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零星在酒店住了几天，这期间他把队长给的书仔细看了一遍。虽然嘴上总是推脱，但不管什么样的任务他都会认真对待，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周六晚上，这场聚集了社会名流与贵族的宴会终于拉开帷幕。
维纳斯酒店的地下三层是一整个的豪华宴会厅，装修甚至比上面还要华贵典雅。
洁白的古典罗马柱支撑起高高的天花板，无数精致的水晶吊灯呈花瓣状从中心向四周散开，点缀着钻石珍珠的纱幔从上方垂落，将宴会厅分割成几个不同的空间。
宴会厅有一面墙壁是完整的巨大水族箱，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在里面灵巧游动。设计师很巧妙地利用这一点改善了地下室没有窗景的缺点，同时在水族箱旁设置了贵宾座，坐在这里视野极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展台。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带着一名面容精致的年轻男人上了台，邓零星是三号，还没轮到他上去，于是便躲在幕布后面，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很薄很透，而且比平时穿的要大两个码数，袖子要挽起来才能露出手背，衬衫下摆虚掩着大腿，将情/色隐匿在阴影之中。
这是约尔赫推荐的，他说邓零星这人最大的卖点就是清纯无辜，什么华贵的珠宝首饰都是多余的，一件宽松的白衬衣就够了。
但他还是在邓零星脖子多加了一个象征征服与欲望的黑色项圈，用约尔赫那个文艺逼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点缀，是开在洁白雪地上的红玫瑰。
不过邓零星不在乎这些，他只看重它的实用性。
项圈是用喉麦改造的，里面埋藏了微型窃听器，远在总部的乔桑可以通过这个装置和他对话。
邓零星侧身挑开幕布，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贵宾席，低声道：“队长，我看到目标了。”
一位身穿礼服式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黑金色的蛇纹面具，只遮住了眼睛的部分。
他坐姿严谨，气度不凡，手上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一根长长的绅士手杖靠在沙发旁边，顶部镶嵌着一颗碧绿的猫眼石。
这位公爵明显是宴会里地位最高的人，经常有人过来以恭敬的姿态与他交谈，他会简单说几句话，然后便结束聊天，看起来对权贵中的无聊社交不感兴趣。
项圈中传来乔桑的声音，“别轻举妄动，等轮到你上台再说。”
那个一号漂亮男孩卖出了一个令人乍舌的价格，在主持人的带领下走下舞台，满面笑容地投入金/主的怀抱中。
那笔钱是邓零星拼命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可能加上牺牲后的抚恤金都不够，他小小地酸了一下，又看向公爵，这时候他发现对方站起身，似乎打算离开了。
邓零星忙道：“他要走了，来不及等到我上台了，要不要改变计划？”
乔桑顿了一下，“好，执行B计划，让约尔赫派人配合你。”
邓零星：“明白。”
贵宾席，格伦摘下蛇纹面具，露出一张面无表情、堪称冷酷的脸。他屏退了周围打算与他攀谈的宾客，拿起手杖准备离开宴会厅。
就在这时，展台附近忽然出现一阵骚动，客人们都好奇的看过去，格伦也淡淡地向那边投去目光。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飞快地窜了过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格伦低下头，正好与怀中的人对视，他看到了一张清秀苍白的脸。
邓零星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黑漆漆的眼珠上蒙着一层雾气，带着哭腔哀求道：“哥哥…求你了，救救我…他们打我，我好怕……”
与此同时，两名凶神恶煞的黑衣保镖适时地冲了出来，高声喊着，“他在这儿，快抓回去！别让他跑了！”
接着就上来粗暴地拉拽邓零星的胳膊，想把他带回去。
邓零星吓坏了，连反抗和挣扎都不会，只会努力地往格伦怀里躲，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剧烈发抖，一边哭一边求饶：“不要…求求你了，不要打我…妈妈，我想要妈妈，我好痛啊，救救我……”
格伦抬起手，手背向外推了推，那俩保镖立刻松开了邓零星，向后退了两步。
格伦顺手抚摸着邓零星的后背，侧头看向展台上的约尔赫，语调不善的质问：“我记得你说过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自愿的吧，这个是怎么回事？”
虽是做戏，约尔赫也被那冰冷的视线吓得抖了一下，他连忙解释道：“大人，是这样的，这孩子他…脑子不太好，跟正常人不一样，所以才闹出这事儿来，打扰到您真是非常抱歉。”
他给保镖使了个眼色，低声斥责：“还不快把人拉走！”
保镖上前一步，邓零星立刻害怕地哭叫起来，他跪在地上，死死抱着格伦的腿，满脸泪痕地抬头看他，抽噎着，“哥哥，救救我，我不要回去…他们不给我饭吃，不让我穿衣服…还，还打我，骂我，我好害怕，我想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家……”
暗部机关总部，乔桑静静地听着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然后他转过椅子，向同事们一伸手，“看看，这就叫专业，都学着点儿。”
格伦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随后一言不发地俯下身，把人抱了起来。
这人瘦瘦的，体重比看起来要更轻一些，单手就能抱住。邓零星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毛茸茸的头发轻轻蹭着对方的脸，好像流浪猫讨好人类，希望自己能被收留一样。
现在耳麦离公爵很近了，乔桑做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安静。
他们听到公爵低沉又悦耳的声音，“这人我买下了，无论你打算把他卖多少钱，我出双倍。”
约尔赫轻轻摩挲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我怎么会向您要钱，公爵大人赏光来我这里，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这只小猫就当我送给您的礼物，您尽管把人带走，稍后我会将他的驯养守则发送给您。”
格伦点了点头，抱着邓零星在宾客们惊诧的视线中离开了宴会厅。
第四章 关于公爵
一离开酒店，秋夜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
酒店门口停着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防弹轿车，每辆车车门旁都站着四名高壮的保镖，西装下面别着手枪。中间那辆车的司机恭敬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尽管公爵怀中抱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也没有人敢多看一眼。
格伦带着邓零星上了车，三辆轿车同时启动，向前方驶去。
邓零星趴在格伦膝盖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
格伦稍微一动，邓零星就会害怕地呜咽出声，惨兮兮地哀求：“不要…别扔掉我……”
格伦只好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不放，副驾驶的随行保镖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发出淡淡的白光。
他接收了一个文件，低声道：“大人，约尔赫先生将宠物资料和饲养守则发过来了，您现在要过目吗？”
格伦想要伸手去接平板电脑，但无奈被怀里的小东西缠着，没法起身，只好道：“念给我听。”
“是，这个人叫做邓零星，东际联众国出生，今年二十四岁，因为智力缺陷三岁时被父母遗弃，长大后流落红灯区，后来辗转落到了约尔赫先生的手中。”
“发情期呢？”
“没有固定时间，可能会因为外界刺激诱发产生，是最不稳定的体质。”
“真是麻烦。”格伦冷淡道：“他还有没有其他亲戚？尽快给他找个去处，我不想养这种东西。”
邓零星：“？？？”
这种东西？什么叫这种东西？虽然表现得很弱智，但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吧！
邓零星忿忿地在对方手上咬了一口，格伦低头看去，却只见邓零星乖巧地含着他的手指轻轻舔舐，唾液打湿了指尖部分的手套。
仿佛刚才一瞬间感受到的怒气只是幻觉而已。
随行保镖说道：“据资料显示，他没有任何亲人了，或许可以为他联系一家疗养院？”
邓零星适时地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嘴巴一撇，似乎又要开始哭了。
格伦心烦地按了按额角，叹了口气，“算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邓零星这才放下心来，一动不动地趴在格伦腿上，伴随着轿车行驶的轻微颠簸，脑子里开始回想有关公爵的信息。
西际联众国自建立以来就有着严谨的世袭君主制度，拥有公爵爵位的并非只有格伦·艾莱克斯汀一位，但他绝对是众多贵族中地位最高、最富有、最有权势的那一位。
格伦与现任国王有着直接的亲缘关系，其表兄是西际国的王储，同时他也拥有直接干涉国家内政的权力，但不怎么出席外交活动，大概是不喜欢那些冠冕堂皇的社交。
他在西际国各地拥有十几处富饶美丽的庄园，一手创办了许多家地产、矿产资源等等不同类型的公司，几乎每一个名字都家喻户晓。他还投资了一些医药研究所，并且取得了非常不错的研究成果。
公爵甚至拥有自己的私人军队，名义上是护卫军，但规模似乎不小。他的行事风格非常冷厉，曾亲自出手整治过许多黑/道恐怖组织，采用古典的行刑方式将这些头领吊死在绞刑台上，甚至将尸体当街示众三天三夜，以此来震慑其它藏匿在黑暗中的过街老鼠。
就因为这些恐怖的惩治手段，网络公众对他褒贬不一，部分媒体甚至在报道中将他称为“贵族中的合法黑手党”，真是很荒谬的一个称号。
这些都是邓零星在资料上看到的，从这些信息来看，公爵虽然严苛狠戾，但似乎不是坏人，那么上面让邓零星刺杀公爵就只能是出于国家利益了。
当然，也不排除公爵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变态的可能性，毕竟那种人也不在少数，表面衣冠楚楚，其实背地里恶事做尽，连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都自愧不如。
车队在秋季的夜风中飞速行驶着，车厢内几乎感受不到一点儿震动，邓零星趴在格伦腿上，慢慢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困意涌了上来。
他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但是没敢睡，就这样一直紧绷着神经。
直到轿车缓缓停下，司机下车为格伦拉开车门，夜风呼的一下涌进车内时，邓零星才猛地直起身子，装作被惊醒的样子，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格伦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别怕，到家了。”
邓零星扭头向外望去，这时候才真正被吓了一跳。
他以为自己会被带到某栋别墅里，又或者是公爵名下的某座庄园，所以当他看到一栋华丽高大的城堡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仿佛忽然穿越进了童话故事里，变成了那个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
这座城堡延续了很久以前的巴洛克风格，有许多精美的雕像与颇具艺术风情的圆窗，巨大的弧形穹顶足以让每个建筑师都如痴如醉。
来这边旅行的游客们似乎也将这座城堡当做了打卡胜地，他们在拍摄纪念照时经常会以城堡做背景。
邓零星其实也很想掏出手机来拍照纪念，不过一来他没有手机，二来也不符合人设。
格伦抓住他的手腕，要带他进去，邓零星立刻惊慌失措地往后躲，使劲地挣扎，“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有鬼，会吃掉我！”
“？”格伦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有鬼…”邓零星哭唧唧地往后躲，“不要进去，叔叔给我看过电视，大房子里有鬼会吃我…”
“……”格伦终于听懂他的话了，他有些不悦，“约尔赫怎么能给你看恐怖片，毫无责任心。”
他抓住邓零星两只纤瘦的手腕，将人控制住，直接抱起来带进了城堡中。
城堡中三十五岁、精明能干的女仆长已经提前得到消息，要迎接一位特殊的客人。她走上前来，轻声禀告：“大人，客卧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戛然而止，她惊讶地看着公爵稳步走进主卧，毫不犹豫地将那年轻人放到了自己床上。
格伦回头看见女仆长站在门口，脸色不太自然，欲盖弥彰地找借口，“他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这几天先和我一起睡。”
女仆长心说这理由找的太拙劣了，城堡里有六十名具有专业素养的佣人，难道还找不出人来照顾一位只是有智力缺陷的年轻人吗？
女仆长看破不说破，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第五章 第一次暗杀
床头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线，将整个卧室都笼罩在暧昧的光影之下，邓零星趴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卷起被子来就要睡觉。
格伦按住他的手，“先去洗澡，浴室在那里，你会自己洗澡吗？”
邓零星懵懂地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浴室。
浴室宽敞明亮，正中央有一个圆形浴池，已经放好了热水，水底摇曳着马赛克瓷砖的影子，池边有三个蔷薇花形状的雕刻水龙头。
邓零星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浴室房门关好了，才脱掉衬衫，慢慢走进浴池中，让热水浸泡全身。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流水声掩盖自己说话的声音，“队长，我已经混进来了，公爵暂时还没有怀疑我。”
乔桑的嗓音从项圈的耳麦中传来，“你做得很好，还有……”
那边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邓零星脸色一黑，“你是不是在憋笑？”
“没，没有。”乔桑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回想了一遍，才强忍住没笑出声来，“零星，你演技很棒，组织不会忘记你的牺牲，等你凯旋归来。”
紧接着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不只是队长的，竟然还有其他几个同事。
邓零星暴躁地捏紧了拳头，很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杀人灭口。
这个任务一定要尽早完成，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丢人现眼了。邓零星左看右看，拽下架子上的浴巾，拧成一股粗绳。
他可以趁目标熟睡时把人勒死，用枕头把人闷死，也可以在对方饭菜里下毒，总之杀死一个人的方法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身边每一样东西都可以用来做凶器。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邓零星立刻收敛眼中的杀气，回头看去。
只见格伦站在门口，那张英俊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纠结，他踟躇了几秒，终于还是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零星，洗澡的热水，不可以喝。”
邓零星：“……”
格伦看着他那副呆呆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这人无法承担独自洗澡的重任，便挽起衬衫袖子，向他走过去。
他俯身摘掉邓零星脖子上的项圈，无奈道：“连衣服都不知道脱干净吗？”
项圈被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邓零星的视线一直紧紧跟着，有点儿恋恋不舍的样子。
格伦看看他，又看看被扔掉的项圈，“你喜欢这个？”
邓零星用力拉扯格伦的衣服，急急地道：“喜欢…还给我。”
“那个脏，不要了，明天给你买新的。”
格伦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玫瑰香味的入浴剂，拧开倒进浴池中，热水一下子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香气与泡沫一同散开。
平时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此时半跪在浴池旁边，细致地帮他洗着头发。
这莫大的殊荣其实挺折磨人的，因为公爵根本就不会照顾人，邓零星眼睛里进了泡沫，头发也被扯得很痛。他才二十四岁，还不想早早的变秃。
所以邓零星立刻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控诉：“痛死了！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他像只讨厌洗澡的野猫一般在格伦手底下奋力挣扎，手臂胡乱扑腾，热水一下子溅湿了对方的衣服。
格伦倒是没有生气，他捧着邓零星的脸，拇指轻轻揉着他的眼角，“是不是眼睛进水了？等一下，我帮你。”
他起身走到墙边的柜子旁，拉开抽屉翻找干净的毛巾。
邓零星扭头看去，他看到对方宽阔挺拔的肩背，被修身衬衫包裹的腰肢，被水打湿的布料完美勾勒出肌肉极具张力的轮廓。
关键是，对方毫无防备地背对着自己，看起来一点儿警惕心也没有，手中也没有任何武器，杀手的本能告诉他这是个刺杀的好机会。
邓零星从浴池里爬出来，随手拎起湿淋淋的浴巾，慢慢拧成绳子，眼睛像捕猎的猫科动物一般直直盯着公爵的后颈，赤脚踩着光滑的地板，悄无声息地向他走去。
他其实并不喜欢绞杀这种杀人方式，窒息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无法一击致命就容易出现意外，但眼下没有别的武器，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猫科动物真的是天生的暗杀者，当邓零星想放轻脚步时，他脚底的肌肉会变得非常柔软，捏起来猫咪肉垫一样，踩在地板上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杀意弥漫在湿热的空气中，就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格伦可能是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忽然回过头，“零星？你怎么出来了？”
“……”邓零星无缝切换了一张傻乎乎的脸，他把湿浴巾披在身上，张开双臂欢乐地向门口跑去，“嘿嘿，我是仙女。”
他好像那个什么大扑棱蛾子似的到处乱飞，然后脚一滑，扑通一声跌坐在坚硬的瓷砖上。
那一瞬间，邓零星好像听到了自己尾椎骨碎裂的声音。
格伦无语沉默了。
他沉默地把邓零星抱起来，沉默地给他洗干净身上的泡沫，沉默地用大毛巾把人裹住，带到卧室的大床上。
“还当不当仙女了？”格伦故意冷着脸训斥他。
邓零星捂着刚才摔疼的屁股，愁眉苦脸地摇头，“不当了，不当了…当仙女屁股好痛，好痛啊…”
格伦言辞简洁地表扬他，“很乖。”
邓零星一被夸，立刻高兴了起来，他抱着格伦的胳膊，轻轻抿了抿嘴，温顺地望着他。
“哥哥，我要睡觉了…”
一声哥哥叫得人实在把持不住，格伦眉头微皱，训诫道：“不能这样叫我，至少在人前你要叫我大人。”
邓零星眨了眨眼，茫然地歪着头，鹦鹉学舌：“大…大大？
“大人。”
“大大…”
格伦无奈地妥协，“算了，就这样吧。”
他给邓零星盖好被子，便去衣帽间换下湿透的衬衫，走进浴室里洗澡。
邓零星躺在床上，耳朵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中有些烦躁。
他后悔刚才没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浴室里把人解决了，现在俩人要睡在一张床上，万一擦枪走火，发生点儿不该发生的…
他还是个处男，真不想稀里糊涂地把第一次交出去。
不过邓零星似乎是想多了，公爵洗完澡后只是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好像真的只是打算照顾他而已。
邓零星很不解，这样看来公爵并不是一个重欲的人，那他为什么会应邀参加一个那样暧昧的宠物拍卖会，只是卖约尔赫一个面子吗？
总之，他混到公爵身边的过程有些太顺利了，仿佛背后有人刻意顺水推舟一般，他就好像那一叶孤舟，一无所知地被流水推向未知的未来。
第六章 第二次暗杀
清晨，熹微的日光透过轻盈的宝石蓝窗帘，床头的台灯模仿着日出的样子慢慢亮起，用一个温柔的方式将睡梦中的人唤醒。
邓零星缓缓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旁边。
空空的床铺是温凉的，公爵早就已经起床离开了。
他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困乏地打了个哈欠，一扭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穿着黑马甲和白衬衫，看样子是城堡里的男佣，他臂弯里搭着一条白毛巾，脸上带着干练的笑容，“小少爷，该起床了，我来伺候您洗漱。”
邓零星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不要你！我自己会的，妈妈教过我！”
他口中的妈妈是指孤儿院的老师，在乔桑给他伪造的假身份里，邓零星直到十五岁之前都生活在孤儿院中。
男佣笑容不变，“小少爷真棒，那我在这里等您，早餐已经摆在楼顶的阳光花房里了，稍后我带您过去。”
邓零星没有再跟他说话，慢腾腾地爬下床走进洗手间。
垃圾桶已经被清理干净，项圈和他昨晚穿的衬衫都被扔掉了，大概是在他醒来之前那个男佣就打扫了房间。
失去了与总部的联络手段，剩下的只能他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了。邓零星并不担心，他以前也经常孤身一人去做任务，这次任务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不过目标身份更加显赫一些而已。
天台的阳光花房面积很大，里面地暖开得很足，阳光透过玻璃天窗，洒在温暖的木地板上。
花房内鲜花盛开，各种奇异的热带植物数不胜数，一条人工小溪蜿蜒流过坎坷的假山石，发出好似音乐一般叮叮当当的响声。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餐桌，桌上除了早餐之外还放着一个全息投影仪，在空气中投出一个清晰的虚拟屏幕，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公爵坐在白色藤椅上看书，他眼神认真，很久才翻一页。
阳光映在他的侧脸上，美得像一副古典油画。
邓零星一边走，一边转着眼珠观察周围。
花房没有设置监控，隔音很好，屋内也只有他和公爵两个人……不，除了他俩之外，还有两只猫，一只暹罗猫和一只布偶猫，优雅地端坐在餐桌上，舔着爪子，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扫动。
邓零星没想到公爵会养猫，他这种严肃甚至苛刻的人不像会养宠物的样子，就算养，也应该是养些酷酷的毒蛇、蜥蜴之类的，而不是眼前这两只娇娇软软的小猫咪。
邓零星坐到椅子上，或许是猫科动物互相吸引，那两只猫都主动靠过来，用脑袋蹭着邓零星的手背，软声叫着冲他撒娇。
邓零星一把抱住毛发蓬松的布偶猫，傻笑着望向格伦，“大大，有喵喵哦，我喜欢喵喵…”
格伦看着他那副傻样子，冰块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这是佩可和西塔，它们也喜欢你。”
“太好了！”邓零星欢呼了一声，又把暹罗猫抱起来亲了一大口。
“好了，别只顾着玩，过来吃饭。”
格伦起身坐到邓零星旁边的椅子，拿起餐刀和餐叉，帮他把盘子里的香煎三文鱼切成小块，贴心地喂到他嘴里。
不得不说，五星级大厨的手艺真的很好，比总部食堂好吃一百倍，邓零星一边嚼着一边满足地眯起眼睛，感受着那在味蕾上爆发的艺术。
格伦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拿起书来看，“上面写得没错，因为携带了猫类的基因，所以喜欢吃鱼。”
邓零星：“？”
他刚才没留意，这会儿拿近了才发现，格伦手中那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邓零星饲养手册》——他竟然把约尔赫发来的文件打印出来了，还装订成册，搞了个精装本？
那上面详细记录了邓零星的口味和喜好，还有视力、血型、体脂率等等身体健康状况，邓零星都不知道约尔赫是从哪里搞来这些信息的。
格伦翻了一页，自言自语道：“不喜欢蔬菜，嗯，挑食也是个坏毛病，只能让厨房做果蔬汁了。”
“……”邓零星隐约有些明白了，公爵可能真把他当猫养了，就像佩可和西塔那样，他是这座城堡里的第三只小猫，只不过是直立行走罢了，智商可能还没那俩猫咪高。
格伦一边看书一边喂他吃完了鱼排，又把牛奶杯放到他手边，“把牛奶也喝了，不许剩。”
邓零星乖乖捧着玻璃杯喝牛奶，眼睛偷偷瞄着桌上的巧克力蛋糕，想吃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好像那个在洞口张望的小老鼠。
格伦冷酷无情，“喝完牛奶才可以吃甜点。”
“唔…”邓零星不开心地咬着玻璃杯沿，不肯再继续喝了。
他故意把玻璃杯往布偶猫那边推，坏心眼的栽赃嫁祸：“哎呀，牛奶被喵喵抢走了，我喝不了了…”
“……”格伦正要训斥他两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只好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先接电话。
邓零星的眼神紧跟着对方的背影，他意识到机会再次降临了。
趁着格伦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邓零星顺手拿起桌上的餐刀，反手握住刀把，将刀刃藏于手腕之后，一步一步地，如同鬼魅一般无声地接近对方。
格伦似乎没发现他，仍然与手机那头的人说着话，邓零星抓紧餐刀，眼中杀意迸发，他扬起手臂，将刀刃狠狠地捅向对方的后心。
“？”
格伦身体一顿，尔后慢慢回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邓零星，“你在做什么？”
邓零星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那种致命的违和感：餐刀捅过去的时候，他没听到那种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也没有感受到溅在手背上的温热血液。
邓零星视线移到餐刀上，刚才一直是公爵拿着刀帮他切鱼排，所以他没留神去看，这会儿才发现这刀竟然是塑料的，刀身很厚，刀尖圆钝，连衣服都刺不破，只能切切软嫩的肉排。
——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安全无害的儿童餐具。
邓零星一时无言以对。
气氛很尴尬，而且也很危险，格伦平静地看着他，再次发问：“你在做什么？”
他明明没有表现出怀疑或者生气的情绪，但空气却变得很冷，某种无形的气息缓缓扩散开来。
邓零星神经紧绷，心脏砰砰狂跳，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巨大恐怖的黑蛇耸立于身前，暗金色的竖瞳紧盯着他，尖锐獠牙浸润着致命的毒液。
邓零星的呼吸不由得停滞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无法辨别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肾上腺素飙升，脑子里浮现出一些残忍的死刑画面，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必须想办法混过去，否则他必死无疑。
第七章 摊牌了，我是杀手
邓零星毕竟是经受过训练的特工，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拿着餐刀飞快冲着格伦又捅了几下，然后又跑去捅布偶猫，嘴里念念有词，“杀杀杀…我是杀手，把你们都杀了！”
他没怎么用劲儿，布偶猫还以为他要给自己梳毛，舒舒服服地躺下了，四脚朝天露出肚皮。
暹罗猫吃醋地挤过来，主动去蹭邓零星手中的餐刀，于是邓零星就把它俩雨露均沾地都捅了一遍。
捅完猫之后他又去捅旁边的盆栽，捅窗边的仙人掌，连餐桌上装着玫瑰花的瓷瓶都没放过，仿佛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一定要屠尽满门，不搞到“血流成河”不罢休。
最后他跑到格伦跟前，着急地拽着他的胳膊，“大大！大大！你已经被我杀掉了，要躺下，快躺下…”
格伦：“……”
全息屏幕里的新闻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正在播放时下最火热的特工电影，男主角拿着匕首在敌群中大杀四方，威风凛凛。
格伦看了眼屏幕，恍然明白了，“在模仿电影吗？”
部分智力缺陷患者就和小孩子一样，有着强烈的模仿意图，看见什么都想学，电影里的内容应该对小傻子来说很新奇，所以他才模仿着玩。
但是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模仿，万一他今天拿的不是儿童餐具，而是真的刀具，那是会出事的。
“刀尖不能冲人，危险。”格伦拿走了邓零星手里的餐刀，沉下脸来训斥着，“下次再敢这样，你就要挨打了，听懂了吗？”
邓零星感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冷意，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条件反射地就要往餐桌底下钻，想躲起来。
格伦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抓回来，“回答呢？”
邓零星哆嗦了一下，赶忙抱住对方的胳膊，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指尖，“懂了，我听话，我会乖的…”
格伦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放过他，抽了一张餐巾帮他擦掉嘴角残留的奶渍，又把巧克力蛋糕放在他跟前，“好了，现在可以吃蛋糕了。”
危机暂且解除，但邓零星也没有心情吃蛋糕，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深深的挫败感，甚至想辞职回老家卖红薯。
他十八岁遇见乔桑，开始接受训练，二十一岁拿到了他的第一份任务书，之后三年里每次任务都顺风顺水，从未失败过，然后现在遇到格伦，他竟然水逆了。
听说有些人真就是天生的命格相克，一旦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邓零星高度怀疑公爵就是克他，否则怎么一遇到他就开始倒大霉，连续两次刺杀都莫名其妙地失败。
格伦见他一直不吃，想了想，又翻开了《邓零星饲养手册》，沉吟道：“我只知道猫不能吃巧克力，难道猫科基因携带者也不能吃吗？下次还是准备其它口味吧。”
邓零星有些无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晚在车上这个男人还口口声声说不想养他这种东西，现在却又认真地研究起了他的食谱，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第二天某个高级品牌的服装店经理登门拜访，带来了公爵为邓零星购买的十几套成衣，基本上都是秋季新款，不但款式好看，尺寸合适，布料摸起来也柔软舒适。
不过当经理打开一个大大的黑色礼盒，展现出里面十条不同颜色的项圈时，邓零星的眼角还是微微抽搐了一下，差点儿没绷住。
从某种方面来说，公爵还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第八章 约尔赫来访
之后几天邓零星一直没有找到刺杀的机会，公爵日常事务繁忙，白天很少会留在城堡中，夜里回来得也晚，他们一直没有独处的机会。
城堡里的佣人们都被公爵叮嘱过，对邓零星照顾有加，公爵不在时，总有两个以上的佣人伴随在他身边，陪他玩耍或者是看动画片，邓零星不得不一直维持着傻子人设，而且也没有时间去搜寻武器。
邓零星渐渐有些焦虑起来，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任务上浪费这么多时间，而且失去了和总部的联络手段之后，他就跟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只能随风乱飘。
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时间长了邓零星也心慌。
不过今天早上事情来了转机，城堡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约尔赫来了。
约尔赫到访的时候，邓零星正和两只小猫在花园里玩球，身旁跟着一个名为吉恩的年轻男佣。
其实邓零星平时不爱在外面呆着，一来秋天气温越来越冷了，他很怕冷，二来他更喜欢围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看动画，今天之所以到花园来，是因为他看上了园艺师那把半米多长的大剪刀，想找个机会把这件利器搞到手。
邓零星坐在草坪的长椅上，用力将一颗五颜六色的弹力球扔出去，然后催促道：“喵喵，喵喵快去捡回来！”
布偶猫趴在草地上舔爪子，暹罗猫趴在布偶猫身上打哈欠，俩猫叠在一起谁也不动，在场四个能喘气的生物里会去捡球的只有男佣吉恩。
吉恩无奈地钻进灌丛里找球，邓零星趁机站起身，往园艺师的小仓库里走去。
刚走没几步，他就听到大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
邓零星视力极好，远远地就看见约尔赫从车里下来，在管家的带领下从侧门进入了城堡。
虽然邓零星对这个风流的花花公子没什么好感，不过这人毕竟是总部的卧底，此时见了他就跟见了亲人一样激动。
邓零星很想直接去找他，问他是不是总部来了消息，但是因为当初执行的是B计划，所以在邓零星的人设中，他和约尔赫的关系并不好，约尔赫是纯粹的加害者，而他则打心眼里惧怕着对方。
所以他没办法直接冲上去找人，只能先回城堡去。
公爵接待客人一般是在会客厅，邓零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话声。
约尔赫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搭在膝头，拇指略有些不安的摩挲着，他脸上露出笑容，恭敬地道：“大人，是这样的，按照规定我们必须对买下宠物的客户进行一次回访，非常感谢您愿意接受这次回访。”
他佯装疑惑地向旁边看了看，“那只小猫呢？可以让我见见他吗？”
格伦没说话，他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不准备给出任何回答。
被晾在一边的约尔赫有些紧张，鬓边挂着一滴冷汗，“那个，大人？”
这时候格伦才终于肯回话了，他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冷漠地下了逐客令：“你没必要见他，他也不喜欢你，请回吧。”
约尔赫还想再争取一下，忽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紧接着一只小猫飞快地窜了进来，一溜烟儿地跑到了茶几底下。
小的进来之后，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的，邓零星学着猫咪的样子手脚并用地爬进来，嘴里还叫着，“喵喵，等等我，我跑不动啦！”
下一秒他抬起头，与约尔赫四目相对，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他站起身飞快地扑进格伦怀里，抓起他的胳膊放自己身上搭，埋在他胸前瑟瑟发抖。
“大大，坏人来了…好害怕，救救我…”
格伦顺势搂住他，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轻声安慰：“别怕，他不会伤害你。”
或许是有人撑腰，邓零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回头看了约尔赫一眼，后者便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嗨～小猫。”
邓零星二话没说，抓起茶几上的玻璃茶壶冲着约尔赫砸了过去，气势汹汹地骂人：“坏东西！走开！快走开！”
啪！哗啦！热乎乎的红茶浇了约尔赫一身，发梢湿淋淋地往下滴水，脸上还沾着几片茶叶。
“……”约尔赫额角绽出小青筋，他眯起桃花眼，阴森森地微笑着，“小猫，我也没有那么坏吧，你这样乱发脾气可是会被大人抓起来打屁股的。”
邓零星立刻把脸埋在格伦怀里，双手捂住脑袋，蜷缩起身体，“不要…不要打我…我听话，求求你了…”
格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悦地剐了约尔赫一眼，“离他远点儿，别欺负他。”
浑身湿透、茶香四溢的约尔赫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气晕过去。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公爵总是这样选择性眼瞎吗？
“算了，小猫来了正好。”约尔赫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礼盒，“我给小猫带了件礼物来，看看他喜不喜欢。”
他打开盒子，白色的天鹅绒上放着一个黑色窄边颈饰，上面坠着一颗精致的金铃铛。
邓零星的眼睛紧盯着那个铃铛，从大小上来看，他断定微型联络仪就藏在那里面。
之前那项圈被扔掉之后，总部就失去了他的消息，那边肯定也很着急，所以才会再次动用约尔赫这个重要的卧底。
约尔赫拿出铃铛来晃了晃，发出清脆的铃声，“小猫，喜欢吗？要不要？”
似乎是受了礼物的诱惑，邓零星原本对约尔赫的畏惧感瞬间褪尽，他两眼发亮，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拿。
格伦握住他的手腕压了下去，冷然看向约尔赫，“他不需要，我已经给他买了新的。”
言语中好像有那么几分醋意，大概是觉得自家猫只能戴自己买的饰品。
邓零星真的好烦他，哪有人这么小心眼的，但是脸上又不能表现出反感，只能摇晃着对方的手臂，软着声音撒娇：“大大…我想要，想要那个亮晶晶的球球，给我吧，嗯…求求你了…”
格伦定定地看着他，似乎不打算妥协。
邓零星只好直起身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大大…我像喜欢你一样喜欢那个球球，我想要…”
格伦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儿，他搂住邓零星的腰，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邓零星：“喜欢那个球球？”
“不是，前半句。”
“……”邓零星违心地、艰难地、为了完成任务忍辱负重，“喜欢你。”
这简短的三个字极大程度地取悦了公爵，他终于做出了让步，对约尔赫道：“把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约尔赫早已习惯了公爵的区别对待，反正他今天的任务只是把备用联络仪带过来而已，任务完成了也没必要再多做纠缠。
他爽快地起身告辞，临走前却又忽然回过头，笑盈盈地对邓零星道：“小猫，那铃铛晃一晃就会发出很好听的声音哦，祝你玩得开心。”
邓零星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这句多余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摸着手中的金铃铛，手感比普通的黄金要重一些，里面肯定是藏着别的东西。
第九章 最新科技
傍晚，邓零星一个人呆在家庭影院里，他盘腿坐在软和的沙发上，身上围着圣诞鹿花纹的针织毯子，几米外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时下最火热的动画片，沙发旁边的虚拟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他故意把动画声音调到最大，这是给门外的男佣听的。
那个名为吉恩的男佣现在是邓零星的专属小跟班了，公爵吩咐他在自己不在城堡的时候照顾邓零星。
吉恩为人老实敦厚，他有一头浅棕色的短发，脸上带着淡淡的雀斑。他总是带着十二分的认真去完成公爵下达的每一条命令，比如说他明明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却愿意做照顾一个小傻子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邓零星身边，好像他不是个人，而是个离开视线就会爆炸的核弹。
就连他去卫生间都要守在门口，邓零星觉得吉恩可能是怕自己不小心淹死在洗手池里吧。
邓零星只能假装发脾气，又吵又闹地把人赶出影院，才获得了一点儿私人空间。
他一边喝着热腾腾的牛奶，一边琢磨手中这个金色的铃铛。
眼前这个和之前的项圈不太一样，无法直接开始对话，邓零星想着约尔赫临走前说的话，猜测这个铃铛或许是靠晃动来开机的。
但是应该不是普通的晃动，否则当时约尔赫给他展示铃铛的时候就直接晃开机了。
邓零星想了想，决定先试试暗部机关的通用密码，他轻轻摇晃了四下，又用力晃了两下，最后又轻晃了五下。
铃铛发出滴的一声，一道光束从铃铛缝隙中射出来，在空中投射出一个虚拟立体半身人像，看起来就像是半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似的。
邓零星惊讶：“队长？”
乔桑抬手跟他打了声招呼，“算你小子有长进，没把通用密码给忘了。”
邓零星无语，“就三个数我怎么可能忘，我只是在演傻子，不是真傻子。”
“真是，你这孩子，好不容易夸夸你，你还不乐意了。”
乔桑张开双手，自豪道：“看看这个怎么样？小小的一个铃铛里搭载了震动感应开关、卫星信号接收器、全息投影仪等等各种微型仪器，是咱们机关的顶尖科技。”
邓零星面无表情地吐槽：“花里胡哨的，有什么意义吗？这跟普通的联络仪有区别？”
乔桑沉思片刻，“区别不大，但是很酷炫。”
邓零星：“……”
乔队长有理有据地解释：你想想，国家每年给我们发那么多经费，不花岂不是白浪费了？”
邓零星：“……有这闲钱，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特工们加点儿工资啊。”
提到加工资，乔桑便开始装聋作哑，“咳咳，还是先说正事，任务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
邓零星裹紧自己的小毯子，倒在沙发上，懒懒地道：“不怎么样，你能不能给我邮把狙击枪来？”
乔桑哑然失笑，“想什么呢你？我再给你一个营的特种兵好不好？”
“上面有催吗？”邓零星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
乔桑摇头，“没有，他们让你…”
他顿了顿，似乎也是觉得不解，“让你稳着来。”
“稳着来？”
“大概是叫你小心一些，别急功近利吧，那毕竟是公爵，很容易搞出政治问题的。”
末了，乔桑又额外叮嘱道：“还有那个约尔赫，你别太相信他，我听说他也不完全是我们这边的人，只是被钱收买而已。”
旁边似乎有人说话，乔桑摆了摆手，“先这样吧，你多保重，我先下班了，对了，联络仪你一定要收好，很贵的，而且还不防水。”
乔桑关闭了通话，立体影像瞬间消失了。
邓零星看着手中的铃铛，有些无语。他两千块钱的手机都防水，这种“顶尖科技”竟然怕水，那么多经费到底花在哪儿了？
他把铃铛塞进睡衣口袋里，将电视声音调到正常，继续看起了动画。
深夜十点，格伦才结束了今天最后一场会议，他走进客厅，脱掉还带着秋夜寒意的羊绒大衣，露出里面修身的黑色格纹衬衫。宽阔的肩背将衣服衬得很好看，腰部的曲线更是令人着迷。
管家顺手接过大衣，动作利落地挂了起来，格伦径直向华丽的旋转楼梯走去，头也不回地问：“零星今天怎么样？”
管家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做报告，“他很老实，下午和吉恩玩了两个小时左右，晚餐后就呆在影院里看动画，九点的时候回了卧室，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格伦点了点头，顺着楼梯来到三楼的卧室，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向他冲了过来，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邓零星穿着一件毛茸茸的黑色睡衣，兜帽上带着两个猫耳朵，衣兜上有粉色的肉垫 刺绣，后面还拖着面料蓬松的长尾巴，远远看着像个可爱的小猫球子。
邓零星紧紧抱着格伦的腰，抬起一张白皙清秀的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大大，你怎么才回来，都好晚好晚好晚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别扔掉我，求求你了…”
“不会的。”格伦扭头看见大床上的毯子被掀开了，乱糟糟的垂在地板上，邓零星应该是听到脚步声，就直接从被窝里窜了出来。
他又低头看邓零星，“你已经上床了是吗？睡前有没有洗澡，喝完牛奶之后有没有认真刷牙？”
“有哦，我乖乖的。”邓零星张开嘴，露出粉嫩的舌头和整齐洁白的牙齿。
黑足猫基因的部分特性在他身上显现出来，他的两颗小狗牙要更尖锐一些。格伦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探入湿热的口腔中，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颗犬牙，尔后向更深处探进，指尖压住了对方的舌头。
格伦还戴着黑色的真皮手套，身上穿着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这禁欲的气质却为简单的动作平添了几分暧昧，情/色缓缓漫了上来。
不过邓零星好像完全不懂，他茫然地望着格伦，眨了眨眼睛。
可能是张嘴太久了，觉得不舒服，想闭嘴又怕咬到对方的手指，只能纠结地皱起眉头，舌头顶着手指往外推。
格伦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他按住邓零星的肩膀，把他往大床那边推了推，嗓音低沉，“去，到床上去。”
邓零星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狗东西八成是不怀好意，果然男人就是男人，只要下面长着那根东西，就不可能断绝欲望。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演得那么过火，现在骑虎难下了。
第十章 不可以亲亲
邓零星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听话地躺在床上，格伦坐在床边，低头望着他。温暖柔和的灯光下，暗金色的眼睛中流转着一种奇异的、看起来很深情的幽光。
平心而论，格伦长得真的很好看，好看到可以让人忽略性别问题，不过邓零星对三次元的男人不感兴趣，格伦的脸不是很能吸引到他。
但格伦好像受了他的诱惑，他摘掉手套，手指勾住领带往下拽了拽，松了松领口，尔后他俯下身，想要亲吻邓零星的嘴唇。
邓零星心脏狂跳，他立刻用手紧紧捂住嘴，惊慌地睁大眼睛，“不要！不要亲亲！”
格伦稍微怔了一下，“为什么不要？你讨厌我吗？”
邓零星扭身逃进床角，抓起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我不要…亲亲会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的，我害怕…”
他一边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顺着下巴滴落在毯子上。
格伦表情凝重起来，“只是亲吻为什么会痛？零星，是不是有人欺负过你？”
邓零星眼泪汪汪地点头，哽咽着，“他们都欺负我…那些坏人，店里的老板叔叔把我关在小黑屋子里，每天都会来好多人，他们亲我，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我…好痛哦，大大，你也不要亲我好不好，我害怕，饶了我吧……”
格伦叹了口气，伸手把邓零星搂进怀里，他脸上难得露出温柔的表情，轻声哄着，“好，我知道了。”
邓零星脸上哭得凄惨，心中却暗喜，知道这事儿成了。
在总部为他捏造的那些身份资料里，邓零星曾在罪恶的红灯区呆过一段时间，一个长相漂亮、无依无靠的小傻子在那种地方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可想而知，所以他现在有心理阴影是非常合理的。
格伦但凡有点儿良心，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碰他了，这就是邓零星的自保之计。
格伦让邓零星躺在床上，帮他盖好毯子，最后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珠，“别怕，乖乖睡觉。”
邓零星赶紧闭上眼睛，表示自己很乖很乖。
黑暗中，邓零星感觉床边一轻，紧接着脚步声缓慢走远，浴室门一开一关，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水声，应该是格伦在洗澡。
过了会儿，格伦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袍出来了，邓零星敏锐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凉意，这么冷的天，他居然洗了冷水澡。
格伦携带了蛇类的基因，体温本来就偏低，变温动物的体温会随着环境而变化，洗过冷水澡之后，他的体温更低了，躁动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可能是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带到邓零星这边，格伦只是在床边站了一下，看见邓零星闭着眼安静地睡着，便转身来到阳台，坐在藤椅上用笔记本电脑处理起了公务。
邓零星睁开眼睛，偷偷看着被月光笼罩的公爵，他手边放着一杯红酒，偶尔拿起来喝一口，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沉稳的气质，看得出来从小便接受了极好的礼仪教育。
其实邓零星不太理解公爵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像格伦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明明邓零星对他来说与蝼蚁无异，连多看一眼都欠奉，可这人不但把他从拍卖会“救”了回来，还给他好吃好喝，精心照顾着。
原本以为公爵心怀不轨，可是自己一哭，稍微掉几滴泪珠子，他立刻就妥协了，宁可洗冷水澡压制欲望，也不强迫他做那种事，看起来不像那种会玩强制爱的变态。
邓零星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也就真的睡着了。
在他陷入沉沉的梦乡之后，格伦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从对方衣兜里拿出了那个金铃铛。
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隐藏在背光的阴影之中，看不真切。
尔后他转身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铃铛靠近哗哗流动的水柱。
几滴水珠溅在铃铛表面，格伦稍微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关掉水龙头。
“还不是时候。”格伦叹息一般地低声说道。
最后，那颗铃铛被原封不动地放回了邓零星的睡衣口袋，他仍然一无所知地熟睡着。
……
虽然队长让他稳着点儿来，不过邓零星实际上是一个比较激进的杀手，在过去的任务中也经常以身试险。
可能是因为他少年时过得艰难，运气都堆到了后面，所以到这次任务之前从未翻过车，偶尔有惊，最后也无险。
他很快就把第三次刺杀提上日程，首先他得弄到合适的武器。
若是赤手空拳与格伦正面交锋，邓零星还真打不过他。总部给他的资料里有写，艾莱克斯汀公爵从小接受的教育里不但有政治、军事、法律等常规科目，还有大量的射击、剑术、马术、搏击课程，邓零星想杀他，就只能来阴的，也就是所谓的——暗杀。
但是武器不是那么好搞的，自从上次在花房里扮演了一次“嗜血杀人狂魔”，格伦现在严禁他进入厨房这种有刀具的危险地点。
虽然格伦不经常留在城堡中，但那些佣人们防他也防得紧，尤其是那位胖乎乎的厨师长，看见邓零星出现在厨房里时，那表情比看见了蟑螂还恐怖，连忙好说歹说地哄他出去，还往他手里塞一块小蛋糕，贿赂他以后不许再回来。
不过武器并非只有刀子这种锋利的东西，杀人也不一定要见血，有一种东西平时看起来很普通，但只要稍作加工，就会变成一样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洁厕剂和消毒液。
这两样东西通常用来清洗卫生间，分开用没什么害处，但是两者混合在一起时会产生大量氯气，如果是在封闭空间里，是有可能造成人呼吸系统及其它器官衰竭的。
邓零星记得这些清洁用品应该都放在二楼西侧的杂物间里，格伦还没有禁止他去那个地方。
于是邓零星拿上他的背带小水壶，找借口甩开小跟班吉恩，悄悄溜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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