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什么渊源呢?
明眼可见、广而告之的关系徐惜文可以出于好奇地探究,可若是藏于心底的秘密,外人只当止步。
但他打探的是双瑜怎么样,不知晓他们具体的关系,徐惜文不能随意告知。
思索片刻,徐惜文靠在屋门上,怕声音传到里面,不敢太大声,但语气非常认真:“你很关心瑜瑜吗?”
这不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至少,在问出这个问题前,徐惜文未想过坐在石桌旁的男子会答不上来。
他仍是端正的身形,却突然像是被打碎了什么东西。
若是双瑜见着现在这一幕,她会发现,傅承许那曾在她的有意破坏下也未能划开的冷情皮相,在这一瞬有了皲裂。
道不清是抗拒还是旁观的冷漠,短短一瞬,激烈的情绪争先恐后地从微弱的缝隙中挤出,浪潮起伏,最终被眸中通往心底的深海兜住,借以唇畔浅表的弧度掩饰。
薄唇短暂弯起,傅承许以笃定的口吻道:“她在歇息。”
“你怎么知晓?”徐惜文略提声,又很快压下去。
傅承许颔首,平静道:“现在知晓了。”
徐惜文看向不露声色的傅承许,她发誓,她刚刚绝对感受到了恶意。
徐惜文不明白,虽然她总是言语得罪人,但刚刚那个问题,有何处不妥吗?
徐惜文情绪受挫地低落下去,不再主动开口。
既然安歇,想是无碍。
头中剧烈的痛并未因忍耐而消退,傅承许已得到答案,起身准备离开。
随着他起身,阳光下清朗的眉目愈显苍白。
出宫一趟并不容易,许是阳光让他本就疼痛的头更加混乱,傅承许阖了阖眸,步伐顿住,回身以做下某种决断的口吻再问了一句:“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前车之鉴尤新,徐惜文立刻觉得这又是套她话的新法子,可他连那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
徐惜文呛声开口,在眼前男子的目光淡视下却不由弱势,只低声自语:“说的好像要什么都能给。”
徐惜文犹豫了一下,真的想到一样东西。
“但说无妨。”傅承许道。
徐惜文看去,傅承许镇定的模样,好像真的是双瑜需要什么他就能给什么。
徐惜文更觉疑惑,既如此,为什么会答不上那个问题。
顿了顿,徐惜文道:“瑜瑜喜欢玫瑰。”
……
双瑜醒来,是在一阵低声的交谈中,藕臂探出被中,剥开粘在颊侧的一缕发丝,双瑜起身披上外裳。
“……让柳姑娘好好歇息吧,不用唤她起身。”
说话之人是傅萱,她已知晓徐惜文与双瑜是哪两家的姑娘。傅萱话音落下,站在傅萱身前的徐惜文注意到从里间步出的双瑜。
傅萱随徐惜文的视线侧首看去,温柔笑道:“柳姑娘醒了。”
双瑜福身行礼,被傅萱抬手止住。
傅萱柔声问候:“柳姑娘觉得如何?”
“一切都好,谢公主关心。”
“柳姑娘救了本宫的客人,本宫关心你是应该的。不仅如此,本宫还要谢你。”傅萱温声道。
语罢,傅萱抬手,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
双瑜呼吸浅浅慢了一拍。
早前侍女站在傅萱侧后方,双瑜并未看见侍女手中之物,直至此刻侍女走上前,双瑜方看见她手中那明丽如霞的玫瑰。
栽在白玉盆中,火红热烈的浓丽色彩直冲双瑜的眼底,仿佛在双瑜干净的眼中亦盛开了殊艳的花束。
身旁,见到货真价实的玫瑰,徐惜文克制不住面露诧异。
真……真的给了玫瑰。
傅萱留意着双瑜的神色,微笑道:“我从前在燕国,燕国宫中便有一小片玫瑰园,本宫十分喜欢它们身上充满生机的热烈。后来回盛京,燕国使者求和献上玫瑰,我便向陛下讨了来,植在公主府。”
双瑜眸光轻动,傅萱凝视双瑜:“柳姑娘可喜欢这份谢礼?”
双瑜抬手,自袖中探出纤细雪白的手指,轻轻触了触玫瑰饱满的花瓣,瓣上新鲜的水珠滴答滚落,落在双瑜透明的甲盖。
双瑜收回手,弯唇,“喜欢,臣女谢公主。”
“喜欢便好。”傅萱一笑,“今日的花宴是本宫招待不周。出了这等意外,本宫已无心举办花宴,现各家小姐都已归家,本宫也让人送你们归家。”
双瑜颔首同意。
……
出府的路上,徐惜文步在双瑜身后,垂首发了好一会儿呆。
“卿卿。”
徐惜文闻声抬首,回过神方觉,她落后了许多,双瑜与侍女站在前方回首看她。
双瑜待徐惜文步过来,徐惜文的心不在焉实在太过明显,双瑜上下打量了徐惜文一番,“你有哪里觉得不适吗?”
“没有。”
“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双瑜声音含着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关切。
徐惜文看了看双瑜,又看了看侍女手中的玫瑰,牵着双瑜的手往一旁走了几步。
徐惜文覆到双瑜耳畔,小声将双瑜歇息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双瑜。
“……我就告诉他你喜欢玫瑰,然后便回屋了。”徐惜文指了指玫瑰,“没想到,公主这就给了你玫瑰。”
徐惜文困惑:“瑜瑜,他到底是谁呀?”
双瑜垂下眼,很久未语,久得徐惜文不安地出声,小声唤:“瑜瑜。”
良久,双瑜在徐惜文的小声呼唤中开口,“你问了他,是不是很关心我?”
双瑜似乎并不是要一个回答,因为她很快摇首,“他怎么会关心我?”
双瑜真的不太明白,傅承许想要做什么。前两次见面,对她还分明全是见到陌生的大臣之女的模样。
想起傅承许那飘忽的记忆,双瑜心中忽然浮起一个猜测。
难道……几日不见,他想起在北境发生的事情了。
双瑜立刻又否决了这个猜测。
傅承许若是想起在北境的事情,应该就不是送她玫瑰,而是将她送给玫瑰了。
双瑜再如何大义凛然地想她救过傅承许,也无法抹去她确实将傅承许当仆从对待过的过往。
细究起来,救命之恩是真,大不敬之罪也是真。
那原本让双瑜极喜欢的玫瑰,忽然变得有些棘手。
双瑜若有所思地凝视侍女手中的玫瑰。
不会是,先礼后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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