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陛下他心有白月光 > 15、月光.15
    紫藤花穗低垂,形成几乎垂落的烟紫矮墙。阳光和暖,穿过花墙,细碎的阴影从大开的窗扇投入无暇居的书房,落在占据整面墙的高大书架上。


    书房内以木制沉色为主,沉稳内敛。不过白瓷红梅瓶立于窗扇旁阴影中的案几上,新鲜折枝的紫藤插在素白瓶中,更有占据书案一角的嫣红花束点亮沉闷的暗色,显出不经意的柔软。


    双瑜坐在玫瑰圈椅上,伏案执笔,左手前,略显古旧的书册翻开在书案上。右手执笔,在精致的粉海棠花笺上飞快落笔,记下新见到的疑难杂症。


    书案一侧,落有清秀墨字的花笺已叠了一小叠。许久,双瑜放下笔,抬手伸展身体。


    向后仰靠到圈椅背上,双瑜未挽发,柔顺的墨发便落了满肩头、满椅背,双瑜半阖眸,目光松松落向窗外。


    紫藤繁盛,澄蓝天空填满花穗的缝隙。目光拉进,桌案角落的火红玫瑰闯入柔雅的淡紫云海。


    它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自如舒展,娇艳欲滴。


    双瑜眸光渐渐凝在那热烈的色彩上,略微放空。


    距离公主府的花宴已过去两日,却恍惚昨日,每每见到这株花束,都会让双瑜想起那与玫瑰的外放浓烈截然不容的内敛身形。


    她该怎么安置这盆玫瑰呢?


    赠予她这抹不容忽略的色彩的人,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双瑜抬手,妃色的宽大袖摆自然滑下,露出如玉的手腕,双瑜抬指做了个触碰花瓣的动作。


    “不如摘了染蔻丹吧。”


    双瑜瞧了片刻,忽然喃喃出声。


    它真的!太让人难以忽视了。


    让双瑜不得不怀疑,挑选了这株玫瑰的人,是否一开始便抱了划拨开春水目的。


    双瑜浅蹙眉,扬声唤道:“泽若。”


    书房的门被推开,有人步进来。


    双瑜未抬眸,恹恹道:“将这盆花放去院中。”


    来人站定在书案前,未有动作,含了笑的熟悉声音响起:“什么花?”


    双瑜意外地看向来人,是言笑晏晏的明菡。


    “母亲。”双瑜起身。


    明菡目光已落到书案一角的玫瑰上,微讶,“瑜瑜,这是玫瑰吧。”


    双瑜微顿,含糊道:“是唔。”


    明菡目露兴味,“看这玫瑰成色极好,瑜瑜你从何处得来的?”


    双瑜垂了垂眸,随即坦然道:“今古轩买的。”


    “今古轩竟还做这项生意?”明菡有些疑惑,但全然未怀疑双瑜的话,“这玫瑰不比燕国送入宫中的差,你父亲常去今古轩,竟不知在玉上荷植些。”


    双瑜一下没明白。


    母亲也喜欢玫瑰吗?


    不过,双瑜微不可见地轻抿了一下唇,今古轩是买不到的。


    双瑜慢慢补上一句,“掌柜道,只有那日有。”


    双瑜深知谎话说的越多越难找补,步过去扶明菡到小几旁的软榻上坐下,道:“母亲怎么来了?”


    明菡道:“瑜瑜,坐下。”


    双瑜坐到小几的另一侧。


    明菡方将手中封皮精致的册子放到小几上。


    双瑜早便看见明菡拿的这本册子,只是册子表皮无字,不知是什么。


    明菡指尖抵着册子推给双瑜,“打开看看。”


    似乎隐有期待。


    双瑜不解地拿起,翻开册子。


    见到册子第一页,是位青衣加身,俊郎含笑的男子,身旁以小字书有男子的名字,年岁,是庆宁三十四年的探花郎。


    此外,还书有后宅的情况。


    母亲和善,知书守礼。


    男子无通房、无妾室。


    一行行小字看下来,双瑜面上的不解慢慢消失。连男子的后宅亦有涉猎,双瑜不难明了这本册子是做什么的。


    手指捻着书册边缘,估摸有十数页,双瑜未再向后翻第二页。


    双瑜合上书册,放到小几上,抬目看向正欣然注视她的明菡。


    明菡见双瑜翻了一页便放下书册,知晓双瑜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便温声道:“如何?”


    双瑜浅浅道:“长相俊郎,还是个探花郎,很厉害。”


    这倒是出乎明菡的意料。


    然而,双瑜话音一转,仿佛道的是喝茶走路般寻常的事情,“可我不喜欢。”


    明菡失笑,为双瑜过分坦荡的态度,“你呀,我觉我年轻时已是离经叛道的个中翘楚,如今看来,是不及你的。喜欢与不喜欢,哪是可以轻易言说的事情。”


    否则也不会有古来如此多委婉缠绵的诗词。


    毕竟在春雨落下之前,无人知晓土中的花是否已经做好了发芽的准备。


    双瑜并不这么觉得。


    明菡知晓。


    虽未言语,然双瑜无遮掩的眸中已经言明了双瑜的想法。


    明菡笑着点双瑜小巧的鼻尖。


    双瑜没有躲,目中微露一点点出于幼稚的嫌弃。


    明菡笑出声,并不反驳,“那瑜瑜喜欢什么样的?母亲给你找找。”


    什么样的。


    双瑜其实没有太去思索这个问题,因为面前便是那盆夺目的玫瑰。


    让一个人的身影自然地出现在脑中。


    不公平。


    也非本心。


    双瑜阖了阖眸,挥开那个身形。


    良久,双瑜声音轻轻响起,“至少,他要会种草药。”


    种草药?


    盛京有哪家好好的公子会去种草药。然双瑜提出这个要求,又在情理之中。


    明菡摇首,起身将册子放在书案上双瑜翻开的书册旁。


    “他们现在不会种草药,但以后,也许他们中会有人愿你为你学种草药。瑜瑜,你也抽空再看看他们。”


    ……


    同样的暖阳落在深宫案牍,单调冰冷,堆积的折子成为御书房书案上唯一不同的色彩。


    金砖地面光可照人,映出小心谨慎来往的步伐。


    幽静沉稳的龙涎香持久地萦绕在屋中,以及几乎成为必备品的浓茶。


    “陛下……”连辛树进来小声地禀告,方让案后持续批阅了数个时辰折子的人放下折子。


    傅承许起身,望向在连辛树话落不久后,步入御书房的温润男人。


    傅承许摆手让连辛树退下,对庆宁帝颔首,“父皇。”


    庆宁帝一袭灰蓝衣裳,与傅承许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同样的薄唇凤眸,然一人唇瓣含笑,儒雅风流;一人唇线锋锐,疏离冷淡,几分相似便所剩无几。


    “与我下盘棋,可好?”庆宁帝道。


    隔着方方正正的棋盘,黑白分明的暖玉棋子,却是父子之间多年少见的亲近距离。


    早慧之人,爱憎欢喜,似乎总容易淡些。


    庆宁帝见多了傅承许出色地完成课业、处理国策、平衡朝局,乃至带兵习武,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从不留意外,后来便是庆宁帝也逐渐看不懂傅承许了。


    庆宁帝如今的温和模样并不是一蹴而就,他也曾杀伐果断,将帝王之术运用得淋漓尽致,牵扯朝堂,知君臣,而不知父子。年过不惑,方心绪渐平,牵挂冷暖。


    庆宁帝两指捻着棋子,缓声开口:“择后的事情我与你母后都很牵挂,昨日你皇姐进宫,告诉我们你似乎已有打算。”


    “嗯。”傅承许淡声应了,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他长睫垂落,除了眼睫投落的阴影,眼底也有一层仿佛许久未眠的青黑。


    庆宁帝敛目:“瞧你面色不好,近来又犯头疾了?”


    傅承许不甚在意,“无碍。”


    庆宁帝叮嘱:“该让安太医好好为你瞧瞧。”


    此番来是主要有一事,庆宁帝便斟酌下言语,道:“岁雅,择后是关乎陈国的大事,我与你母后不可置之不顾,我们想知道你的打算。”


    傅承许抬目,直言:“父皇不是已经明了。皇姐没有告诉你们,荷花宴那日,皇儿出宫了吗?”


    “所以。”庆宁帝略顿,“你的打算,确实是那位让你夺了你皇姐的花去相赠的柳家女儿。”


    傅承许平静地反问:“夺?”


    “这天下,皆皇儿所有,何为夺。”


    庆宁帝无奈,一时也判断不了傅承许此言到底有没有其他深意,只能道明他的看法:“岁雅,柳家是我大陈的肱股之臣,柳家的女儿要是愿意入宫,我与你母后半句多语都不会有。但是,柳家的女儿愿意吗?便是对我,你也不敢肯定地道你要的是谁吗?”


    傅承许凤眸敛去百般情绪,遂才道:“皇儿要柳双瑜。”


    庆宁帝未料到轻轻一激,傅承许竟会直接道出来,意外之余,很快问道:“为何?”


    傅承许沉默未语,就在庆宁帝以为只能问到这了的时候,傅承许开口道:“皇儿此前见过她两面,京中再无比她更好的贵女。”


    傅承许的话真真假假,庆宁帝亦难全知。可庆宁帝是有些相信的,因他见过双瑜,柳家的女儿确实很好。


    庆宁帝思索片刻,道:“既如此,我去同你母后说,让她召瑜瑜入宫陪伴些许时日。再多的,能不能让瑜瑜以后也留在宫中,你自己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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