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没事儿。”许凉嘴边挂上牵强的笑,打起精神应付容清。
容清笑起来:“无需如此客气,我说过要送你回去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了些家常话,快到许凉家门口的时候,容清才停住脚步,脸色认真的交代:“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可以上丞相府找我。”
然后停顿了一下,容清迟疑道:“至于姜皓染,我会尝试与她交涉,叫她往后不要为难于你。”
容清身份显赫,是当朝丞相长女,向来说话一言九鼎,她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有心要帮许凉。
许凉内心很清楚,就算容清这么说了,自己也不会想要去麻烦别人,但他仍然很感激容清的仗义,容清再三维护,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她才好了。
特别有庄蓝这种明显嫌恶他的人存在,今天的作弄他挺过去了,明天呢,往后的许多日子呢,他又该怎么挨?
容清能够为他出头,有这份心,他已经很知足了。
容清敞开手,自袖兜里取出一块令牌:“来,把你的手给我。”
“啊?”许凉不清楚容清的意图,傻乎乎顺着容清示意的目光抬手。
许凉掌心白腻,五指纤长,不多久,上头就落下了一块褐色的木质令牌,许凉看了看,抬眼疑惑道:“这是?”
“你先拿着,”容清连着令牌和许凉的手一起推到他面前,“以后有事上丞相府找我的时候,只要你出示这块令牌,就会有人领着你进去。”
“这不合适……”
许凉张嘴刚要回绝,就看到容清竖起食指,虚虚挡在他面前,然后对他温和的笑了笑。
“拿着吧,你和你阿父,保不住以后就不会有遇到什么难处的时候,你拿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你阿父考虑,”
“你收下,也算满足我想给你们提供一点帮助的心意。”
涉及阿父,许凉迟疑了,他捏着令牌犹豫半天,也拿不准该不该收下,不过容清也没给他太多时间思考,收回手后,很快就开口跟许凉告别了。
“好吧,”许凉看看令牌,又看看容清,感激的笑着朝容清挥手,“容小姐再见。”
许凉回到小院儿,第一反应是捧着令牌团团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供起来,他阿父身前裹着小围巾,端了两个饭碗从厨房出来看见了,眨着眼睛滴溜溜也跟着许凉转,后来看不过去了,就去自己的梳理台找了个闲置的盒子给他。
许凉松了口气,团巴团巴收进去,抱着盒子塞到他阿父房里藏好。
好奇心很重的阿父一直跟在他身后,看见了这一通操作很是无语:“阿凉,干嘛藏我房里?”
“哎呀,我房里也有放其他重要的东西啊,”许凉明目张胆,被阿父发现了也不羞臊,“而且,阿父你不是教过我,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吗?”
“是这样说没错,”阿父蹙着眉毛思考,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
“没有但是啦,就这样做好了,饭菜要凉了,我们快回去吃饭,”许凉转身拍拍手,搭着他阿父瘦弱的肩膀推着往饭桌方向走,“阿父做的饭菜吃起来最香了。”
最后许父迷迷糊糊就叫许凉糊弄过去了,听到儿子的夸奖还挺骄傲的:“是吧,阿父早就知道了,择菜的时候就猜到阿凉喜欢吃。”
许凉笑眯眯,十分捧场的把他阿父做出来的一桌子饭菜消灭得一干二净,还很勤快的帮着阿父洗了碗,才擦了手回房。
关上房门,许凉脸上的笑容就垮下来了,他来到床铺前,对着整齐摆放在上面的那件外衣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神,坐到床铺上,伸出手将外衣轻轻捧到胸前,小心翼翼摸了摸。
外衣面料细腻,顺滑无痕,只摸了这么一手,许凉就知道跟自己平时穿的粗糙麻料不一样,用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很贵的那种。
许凉很珍惜的摸了两下,就依依不舍收好,藏到衣柜深处去了。
等到稍晚一些,趁着他阿父入睡的时候,许凉蹑手蹑脚打开门,探出脑袋瞅了瞅,确认安全了,才敢踏出房门,悄悄来到水缸旁。
打水,然后将捂怀里的东西放进木盆里,许凉找了张小凳子,坐下后就对着木盆里的东西细细搓洗起来。
……
第二天大早。
鸡鸣之前,许凉眼睛都张不开,却因为心里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就强撑着摸去院里收了衣物,用那张可爱包裹布扎起来收好,才又放心倒回床铺睡回笼觉。
许凉不爱学习,他阿父是知道的,所以到时辰了,他阿父就会拽着鸡毛掸子来许凉房里,惯会虚张声势,扬着手往许凉屁股上轻轻打几下,赶他出门去书院上课。
许凉这天没挣扎,眯着眼睛洗漱好,被他阿父塞下一个馒头,就昏头昏脑背着书箱出门了,怀里还紧紧抱了个小包袱。
数数时辰,还比往常早了那么一丢丢。
姜皓染的外衣、容清的手绢,他都洗干净了,等会儿到了书院,他准备趁着没人注意先把衣服塞到姜皓染书案里,至于容清的手绢,等看见她了也要还回去。
打定主意,许凉摸摸袖兜,里面放了两份桂花糕,是许凉昨晚求着阿父做的,因为说了是送给帮助他的同窗尝鲜的,阿父高兴起来就没多问,搜刮了家里剩下那点原材料赶着夜色做出来。
许父的手艺很好,桂花糕还没蒸好屋子里就飘满糕点的甜香味儿了,刚出炉的时候,许凉跟他阿父站在锅炉前,两人都下意识狠狠咽了咽口水。
但糕点数量不多,最后父子俩也没舍得吃上一块儿,只等着糕点放凉了,分成两小份放进油纸里扎好。
许凉带着来书院,就是要把糕点送给姜皓染和容清,聊表一点儿感激之情。
许凉前期进行得很顺利,趁姜皓染没来之前,往她桌肚里塞衣服,再往她桌面上放一份小点心。
他害怕别人瞧见,心里一紧张就疑神疑鬼,总感觉窗外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许凉几次探着头往外面瞅,才十分忐忑的放好了东西,为了不叫人怀疑到他身上,他慌慌张张扭头跑外边儿去了,想重新在书院外蹲着磨蹭一会儿,假装很晚才来学堂。
可能心里发虚的缘故,许凉没注意,一下在拐角那里撞见了一个很不想遇到的人。
庄蓝挑着眼,停在不远处很不满的看着他。
落在脸上的巴掌,掀开衣服看见的淤痕,昨日烙印在身体深处的疼痛,这些可怕的感觉瞬间就回来了。
眼前面容和善的小公子,许凉已经深刻认识过,他绝对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可亲。
以前许凉就听说过很多关于姜皓染的传闻,包括她身边亲近的人,做事心狠手辣,从来不会对得罪她们的人手下留情。
听人家说的时候,许凉没有多大感觉,但经过昨天那一遭,多少也在心里对这群人加深了害怕的感觉。
正如此刻,猛然间和庄蓝狭路相逢,许凉下意识的胆子一颤,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庄蓝也不动,意味不明的盯着他看。
许凉转着脑筋自救,于是垂着眸子,轻手轻脚挪到旁边柱子后面,利用柱子挡住自己的身体。
许凉想着,没了他在路中间碍眼,庄蓝眼不见为净,兴许就会放过他一次。
许凉妄想布置障眼法,庄蓝的眼睛却像鹰钩子,许凉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
最后似乎不想浪费时间跟许凉僵持了,庄蓝快步走来,一把就将许凉从柱子后面揪出来了。
许凉胆子小,庄蓝气势汹汹,被他揪着,许凉手脚都发软了,哪里还顾得上挣扎。
但昨天的记忆实在恐怖,许凉害怕庄蓝又要对他做那些坏事,鼓起勇气磕磕巴巴道:“庄蓝,不、不可以在书院生事。”
庄蓝看着许凉脸上怯弱的表情,觉得他是个软蛋,又鄙夷又嫌恶,瞥眼还看见他手里捏了个很眼熟的包袱布袋,恶声恶气道:“袖兜里藏了什么?
许凉条件反射,捂着手藏到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没东西呀,你看错了吧。”
“少打马虎眼,给我拿出来。”
许凉觉得很难办,这里面不单有他自己的东西,还有容清的手绢,要是叫庄蓝抢走了,自己就还不上容清的手绢了。
许凉抿紧唇,仍旧摇头拒绝:“是一块布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少废话,”庄蓝蛮横的瞪着眼睛,恶狠狠盯着许凉,“叫你拿就拿,给你拒绝的余地了么?”
许凉捏在一起的手发着抖,可他仍然倔着脸闷不吭声。
他不会拿出来的,容清身份显贵,用的东西自然也很值钱,他要是给出去,拿什么还给容清呢,而且,容清真心实意帮了他,他不能把人家的好意给糟蹋了,一定得亲手把东西还回去的。
“一晚上不见,翅膀长硬了是吧?”见许凉破天荒的竟然有胆子拒绝他,庄蓝呵笑一声,冷冷道,“你以为你搭上容清,她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开始目中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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