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争表情不屑,直言道:“他不是本来就收了吗?”
“道长!道长!小声!小声!不可说也!此事不可说也!”
单老爷差点没跳脚,忙急头白脸地劝道:“道长,您就当不知道此事,县令收了礼,帮我们把英儿放出来,这对大家都好,谁都不想声张此事啊!”
孟无争神情冷峻,又问:“这位爱收礼的县令和前几年被蚀血夜鸦杀了的县令有什么联系?”
“他俩是父子啊,老子让乌鸦给吃了,儿子后来当了新县令,怕旧事再生,成天担惊受怕的,所以整个县令府都不要了,迁址了。”
“难怪……老县令被乌鸦吃了前是不是经常改税制?惹得戚州百姓不满?”孟无争眉峰蹙起。
“是啊,后来这儿子也继续沿用他爹那套税制,可倒是一直无事,也没见儿子被乌鸦吃了,也许是阴曹地府的鬼差最近心情好,没来索命吧,哎……”单老爷又叹了口气后,惊觉道,“对了,道长可是来给夫人看病,在府中除邪祟的?”
孟无争忙装模作样地起身道:“没错,但是总要确认下府中可有发生过血光之灾才好施法,那不如这样,就由这位漠寒道长先去给单夫人诊断,我要开始在府上施符做法了。”
“好好!有劳二位道长。”
说完,孟无争跟迟漠寒对了个眼神,迟漠寒心领神会,转而找那小厮说明情况,要去给单夫人诊断疯症。
这一忙活,没多久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看单家现在这样,也定是拿不出什么好菜来招待他俩,他俩反正不吃东西也无所谓,顶多现在是凡人之躯的孟无争会觉得饿,索性,二人干脆替单家人免了这尴尬,只道辟谷中,不需进食。
孟无争一通在单府中瞎忙活,这根柱子贴个符,那个烛台贴个符的,偶尔看到小厮或者单老爷路过,就装模作样地闭眼念经。
忙完了之后,却没在府中见到迟漠寒,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好奇,这人又上哪去了?
饥肠辘辘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居然觉得没吃饭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胃口咕噜咕噜叫唤得厉害。他站在一处廊芜之下,琢磨着刚刚大话说过头了,他一个鬼,现在还是凡胎肉|体,辟哪门子谷啊!早知道刚刚跟小厮要俩馒头吃了,垫垫肚子也好,当凡人就这点麻烦,一顿不吃饿得慌,两顿不吃两眼发黑。
他翻了翻叶孤舟给他的钱袋,发现还剩下些银子,要不出去买点吃的吧,想着,他匆匆跑到院落打开大门,大门一开,正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迟漠寒,迟漠寒的衣衫上还沾染着夜晚露珠的寒气,一开门,便送来了一阵凉风。
孟无争低头一看,就瞧见他手上捧着两个香喷喷的馒头。
“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的?你买馒头去了?”孟无争视线停留在馒头上,挪不开了。
迟漠寒把那两个松软可口的馒头递过去,声音温柔:“饿了吗?”
“饿死我了!”孟无争一爪子如疾风闪电,迅速从迟漠寒的掌间拿了一个馒头过来,刚拿过来就叼在了嘴里,狼吞虎咽地三两口就全吞了。
这馒头吃得差点没噎死他,他一边咀嚼一边用手拍了拍胸口。
“哈~吃相可真难看。”迟漠寒轻声一笑,眼中却是温柔宠溺的。
见迟漠寒还捧着剩下的那个馒头,面含笑意地盯着他,孟无争口齿不清地问:“嗯?你、不次(吃)吗?”
“我不饿,这个也给你。”
“别,一起次(吃),你不喏(饿)也吃了!”
迟漠寒见他大有不吃了剩下那个就不放过他的架势,只好道:“好。”
馒头终于完整咽下去了,孟无争问他:“不对,钱袋在我这呢?你哪来的钱买馒头?”
“店家看我长得好看,送我的。”某只妖怪动作文雅,细嚼慢咽地吃着那个馒头,漫不经心的。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
“刚刚出去‘买’馒头倒是碰到了有趣的事。”迟漠寒道。
“什么事?”
“回房说。”
“好。”
单老爷本是给他俩安排了两间客房,不过迟漠寒抱着枕头立在孟无争房门外,非说他那间房风水不好,妖住在那里胸闷气短的,表情看上去挺叫人担心怜爱的……
孟无争虽不懂风水堪舆这等玄学,但还是爽快道:“那咱俩换房间吧,我不怕的。”
他刚要走,迟漠寒拉住他的衣袖:“不可,孟大人现在是凡胎肉|体,风水不好之地,当以小心为妙。”
他头疼了,挠了挠头:“那我们睡一间房吧,不知少主介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孟大人请。”迟漠寒眯眼笑着,赶紧把他拽进了房。
……
没想到迟少主还精通五行八卦风水学,孟无争心里叹服不已。
这间客房内该被清的东西也清得差不多,只留下一张床榻,一个方桌,一盏烛灯。俩人商量着既然同一间房,同一张床,不如正好秉烛夜谈,整理今日内得到的调查线索。
“说吧,出去买馒头都看见什么了?”孟无争问道。
“看见了得了‘疯病’的单夫人。”迟漠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自己疯跑出去了?你给她诊断的时候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身体上的话,并无大碍。”
“那果然是心病么?”
“心病是不懂医理的人常说的一种托词,其实是精神上的疾病,如果是精神上的疾病,估计这个时候,普通大夫是无法断诊的。”
这个时候?
“怎么说?”孟无争听得云里雾里。
“很简单,心病有没有全靠病人自己说,她说有,自然就有,表演出来就好。”
孟无争终于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单夫人是装病?你到底看到她干什么了?”
“她一个人拿着一沓纸,把那些纸挨家挨户地贴满了,我凑过去一瞧,是几行字,都是对戚宴的谩骂,诸如‘戚宴不学无术,心思歹毒,骗我单家银两,还害我英儿之类的’。”
“呵,也就是说,她这是要广告天下,戚宴是个人渣,单英入狱都怪戚宴对吧?”孟无争冷笑。
“嗯,看她写的段落,文字工整,逻辑自洽,不像是有病之人。”
“那她无缘无故地装病干什么?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要有一个装病的理由?”孟无争挑挑眉毛,双腿一盘,眼睛一闭,仔细思考起来。
“孟大人不如把搜集来的所有信息加以整合,真相说不定已经出来了。”迟漠寒心中已有答案。
然后,孟无争把这几日所有的见闻,全部在脑海中整合了一遍。不到一刻的时间,他已是心若明镜。
迟漠寒看到他瞳孔中有烛影摇曳,还有一抹笃定和愠色。
“太、过、分、了!!!”孟无争想明白了一切后,胸口掀起雷霆之怒,霍然起身下了床。
“别急,你别忘了,那具假枯尸的问题还没解决。”迟漠寒提醒他。
孟无争瞬间冷静了,又重新坐回到了榻上:“对了,那具假尸又是怎么回事?”
“那具假尸既然和戚家脱不了干系,那就很有可能和单家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再观察几日,这条线的真相也能查出来。”迟漠寒分析道。
“现在可不是戚家人和单家人这两家那么简单了,我看,还要再加上县令那家!”孟无争双目炯炯,一脸愤慨。
“对了,那几个失踪护院的名字你要不要找单家问问?好跟黄泉的同僚打听?毕竟护院这件事尚无定论。”迟漠寒又心思缜密地道。
“刚刚我问过了,单家不把家仆当人,都不知道谁对谁,也不知道谁去了没回来,名字更不可能记住,没法再查了。”孟无争头疼,转而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不过,这事儿该如何解决?我们又不是衙门的人。”
哎……他一个鬼差,专门负责下凡收魂的……这是干嘛呢?罢了,反正这事儿他管定了。
这时,迟漠寒的眸中含着诡谲,问他道:“想不想玩个游戏?”
孟无争一愣,尽管这个节骨眼不知道迟少主有何雅兴,想玩什么,不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游戏他就喜欢!
“玩!”
在单府中又过了两天,二人对单老爷和单夫人以及小厮都暗中盯梢了两天,都没再发现过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在这期间,孟无争又去戚家询问了戚夫人一些事情,诸如他们走后,那具假尸体怎么样了。戚老夫人只说把那具尸体重新埋了,不管尸首是不是自己儿子的,她都不想就让它这么晾在那。只是询问中,孟无争总觉得戚夫人似乎还隐瞒了些什么。
其余的,该问的都问了,竟然唯独这具假尸,他始终毫无头绪。
晚上,他从戚家回到单家的时候,就发现这戚州的百姓又开始犯病了。
整条大街上热热闹闹,三两个人扎堆在一块嗑着瓜子聊着大天儿,说着闲话,他凑近了一听,才发现这些人热情似火讨论着的都是同一件事,是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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