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掀开发肿的眼皮，不屑地冷笑一声，“怎么回事，他们实在是没招了，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过来，指望我会大发善心吗？”
“我已经快二十五岁了，你嘴巴放尊重点儿。”邓零星冷冷地盯着他，心里却有些为难。
他其实并不喜欢审讯的工作，比起一击致命的暗杀，这种故意拖长时间且单方面的虐待让他从心理上感到反感。乔桑就说过他作为一个杀手实在是太善良了，从业三年多，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死在他手里的全部都是贪赃枉法的大恶人。
可能让安德斯来做这种事更合适一些，那人不但很擅长各种刑讯手段，邓零星甚至觉得对方在享受那个过程，多少有些变态了。
不过眼前这人也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抢劫就算了，竟然还杀害无辜的店员和保安，表面上是死了三个人，实际上是三个家庭的破碎，所以邓零星虽然反感这样的审讯，但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单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桌面，百无聊赖地盯着犯人，“我说要不然你痛快点儿招了吧，现在招也是招，等会儿挨顿打承受不住了再招也是招，反正都会招供，不如少受点儿苦，是不是？”
犯人鄙夷道：“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你们就没点儿别的话术了吗？”
“……我真不明白，你就算拒不招供又能怎样？你这辈子都要呆在监狱里了，难道还准备把黄金留到下辈子去花？这根本没有意义嘛，还不如招了，说不定还能减几年刑期。”
犯人却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眼里冒着贪婪的精光，“那可是价值一个亿的黄金，我凭什么把它还给你们！我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我就算死了，也早就拉了好几个垫背的，我不亏！”
这人早已是病入膏肓了，光凭语言上的劝说根本没法劝动他，邓零星也不想在一个杀人犯身上浪费口舌，“看来只能对你用刑了是吧？这儿这么多东西，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邓零星站起身，摘下戒指放在衣兜里。格伦送的东西，他可不想等会儿不小心弄脏了。
他走到水缸旁边，伸手拨了拨水，发出哗啦的声音。他扫了犯人一眼，果然对方的眼神就变了，资料上写的没错，他确实怕水。
“你以为我会把你按在水缸里淹个半死吗？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刑讯方式，不但能带来很大的痛苦，还不会留下皮外伤。”
邓零星曾经被安德斯这样对待过，不得不承认确实挺难受的。
“但是我不打算这样做，到时候弄的一身水多麻烦。”
实际上邓零星是怕出意外，这个犯人看起来挺强壮的，他不能让这人离开手铐和椅子的桎梏，万一要是被他挣脱了，两人在狭窄的审讯时里近身格斗，吃亏的是邓零星。他连武器都没有。
邓零星走到犯人旁边，手按着椅背，不紧不慢地道：“大部分对水的恐惧来源于窒息的痛苦，所以我们可以模拟一下水下的情况。”
他打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材质厚实的透明塑料袋，罩在犯人头上，收紧下方的开口。
犯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奋力挣扎起来，剧烈晃动着身体，试图挣开这个袋子，但手铐将他牢牢锁在椅子上，脚腕也上了铐子，而且椅子是用螺丝固定在地板上的。
邓零星冷眼看着他，默数着时间。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塑料袋里的空气已经被消耗殆尽，袋子紧紧贴在犯人脸上。对方的嘴像脱水的鱼那样一张一合，塑料袋也随着他的呼吸一瘪一鼓，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色憋得铁青，嘴唇发紫。
感觉再过一会儿犯人就会晕过去，邓零星才稍微松开了袋子的开口，让空气进去。
犯人大口大口呼吸着难得的氧气，几分钟之后脸色才逐渐缓和回来，他怒火中烧，正要破口大骂，邓零星一句话都没说，又把塑料袋收紧了。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每次的窒息都持续四到五分钟，那犯人已经快不行了，精神委靡不振，摊在椅子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邓零星问道：“现在你想说了吗？黄金和你同伙的尸体藏在哪里？”
犯人却好像痴呆了一样，两眼发直地盯着虚空中某个点。
邓零星看他这样子，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决定再来最后一次，如果还不招的话就算了。任务失败就失败吧，反正他也不是专业的审讯官，这种破差事以后再也不接了。
他收紧塑料袋，这次不过一分钟，犯人忽然有了比之前更剧烈的反应，他浑身抽搐，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挣扎，手腕被铐子磨出了鲜血。
他双眼失焦，大汗淋漓，张开嘴艰难地呼吸，胸口传来赫赫的哮鸣音，脸部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紫红色。
邓零星一愣，他摸了一下犯人的手，只觉得对方皮肤冰冷。
他顿觉不妙，赶紧扔掉塑料袋，打开天花板的换气扇，可是新鲜的空气并不能让犯人感觉好一些，他的肺部好像突然停止了运转一样，空气根本无法进入他的体内，很快他的手指甲都因为缺氧而变得青黑。
邓零星脑子嗡得一声，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犯人吸气的动作短促而且艰难，呼气却很长，胸口有清晰的鸣音，这是很明显的哮喘的症状。
可资料上为什么没写明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面不是很在乎这个男人的死活吗，为什么连病史都省略了？
如果早知道他有哮喘，邓零星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去审讯。
“…药。”邓零星喃喃道，他猛然醒过神来，对了，药！一般哮喘患者都会随身携带着药物喷雾剂，他赶紧在犯人身上搜寻者，可是却什么也找不到。
邓零星立刻冲到门口，想去找人帮忙，他刚打开门，犯人就脑袋一歪，瘫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邓零星脸色一白，他回过身，颤抖着手按在对方的脖子上，已经感觉不到脉搏了。
“怎么了？结束了吗？”见金属门被打开，郑队长单手按着门框探出头来，他的视线越过邓零星，一眼就看到了摊在椅子上的犯人，即使隔着几米距离，他也能从那灰白的脸色看出来，这人死了。
郑队长语气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邓零星有点儿手足无措，他结结巴巴地道：“好像…好像是哮喘突然发作了…队长，我不知道他有……”
“资料上也没写，上面移交犯人的时候，也没有人跟我说过。”郑队长走过去，对尸体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检查，死因确实和突发性哮喘有关。
他眉头紧皱，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愈发清晰：这绝对是有人针对邓零星而谋划的恶意构陷。
可是邓零星初来乍到，他能得罪什么人？就算他表现优异，被某些小人嫉妒，可郑队长不认为那些只会嫉妒别人的鼠辈有能力实施这个诡计。
他抬头看了邓零星一眼，那身形单薄的年轻人乖乖地站在门口，忐忑不安的望着他。
郑队长心一横，这就是他的队员，他得保下来。
“这里没有监控，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郑队长沉声说道。
邓零星一怔，“什么？”
“零星，你记住，今天审问罪犯的人是我，你只是在旁边看着，没有上手，知道吗？等会儿我们对一下详细口供，别穿帮了，对了，还有指纹也要处理一下。”
邓零星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猛地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替我背黑锅，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承担起这个责任。”
“你不明白，在审讯过程中失手造成罪犯死亡是很严重的过错，更何况这人还掌握着极其重要的秘密，你是新来的，又是特调警员，遇上这事儿很可能会被革职，而我已经有七、八年的资历，顶多就是背个处分。”
郑队长看着邓零星年轻的脸，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份工作，不但有天分，又肯努力，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你这样的人才被埋没。”
“可是……”邓零星犹豫了一会儿，他确实热爱这里的工作，好不容易才实现的梦想，真要这样放弃吗？
过了很久，他握紧拳头，还是缓缓摇头，“不行，队长，我不能连累你，这是我自己犯下的错，不管给我什么惩罚，我都认了。”
郑队长见他如此坚持，也只能暗自在心中叹息。
但后来他还是帮了不少忙，上面本来是打算直接将邓零星从警队里开除的，但郑队长据理力争，先是说资料不全，没写明犯人的身体状况，这是上面的失误，又说上面本就不该让一个新人单独去执行审讯任务，他怀疑这里面有诈。
可能也是怕郑队长把事情闹大，阴谋败露，局长也只好让了一步，革职改为停职半年，而且无薪。
虽然半年后还能回来，但也不知道到时候还会出什么岔子，邓零星仍然很郁闷。
不发薪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本来就有存款，乔桑也经常过来“接济”他，生活上还过得去。
可是既然丢了工作，邓零星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干脆买了张机票，飞往西际国去找公爵诉诉苦。
第八十二章 礼物
邓零星一个人买机票，一个人打车去机场，一个人给星星办理宠物托运，没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任何人，但当飞机落地，邓零星走出机场时，却在路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轿车。
身穿黑色西装，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下了车，为邓零星拉开车门。
邓零星把猫箱塞进去，自己也坐进宽敞的后座，格伦正在里面等他。
邓零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海关查到了你的入境信息，特意告知了我一声，我就过来接你回家。”格伦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忽然来了，假期提前了吗？”
一提起这个邓零星就很郁闷，他长长的叹息一声，直接躺在格伦的大腿上，“别提了，工作上出了点儿事情，我现在被停职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半年都会很闲，就干脆住在你这里算了。”
这正中了格伦的下怀，虽然心中暗喜，但表面上还是很冷静，还伪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他轻轻抚摸着邓零星的头发，手指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是什么事情？很严重吗？”
邓零星对他完全不设防，把审讯失误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我也是想不通了，哮喘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写在资料上，我冤死了简直！”
格伦笑笑，柔声道：“好了，事情都快去了，再去深究也没有意义，只会自寻烦恼，我准备了一样礼物送给你，你想现在去看看吗？”
“礼物？”邓零星疑惑地眨了眨眼，公爵说要带他去看这样礼物，那应该是一件很大的、没有办法拿在手里的东西吧？难道是豪华跑车之类的？
反正他现在也被迫“休假”了，闲得没事干，去看看也没什么。
邓零星躺在格伦腿上，张开胳膊用力伸了个懒腰，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道：“那就去吧，到了地方再叫我，我稍微睡会儿。”
格伦垂下眼帘温柔地注视着他，右手轻轻扫过对方脸侧的发丝，“是不是坐飞机太累了？你应该提早告诉我的，我派专机过去接你，路途会舒服很多。”
“我没必要事事都依靠你…”邓零星半梦半醒地嘟囔着，格伦在心中叹息：可是他却想让这人事事都依靠自己，他想为邓零星做所有事情，也想要占据他所有的心意。
一个小时之后，车停下了，邓零星跟着格伦下了车，眼前是一大片宽阔的工地，亮橙色的隔离栏后面是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工人们操纵着各种大型机器，正在拆除一些老旧建筑。
邓零星认真思索，然后得出结论，“你是不是要送我那辆塔吊车？还是那辆推土机？两个我都很喜欢，谢谢你哦。”
“……”格伦哑然失笑，“零星，你误会了，嗯…如果你喜欢塔吊车的话，我也可以买一辆送给你，不过我为你准备的礼物是这片园区。”
“这个开发区是我前段时间买下来的，面积大概有二十五万平方米，你想把这里建成什么样都可以，游乐场、射击场、动物园，或者是度假村，你喜欢什么就建什么，我会为你出资。”
邓零星：“……”
他实在是被这个礼物给震撼到了，上一个直接送他地皮的人还是在种田小游戏里。他充了三十块钱，系统送了他一块地，全部被他种了土豆。
可是谁能想到在现实中还有人能把一大片开发区做礼物送人的啊？送个大别墅已经是顶天了，眼前这个实在是有点儿超出邓零星的想象。
他努力了好半天，才勉强冷静下来，镇定地道：“格伦，你知道我在警队里工作，是吧？”
“这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邓零星很无奈的解释道：“我虽然被停职了，但也算是个公职人员，你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叫行贿，我现在已经很惨了，可不想再被叫回去做内部检查。”
“行贿是交易，我只是送你礼物，并没有索求报酬。”格伦有理有据的反驳道。
“那也不行，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格伦有些为难，他劝说道：“你想想，你这半年里无事可做，不是正好可以规划一下这片土地吗？这样你也不会无聊。”
邓零星敏锐地抬起眼，“不对劲儿，我怎么觉得你早就知道我被停职的事情，要不然你为什么突然送我块地？”
格伦面无波澜，“只是凑巧而已，我原本就打算把这里送给你。”
“好吧。”邓零星也没有深究，不管怎么样，他无法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倒霉事和格伦联系在一起，因为他心里，格伦早已经今非昔比，学会了什么叫尊重和让步，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搞一些阴谋诡计了。
“但是这个礼物我真的不能要。”邓零星一脸严肃，“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你也不想我因为这事儿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给葬送了吧？”
格伦无奈妥协，“我明白了，那这样吧，这片开发区仍然在我名下，但是交给你来规划，怎么样？”
“这倒是行…”邓零星迟疑道：“但是我对投资一窍不通，可能会给你搞赔了。”
格伦笑笑，“没关系，本来就是给你解闷玩的，而且这里地理位置很好，周围有很多条繁华的商业街，不管建什么都不会亏。”
他看向不远处热闹的街道，“机会难得，要去散步吗？”
“星星怎么办？”邓零星站在这儿都能听到车里面黑猫抓猫箱的声音，这猫在岛上野惯了，对狭窄的猫箱可谓是痛恨至极，一时半会儿还能忍，时间久了就要发癫。
“可以让司机先带他回去。”
“那咱俩咋回家？坐地铁？”邓零星忽然来了兴趣，“公爵大人，你坐过我们平民百姓的地铁吗？”
格伦如实说道：“三年前有过一次，我去实地考察地铁线路，准备在附近新建几栋商城。”
“哦，是吗？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特别挤？”
“……抱歉，零星，我可能无法确切说出感受，因为当时为了安全考虑，地铁暂时向普通民众停运了，上面只有我和随行的人。”
邓零星：“……”
他问这个简直就是自找没趣，贵族出身的大少爷哪里见过什么人间疾苦，他本想开口嘲讽几句，不过转念一想，格伦年纪轻轻也遭遇过好几场凶险的暗杀，几年前还被炸弹炸伤，也算是各有各的苦吧。
两人在附近的大街上逛了一会儿，邓零星咬着奶茶的吸管，眼睛在街边的商铺橱窗里乱瞟，他想给格伦也买一件礼物，但又没什么灵感。
价格是肯定比不上了，所以得在心意这方面下工夫。他想着或许可以亲手给对方织条围巾，可惜自己没这个手艺，而且天气也在变暖。
正思索着，格伦忽然站住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邓零星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莱斯利安的消息，催我们早点儿回去。”格伦的表情很快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可邓零星已经起了疑心，“不对，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看你眼神不对劲儿，我们是恋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的。”
格伦见他表情执拗，也只得实话实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外星病毒样本吗？”
“记得…你说过要进行基因手术，就必须使用这种病毒，对吧？”
格伦点了点头，“刚才研究所来了消息，其中一份样本失窃了。”
邓零星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被偷了？！不是，你研究所的安保这么差劲儿吗？”
格伦无奈地笑了下，“一般的窃贼是进不来的，我想对方一定是轻车熟路了，零星，你觉得会是谁偷走了病毒样本？我想这个人你也认识。”
看来情况并不严重，公爵居然还有心情跟邓零星玩问答游戏。
邓零星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着，“轻车熟路…说明他来过那里，而且还有很强的目的性，只偷走了病毒…”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冷峻起来，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是楚天盛？！”
格伦点点头。
“可是，可是他不是死了吗？！”邓零星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周围的路人看了过来，他赶紧捂住嘴，拉着格伦走到僻静的角落里，压低声音急促地道：“你也知道的，我亲手杀了他，他的尸体应该早就烧成灰了！”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我们可能都被蒙骗了，那天死在宴会厅里的应该是他的替身。”
格伦揉摸着邓零星的头发，安抚他焦躁的情绪，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楚天盛是一个极其狡猾的人，他的行踪也非常难以捉摸，很多公共场合他都会让替身代替自己出席，那些替身是他专门培养的，不但整了容，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和他一模一样。”
邓零星手足无措，实在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那次的任务竟然还没有完结。
“等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楚天盛的尸体送去火化之前，应该有做过DNA比对的，当时不是已经确认身份了吗？”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想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去寻找证据。”
第八十三章 天价逗猫棒
两天后，莱斯利安站在书房中向公爵汇报自己所调查的结果。
格伦坐在办公桌后，而邓零星则随意地跨坐在一旁的单人椅上，上半身懒散地趴在椅背上，脚蹬着地板，让椅子只有前面两条腿挨着地，像木马似的晃来晃去。
莱斯利安道：“大人，我去当时给楚天盛遗体做尸检的机构查过了，您的猜测没错，那里的法医确实被收买了，他们给出虚假的结果，蒙骗了所有人，虽然真正的检测报告已经被销毁，但我还是在他们的电脑里找到了存档。”
他将一份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这是打印件，请您过目。”
格伦还没来及看，邓零星就伸直胳膊抢在他之前把文件拿了过来，毫无顾忌地翻阅起来。
邓零星没规矩惯了，公爵也不在意，反而还觉得这手欠的样子都可爱。
莱斯利安只好向公爵口头讲述那份检测报告的结果：“那份报告上写得很清楚，尸体的DNA和基因库内楚天盛的DNA不匹配，也就是说当时死的确实是个替身。”
邓零星从报告里抬起头来，继续习惯性地晃着椅子，疑惑道：“那真正的楚天盛为什么要藏起来？”
他晃悠着晃悠着，终于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向前栽倒，在地板上摔了个狗啃泥。
邓零星：“……”
他在格伦和莱斯利安的无声注视下默默地站起来，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衣服，又扶起椅子。这次他规规矩矩地坐下了，坐得很端正，也很稳当。
格伦平静地道：“我觉得楚天盛大概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本想藏匿一段时间，等形势明朗之后再出面澄清事实，可他没想到政府的动作这么快，自己刚‘死’没几天，全部罪行就被大白天下，这时候他再出来只会被逮捕，只能继续躲藏下去，让外界以为楚天盛已经死了。”
邓零星摸了摸嘴唇，有些不解，“可是现在这个局势，他不应该小心翼翼地躲着吗？你也说过他在暗处有更多的资产和人手，他只要整个容，换个身份继续潇洒就行了，为什么要冒险来你的研究所偷东西，这不就暴露了吗？”
莱斯利安思索道：“或许他遇到了某些必须使用外星病毒的事情，只能铤而走险。”
“你是说他受伤了，而且还是治不好的重伤，就像我之前那样？”
“有这个可能。”
邓零星掏出手机就准备联系乔桑，情况紧急，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属于暗部机关了，但仍然要把这件事情如实报告给乔桑。
格伦却忽然站起身，温和地按住了他的手，他的力道很轻，但当邓零星试图挣脱时，那力度立刻就压了上来，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机。
“抱歉，零星，东际国不能插手这件事。”
邓零星有些不高兴，说话的态度也咄咄逼人，“为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开始就是东际国委托你配合我们去刺杀楚天盛的，对吧？作为交换，你已经得到我了，就算当时协议已经结束，可现在楚天盛诈尸，你难道没有什么售后服务吗？奸商！”
莱斯利安在旁边听着都想笑，他早就发现了，其实邓零星这人相当的毒舌，那张嘴好像淬了蛇毒似的。
格伦却是相当的头痛，对付邓零星和对付别人不一样，打也不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哄着来。
他看了莱斯利安一眼，“你先出去。”
莱斯利安欠了欠身，扭头离开了，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格伦和邓零星两人，气氛稍微变得缓和了一些。
格伦低头看着邓零星，对方坐在椅子上，所以从他那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对方毛茸茸的头顶和秀气的下巴轮廓，衣领微敞，露出一小截令人魂牵梦绕的锁骨，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某些暧昧的时刻。
体温似乎在升高，而邓零星对此毫无察觉，他还处于一种生闷气的状态中，腮帮子微微鼓着，心里憋着一股气。
格伦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清空大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他耐心的解释道：“零星，现在的情况和之前不同，因为牵扯到了病毒样本，所以不能让东际国插手，你能理解吗？”
邓零星当然能理解，可是他仍然觉得憋闷，他是第一次谈恋爱，就走上了一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他不知道该如何在自己所效忠的国家与自己的爱人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
他不想让格伦的利益受到损害，也不想让乔桑他们失望。
大概是看出邓零星的纠结，格伦按了按他的肩膀，“既然你拿不定主意，不如干脆就彻底保持中立，你什么也不用做，所有事情都交给我。”
他语气温和，“你好不容易有了长假，就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吧。”
邓零星闻言就有些泄气，格伦的话虽然温柔，却又冷酷的提醒了他，让他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停职了，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过问楚天盛的事情。
他虽然不甘愿，却也只得妥协，“行吧，我不会再插手这事儿了。”
邓零星感到十分气馁，又下意识自责起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当初太自以为是，失手误杀了那个犯人，我现在就有资格和你一起去调查了。”
“这不怪你。”格伦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
是的，这当然不怪他，不是邓零星粗心大意，也不是他自傲自大，纯粹的就是他被人陷害了，而始作俑者正装出一副温柔情人的模样，站在旁边细细的哄慰他。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继续纠结下去只会徒增烦恼，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放松放松。”
公爵温柔低沉的嗓音让邓零星安心了一些，焦躁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慢慢退去。对方的手像逗猫似的轻挠着他的下巴，邓零星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顺势用脸去蹭对方的手指，那个懒洋洋的神态和家里的小猫撒娇时一模一样。
格伦忍不住笑了下，顺势转移了话题，“那块地皮你想好要建什么了吗？”
邓零星懒散地半睁开眼睛，“游乐场吧，因为我喜欢玩。”
格伦赞许道：“那里临着商业区，建个游乐场确实不错，我给你十个亿的资金，你自己去弄吧。”
“？”邓零星这次把眼睛全睁开了，睁得大大的，他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多少？！你开玩笑吧？”
格伦反而觉得他大惊小怪，“那个面积的游乐场差不多是需要这个额度的资金，有什么问题吗？”
“……”邓零星感觉跟贵族谈论钱这个问题就是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他和格伦对财富的理解偏差实在是太大了，已经是云上和泥里的差别，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慢吞吞地道：“还是算了吧，我完全不懂商业，不会做生意，连基本的公司运作都不明白，也不知道去哪里雇人，我会给你搞赔了的。”
“没关系，本来就是给你解闷的，你就当在玩经营游戏，我记得你电脑上好像有类似的游戏。”
邓零星：“……”
真牛逼啊，谈笑间直接砸十亿巨款买了根逗猫棒。
公爵办事很有效率，第二天一个装着十亿支票的信封就放在了邓零星的书桌上，信封上有玫瑰花形的火漆封戳，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倒真做成了一件礼物的模样。
那什么叫干一行爱一行，邓零星拿到了钱，就开始研究该怎么投资一座游乐场，每天都在书房里抱着电脑查资料。
他其实有单属于自己的书房，装修和面积都不比公爵的差，甚至还根据他的喜好配备了最新版本的VR设施，还有摆满各种饮料和低度数酒品的吧台。
但邓零星仍然泡在公爵的书房里，守着自己的小书桌，一边看电脑，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公爵那边的谈话。
公爵从来不避讳他，所以很快邓零星就知道他们已经确定楚天盛还活着，因为他们在某个地区的监控中发现了对方的身影，虽然只露出遥远的一个侧脸，画面很模糊，但经过高清修复之后，他们确认这人就是正在潜藏中的楚天盛。
听公爵的意思，他是准备把人找到之后就秘密处决，不会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只是楚天盛的行踪过于诡秘，他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十六个小时，并且会放出许多整容成和他相同外貌的替身，扰乱追捕的视线。
他这样狡猾，导致公爵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抓到人。
因为一直没有进展，邓零星慢慢地也就不再关注那边的事情了，他专心致志地建着自己的游乐场，他虽然对此一窍不通，但架不住资金充裕，于是很快就雇佣了两名投资顾问来帮自己。
这天他正在书房里看顾问发给他的报告，上面整理了所有游乐场设施的种类、价格以及流行程度，整整有一百多页。
邓零星看得头昏脑胀，有心想做个甩手掌柜，把事情全都交给别人去做，可是又怕被公爵嘲笑，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一边看还要一边在本子上做笔记。
写着写着笔没水了，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邓零星便站起来走到公爵的办公桌旁，很自来熟的拉开抽屉，准备“借”根笔。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张夹在书里面的汇款单，他愣了下，翻开书把单据拿了出来。
邓零星不是故意想窥探公爵的隐私，只是这张单据的属性让他非常的在意。
这是一张跨境的汇款单，从西际国汇往东际国的，金额正好是一个亿。
第八十四章 阴谋败露
一张跨国汇款单当然说明不了什么，公爵本身也经营着许多国际贸易，有这样的汇款并不奇怪。
但邓零星却很在意那个金额，怎么不偏不倚就是一个亿，他不由得想起当时那个犯人的话，他说那可是价值一个亿的黄金……
一个糟糕透顶的猜测浮现在邓零星的脑海中，他本能的抗拒这样的真相，但种种疑点连接起来，却完整地拼凑出整个阴谋。
从那天晚上他从烟火大会上回来，和格伦打电话时对方奇怪的语气，到后来突如其来的审讯工作，以及那份偏偏漏写了重要疾病信息的犯人资料，这一切都巧得不能再巧了，如果邓零星脑中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一连串事情就从巧合变成了必然的关键。
邓零星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登陆社交网站，找到了天羽的博客。
果然那张照片还是被他发上去了，而且获得了不少的点击率，恐怕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邓零星呆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伸出手，打开了公爵的电脑。
公爵的电脑当然是机密，但是却对邓零星丝毫不设防，密码就是他的生日，从来没换过。
邓零星动着鼠标，眼也不眨地搜寻着电脑中的所有文件，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但他找不到任何和那场审讯阴谋有关的资料，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吗？那张汇款单只是个巧合？
邓零星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保密级别很高的通讯软件。
使用这种军方研制的软件进行通讯，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证不被窃听通话信息，因此很多政客、官员都在用。
邓零星在通话记录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从前面的区号来看，这是从东际国打来的。
他没有犹豫，果断地回拨了过去，十五秒之后，那边接通了。
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公爵？您这时候致电给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邓零星没有说话，他捏着手，静静地看着电脑，但是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他听出来了，这声音属于他所任职的警察厅的厅长赵亦。
赵亦见“公爵”一直不回话，便心领神会地笑道：“您放心，那件事我绝对会保密，肯定不会透露出去，而且我这边所有相关资料都已经销毁了，您不必担心。”
邓零星仍然一言不发，赵亦有点儿摸不准对方什么意思，又试探着道：“很感谢您出资替我们补偿了损失的黄金，改日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会亲自登门道谢。”
话说到这儿，邓零星已经全明白了，他坐直身子，饱含恶意地开口：“你好，我是邓零星。”
对面瞬间噤声，下一秒就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不难想象那位赵厅长因为过于惊慌失措而失手打翻了茶杯，此时正在慌忙收拾桌上被茶水浸湿的文件。
邓零星心里莫名的解气，任谁被那样算计了心里都会有怨恨，所以邓零星很乐意用这种恶作剧小小的报复一下对方。他甚至有点儿享受这一刻了，或许是近墨者黑，他跟公爵在一起久了，也变坏了。
赵亦那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应，他大概是没想到邓零星竟然有权限使用公爵的电脑，所以他才在接通电话时，盲目的认为对方就是公爵，尽管他连声音都没听到。
而公爵恐怕也想不到自己的“合作伙伴”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蠢，本来他们这件事做得很干净，基本上所有证据都被销毁了，可惜还是被邓零星机缘巧合之下钻了空子。
赵亦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艰难开口：“…零星，你怎么在用公爵的电脑？”
“这不重要吧？”邓零星冷漠道，“我觉得应该跟您好好聊一聊，为什么公爵会自掏腰包帮您填补黄金的亏空，还要那件绝对要保密的事情具体是什么。”
“……我想这是个误会。”
“哦，意思是那场审讯也是个误会喽？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对我的处分是完全不合理的？”
“呃…是，是吧。”
“那我要求即刻撤销处分，让我归队。”
邓零星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我已经录音了，如果您不同意，我会把这段录音发到我们警察厅的内部群里，就算您封掉我的账号，也总有几个人会听到这段录音吧，尤其是我的队长，他可是个正直又执着的男人。”
赵亦彻底是汗流浃背了，“这…你先别急，我得先跟公爵谈一谈这件事。”
邓零星冷笑一声，“不劳烦您出马了，等他回来了，我会好好地跟他谈一谈。”
他语气阴森，“这是我和格伦两个人的私事，希望您不要给他通风报信，可以吗？”
赵亦后背发冷，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特调警员是这么可怕的人呢？说话之间那股阴冷的气息甚至有几分公爵的风范。
他仓促地答应下来，就赶紧挂断了电话，然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感觉心脏仍然蹦得厉害。
他有意想给公爵一个提醒，可是想到邓零星手中那份录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晚上九点，公爵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城堡。
他路过书房时，惊讶的发现里面还亮着灯。除了例行打扫的佣人以及与自己共用书房的邓零星之外，没有人可以在公爵不在城堡的情况下进入书房，而且现在也不是打扫的时间。
格伦推开门，果然就看到邓零星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单手托着脸，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零星，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吗？”
邓零星眼也不抬，“在订机票。”
格伦瞬间警惕起来，“你要去哪儿？”
“回家，上班。”邓零星买了最近的机票，深夜一点的航班，直达东际国他所居住的城市。
格伦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走上前去，放缓声音，“怎么忽然要回去，我惹你生气了吗？”
邓零星嗤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汇款单，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心里清楚，还有脸问我？！”
格伦脸色微变，尽管心里很慌，但脸上还尽量保持冷静，“零星，那只是一张汇款单，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装？！我已经全知道了，录音就在这儿，你要不要听？”
格伦沉默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赵亦那边出了差错。而且他也明白这漏洞是怎么出现的——虽然赵亦做事谨慎，可若是“公爵”亲自联络他，他必然不会防备。
邓零星站起身，一把揪住格伦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还真有本事啊，为了搞黄我的工作，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连人命都能拿来做局是吧？你就这么看不得我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吗？！我这辈子就非得和你绑在一起，连起码的自由都没有？！”
格伦抓住他的手腕，缓慢而不容抗拒地拉开，那双暗金色的眼睛沉沉地盯着邓零星，“是你欺骗我在先。”
邓零星气得爆了几句粗口，“我骗你？我他妈什么时候骗你了？你别倒打一耙！”
格伦声音冷冽，“那天晚上你说自己在工作，实际上却是在和天羽约会。”
“？”邓零星脸色铁青，“我那时候被调去做他的保镖了，那怎么就不是在工作了？而且你以为我愿意吗？”
他用力甩开格伦的手，扭头就往门口走，怒气冲冲地道：“我要走了！别拦着我！”
左脚刚迈出房门，手臂就忽然被抓住了，紧接着邓零星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他就被狠狠压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一堆文件哗啦啦的掉在地上，却无人去顾及。
格伦堪称粗暴地控制住他乱动的手，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反抗，邓零星气急了，张口就要骂人，格伦强硬地吻住了他，不由分说将那些脏话堵了回去。
邓零星睁大眼睛，感觉自己的嘴唇和舌头被咬得生疼，呼吸也紊乱了，他发出唔唔的抗议声，努力挣扎着，可男人强壮的身体压在上方，悬殊的力量差距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格伦也正在气头上，不但强吻他，甚至还上手撕扯他的衣服，邓零星的裤子也被拽了下去，露出白皙的腰肢与下方黑色的内裤边。
这大有要在书房里将他就地正法的架势，邓零星彻底恼了，他好歹也是个杀手，不是任人压在身下欺负的软蛋。
邓零星努力挣出一只手，在桌面胡乱摸索，终于抓到了一支钢笔。
他用拇指撬开笔帽，然后毫不犹豫地抓着钢笔，狠狠地扎在格伦手臂上。
第八十五章 绑架
钢笔笔尖虽然短，却十分锋利，当时一下子就见了血，殷红的鲜血在纯白的衬衫布料上扩散开来。
那尖锐的疼痛让格伦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邓零星趁机想要推开他，却仍然推不动。
格伦深深地注视着邓零星，眼神逐渐变得凛冽寒冷，甚至充满了毒蛇猛兽般的攻击性，他一字一句地质问：“就为了这种小事，你跟我动手？”
邓零星被对方的眼神给吓住了，他顿时噤了声，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敢再说话。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很久以前在地下刑室里看到的一幕，那个被折磨到鲜血淋漓精神崩溃的刺客，其实昭示了公爵残酷无情的本性。
乔桑也数次劝告过，他说公爵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仁慈宽容，如果你执意要和公爵在一起，最好别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也要避免惹怒对方。
邓零星觉得格伦这时候应该是生气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么可怕的眼神，让他喉咙发紧，手指发颤，那根沾血的钢笔从掌心滑落到桌面上。
格伦冷着脸向他伸出手，邓零星以为自己要挨打，立刻就闭上眼睛缩起身体，但格伦的手越过他，拿到了他身旁那根黑色的电源线。
邓零星感觉手腕上一凉，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见格伦用电源线牢牢捆住了他的双手。
邓零星气急败坏，“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粗暴地翻了过去，变成了趴在桌上的姿势，脸紧紧贴着冰凉的桌面，柔软的小腹顶着桌沿。
格伦从背后抱住他，俯下身，一言不发地亲吻他的脖项，另一只手伸进了邓零星的衣服里。
这种沉默的暧昧让邓零星心生恐慌，男人实实在在的重量压在身上，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会被伤害的错觉。
他从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爱人身上感到了一种危险的威胁性，于是条件反射更拼命地挣扎起来，大声骂道：“滚开！别碰我！你，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骂得很凶，但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心里怕得不行。
格伦微微一怔，他从那气急的叫骂声中听出了一丝哭腔，伸手扳住邓零星的下巴，强迫他回过头来，果然就看到那双瞪着自己的眼睛含着水汽，眼角发红。
格伦的心脏仿佛也跟着皱成一团，他赶忙松开邓零星手腕上的电源线，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强迫你的，我吓到你了吗？”
“没有！”邓零星用力推开他，他好面子，是绝不肯承认自己会因为这点儿事就害怕的。
他冷着脸整理好衣服，拿起手机就往门口走，还不忘回头张牙舞爪的恐吓：“我要回去了，你再敢拦我，我要你好看！”
格伦怕他伤心，也不敢再动手，只是悲伤地望着他的背影，“你一定要走吗？”
“……”
虽然理性上知道这个作恶多端的男人不值得同情，但邓零星还是有些不忍心，他故作冷漠道：“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我只是回去工作，顺便消消气，你趁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别总是骚扰我，等我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
格伦上前一步，“我知道了，要我送你吗？”
“用不着。”邓零星的心情仍然很恶劣，“你先管管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吧，我自己走，还有星星就先留在这儿，你帮忙喂一下。”
闻言格伦便稍微松了口气，邓零星肯把他的小猫留在这里，就说明他不会离开太久。
他不想再惹邓零星厌烦，尽管心里不情愿，也只得目送他离开。
邓零星什么行李也没带，顺利坐上飞机，清晨时分飞机在东际国机场落地，邓零星一走出大厅，立刻就感觉不对劲儿——他被跟踪了。
最开始邓零星以为又是公爵派的人，可是转念一想，他没必要搞这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直接正大光明地让吉恩来接机就可以了。
他在大脑中快速筛选了一下自己的仇家，从业三年，似乎没怎么树敌。
他虽然杀过不少人，可那只是他的任务，即使对方的亲友想要报仇，也是冲着暗部机关或者更幕后的掌权者去，谁会和一把只听命令做事的刀过不去？
邓零星思考了一下，决定看看对方的真面目，他故意离开大路，拐入一条小巷。
因为在自己的地盘上，邓零星有些盲目自信，他觉得再怎么着，对方也不至于大白天地对他动手，巷子外面的大街上还有不少路人呢。
可惜这次他阴沟里翻了船，对方竟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提前在小巷深处埋伏了帮手。
邓零星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感觉脖子上一痛，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紧接着强烈的困意涌了上来，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哥哥…哥哥，醒醒……”
邓零星是被一双小手推醒的，耳边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呼唤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昏暗的灯光下，眼前挤着好几张脏兮兮的小脸，正担忧地望着他。
邓零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弹坐起来，脑袋直接撞上了上方的木板。
砰！
“唔…”邓零星捂着脑袋弯下了腰。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双层床的下铺，不，说它是双层床都是高抬了，这张床足足有四层，每层床铺的空间都无法让人坐直身体。与其说这是床，不如说这是个铺着褥子的货架。
邓零星摸了摸脖子，他记得自己是被人用麻醉针之类的东西袭击了，现在看来他被绑架了，可为什么和一群小孩子关在一起？
除了围在床边的这几个，房间里的其它床铺还躺着不少小孩，粗略看过去有三十多个，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可能只有五、六岁，害怕的缩在角落里，嗓子都哭哑了。
这些小孩穿着看起来很旧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似乎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
这间屋子面积不大，除了那些上下铺以及简陋的厕所之外，就没有多少空间了。
屋内环境简直比战俘营还要恶劣苛刻，墙壁上没有窗户，地板脏乱，屋内的照明只靠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空气中有一股很重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咸腥。
“哥哥，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守在他床头的一个小孩，十岁左右，黑黑瘦瘦的，衬得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我没事，这里是…”
邓零星刚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忽然房间剧烈摇晃了一下，他第一反应就是地震，但很快就觉得这种摇晃有些熟悉，再加上空气中那股咸咸的味道，邓零星一下子明白自己在哪里了。
他被绑架到了一艘轮船上，这个房间应该是船舱内的货仓，临时改成了勉强能睡觉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艘船航行在哪片海域，如果已经到了公海，格伦再想找他就会有些麻烦了。
邓零星翻了翻兜，果然手机这种可能有定位器的东西已经被收走了。
他抬手搓了搓脸，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是从哪儿来的。
小孩怯生生地答道：“我叫洋洋，我和阿仔、小萝是从青果之家来的，院长叔叔说给我们找到了新的爸爸妈妈，把我们送到了船上，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邓零星明白了，这些都是孤儿院的小孩，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再困难的孤儿院，也不可能把小孩独自丢到船上，连个随行照顾的人都没有。
邓零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这几个孤儿院只是打着慈善的幌子，暗地里进行人口贩卖这种罪不可赦的生意。
想到这里，邓零星就大概猜到绑架他的人是谁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打开了，那人出现在门口，大概是觉得屋内空气实在不太好闻，便驻足在门槛之后。
男人看向邓零星，彬彬有礼的笑道：“真是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让你睡在了这种地方，别担心，我现在就叫人给你准备贵宾套房。”
这是邓零星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男人，但是他对这张脸却已经非常熟悉了。
楚天盛，他真的没死。
第八十六章 楚天盛的目的
真正的楚天盛和邓零星之前杀掉的那个冒牌货长得一模一样，他衣着得体，嗓音低沉醇厚，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绅士风度，相貌也算英俊，可邓零星知道他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
邓零星注意到楚天盛左手手腕上缠着一根细细的银链，链子末端坠着一个白色的十字架。
邓零星这才知道楚天盛是信神的，这么说之前看过的资料里也有提到，楚天盛投资建立过很多家教堂和寺庙。邓零星原以为这只是他敛财的手段，没想到他还真信。
邓零星定了定神，冷嘲热讽道：“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不过既然已经死遁了一回，就该跟个下水道的老鼠似的老老实实藏起来过日子，现在又跳出来搞什么绑架、盗窃，你以为公爵和警察会放过你吗？”
他话说得难听，而且直戳对方的痛点，不过楚天盛倒是没有生气。
他笑了笑，“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得不冒险去招惹公爵。”
邓零星皱起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从格伦的研究所里偷走了外星病毒试剂，那东西本身就非常危险，更何况楚天盛还有进行过非法基因实验的前科。对于楚天盛的目的，邓零星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楚天盛刚想说什么，顿了下，又扫视了一遍简陋的货舱，大概是讨厌这里难闻的气味，他向后退了一步，很绅士地向后伸出手，“我们出去谈吧，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很糟糕。”
邓零星犹豫地看了眼身边的小孩，他不太想离开这里，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些小孩了，他们会被卖到世界各地，彻底断了音讯。
邓零星知道自己此时也只是个人质，是被绑来的，自身难保，可他毕竟是个成年人，且因为幼时艰难的经历，他对这种年纪很小的孩子总是很有保护欲，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照看他们。
“我不走，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邓零星语气很坚决。
楚天盛无奈地叹了口气，侧头给了身后保镖一个眼神。
那人高马大的保镖立刻走上前，直接掏出手枪抵住了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吓坏了，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楚天盛傲慢而自大地道：“零星，我知道公爵很宠爱你，所以你有些任性，但是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你也不想这里的孩子因为你而一个接一个的死掉吧？”
“……”邓零星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我知道了，把枪放下。”
他无可奈何地走出货舱，跟着楚天盛来到上层。
一走出楼梯间，走廊里的装修顿时华丽起来，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两侧有精致的水晶吊灯。外面阳光明媚，天空蓝得透彻，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远处辽阔的甲板，甲板上有着泳池、吧台、躺椅等娱乐设施。
这还是一艘豪华游轮，和刚才那阴暗逼仄的货舱完全不同，简直不像一艘船上的地方。
那个货舱让邓零星联想起几百年前曾盛极一时的奴隶买卖，那时候财主们就是把买来的奴隶关在大船最底层的货舱里，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一旦有生病虚弱的就会拉出来扔进大海，当船到达目的地时，基本上只剩下一半的活口了。
而楚天盛做的就是这个生意，邓零星走在他身后，眼睛盯着对方的后颈，恨不得一刀切断他的喉咙。
可惜他不能这么干，在他后面还跟着几个保镖，而且自己手里也没有武器。
他心里想着格伦，期盼着对方赶紧找到他，可是又担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他和格伦大吵了一架，负气而走，他知道自己下飞机后格伦一定会给他打电话问平安，可是如果打不通，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只是在赌气呢？
邓零星心里愈发没底，看着远处汪洋的大海，不免有些忐忑。
楚天盛带他来到餐厅，吩咐服务生端上来一些餐食和饮品，邓零星警惕地看着他，迟迟不肯拿起手边的餐具。
楚天盛不恼反笑，“你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下毒吗？真想害你，什么药不能趁你昏迷的时候喂进去，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邓零星想想也对，他虽然身处敌营，但绝不肯亏待自己，一直别扭下去只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现在大概是中午了，他昏迷了整整一天，这会儿早就饿坏了，拿起餐叉快速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偷眼打量楚天盛，谨慎试探道：“那些小孩，你要卖到哪里去？”
“不卖。”
楚天盛的回答让邓零星有些意外，可即使不是人口贩卖，这些孩子落在楚天盛手里，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果然很快楚天盛就说了，“那些都是实验品，用来做基因实验的。”
邓零星脸色一沉。他其实隐隐已经猜到了，可真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词，还是感到一阵恶心。拿无辜的小孩子做人体实验，这已经不是坏的程度了，这是丧尽天良，简直没有一点儿人性。
邓零星咬了咬牙，恨恨地挤出两个字，“人渣！”
楚天盛耸了耸肩，“你不用为其他不相干的人生气，多想想自己吧，因为你也是我的试验品，而且是最重要的那个。”
他细细打量着邓零星，眼神中透出一点儿精明的贪婪出来，“你是世间难得的人造双基因携带者，融合程度甚至比公爵还要好，我非常需要你这个样品。”
一股恶寒由心而生，邓零星只觉得后背发冷，楚天盛那张端正的脸看在他眼里简直扭曲狰狞了起来。
最开始他还以为楚天盛的目的是培育一群像金雄那样如同兽人一般的打手，不管他是打算借此赚钱，还是培养自己的军队，至少还在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可是楚天盛眼中的狂热让邓零星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的视线落在对方缠在手腕处的十字架坠链，喉咙干涩地吞咽了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天盛拿起餐叉，玩弄似的戳着餐盘里的小番茄，他笑道：“反正你也要参与进实验中来，告诉你也无妨，你有没有听说过《死生论》？”
邓零星没看过那本书，但他知道大概内容，这本书里详细记载了几个人濒死时的体验，他们口径一致，声称看到了鬼神、天堂和地狱，好人死后会升上天堂享福，而坏人就会坠入地狱，永生永世承受着恶焰的灼烧。
他并不是很信这个，觉得不过是那些人生命垂危之际的幻觉，又或者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既然这种论调是引人向善的，那便也没什么坏处。
可是楚天盛似乎对天堂地狱的存在深信不疑，邓零星冷笑着开口：“你死了之后一定会掉进地狱里，受尽折磨，直到偿还你所犯下的罪行为止。”
“我想也是，可如果我永远不会死去呢？”楚天盛手上用力，餐叉刺穿了圆润的小番茄，浅红色的汁液流了出来，像被稀释了的鲜血一样在洁白的瓷盘中肆意流淌。
“我想获得永生。”楚天盛盯着邓零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八十七章 水母
听完楚天盛的话，邓零星沉默了很久，才勉强开口：“你神经病吧？”
“听起来像句疯话，对吗？”楚天盛不紧不慢的说着，“可是在千年前那场浩劫降临之前，大部分人也觉得世界末日就是无稽之谈，人类和动物的基因融合更是匪夷所思，但它偏偏就这样发生了，所以只要我手里有那种病毒，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你不就是靠着蝾螈基因，才治好了自己原本不可能痊愈的右手吗？”
邓零星冷哼一声，“你消息还真灵通。”
楚天盛笑笑，“那可是件足以刻在历史里程碑上的大事，虽然公爵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我还是略有耳闻，你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特殊，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在我的研究中彻底实现自己的价值，你将会是一只享有盛誉的…”
他稍微顿了一下，满怀恶意地道：“…小白鼠。”
“……”
邓零星就知道这人没那么豁达，这不还记恨着自己刚才骂他下水道老鼠的事情吗？
“我的手能治好，是因为蝾螈本身就能再生自己的残肢，但我可没听说过有哪种动物能永生。”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只要实验成功，我就能彻底摆脱死亡，永远与地狱的恶火无缘了。”
楚天盛最后那句话充满了狂热宗教的感觉，邓零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对方这样大费周章就是为了那种荒唐的理由，难道楚天盛真的只是因为畏惧死后的折磨，才不择手段寻找永生的办法吗？
邓零星之前还觉得楚天盛是个聪明谨慎的男人，可现在看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有个身穿蓝白色制服的船员从外面走进来，弯下腰在楚天盛耳边低声道：“老板，我们快到了，预计在下午三点可以靠岸登岛。”
楚天盛点点头，“知道了，通知研究所里的人，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船员：“明白了，我这就去。”
邓零星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听着，楚天盛的研究所似乎是建在一座海岛上，而且八成离陆地非常远。
身处于汪洋大海，看似与世隔绝，不会被外人发现，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保险。
现在的卫星系统非常发达，从上空一扫就能发现岛上的异常，楚天盛的研究所规模肯定不小，那些建筑是很显眼的，而公爵也绝对拥有监控卫星的使用权。
等登上了岛，邓零星就明白楚天盛为何那样有恃无恐了，他的研究所不是建在岛上的，而是建立在地下，露在地面上的只有几个入口，被丛林掩映着，别说用卫星看了，就算是亲自来到岛上，也很难一眼发现。
邓零星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被关到这种地方，恐怕公爵很难寻找到他的踪迹。他默默地攥紧拳头，事已至此，只能靠他自己了。
楚天盛的研究所面积很大，地下的部分初步估计有五六层，邓零星被安排在负三层的某个房间里，房间内的摆设和酒店套房差不多，只是没有窗户。
他并没有被当作一个囚徒来对待，没有手铐脚镣，楚天盛甚至允许他在研究所内到处乱走，估计是笃定了邓零星顾忌那些小孩，不敢随便反抗和逃跑。
不过邓零星就算想跑也跑不掉，通向外面的大门比银行的金库门还牢固，没有钥匙和密码，他出不去，每天的活动范围就被限制在苍白冷肃的研究所内。
那些小孩…邓零星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了，他尝试四处寻找了一番，却一无所获。研究所里有很多房间都有指纹锁，他也不是哪里都能进的，能自由出入的也不过就是餐厅、温室花房、图书阅览室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为了稳住楚天盛，邓零星只得乖乖听话，配合他的研究。他是很擅长假装温顺的，有时候楚天盛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抓错了人，因为邓零星实在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特工。
不过很快抽血检测就推翻了这个猜测，他确实在邓零星身体中发现了两种基因，即使是后来的蝾螈基因，也丝毫没有排异现象，融合得相当好。
楚天盛很高兴，这天中午破天荒地带邓零星参观了他的“秘密基地”。
他打开一扇密码门，带着邓零星走过长长地银白色金属走廊。他们走了很久，邓零星感觉已经走出了小岛的范围。
随后他们便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正对面有一扇巨大的钢化玻璃窗，外面竟然就是大海，像水族馆一样，又像是乘坐着潜水艇来到了梦幻的深海。
不过这里只是看着像深海，实际上还在浅海的范畴内，水中有许多小鱼被房间里的灯光吸引，都贴靠过来，一下一下啄咬着厚实的玻璃。
邓零星的本能蠢蠢欲动，想把它们都抓来烤了吃。
房间另一侧有个鱼缸，用各种设备维持着海中的环境，邓零星扭头看过去，“那么大个鱼缸，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楚天盛笑笑，“你仔细看看。”
邓零星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双手贴在缸壁上，凑近了仔细往里看去，这时候他才发现水中游荡着许多小小的生物，好像是一些小水母，个头只有绿豆那么大，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它长又多的触手，以及身体中间红色的东西，可能是它的消化器官。
“这是什么？水母吗？”邓零星对这些没有研究，对水母的唯一认知是有个别品种可以凉拌着吃，味道不错。
楚天盛走过来，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望着缸中的小生物，“这是灯塔水母，它是唯一一种生命可以无限延长的生物，当它繁殖之后，身体不会老化，反而会反转发育成幼体，再次成长。”
“从某种角度来说，它就是永生的。”
楚天盛侧头看向邓零星，“而我要与它的基因融合，永远地逃脱死亡的制裁。”
邓零星后背发凉，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皮肤上的疤痕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那种神秘的外星病毒就是能创造这样的奇迹，该不会真能让楚天盛梦想成真吧。
第八十八章 你整容了？
邓零星最担心的就是楚天盛拿那些小孩做实验，他事先跟对方说了，有什么事来找他就行了，不管是抽血还是吃药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会配合，但如果他敢把哪怕一个孩子推进实验室，他绝对会拼个鱼死网破。
或许是邓零星的语气太过坚决，又或许是楚天盛的研究还没到那个阶段，总之孩子们还是安全的。邓零星曾见过他们几次，还算是健康。
施加在邓零星身上的实验也不过就是抽血、体检、试用药物和针剂，最过分的大概就是取了四肢与后背上的一小点儿皮肉做切片，伤口很快就长好了。
邓零星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解剖，不过现在看来楚天盛确实比较“珍惜”他这个来之不易且独一无二的特级小白鼠。
就这样过去了一周，每个月月初是外面送补给的时候，通往地面的大门会打开，楚天盛的心腹会送来许多物资，也会带来几个医学与生物学方面的人才，来协助研究。
邓零星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研究所里多了几个新面孔。虽然这些研究员大部分时间都戴着口罩，但邓零星会仔细观察他们的眉眼和体型，记住一切可以辨别的外貌特征。
从楚天盛日渐愉悦的心情来看，邓零星猜测对方的研究已经接近成熟。这天早上起床之后，邓零星还没吃早餐，就被几个人带进了实验室。
房门关上了，屋内只有三个研究员，空气中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邓零星坐在椅子上，看着最近的那个人正在检查手中的针剂。
邓零星有些在意这个人，他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五官平庸，是那种扔进人群中就消失不见的类型，但个子很高，很扎眼。虽然穿着白大褂，却不难看出布料下面裹着紧实的肌肉，一定是经久锻炼过，完全不像是个常年呆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
屋里其他两个人都是“老熟人”了，只有这人是这个月刚来的，邓零星盯着他手中细长的针管，觉得和前些天注射的针剂不太一样，“那是什么？”
“麻醉剂。”那人回头不咸不淡地扫了邓零星一眼，“我们准备通过手术切掉你的左臂，然后再给你使用基因刺激剂，观察断肢再生的过程。”
“……”
邓零星没说话，他倒不是被吓住了，只是突然从对方眼里捕捉到一点儿熟悉的感觉，就是那种恶劣的、故意吓唬的、幸灾乐祸的、想看到你被吓得哇哇大哭的眼神。
邓零星觉得自己从某个人身上看过这种眼神，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那人走近邓零星，让他躺到手术床上去，然后挽起他的袖子，将针剂注射进去。
其他俩人正认真准备手术用具，离手术床有些远，这人便忽然俯下身，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是我。”
邓零星茫然地：“啊？你谁？”
“……我是安德斯，来救你的，傻X。”
邓零星一愣，他看着对方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安德斯？你整容了？原来不是挺帅的吗，干嘛要整容？”
“…这叫易容，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真想揍你。”
他这样说，邓零星就理解了，他在训练营时也学过易容术，通过各种手段改变自己的外貌，不过他没能学会，所幸后来也没有必须要易容的任务，甚至有些任务还需要他这俊俏的相貌做敲门砖，比如说之前刺杀公爵的时候。
他仔细端详着安德斯的脸，真的看不出一点儿化妆的痕迹来。
或许是他技术高超，可是这完美无缺的易容术也勾起邓零星一点怀疑来，他狐疑不决，“你真的是安德斯，不会是楚天盛派来试探我的吧？”
安德斯气得牙痒痒，“你小子有毛病吧，该谨慎的时候不谨慎，不该多心的时候瞎多心。”
他一生气，邓零星立刻就觉得对方心虚了，得寸进尺道：“我不相信你，除非你说出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安德斯无语地出了口气，眼中带着同归于尽一般的疯狂，“好好好，那我可要说了，你之前逃跑受伤住进黑诊所的时候，我亲过…”
邓零星：“！！”
他立刻伸手捂住安德斯的嘴，“嘘！嘘！可以了！我相信你，真的信了，后面的就不用再说了，让我们彼此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好吗！”
安德斯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你不想听，我还不想提呢。”
大概是他们动静稍微大了点儿，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其中一个向手术床这边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麻醉还没起效吗？”
安德斯没应声，等人走到跟前之后，忽然一把扣住对方的肩膀，强壮的手臂死死绞住他的脖子，不过几秒钟，他便两眼翻白，唇边溢出白沫，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另一人赶忙去按墙边的紧急按钮，试图呼叫支援，但他的动作太慢了，安德斯疾走两步冲过去，一脚将他踹飞，对方后脑勺磕在桌角，身体像个破口袋一样软绵绵地滑下去，也没了声息。
安德斯解决了这俩人，又回头对邓零星道：“公爵的人已经全部上岛，研究所全部出入口都被包围了，他们正在破解开门的密码，大概半小时之后就发起强攻，在此之前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术刀，逐一破坏了屋内的监控摄像头，“本来我不该提前暴露的，但总不能看着你被截肢。”
邓零星坐起身，摸摸手臂上的针孔，“刚才注射的不是麻醉吗？”
“只是生理盐水，骗他们的。”
安德斯将整间手术室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只有一个出口之后，便将门反锁，又把沉重的桌子推过来抵住门板。
邓零星问道：“格伦没有来吧？”
安德斯摇头，“不，他也在岛上。”
邓零星眉头皱了起来，“他不该亲自犯险的，万一楚天盛被逼到绝境，搞个鱼死网破该怎么办？他幕后指挥就够了，那样更安全，更妥当。”
安德斯：“我之前也是这样劝的，可你觉得他会听吗？被绑架的人可是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来的。”
安德斯意味不明的看了邓零星一眼，“对了，公爵还让我给你带个口信。”
“什么？”
“他说，让你别害怕，他很快就会救你出去。”
邓零星眨了眨眼，“他没说我爱你之类的吗？”
“……”安德斯完全不想搭理他了，“这种肉麻话等你出去了自己说，别再折磨我了。”
邓零星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心里却安定了不少。他相信格伦一定会来救他，那人许下的诺言从来没有不兑现的，就像是之前他发誓会治好自己不可能痊愈的右手，然后他就真的做到了。
第八十九章 围攻
不过现在还不是能完全安心的时候，邓零星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楚天盛的手下已经赶过来了。
邓零星扭头看向安德斯，“你刚才说他们要多久才能破解大门的密码？”
“半小时。”安德斯像握匕首一样反手握住手术刀，向门口走去。
那扇厚实的金属门上有一个圆形的玻璃窗，无论是门板还是窗体都非常牢固，可惜楚天盛已经通过中心系统解开了反锁的门锁，现在整扇门的防御都只靠那张桌子顶着，估计不过几分钟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
透过圆窗，可以看到门外的走廊里埋伏着十几个高壮的保镖，手里都拿着枪，而被困在屋内的两人却什么武器都没有，唯一的利器就是那几把手术刀。
他们真的能坚持半小时吗？邓零星对此感到怀疑。
“楚天盛肯定已经知道公爵来了，被逼到绝路，他更不会轻易放过你。”
安德斯抬脚踩住桌子下面的横杠，头也不回的说着，“现在楚天盛唯一的机会就是拿你做人质，所以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从这间手术室里抓出来。”
这时候他才回头轻飘飘地扫了邓零星一眼，语气轻淡得就像在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害怕吗？”
邓零星摇了摇头，“我入行的时候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我不怕死，只是，我有点儿怕…”
后面的话他咽回了肚子里，仿佛觉得光是说出来都不吉利。
他害怕楚天盛挟持他做人质，威胁到格伦的安全。如果真到了那时候，邓零星宁可一刀捅死自己，也不愿意给楚天盛伤害格伦的机会。
他到现在仍觉得格伦不该亲自上岛，将自身置于险地。
外面传来砰砰的撞门声，金属门被撞开一条三指宽的门缝，紧接着一颗烟雾弹被从下方扔了进来。
安德斯余光瞥见了那东西，他身体抵着桌子，便用脚尖将烟雾弹挑起来，直接顺着门缝扔了出去。
几秒后，走廊里烟雾弥漫，一片混乱，有几缕刺鼻辛辣的雾气顺着门缝飘了进来，不过并不多，安德斯和邓零星没怎么受到影响。
但是外面那些人可就惨了，被呛得涕泪横流，咳嗽不止，安德斯冷笑，“真是一群蠢货。”
这里可是地下室，本身就没有可以通风的窗户，更何况走廊比手术室还要狭窄，他们竟然敢用这种无法掌控的范围性武器，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这也能看出对方确实急了，楚天盛一定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要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抓到邓零星，因此他们不得不用这种危险的方式展开强攻。
走廊里的抽风机运作起来，迅速的将雾气抽散，他们换了几个力气更大的人来撞门，很快那门缝被越撞越大，一只手伸了出来，握着手枪胡乱地往里开了几枪。
子弹砰砰地打在地板上，擦出几道火星，安德斯皱眉骂了几句。他们敢这样随便开枪，难道完全不在乎人质的死活了吗？
邓零星把手术刀像飞刀一样丢出去，正中敌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立刻缩了回去，手枪就掉在了地上，被邓零星眼疾手快的捡走了。
他退出弹夹看了眼子弹的数量，就算他是个神枪手，枪枪都能打爆敌人的脑袋，也只能杀掉对面二分之一的人。
他忧心忡忡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德斯看了眼后面的卫生间，“把枪给我，你躲到里面去，把门反锁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邓零星一愣，有些恼火地反问：“你有病吧，难道你打算一个人留在这儿，对付外面十几个人？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吗？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好歹也算个朋友吧，你要我看着你去送死？！”
安德斯心中烦躁，说话语气也愈发的粗暴，“那不然怎么办，咱俩一起死？你本身就没有正面作战的能力，外面那些你打得过谁？我实话告诉你，你在我旁边就是个累赘，还不如找个角落躲起来，省得拖我后腿！”
邓零星咬紧了牙关，握紧拳头，差点儿就要在这危险的关头起了内讧。
可他不得不承认安德斯说得对，他是个刺客，只会上不得台面的偷袭，面对面的交起手来很快就会落下风，到时候还要安德斯分心来帮他。
但若真要让安德斯独自面对敌人，这必然会是一场死战，对面人多势众，而且还有枪。或许安德斯能用生命为邓零星拖延十几分钟的时间，让他得到公爵的救援，可如果自己的获救建立在牺牲安德斯的基础上，那邓零星的良心这辈子都不会安稳。
他仿佛一下子走入了死路，两边都是悬崖峭壁。邓零星眼神晦暗，他没有说话，把手枪扔给安德斯，自己慢慢向后退去。
安德斯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准备躲进卫生间里去。他松了口气，正要专心致志对付即将破门而入的敌人时，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响声，是某种玻璃制品被敲碎的声音。
安德斯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邓零星站在桌边，右手拿着一支针管，左手是刚敲开瓶口的药剂瓶，药水已经吸进了针管里。
“！！”安德斯瞳孔紧缩，厉声道：“你干什么？！放下！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基因刺激剂。”邓零星眼神出奇的冷静，“有了这个，我就能正面作战了。”
安德斯气急败坏，“你个傻X，那可不是公爵给你用的新型刺激剂，楚天盛手里只有旧版，效果过强而且极其不稳定，你想变成金雄那样毫无理智的怪物吗？！”
“变成怪物总比死在这里强。”邓零星低声说道，“而且我有种预感，我不会变成怪物，因为我跟金雄是不一样的。”
安德斯愈发暴躁，“能有什么不一样？他是熊你是猫吗？都是野兽有什么区别！”
他举枪瞄准邓零星手中的针管，打算直接毁了那支药剂。据他所知，屋内只有这么一支本打算用于手术的刺激剂，毁了它邓零星就无法再做傻事了。
如果是在平时，这么近的距离，安德斯可以保证射中针管而不伤到邓零星，可是他抵着的桌子被撞得不断摇晃，让他无法保持平稳，枪口在针管和邓零星的脑袋之间来回晃动，他不能开枪。
就只是犹豫了几秒，邓零星已经将刺激剂注射进自己体内，与此同时房门终于被撞开，安德斯来不及管邓零星那边，就地一滚躲过扫射进来的子弹，同时抬手开了两枪，打死了最前面冲锋进来的两人。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安德斯利落地解决了几个人，才勉强得到一口喘息的时间，他扭头向邓零星那边看去，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第九十章 打群架
针剂打进身体里时，邓零星的心脏猛跳起来，速度快到他以为这个器官会直接爆掉。紧接着就是体温的急速攀升，几乎比真正的猫科动物体温还要高，呼吸都变得灼热。
他急促的喘息着，身体轻轻颤动，漆黑的瞳孔缩成像野兽一样的竖瞳，头顶、指尖和尾椎骨的地方尤其发痒，他抬起手，看到自己手背上长出细软的绒毛，指甲变长，而且坚硬锋利。
不用摸他也知道，头顶肯定像发情期那样长出了猫耳朵，后腰也感觉到了尾巴毛茸茸的触感，但邓零星并没有像发情时那样陷入无法控制的欲望中，他的神志非常清醒，大脑甚至比平时还要清明一些，而且也没有像金雄那样产生强烈的攻击欲望。
邓零星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和金雄最大的区别不是物种，而是他体内还有蝾螈基因。
格伦跟他说过，基因刺激剂无法定向作用，它会同时刺激两种基因，所以副作用完全被蝾螈基因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给消除了。公爵曾经想打造一支特种军队，恐怕他想达到的效果，就是邓零星这种。
在邓零星眼中，连子弹飞过的速度都变慢了，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嘈杂的声音好像放大了几杯，让他觉得烦躁，却又能从中清晰地辨别出敌人的脚步声，他马上就意识到除了闯进来的这几个，外面的走廊里还堵着十七个人。
这么多人安德斯绝对无法独自应付，邓零星想冲过去帮忙，但显然他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虽然他的体型仍然纤瘦，但肌肉纤维已经强到远超常人，就这么一迈步，整个人就直接跳出去三米高，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天花板上。
得亏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吊灯，才没摔下来受到二次伤害。
所以当安德斯回过头发现邓零星已经不在原位时，他正吊在天花板上发晕呢。
邓零星缓了几秒之后，眩晕的感觉完全过去了，才松开手跳了下来。他四肢着地，用一个标准的猫咪落地的姿势缓和了冲击力。
随后他抬起头，看到安德斯已经陷入了苦战。
室内狭窄，他们不敢贸然开枪，怕误伤了自己人，所有都掏出了冷兵器。邓零星看见有个瘦高个的男人手持匕首慢慢向安德斯靠近，试图从背后偷袭他，而安德斯刚一拳把面前的敌人打翻，无暇顾及身后。
邓零星立刻扑了上去，一把勒住瘦高个的脖子，右手化为利爪直接捅进了对方的胸口。
那一瞬间邓零星感觉自己好像捅进了一块脆弱的豆腐里，他惊讶于自己指甲的锋利程度，简直和军刀没什么区别，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只有碰到肋骨时受到了些许阻力。
安德斯注意到他过来了，立刻调整了站位，与邓零星背靠背站在一起，他眼睛盯着周围的敌人，头也不回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感觉不能再好了。”邓零星淡定道：“我觉得我现在的智商有一百五。”
“……看着不像。”
话音刚落，邓零星忽然发现远处有人举起枪瞄准了他们，他立刻转回身，一脚踹在安德斯后腰上，把人踢了出去。
就在同一时间，那人扣动了扳机，子弹嗖的一声射在地板上，不偏不倚就是安德斯刚才的站位。
安德斯被踹出去几米远，撞翻了一个置物架，他很无语地从一片狼藉里爬起来，“我草，你故意的吧。”
虽然知道邓零星是在救他，但有必要使这么大力气吗？老腰差点儿给踹骨折，联想起种种往事，安德斯有理由怀疑邓零星就是公报私仇。
“我是为了救你，要不然你早被子弹射穿了。”邓零星说完之后还觉得不过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傻X。”
安德斯：“……”
看着邓零星现在的样子，头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长长的带斑纹的尾巴从身后伸出来，脸上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拽得二五八万的。安德斯硬了——拳头硬了。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险峻，安德斯肯定会上去揍他一顿。
两人再次汇合到一起，他们虽然是第一次并肩作战，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安德斯就不用说了，本身就经验丰富，近身搏斗是他的强项。而邓零星在注射刺激剂之后，身体的反应能力提升了好几倍，敌人别说抓住他了，甚至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上一秒还觉得人在眼前，下一秒就突然消失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后有人时已经晚了，利爪早已割断了他的喉咙。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足足十五分钟，最终他们安德斯腹部中弹、邓零星左臂骨折的代价赢得了惨烈的胜利。
邓零星打昏最后一个敌人，将他随手扔在地上，又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血，喘了口气，回头问道：“你还行吗？刚才是不是中枪了？”
“问题不大…”安德斯靠在桌边，掀开自己的衣服下摆。
血液已经有些凝固了，布料和伤口黏在一起，他迅速地撕开衣服，把枪伤完整地露出来，然后咬紧牙关，两根手指伸进伤口里，把陷在身体中的子弹挖了出来。
邓零星听觉敏锐，能清晰地听到手指在肌肉中搅动的声音，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你也真能下得去手。”
安德斯抽了口冷气，冷哼一声，“要不然怎么办，难道要我在敌人老窝里打麻药？都当这么多年杀手了，摸爬滚打，谁还会怕疼。”
“我就怕啊。”邓零星耿直地道，他浮想联翩地回忆起在暗部机关的日子，身边冒出小花花，“不过负责帮我疗伤的那位医生姐姐技术很好，还特别温柔，每次包扎完伤口，她都会送零食给我。”
安德斯：“……你小孩吗？”
提到小孩来，邓零星就不免担心起那些被当作小白鼠的孩子，也不知道楚天盛被逼急了会不会狗急跳墙，拉几十条人命给自己陪葬，那种人什么极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抬手看了看，手背上的绒毛正在缓缓褪去，身体里那种奇妙的力量也在迅速的减弱，邓零星没想到刺激剂的效果会这么快就消失，他们得抓紧时间赶紧和格伦汇合了。
安德斯那边已经用医疗胶带缠住了伤口，邓零星向他走去，“我们先出去…”
话音戛然而止，邓零星脸色一白，他听到走廊里再次传来脚步声，而且人数比刚才还多。
但是以他和安德斯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没有办法再打第二次了。
安德斯在几秒之后才听到人群快步走动的声音，他习惯性地挡到邓零星前面，屏气凝神地盯着走廊拐角。
当第一个人出现在那里时，他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没事了，那是公爵的人，他们突破大门进来了。”
那人也发现了安德斯，急忙做了个手势，一群人便收起武器飞快地向他们跑过来，为首的那个用对讲机说着什么，邓零星隐约听到了公爵这个单词。
他心头一松，紧绷的那口气仿佛忽然散了，使用过度的身体疲惫不堪，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受伤的胳膊又剧烈地疼了起来。
随后他眼前阵阵发黑，安德斯喊他的声音变得那么遥远，意识变得模糊，紧接着，他毫无征兆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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