,江聿坐在长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粥,长指捏着瓷勺,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动作优雅,时不时掀起眼皮看向镜头。

    林绵欣赏着江聿喝粥,抬头看见包房门被推开,喻琛站在门廊,明亮的灯光照在他半个肩膀上,他目光在场内逡巡,跟林绵隔空对视了一眼,视线定在黎漾身上。

    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三两步去到黎漾身边,握住她手腕,松松圈住她的腰,“来喝酒怎么也不叫我?”

    在场的人没几个知道他们的关系,见两人暗度陈仓,倍感惊讶。

    喻琛并不介意被人观赏。

    黎漾一把推开他,一脸愠怒地瞪着他,眉目流火,语气不善,“你谁啊,我喝酒凭什么叫你。你买单吗?”

    被她咄咄逼人,喻琛也不恼怒,他勾着几分危险笑意,好脾气道:“我买单。我现在能喝吗?”

    说完,他抬起黎漾手腕,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黎漾顿时反应过来,那是她喝过的杯子,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口红印,喻琛竟然直接印了上去。

    虽然喻琛真的很喜欢咬人,但他俩接吻的次数并不多,除了第一次生日,后面在床上,黎漾都不太愿意接吻,喻琛也就随她。

    “我的杯子,我喝过的。”黎漾咬着牙提醒他。

    喻琛将人往怀里带,低头贴在她耳边恶狠狠低语,“都吃过了,喝口酒怎么了?”

    黎漾脸一下就红了,狠狠撞了一下他腹部,“别瞎说。”

    喻琛说:“晚上去我那儿?”

    “不去。”黎漾冷下脸。

    喻琛趁着没人,低头亲了亲她耳朵,“那我上你那儿。”

    “我大姨妈。”黎漾勾唇淡嘲。

    喻琛愣了几秒,随即笑了,“我说呢,火气这么大,原来是大姨妈来了。”

    黎漾没搭理他,点了支烟,往嘴里送,浅淡的烟雾在指尖萦绕,下一秒,她的手指就空了。

    喻琛捏着烟,在烟灰缸按灭,嘴上存了几分笑意,“都大姨妈了,别抽烟了。”

    黎漾不知怎么的,突然被驯服了一样乖巧窝在喻琛怀里。

    手机里溢出一声低笑,林绵才收回视线看向屏幕,原来她将摄像头转过去,让江聿目睹黎漾和喻琛打情骂俏。

    “谈恋爱的男人真可怕。”江聿轻哂,嘲笑道:“单身二十多年真他么禽兽。”

    他对喻琛所作所为表示不屑,寻思将那些工具全还给他。

    丢下勺子,江聿靠回椅背,慢慢擦手,“十分钟了,绵绵。”

    林绵嗯了一声,喻琛来了,也不用时时刻刻盯着黎漾,挂了视频,拿着包起身跟黎漾道别。

    黎漾推开喻琛,起身说:“我送你回去。”

    都喝醉了仍不忘她安危,林绵抱了下黎漾,“你好好玩吧,我叫车。”

    黎漾说什么也不让她独自回去,喻琛顺势起身半搂住黎漾,笑意开嗓,“我跟你一起送。”

    免费的司机,黎漾求之不得,她捞起链条包,“好啊。”

    上车没十分,黎漾就睡过去了,喻琛扶着方向盘,偏头看了一眼,薄唇勾着笑。

    车内过分安静,林绵一直低头看手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随便划来划去。

    “小江总,在上海待得够久啊?”喻琛忽然开嗓,打破了安静。

    “嗯 ,一周了。”

    其实两人不过是觉着气氛有点尴尬,没想真聊。

    等红灯时,喻琛想到了什么,倾身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箱,取出一封文件,递给林绵。

    “小江总,上次落我车上的,你回去给他吧。”

    林绵接过文件放在腿上,应了一声:“好。”

    喻琛之前经常来雲庐,他的车录入过信息,直接开入了地库。

    林绵下了车,叮嘱他慢点开车,又看了一眼副驾熟睡的黎漾,抿唇:“漾漾好像喝醉了,麻烦你送她回去。”

    喻琛扯唇轻笑,“放心吧。交给我。”

    林绵挥挥手,转身往电梯去。

    到了家,林绵先给江聿发了一则消息。

    估计是睡了,没有回复。

    指尖拢着头发挽起来,走回房间换上家居服,这才想起来放在沙发上的文件,拿着文件进了书房。

    江聿的书房,她搬进来就没进来过,简易的陈设,电脑下,丢着半包没抽完的烟。

    烟灰缸倒是打扫过,干干净净的。

    她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出门时,余光瞥见了书架上一本特别的书——《伦敦当代建筑》

    她停下脚步,转到书架前,指尖抠着书脊,慢吞吞取出来。

    书籍大概是许久没被触碰,浸润着一股淡淡的油墨混合着放置久的灰尘气息。

    她拍了拍书,一不小心,书里面夹着几张纸纷纷扬扬掉到了地上。

    林绵没料到书里面暗藏玄机,她抱着书,蹲下,伸手去拾散在地上的几张纸。

    其中纸张硬一些的那张,翻盖在地上,像是什么证书,林绵无意探究,她拿起来往书里面放,余光不经意,还是瞥见了印在上面的字——某儿童基金组织

    蓝色字体,工工整整盖着红章。

    是一张捐赠证书。

    林绵指尖一顿,她捏着一角抽出来一些,捐赠信息赫然印入眼中。

    证书上的捐赠时间是她离开伦敦后第二个月。

    而捐赠署名一栏落款:林绵

    第32章 心跳陷阱

    林绵指尖微微发颤, 一波波感动夹杂着酸涩堆砌在心头,她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时, 呼吸变得沉重。

    证书上标注着月捐, 也就意味着江聿默默地以她的名义,向基金会捐了长达三年之久。

    如果不是她一时兴起,想要看看那本《伦敦当代建筑》,是不是就一直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捐多久?

    要一直捐下去?

    这股情绪一直萦绕在心头, 让她焦虑倍生, 那种走到高处往下看的悬空感惶惶袭来。

    她闭眼压制了几秒钟,那股感觉才被驱散。

    她默默将捐赠证书夹回书页里, 指尖推着书脊, 塞回留出的缝隙里, 轻轻带上书房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这夜,林绵睡得不太踏实。

    反复梦见自己浸泡在一个水缸的里,冰凉的水漫过了头顶,呼吸渐渐被剥夺,而她四肢都没被禁锢,却怎么也游不出水面。

    像一根无形藤蔓缠着她,拉着她往下沉。

    很累, 很冷。

    体力快要透支。

    林绵尖叫一声, 蓦地醒过来, 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足足喘了四五口气, 才偏头看向窗户。

    窗外昏暗朦胧, 大概是天还没亮, 连一丝光也没有。

    她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十分。

    心有余悸,反正也睡不着了,她拥着被子坐起来,点开江聿的朋友圈,胡乱地看着。

    他好像不喜欢发动态,也不怎么喜欢在朋友圈互动。

    若不是一直用微信联系,她都怀疑他很少用这种软件。

    他没有开几年可见这种权限,但他的动态一页就能翻完。

    上一条是几个月前,他说回国了。

    上上条,发了一只小野猫,说自己毕业了。

    再上上条,是一张雪山的照片,大概是他又去了一趟,蓝天白云下皑皑雪山,闪着银白雪光。

    再往上,时间是两年前,凌晨2:30分,他只发了一张烟的照片。

    寥寥无几的这段文字,几张照片,就将他的三年囊括了,而这些片段里,林绵找不到关于捐赠的只言片语。

    她放下手机,缩进被子里捂着头,闷了会儿,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林绵被黎漾的电话吵醒的。

    回笼觉睡得极不舒服,林绵脑子里昏昏沉沉,头有点隐隐作痛,支着身体拿过手机。

    “绵绵,你在家吗?”

    林绵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在。”

    黎漾松了口气,嗓门也降了点,“吓死我了,我昨晚喝醉后就不省人事了,我以为没人送你回家。”

    “我以后再喝醉,我就是狗。”

    看来是真喝断片了,林绵笑了下,“昨晚你和喻琛送我回来的。”

    提起喻琛,黎漾嗯嗯啊啊支支吾吾不肯多说,“行吧,算他有点良心。”

    “怎么就算有点良心?”一道声线骤然闯入耳朵,“就算不为你,冲小江总,我也得把人安心送回去。”

    “去去去。滚一边去,看着你烦。”黎漾吵了两句,注意力回到林绵这边,“绵绵,你别听他瞎说。”

    林绵翘了翘嘴角,“你在他家,还是他在你家啊?”

    黎漾犹豫了一秒钟,“他家。”

    林绵笑笑,她就知道黎漾这人嘴硬心软。

    林绵洗漱化完妆,时间刚好九点,她差不多卡着点拨给江聿。

    手机响了几声,无人接听。

    难道还没起床?

    她打断通话,切入对话框,指尖刚触碰到屏幕,江聿回过电话。

    江聿的声音恹恹的,伴随着鼻音嗓子格外沙哑,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我都一年多没感冒了。”

    林绵说赵女士说过,身体好这种事情不能炫耀,多少有点迷信。

    江聿不以为意,“我身体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绵懒得接他的话。

    “江聿。”林绵叫他名字。

    江聿懒懒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林绵推开窗户,清爽的风迎面扑来,带了些夏天的气息。

    “我昨晚用了你书房。”她盯着晃动的纱帘。

    江聿以为她有什么正事儿,语调轻松含笑,“用呗。你想怎么用都行。”

    林绵沉默了几秒,江聿后知后觉,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江聿。”林绵红唇微动,“我在一本《伦敦当代建筑》里面看到了捐赠证书。

    话音戛然而止。

    两端陷入沉默——

    无声无息,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每一分钟都很难捱。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闹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你看到了。”江聿用得是陈述句,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不在乎被发现,又停顿了十几秒,他解释:“我每个月都有定时捐赠,对你不会造成不良影响。”

    “我没有这么认为。”林绵皱眉,“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都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他完全没必要以她的名义做这些事情。

    江聿这么做图什么?

    江聿短促地笑了下,偏清冽透着几分嘲意,“绵绵,你不会真当我私吞了那笔钱吧?”

    “你捐了三千欧?”林绵问。

    江聿嗯了一声。

    那笔钱让他耿耿于怀,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找遍了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甚至在连续一周出现在第一次借她伞的那家小店,好可惜,林绵都没出现过。

    一个月的时间,他足以认清林绵是凭空消失了,她不要他了。

    那笔钱,他不缺,也不想留。

    某次,他问起Troye手上那枚漂亮的戒指,Troye向他介绍了基金组织,江聿当晚就将那笔钱捐了出去。

    而后的每个月,他都会捐赠一笔钱,好像这样,林绵就不曾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确实得到了安抚。

    “江聿,你别为我做这么多。”林绵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挫败。

    “不光为你,也为我自己,收了你那笔钱倒真像出来卖的。”

    江聿淡淡自嘲。

    “我的时间没那么廉价——”

    林绵心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动,她皱了皱眉,“我留下那笔钱,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聿问完,压低了嗓子咳嗽几声。

    听起来很难受。

    时至今日,深埋着的炸/弹被挖了起来,说不出真相,就没那么容易揭过去。

    林绵只能硬着头皮,从唇间挤出几个字,“生活费。”

    江聿着实没想到,嗤笑一声,“绵绵,你知道我那辆红色杜卡迪多少钱吗?”

    林绵前段时间查过,“40万。”

    “我送你的那顶头盔,都比你给我留下的钱多。”江聿勾着笑,“你真把我当送外卖啊?”

    林绵抿唇,她当时根本没在意过江聿的身份家世,更没在意他的那些摩托车的价值。

    “谁叫我我当时没钱。”

    没钱是真的。

    她的报酬都存在赵女士手里,本来赵女士要陪着一起到伦敦的,林绵他爸前喝醉了从楼上摔下去崴了脚。

    赵女士极不情愿放林绵走了,只给了她一笔为数不多的生活费。

    江聿良久没说话,林绵以为他又生气了,轻轻叫他名字。

    江聿磨着牙,从唇齿间溢出一句话,“绵绵,以前我觉着你的名字真应了那句话。”

    “什么?”

    江聿吐字:“此恨绵绵无绝期。”

    偏偏,爱意见缝插针,恨被爱意消融。

    林绵沉默了半晌:“江聿,谢谢你。”

    低沉笑意从听筒传到耳朵里,犹如贴在耳边笑一样,有温热的呼吸拂在耳廓。

    痒痒的。

    “真想感谢我?想养我?”

    林绵很认真地“嗯”了一声,听见江聿不怀好意地说:“那你叫声老公。”

    “以后江聿就靠林绵养了——”

    林绵还没开口拒绝,门铃就响了,林绵说闻妃来了,匆忙挂了电话。

    她打开门,闻妃笑盈盈站在门口,换了鞋进屋环视一圈,“小江总这婚房也太大了。”

    大平层,落地窗,下沉客厅设计,无一体现着主人的审美。

    “你以前那间房退了吧。”闻妃说,“由奢入俭难,那个房子还不够这个客厅大。”

    林绵摇头,那间房子她不会退的。

    她不会在这里长住。

    闻妃不理解她的想法,但毕竟是林绵租房子,她也没坚持,等林绵收拾好,两人便出发。

    S品牌的在SEVW商场的开业时间是下午一点。

    林绵和闻妃一起吃了饭,做好造型赶往活动现场。

    因为是S家的手表系列,高贵雅致一直都是他们的风格,造型师给林绵选了一条黑色修身礼服。

    平肩设计露出性感的锁骨和肩头,性感中透着一丝克制,恰到好处的修饰了她的漂亮修长的天鹅颈,配上S家的珠宝点缀,身上那股清冷孤傲劲儿,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移不开眼。

    下车时,闻妃拿披肩给林绵披上,林绵轻轻拢在肩头,踩着高跟鞋下车,被闻妃和保安簇拥着前往休息室。

    不少提前知晓知晓活动的粉丝等在两旁,林绵颔首跟她们打招呼,快门声咔咔不停。

    女孩们边拍边喊:“绵绵,你今天好漂亮啊!”

    “绵绵看这边!”

    “绵绵口红色号能不能po微博?”

    林绵很轻地笑了下回应,因为考虑到粉丝拍照,闻妃让林绵在门口逗留了几分钟。

    林绵左右都照顾到女孩们的镜头。

    “林绵——”一道男生突兀响起。

    还没发现确定声音来源,一道黑影冲到面前,猝不及防地,林绵被攥着手腕狠狠拽了一把,踉跄失重差点摔在地上。

    闻妃抓着林绵手臂,大叫一声,粉丝们失控尖叫,安保很快将人按在地上。

    年轻男人扬起头,看着林绵笑得痴迷,“林绵,我是你粉丝。”

    “林绵,我好喜欢你。”

    “林绵,我想抱你——”

    男人漆黑眼底涌动地疯狂,试图掀开压制他的保安,往前冲了一步,又被狠狠按在地上。

    林绵吓得面色苍白,漆黑眼里充满了惊惧,她看着男人疯狂的眼神,下意识回头握住闻妃的手,后退:“闻妃姐,我们进去。”

    闻妃也吓坏了,搀着林绵快步朝室内走去。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嘴里一个劲儿喊“林绵,老婆,你别走!”

    “林绵——”

    一阵恶寒从脚底生气,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林绵身体轻颤,手在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完全没意识到用了多大力气抓着闻妃。

    等进了室内,四周都安全了,闻妃扶着她双臂安慰,“绵绵,没事了。”

    林绵倏地松开手,唇瓣抿着,脸上血色隐隐退去,胸口因为紧张快速起伏着,她觉着浑身发冷,拢了拢披肩。

    “刚那是什么人啊?”

    闻妃也吓得半天才回神,“狂热粉吧?”

    林绵面色极差地去到休息室,闻妃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被刮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估计是狂热粉拉她时,指甲不小心刮出来的。

    闻妃心疼坏了,拉着手赶紧检查,幸好没有出血,她找来消毒液给她处理了一下。

    “吓死了,幸亏没带凶器。他们已经报警了。”

    林绵点点头。

    伤痕消退了一些,但还是红的明显。

    待会儿就要上台了,她作为代言人,自然要佩戴并且展示手表。

    手腕上的红痕,分明就是败笔。

    闻妃急坏了,品牌方听闻林绵遇到狂热粉偷袭,负责人特地过来安抚。

    闻妃有点生气,说到底还是安保松懈了,但她不能给品牌方甩脸色。

    只好闷闷不乐忍着。

    “呀。林小姐的手受伤了。”品牌负责人皱眉:“待会儿您要佩戴手表,这可怎么办啊?”

    伤痕太明显了。

    会影响手表的佩戴展示。

    除了这种意外,负责人不高兴的情绪很明显,板着一张脸。

    气氛有些沉闷。

    林绵表情淡淡的,抬眸看向负责人:“麻烦你,请问能叫化妆师过来吗?”

    负责人迟疑片刻叫来化妆师,林绵跟化妆师沟通,化妆师看向负责人,“这能行吗?”

    负责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林绵出场没多长时间了,她咬牙,“能不能行都只能这么办了。”

    化妆师点点头,蹲下来打开化妆箱,按照林绵的办法,拿起工具快速操作起来。

    十分钟后,负责人的眼睛都亮了,她忍不住感慨,“这也太好看了。”

    一枝宛如从皮肤里长出来的枯萎玫瑰盘亘纤细白皙的手臂上,得益于化妆师精湛的手艺,玫瑰如浮雕,栩栩如生。

    用暗金色眼影填充的花瓣代替了原本鲜红的花瓣,与她的黑色礼服相得益彰,却又不会抢了风头。

    低调却不失华贵感。

    闻妃唇角逐渐松开,脸上担忧一扫而空,露出惊喜笑意,“天啦,绵绵,你怎么想到的?”

    林绵抿抿唇,说她也只是突发奇想,没想到化妆师画得这么好。

    化妆师笑笑,“你的皮肤白,画这个真的好好看。我能拍张照吗?”

    林绵同意,化妆师拿手机拍了两张,收起工具:“好了。你今天绝对会上热搜。”

    林绵唇角弯出淡淡的弧度,没说话。

    活动十分钟后开始,林绵踩着高跟鞋,身姿袅袅的缓缓走到台上。

    前排的闪光灯不停,快门此起彼伏,林绵看着镜头,摆好姿势,微微抬起下巴,五官精致秀气,一缕卷曲的发丝挂在脸颊边,目光清冷疏离,完全衬得上美神的称谓。

    林绵很少出席这种商业活动,这还是她从拿了银穗将后第一次现身,镜头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她微微抬起手腕,展示佩戴的S品牌女士腕表,手腕上那支玫瑰瞬间闯入大家眼中。

    现场反响前所未有的热烈,林绵红唇勾出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身上清冷的气质宛如枯萎玫瑰注入了灵魂。

    林绵不知道的是,她一出场,手腕上的玫瑰就悄然爬上了热搜。

    有人猜测是纹身。

    有人反驳,S系列,不采用有纹身的代言人。

    有人猜测是贴纸。

    有人反驳,哪有贴纸那么好看,求买。

    有人猜测林绵下午遇到了粉丝袭击,是不是受伤了。

    有人反驳,那个人很快被按住,又没有凶器怎么可能受伤,有那么娇气吗,碰一下就受伤。

    网络上消息层出不穷。

    闻妃趁着讨论度高,让修图师精修了几张照片,丢了出去。

    #林绵##林绵枯萎玫瑰#迅速冲高热度。

    江聿开完会出来,林律将手机交给他,并且汇报了林绵被袭的事情,江聿的脸色骤然垮下来。

    “怎么不早告诉我。”江聿语气冷沉。

    “老板你在开会,我想等你开完会……”

    江聿气得踹了下椅子,目光黑沉看向林律,“你什么时候可以替我做决定?”

    林律低着头无话可说。

    江聿绷着下颌开视频,脸色犹如黑云压城,眉宇间笼罩着厉色,他快速拨通林绵电话。

    电话没人接。

    他很少动怒,但看到林绵被那个男粉丝差点拽到,火气蹭蹭地往上冒,手背上青筋鼓了起来。

    连个人都看不住?

    保安有什么用?

    江聿满脸愠怒,解开西装外套,单手抓着领带松了松,怒气在胸口萦绕,他抿着唇,拨通喻琛电话。

    半个小时候后,林绵从舞台上下来,她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脚踝,快步回到休息室。

    林绵先看见喻琛发来的消息。

    喻琛:【我的车在这个地址,结束后直接过来。】

    林绵大概猜到是谁让喻琛过来的,她回复了一句“好的”,切出去看到江聿的几条未接来电。

    回拨过去。

    接通的很快,林绵举着手机,揉脚踝的手轻轻顿了下。

    “江聿。我之前在活动,没带手机。”她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我知道。”江聿嗓音偏沉,听得出不悦,“你的手怎么回事?”

    林绵如实相告,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江聿的情绪低了几度,她怕江聿过度担心,动了动嘴角,“其实没事,一点也不疼。”

    “你不疼,我心疼。”江聿冷不丁砸下一句话。

    林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两个人干脆陷入沉默。

    “有没有吓到?”江聿重新调整了情绪,语气稍缓。

    “有。”林绵坦白,“手抖了好一阵。”

    那个大个陌生人突然冲出来,她脑子一片空白,要不是顾忌着粉丝,她真的差点失声尖叫了。

    “可惜我不在场。”江聿咬着牙,阴恻恻道:“我非踹他两脚再送派出所。”

    林绵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了下,调侃道:“我怕你和他一起进派出所。”

    “那我一定多踹他两脚。”江聿轻哂。

    “是你让喻琛来接我的?”

    江聿淡声道:“他接你,我比较放心。”

    “谢谢你。”

    江聿正经不了几秒钟,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口吻,“等我回家,奖励我。”

    “我挂电话了。”林绵故意威胁他。

    江聿知道林绵脸皮薄,笑笑不再为难她,“挂吧,慢点。到家了告诉我。”

    林绵牵唇浅笑,“好。”

    喻琛把林绵送到雲庐,下车时支在车窗上,探出头再次询问:“真的不用去医院?”

    林绵摇头,牵动红唇,“真的不用,今天谢谢你 。”

    喻琛说没事,“改天让小江总请我吃饭。”

    林绵站在原地,目送喻琛的车离开,边给江聿发消息边往家里去。

    到了家,林绵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解除了高跟鞋束缚,脚步都变得轻盈,她在地上转了个圈,撩起头发用头绳束住,绕去厨房拿了一瓶冰水拧开,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手机在客厅响不停。

    林绵放下水瓶,跪在沙发上捞起手机。

    是品牌负责人打来的。

    林绵不知道对方满不满意今天的活动,做了下心理建设,按下通话键。

    令林绵没想到的是,对方态度一改从前,“林小姐,对不起,今天是我们安保没做到位,让您受伤。”

    林绵陷进沙发里,拿过抱枕托着手臂,神色淡然,“没关系。”

    “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给您准备了一份礼品,请问您方便签收吗?”

    对方的态度出乎林绵的预料,她拒绝:“礼品就不需要了。”

    对方却告知她,礼品已经安排同城快递送到闻妃提供的住址。

    傍晚霞光褪去,夜色漫上来。

    清爽的风卷得树叶哗哗作响。

    “叮——”

    电梯打开两扇门,林绵走了出去。

    三十分钟前,她接到同城快递电话,让他将快递放在门口,她自己过去取。

    对方表示物品贵重,务必本人签收,林绵到时,快递人员等了会儿。

    签收了快递,林绵进屋,打开快递。

    盒子里摆放着两只礼品盒,一张卡片覆盖在上面。

    林绵伸手捏着卡片一角翻过来,卡片上的手写字赫然印入眼帘——

    “江先生、林小姐,略备薄礼,诚心致歉。

    林绵薄唇溢出一声哂笑,难怪负责人突然道歉,态度好的不真实,原来哪是道歉啊,想必是江聿出面了,她才做做样子。

    林绵将卡片丢回纸箱,拿出礼盒一一打开,两只男女同款手表呈现眼前。

    这是S系列的情侣款手表。

    林绵兴致缺缺盖上礼盒,放回纸箱,等着江聿回来亲自处理。

    为了做足样子,林绵握着手机,慢条斯理地给负责人回了消息。

    林绵:【谢谢z总,礼品收到了,破费了。】

    看着自己的文字,林绵勾着嘲意轻哂。

    没意思 ,林绵将礼品丢在玄关。

    一个小时候后。

    林绵洗完澡换了身浅色睡衣,柔软的头发垂在背后,脖颈间的水汽没有散去,几缕头发缠绕在颈侧,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小片肌肤细腻白的反光。

    闻妃把她的活动图发来,又转发了几条热门微博,几乎一水儿夸S品牌会找代言人。

    林绵和S品牌的契合度太高了。

    那只枯萎玫瑰简直神来之笔。

    林绵薄唇微微弯着,一条条往下翻,门铃骤然地打破安静。

    一声接着一声,很显然不是有人按错了。

    林绵心里存疑,轻手轻脚走到门后,掀开猫眼看出去,江聿的脸骤然放大在眼前。

    林绵快速打开门锁,江聿单手扶着行李箱,立在门下,满脸倦色地看向她,紧皱的眉头倏地舒展。

    “江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林绵惊讶地接过他的行李箱,拉着他进屋。

    房门“咔哒——”落锁。

    手腕被握住,行李箱没了掌控滑了出去,林绵被圈进一个温暖怀抱,鼻息贴着他的衬衫,嗅到了一点浅浅的药的味道。

    “听见某人说想我了,特地回来摆烂被老婆养。”

    第33章 心跳陷阱

    林绵原本还担心他感冒没好, 来回奔波会加重病情,听见他还能不正经开玩笑,瞬间松了口气。

    她环在他腰上的手, 轻轻捏一把后腰, “少胡说。”

    戏谑嗓音从头上落下,“有胡说吗?”

    “你不想我?”江聿笑起来,胸腔微微低震,“还是不想养我?”

    一只手伸来, 抬起她下巴抬起来对视, 他薄唇牵动,“江太太, 你可是红口白牙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林绵弯着唇, 眼睛里印着他的影子, 江聿垂眸看了会儿,指腹在她唇角摩挲,低下头靠近时,忽然想起感冒着,转而亲了下脸颊。

    “你要赖账,我就把你丢下三千欧不想养我的事情发到网上!”他又咬了她一口,托着腰把她抱离地面。

    突然腾空,林绵慌张抱住他脖颈, 江聿温热的呼吸抵在胸腹, 又热又痒, 透过布料往骨头里钻。

    江聿将她抛在沙发上,一手环着她的背, 一手撑在身侧, 半个身体重要交到她身上, 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呼吸很快,也能热,带着难以克制的恼意。

    “江聿——”

    林绵感到很沉也很热,伸手推推他。

    身体贴在一起,她能清晰感觉江聿某处多精神。

    “你先起来。”林绵提醒他。

    手臂在背后收紧,力道大的勒得发疼,闷闷的低沉嗓音贴在身侧,带着几分恼意,“让我抱一会儿,会自己好。”

    薄唇在脸颊边轻蹭,呼吸扫来扫去,如羽毛般拂过。

    痒痒的。

    “你要不要去洗澡?”林绵抬手摸摸他头发,状似安抚。

    江聿在她脖颈间埋了几分钟,嗓音沙哑的地说:“你这儿有我睡衣吗?”

    林绵怔了下,想说他行李箱里面有的啊,怎么还要她的衣服?

    江聿不等她多想,捏捏她肩膀,“帮我找套睡衣。”

    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他撑着沙发起身,转过身朝浴室走去。

    林绵这儿没什么他能穿的睡衣,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到了之前买的oversize的男友黑衬衫,一条灰色家居裤。

    两样奇怪的东西。

    林绵拿着衣物,敲敲浴室的门,“衣服,我放门口。”

    话音未落,浴室门被拉开一道缝隙,潮湿闷热的水汽争先恐后涌出来,林绵闻到了沐浴液的香气。

    手臂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手指被热水冲刷,骨节泛红,懒懒地伸出手拿衣服。

    林绵见状将衣服递过去,江聿薄薄的眼皮上挂着水汽,他垂下扫了一眼衣服,又扫了一眼林绵,仿佛对“你这是要给我穿什么鬼衣服”感到不敢置信。

    林绵解释:“我家没其他你能穿的衣服。你将就下吧。”

    总不能穿她的睡衣?

    江聿薄唇牵动,语气戏谑玩味:“包养我的第一天,就打算虐/待我?”

    林绵:“……小情人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江聿眸光晃了晃,嘴角笑意更甚,他轻浮地扫了扫林绵,点点头,发尖落下的水珠溅到她手背上。

    湿漉漉的手握住她手腕,往前一拽,他低颈凑到她脸颊边,眉峰滚下的水珠滴在她锁骨上,江聿在她脸上很快地亲了下。

    俊朗的五官,轮廓分明,在水汽的氤氲下更显凌厉,倒真几分藏起来做情人的潜质。

    江聿舌尖顶了下牙齿,勾出恶作剧般的笑:“行,等着我出来伺候你。”

    浴室门被拍上,林绵感觉脸上都潮了,快步回到沙发上,拿着手机看了看微博。

    江聿赤着上半身走出来,随手将没穿的衬衫丢在沙发上扶手上。

    林绵回头,目光从上半身移到挂在他垒线分明的腰上的灰色运动裤,有点小。

    他的腹肌很好看,自然也不夸张,分明的线条划分区域,硬邦邦的在腰间收成窄窄一把。

    肩头的水没擦干,湿漉漉的往下淌,滑过胸腹,腹部,蜿蜒往下,往小腹的地方去。

    他低睨了一眼林绵,见她靠沙发上,膝盖托着剧本,他擦了两下头发,随手将毛巾一丢。

    江聿坐到林绵旁边,伸手拉过她的手,低头检查她的手臂,伤痕几乎消退了,只剩点点红色痕迹。

    哪怕一点浅红的痕迹,在白皙的手臂上也很明显,江聿皱着眉头,气得想骂两句脏话。

    他每次贴贴时都舍不得留下痕迹,那个傻逼倒好,刮出细长一道,心疼坏了。

    “我看踹他两脚都嫌少。”江聿牙痒痒,阴恻恻地吐字。

    林绵弯唇,忽然想到了他呛祁阮那句话,“再晚点,你都看不见了。”

    江聿掀眸,浓密睫毛抬起来,眼神晃了晃,有点不怀好意,“嫌我回来太晚啊?”

    “本来还要都处理两天的工作,我压缩到一个下午处理完赶回来,绵绵,你是不是没良心?”

    他侧着身搂过来,将她揽进怀里靠着肩膀,双手掐着她的肋骨,不满地挠了一下。

    林绵本就怕痒,经不住他挠,东倒西歪地躲着,江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故意挠她痒痒。

    林绵一个重心不稳倒在靠枕上,江聿俯身追上来,四目相对,林绵眼里泛着薄光,睫毛颤抖得频率很快,眼神闪烁不敢对视。

    沐浴液的香气强势地萦绕过来,占据呼吸。

    江聿的脸一寸寸贴近,林绵忽地闭上眼睛,手心挡在他唇上,“江聿——”

    江聿戛然停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嘴角动了动,语调不正经:“想要我怎么伺候你?”

    薄唇在手心里碰了碰,泛起一股细密的痒意,宛如细小电流往骨头里面钻,林绵刚松开手,就被攥住了手腕。

    “别躲——”

    下一秒,手腕被按进抱枕,他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薄唇贴着颈侧游走,留下一串潮意。

    薄唇像是圈占地盘似的,沿着纤细脆弱的颈部线条转移阵地,咬上下巴,故意折磨似的,漫不经心地掀眸看她反应,见她不够专心,故意用了点力气,看到秀气的眉毛拧起来,他放轻力道。

    似笑非笑的眼眸,移到唇边时,倏然停住,垂眸的看着她。

    喉结连着滚了好几下,他嗓音有些暗哑:“害怕感冒吗?”

    林绵眸光停在他脸上,鼻梁上,轻而易举勾起火种唇瓣上,她支起上半身,手心扣住他的后颈,主动贴上去。

    垂下眼眸时,偏清冷的嗓音一并落下,“不怕。”

    江聿手肘一曲,他几乎半跪在她身侧,弯着脊梁与她接吻,明亮的墙上,印出两个人交叠的影子。

    林绵泪眼婆娑,侧躺在沙发上,咬着唇闭上眼睛,不去看电视机里面的反的光。

    她抓着江聿的手,大手挣开,沿着肩膀滑到脖颈,以一个桎梏的方式捏住脖颈,迫使她扭头与他接吻。

    哭腔喊声都被他强势地堵在唇齿间。

    夜风轻轻拂起曳在地板上的纱帘,撩起又放下,送来一阵阵初夏的香气。

    却吹走室内一片蒸腾热意。

    树影倒印在窗户上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

    林绵攀着江聿肩膀,低头重重咬上一口,薄汗涔涔的肩头印上一个印记,她牵唇,“回卧室。”

    江聿扶着她头,低头吻了一口,托抱着大步朝卧室去,用脚踢开门,又用脚勾上。

    “嘶——”

    林绵双手环紧脖颈,头深深地埋在他肩头,眼角浸润着一层潋滟的绯色。

    翌日一早,林绵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叩叩叩——”和门铃声交替响起。

    她浑身骨头都疼,极不情愿地舒了口气,掀开腰上沉沉的手,轻手轻脚地踩在地上。

    睡衣还在客厅,林绵勾过江聿没穿的那件黑色衬衫,拢在身上,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衣服七七八八散了一地,她捡起来团成一团的丢在沙发上,将男士皮鞋收进鞋柜。

    门铃声催个不停。

    她估计也就闻妃能这么早过来。

    林绵拉开门的同时,忍不住揉了下泛酸的脖子,一抬头跟赵女士四目相对,瞬间呆滞,身体像是失灵了一般,丧失了反应。

    赵女士视线在林绵身上来回扫,林绵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起,她抓着衬衫领口拉拢。

    “妈妈。”林绵回神,故意抬高了音调:“妈妈,你怎么来了?”

    赵女士瞪了林绵一眼:“你这穿得什么东西,赶紧去换了。”

    林父扫了一眼林绵,脸色不太好,转过脸背对着她们晃出门去,喉咙里咳嗽两声。

    林绵抓着衣领,点点头,转身就往房间走,她几乎抓着沙发上的衣物落荒而逃。

    赵女士换了鞋,轻车熟路进门收拾,“绵绵,我发现你家里最近整洁了不少。”

    林绵嗓音从卧室飘出来,“我一直在剧组啊。”

    赵女士没说什么,进了浴室。

    林绵捂着江聿的唇,求他再牺牲一次躲躲衣柜。

    江聿没睡醒的双眼抬起来,看着她幸灾乐祸,浅淡的眼眸里对她的提议写满了“拒绝”。

    “不要——”她小声地跟江聿讨价还价。

    江聿伸手拂开她鬓角的头发拢到耳后,仰起头在唇角印下吻,用不带商量的语气提醒她,“绵绵,我们结婚了。”

    “算不得数。”

    林绵脱口而出。

    江聿眸光倏地变得幽冷,一寸寸在她脸上碾过,他轻扯嘴角,“不算数,那你昨晚跟我在做什么?”

    林绵哑然。

    “只是馋我的身体?又想睡够了一走了之?”清冽的嗓音偏冷,他唇角扯出讥笑。

    林绵急于否认,江聿却掀开她的手,坐起来,下床。

    江聿的衣服在行李箱里,而行李箱在客厅,他全身上下就一条内裤,修长的腿支在地上。

    林绵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江聿轻哂,“不是让我躲起来么。”

    他挣开林绵的手,越过他,朝着衣柜去,林绵看着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往前一步,拉住江聿。

    与此同时,浴室爆发一声尖叫声,赵女士拎着一条男士皮带,冲到客厅,“林绵,你给我出来!”

    林绵打开门,堵着门缝,看见赵女士手里的皮带,面不改色,语气淡然地说:“我对象的。”

    “谁?”赵女士脸色急转直下,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你说谁?”

    “我男朋友,我对象。”

    “是那个叫江玦的?”赵女士唯一能想起来跟林绵有关系的男人,而且她也识货,这条皮带是个大牌子。

    “绵绵是不是他逼你?”赵女士调查过江玦,江氏娱乐帝国的大儿子,稳稳地继承者,林绵的上司。

    “不是。”林绵走出来,反手带上门。

    她推着墙角的行李箱,塞回房间里,赵女士这才注意到林绵房间有人,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恶狠狠盯着那扇门。

    “你们交往几天就同居了?”赵女士简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林绵,她真想戳醒林绵。

    见林绵闷不吭声,她气没处撒,冲林父一通歇斯底里,“你女儿跟人同居了,你管不管?管不管?”

    林绵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她拧开门,往卧室看进去,“你好了吗?”

    江聿穿戴整齐,衬衣收在裤子里,宽肩窄腰身材挺拔,又高又瘦,他低着头正在扣袖口,走过来。

    林绵抬手抓着衣领,整了整,垂下手握住他手腕,江聿垂眸,“你确定?”

    眼神分明在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绵点点头,拉着他手出现在赵女士面前,赵女士锐利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

    蓦地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转头看向林父。

    林父神情严肃,绷着脸,眸光在江聿身上打转。

    江聿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眼神倨傲疏离,嘴倒是很甜:“爸妈,早上好。”

    赵女士眸光一颤,嘴皮子打哆嗦,尖声尖气地嚷着:“他是谁啊?”

    林绵牵唇,声音淡淡的,“我的丈夫,江聿。”

    江聿补充:“已婚三年,合法的。”

    第34章 心跳陷阱

    室内一片静谧, 可以用压抑来形容。

    赵女士脸色极其难看地坐在沙发一角,林父紧绷着脸,沉默不发。

    林绵和江聿并排坐着, 四个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谁也没开口说话,像极了升堂会审。

    赵女士用了十分钟确认林绵跟江聿隐婚的事实。

    他们隐婚长达三年之久。

    林绵没敢告诉赵女士,江聿是最近回来找她的, 两人的口径一致, 结婚后两人虽然分居两地,但江聿会时不时回来探望, 夫妻关系和谐。

    听见林绵说“和谐”两个字时, 江聿偏头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眼里闪过一丝狎昵。

    江聿靠在沙发上,姿态闲散双腿交叠,看似风轻云淡地里隐隐难掩几分压迫感。

    矜贵倨傲,骨子里透着几分不好接近的疏离。

    对眼前这两位岳父岳母,礼貌客气,他也没表现出多余的热切。

    沉默把对视的时间无声延长。

    江聿手握拳,抵在唇边偶尔轻轻咳嗽两声,林绵贴着他手臂, 都能感觉到咳嗽牵动胸膛震颤。

    “要喝水吗?”林绵侧头, 漆黑眼眸里透着几分关切。

    江聿放下手, 撩起眼皮,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懒倦开嗓:“谢谢, 老婆——”

    后两个字, 他像是故意炫耀似的,拖长了散漫的语调,林绵余光都能瞥见赵女士和他爸嘴角抽抽。

    林绵强忍着好笑,压着嘴角,起身,手腕被偏高的体温握住,她垂下视线看江聿,“我去拿水。”

    江聿“嗯 ”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放开林绵。

    林绵一离开,他便接受赵女士和林父目光的审视,一寸寸要将他看穿。

    江聿不觉畏惧,他抬了抬下巴,收敛几分笑意,薄唇轻轻抿着,冷淡倨傲又从容。

    “你说你是江玦的弟弟?”赵女士满脸不悦。

    眼前这个人,从林绵大摇大摆出来,还声称是林绵已婚三年的合法丈夫。

    赵女士大跌眼镜。

    江聿神情淡漠,颔首,淡声道:“是,如假包换。”

    赵女士细想了一下江玦的身份背景,再将江聿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神表情可谓是复杂。

    她不好朝林绵和江聿发作,只得将怒火转嫁到一声不吭的林父身上,“你的好女儿,背着我们都嫁人了,我看你是到死也憋不出一句话。”

    林父脸色难堪,狠狠瞪了赵女士一眼,“嫁都嫁了,我能怎么办?”

    “难道还要他们离了不成?”林父动了动嘴角,语气严肃,“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赵女士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林父居然当众下她脸面,语气陡然抬高,“林燕国,你什么意思。你女儿主意大了,瞒着我们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教训她,反过来教训我?”

    林父兜着唇,气得眼睛圆鼓鼓地瞪了一眼赵女士,偏过身懒得看她了,随便她怎么说。

    赵女士面色通红,恶狠狠看向林绵,视线宛如会剜人的刀子,贴着骨头游走,气得胸口随着呼吸急促起伏。

    林绵递了一瓶水给赵女士,赵女士恶狠地拿过来,拧开,往嘴里送。

    林绵习以为常,将水杯递给江聿,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江聿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微微挑眉,压低了声音,“温水?”

    林绵点点头。

    他感冒还没完全康复,喝点热的对身体好。

    江聿握着被子,嘴角勾起深深弧度,他一手抓着林绵手指握住,丝毫不避嫌,手心交叠松松地放在腿上。

    “老婆,你真好——”

    声音很低,含笑,带着几分不正经。

    赵女士故意捏响矿泉水瓶,提醒两个人注意影响,江聿掀眸看向赵女士,脸上笑着,语气却无半分歉意:“妈,本来还想等林绵拍完这个戏,回去探望你们的。”

    赵女士板着一张脸,强忍着没冲江聿发作,语气硬邦邦,“用不着。”

    江聿不恼,似笑非笑,“当然需要,我们父母还想跟你们一起吃饭呢。”

    林绵侧眸看江聿,信口胡诌得还像那么回事儿。

    赵女士恼得很,简直满腹牢骚。

    “你爸妈也陪你们胡闹,瞒着我们……”

    “咳咳咳——”

    江聿捂着胸口,偏过头咳嗽得双肩抖动,像是难受极了。

    “妈妈。”林绵打断赵女士,声音淡而急促,“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话,江聿还病着呢。”

    赵女士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终是没发出声音。

    “他前几天出差发烧,昨晚刚到家。”林绵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少有的愠怒,“你们就不能让他休息下?”

    江聿接过林绵的纸巾按住嘴唇,像是很难受地喘了口气,嗓音沙哑地说:“ 不发烧了,就是嗓子疼,难受。”

    “嗓子疼就别说话了。”林绵淡声低斥,端这水送到他唇边,耐心地喂了一口。

    江聿含着杯口,慢吞吞吞咽温水,视线顺着薄薄的眼皮垂到林绵脸上,唇角微微勾,眸光转了转,演得像个生病的废人。

    两人一唱一和。

    拿着江聿生病发烧作文章,林绵旁若无人,注意力全放在江聿身上。

    而他们从女儿一声不吭结婚了的父母变成了欺压生病女婿的坏人?

    把赵女士的唬得哑口无言。

    甚至觉着无语,自我怀疑。

    江聿端着水杯,慢条斯理地抿了几口水,他没撒谎,本来生病没痊愈,加之舟车劳累,晚上又折腾了一番,眼里隐隐泛着红血丝。

    半耷着眼皮,眼下一点淤青,样子有些可怜。

    半晌没开口的林父,视线转向江聿,动了动嘴:“工作很忙?”

    江聿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回答:“是有点。刚回国,接手公司事务。很多东西需要重新适应。”

    林父拍拍膝盖,点点头,语气严肃道:“年轻人,忙点好。”

    赵女士斜了他一眼。

    江聿拿着手机回了趟卧室,几分钟后出来对两位说:“爸妈,我让秘书定了饭店,待会儿一起吃午饭。”

    赵女士和林父互对视一眼。

    林父跟赵女士使了个颜色,抿了抿唇。

    赵女士吐了口气,起身继续忙活着帮林绵收拾卫生,房子里突然多了江聿,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林绵谎称江聿不舒服,强拉着他回卧室休息。

    林父摆摆手,让他们回房间。

    到了门口,林绵几乎是被江聿扶着肩膀,推进房间的。

    林绵后背抵在门上,被推着往后连退两步,门锁重重地“咔哒”一声锁上,与此同时,传来江聿反锁房门的声音。

    她刚想问江聿锁门做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下巴,微凉的唇瓣贴上来,咬住声音,她整个人被扣着腰抱了起来,双手惊慌地搂住他的脖颈,交换着呼吸。

    江聿吻得有几分凶,几分急切,几秒后,他分开一些,鼻尖抵着鼻尖细微喘气。

    “方才,我演得怎么样?”江聿勾着唇。

    “他们还在外面——”林绵捶捶他的肩膀,“你先放我下来。”

    江聿将她放到地上,垂下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捏着她手臂,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这是在哄我么?”

    林绵眨眨眼睛,“什么?”

    “带我见你父母。”

    林绵仰头,睫毛随之抬起来,漆黑的眼里印着他的脸,红唇溢出不紧不慢的语调,“江聿,我没有想要一走了之。”

    没有想要一走了之?

    那不就是想留下来,留下来那不就是舍不得他,舍不得那不就是非他不可?

    江聿勾勾唇角,强压着狂喜,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那还是哄我呗。”

    林绵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江聿忽然低头抵近她黑眸,眼底笑意明显,会蛊惑人似的,他牵动唇角,“是不是?”

    贴得太近了,林绵眼神闪躲,嗓子里溢出单音节:“是。”

    江聿高兴地仰起唇角,捧着她脸颊,在她眼皮上印下一个吻,手指拨开门锁他低笑,“我去陪会儿我爸。”

    林绵往后让,江聿拉开门,不紧不慢地走到林父身边坐下。

    林父戴着老花镜,举着手机正在看手机。

    放大的图片,赫然印入江聿眼帘,他不想看到都难,江聿落座,林父用藏在眼镜儿后面的视线扫了他一眼,收回去继续看手机。

    过了几秒钟,江聿牵动薄唇,“爸,你喜欢喝茶?”

    林父就这么点爱好,没事在家煮点工夫茶。

    倒腾倒腾茶具,赵女士看不上眼,总对他的爱好挑三拣四。

    “爸,你帮我掌掌眼,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江聿指尖在屏幕上轻划,点出一张茶饼递给林父。

    林父拨了下眼镜儿,接过手机,放大图片,几秒后眼睛里都亮了,薄光微微闪烁,“1930同兴茶饼?”

    江聿点点头,“应该是,我也不懂。”

    林父将手机还给江聿,掩饰不住欣赏:“你那朋友跟你关系很好吧,这可是上好的茶饼了,价值不菲。”

    江聿嘴角弯出浅浅弧度,故意配合似的,“这么好啊,改天让爸煮来尝尝。”

    明晃晃暗示要把茶饼送给林父。

    “不兴喝。”林父拍拍膝盖,嘴角抿出淡淡笑意,见赵女士出来,恢复了严肃神色。

    陪着赵女士和林父吃了一顿饭,虽然赵女士脸色依旧不好,但也没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样子。

    她不能也不敢对江聿做什么,只能将怨气分散发泄到林绵和林父身上。

    林绵和江聿前后脚去了卫生间,林父低声劝赵女士,“孩子们都结婚了,看起来很恩爱,就小江那条件,你有什么不满?”

    “条件条件,你就只知道条件。你知道林绵结婚意味着什么吗?”赵女士狠狠瞪他,“我培养她二十多年,是希望她在影视圈给我争光,而不是结婚,葬送前途。”

    林父也不高兴,耷拉着脸,“你不要把你的没做成的事情,强加在孩子身上。她早晚都得结婚,不是挺好的吗?”

    赵女士不同意,林绵必须完成她没完成的理想,当一个出色的演员,这才是她呕心沥血培养的目标。

    “好个屁,女演员早早结婚,以后会没有戏找她的。我告诉你,林绵结婚这件事情,谁也不能说。”

    林父不以为然,他挺看看好江聿,年轻有作为,关键是人还挺拔帅气,比他茶友们的女婿们好多了。

    一顿饭还算圆满吃完,送走赵女士林父。

    林绵累得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回到家,回到沙发上支着头休息。

    江聿解开衬衫顶端的扣子,在她身边坐下,手臂搂着她的腰,将人带进怀中。

    林绵半个后背倚靠在他怀里,熟悉的香气缓缓萦绕,很浅很淡,却莫名叫她放松。

    今天的事发突然,她将江聿带到父母面前,似乎把他们的关系复杂化了。

    林绵思索着,以后,若是以后分开——

    她想,以后再说吧。

    “我爸好像对你挺满意。”

    “靠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们。林绵,你说你眼光多好,我都有点羡慕你。”

    这话多少有点不要脸了。

    但是林绵习惯了。

    江聿见她没动静,低头摸摸她脸,见她困倦地垂着眼,手指拨拨她睫鼻尖“困了?”

    昨晚折腾到了大半夜,早上又被敲门惊吓了一通,林绵体力不支。

    偏偏江聿精神不受损,反而越发顽劣,得寸进尺。

    腰间细痒,沿着肋骨往上。

    林绵嗓音懒倦的嗓音生起气来,没什么威慑力,“江聿,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睡你的。”暗哑嗓音在耳边撩拨,气声低哑,“我做我的。”

    林绵手心很烫,泛着嘲意,她不敢动,但也不需要动,呼吸抵在耳边,半边耳朵都被点燃了似的。

    困倦的眼里蒙上一层水汽,潋滟微垂,浓黑的睫毛轻颤着,泛着潮湿。

    “江聿——”她叫他名字。

    江聿咬着牙,嗓音因为急促地呼吸变得有些模糊,“绵绵,素了三年,心疼心疼我吧。”

    林绵心神微震,江聿这般条件的人,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没想过要江聿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保持忠贞,但从他嘴里亲口承认,过去三年他没找过其他女人。

    林绵微微抬起唇角,状似奖励地回头吻他唇角。

    林绵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天色暗了,屋子里没开灯,天边蔓延着烈焰似的火烧云,无边无际。

    林绵伸手翻了个身,露出细白的手腕,大概是完事后江聿替她洗漱过,身上干干爽爽,只是大腿还有些酸涩难忍。

    江聿就是一头饿急眼的狮子,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偏过头,见江聿站在她的书柜前,宽阔紧致的后背线条流畅好看,她忍不住看了会儿。

    “绵绵,还要多久我才能转过身?”江聿揶揄,他手里捏着一张唱片,林绵觉着眼熟。

    刚睡醒时,光线又暗,她的视力不算太好,几秒后,看清了唱片,她掀开被子踩在地板上,光着脚去到江聿身边。

    江聿掀眸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抬手将唱片举高,幽深的视线看向她。

    “披头士的唱片。”他直接抱出了唱片的名字。

    架子上摆放着她收集来的几十张唱片,唯独披头士这张被她随手放在众多唱片的中间。

    连她都忘了到底放在第几个位置,没想到江聿还是翻了出来,为此举在手里,像是抓住了她的一丝把柄,表情玩味。

    林绵扶着他肩膀,垫脚伸手去够唱片,一股力道搭着腰倏地收紧,两人倾倒,撞上柜子。

    唱片“哗哗啦啦——”掉了一地。

    林绵倒在他怀里,心有余悸,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唱片七零八落掉在脚边,皱起眉头,“你是来拆家的吗?”

    江聿挑唇,“巧了,我弟之前也这么说。”

    “那你还有自知之明。”林绵推开江聿,低头拾起唱片,幸亏都有包装,不然她会心疼死。

    江聿顺手接过唱片,塞回架子上,唯独对披头士的唱片舍不得放手。

    经过一闹,江聿也不存心捉弄她了,不疾不徐地说:“我以为,你早丢了。”

    林绵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丢?”

    披头士的签名唱片。

    谁跟这种好东西过不去。

    江聿扯扯唇,“因为是我赢回来的。”

    她宁愿留着他赢回来的唱片,而不要他。

    怎么想都有点扎心。

    “林绵,你还说不是对我念念不忘?”

    江聿眸光深深,有光在浅色的瞳孔漾开,浸润着她的影子。

    林绵没说话,而是从他手里夺过唱片,塞回架子上。

    她手攀着他肩膀,凑过去亲了下他脸颊,“江聿,你好幼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偏清冷的嗓音微微上扬,倒有几分少女撒娇的狎昵,江聿恍惚了一下,像是回到了伦敦。

    江聿笑着伸手捞着她入怀,林绵如一尾鱼从他怀中滑走,让他捞了个空,指尖留下一缕清浅的香气。

    江聿扯唇无声笑了下,这时手机响了,他回到床边找手机。

    *

    Pub灯光迷离。

    重金属音乐震耳发聩,空气里漂浮着酒水混合着香水的气的旖旎气息。

    江聿陷在卡座里,昏暗的灯光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眉目深邃,鼻梁高挺,脸上没表情时,倨傲的又帅气。

    喻琛今晚不想开房间,就像在卡池坐着玩会儿,从他们进来,不少女孩频频投来目光。

    喻琛端着酒,好整以暇地看着场内,与其说看着,视线也没聚焦到哪处,更像是出神。

    “喻总,心情不好?”江聿见他半晌没说话,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扫了喻琛一眼。

    喻琛收回视线,杯子悬在唇上,慢条斯理地吞了一口,轻嗤:“女人真他妈难搞。”

    江聿失笑,唇角稍扬,“我不觉着啊,我们家林绵就挺好的。”

    喻琛最烦江聿踢他痛处,幸灾乐祸:“是是,你们家林绵好,丢下你跑了三年。怎么样,小江总,她逃你追好玩么?”

    江聿朝他递了一记眼神,也不恼,薄唇牵着笑意,“你嫉妒别人的样子好丑。”

    喻琛往嘴里送了一口酒,脸上逐渐浮现躁意,“你自恋的样子又好得到哪里去。”

    喻琛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干干净净,比他的脸还干净,有些生气地盖在桌面上。

    黎漾一条消息的都没发。

    江聿手指在屏幕上慢条斯理地划着,喻琛看着不像是在玩游戏,界面花花绿绿的,抬头点了下手机,“你在玩什么?”

    江聿头都懒得抬,扯动唇角:“情侣睡衣,你也要买?”

    喻琛脸色都气绿了。

    这他妈,真哪壶不提开哪壶,一想到黎漾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江聿,你他么真是爱死林绵了。”喻琛发狠似的撂下一句魔咒。

    江聿掀眸,嘴角勾起弧度,像是在夸喻琛终于说对了一件事情。

    手机突然震动,林绵拨电话来了,江聿起身往外走。

    来到一片稍显安静的角落,江聿回拨给林绵,系统提示占线,江聿蹙眉等待了几秒。

    那头电话接通,他听见林绵焦急带着哭腔的嗓音,眉心重重跳了跳,脸色倏地沉了下去。

    喻琛见江聿回来,忍不住奚落,“至于吗,一个电话还要躲起来接。”

    江聿没说话,弯腰捞起外套,沉着一张脸对喻琛说:“林绵爸爸摔了,我先走了。”

    喻琛忙问要不要紧,江聿说不知道,送医院了。

    幸好他没喝酒,开着车接了林绵,然后驾车回林绵父母家。

    林绵哭过了,眼眶红红的,靠在副驾座椅上脸色凝重,整个人紧张到微微发抖。

    江聿双手扶着方向盘,薄唇抿成一线,手背青筋凸起的很明显,等到红灯,他偏头,手扣住林绵的后颈,将人拉过来亲了亲唇角,低声安抚:“别担心。”

    林绵回手抱了抱江聿。

    余光里,红灯还剩30秒。

    她双手抱牢江聿,头埋在他肩膀上,浅淡的焚香混着海洋水的味道浸透在衬衫里,在这一刻,莫名地安抚人。

    林绵和江聿抵达医院时,是一个小时后。

    住院部走廊很长很空,气温微凉,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

    两人找到骨科住院,远远看见赵女士和一位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说话。

    林绵忽然停下脚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赵女士面前的男人,江聿低头看她。

    男人似乎有感应,目光越过空空走廊朝林绵看过来,那是一张清隽俊朗的脸,浓眉星目,鼻梁高挺,衬衫牛仔裤,身上有股淡淡的书卷气。

    “林绵——”男人面含笑意,先开口叫她。

    林绵眨了下眼睛,想要回避的意思很明显,就被江聿握住手腕,语气不大好地问:“他谁啊?”

    说话间,男人已经快步来到他们跟前,目光在江聿身上环视一眼,他客气伸手,“你好,你就是林绵的老公吧?”

    江聿倒是因为他了然身份,脸色稍微缓和,沉默颔首。

    “宋连笙。”林绵声音淡淡的,藏着点情绪:“我邻居家的哥哥。”

    第35章 心跳陷阱

    宋连笙笑起来眉眼弯弯, 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两人互相认识过了,林绵握着江聿的手,对宋连笙, 浅笑着点点头:“我们先去看我爸。”

    宋连笙颔首。

    这时医生过来找赵女士, 宋连笙主动提出陪赵女士去医生值班室。

    赵女士再强势,说到底也是个家庭主妇,林父这一摔让她方寸大乱,急得乱了阵脚。

    宋连笙陪着她送林父做检查, 办理入院, 忙前忙后像极了家里人。

    “不用麻烦了,我陪她去吧。”林绵语气客客气气, 显出几分生疏。

    宋连笙阻止林绵, 笑得温和, “还是我去吧,你们去陪陪林叔。”

    宋连笙和赵女士离开。

    林绵收回目光,松开江聿的手,推开房门让他先进,江聿单手扶着门,把她先推进门。

    林父半靠在病床上,精神没什么问题,就是左腿打了石膏吊起来, 活动不方便, 林绵进去时, 他正盯着看挂在墙上的新闻。

    林绵看着他那样,眼眶又湿润了。

    林父安慰道:“我就是断了腿, 也没别的事情。不许哭。”

    江聿手从脑后绕过去, 摸了一把林绵的眼角, 温热的手指温度让林绵微微一愣。

    问了缘由才知道,林父高高兴兴出门跟人下棋,不知道谁在楼道上浇了水,脚下一滑滚了下去。

    得亏当时宋连笙从外面回来,将他背起来送到了医院。

    林父嘴里嘟哝着:“要好好感谢小宋。”

    林绵点点头。

    一直不啃声的江聿,在反复听见“宋连笙”这个名字后,朝林绵递去探究的眼神,却被林绵不动声色避开。

    林父想喝水,林绵端着水杯去水房接水,留下江聿陪着林父聊天。

    转出病房,林绵循着指示往前走,背后传来一道嗓音:“林绵。”

    林绵回头跟宋连笙视线碰了一下,她停下脚步,目光中对方快步跟了过来。

    “今天,谢谢你。”林绵脸色淡然,嗓音亦如此。

    “林绵,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宋连笙含笑的话语里透着几分生疏的亲昵,“你以前不这样啊。”

    林绵觉着走廊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谈话的地点换到了右手边的安全步梯。

    医院人少,步梯就显得格外冷清安静。

    林绵站在暗处,宋连笙靠着门,两个人谁也没先开口,像是无声在僵持着什么。

    夜风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林绵的头发被撩起来,她抬手压了压拢到耳后,清浅的眉目,透着几分冷淡疏离。

    宋连笙看了会儿,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拿起来瞥了一眼,按掉了塞回兜里。

    “你不说再也不见了吗?”林绵嗓音又冷又淡。

    宋连笙鼻息挤出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应答,又说:“林绵,你真这么狠心?”

    狠心吗?

    当然不。

    她自认为当初宋连笙做的才叫狠心,她这点算什么,顶多是维持成年不撕破脸的体面而已。

    “我不想再谈过去。”林绵表情很淡,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宋连笙哑然了几秒,点点头,听见她又说:“今晚谢谢你送我爸爸来。发自真心的。”

    宋连笙愣了几秒钟,扯了扯嘴角,“不用。毕竟我也吃了十几年林叔做的饭。”

    林绵薄唇轻轻抿着,没再继续话题。

    “我的婚礼,你会来吧?”宋连笙朝她递来眼神,澄澈的光亮,不带有一丝别样的杂质。

    “不会。”林绵回答得干脆利落。

    宋连笙或许早猜到了,并没有表现出多意外,他低声:“那你呢,你的婚礼会邀请我吗?”

    林绵抬眸,漆黑眼中写着疏离冷漠,仿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

    她没回答,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宋连笙拉开门离开,一阵风拂了进来,卷得她脸颊有些冰凉,笨重的门缓慢地阖上,林绵靠在墙壁上,闭眼睫毛轻轻颤动。

    深深吐了口气。

    她接了水再回到病房,房间只剩赵女士和林父。

    林绵放下水杯,“江聿呢?”

    林父说:“他出去接电话了。这么这么久没回来,你去找找。是不是忘了病房在哪里了。”

    林绵若有所思,拿着手机往外走,又被林父叫住,“小宋走了?”

    “应该是吧。”

    林绵绕出病房。

    住院部没有吸烟的地方,林绵猜测他可能是下楼了,于是乘着电梯到了一楼,果然看见江聿站在花坛旁,挺拔的背溶于沉沉夜色,指尖掠过一抹猩红。

    一手插兜,一手捏着烟,时而举起时而送到唇边,夜风将他的衬衫吹得贴着紧背,露出分明的线条。

    “江聿——”

    林绵叫了他一声。

    江聿脚步微转,面朝她看过来,站定原地,眉眼笼在玄白的烟雾间,一点路灯照得脸半明半暗,只是风吹得指尖的猩红闪烁。

    林绵朝他走过去,风里面裹挟着浅浅的烟草味道,江聿弯腰,将烟头抵在花坛边缘按灭,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站直了,两条手臂自然垂着,高大挺拔的人连影子都比常人大一些,林绵走到跟前,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林绵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脸贴在胸口,衣料上的烟草的气味明显了一些,并不难闻。

    反而平添了一丝男人味。

    江聿扣住她肩膀,单手滑下去搂着半个后背,手心上下抚摸:“怎么了?”

    “晚上带你回我家住。”林绵细声细语地说 。

    江聿抬了抬嘴角,稍显揶揄,“你家藏着什么秘密吗,需要你提前贿赂我?”

    林绵意识到他口中的贿赂是指这个拥抱,唇角弯出浅淡笑意,“那你去找找。”

    林父不让林绵和江聿陪床,赵女士把钥匙给了林绵,就把两人赶出了病房。

    家离医院不算远。

    江聿将车停在楼下,仰头看了一眼不算高的楼层,顺带看了一眼天上涌动的云层。

    林绵解释:“这是我爸单位的房子。”

    江聿点点头,“还是职工小院,挺不错。”

    到了家,林绵开门时,隔壁传来拨弄门锁的声音,像是有人要出门,林绵指尖一顿,房门被拉开,暖融融的灯光从屋内倾泻在地板上,一位妇人扶着门,“林绵,你回来了啊?你爸爸没事吧?”

    林绵客客气气回她:“李姨,我爸没事,多亏了连笙哥哥。”

    妇人嗐了一声,“我听连笙说的时候,也吓坏了,没事就好。对了,你们吃饭了吗?要不我给你们做点?”

    林绵摆摆手,刚好门锁打开,回绝:“谢谢李姨,我们吃过了。不用麻烦了。”

    妇人这才将视线放到江聿身上,视线打量了一遍,抬了抬下巴,“他是你朋友?”

    半晌没吭声的江聿,牵动唇角,“李姨,我是林绵的老公。”

    妇人愣了愣,屋内飘来一道男声:“妈,你在跟林绵他们说话吗?”

    是宋连笙的声音。

    林绵收回视线,跟李姨道谢后,拉着江聿进门,关上门弯腰找拖鞋。

    “宋连笙跟你住这么近啊?”江聿煞有介事地开口,“那你们这样算是青梅竹马?”

    林绵抿唇,其实也算吧,从小一块儿长大,宋连笙几乎占据了她的童年和青春期。

    甚至青春萌动……

    林绵收回思绪,从储物柜取出新拖鞋递给江聿。

    不算大的房间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很干净整洁,江聿晃进林绵房间,环视了一眼,室内冷冷清清,不像是个女孩子住的房间。

    床也不大,顶多就一米五,床单素净,床头摆放着照片,林绵穿着学士服,大概是毕业时照的。

    林绵上学时就很漂亮了,跟现在气质没什么区别,站在人群中很显眼,仙女似的让人移不开眼。

    江聿捧着照片看了会儿,忽然兴起,“有小时候的相册吗?我想看。”

    林绵点点头,她从小到大最多破的就是相册,无论是学校活动还是演出,赵女士都会保存影像照片。

    林绵指了指书架,江聿起身将厚重的几本相册取下来,摊在腿上慢慢翻动。

    赵女士按照年龄分类,江聿一张一张翻过来去,原来林绵的漂亮在小时候就初见雏形,乌发红唇,漆黑的眼睛莹亮水润,脸部线条分明,像是得到了上帝偏爱的小孩。

    只不过从林绵三岁后开始,她的照片不再是单人照,每一张照片里总有个小男孩做陪衬。

    站在一起还真是青梅竹马,江聿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这是宋连笙?”

    林绵“嗯”了一声。

    原来他们关系比想象的还要好,那为什么在医院表现得疏离?

    江聿快速翻动,一直到林绵高中之前,她跟宋连笙的照片几乎占据大半本相册。

    “小时候是不是很多人给你写情书?”

    “还真没有。”或许是宋连笙的缘故,没人敢跟她告白。

    所以别的女孩青春期的烦恼,她没有过。

    少男少女的照相姿势十年如一日没变,只是两人逐渐长开,男孩挺拔修长,女孩亭亭玉立,颇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样子,站在一起有几分般配。

    江聿薄唇抿成一线,脸色稍显凝重,指尖忽然顿住,抽出照片拿在手里仔细看。

    那是林绵为数不多的单人照,看起来应该是初中文艺演出时拍的,白色的连衣裙,双马尾,婷婷少女初长成。

    估计是不经意拍下来的,少女面含羞涩,点漆似的眼眸望着镜头,露出浅浅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着少女盈盈的眸光里,写满了一丝崇拜和爱慕。

    江聿心有所感,指尖捏着照片翻过来,果然背面一行小字。

    黑色水性笔写的,字迹还挺小女生。

    林绵洗完澡推开门,先看见江聿手上的照片,脚步一顿。脑子里想到些什么,下意识地伸手来夺。

    江聿有先见之明似的,身体往后倾倒,堪堪靠一只手撑在床上稳住身体,嘴角悬着笑。

    她迎上他戏谑视线,定了定神,“都是小时候的照片,没什么好看的。”

    江聿眼神在她身上扫,他不这么认为,“绵绵,你该不会暗恋过宋连笙吧?”

    林绵眸光微动,定神淡声道:“没有。你别瞎说。”

    “我没瞎说。”江聿晃了晃手里照片,像是抓住了把柄似的,“那这张照片,怎么解释?”

    他轻飘飘将照片放回林绵手心里,背面小字赫然印入眼中,是她当时一笔一划写的:

    连笙哥哥:

    毕业快乐,上大学不许忘了绵绵哦。

    当初怀中青春悸动写下那行字,如今在林绵看来,太过难堪,将她的少女心事曝光在阳光下。

    羞耻而无措。

    林绵沉默着,将照片塞回相框,装作若无其事地口吻说:“小时候谁没干过这种事情啊。”

    江聿所有所思几秒,点头轻笑,“也是,我小时候还暗恋王二花。”

    林绵看他:“王二花是谁?”

    江聿扯了扯唇,“我幼儿园同桌。”

    林绵:“……那你的青春期可真早。”

    江聿似笑非笑,故意拖腔带调,“但是,我的性启蒙是从你开始。林老师。”

    林绵面上一热,脑子里闪过他们在伦敦的那些画面,荒唐的炙热的,确实全都跟江聿有关。

    她要收走他的相册,江聿一把按住,撩起眼皮看她,“我还没看完呢。”

    林绵说没什么好看的,又问江聿:“你小时候没照片吗?”

    “应该有,也可能没有。我妈好像不热衷于这个。改天带你回去找找。”语调漫不经心,“不过,我肯定不会用照片送人。”

    林绵一把捂住他嘴,让他别在调侃这件事情了,手心被他嘴唇触碰的很痒,林绵很快收回。

    “不过,我还是吃醋了。”江聿清冽的嗓音徐徐,“宋连笙几乎霸占了我老婆整个青春时期,还拍了那么多合影。”

    “我们俩一张正经合影都没有。”江聿揽着林绵肩膀,指手画脚,“改天,去拍婚纱照。”

    他回头指了指林绵的床头那片白墙,“做个巨大婚纱照贴满这面墙。怎么样?”

    “不怎么样。好俗。”林绵唇角勾着浅笑,推开他下床,哪有人婚纱照做一整面墙的。

    “这有什么,我……”

    江聿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了他一眼拉上窗帘,江聿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两个人回来的匆忙,都没带换洗的衣物。

    林绵尚且有衣服将就,江聿就没有可以将就的,林绵忽然提议,“要不,我去拿我爸的衣服给你穿。”

    江聿似笑非笑,眼底闪过一抹玩味,他握住林绵的手腕,将人拉到腿面上坐着,唇瓣擦过耳廓时,热气钻入耳朵里。

    “除非,你想在床上叫我……爸爸。”

    林绵半边耳朵通红,她挣扎了一下,被江聿紧紧按住,环抱着双臂,下巴搁在肩头,舍不得松开手。

    江聿那种情绪来得快,也从不会遮掩,以前是,现在合法后更是肆无忌惮。

    林绵忍着燥热,提醒他:“家里没套。你别——”

    江聿咬着她耳朵,低哑地说了句坏话,林绵回头撞见他闪烁着薄光的眼底,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

    “林老师,怎么还这么单纯。”江聿低哑的嗓音透着一缕沙哑,“想知道我在伦敦是怎么过的吗?”

    林绵脑子里不正经闪过前段时间在短视频很火的BGM。

    江聿低头嗅到了她颈间淡淡的香气,一缕清浅的玫瑰香气浸在头发上,他仰起脖颈贴着头发轻蹭,淡淡的香味缠进喉咙里。

    喉结狠狠地吞咽了几下,薄唇停在她耳侧,“白天上课,晚上就……”

    “就什么?”林绵睫毛轻颤,明知道他可能说不出什么正经的,但忍不住问下去。

    江聿抓着他手勾着松垮的裤边,轻笑,“晚上只想*死你。”

    那个粗俗的字被他做了自动消音处理,变成了落入沸油的一滴水,瞬间炸开了。

    林绵心脏重重跳动一下。

    薄唇贴着鬓角轻轻往上蹭,低哑地哄骗着,“老婆,你试就试一下。”

    相册从床边滑到了地上,摔出重重响声,林绵低头去看,被江聿兜着脸不许看。

    林绵有些不耐烦了,奈何江聿在耳边哄着,“宝贝,再忍忍。”

    房间很静,空气像是停止流通,氤氲逐渐升温。

    江聿抽了几张纸按在她手心,挑着眉给她手指一根根擦拭,好看的眼角泛着微红的水光,嘴角悬着不正经的笑。

    林绵起身去浴室,拨开水龙头,冷水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褪色,手心依旧滚烫犹如火烧。

    江聿捏着她的下巴,掰过来亲了一口,弯着眉眼,“就让你帮了一回。”

    指腹在她脸颊上按压,“我可是自己做了三年。”

    哦,原来还是来讨账来了!

    真剥削的老板,连这种账都要算清楚。

    睡之前,江聿躺在床上,搂着林绵对宋连笙耿耿于怀。他忽然伸手屈指,敲敲墙壁,林绵莫名奇妙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江聿又敲了两下,这次用的力道大了点,扯着薄唇:“你家这墙跟他家挨不着吧?”

    “当然不。”

    江聿轻哂,“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跟宋连笙,晚上睡觉都要敲墙留暗号。”

    林绵对江聿的发散思维是服气的,她托着下巴看着他左动动右动动,像是没住过这种小房子的,充满了好奇心。

    “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不是你小时候跟人敲过墙?”林绵眨眨眼睛。

    江聿不屑嗤笑,“我可没有乱七八糟的发小。跟谁敲?周公吗?”

    林绵顿时想到了一个,“祁阮不算吗?”

    江聿摇头,“算不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林绵是被饿醒的,胃里面空空的还有些泛苦。

    早些年胃不太好,落下了老毛病。

    她悄悄翻了个身,胃里面还是空得难受,闭着眼睛忍了几分钟,不光睡意全无,胃隐隐作痛。

    几分钟后,林绵悄无声息掀开被子,没发现身后的人缓缓睁开了眼,望着她的背影没出声。

    林绵捂着胃坐起来,摸黑伸腿到地上找鞋子,屋内暗沉沉的,视线看不清,她费劲穿好鞋子,听见声音一道嗓音:“你干什么去?”

    林绵僵了一下,回头看江聿,骨节分明的手指旋开床头灯,室内骤然明亮,林绵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我饿了,你也饿了吗?”

    “你家还有吃的吗?”江聿动动嘴角,“你打算吃什么?”

    林绵猜测冰箱里应该有吃的,但她不确定,“泡面。你要吃吗?”

    江聿扯出笑意,“你会煮泡面吗?”

    林绵哑然。

    两人同时想到了在伦敦,她煮出的一锅黑黑的东西。

    “算了,我还是不吃了吧。”林绵重新坐回床上,心想忍一忍吧。

    她可不想因为“女明星半夜煮泡面烧了厨房”这种新闻登上热搜。

    “不吃了?”

    林绵看看江聿,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她俯身去拉江聿,“江聿,你帮我个忙吧。”

    江聿裹紧被子,躺得端正笔直,“不要指望我给你煮泡面。我睡着了。”

    他说着闭上眼睛,发出很匀称的呼吸,林绵笑了笑,捏他鼻子,“你指导我也可以。”

    “求我——”

    江聿倏地睁开眼,浅色眼眸深深看向她的眼睛,故作口型。

    林绵看懂了,装作不懂,摇摇他手臂,“求你。”

    清冷的嗓音就算软下来求人,也带着一股命令的意味,江聿躺了十几秒,叹了口气

    谁叫林绵是他老婆呢。

    喻琛说得对——他真是爱死林绵了。

    林绵等不及先出去了,江聿真担心她半夜把厨房点着,于是掀开被子,拿起衣裤往身上套。

    几分钟后,江聿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接手林绵的位置,洗锅开火,“ 荷包蛋还是煎蛋?”

    林绵不想太麻烦,“荷包蛋。”

    江聿点头,煮方便面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练就得炉火纯青,很快一碗香喷喷的泡面出锅,屋子里弥漫着香香的味道。

    荷包蛋埋Q弹的泡面里,林绵胃叫嚣着想吃,他看着江聿只盛了一晚,“你不吃吗?”

    江聿放下碗,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比之前有进步。”

    林绵一时没动他什么意思,迷茫地“嗯?”

    江聿倾身往前,手肘支在餐桌上,指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卸载了APP以后,知道半夜起来找泡面吃了。”

    江聿说得林绵有些窘迫,“我没吃晚饭。”

    江聿皱眉,他去找喻琛那会儿,还以为她会在家吃饭,估计是又睡忘了,忍不住嘴欠了一句,“活该饿。”

    清冽嗓音满是奚落。

    林绵假装听不见,她盛了一些面条到小碗里,解决完,其实没了APP监控体重,她也不敢多吃,生怕回组里被导演说胖了。

    江聿手指点了点桌子,语气稍显严肃,“吃完,不许剩。”

    林绵摇头,“吃不下。”

    她吃了一小碗,胃里面有东西填满,再也不是空荡荡的难受。

    “你就这么浪费我的劳动成果。”江聿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一眼表示不满。

    然后拿起她的筷子,将剩下半碗面条挪到面前,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他垂着头,软软的头垂下来挡住前额,眼睫微垂投下两道暗影,情绪蛰伏其中,还像是三年前的大男孩。

    林绵猜测他现在一定没不耐烦。

    江聿吃完面条,拿着碗回厨房洗干净,这才折回床上躺下。

    窗帘被撩开,小小的窗户依稀能看见月光,清清冷冷的一层光辉洒在窗台上。

    关了灯,屋内静悄悄的。

    背后的呼吸轻缓,林绵舒坦地闭上眼睛,忽地手腕被握住,嗓音从耳后萦绕过来:“你方才求我的时候,我放水了。”

    林绵没想着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情,“然后呢?”

    “你平时叫宋连笙哥哥长哥哥短。”

    林绵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搭腔。

    下一秒,江聿扯着漫不经心地语调:“要不你也叫我一声哥哥?”

    第36章 心跳陷阱

    话音落下时, 环在腰上手臂收紧,她陷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温热的呼吸如细网将她轻柔包裹,后颈那片肌肤微微发热, 沐浴液的香味若有似无地萦绕。

    偏偏一个拥抱, 却比接吻更让人紧张。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男人的恶劣展露无遗。

    林绵拉高了被子,埋住半张脸,声音透出来有些闷:“不。”

    江聿支起上半身,足以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他勾着被子往下推, 露出她漆黑的眉眼, 他眼里沁着笑,撩拨的意味很浓:“不想叫哥哥, 看来是想叫老公。”

    最后两个字, 化作只剩口型的气声热气滚进耳朵里, 灼起一片热火。

    林绵敛下眼眸,虚张声势的语调顿时失了几分气势:“江聿,你睡不睡——”

    不像是凶巴巴,更像是撒娇。

    仙女生气了。

    “睡啊。”江聿偏不吃这套,拖长了调子,笑了下,“等你叫完,我就放你睡。”

    林绵闭上眼睛, 睫毛被指尖拨弄, 眼皮忍不住颤抖着, 忍无可忍倏地睁开眼,瞪着水眸。

    “江聿——”

    江聿手指压在她唇上, 故作姿态。

    “嘘——小点声。”

    林绵不解看向他, 烟波流动。

    浅色瞳仁里漾开得意笑意, 江聿撤开手指,漫不经心动嘴:“仙女不能生气。万一隔音不好…”

    还仙女不能生气?

    林绵不搭理他,他越来越得寸进尺,怕是今晚不听见满意的答案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是她真的好困啊!

    江聿的手指在她脸上按了个遍,又去攻击她怕痒的位置。林绵摘下手按在被子上,掀眸,鸦黑的睫毛随之抬起,清浅的眼睛里印着一点点羞涩,只不过屋子里有些暗,看不见罢了。

    “江聿哥哥,别闹了。”

    蓦地,呼吸都放轻了。

    室内一片静谧。

    林绵弯了弯唇角,静静地等着江聿的反应。

    大概过了三四秒钟,他彻底回过神来,将她搂紧,双臂紧紧缠着她。

    林绵后背贴着胸膛,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觉到他心脏跳得很用力。

    也很快。

    第二天一早。

    林绵打开门时,没想到碰见宋连笙站在走廊,手里拎着喜字,听见开门声,倏地看过来。

    四目相对,林绵点点头,“早。”

    宋连笙双手不空,嘴角咧着笑容,“早啊,去医院看林叔?”

    林绵点头,站在门口背对着他等待江聿,临出门的时候,江聿的手机忘在卧室,他返回去拿。

    “连笙,你在跟谁说话啊?”一道清甜女声小声响起。

    “林绵?”女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不确定,“是林绵吗?”

    都被人问名字了,林绵也不好意思不打招呼,侧过身朝女人看过去,唇角勾着浅浅笑意。

    “真是你啊。”女人穿着一身碎花裙,头发慵懒的披在肩头,可能是人逢喜事,脸色红润,身上透着一股温和气息。

    宋连笙赶忙接受,“林绵,你见过的,苏妙妙。”

    宋连笙的大学时谈得女朋友,从毕业到现在很多年了,之前林绵见过她一面。

    “妙妙姐。”林绵没什么情绪,动了动嘴角。

    江聿边走边扣着袖子,跨出门发现走廊不少人,扯唇笑着看向林绵,“这是?”

    林绵解释:“连笙哥哥要在家办婚礼了,他们正在装饰婚房。”

    江聿点点头,手臂顺其自然地揽着林绵肩头,目光在宋连笙和苏妙妙身上停留了两秒,扬起薄唇:“恭喜啊,新婚快乐。”

    “林绵,你也带男朋友回来了啊?”苏妙妙的视线在江聿身上扫了两秒。

    “我们结婚了。”江聿掀唇回复。

    苏妙妙脸色僵了一秒钟,随即笑了,“好巧啊,办婚礼了吗?怎么都没告诉连笙一声。”

    林绵说还没办婚礼,淡淡地寒暄两句,声称去医院先离开。

    坐上车,林绵的脸转向窗外,悄无声息地吐口了气。

    江聿忽然倾身过来,身上属于她的香水气味浅淡的萦绕过来,林绵猝不及防地陷在座椅里,对上他深深视线。

    时间静止了两秒。

    就在林绵以为他要凑过来接吻时,手指勾住安全倏地扣上,“咔哒”一声,随而响起自动调节的声音伴随着懒懒的调侃一并落下:“林绵,你有事瞒着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语气像是窥破了什么秘密般的笃定。

    “没有啊。”林绵神色淡然,睫毛小幅度眨了眨。

    江聿靠回座椅,没在坚持着谈论这件事情。

    像一个小插曲揭过去了。

    林绵拿着手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屏幕上滑动,剧组群里每天都很活跃,几分钟前,剧组负责人通知,山里泥石流阻断的公路被清理干净,再过几天就可以恢复同行。

    也就是过几天就要回剧组了。

    大家纷纷回复收到,林绵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也跟着队伍回复:收到

    发完消息,林绵抬头看向江聿,“过几天我要回组了。”

    江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停下车等红灯,江聿侧头,眸光从她屏幕上扫过,定格在她脸上,伸手捏住她下巴,转过来与他对视。

    “为什么感觉你跟宋连笙怪怪的?”江聿安静的眼里别有深意。

    锐利的眸光仿佛要透过漆黑瞳孔望到底。

    林绵从他手指上挣开,自然地拢了下勾在臂弯的头发,“有吗,可能是很久没见了。”

    红灯跳转。

    江聿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开车,林绵也没什么心情回消息,收起手机端坐着。

    车内莫名的低气压。

    *

    傍晚时分,宋连笙和苏妙妙来探望林父。

    宋连笙提议晚上一起吃顿饭,林绵并不想去,但宋连笙称酒店都订好了。

    林绵朝江聿投去求救眼神,江聿似笑非笑,煞有介事道:“我都可以。”

    林绵想要的结果不是都可以。

    但回想到早上在车上的情形,她觉着江聿有意与宋连笙接触,就为了试探她的反应。

    宋连笙定的饭店就在医院附近。

    酒店环境高端,环境雅致,不像是有很多人,很清净的感觉。

    宋连笙和苏妙妙早早等候着,见林绵和江聿走进来,起身迎接。

    江聿不说话时,薄唇抿成一条线,浅色瞳孔里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矜贵感。

    宋连笙比较有亲和力,也爱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林绵兴致缺缺,敷衍应付。

    说实话,这家酒店装潢环境都很好,服务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一般。

    林绵尝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江聿眸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见她停下筷子,侧身靠过来,“不合胃口?”

    林绵覆在他耳边,小声说:“想吃鸡蛋泡面。”

    不是她自夸,江聿煮的泡面,比桌上几道看似华丽的菜好吃多了。

    手在桌子上被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指根滑入指缝,轻轻扣住,随意搭在腿面上。

    手指故意似的轻轻按压手背。

    “还指望我天天煮啊?”江聿低声戏谑,压低了声音:“一声哥哥恐怕不够。”

    林绵感觉手心有点热,手背有点痒,骨节有些硌人。

    苏妙妙眸光在江聿和林绵身上打转,放下筷子笑着说:“林绵,你的眼光真好,在哪里找到这么帅的老公啊!”

    林绵唇角弯出浅浅弧度,不想给江聿贴金:“帅吗,我不觉着欸。”

    江聿勾着唇,没有反驳,一副“我老婆说什么是什么”的态度。

    他姿态闲闲,往后靠在椅子上,手指捏着手背稍稍用力,像是在惩罚她没有夸奖她。

    或许有了这一茬,现场气氛活络不少。

    宋连笙叫了红酒,江聿要开车,贯彻不饮酒原则,争当好市民。

    宋连笙让服务员分了杯,林绵眼睛直勾勾盯着红酒,被馥郁的香气吸引了注意力。

    江聿见她目不转睛的样子,大概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捏捏她手背,用眼神暗示不可以喝酒。

    林绵朝他投去目光,清冷中带着一丝渴求,这让江聿完全招架不住,心弦拨动。

    他喉结滚了滚,动嗓子:“一点点。”

    宋连笙俯身将酒递过来,林绵抬手却被江聿抢先一步接过来,他客气:“谢谢。”

    宋连笙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林绵,视线相对,林绵不动声色移到江聿身上,嘴角弯出浅浅的痕迹。

    自讨没趣似的,宋连笙重新坐回椅子上,苏妙妙看向宋连笙,意同商量:“连笙,我能喝点吗?”

    “你想喝就尝一点。”宋连笙低声叮嘱,“不过,你现在生理期不能多喝。”

    林绵放下杯子,手虚虚地搭在交握的手背上,悄声细语跟江聿交谈:“你那份,我帮你喝了。”

    江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若有所思般垂眸看着她。

    几个自己人,喝起酒来也没什么讲究,林绵抿了一口馥郁的香味在舌尖绽开,呼吸都染上了几分红酒的气息。

    上一次喝酒,还是江聿请她吃客家菜,当时他也只同意给她一小口,但她贪杯所以醉了。

    画面如出一辙,江聿像是看穿了什么,低声轻嗤:“你想借酒消愁,别找替我喝酒这种借口。”

    林绵抬眸,睫毛轻轻颤抖,她神色淡然辩解:“我不需要借酒消愁。”

    江聿表示不信,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端起热茶送到唇边。

    中途江聿借口抽烟出去一趟,回来时林绵两只眼睛盯着他看,他落座后身上并无浅淡的烟味,林绵侧身贴过来问他:“你去买单了?”

    江聿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你怎么知道?”

    林绵主动握住他微凉的手指,送到鼻尖嗅了嗅,有点柠檬洗手液的味道,她从红唇间飘出一句:“没有烟味。”

    这句话极大程度讨好了江聿,紧绷的面色松缓,他抿着唇角稍弯,“吃了聪明糖啊,江太太。”

    苏妙妙见状,找林绵说话,聊到《潮生》时苏妙妙很激动,她问林绵能不能给她弄一张傅西池的签名照。

    林绵没立刻答应,表示要问问傅西池本人,于是在微信上联系了傅西池。

    很快傅西池回复:可以,签名加吻痕那种都行。

    林绵:“……”

    江聿看见了聊天记录,低声对林绵说:“签名还可以有吻痕那种?”

    林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迟疑点头,说不常见,一般不会签。

    江聿若有所思,“那你回去也给我签一个……吻痕版的。”

    林绵觉着他太幼稚,下意识脱口问他:“签哪儿?”

    问完,对上他那双不太正经的浅眸,瞬间就后悔了,她真的没有撩拨的意思。

    但江聿误会了。

    他扬着眉,意有所指,“你想签哪儿?”

    林绵总觉着江聿今天憋着一股劲儿,与以往都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她端着酒送到唇边。

    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江聿。

    江聿放任不管林绵喝酒后果就是——林绵喝醉了。

    她手肘抵着煮面,脸埋在手肘里,头发勾缠到在手臂,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绵瘦,肩背薄,难受得弓着,长发笼了一半,但嶙峋的蝴蝶骨如蝶即将展开的翅膀。

    江聿拍拍肩膀,林绵醉意上头,半点反应也不给。

    宋连笙有点上脸,脸上红通通的,他指了指趴着的林绵,语调温和:“早知道她酒量这么差,就不让她喝了。”

    也不知道他那句话刺到了江聿,江聿眯眯眼睛,手掌搭在林绵的肩头忽然一顿,掀起眼睫,眼底透着几分矜冷,薄唇溢出不太友善的语调:“我让的。”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这个当老公的让喝,宋连笙一个外人没资格做决定。

    苏妙妙没听懂这层含义,但宋连笙未必不懂,他嘴角僵了几秒,很快恢复如常,讪讪笑了下。

    苏妙妙扶着宋连笙往外走,正准备回头问江聿他们怎么走,就见江聿低头在林绵额头吻了一下,扶着她坐直靠在椅子上,弯腰勾着她膝弯,忽然被林绵抱住。

    她仰起头,柔软蓬松的发丝全坠入指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说了什么,江聿薄唇勾起笑。

    江聿扶着她肩膀,在她面前半蹲下,扭过头拍拍肩膀,示意林绵快些。

    柔软无骨的手指搭在他肩头,迟疑了几秒钟,往前一趴,整个身体重压到男人宽阔的背上,下巴乖巧地搁在肩头。

    柔软的发丝飘了几缕在他身前,勾勾缠缠。

    林绵像一只慵懒清贵的猫趴在他肩头,滑落到他胸前的手臂,细白纤瘦,不堪一握。

    像是在欣赏偶像剧似的,苏妙妙看得入神,宋连笙循着她视线看过去。

    江聿半张脸侧着,薄薄的的唇角悬着点笑意,乍一看有些漫不经心,仔细看会发觉有几分不自知的纵容。

    “他们怎么认识的啊?”苏妙妙随口一问看向宋连笙。

    宋连笙搂着她手臂,嗓音低沉:“不知道。”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的发小吗。她怎么没跟你说?”苏妙妙嘟嘟哝哝,“她当时来找你,你让我帮忙……”

    “别胡说。”宋连笙阻止了她的后半句。

    苏妙妙愣了一下,噤了声。

    尽管苏妙妙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江聿听了去,他背着林绵,双手托着她的双腿,侧头嗅见呼吸里带着一丝温温的酒气,勾勾缠缠往他喉咙里钻。

    喉结滚了滚,江聿低声开口,“林绵,你去找过宋连笙?”

    明知道背上的人没办法回答,他仍旧不死心,嗓音沉了沉,“什么时候?”

    可能是他走得太慢了,又或者感觉到背着不舒服,林绵沉吟了一声。

    还以为是她听见了,江聿呼吸紧了紧,紧绷着下颌,侧过脸确认她是不是真的醒过来了。

    然而,她只是应了一声,又趴在肩头睡了过去,呼吸浅浅,闭着眼睛耷着睫毛,像只小猫咪。

    昨天在病房,他本想找个地方抽烟,无意间听见林绵和宋连笙对话,心里始终揣着疑问,今晚苏妙妙闲谈似的提起她去找宋连笙,两个问题交叠萦绕在心头,感觉不太好受。

    想追究,又觉着小题大做没必要,毕竟宋连笙都要结婚了。

    可是不弄清楚,始终有个疙瘩。

    江聿自认为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但这一刻却犯难了,患得患失让他惶恐燥郁。

    这种感觉陌生至极。

    他将林绵放到副驾驶,关上门,抽出一根烟点燃咬住。

    四周静谧无声,烟草燃烧的声响微乎其微,却成了唯一的声源。

    细长的烟夹在手指间,他眯着眼睛注视着苏妙妙和宋连笙站在车旁边吵架。

    两人情绪很激动。

    宋连笙嘴上说着什么,伸手去拉苏妙妙的手,对方反应很快,甩开他的手朝着车的另一边去。

    宋连笙在原地杵了几秒钟,提步追了上去,却被苏妙妙推得踉跄后退,扶着车才没摔倒。

    停车场风有点大,吹得青白的烟雾乱窜,夹着烟往嘴里送时,一缕青烟票进眼睛里,熏得江聿眯了眯眼睛,转了个向躲风。

    再睁开眼时,宋连笙和苏妙妙早已不知所踪。

    走得够快的,江聿咬着烟“啧”了一声,听见开车门的响动,他丢下烟朝林绵走过去。

    车上的人一脚踏下车,被一阵风带着往下坠,幸好落入一个温热柔软的怀抱。

    “江聿。”林绵还能认得人,就是眼睛有些花。

    “要干嘛?”江聿扶着她。

    “哥哥。”林绵攀着他的腰身,扑到他怀里,勾着他身体往下沉。

    清冷的嗓音被红酒浸软了,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妩媚娇嗔。

    江聿眉心重重一跳,心脏丧失原则狂跳,全身犹如程序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伦敦那会儿,林绵好像真的很大胆,主动留他过夜,情到深处她也会勾着喊哥哥喊Roy,他喜欢听什么喊什么,毫无顾忌似的,与现在清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时候也兴奋,但都不敌她这一声威力大。他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带着她脚步交叠凌乱地往车里去。

    夜色微沉,呼吸急促。

    江聿将她按在座椅上,眸色幽深的垂眸。

    手指拨开散在脸颊上的凌乱头发,指腹在细白的脸上摩挲,手指滑到她耳下托住脸颊时,气息微乱,嗓音低哑:“绵绵,去酒店还是回家?”

    江聿安排了护工,赵女士不用二十四小时陪床,晚上可以回家休息。

    她的小卧室,根本施展不开,要是闹出动静,会很尴尬。

    车子行至一半,导航上显示距离酒店大概还有十分钟路程。

    江聿把车窗降下,手肘随意搭在,目光盯着跳跃的红灯放空。

    “江聿——”

    林绵忽然出声。

    “我想回家。”

    林绵的这个答案迟了长达十分钟之久,她确实好多了,艰难地坐直,抚了一把脸颊和头发。

    胃里面翻江倒海般难受,倒不是胃疼,就可能从来没喝这么多,有些不适应,头也晕。

    她偏头抵在车窗上,细碎的光从额头鼻尖掠过,高挺的鼻梁将光影切割成静谧的影子。

    眼睫缓缓抬起,有光印在眼底浮动,她的嗓音很轻,也很认真:“我要回家守护我的宝藏。”

    江聿偏头看她,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扯唇失笑:“你的宝藏在哪儿?”

    林绵皱了皱眉,忽然露出了很脆弱的一面,让江聿恍惚陌生,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可能才是她真实的一面。

    幸好是红灯,江聿一脚踩停。

    偏过头,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头发。

    林绵在他手心里蹭了下,皱着眉头,低喃一句:“——在床下。”

    第37章 心跳陷阱

    江聿滞住动作。

    车内静了几秒钟。

    听到她口中这个答案, 江聿噗嗤笑出声,而后怕她发现回头瞪他,收敛克制几分笑意, 只是肩头忍不住抖动。

    半晌, 他慢慢悠悠启动车子,侧头看她,“什么宝藏啊?”

    他发现喝醉的林绵,也是有点可爱的。

    他握住林绵的手指, 笑意很浓地抬起交握的手, 晃了晃:“你握着你的宝藏呢。”

    林绵撩了一把头发,露出半张侧脸, 一片白皙骤现, 晃人眼睛, 脖颈纤细漂亮,贴在耳畔的黑色头发与肌肤形成了极致对比。

    清冷透亮的黑眸染上几分醉意,含烟拢晨雾似的。

    就连梳着黑发的手指,都有些白的反光。

    一想到那细软无骨的手前一夜帮他做过什么。

    江聿喉结涌动,收回视线看向前路,双手重新紧握方向盘。

    余光里林绵累了,放下头发,发丝柔顺的地窝回颈侧, 挡住了她的面容。

    “林绵——”

    江聿叫她名字, 见她没动静, 又叫:“绵绵——”

    喝醉了的人很有意思,她这会儿靠着车窗, 呼吸均匀, 他起了玩心, “老婆——”

    靠在车窗的人动了动,江聿翘起嘴角。

    谁知道,下一秒,她的手指去抠车门锁,把江聿吓坏了,赶紧按了反锁。

    林绵全然不知多危险,皱着漂亮的眉头,语气不满像命令:“停车!”

    江聿找了个路边停下,侧过身摸摸她的脸,温度挺高,被头发拢着洇出一点薄汗,双手拢着她的长发,露出耳朵脖子,“好受点了?”

    “我想吐。”林绵忽然开口。

    江聿庆幸她还能说出来,于是快速下车将她牵下车,林绵顺势蹲在马路边,捂着嘴,好像有点难受。

    江聿从后备箱取了一瓶水拧开备用,影子将蹲在地上的林绵笼罩,他一动影子也跟着晃动,林绵盯着影子一动不动,也没说想吐,也不想起。

    眼神失焦地望着地面。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抚摸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地拂开额头的发丝,又移到背后轻轻拍着,语气像是哄小孩那般,“喝点水?”

    林绵抬起头,眼睛里沾染了醉意,眼角水润被酒精熏出薄红,似初春的霜水。

    迟钝了好几秒,她牵牵唇:“喝。”

    就着江聿的姿势,她喝了好几口水,乖巧又规矩,完全看不出像是喝醉了,江聿指腹拭走她唇角的水,用了点力,揉得唇角微红。

    “小烦人精,喝醉了还要我伺候。”

    之前在伦敦也有过一次,江聿弄了两瓶好酒,林绵喝得酩酊大醉,像只醉猫往他怀里钻。

    他心猿意马了,心绪乱飘,抬起她下巴,重重吻了一口。

    夜风卷着白天的热意,轻轻拂过唇角,温热的酒气夹着发丝上那缕浅淡的香水味萦绕过来。

    江聿低眼睨着她,看了半晌,幸好这是小地方,若是让跟着她的娱记拍到这一幕,估计不出半个小时,就能喜提热搜。

    他的脸色沉了沉,清冽的嗓子叹出几分无奈的语调,“今晚有什么需要浇愁的事情?”

    林绵皱着眉头,醉意一阵阵汹涌,很快侵占意识。

    手机嗡鸣显得格外突兀。

    是林绵的手机在响。

    江聿费劲儿找出她的手机,一眼看到备注“宋连笙”三个字。

    他薄唇勾着笑,冷冷的不达眼底,手机往林绵面前送,“你的连笙哥哥打来的,接吗?”

    静止了很久的林绵,忽然打开了开关似的,指尖颤抖得去按拒绝键。

    *

    窗帘留了半片没拉上,月亮从窗户里透进一缕光。

    林绵低身从床下取出一个小号化妆箱。

    箱子看起来有些岁年岁,边角磨出了毛边,但不妨碍林绵喜欢并且珍视她,只是,化妆箱里不全是化妆品。

    手指熟稔抵着暗层抽出,平整摆放着日记本和一支笔。

    江聿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被子里有些空,渗着几分冷意,他下意识去搂身边的人,没想到搂了个空,倏地睁开眼,枕头边空无一人。

    他几乎立刻支起上半身,借着窗外溶溶月光,他依稀分辨出蹲在床边的轮廓。

    隔空看了几秒,按亮床头灯。

    猝不及防亮起的光,让林绵的眼睛不舒服,她颤抖着闭上眼睛,等待了数秒,才缓缓打开。

    “你在做什么?”江聿目光定格在她手下的本子上,掀开被子,挪到她身边,半蹲着抚摸她的头发。

    林绵酒醒了一些,但目光有些涣散,眼前云山雾罩的感觉。

    听见江聿嗓音,她指尖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啪”地合上本子,摇头:“记账。”

    “记账?”江聿轻笑,“还是记仇?需要拿小本本写下来?”

    林绵抿唇。

    她一直都有写记日记的习惯。

    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当然,她也不想江聿知道,有点无意识被看穿的窘迫,林绵压着本子,欲收起来。

    “喝醉了拿得动笔吗?”江聿干脆在她身边坐下,“让我看看你记了些什么,有没有写江聿的坏话?”

    林绵否认,江聿挑眉,语气轻松地说不信,没有人写了别人的坏话会承认的。

    “那你就是偷偷夸江聿了,你暗恋江聿。是不是?”

    林绵否认。

    双臂从后搂住林绵,下巴贴在她的肩头,语调低缓哄着:“给我看看呗。”

    话还没说完,他碰到了林绵怕痒的位置,怀中的人手一缩,带着笔记本掉在地上。

    夹在本子里的一沓纸飘了出去,被林绵先按住。

    本子纸页铺开。

    他真不是故意要看的,但她刚写的那一页内容原原本本印入他的眼中。

    空白的页面上就写了三个字——宋连笙

    看得出写字的人是真醉了,几个字全然没了风骨,七歪八扭,像是出自初初习字的手笔。

    江聿呼吸滞住,须臾几秒,唇角牵出一点嘲意,移开视线。

    林绵脸色一白,稍显从容地将笔记本盖住。

    沉默了片刻,江聿忽然出声,“你的宝藏在床下,所以宋连笙是你的宝藏吗?”

    清冽嗓音,淡淡的,冰冷的,透着几分讥嘲。

    “他就这么重要?”江聿语气沉了点,“喝醉了都要拿本子记下?”

    林绵低垂着眉眼,一声不吭。

    耳畔的声音仍在继续,“他都结婚了,怎么能惦记别的男人,嗯?”

    最后的几个字,江聿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音调又沉又闷。

    林绵脑子嗡嗡的作响。

    就在江聿看清笔记本上的字时,变得一片空白,连她自己也怔住,为什么会是那三个字。

    可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她怎么解释都是狡辩。

    下巴被微凉的手指掐住,顺着力道微微仰起,明亮刺眼的灯光印在眼睛里,江聿低沉不虞的脸色印在眼睛里,醉意将散未散,眼前一切变得模糊朦胧。

    “哭什么?”江聿手指在她眼角按了按。

    林绵感觉眼眶热,还潮湿,她也不知道哪来的水灌满了眼眶,很沉,只是一种承受不住的重量,不是哭。

    她不想哭,也不会哭。

    江聿看着她冷淡浸透的样子,咬咬牙,将到了嘴边的不爽的话全咽了回去。

    喉结急促地翻滚,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不敢动声色将不爽全都赶走。

    “林绵。”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要不要玩个游戏?”

    林绵抬起水雾般的眼眸,脸颊因为醉意微微泛着红,确认了江聿是认真的,她迟疑点了点头。

    “怎么玩?”

    江聿思索几秒,垂着眉眼,薄唇溢出淡淡的语调:“交换秘密。一个秘密换一页日记?”

    林绵支着头,思索着这个玩法的可行性,可惜,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出有参考意义的答案。

    “行吗?”江聿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朝她递过来。

    他就是使了点小心思,施加压力,半逼半就让她答应。

    林绵莫名地心脏重重跳了一拍。

    “好。”林绵起身将窗户打开,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她重新坐回来。

    “我先来。”江聿拉着林绵重新坐下,浅色瞳仁里写着几分认真,嗓音徐徐:“我喜欢一个人,第一眼就喜欢,喜欢了很久,以后还是会一直喜欢。”

    他故作姿态,说得模棱两可,双眸一直盯着林绵。

    林绵眸光轻颤,睫毛眨动的频率加快,呼吸短促了几秒钟,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

    突然地,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来势汹汹,她有些招架不住,从江聿手里迅速抽回手。

    避开他的触碰,不动声色往后挪了一点距离,并且萌生了退意,“我不想玩了。”

    江聿怔愣一秒,一瞬不瞬盯着她的举动,他轻嗤:“听了我的秘密才反悔,迟了。”

    林绵没管他的情绪,撑着床起身,两股情绪在体内交缠,搅得五脏六腑要从身体里剥离了一般。

    踉跄了一步,江聿伸手去扶,被她轻易避开,“江聿——”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忽然说:“我们……”停顿了一秒多钟,缓缓动唇,“要不,我们离婚吧。”

    江聿无声无息,双眼恨恨地盯着林绵的摇摇欲坠,嶙峋纤薄的后背,紧咬着下颌,脸色绷出难看的弧度。

    这也许注定是个天崩地裂的夜晚。

    林绵闭上眼睛,身体颤抖,睫毛也抖的厉害,无论她怎么装作体面一些,但现实被撕得粉碎,已经无路可退。

    “又想甩了我?”江聿突然起身。

    “宋连笙回来了,你就巴不得跟她双宿双飞?”江聿气得眉头皱成一团,口不择言,“哦,你只能眼巴巴看着他跟苏妙妙恩恩爱爱。”

    他想问她贱不贱,但终归是舍不得,活生生咽回嗓子,刺穿血肉般泛疼。

    林绵安静了几分钟,调整好情绪,弯腰从地上拾起笔记本,丢到床面弹了弹。

    “你想看就看吧。”

    说完,她爬上床,躲进被子里,不再吭声。

    突如起来的吵架,林绵忽然提了离婚,江聿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一般。

    他想抽烟,快速摸出烟盒,抽了一支咬在嘴里

    即便没有点燃,尼古丁的味道多少能安抚情绪。

    烟头被重重咬湿润,他站了片刻,拿起笔记本从头到尾翻看。

    这本笔记的时间跨度很大。

    绝大部分是她上学时写的,文字稍显稚嫩,但是每一篇里面都离不开是“宋连笙”这个名字。

    江聿觉着“宋连笙”三个字刺眼极了。

    即便心思再不敏感的人,看到这些日记也能窥见几分少女的怀春心事。

    林绵的学生时期暗恋过宋连笙,亦或者,她对宋连笙是有好感的。

    江聿勾唇自嘲,翻看老婆写着暗恋别人心事的日记,这算什么事儿。

    每每想停下来,算了吧,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算暗恋过又怎么样,宋连笙都要结婚了。

    手却不听大脑使唤,一页页上翻下去,忽然手指顿住,他眸光重新聚焦在页面上。

    密密麻麻的字铺满了整个页面,这一页的心事是以往的好几倍,江聿下意识掀眸看林绵。

    喝了酒的缘故,她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阖着双眼,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兴许,明天醒来,她连吵架要离婚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江聿摇摇头,视线重新回到笔记本。

    十五分钟后,江聿倚在窗边,抽了一支烟悬在唇上,眯着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浓得快要溢出来了。

    砂轮声骤然响起,蓝绿色火光跃动,一番烟草燃烧的响动后,薄唇间飘出一缕烟,清浅的浮在眼前,很快又被风吹散。

    青烟在眼前缭绕,江聿仿佛看到了十五六岁的林绵,穿着黑裙子的模样,漂亮出尘,宛如天上星,叫人移不开眼。

    怀揣少女心事的林绵,独自从剧组跑去宋连笙所在的城市,那会儿宋连笙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实习了。

    他在电话里同林绵提过,林绵将他实习的公司端端正正记在笔记本上,所以当她出现在宋连笙楼下。

    她以为宋连笙会高兴,会和小时候一样抱她,夸她。

    然而,宋连笙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林绵会跑来看她,甚至生出了几分恼怒。

    当他从少女眼里读出崇拜爱慕之后,他便刻意疏远林绵。

    当晚,他安排吃饭的地方,领着苏妙妙介绍给林绵认识,并且告诉她他和苏妙妙在一起了,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

    迫不及待炫耀似的让林绵喊苏妙妙嫂子。

    少女的情绪肉眼可见变得低落,当晚,他没再插手林绵的事情,而是将林绵的住宿的事拜托给苏妙妙。

    苏妙妙将林绵送到酒店,安置妥当后,对她说:“我知道你,宋连笙经常跟我提起你,我很嫉妒你能当她妹妹。”

    “幸好,你只是妹妹,你不知道吧,宋连笙为什么要考来这里。”

    林绵当然不知道,宋连笙只告诉她想要离开。

    苏妙妙笑意盈盈,“我们读同一所高中,一个班,因为我想读这所大学,他是为了我考来的。”

    “他让我转告你,好好学习,好好拍戏。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你是属于大荧幕的人,总有一天你会火遍全国。”

    宋连笙的拒绝都来得这么委婉,他甚至都不想亲口对她说,而是要通过他女朋的来转告。

    林绵驻守的小小世界顷刻间崩塌。

    酸涩的好感无疾而终。

    残忍又沉痛。

    而后是她一些心理疏导的看诊记录,宋连笙对她的精神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突然想通他们之前关系那么要好,为什么突然疏离,林绵有意无意的回避。

    原来,每和宋连笙见一次面,她的糟心往事就被翻出来晾晒一遍。

    江聿沉沉吐了口烟,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如果他能早点遇见林绵,她一定会阻止她去找宋连笙。

    点醒她不要喜欢宋连笙了,喜欢他吧,他比宋连笙有出息,比他会疼老婆。

    愤怒和嫉妒疯狂作祟。

    一支烟燃完,飘不出一缕白烟,江聿在窗头按灭,丢进垃圾桶。

    他起身重新拿起日记本,将林绵写着“宋连笙”名字的那页沿着装订缝撕下来。

    为了宋连笙,要跟他离婚?

    江聿咬着牙,紧绷着下颌,林绵可真会盘算。

    不经意拂开一页,眸光骤然顿住,指尖摸乱页面上的字,小指沾了些油墨。

    他手心按着的这一页面上,足足写了十几个“江聿”。

    狂喜过境,江聿薄唇勾着笑,林绵爱得要死,还想离婚?

    与此同时,他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叠不起眼的纸,随意展开,一张张心理诊断证明在眼前铺开。

    第38章 心跳陷阱

    显然今晚的日记可能是场乌龙——宋连笙那三个字并不是林绵今晚写的。

    因为他手心按着的这一页面上, 足足写了十几个“江聿”。

    江聿唇角扬起弧度,他想了想,顺手将写满他名字的这张“证据”一并撕下来, 团了团放进裤兜里。

    要是明天林绵起来跟他闹离婚, 他就把“证据”狠狠地扔她脸上,然后理直气壮:“你都爱死我了,要跟我离婚,是不是欲擒故纵?”

    江聿光是靠想嘴角就放不下来。

    他觉着光存着一张纸, 万一丢了怎么办, 于是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设置仅对自己可见。

    指尖放下, 他发了太多仅自己可见的内容, 上一条, 是他在林绵的靠在车窗睡觉时拍的。

    做完这一切,回到床边,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凹凸不平。

    他往后退了两步,拾起一叠纸,叠得四四方方,大概是从林绵日记本里面掉出来的。

    他本来没有窥探她秘密的想法,但是林绵允许可以随便看, 手快于心, 随意展开, 一张张心理诊断证明在眼前铺开。

    江聿眸光颤了颤,瞳孔紧缩, 兴奋一扫而空, 面色因为诊断上的文字而逐渐凝重。

    烟瘾犯了, 他摸出烟盒半天倒不出一支烟,这才发现手抖得厉害,咬着烟没有点,颤抖手指点下Troye的电话。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挤压,酸痛发胀。

    *

    林绵做了好几个混乱的梦。

    浆糊一般搅在一起。

    脑子很沉,像是有根线牵着拽似的泛疼,宿醉后的恶心感依旧萦绕心头。

    抬手搭在额头,轻轻吐了口气,溃散的意识缓慢凑拢,昨天宋连笙点了红酒,她喝多了,依稀记得江聿她跟江聿蹲马路边,后面的记忆就不太记得。

    很明显,宿醉后不要指望回忆太多,她还没怎么想,额角一阵一阵跳痛。

    林绵只能作罢,下意识偏头看,身边的位置早空了,一点江聿睡过的暖和气都没有。

    江聿起床了。

    林绵支起身,一眼扫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本,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停滞,有种后怕感顺着脊梁骨往上攀爬,直冲天灵盖。

    牵得头皮发麻。

    为什么笔记本会在桌面上,江聿有没有翻看?

    她怎么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林绵趿拉着拖鞋,拉开房门,客厅里静悄悄的,电视机播放着新闻。

    林绵身上穿着一条薄薄睡裙,身形消瘦,手臂白而纤细,两条细细的带子勾在肩膀,皮肤冷白,肩颈细韧,美人在骨不在皮的骨感。

    赵女士从厨房探出头,目光在林绵身上扫,唇间溢出遗憾的叹息。

    她费尽心思培养的苗子,漂亮惹眼,就算在影视圈这个美女如云的圈子里,林绵的美也是出众的。

    本该星途一片璀璨,谁知道林绵竟然擅作主张结婚了,无异于葬送大好前途。

    “林绵,你是不是胖了?”赵女士锐利的眸光在林绵身上扫,跟人形扫描机似的。

    林绵一时顿住,江聿帮她把App卸载的之后吃饭也放肆了一些,拿不准是不是真胖了。

    “有吗?”林绵神情淡然,“我的体重没变。”

    赵女士又瞥了她一眼,视线朝她身上点了点,“你的手臂看起来粗了。”

    林绵从小到大都要忍受这样的指责,她面色如常,只是语气倏地冷了:“妈,江聿呢?”

    赵女士惊讶地看她,“他没在你房里?”

    林绵没回赵女士,去洗手间找了一圈,确认江聿没在家,晃回房间。

    明明才八点,不在家他会去哪里?

    联想到日记本,林绵有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右眼皮适时跳了跳。

    她先把日记本放进化妆箱,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取出来放回随身背的包里。

    将化妆箱悄无声息地放回原位。

    江聿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机械的提示声把等待的时间延长。

    林绵拨第二遍时,江聿才慢悠悠接起来,同时耳边传来吵闹的声音。

    “Roy——”林绵一着急,习惯性脱口而出,戛然顿了几秒,“你去哪儿了?”

    “你醒了?”

    江聿声音稍扬,漫不经心地笑在听筒里有些蛊惑人,态度与林绵设想的截然相反。

    “我跟宋连笙在楼下吃早餐。”江聿回答。

    林绵皱起眉头,脑子还有些晕:“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江聿与宋连笙的身份云泥之别,宋连笙出生市井,楼下小摊小贩自然能吃得惯。江聿含着金汤匙出生,对吃极其讲究苛责,他跟宋连笙一起吃早餐,就很奇怪。

    林绵甚至无法想象江聿坐在路边小店吃早餐的样子。

    江聿笑着反问,“为什么不能?”

    林绵沉默没有回答,江聿也没等她,转而问她:“想吃什么,给你带。”

    林绵早上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江聿也没强求,只说吃完了回,便挂了电话。

    林绵在床上坐了会儿,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昨天,江聿还为宋连笙的事情吃醋,今天怎么就坐一起吃早餐,真的是吃早餐吗?

    林绵换了衣服,放下头发拨了拨,都没化妆,勾了个口罩戴着,露出一双水灵清透的眼睛,她弯着腰换鞋。

    赵女士瞧见了,皱着眉:“你又干什么去?”

    林绵直起身,拿起斗柜上的钥匙,淡声说:“江聿在楼下吃早餐,我去接他。”

    赵女士哑然,只是深深看了林绵一眼,就随她去了。

    职工小区比较安静,出了门便是一条巷子,往外走有各种小店。

    林绵周到江聿和宋连笙时,江聿还愣了几秒,随即扬起笑容,拉着她手腕在他身边坐下。

    江聿没舍得松手,冷硬的骨节在她手背轻蹭,“不是不想吃吗?你怎么找来了。”

    林绵没躲开江聿亲昵的触碰,牵动唇角:“你们吃早餐也没叫我。”

    宋连笙笑着说:“我跟江聿是出门时碰到的。”

    江聿挑眉,唇角悬着笑,语调散漫揶揄道:“宋哥请我们吃饭,我请宋哥吃早餐,不可以啊?”

    林绵没说话,宋连笙笑呵呵说:“可不是啊,昨晚,你偷偷买单了,也是你请我们。”

    江聿喉咙里溢出轻笑,矜冷的眉目微扬,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你是林绵的哥哥,对她照顾有加,也就是我哥,不分彼此。”

    江聿这番话是对宋连笙说的,但眼睛却始终没离林绵。

    意有所指的意思很明显了。

    林绵也看懂了他的情绪,确认他看过日记本了,不动声色避开视线,看向一旁。

    “想吃什么?”江聿握住他手,掌心一片温热:“这家味道很不错。”

    林绵摇摇头。

    “尝一口,豆浆。”

    江聿将自己那瓶没怎么喝的热豆浆喂到林绵唇边,垂眸盯着她,大有你不喝我不收手的架势。

    林绵勾着口罩取下一角,就着他的手被喂了一口豆浆,豆子的味道在唇间弥漫开。

    江聿若有所思了几秒,将豆浆放回桌上,嘴角始终微微勾着。

    宋连笙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笑了笑,“昨晚林绵喝醉了吧?”

    江聿先一步回他:“没醉,回家还能跟我算旧账呢。”

    林绵茫然看向江聿,他勾勾唇,笑得几分散漫得意。

    宋连笙当真了,抿唇笑了笑,“我还以为她喝醉了会很乖。”

    江聿低笑着嗤了声:“不乖,小烦人精,闹腾死了。”

    林绵捏他手,示意他别说了,却又听见江聿开嗓:“半夜非要蹲在路边,不回家。就知道折磨我。”

    哪有这样的事情?

    宋连笙听闻,扯出干涩笑声:“难怪昨晚你们比我们回来晚。”

    江聿不动声色地笑笑,端起豆浆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心说你不知道我们原本打算去住酒店呢。

    思及此,他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林绵抬头看向。

    江聿玩心大起,手指隔着口罩捏林绵的脸,“想你怎么折磨我。”

    林绵:“……”

    气氛陡然有几分尴尬。

    “今晚我们定了KTV,你们也过来一起玩?”宋连笙的婚期就在这两天,不少朋友们赶过来了。

    林绵笑着回绝,“不了,我们下午准备返程。”

    宋连笙在林绵脸上逗留几秒,稍显遗憾,“真的这么急着回去吗?”

    林绵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江聿很忙。”

    从早餐店出来,江聿借口想逛逛,两人边走边闲谈,“宋连笙在哪儿工作?”

    林绵说了个地名。

    江聿忽然扯唇,语气风轻云淡:“你去找过他?”

    林绵心神一颤,江聿果然看了日记,她没打算隐瞒“嗯”了一声。

    “苏妙妙说见过你,也就是那时候?”

    林绵点点头,温热的手心压在头顶,揉了一把:“你胆子可真大。”

    *

    下午的阳光很好,照在车上有些晃眼。

    车载音箱里播放着一首曲调舒缓的英文歌。

    林绵放下遮光板,调低座位抱着双臂半躺着,侧着头有些昏昏欲睡。

    “江聿——”

    林绵轻轻唤他名字。

    江聿双手扶着方向盘,坐姿放松,鼻梁上驾着一副黑色墨镜,夸张镜面几乎将他半张脸都挡住。

    不过即便这样,优越的山根,挺拔的鼻梁,还有心跳利落如刀削般的轮廓显得格外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林绵盯着他看,脑子里印出他戴头盔的样子,又酷又帅,摘下头盔,捋一把头发就能引起迷妹们欢呼。

    而那个时候,他冷酷的眼神扫过全场,会在落在她身迅速融化。

    江聿心有所感,忽然侧头,藏在墨镜后面的锐利视线朝她递过来,林绵慌乱地移开,侧过头,在他看不见的方向,弯出浅浅弧度。

    “不要妨碍司机驾驶。”他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

    林绵肌肤被阳光照得白皙通透,眉如青黛,鼻翼上的小痣就是一颗暗藏的火种,清晰撩人,她干脆转过头,大大方方看向他。

    “我什么时候妨碍了?”她什么都没做。

    江聿薄唇溢出两个字:“现在。”

    语气一如往常,倨傲,笃定。

    林绵不解。

    车在高路上跑了一段距离,服务站的指示牌越来越近,江聿专注变道,薄唇轻轻抿着。

    行驶到服务站,江聿停下车,“啪嗒——”一声,安全带弹开的声响,将林绵惊醒。

    她以为江聿要去卫生间,扭头看过去,只见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墨镜的镜架,他的骨节很大蕴藏着韧劲,摘下墨镜,露出棱角分明的脸。

    只是,林绵还没反应过来,帅气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薄唇凑过来,寻到她的唇,轻咬舔吻,一下一下地逗着她玩似的,垂下视线越来越沉,他咬上去,用了点力气,手滑到她后颈,松松地箍着。

    车载音乐不知道放到了哪一首,女歌手嗓音从音响倾泻,车内温度霎时升高。

    “call’em  off could you call’em off  for  me”

    “you’re  always going on and on ”

    曲调性感舒缓,歌手慵懒呢喃的唱法平添几分暧昧旖旎。

    江聿正经亲人的时候有些凶。

    车内有点热,林绵陷在音乐里,伴奏的鼓点每一下仿佛落在心脏上,勾起一阵战栗紧缩。她有些喘不过气,像一尾被抛到岸上的鱼,急切渴望新鲜的氧气,又沉溺在他游刃有余的吻里。

    江聿呼吸急促,鼻尖去蹭她的头发,薄唇溢出热气:“你一看我,我就想吻你,你说是不是在妨碍我开车?”

    林绵没想到江聿说得妨碍是这件事情,脸上一片滚烫,浑身都有些烧了起来。

    “你好自恋。”林绵挣脱他怀抱,伸手想换一首歌。

    下巴被江聿捏回来与他对视,抬眼撞入他深邃如温柔漩涡的视线,怔了几秒,她往后缩下巴,躲开他手指。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江聿舌尖顶着牙齿,笑了下,“我抽根烟。”

    顾忌着林绵,他几乎不在车上抽烟,但开车太累了,他需要抽烟提神,烟瘾犯了很久了。

    白色T恤勾勒挺拔身形,黑色运动长裤,站在阳光下,漆黑的头发衬得肌肤白净,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腰腹,隔着布料,都能窥见几分力量感。

    他一手垂着,手臂线条饱满好看,皮下的青色血管微微鼓起,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指尖夹着烟,慢条斯理的往唇边送,玄白的烟雾被风吹得乱飘。

    几道轰鸣声骤然闯入耳朵,视野里几辆带有同一logo的越野车停到他们车旁边。

    车型酷帅,嚣张又霸道。

    从车上跳下来一群年轻男女,个个看起来都挺酷。

    林绵看清了车上的标志,是什么越野车队的。

    两个女孩从越野车上下来,目光一直在江聿身上打转,其中一个附到女孩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同时咧开嘴笑。

    笑的那个女孩被人推了一把,窜了几步停在江聿面前,仰着头丝毫不怯,笑着伸出手机。

    江聿眸光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视线朝车内斜了斜。

    女孩也朝车内看过来,微微蹙眉。

    林绵盯着看了半晌,下了车扶着车门,口罩遮住半张脸,遮不住她那双清冷透亮的眼睛。

    冷淡的视线朝他们投过去。

    江聿意有所感,转过身来,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抬了抬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女孩说:“我老婆不让。”

    林绵支在车门,懒懒伸手,挥了挥。

    女孩目光在林绵身上转了转,默不作声的走远。

    林绵坐回车里,江聿也丢了烟头,坐回车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怀中。

    “刚在看什么?”他明知故问。

    身上浅淡的烟味飘到了林绵鼻尖,她好像不太反感这种味道,循着味道主动往他怀里靠了一些。

    江聿瞬间僵住,垂着眸,一言不发。

    “她要你微信?”林绵红唇牵出优雅弧度,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

    但是江聿却感到新奇,神经兴奋地跳动着,他故意放缓了语调,“她在撩你男人。”

    男人的体温偏高,加之车内本就热,林绵感觉江聿像是一团火炙烤着她。

    林绵手指抵着他肩膀,倏然蜷紧,手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跳出去似的,她想避开热源,“你……”

    江聿大掌掐住她的腰,语气凶凶,从鼻息挤出一声“嗯?”

    “你要否认?”

    林绵往后退,被他勾着腰按回怀里,毫无防备地栽进他怀里,紧贴着滚烫的胸膛,车内空气禁止了一般。

    “昨晚没帮你回忆,你就忘了是不是?”

    林绵说没有,嗓音淡淡:“我觉着那个女孩还挺好看,眼睛很大,身材也很好。”

    江聿气笑了,他老婆居然大度到可以夸奖要他微信的女孩很漂亮。

    “你真大度啊。林绵。”江聿磨着牙,浅眸逼近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似讥似讽:“所以,昨晚要跟我离婚,今天就帮我打算?”

    他一副“你终于绕到离婚这个主题”上来的表情。

    林绵怔住,瞳孔一动不动的停滞了几秒,她完全不记得昨晚提过离婚。

    所以江聿一早就在为这件事情较劲?

    “要离婚吗?”林绵问。

    江聿哂笑,唇角悬着讥嘲,“你说呢?”

    第39章 心跳陷阱

    他放开林绵, 扣上安全带,重新启动车子。

    林绵也不知道他这句“你说呢”到底是离还是不离。

    她抿抿唇,干脆不说话。

    重新回到高速, 车窗外的单薄的风景快速掠过, 速度快得有些景物像是被拉出了一道道模糊白线。

    林绵盯着远处宽阔田野的风力发电机,视线随着扇叶转动,但脑子里却乱的很。

    机缘巧合提了离婚,江聿会同意吗?

    明明要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心里沉甸甸的, 没比预料的开心。

    就在林绵陷入沉思和纠结的时候,耳边飘来江聿的嗓音:“林绵, 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分我财产?”

    “啊?”林绵转头, 几秒后回神, “我之前说过不会要你的财产。”

    “是,但是没签协议不是吗?”江聿双目盯着前方,轻扯唇角,“况且,我现在身价翻了翻。”

    林绵:“……”

    过后江聿戴上墨镜儿,一副谁也不爱的冷酷样子,也不开口说话。

    车内气氛诡异。

    气压有些低。

    林绵也不想自讨没趣,靠回座椅谈躺着。

    没一会儿, 手机震动了几声, 她拿起手机, 是宋连笙打来的。

    林绵下意识看了一眼江聿,并不想接听。

    其实她不知道, 江聿隐匿在墨镜里的那双眼睛, 恨不得将她看穿。

    出于礼貌, 林绵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江聿眸色暗下去,薄唇抿着冷硬线条,微微抬着下巴,一脸冷漠。

    “林绵,路上还顺利吗?”宋连笙的声音飘出来。

    林绵冷淡扯唇,“嗯,顺利。”

    对方突然沉默了几秒,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绵绵,当时妙妙说你着急回去,我一直没机会跟说声对不起。”宋连笙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林绵转头看向窗外,蹙起眉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不动神色吸气,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垂眸勉强笑了下,“没事。”

    都过去了。

    宋连笙一顿,没想到林绵态度这么冷淡,从容,反而像是只有他揪着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

    “还有其他事情吗?”林绵抬了抬下巴,盯着指示牌看,“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宋连笙果然说:“啊,没事了,你们到了说一声。”

    “好。”

    指示牌从眼前晃过,她收回视线,按下挂断。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

    林绵干脆将座椅打起来,端坐着,反正路程也不算远了,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就能下高速。

    “你要不要照下镜子?”江聿突兀开嗓。

    “嗯?”林绵不解看向他,只能看见唇以下部分。

    “你在强颜欢笑。”

    江聿语气淡淡的,但林绵听出了几分奚落的味道。

    “江聿——”林绵沉吟,思索了几秒钟,“日记本你看过了吧,我跟宋连笙一起长大,我是有过好感,但及时回头了。我跟他很多年没联系,我们都各自婚嫁。你别误会。”

    “你怕我误会什么?”江聿盯着她看了几秒。

    车子平稳行驶进雲庐车库,林绵下了车,江聿降下车窗,手搭在车窗上,探出脸来,“我出去一趟。”

    林绵愣了几秒,“去哪儿?”

    “去找律师问问,我老婆想离婚,我能分多少家产。”江聿半开玩笑,一点也不正经。

    江聿表情藏在墨镜之下,他升起车窗,红色尾灯像一条线,一溜烟儿消失在车库。

    林绵刚到家,就收到了黎漾的消息。

    黎漾:【绵绵,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绵丢下包,弯腰换了拖鞋,拿着手机往客厅去,手指在屏幕上划动。

    林绵:【刚到家,怎么了?】

    黎漾:【我家狗快过生日了,我送什么礼物好呢?】

    她家狗?黎漾不是最讨厌动物毛发了吗?林绵露出疑惑神色。

    林绵:【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黎漾:【……】

    黎漾:【喻狗。】

    林绵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林绵:【好礼物,好难。他有什么爱好啊?】

    林绵敲完字,忽然想到喻琛送给江聿那一箱惊天地泣鬼神的礼物,她告诉了黎漾。

    黎漾笑岔了气,一边笑话喻琛这人太狗,一边又计划着要不也给喻琛送一箱。

    很快又否决,黎漾说:【收礼物的是他,遭殃的是我。】

    林绵无形被喂了一把狗粮,她拿着手机往卧室去,取出家居服拿着去浴室,对着镜子呼了一口气,林绵将手机放在洗手台,双手拢起黑发慵懒的固定在脑后,几缕不配合的粉丝飘下来,勾勾绕绕在颈侧。

    林绵等待黎漾消息的间隙,收到了傅西池的微信。

    他发了一张替苏妙妙准备好的签名,还真是引了唇印那种。

    林绵提了一嘴苏妙妙和宋连笙结婚的事儿,黎漾作为唯一知情的人,这两的态度不好。

    黎漾一个电话拨了过来,语气十分气愤,“苏妙妙她是谁给她的脸请你当伴娘?宋连笙还敢道歉?别跟我提这两人,晦气。”

    林绵笑话黎漾比她还激动,她已经不在乎了。

    黎漾能不激动吗,抬高了语气:“绵绵,你忘了你每周去医院了?你这件事情瞒不住江聿的。你想过怎么办吗?”

    “昨晚我喝醉跟江聿提了离婚。”林绵垂下眼眸,嶙峋纤薄的身体微微摇摇欲坠。

    “啊?那他什么反应啊?”

    “他说我想分他家产。”

    “确实是小江总的作风。”黎漾哈哈大笑,幸灾乐祸:“你们真的要离婚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就知道要离婚,但离婚这件事情频繁被提起,林绵心里越来越闷。

    “我觉着江聿可能知道了,我的日记本被他发现了。”

    江聿在车上试探了好几次。

    黎漾沉默了片刻,她劝说:“绵绵,你还是跟江聿好好谈谈吧。”

    林绵回了个好。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从黎漾那儿拿回来的领带,还没给江聿,忘了放哪儿了,刚好找出来今晚给他。

    房间里都没有,她翻箱倒柜的找,她能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

    林绵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丢着一盒烟,一个打火机,两盒没开封的套。

    林绵准备关上抽屉,忽然被抽屉角落一闪着光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她从抽屉底部抠出那枚闪光的东西,举起来左看右看,十分确信这就是江聿丢失的那枚戒指。

    原来戒指没丢。

    林绵有种失而复得兴奋感。

    她拿手机拍了张照,发给江聿,告诉他戒指找到了。

    江聿一直没回复。

    晚上十点多。

    江聿从外面回来,按亮了玄关处的灯,林绵听见动静,起身走出卧室。

    她身着纤薄的睡裙,肌肤冷白,脖颈纤细,白色的睡裙将她衬得清冷漂亮,不可接近。

    江聿掀眸朝她看过去,入目一片白皙肌肤,她的睡裙太单薄,都不用用力便能轻易撕碎。

    很快,他压抑了这种想法,喉结不受控制的滚了滚,“怎么还没睡?”

    林绵动了动唇:“你的戒指找到了,在床头柜抽屉。”

    江聿态度冷淡地“哦”了一声,解开衬衫纽扣,越过她进了浴室。

    他的身上没有酒气,也没有烟味,更没有香水味,清清淡淡的气息如一缕风拂过。

    林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怔愣了几秒。

    江聿裹着浴袍出来,他擦得潦草,头发眉峰脖子肩膀胸腹上都沁着水珠。

    林绵侧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卷发慵懒地铺在脸侧,好些嚣张的卷发铺到了江聿的枕头上。

    深色床品衬得肌肤雪白,侧着颈背犹如曲弓,孤零零的埋在被子里。

    江聿有一刻后悔,今晚是不是对她太冷淡了。

    戒指和领带规整的放在床头柜上,江聿扫了一眼,冷淡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林绵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她感知到床垫失陷的动静,紧接着眼角的唯一的光亮也没了。

    江聿关掉了所有的灯,她睁开眼,室内黑漆漆的,刚好可以隐藏情绪。

    下一秒,修劲的手臂伸过来将她搂住,温热的胸膛一并贴过来,像以前一样,双臂将她牢牢锁住。

    温热拂在后颈那小片肌肤。

    鼻尖拱开头发,抵在脖颈上,薄唇一下一下触碰着后颈。

    一股酥麻的电流迅速窜过,无孔不入地钻入骨缝,林绵感觉头皮发麻的同时,浑身骨头酥软了。

    她软在了江聿的怀里,想转身,江聿却不让。

    “你今晚做什么去了?”林绵望着虚空一点,声音很浅。

    江聿坦然:“去见了个朋友。”

    几秒后,他重点强调:“研究心理方面疾病的。”

    事已至此,林绵深知,今晚不坦白,可能没办法睡觉了。

    她思索了几秒,平静地坦白:“江聿,我的感情生病了。”

    江聿脑子里闪出Troye的话:Lither的情感是单向的,她的感情是不需要回应的,一旦她喜欢的对象给予感情回应想建立更亲密的感情,lither就会产生抵触,厌恶,甚至中止喜欢。很显然,林绵就是典型的应激lither。

    江聿强行要将最后的遮掩撕开:“当初你丢下我一走了之也是因为生病?”

    三年前的真相被刨开,林绵没有觉着难堪,反而觉着松了一口气:“是。跟你建立更亲密的关系,比如恋爱。”

    “所以只能你喜欢我,不能我喜欢你?”

    她轻轻“嗯”了一声。

    在她的世界里,感情是条单行线。

    江聿心里五味杂陈,所有情绪在心头搅动,闭上眼,呼吸变得粗重。

    他设想过种种,她始乱终弃,她养鱼也好,图一时新鲜也罢,她没爱过他,她把他当替身,他都认了。

    只要林绵在视野范围内,他可以用卑劣的方式困住她。

    可唯独没有想过,她离开并非所愿,她也没他想得那般不堪。

    心脏像是被钻了个洞,疼痛蔓延四肢,他连呼吸都感觉沉闷发疼。

    “你去找完宋连笙之后生病的?”江聿声音很低很低。

    林绵点点头,她鲁莽跑去找宋连笙,高傲的心被摔在泥地里,苏妙妙的那些话让她难堪到了骨子里,偷偷暗恋的耻辱如影随形。

    后来她拍了《潮生》扮演的小哑女对陈寒爱而不得,叫她陷入阴影里,她入戏了,情况很严重。

    她不得不歇下手头工作,去伦敦散心。

    她喜欢江聿,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的外表,喜欢他的桀骜张扬,他又有几分陈寒的影子,这让她的单方面的喜欢来得很快,而江聿那般不羁的样子,只上/床从不提感情,是让她很满意的单方面恋爱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后来事情脱离了掌控,跑去拉斯维加斯结婚之前,江聿表现出来也只有依赖,而非喜欢,这让她对这段关系相处的很舒服。

    并且暗暗盘算过,若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没算到的是,她离开的前几天,江聿精心准备了一场告白,他抱着她,亲吻她,告诉她喜欢她,这让她对江聿的好感一落千丈,厌倦疲惫袭来,他抗拒他的亲热,他的告白,他看她的带着浓郁爱意的炙热眼神。

    林绵去看医生,医生判定她病了。

    “绵绵——”

    回忆戛然而止。

    江聿抱紧她,嗓音贴在耳边:“绵绵没有生病,绵绵只是比别人更酷一些。”

    当真相被剖开,林绵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很认真郑重地告诉江聿:“你定个期限,到期我们就离婚吧。”

    江聿沉默了半晌,深吸了几口气,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嗓音微哑,低沉地蛊惑着她:“酷酷的林绵小姐,要不要跟我练习谈恋爱?”

    第40章 心跳陷阱

    要不要跟他谈恋爱?

    他的呼吸是热的, 眼神是热的,掌心也很热。

    他诚意十足,充满了无敌的诱惑力, 摆在眼前就是一个甜蜜漩涡。

    要不要跳?

    “不计成本的那种。”江聿仍在低声蛊惑:“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林绵身体有些僵硬, 很奇怪的,她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江聿突如其来的提议而产生巨大波动,只是心跳有些快,抵触情绪比三年前弱化许多。

    但并不代表她不抗拒。

    她根本不需要谈恋爱。

    奈何江聿双手锁紧, 将她扣在怀中, 无论如何挣扎,他双臂像是铁钳一般牢牢制住。

    林绵闭上眼深吸气, 沉默了半晌。

    屋子里静悄悄的。

    “江聿, 我没办法谈恋爱。”林绵不疾不徐, “我只能配合你维持稳定婚姻。如果你非要破坏这种平衡……”

    “你难道想一辈子逃避吗?”江聿呼吸渐重,打断她:“绵绵我帮你,跟我试试?”

    他的语气很认真,不带一丝顽劣调侃,淡而沉闷。

    林绵心跳趋于平静,手腕忽然被江聿握住,他固执地将手指插入指缝,缠绵紧扣, 嗓音一并落在耳边:“林绵, 我抓到你了。”

    他的气声在耳边回响:“不许再逃了。”

    林绵试图挣开手指, 动了动唇角:“江聿,你会失望的, 我回应不了你。”

    江聿身体颤了一下, 他将她抱牢, 头埋进她脖颈间,嗓音有些潮意:“我不需要你回应。”

    ——只要别再一走了之,我来回应你就够了。

    林绵呼吸一滞,空气滞住停止流动。

    她张了张嘴,嘴唇忽然被江聿捂住,嗓音贴在耳边低喃:“别拒绝,别说话。绵绵,我当你的药。”

    “我当你的药——”

    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耳边蛊惑,拽着她往下沉,又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托住。

    温热潮湿的手心贴着嘴唇,她睫毛轻轻颤抖,手心沿着唇往下滑到纤细的脖颈上,松松地箍着。

    掌心的热度传到脖颈,林绵有点点慌,低声喊他名字:“江聿——”

    虎口骤然收紧,紧贴着她的脖颈和下颌,形成一个绝对的禁锢姿势,他的薄唇寻到她的唇瓣,轻轻咬住,又凶又霸道。

    他含糊低语:“绵绵,有我这样的老师,不亏。”

    林绵想反驳,尾音被他咬掉,只剩下乖巧的顺从。

    她的手指贴住他的胸膛推拒,轻而易举就被男人的双手捕获按在枕头上,接下来林绵才真正体会到小狮子用他的方式圈占地盘。

    她膝盖很痛,腰也很痛,但小狮子兴致高昂,凑到在她耳边诱哄。

    林绵眼尾的水光摇摇欲坠,她红唇微微红肿,张张合合,浅溢出:“Roy——”

    林绵洗完澡陷在被子里沉沉睡去,额边头发汗湿缠在脸上脖颈上,漆黑的还睫毛簇簇,像是被水泡过湿漉漉的。

    半埋着半张脸,白皙的脸颊上残留着潮湿的胭脂色,那是一种绽放后艳丽色泽,灯光照亮露在外面的半张侧脸,鼻翼的小痣藏进了被子里,犹如将火种深埋。

    细软的卷发铺在身侧,纤细白嫩的手臂搭在深色的被子里,衬得肌肤冷白,手腕上印着一圈红痕。

    江聿裹着浴巾出来,他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戒指,拿起来重新套上手指,推到指根。

    戒指归位,指根那圈经年累月留下来的痕迹被完全遮住,就像是戒指不曾褪下一般。

    他盯着指根的戒指所有所思。

    林绵微微翻动,被子发出窸窣的动静,睡得不太踏实。

    江聿按掉光源,躺回林绵身边,轻轻搂住她。

    林绵睡了饱饱一觉,醒来时,屋内一片光亮,江聿已经起床了。

    昨晚的画面如幻灯片在眼前放过,林绵埋在枕头里缓了几秒钟,等到意识全部汇拢,才慢吞吞拥被坐起来。

    崭新的睡衣放在枕头边,丝质的手感顺滑细腻,伴随着洗涤液清新的香气盈满鼻息。

    昨晚那条单薄的睡裙光荣牺牲,断掉的带子昭示着江聿有多凶。

    想到那些画面,林绵脸上红晕未散,她是真的很喜欢江聿的身体,也喜欢他的凶,他的爆发力。

    他的那句“我当你的药”余音绕耳,久久挥之不去。

    林绵边洗漱边跟闻妃敲定回组的行程。

    手机突然有新消息提示。

    林绵手指还沾着水,她点开愣住了,好友申请栏目赫然显示着:备注苏妙妙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林绵甩了甩指尖的水,慢条斯理抽纸擦手,顺便思考要不要通过苏妙妙的好友申请。

    思索的时间过长,好友申请就那么晾着。

    厨房里香气溢满客厅,林绵端着水杯,晃到厨房倚在门边看着江聿忙碌,他握着平底锅,正在煎炸培根。

    长得帅的男人就算下厨也是一道风景线,林绵以前经常这样感慨。

    况且这个男人还是在为她做早餐。

    江聿感知到视线,回过头跟她视线相碰,他牵唇笑了下,“早安。”

    林绵抬了抬嘴角,神色淡淡,回了句:“早安。”

    又说:“我过两天回剧组。”

    江聿动作一顿,很快恢复自然,扯唇:“我送你回去。”

    林绵回绝:“不用了。”

    一抹银光从眼前闪过,林绵抬睫定定看着他手指上的戒指。

    停了几秒钟。

    江聿端着培根煎蛋放到桌面上,林绵正举着手指,指尖在屏幕上随意划动。

    薄唇轻轻抿着,气色看起来很好,肌肤通透白皙,泛着滋润后的浸润的绯色,读不出多余的情绪。

    这也许是个好的开端。

    江聿撩起眼皮看她,见她眉头轻蹙,动了动嘴:“在看什么?”

    林绵将手机转过来,展示给江聿看:“我几天没看微博,涨了几十万粉。”

    很多人都是因为那几张枯萎玫瑰的图慕名而来的。

    江聿当时什么大事儿,轻笑:“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是好事,但伴随而来的关注更大,她的私生活就会被无限放大挖掘,比如有人考古她跟傅西池在拍《潮生》时一起吃路边摊的照片。

    她跟傅西池的话题热度又被抬了上来,傅西池的粉丝和CP粉争吵不休。

    林绵放下手机,语气淡淡的:“我只想当个好演员。”

    江聿配合的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对林绵说:“把手机借给我。”

    林绵不解递给他。

    江聿长指在屏幕上划动,很快他就将林绵那几张枯萎玫瑰的图转发到自己微信里。

    “你要这个图做什么?”

    江聿半开玩笑似的点评:“这个图挺好看,我去问问能不能做纹身。”

    林绵震惊抬眸,睫毛颤了颤,“你要纹身?”

    江聿含笑摇头,“不,我怕疼。”

    林绵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手机震动了两声,她忽然想起苏妙妙添加她的事情,闲谈似的提了一嘴。

    也不是征询意见,现在江聿是唯二知道她秘密的人,她愿意跟他分享,这种小事。

    江聿拧眉,放下餐具,轻哂:“她能有什么事情,可能就是单纯的感谢。你不想加就别管了。”

    林绵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感谢什么?”

    江聿抽纸擦手,不咸不淡道:“和宋连笙吃早餐那天,我给了他们包了个大红包。”

    林绵怔了怔,下意识问:“你包了多少?”

    江聿说了个数。

    林绵轻哼一声,水眸定定地看着他:“败家玩意儿。”

    江聿:“?“

    “要早知道啊,我就不给了,确实浪费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

    林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只是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她就通过了苏妙妙的好友申请,下一秒系统就切到了苏妙妙的对话框。

    系统提示还在,林绵并不想跟她聊天,静静等待了几秒,对方没有发消息过来,她就没再关注。

    江聿接了电话,要去公司一趟,小老板几天没出现了,林律就差哀嚎着来家里接人 。

    江聿换了一身得体的正装,指尖勾着领带,绕到林绵身边,“帮我。”

    林绵看了他一眼,放下手机,起身抽过领带,谁知江聿忽然握住领带,收力一拉,就将林绵拉到了怀里,居高临下地搂着她腰。

    林绵仰起头,清淡的眼底印着他的影子:“你上班要迟到了。”

    江聿收紧手臂,低头,眼含笑意,“我是老板,迟几分我还是能做主的。”

    薄唇依誮在唇瓣上轻轻碾磨,唇齿相贴,他的动作轻缓温柔,收起了骨子里的狠劲儿,极富耐心地侍弄唇瓣,指腹贴着肌肤往头发里钻。

    林绵感觉喘不过气来,轻轻将他推开,饱满的唇瓣被他咬出艳丽色泽,泛着一层薄薄水光。

    她拉着江聿衣领让他低身,动作生疏地系好领带,又整了整衣领,才收手。

    男人挺拔,女人陷在他怀中显得小巧,俨然如一幅画,江聿勾着笑,透过镜子静静欣赏着。

    出门时,江聿换好鞋忽然停下,转头看向林绵,抬唇:“江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林绵捧着水杯,不解地看向他,眉宇间浮起一丝迷茫,“什么?”

    江聿勾着笑揶揄:“老公在外赚钱养家,能不能讨到老婆一枚吻?”

    林绵抬眸对上他眼睛,浅色的瞳孔里仿佛涌动着蛊惑人的漩涡,勾着人沉迷。

    林绵站在原地未动,好整以暇地回看他。

    江聿知道没戏了,也不纠缠,“老婆,再见。”

    三天后林绵回组里。

    江聿陷在沙发里,手指在屏幕上拨弄,碎发垂下挡住额头,眼睫微垂,灯光照得皮肤白皙通透,

    他只顾着在超话遨游,对喝酒表现得兴致缺缺。

    有了上次被情侣睡衣的暴击,喻琛已经不会主动探听他的秘密,虽然好奇,眼神都快长在江聿屏幕上,嘴里挤不出一个字。

    感知到视线,江聿掀眸,漆黑睫毛抬起来露出他那双浅如茶色的双眸,冷冷地盯着喻琛。

    “小喻总看什么呢!”江聿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你眼睛都快长你手机里了,还喝不喝酒啊!“喻琛调侃,“一刻不跟林绵聊天,会死?”

    “会啊。”江聿掀掀唇角,“毕竟我爱老婆爱得要死了。”

    江聿将一张盖着大红戳“假”字的图片发微博,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喻琛受不了江聿,忍不住冷哼:“你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江聿嗤笑,颇为得意张狂,他起身时,被喻琛按住后背,“嘶”地皱了皱眉,呵斥:“松手!”

    江聿见他痛苦地拧着眉头,抬了抬眉:“小江总,老婆都回剧组了,怎么还负伤了?”

    江聿一把掀开喻琛,冷眼扫他,用口型说了句:要你管。

    黎漾踩着高跟鞋姗姗来迟,目光在江聿脸上飘了一眼儿,笑着问喻琛,“你惹小江总了?”

    “谁敢啊。”喻琛见了黎漾,像见了主人的狗。

    整一个兴奋的摇着尾巴。

    黎漾被他圈在怀里,黏黏糊糊。

    江聿调侃喻琛:“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林绵去剧组了,江聿有回归了孤家寡人的感觉,他见不得喻琛和黎漾在他面前丢人现眼,抬步就往门外去。

    喻琛这一巴掌不轻,江聿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牵动整个后背生出绵密的痛。

    他点了支烟,咬在嘴里,尼古丁的安抚缓解痛意,一缕缕白烟从他唇间飘出来,他低骂了一句喻琛傻逼。

    手机在掌心震动。

    他点开来看,抿着的嘴角弯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拖动。

    林绵收工回到酒店。

    邵悦站在门口冲林绵挥手:“绵绵姐,晚安。”

    林绵扶着门框,摆摆手,叮嘱邵悦回房间睡觉不要乱跑了。

    邵悦比她小好几岁,是个心性没长大的小孩,剧组这种云龙混杂的地方,她又没什么防备心,林绵总会忍不住关心她。

    等到邵悦走远,林绵扶着门关上,又拧上反锁。

    身上还穿着浅薄的纱裙,林绵伸了个懒腰,陷在沙发里,点开手机。

    几分钟时间不到,她的手机提醒收到好几条消息。

    林绵拿过抓夹挽好头发,低头戳开屏幕,江聿的聊天界面弹了出来。

    R:

    【喻琛和黎漾故意秀恩爱气我】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去探班好不好?】

    【林绵要不你给我生个孩子留着玩吧。】

    或许是分居两地的缘故。

    江聿偶尔表现出过分不着调的一面,林绵也似乎在慢慢习惯。

    她忽然想到邵悦今天提的什么小狗文学,江聿像极了小狗。

    林绵:【你是小狗吗?还要人陪着玩。】

    很快,江聿的电话拨了过来,林绵支在沙发上,按下通话键,指尖在太阳穴上轻抚,听见听筒里传来的怪异声音,指尖一顿——

    “汪——”

    林绵:“?”

    “江聿?”

    江聿低笑:“林绵,你能回来陪我玩吗?”

    “你好幼稚。”林绵无法想象,江聿做出这种举动的表情,但还是被逗得笑了。

    “好玩吗?”江聿屈指点了点烟灰,“喻琛生日有空回来吗?”

    林绵点开日历查看:“恐怕没有,你打算送什么礼物?”

    剧组因为泥石流耽误了进程,最近都在加班加点拍摄,林绵最近的戏份很重,几乎不能离组。

    提起礼物,江聿耿耿于怀,哂笑:“送他个锤子。”

    24k纯金的。

    通话时间跨度很长,林绵进了浴室,不小心打翻了沐浴液,弄出响动。

    江聿蹙眉:“什么动静?”

    林绵如实说了,江聿挑眉轻佻一笑,嗓音有些浑:“光着?”

    林绵直接挂了电话。

    江聿的电话没在回过来,她点开朋友圈,系统显示在十分钟前,江聿更新了一条动态。

    这是他最近几个月唯一一条朋友圈。

    分享了一首名叫《洛希极限》的歌曲。

    林绵手指不受控的点开,男歌手慵懒的调调闯入耳朵,林绵停下动作,静静听着歌曲。

    “你的引力,让我脱离既定运行,我奋不顾身忘了洛希警告。”

    “woo babe I love you sexy babe”

    “what you gonna do tonight”

    “wanner be with you tonight”

    “into your Roche limit”

    “……”

    音乐流淌,林绵不知不觉听完了一整首歌,她想再播放一遍,发现喻琛已经评论了。

    喻琛:【不愧是小江总,都进军天文界了,什么时候买颗星星用我的名字命名?】

    评论区安安静静,江聿没有回复。

    鬼使神差地,林绵在搜索框里面输入“洛希极限”几个字,跳转到了科普页面:

    “洛希极限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距离,是一个天体自身的引力与第二个天体造成的潮汐力相等时的距离。当两个天体的距离少于洛希极限,天体就会倾向碎散,继而成为第二个天体的环。”

    林绵读者文字,感觉心脏闷闷的,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下坠,指尖拉着界面往下滑,不知道是哪个软文广告闯入视线:

    “洛希极限“——明知不可为,哪怕浑身碎骨要无法阻止继续拥抱你。

    林绵点赞了歌曲,不小心多点了一下,赞就消失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补赞一下时,江聿的消息弹了过来。

    R:【看见了。】

    林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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