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要守卫的珍宝

    “系统, 查询指数。”

    “红方指数150%,黑方指数135%。”

    “这还是冒着大不韪打造出[乐于助人切宁酒][与人为善切宁酒]招牌之后的结果啊。”枡山瞳道,“还有, 雪莉叛变, 你竟然没有扣分?也是主角团队的固定剧情吗?”

    “……是的, 宿主。”

    “呵……真有趣啊。”

    正当系统以为枡山瞳接下来会再追问几句的时候,她若无其事地换了对话主题。

    “下一步,就是贝尔摩德的追杀主场了。她来霓虹的首要动机可不是我。”

    枡山瞳自言自语道。

    “目前会影响到这部分剧情的因素不多,之后进展多半会维持原状。”

    “而她马上就会学会放水了,在遇见‘天使’之后……唉, 我们大哥真艰难啊。”

    “希望爱尔兰争气点,不知道大哥喜欢卡尔瓦多斯吗?可以和科恩达成连连看的好朋友……”

    思维宫殿。

    枡山瞳开始梳理任务。

    【待办事项一/类别:救火队员】

    ——上次是相泽救了龙舌兰,这次换玛克去应急捞人吧。好歹那也是个有名有姓……不,是有代号的组织成员。

    【待办事项二/类别:摸鱼专家】

    在[濑川阳太]先后完成“在国际期刊发表三篇英文论文”, “从事FBI在日办事处基础设施建设”等多项任务后, FBI剧情终于有了新进展。一位很有牌面的人物出现了。

    赤井秀一, 在宫野明美加入证人保护计划后,他从美国回归。

    银色子弹即将与千面魔女对决。

    ——应该也有一部分因素是寻找恋人的妹妹, 雪莉。

    ——无利可图, 暂定见机行事。

    【待办事项三/类别:集团商业】

    ——必须为自家品牌寻找新的车锁供应商了!琴酒大哥侵入得也太容易了吧!撬了门锁, 衣服上褶皱都没出现一条!

    【待办事项四/类别:生物医药】

    【GBF7479样品:已到手/确认】

    枡山瞳再次同步了[佐久间佑穗]的最新联网搜索结果,对比脑中已有的人名列表。

    这是一项早些时候开始进行的长期性工作:以全球为范围, 搜索满足以下条件的科学家。

    【才华横溢】【独立开发能力:强】【官方关注:低】【组织关注:低】

    迄今为止,获得的名单不尽如人意。

    ——明明[佐久间]“自己”都登上了组织的软件工程师名单,找个专业领域不同的同行这么困难吗?

    ——哎,持续搜索吧……实在不行的话……

    枡山瞳把“备注”标在任务下面。

    【学习琴酒】

    即从组织内部挖墙脚,豢养只属于自己的药物化学科学家。

    想到这里, GBF7479,这行字在枡山瞳眼前的虚拟面板上放大,变形,然后每个字母和数字都变了颜色,像是俗气无比的灯箱。

    思维宫殿主人的烦躁,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发誓它超越了APTX4869,在我心中成为最讨厌的一款药物,没有之一。”

    决议已下,枡山瞳在共享意识里和各个身份沟通。

    轮到FBI的时候。

    ——濑川……利用权限进入FBI系统内部搜索,着重查看北美是否有合适的科学家。

    ——没问题。

    ——对了,波本还没来应聘吗?

    ——嗯,咖啡馆都开了第二家连锁了。

    除了学业外,副业也很红火的FBI道。

    ——他是不是还有个侦探的工作,就没有侦探事务所之类的吗?

    枡山瞳道。

    ——新的收益别再用来开第三家咖啡店了,买下来他的地盘,然后涨他的房租!别以为上次顺手帮他守卫国家不要利息……等他来打工的时候,绝不许他把三明治的做法免费交给别人!

    ——……呃,我该说什么呢?这决定真威风?

    被讨论的主人公正在接待客户。

    “这位小姐,请您冷静。”

    委托人是掩面哭着进场的,放下捂着脸的手指后,年轻的小姐顿时因为面前人的帅气暂缓了眼泪。

    安室透的笑容完美无缺。

    他很耐心地开口道:“请问您有什么困难?”

    “是这样的。”提到伤心事,女孩子的哭腔又扬了起来,“他,我怀疑他背叛了我……我需要您帮我找出那个人!拜托了!”

    “好的。那么具体的详情,还请您来这边仔细说一下……”

    听完了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又轻言细语地安慰了伤心欲绝的女士,送走委托人的男人一边收拾桌面上的用过的茶杯,一边叹道。

    “这是……这个月第八起捉奸的任务了啊……”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想起最近进入日本的某个存在感很强的女人。

    拉下闸门,把玻璃窗上的营业告示牌翻了个面,安室透在通讯上按下一串数字。

    “嗨,波本。”成熟女音在另一头响起。

    “好久不见,怎么有空想起来找我?”

    “如你所说,好久不见。”安室透轻笑一声。

    “听闻你和我一样从大洋彼岸‘归来’,有那么点好奇,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当然。”

    “有空出来喝一杯?”

    “天哪,可算有一个懂点风情的男人了。”女声发出一句感叹。

    安室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对比。

    “所以,有那么个不解风情的他?”

    “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的够多了,波本。”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似笑非笑,“聪明的套话。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本来我的回复会是这个。”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是时间啊,真是不可思议,我既讨厌它,又不得不承认,它会改变一个人。”

    ——她的语气很熟稔,是在说谁?

    安室透在心中紧急分析着,嘴上保持着轻松随意的聊天氛围。

    “有人喜欢说,时间就是金钱。”

    “嗯,说这话的主人我也知道,不感兴趣,无法苟同……对我来说,时间就宛如一把刀,会将人塑刻得陌生,几近不识。”她笑道,“而我多少,也算了解他的过去呢。”

    “你在说谁?”

    “嘘!你就当我在说故事吧……波本,你见过血与火里走出来的战士吗?”

    “退役的海军陆战队?”

    “嘛,可以那么说。”贝尔摩德道,“我还记得那时候,他才5英尺9寸,只比我高一点……”

    女人说着,眼前浮现起一个长发的少年人模样,彼时,单手拎着M16A4从战场归来的还不是冷厉的男人,非要说的话,那是个锋利如刀的大男孩。即使身着宽大的迷彩,仍能看出身躯的稚嫩和单薄。

    要做到行动组的一把手,在真实的硝烟里打滚是最基础不过的操作。否则,怎么会有后来恶魔般的恐怖声名?

    “像那种人,我以为他们一辈子都是[进攻第一,防守最后]呢。”

    战场给他们留下的痕迹,是逃避无用。毁灭所有敌手,就是生存的唯一法则。

    “……没想到真有一日,我会见到他滴水不漏的守卫姿态……无趣地保护着一个人的秘密。”

    ——有过军旅经历,年龄不会很小,近期在日本活动,否则贝尔摩德不会直到今天才有这番感想……有身为保护者的一面……

    而说到保护者,安室透思绪里冒出的第一个代号,就是【玛克】。

    “我猜,他守卫的treasure(珍宝)是个女孩?”

    “嗯哼。”贝尔摩德认可道,“这是最常见不过的走向了吧,浪漫主义,不然就会是个恐怖故事了,看过两部以上电影的人都猜得出来。因此也不算是我向你透露的。”

    “脆弱的女孩?”

    “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

    “我见过她?”

    “这个问题越线了,波本。”

    “好吧。”男人退了一步,“她有某种天赐的礼物?”

    “绝妙的天赋吗?的确。”

    两名情报专家你来我往,对于神秘主义者来说,话术试探是他们的特长,同时也是他们的乐趣。

    “你今天表现得不怎么样。”

    贝尔摩德饶有兴致地下了结论。

    “即使身在黑暗中,也不意味着我们这样的人会失去品鉴的眼光,或者降低审美的要求……谁会费心呵护一朵平平无奇的花朵?”

    说到这儿,另一个少女的形象闯入她的脑海。

    和琴的不同,那是天使般圣洁的,开在阳光下的,纤尘不染的鲜花。

    美艳的女明星突然觉得口中的话语变得无滋无味起来。

    “那是必然的吧。”

    她听到波本深以为然的赞同。

    “比起明与暗,更重要的是盛放得足够漂亮,惹人注目。”

    “嘶……”

    “贝尔摩德?”

    “我忽然被你们惊人的一致性吓到了呢。”

    ——这女人,是想说劣根性吧!

    “呵呵。”安室透笑了两声。

    察觉出贝尔摩德转移话题的意思,他贴心道:“你来这里的任务,需要我搭把手吗?”

    “谢谢,但是不必了。”

    “好,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

    “我的荣幸。再见,波本。”

    “再见。”

    黄昏时分,天空中的云霞染出了大片的红。

    挂掉电话的男人重新把事务所的大门敞开。

    ——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他想。

    安室透来到室外给场地上锁。

    他的侦探身份只是个由头,因而在事务所选址的时候,有意避开了热门的地带,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当然,表面上是有个说得过去的原因的——没有名气的侦探,收入过于微薄。

    ——也不知道都这么偏僻了,捉奸的生意还那么好是怎么回事?

    怀着真诚的疑问,男人躬身去按金属的锁环。这一动作让道路狭窄的小巷变得空间更不宽裕了。

    叮铃铃。

    自行车的铃声传来。

    安室透循声望去,一个身穿紧身运动衣的白人男性从一辆银色的山地自行车上急急跃下,面上带着歉意。于是,私家侦探侧身为对方腾出位置。

    “Sorry.”

    擦身而过时,骑车的男性嘴里也道了句抱歉。

    ——是典型的英国口音。

    安室透猛然回过头去。

    这日下午在思绪里出现过的关键词组合起来。

    [玛克] [珍宝似的女孩] [贝尔摩德的关键词] [Sorry]……

    ——难道说,贝尔摩德的那句提醒,指的是对方的国籍?

    玛克背后的那个人,让朗姆色变,视为心腹大患的那个人,会是英国人吗?

    第82章 快乐重逢时刻

    放下手机, 贝尔摩德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雪莉啊。”

    她喃喃道。

    “说起来,还有另一个科学家也该联系了呢。等忙完这阵子……”

    毛利侦探事务所。

    “这是谁?怎么这样子啊?”

    “怎么了?”

    “你看嘛,爸爸。”

    心情由晴转阴的高中女生把刚刚从信箱中拿到的信封转过来, 给办公桌前叼烟读报纸的男人看。

    只见黑色的信封上,用白色笔迹写着:“毛利小五郎亲启”。

    “这也太不吉利了。”毛利兰道。

    关注这场对话的小学生从沙发边上跑过来,踮起脚尖打量桌上的信笺。

    毛利小五郎倒不是很在意, 他粗鲁地撕开信封, 一张支票掉了出来。

    “两百万元。”柯南念道。

    “这么高的金额?”毛利兰有点吃惊。

    “啊, 这么说来,这封信八成也是什么邀请函的新花样嘛。”毛利侦探把印着金色暗纹的信纸展开,逐字逐句阅读。

    “……邀请阁下到府小酌。我就说是邀请函吧!”

    “果然,您也收到了呢!”一个男声道。

    “濑川先生, 是你啊?”毛利兰回首笑道,“您又送小哀过来玩吗?”

    立在门口的是一大一小, 小女孩和柯南一个年纪, 五官标致的小脸很严肃。

    “都说了不用送了, 博士家离这里很近。”

    “可爱的孩子要格外注意安全啊, 否则会被人拐走的。”濑川阳太拍拍她的肩膀。

    ——这个大人是认真的吗?

    灰原哀的眼神对上柯南。

    “呵呵。”

    江户川柯南口中傻笑了两声。

    ——他也是熟悉后才了解, 濑川先生偶尔真的有点冷幽默和恶趣味。

    “呐, 濑川哥哥, 你说‘也’,还有谁收到了?”

    “夏美咯。”

    “欸?”毛利小五郎顿时情绪高涨,“难道相泽小姐也会去吗?”

    “很遗憾,她工作太忙了。”濑川摇摇头。

    柯南就见大叔的气势瞬间落了回去。

    “不对啊, 叔叔是侦探,相泽姐姐也是侦探,发出邀请函的主人需要这么多侦探吗?”

    “也许是想组织侦探聚会呢。”濑川阳太耸耸肩, 把胳膊上挂着的书包递过来,“小哀就拜托你们了。博士今天有约,我也需要去学校。”

    “今天不是祝日假期吗?濑川先生您不放假?”

    “是啊,研究生做任务的时候是需要持续进行的,严格按照日历放假的,大概只有学部生了吧。”

    “呃……”

    学部生,也就是新晋大学生迟疑着。

    “不许说不去!”

    “我还一句话都没讲。”

    “……我能看出来。”高中男生咬牙切齿。

    “是这样……”

    “你敢说因为上大学变得很忙之类的话,就死定了。”

    “不是的。我真的有事。”金发绿眸的女孩很诚恳,“而且……”

    “而且什么?”白马探不由跟着认真起来。

    “而且我不想和处女座的人出门玩推理游戏。”

    “华生,咬她!”高中男生指挥肩上的老鹰。

    “哎哎哎,你认真的吗?”

    名为“华生”的褐羽大鸟压根没动,只咕咕叫了两声,豆子眼转来转去,鄙视着两个幼稚的人类。

    “这不是游戏!我可是特意为他回国的!”把黑纸白字的信笺放在女孩面前,白马探接着道,“你就对他不感兴趣吗?看这里!”

    男生手指点着落款。

    “神的弃之不顾的儿子的幻影,翻译过来,就是……”

    “Kid the phantom thief.”枡山瞳接话,“怪盗基德。”

    高中男生眼中泛起喜悦和兴奋。

    “我就知道你猜得出来,怎么样,过往发生过惨剧的老旧古堡,名气十足的邪恶大盗,听着就……”

    “就像是大家都会死在那里的‘暴风雪山庄’。”

    “枡山!”

    “好啦好啦。”枡山瞳道,“我不是不愿意去,是……朗内尔最近有事,如果出门,他没法照顾我,而我的身体,你也知道。”

    她抚了抚盖在双腿上的针织薄毯。

    朗内尔迈步走了过来,在钴蓝色的瓷杯中添上热气腾腾的红茶。

    “宿主,您这个借口真是百年不厌啊。”

    “嗯,还常用常新。”

    “你上次不是说,医生说法是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吗?”

    “嗯……是。”

    “那到时候我来照顾你。”男生一锤定音。

    面对女孩稍显讶异的目光,白马探突然觉得有点脸热,但在她面前,高中生侦探是绝不肯认输的。

    “反正……”他扯了下衬衫的领口,“这次旅行一共两日而已。身为绅士,我会帮助你的。”

    白马探起身向招待自己黑发男人彬彬有礼地致谢,然后拎起外套离开了。

    “玛克。”

    “大小姐。”

    “是我的错觉还是最近大家转身的姿势都异常潇洒?”

    “他们也没有都很潇洒吧。”

    朗内尔将枡山瞳从沙发上抱起来,半小时后,她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参加。枡山瞳自己揽着[自己]的脖颈,经过会客厅墙壁某处的时候,熟练地越过对方的肩膀按铃,呼叫其他人来收拾待客后留下的餐具。

    二井麻梨子匆匆赶来,对两个人快活地咧咧嘴。

    大小姐回给她一个优雅亲切的笑容。

    朗内尔先生礼貌和蔼地点头。

    二人动作同步。

    见状,二井麻梨子感觉自己更快乐了。

    ——大小姐和管家先生离开国内那么久,她都差点换工作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一天呢。虽然又出现了一个口音奇怪的高中男生,可他们两个人还是那么默契十足亲密无间啊!真好!

    这份快乐没能维持太久。

    一天后,她一边帮着朗内尔收拾东西,一边忧心忡忡道:“先生,如果您不跟着大小姐一起去的话,至少让我一起去吧!不然谁来照顾她呢?”

    “没关系的。”朗内尔道,“况且,这次,你去的话……不太合适。”

    “咦,为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危险算不算?

    “不用担心我噢,麻梨子。”转动轮椅进门的枡山瞳道,“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已经长大啦,朗也支持我作为大学生单独出行呢。不然岂不是连高中生都比不过了吗?”

    “可是……”女仆小姐很忧虑,“那家主人真的会好好招待您吗?”

    “为什么这么说?”

    “您看……”

    二井麻梨子用目光示意眼前的epsom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堆方型的透明罐,内里颜色五花八门,占了一半的空间。

    “朗内尔先生给您带了这么多糖果。”

    枡山瞳难得卡壳了半秒。

    ——因为那是我给我自己带的。至于“黄昏别馆”的“主人”,没记错的话,他会用□□招待我的。

    这世界上,几乎每座城市都会存在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旧址,众说纷纭,或带有浪漫气息,或牵扯血腥历史,又或者二者兼有。

    对于长野县来讲,这个地点就是黄昏别馆。

    传闻,四十多年前,这里曾一度鲜血流淌,遍地哀嚎。

    “是真的哦。”

    面对谈起这段历史的众人,侦探枪田郁美小姐表示了肯定,她随身携带着鲁米诺试剂,对这幢别墅的很多地方都做了检测。

    得知惨案真实发生过,刚刚在夜色下赶来的毛利一行人表情严肃,尤其是他身旁的两名小学生。

    “究竟是有过什么故事,才会导致这么残酷的场面呢?”柯南低声道,“灰原,你觉得呢?”

    “灰原?”

    迟迟没有回应,柯南看向身侧,发觉小女孩一脸惨白。

    “你怎么了?”

    “嘘,小声点。”灰原哀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我能感觉到,附近,怕是有那些……”

    ——黑衣组织的人?

    江户川柯南立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真不愧是前验尸官。”一道少年音从奢华的楼梯上响起。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聚集了过来,身穿温布尔顿式风衣的男生道,“我是白马探,请多指教。”

    “楼梯拐角,拾阶而下……我说他们精心设计过自己的出场,你还不信。”

    “宿主,您不要吐槽了。”

    “那位是?”

    有人在楼下问道。

    “啊?”

    白马探迷茫了片刻。

    “您身后的那位……”

    “哦?噢!”

    枡山瞳少见地翻了个白眼。

    因着样式和年代的缘故,这座西式别墅即使在白日里,光线也异常暗淡。现在时间来到了晚上,整座建筑全靠着不够明亮的昏黄烛火和老式吊灯提供光源。帅气优雅的小少爷身后,显然还有一个身影,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白马同学手忙脚乱地转身把枡山瞳推上前来。

    方才二人商量好先听一下来客们的讨论,结果由于过度投入,平日里酷帅的独行侠侦探忘记了自己还在一边的小伙伴。

    男生面上赧然,轻咳一声。

    “她是我的plus one(女伴)。”

    “小鬼就是小鬼,参加聚会还要带什么……欸,你说你姓白马?”毛利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姓氏很熟悉,“那个,白马警视总监……”

    “正是家父。”

    “哈哈,原来是这样。这位小姐呢?”

    “枡山,我姓枡山,枡山瞳。”

    “Masuyama?是那家有名的汽车企业?”

    “惭愧。”

    相伴出现的年轻男女是今晚众人中,除了小学生之外年纪最轻的一队。开头的乌龙过后,接下来的时间内两个人举止大方,进退得体,大男孩风度翩翩,女孩也娴静文雅。

    “啊,枡山!我想起来了!”毛利兰低呼了一声,

    “什么啊,小兰姐姐。”柯南道。他今晚始终有意无意地遮挡着身边的小女孩,后者也从头到尾保持着安静。

    被点名的大小姐投过来疑问的眼神。

    “如果新一在就好了,会记起来得更早的。”毛利兰对枡山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枡山小姐,您也在帝丹中学就读过,对吧?”

    “记得有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转来一个很……特别而优秀的前辈。”高中女生道。

    “真是温柔的女孩。”

    枡山瞳对系统道。

    “流言应该是全家完蛋差点被杀的倒霉鬼吧,不,这个在米花好像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设……”

    表面上,大小姐只愣了一下就弯唇道:“是的,多亏您记得住。”

    现在是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也想起来了。

    ——确实是曾经的前辈,那个遇上炸弹犯,还上了新闻的大小姐……

    “您认识相泽姐姐吗?”柯南问,“相泽夏美警官?”

    “她是当初救我的警察。”枡山瞳微微颔首,“我一直很感激她。”

    新出现的人物关系让一群人又熟悉热络了一点。

    尽管如此,这一晚的主角还是侦探们。

    除了毛利小五郎和已经提到的几位外,还有半路上拦下毛利的车一同前来的老奶奶,千间降代。

    ——嗯,安乐椅侦探,马普尔小姐类型的。

    一名叫大上祝善的侦探。

    ——号称美食侦探,一般这种角色都无法成为综合番的主角。和旅行侦探一样都是主打食物风味和各地风景特色,推理其次。

    茂木遥史,爱车的型男。

    ——这人设……琴酒大哥是你吗?

    他开了一辆意大利的名车阿尔法·罗密欧前来,嘴上说着什么“这辆车就是我的女人”。

    ——原来不是琴酒是波本啊,那话怎么说来着,“我的恋人,就是这辆跑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谷敬治郎,那是谁?”

    “是神奈川县的侦探,原先是位出色的刑警,后来受伤辞职了。” 枪田郁美曾是法医,更熟悉具备警务背景的同僚们。

    “不过今天来的不是谷敬。”媚眼如丝的女侦探托着下巴道,“是他的徒弟,据说是个新人。”

    “还有点帅气哦。”她轻笑着说。

    “枪田小姐真是抬举我了。”

    浅金色短发的男人步入客厅。

    “初次见面。”他道,“我的名字,叫做安室透。”

    第83章 伦敦桥的倒塌

    黄昏别馆只请了一位女仆, 名为石原亚纪。因此,准备晚餐的速度可想而知,好在众人也不是为了吃饭才来的。在简单地游览过这座古堡式的别墅之后, 几个人来到了放置着桌球案台、扑克牌等一系列娱乐用器具的会客厅, 这里同时还有一整面墙的书籍。

    千间降代在一旁看书, 美食侦探大上祝善去了后厨帮忙。美式型男茂木遥史和安室透、白马探在打桌球。剩下的人围在一起玩德州扑克,两名孩子则乖巧地坐在角落,好像对摆弄房间内装饰的小摆件很有兴趣。

    江户川柯南举起一个老旧的烟灰缸遮掩视线,借机仔细审视着每一个人。

    ——这些人中间,真的会有一名组织成员吗?

    他和灰原哀认识的时间还不长, 不免有点怀疑她在这方面的感官。

    “……不要心存侥幸。”最开始的惊恐过后,前任女科学家已经恢复了冷静,“他们身上的那种特殊的气味,是无论何时也不会消弭的, 而我自出生起就呆在那里。”

    “好吧。”江户川柯南道, “那我们就来找出那个人吧。”

    “比起那个, 大侦探,你还是自身先低调点比较好。”灰原哀道,“对于那个组织, 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小同学?”忽然,有女声唤道。

    “哎?”江户川柯南张大他的蓝眼睛, 做出小孩子的模样。

    喊他们的是枡山小姐,纤细的女孩正转动着轮椅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枡山姐姐?”他小跑到她身边,“是找我们有事吗?”

    “会发牌吗?”枡山瞳道。

    “啊?”

    “很简单的。每个人发两张底牌,然后依次发出五张公共牌。”

    女孩微微弯下身子很认真地解释, “公共牌就是……”

    ——喂喂, 跟小孩子说这个真的好吗?

    柯南露出半月眼, 不过,他确实懂得相关规则。毕竟作为侦探,要掌握的知识可谓多种多样。

    ……

    “我明白啦!”男童声音清脆,“会好好担起这个责任的!”

    “你真棒,谢谢你啦,小侦探。”枡山瞳道。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见一直在隔壁桌担任主持人的枡山瞳离开,白马探放下球杆走了过来,眸子里流露出担忧。

    “枡山,你还好吗?”

    ——她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常令他无法放心。

    “没事的。”柯南见面色发白的女孩对同伴摇摇头,她举起自己银色的手机示意。

    “是家里的事。”

    “公司吗?”白马探明白了,他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立场。

    “那你忙去吧。”

    他终究忍不住补了一句,“别太耗费心力了。”

    “好。”枡山瞳柔柔地笑道,“谢谢你的关怀,大侦探。”

    “枡山前辈还好吗?”毛利兰结束了上一轮牌局后,同样担心地来到枡山瞳身旁。

    听到女孩话尾的称呼,她不由扬起嘴角。

    “小兰姐姐,你在笑什么嘛?”江户川柯南总觉得和他有关。

    不出所料,毛利兰开口道:“只是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呢。”

    “是在说你们啦。大侦探。”灰原哀在柯南耳边道。

    “白马同学和枡山前辈也是小时候就认识了吗?”毛利兰问。

    “不是的。”在枡山瞳开口前,小少爷先答道。此刻,他已经仗着自己的手长,从刻着浮雕的华美红木桌上拿起骨瓷水杯递到女孩手边。

    “我说过会照顾你的,不用怕麻烦我。”

    落下这句叮嘱,他才接着回答毛利兰的问话。

    “我们在伦敦读中学的时候认识的。”

    “……可是却不是同学?”

    较为成熟的男声响了起来。

    一样方才在桌球台前的安室透双手轻拄着球杆,以一种洒脱的姿势立在他们身后。

    “是一个学校的校友。”白马探道。

    “那你们感情真的好好哦!”毛利兰感叹。

    “这个嘛,是因为她很聪明。”

    白马探神情中带着点骄傲,他道,“事实上,如果要我说的话,今晚主人家分发的请柬,本应该再多一份的。”

    “等等,少年。” 成熟女性枪田郁美小姐兴味盎然地问,“你的意思,是她不应该是‘your s one(你的女伴)’,而是‘one of (我们的一员)’?”

    “的确如此。”

    “这可真是稀奇。” 枪田郁美道,“少爷,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迄今为止单在日本境内就破获了五百多件案子了吗?”

    “欸,这小子居然……”毛利小五郎眉毛飞起,“很不错嘛。”

    “所以,枡山小姐和你一样厉害?”毛利兰语气惊讶。

    “嘛……”

    仿佛直到被点破到这种地步,高中男生才猛然后知后觉。

    他流畅的表达一下子拐了个弯。

    “呃……那个……”

    ——上次他们的比分维持在多少来着?九十八比……九十五?可恶,她怎么又比他多三分来着,好像是最近那次他搬去的苏格兰场卷宗,他找出了直接动手的凶手,没有察觉到幕后主使……

    虽说有点不情愿,小少爷还是张口道:“她比我还……”

    “我就像他的‘表亲’。”枡山瞳截住了他的话。

    “表亲?”毛利小五郎重复了一遍。

    “我想这位年轻的女士,说的是奎因兄弟吧。”苍老的女声道。

    众人望向声音的来源,是头戴一顶针织软帽的老婆婆千间降代。

    “您说是埃勒里奎因?” 茂木遥史道。

    他摩了一把精心打理的鬓角,“美国推理小说家笔下的侦探。”

    “创作出这位侦探的作者,是一对表兄弟。据说他们常常一个人负责核心诡计和大纲,另一个人负责延展故事,让整本小说成型。”

    在座各位都是推理爱好者,对这些知识毫不陌生。

    “我很好奇,女孩,你说是他的‘表亲’,那么,你是负责诡计那一个,还是讲故事的那一个?”另一位男士跟着发问。

    枡山瞳瞥去。

    金发黑皮……是今晚一直和她默契地保持着“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的安室透。

    她眸光微闪,若无其事地开口。

    “先生,您有点面熟。”

    “嗯?”

    “欸,你认识他?”有人道。

    “好像……啊,记不清楚了……”盯了对方的脸的一会儿,枡山瞳才遗憾地说道。

    “我这样的记性,想必大家也看得出来,是无法像各位一样成为侦探啦!只能成为偶尔为白马同学提供灵感的那一个。” 她抱歉地笑了下。

    “还有查漏补缺。”小少爷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本不再打算再多暴露些什么,概因他越来越感觉所处的地方有些不妙。

    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冲动,在她的自贬后多说了一句。

    “因为我比你痴长几岁嘛。”清丽的女孩子歪了歪头。

    “就像是华生医生有时候会帮助偶尔不通人情的福尔摩斯先生哦。你说是吧,福尔摩斯的弟子?”

    “哼。”白马探扭过头去,再转回来的时候,高中男生眼中的亮光明显得压都压不住。

    “算你识货。”

    “哼……”小小的鼻音发自小小的身躯。

    “柯南?”

    毛利兰关切地看向戴眼镜的小学生。

    ——他是福尔摩斯的弟子?也是,枡山小姐说那种话,是因为白马探很喜欢福尔摩斯吧,看他的穿衣风格就知道了,他竟然还有一顶猎鹿帽挂在门口的衣架子上……可是,怎么想都好气啊!

    “柯南你想说什么?”

    “兰姐姐——”小学生拖长了嗓音。

    “抱歉抱歉。”

    柯南没想到,反而是枡山小姐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小弟弟,你也是福尔摩斯的得意弟子,对不对?”

    ——回答“是”的话,会不会很幼稚!但是!

    “嗯嗯。”

    江户川柯南重重点头。

    ——实在是无法抵抗内心真实的声音啊!

    ——我发明的药物有心智退化的效果吗?

    药物化学科学家宫野志保认真思考,连四下危机重重的第六感都忽略了片刻。

    “哈哈哈……”

    年纪较长的几位发出善意的笑。

    “哈……”枡山瞳也浅笑了一声,“好吧,你们都是福尔摩斯的弟子,只有我是莫里亚蒂的学生,这样可以吗?”

    “枡山!”白马探微愠地瞪她一眼。

    “你以为自己在办家家酒吗?”

    枡山瞳眼神无奈地摊摊手。

    ——你真要和一个小学生计较吗?

    她目光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一行字。

    大男孩也确实没脸和一个小学生较劲,可他就是有点气啊!

    令人会心一笑的场面过去,众人回归之前的娱乐活动。白马探在问及枡山瞳的需求过后,把她推到了紧挨书架的沙发旁。美食侦探回来了,接过了新人侦探安室透的球杆。

    金发蓝眸的男人不经意地踱至枡山瞳身旁。

    “真巧啊。”

    十几分钟前,把发牌任务交给两位小学生的枡山瞳并不是一时兴起。她的确有事务需要临时处理。

    ——部下维蒙蒂诺发信,收拢和东会的进程出现了问题。

    在按照切宁的计划推进行动的过程中,对方二把手加纳尚夫突然智计频出,“如有神助”。如果是简单的灵机一动,干练成熟的维蒙蒂诺不至于处理不了。

    加纳尚夫的情况,他“不落窠臼”的新思维,新找到的可以联合为自家势力续命的帮手,都太不像这个人以往的所作所为了。

    要知道,尽管枡山瞳很厌恶她习惯的[压制点分析]思维模式,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可以保障高效率和不错的效果,是她遇事时会采取的首要选择。

    而如果她都不能轻易跳出故有思维的圈子的话,那个平平无奇,单看出生时代、家境、婚姻、升迁史,就能推测性格和之后一生的加纳尚夫,凭什么一举越到了她的计划之外?

    ——有第三方的碍眼的人插手了,且是个智商不低的聪明人。

    然而。

    ——习惯可以改变,习性却不能。

    在思维宫殿里调出加纳的资料,枡山瞳迅速按下按键,向维蒙蒂诺发送新的序号一到五的解决方案。

    她刚放下通讯没多久,波本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是令人惊叹的巧合呢,大小姐。”

    “……先生。”

    女孩含糊地带过了他的姓氏。

    ——噢,原来[第三方的碍眼的人]是你啊,朗姆。这么说来……波本这次的目标是她?

    枡山瞳如是想道。

    ——安室透此行的背后,不是[降谷零]的身份在推动。出动的怕是[波本],瞄准的……则是[切宁]的[玛克]。而[枡山瞳],是他选的突破口。

    ——真是柿子要挑软的捏啊!

    在大脑里拉出一整个[舞台演出]的思维导图,枡山瞳花了三秒钟盘算了一遍。

    ——嗯,暂时无甚大碍。

    她放下心来。

    但是,此刻她的心情和之前的白马探竟有些重合,大体为“这个局面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可是还是气不过”。

    于是。

    共享意识。

    ——玛克,玛克!

    大小姐呼叫另一个自己。

    耗费半天全盘策划了监控方案,又花了一天时间把[佐久间佑穗]出品的设备安装到相应位置的黑发男人,正在监视千面魔女贝尔摩德的行踪,还有迄今为止尚在训练场里练枪的狙击手卡尔瓦多斯。

    两位怎么说都是有代号的成员,在里世界搏命的经验不缺。为了避开他们敏锐的感知,玛克采用的方式,是间接的大范围覆盖安装监控设备。即不是室内和贴身的监听,而是锁定目标周遭出行的诡计。

    ——boss真该给我们发奖牌,“感动组织一大人物”。

    朗内尔的黑眸疲倦而淡漠。

    ——改成“两大”吧,带上琴酒大哥。

    ——什么事?

    ——记得我们名下有三家报纸?

    ——嗯,三家一线主流的,还有十五家副线级别的。

    ——给我登四个字的广告,一整张头版那种,除了名下已有的,再买几家别的。

    ——只是报纸吗?

    ——这就够了,朗姆的年纪,报纸是他会选的,也足够他看了。

    ——写什么?

    ——“王手必至”。

    ——会不会太挑衅了?

    ——会吗?就像[伦敦桥的倒塌]一样,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第84章 斐波那契数列

    “为什么要说我面熟?”安室透道。

    他背对着人群, 假意从书架上拿起一册历史书翻阅,那是本介绍国外王室的书籍。

    “家庭教师。”

    枡山瞳轻声道。

    女孩一手掩在唇边遮挡口型,眼中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是错觉, 还是她比之前要冷了点?

    安室透想。

    他明白枡山瞳的意思, 在座大多数都是名侦探,其中几人还和她的生活有过交集。而安室透以前曾经短时间地担任过她的家庭教师,这不是什么秘密,比如枡山家的佣人们就有不少知道这件事的。与其现下隐瞒,日后暴露形成疑点, 还不如先埋下“长相面熟”的伏笔。

    ——这点, 她倒是处事周全。

    “您来这里, 是为了……”枡山瞳眼眸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你很想知道?”金发男人扬眉。

    “……”

    见她哑然,安室透轻快地弯了弯唇。

    “如你所见,有时我是个侦探。”

    ——显然,他将自己这次行动解释为维持伪装身份的常规日常。

    “你呢?”男人道。

    “就像您看到的,是私事。”她给出了回答。

    “之前伦敦的时候我就留意到那小子了……我倒不清楚, 你原来真的对推理游戏有兴趣?”波本的话略显轻佻,还带着危险的气息。

    “还是说, 私事是指为他而来?”

    他又斜睨一眼, 示意不远处的高中生侦探。

    放在之前,这种语气大概会招来她强忍羞辱的赧然之色, 而如今,女孩只垂下眼睛,平静道:“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这般反应令安室透莫名心中一沉。

    上次的d公司事件结束后, 他腾出手来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关注和调查白马探和他的父亲白马警视总监一家人的社会关系。尤其是, 是否和组织的成员有所牵连。他甚至对比了人鱼岛上所获的名单……好在,养出一个坚守正义的高中生侦探的家庭,于私德上并没有什么瑕疵。而他担忧的,枡山瞳被玛克酒利用,帮助组织从警视厅内部下手的事情也并未发生。

    ——她绝非无药可救,这点安室透当然明白,但是,他自认也不是那个适合向她伸出手的角色。

    ——玛克的占有欲先放到一边不提,男人背后[那位]和朗姆的日渐白热化的争斗……而波本,大体上还是后者这边的。譬如他这次出动,就是在朗姆的指示下,力争获取玛克更多的信息。

    朗姆层级比他高,掌握的情报也比他要多。许多看似无用的消息,配以其余的信息补充,就会形成有力的推论。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波本拿到一张红桃3交给朗姆,那么,手里还有一张红桃2的朗姆可以得出求和的答案是5,而传递这个消息的波本并不能。

    [那位]既然可以和朗姆争斗得有来有往,ta的洞察力和智力,必然同样不容小觑。朗姆的实力已经足够令安室透烦心了。加上,比起老牌二把手,[那位]是个新锐,这意味着ta多半年纪更轻,精力和脑力也处在上坡路上。

    而迄今为止,关于ta的情报,安室透掌握的只有一条疑似国籍的信息。

    说到英国……手握桌球杆的白马探映入眼帘。

    深受那片土地影响的高中生侦探就是个例子,很习惯脱口而出“sorry”。这句口头禅最常用的语义是致歉,也有遗憾的意思。

    小少爷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唯一的例外是面对枡山瞳的时候,常常变得气急或有点别扭。

    ……对了。

    安室透的视线又落到女孩的侧脸上。她有着立体精致的五官,源头是来自外国的母亲吧。金发绿眸的她是日英混血。

    意识到这两个特点的安室透怔了下。

    结束方才的对话之后,女孩此刻正和孩子们呆在一起。

    轮椅上的她怀抱一本精装的厚书,目光温和而沉静。两名孩童乖巧地围在她身边,正听她讲着什么。

    一时间,仿佛岁月静好,风恬浪静。

    “斐波那契数列。”

    在思维宫殿里,确认过几年前“获得”玛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封存销毁了他的档案的枡山瞳很淡定,至于里世界的人们对一名雇佣兵的记忆……能从战场上找到他的伙伴再说吧。朗内尔的家乡曾纷争频发,无论是经济还是科技都不够发达,管理也很混乱,没有相应纸质记载。

    而网络上的数据,[切宁]如果无法掌握,才是真的笑话。

    “所以,boss才不肯让我负责组织的人事关系档案电子化建设嘛。”枡山瞳对系统抱怨,“他日益衰老的大脑,也只能靠着掌握‘人’本身,来掌握权力了。”

    也因此,迄今为止,不管朗姆还是她,都无法窥得整个组织的人员全貌。那是身为[慎重居士]的boss权力的根本。他也明白这一点,因而并不会轻易放手。

    “可您也可以……”系统见识过她庞大的记忆储存能力和推理能力。

    “是的。我可以自己推算,就是有点累。”枡山瞳道,“即使人员结构设置再保密复杂,组织终究是一个整体,直接或间接,人与人之间必然会产生联系。就像著名的‘六人定律’……”

    “世界上两个陌生人之间,都可以通过六个人连接起来。那可是六十亿人。组织再庞大,比之也不过冰山一角。只要观测的个体足够,全景展现的程度就会逐渐提升。而攫取掌控权,并不需要百分百的全貌。百分之六十足以一搏,百分之八十可以写作‘胜券在握’。”

    “如果是卧底,就更简单了。”她道,“纵然全员名单是缺失的,还藏在‘乌鸦’的脑壳下。可单独的名单,比如……”

    原故事线里,爱尔兰曾经伪装成松本管理官窃取装有组织卧底名单的u盘。

    库拉索曾经背下了警方卧底的名单。

    “双方真是在[令我震惊]这点上打平了呢。好像这个宇宙有个铁律,叫做[我们把会被对手一窝端的东西都存在一起吧]!”

    “这样说来,boss对电子化说‘不’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欸。”

    ……

    “枡山姐姐?”江户川柯南出声道。

    面前的女孩把一本书翻到一页,朝他们亮了出来,并报出了一个名词,之后就十秒没说话了。

    精美的书本遮住了她半边脸。女孩好像是发呆,又好像不是。

    “斐波那契数列怎么了?”

    “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哦!”

    枡山瞳放下书,眼睛弯弯,纤细的手指点着泛黄的纸页上酷似海螺的曲线。

    “看,这就是以斐波那契数列为基生出的斐波那契螺旋线,又称黄金螺旋。山羊的角,人类的耳蜗,向日葵的花盘……都符合这样的曲线,可谓自然界中的生命奇迹。难道这不美吗?”

    “很美。”前任科学家,生物天才表示认可。

    “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是严密的逻辑和思维吧。”曾经的高中生侦探想了想,道。

    ……从表面上看,这三人构成了异常和谐的大人与孩子有爱相处的情景。

    用老师喜欢的数学知识应付时间的女孩很满意。

    不用假装白痴小学生的两个孩子也没意见。

    “客人们久等了。”女仆小姐石原亚纪推门而入,鞠了一躬。

    “还请随我移步餐厅。”

    与别馆内其他地方不同,似乎是为了对应请柬上“来府小酌”的用词,餐厅内的装饰整理得更为用心,连光线都要明亮几分。

    奢华璀璨的大吊灯悬在长长的古董餐桌上方。

    众人在女仆的要求下,依照座位前名牌标出的位置坐下。

    “主人到现在还不出现吗?” 大上祝善问道。

    “抱歉,我没有接到任何指示。” 石原亚纪道。

    “这真的很奇怪。”

    “嗯,毕竟是怪盗基德嘛。”

    “什么怪盗基德?”毛利小五郎明显处在状况外。接下来,听完侦探们关于信笺上落款的解释,他越发震惊。

    “什么?那他为什么要请我们到这里来?”

    晚餐进行得出人意料的顺利。面包松软,烤制的肉类鲜嫩适度,身躯肥硕的美食侦探大上祝善心满意得地接受着褒奖,视线在众人的餐盘上扫来扫去。

    “欸,小姐,这道菜也不合你的口味吗?” 大上道。

    女孩持着杯梗的手一顿。

    先后上桌的主菜,无论是烤制的生蚝还是煎鹅肝她都几乎未动,眼下这道配着炒蘑菇的烤小牛肉排也是如此,哪怕它香味扑鼻,刀叉切开金黄的表皮后,会溢出浓郁的肉汁。

    “枡山前辈是已经吃饱了吧。”毛利兰道,“毕竟,大上先生前菜也做得相当好吃噢。”

    “不是的,火腿沙拉和山核桃罗勒汤,那位小姐也只尝了一口。”安室透道。

    “也许是我做饭手艺还有待进步。” 大上笑着举了举杯。

    “请别误会,不是那样子的。”白马探端起酒杯回敬。

    “失礼。”他道,“枡山她有时会有些孩子气,不爱吃饭。”

    “还是注意点身体比较好。”枪田郁美友善地提醒。

    “是的,枪田女士,您说得对。”白马探道。

    “接下来还有一道马赛鱼羹,或许小姐你愿意尝尝?” 大上祝善热情地介绍,“多亏主人家备下的海鲜新鲜上乘。”

    “感谢您的关照。”

    枡山瞳终于有机会发言了。

    点头致意后,她把酒杯靠近唇边,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侧眼望去,是一脸气鼓鼓,却还保持着礼貌笑容的高中生侦探。

    “不吃东西还一直喝酒……”白马小少爷俯首在女孩耳边低语,“不会打算回去又去吃一堆甜食吧,卡罗卡先生可叮嘱我好好照顾你呢。”

    ——你说什么呢,[我]有没有叮嘱过,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枡山瞳抿了抿唇。

    “再说他不在,也没人给你做甜点了。”

    “我有糖果。”

    “那也不行。”

    这时,鲜香四溢的马赛鱼羹上桌了。男生替女孩换下了浅口的餐盘。

    “多少吃两口?”

    “嗯——”

    “枡山,你可不是真的小孩子,别那么任性啊!”

    “不给我吃糖的话,你为什么要带?”枡山瞳忽然道。

    “哈?”

    白马探一愣。随后,他把适用于汤羹的汤匙放在她餐巾一角,道:“你看出来了?”

    ——他什么地方露馅了?

    确实行李箱里装了管家婆婆手作糖果的高中生侦探回顾自己的外在的装束。

    ——她是观察敏锐,可他也没露什么痕迹才对。

    “你的怀表。”女孩小声道,祖母绿似的眼眸流光溢彩。

    “玲子婆婆保养机械的方式和你习惯的不一样,她护理过的链条有种特殊的香味,但留香时间不长。证明你短时间内见过她,而如果你见过她,她会给你准备很多东西……华生刚拆封的肉条就是其中一项,我看到你之前喂它了……所以……”

    她理直气壮地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给我的糖呢?”

    “哈哈……”座位紧挨二人的毛利兰掩嘴笑了。一旁,浅金发色的男人也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高中生侦探干脆拿下汤匙塞到她手里。

    “喝汤!”

    “我的……”

    “糖回头就给你。”他不太自然地说。

    是夜。

    十二点的钟声过后,屋内开始响起一种刺耳的鸣声。

    “兹拉兹拉,兹拉兹拉。”

    “是扬声器。”

    被吵醒的侦探们很快发觉声音来源是房屋各处安装的扩音设备。他们从各自房间里出来,在走廊上左右打量环境和人员。

    “枡山呢?”

    白马探突然道,语气里强压着焦急。

    “别急,白马同学。”毛利兰道,高中女生小跑至印象中枡山瞳的房间门前。

    “我现在就进去看看,也许……”

    未竟潜台词他们都懂,她行动不便,反应速度受到身体限制是有可能的。

    ——不对,她的腿能支持一定的自由活动。

    更了解内情的安室透眉头紧蹙。

    手腕上是冰冷的金属质感,相击有链条摩擦的声音。

    ——是手铐。

    鼻尖有淡淡的汽油味。

    眼前说不上一片漆黑,不过,足够浓重的夜色笼罩下,空中孤零零的残月也提供不了多少亮度。

    “我就不明白了。”

    枡山瞳对着系统叹气。

    “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们就不能在我的糖里下个毒什么的吗?非要让脑力成员做体力活是不是?”

    年轻有为的数学教授在任职的大学里有一间明亮宽敞的办公室。

    “廉,谢谢你的邀请。”

    说话的访客是一名眉眼极其英俊的男士。五官锐利中带着野性。黑发如墨,乃至微微泛着蓝意。微卷的半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小辫子,额前有一缕跳脱的发丝。

    “呼,这是什么东西!”

    身手敏捷的侦探先生夸张地后跳了一大步。显然,跳脱的不止他的发型。

    在堆满书籍和演算纸的宽大书案后,坐着一个身穿小小的仿克里诺林裙的女童,黑发黑眸,长相精致。她的裙摆蓬蓬的,上面是红果绿叶的莓果花纹,裙边点缀着蕾丝和珍珠。

    她捧着一本大书在看,听到男声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神情冷淡地望了过来。

    “哇噢,想不到,廉你竟然有孩子了?”夏洛克面上惊奇。

    威廉莫里亚蒂无奈地笑了笑。

    “福尔摩斯先生,这是我的学生。”

    “咦?”

    这时,侦探已经凑上前去,捏着下巴端详女童。

    “这么繁复的装扮……咳咳,也很漂亮,想必这位小姐家里,是有一位走在时尚前沿的美丽女士咯?”

    ——他说的是已加入莫里亚蒂队伍的艾琳艾德勒。

    枡山瞳,彼时的塞西利娅想。

    ——而前歌剧演员确实是会费心打扮西西的那个。

    “侦探先生莫非是要教我的学生如何推理吗?”

    数学教授摆正书桌的一摞书册,轻轻笑道。

    “那多没意思啊!”

    夏洛克兴致勃勃。“有了!”

    玩心大起的侦探握拳砸在掌心。

    他弯下腰,一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

    “想学开锁吗?young dy?”

    ……

    困在汽车里的枡山瞳侧头俯身,让头发靠近被拷在车窗上方扶手处的手臂……然后摸出一根不起眼的发夹。

    思维宫殿。

    她对倚在沙发上的老师气呼呼道。

    “肯定是今天提到福尔摩斯的次数太多了!才会被他诅咒的!”

    第85章 别被感情所扰

    与此同时。

    “没人吗?”白马探急急道。

    从枡山瞳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出来的毛利兰脸色凝重, 对他摇了摇头。

    高中生侦探面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转身对上一脸慌张的女仆石原亚纪小姐。

    “房屋主人有过什么叮嘱吗?”

    “没,没有……”

    “砰!”

    就在这时, 窗外传来一声巨响!

    紧跟着映在窗子上的是隐约的红光。

    是爆炸!

    安室透清楚地看到大男生的肩膀剧烈抖动了一下。

    金发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也攥紧了。

    “地点是前院。” 茂木遥史道。

    “别慌,我们先去看看。” 枪田郁美出言道。

    众人刚要出发, 一道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停下了诸人的脚步。

    “请不要担心,各位侦探。”平平无奇的男声道。

    “这只是一次警告。爆炸的是诸位的车子而已。”

    “该死!”茂木遥史想到了自己的爱车阿尔法·罗密欧。

    “为了让你们更好地投入这场冒险,我们体贴地切断了交通, 通往外界的桥梁已经随着方才那场精彩的烟火炸毁, 通讯也会进行相应屏蔽……”

    毛利小五郎拿出手机看了看。

    “没信号。”他说。

    男声还在继续。

    “想要出去,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破解这座别馆的谜案。”

    “什么谜案?”由于身材的原因,大上祝善极易感到疲惫, 扶着墙粗声道。

    “四十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桩血案。正如你们所推测的那样。血流满地, 宾客互相残杀。”

    “你要我们破解的,莫非是他们为什么突然发疯吗?”千间降代说。

    “不。”

    令人意外的是, 扬声器里的男声否认了。

    “我需要你们破解的,是一段诗歌。据说, 这个别馆某处有着巨大的宝藏。而宝藏的地址, 就和这段诗歌有关。”

    “少说废话。什么诗?”白马探冷声道。

    “一首极其优美的诗。不过, 在我将它告诉你们之前,我希望诸位侦探能向我证明, 你们有获得谜面的资格。”

    “这话是什么意思?”茂木遥史道。

    “那位不幸的小姐……想救她的话, 不妨把资格赛当成你们的第一道试炼吧。”

    扬声器里声音停顿了片刻, 接着道。

    “听好了……行色匆匆, 二旅人是夜仰望天象;恶魔于此降临城堡;王者挟宝,逃之夭夭;王妃垂泪落圣杯,祈求天悯;士兵气绝挥剑自刎,大地变色……拯救她的方法,就藏在这首诗里。”

    “解开这个谜题之后,我才会告诉你们真正的谜面。”

    “友情提醒,遵守游戏规则哦!否则,我不介意表演一场更大的烟花。”

    “等等。”枪田郁美眉心紧皱,“你描述的场景,难道不是……”

    但墙上的扬声器就此静默,没有回答。

    “可恶!”白马探一拳捶在墙上。

    “少爷,冷静点。” 枪田郁美道。

    “太慌张于事无补。”安室透也道,“作为侦探,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高中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当然。”他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冷静下来后,男生从衣兜里掏出常用的怀表。

    “现在是十二点五分四十三秒。”他道,“枡山身体不好,我们得尽管救出她。”

    说完,他并拢双指在唇边,吹出一段哨音。

    “啁啁。”一只大鸟从屋内飞出来,落在男生的肩膀上。

    白马探摸了摸华生有些刺手的翅羽。颇具灵性的老鹰用喙轻摩他的指尖。

    “替我找到她,华生。”

    大鸟凌空而起。

    “搜索找人?它真能做到吗?”大上道。

    白马探未置一词,他年轻俊秀的脸上蒙着一层阴影。

    “……它找的不是那个女孩,是新鲜的血腥味。”茂木遥史低声道。

    ——如果她受伤了,常年和他一同在命案现场奔波,因而对鲜血很敏感的老鹰会发现她的位置的。

    “我们还是先来解谜吧。”老婆婆千间降代用苍老的声音道。

    她没有明说,但白马探自己也明白,“作弊”只是一时之计。

    “好。”他道。

    侦探们的大脑都在飞速转动中。

    “行色匆匆,两位旅人……天象……”

    “石原姐姐。”江户川柯南哒哒跑到女仆小姐面前,仰着脸道,“你来的时候乘坐了什么交通工具?”

    “啊?这个……我也是开车来的,停在后院。”

    “后院!”

    “在后院!”

    众人异口同声。

    白马探先是奔至窗前粗略打量了下建筑布局,接着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飞奔。几个男人紧随其后。毛利小五郎跑了两步,又想到什么,扭头对毛利兰道:“小兰,你别去了,带着两个孩子呆在屋里吧。”

    “可是,爸爸……”

    “呃……算了你还是跟来吧!”他蹲下来抱起柯南,“屋里也不一定安全,别掉队!”

    毛利兰有样学样,麻利地把小女孩也抱进怀里。

    灰原哀愣了一下,有点僵硬地呆住不动了。

    几人一路奔向后院。

    “为什么是这里?”毛利兰边跑边小声道。

    “诗里提到了天象,这个时间天空上是下弦月,英文叫做‘st arter’,即最后一个四分之一,在表盘上,这个方位谕示着西北方,别馆的后院就在西北角。刚才爆炸声只在前院发生,幕后主使不会轻易留下女仆小姐的车子让我们可以离开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

    诸人停在一座“奇景”面前。

    “枡山小姐被关在这。”毛利兰喃喃道。

    在进入黄昏别馆之前,开车的众人都记得他们经过了一座吊索桥,桥下是湍急的水。只是他们没想到,原来别馆的后方也围着一道沟壑。

    女仆小姐开来的车是一辆皇冠。此时车体的一多半还在坚实的土地上,约有不到四分之一的部分越出了地面,悬空在深深的山涧上方。车前保险杠上拴着一条麻绳,一头捆在旁边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车体上也缠着很多绳子,粗细都有,密密麻麻,乃至把车门都遮得严严实实。

    白马探正要上前。

    “小心!”安室透道。

    “冷静,少爷。”枪田小姐也道,“你看。”

    她伸出手指。

    只见车前保险杠上栓着的麻绳有一个缺口,宛如脱了线一般,在风中颤悠悠的。

    缠绕在车体上的绳索一条又一条蔓延出去,有的越过车尾,隐没在悬崖下。有的搭在周围的树上,尽头于树枝间垂落,被茂密的树叶和夜色掩盖着,像一张蜘蛛织就的大网。

    “枡山!”白马探喊道,“你在吗?”

    “在。”

    一片静谧中,女孩的回话响起,像是怕惊扰到处在微妙平衡中的车身,她声音不大。

    但还算冷静,也没有哭腔。这让众人放心不少。

    下一秒她的话就没那么令人乐观了。“我被手铐锁住了。”她说。

    “别担心,枡山小姐!我们会救你出去的!”毛利小五郎大声道。

    语毕,中年男人又用气音说:“解救她的方法还是和那首诗有关,对吧?”

    “是的。”安室透点头。

    “也和这些绳子也有关。”

    “应该是个机关吧。”枪田女士道,“你们看,方才茂木发现的……”

    被提及的型男叼着烟,在不远处蹲下了身体,正用打火机照亮地上的一块大石。

    “这块石头。”他言简意赅地道,“旁边一半有杂草,另一半是黑色的泥土,还有一圈隐约的印痕。这里还有几道竖条的痕迹。”

    “证明这里原本还有一块大石,被人临时挪用了。而挪用一块分量不轻的石头,你们能想到什么?”

    “让那位小姐车子坠落的‘恶魔’?”大上道。

    “正是如此。”

    “这样说来……”枪田快速道,“车前绳子的缺口就有解释了,是固定汽车位置的,可是支撑不了太久。”

    “如果这条绳子断掉,车子就会和那位小姐一起掉下悬崖。”大上说。

    “我们得快点把新的绳子系在树上,但是……”

    “是哪一条呢?”

    他们既不敢贸然施力,加快绳索的断裂速度。又因着天黑和绳索的繁乱,没办法准确分别,到底哪一条绳索是真正结实地捆住了快要坠落的汽车,而不是随意缠在车体上的。

    “直接重新系一条呢?不可以吗?”毛利兰道。

    “不可以的,小兰姐姐。”江户川柯南手中举起一把小草,“这是我在那条绳子底下拔的。”

    上面有明显的汽油味。

    “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也说了,更大的烟花什么的……”

    “如果不按他的规矩来,就要干脆点火烧断绳子吗?” 茂木遥史道。

    “或许还有不知哪里的爆炸。”白马探站起身。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三句诗意义不明……答案就在这些句子里。”

    “王者,王妃,士兵……”安室透向一旁不经意地踱了两步,“会指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毛利小五郎举着手电,照着那根颤颤巍巍的可怜绳索。细小的纤维又崩断了几根。

    “得快点了。”

    白马探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插兜,宛如一座静默的雕塑。

    突然。

    “枡山!”

    少年感尚存的清亮男声响了起来。

    “怎么了?”

    车内传出女孩的声音。

    “我又输了!”男生话里充满焦急和沮丧。

    他道,“你都听到了吗?你一直比我聪明,想出答案了没有?”

    “……没有。”

    片刻后,枡山瞳这样回答。

    “宿主?您认真的吗?”

    “嗯啊。”

    “不可能,您怎么会想不出来呢?”

    “……哈,当然是骗你的。我早就知道答案了。”

    “那您为什么不说?万一车子真的掉下去……”

    “这种情况下,难道我就会真的死掉吗?”

    “那倒不会。”

    “是啊,你不是能复活我吗?就当生命奇迹吧。”

    “可您不是不喜欢……”

    “再说这里可有这么多侦探呢,相信他们吧,还有我们的主角。”

    和系统的对话转瞬即逝。

    “你怎么会想不出答案?”

    车外的大男生情绪汹涌,像是在难以置信这个事实,又像是……在质问他自己。

    “第二次了。”他道。

    这一句音量极低,只有临近高中生侦探的安室透听到了。

    他蓝色的眼眸闪了下。

    无论在英国还是在霓虹,无论是苏格兰场还是警视厅,获得的赞扬与掌声不计其数的绅士少年,秉性毋庸置疑是骄傲的。他有着极其出众的天资和头脑,不管是长相还是家世都无可挑剔。也因此,白马探才会格外看重时而让他尝到败绩滋味的枡山瞳……尽管她老是忙于很多在他看来毫无趣味和意义的事情,但他也明白她自有她的难处和责任。

    她总是懒洋洋的,在某些地方会有奇怪的任性,这和一直纵着她的卡罗卡先生绝对脱不了干系……在他出没各种现场,跑来跑去的时候,她只会呆在家里和学校两点一线。

    这又和她的身体有关。

    当他抱着案宗兴冲冲去枡山宅做客时,她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安乐椅侦探”。于头脑表现上,她无可指摘,甚至比他还要出色。

    但如同她从不会去现场一样,女孩身体造成的,带来的危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是在伦敦,她牵扯进d公司案,失踪了好几天。

    那次,他没能及时找到她。

    而这一次……

    比他要聪明的女孩都没有答案的话,自己真的能得到正确的解吗?

    “白马。”

    女孩的声音遥遥传来。

    俊秀的大男生慢慢扬起脸。

    “隔了这么远,我都能听到你的大脑在吱呀呀瞎转了。”她说,语调还是那副推理时喜欢用的轻飘飘的质感,话里也带着一向的恶趣味色彩。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说了什么吗?”她道。

    “你……”

    白马探皱起好看的眉毛。

    ——他们在羽田机场,他幼稚地炫耀自己的推理未果,然后她一句话把他气得半死。

    ——她说,我讨厌侦探。

    “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侦探。”枡山瞳道。

    尽管当下气氛很紧张,在场诸位有着侦探名号的人士也不免有些心情微妙。

    “他们揭示真相,拯救他人,多伟大啊,为正义而战。”

    “……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大男生嗓音干涩。

    “你总爱说,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女孩道,“坚定你的信念,你是个好侦探。”

    “只是,就像我说过的,在逻辑的天地里,情感是格格不入的一张牌。想要组成完美的同花顺,必须放弃那张异类。”

    “白马,别被感情所扰。”

    第86章 最惊心的谜案

    “都什么时候了, 枡山,是你给我上课的时……”

    一道闪光划过他的脑海!

    高中生侦探三步并作两步,奔至那块被移开的大石。

    “如果这是‘于焉降临’的恶魔, 那么……”他向左转身,“国王就是……”

    “吱呀——”

    悬崖边的轿车与地面摩擦,生出巨大的声响!

    白马探回首望去,只花了不到半秒就做了决定。

    “糟了,绳子……”枪田郁美小姐半跪在绳索边上, “如果我们想办法用人力拖住它……”

    “这种皇冠车自重至少1500公斤, 我们有9个人,每个人要承担的重量在150公斤以上……”飞速完成计算,茂木遥史皱眉, “不行!”

    而此刻白马探已经冲向了不远处的汽车。

    “扑克牌!左转十三步!”他喊道。

    “原来如此!”

    “是这样!”

    诸位侦探瞬间了然。

    茂木跳到石头留下的印迹上,迅速数着步数奔跑。

    “接下来就是再左转十二步,再右转十一……”

    安室透在心中画出了示意图,计算起点到终点的角度和大约长度后,直接向目标进发。

    他比在茂木到达得还快一点。

    松软的泥土上本不该有太明显的脚步声。

    然而,男生由远及近的步伐太激烈了。车里的枡山瞳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她开了锁的手铐在座位旁边放着, 解放了被悬起的手臂后, 整个人就轻松多了。尽管被锁在车里,女孩倒不觉得十分难受。

    “枡山!”

    白马回望了一眼, 知道新的绳索还没系好,他并不敢妄动,只飞快用视线上下扫射覆盖在车门上的绳索, 把可以认定为不重要的抽开。

    这很难, 焦灼如焚的气氛下, 不仅要思虑周密, 还要动作轻巧。

    紧跟着跑来的毛利小五郎也在帮忙。

    距离大石约二十七步的地方,安室透正和茂木一起把树枝上垂下的绳子绕至树木主干上。

    二人尽其所能地打了个牢固的结。

    “这个真能拉得住吗?”安室道。

    茂木遥史瞥见他脸上掩不住的忧虑,也有些不放心。

    “事已至此,”他说,“只能祈祷幕后之人和这绳子都靠得住吧。”

    在两方作用力下被拉扯的汽车再次发出巨鸣。

    “既然找出答案了,你不去‘下笔答题’,跑我这边做什么?”

    所有人都心焦火燎的时候,似乎只有当事人还保持着出奇的冷静。

    “那边有人在做了。”白马探道,“你不是还被锁着吗?”

    “固定好车子后再想法子开就是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开锁。”高中男生没理她的话,自顾自地关注着新难题,“该死!都这样了,有什么必要锁着你吗?!”

    “万一……你离远点。”女孩不紧不慢地说,“被跟着拖下去可就糟糕了。”

    “枡山!”

    身后传来“可以了”的喊声,白马探加快了动作,无需顾忌太多后,他和毛利拨开无用绳索的效率提升了。

    眼见副驾驶的门已经可以打开一半了。

    “要断了!”随着枪田郁美的话语,嗖”的一声,汽车前杠上的绳索应声而落。

    “吱呀——”车体悲鸣着向后方悬崖处又滑了一点,与此同时上方有一道绳索明显绷紧。

    ——是第二条绳子接过了“重担”。

    安室透和茂木遥史紧盯着树干上的绳结,直到确认它起到了效果。

    “呼……”

    这一过程中,枡山瞳始终能看到一双手紧紧攥着银白色车门的边缘……年轻的侦探一刻也没有放开过,仿佛他从不曾想到,如果谜底揭晓失败,这样的动作会让他同她一起坠落深渊。

    新的“救命绳”发挥了作用,男生才松开发白的手指,低低舒了口气。

    众人也如释重负。

    白马探和毛利小五郎接着解放被掩盖的车门,副驾驶能打开大半的时候,高中男生探进半个身子。

    “你没事吧。”

    “我没事。”

    金发的女孩对他笑了笑。

    “被锁哪了?”

    “嗯,就在这儿。”枡山瞳双臂背在身后,捏着解开的手铐摇了摇。

    听到兹拉兹拉作响的金属链条摩擦声,白马探还以为她被锁在驾驶座和副驾驶间的扶手箱上。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手铐,于是,男生又向前越了一点距离。

    “让我看看。”

    就在此时。

    “吱呀——”

    “糟糕!”

    两人在车内看不到状况,车外的毛利小五郎却注意到了,车体上的绳索在迅速地绷断,大致情形就像片刻前的第一道绳,有人事先在纤维上划了一道,遭受了巨大的压力后,绳子便只能支撑片刻。

    “快出来!”毛利大喊。

    “不!”

    后方男人伸手拉拽一半身子处在车内的高中男生,想让他脱离这辆重新要坠落的重物。而被他拉扯的目标执拗地不肯后退,相反,他又向前进了半分,一边着急地念着“锁呢”,一边试图双臂绕到她的背后摸索。

    枡山瞳眼眸一厉。

    “白马,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女孩反手抱住男生的肩膀向外一扑。此时身后的毛利小五郎也不再留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把男生的身体朝自己的方向拽。

    一声闷响,三人沉沉地砸在地面上。须臾后是轰响阵阵,来不及眨眼的功夫,那辆可怜的皇冠汽车从地面上消失了,直坠入深深的沟壑中。

    “爸爸!”

    “小少爷!”

    “你们还好吗!”

    情形翻转就在瞬间。忽然绳索就松脱了,忽然汽车就掉下去了……好在,也就是倏尔间,被困在车里的女孩和差点就被带着坠落的侦探逃离了危机。

    “这次出行可真是亏大了。”

    毛利小五郎第一个从草地上跳起来,揉着腰嘟囔。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高中生侦探仰面躺在地上,女孩一半身子倒在他的胸前。枡山瞳以手撑地,将欲起身。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出门……”

    一个力道从背后压下,重重把她按了回去。她的脸颊瞬时贴上了他的衬衫,肌肤接触到的除了自己凌乱的发丝,对方硬质的牛角扣外,就是大面积的织物,柔软中蕴着水汽……他这一晚奔波的时候,连外套也没穿,夜雾浸染了单层的衣物。

    “你没事。”大男生哑着嗓子,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太好了……”仿佛逐渐意识到可以呼吸,他的话里夹杂上了喘气声,“枡山,我还以为……”

    千钧一发之际,他唯一的情绪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是我太迟了,她还被锁在那里……

    “你以为什么啊……再躺下去,我们要被别人围观了!”枡山瞳鼓着脸被卡在高中男生的臂弯。

    她握拳捶了一下他不知轻重的胳膊。

    “大家都过来了!白马!”

    “噢?哦哦哦……”

    被提醒后的白马探连忙坐起身,他手忙脚乱地扶好枡山瞳,准备站起来,动到一半又意识到她因为轮椅不在只能坐在地上,于是他又坐了回去。

    两个人在草地上就在草地上老老实实地坐着,迎接着面露担忧或后怕的众人。

    ——几小时前,出场时格外矜贵闪亮的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全都傻乎乎的。

    毛利小五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幸运。”

    “好在你们没出事。”

    “谢天谢地。”

    “你吓死我了,爸爸。”毛利兰红着眼扑到父亲怀中,男人做出呲牙咧嘴的模样,“欸,轻点撞我啊,小兰,你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有多沉!”

    “谢谢您,毛利先生。”

    平静后的白马探又恢复了他待人接物的绅士风度,他很诚恳地微微俯身。

    “无论如何,非常感谢。”

    “哼……”

    “是啊。”枡山瞳也道,她抚了下右手手腕,“今天要是没有您就糟了。”

    “如果毛利先生不嫌弃的话,不知道您喜欢雪茄吗?”

    “雪茄?”

    “嗯,您是抽烟的对吧,我想您或许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啊,雪茄什么的就算了,唉,今晚真是让人愁大发了,害得我烟都没抽几根。”

    ……

    “说起来,为什么车子第二次又掉了,是找到的绳子不对吗?”毛利兰道。

    “不。”茂木遥史道,“绳子是对的,确实一开始固定住了车体。”

    “王者,王妃,士兵……”

    当白马探喊出扑克牌的时候,侦探们就明白了,诗歌里的人物指的是牌面上的花色。而不同花色上的人像,有着不同的侧脸方向。

    “依据这些可以得出,三句诗对应的是方块k,红心q,黑桃j,也就是左转十三步,左转十二步,再右转十一步。”

    “那原因是什么?幕后之人为什么要……”

    “是恶劣地想欣赏我们以为无事后的惊愕和悲痛吧。”前任法医枪田小姐检查完坠落处周围的痕迹,眼中毫无笑意。

    “只是不知道,这在他们看来,我们第一道试炼是通过了,还是没有?”

    “看那边!”大上祝善道。

    众人望去,自从来到别馆,灯火通明的一直是一二楼,如今,顶层四楼也亮起了灯光。

    “等回去后,想必我们就会知晓答案了。” 千间降代咳嗽了两声。

    “还真有点冷,那大家一起回去啦!”毛利道。

    “要帮忙吗?”安室透询问还坐在地上的大男孩。

    白马探摇了摇头。

    他改换姿势,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地面上背过身。

    “上来,我背你回去。”

    “……嗯。”

    毛利兰和枪田小姐见状搭了把手,帮着把女孩扶好。

    枡山瞳揽住白马探的肩膀。

    ——第一次不是自己背自己,感觉还蛮新奇的。

    也正因为不是[自己],她难得有点拘束,没向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贴着对方脖颈说话,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小少爷也没干过这种事情,他垂眸,注视着被他托起的腿弯。

    “枡山,”他没话找话,“你衣服上怎么这么多土?”

    “……你傻了吗?你衣服上也是啊。”而且我们刚刚都坐在地上哎!

    “哦。”

    白马探懊恼地咬了下唇。

    他长得很快,如今十七岁的他身高已有一米八了,但仍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肩胛几乎硌痛了她的手指。

    “不对……刚才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由于多背了一个人干脆走在队伍末尾,又和前方人拉开一截。男生稍稍带上了二人私下相处的随性。

    “你没被锁住,骗我做什么?”

    “谁说我没被锁上了?”她不知从哪掏出一对“银手镯”,越过白马探的肩膀,在他眼前晃了晃。

    “再说,你真不明白吗?”

    “……什么?”

    她倾身贴近他的耳边,吐息温热:“我为什么撒谎。”

    “那个吗?我当然明白。”白马道,他不自觉地抖了下身子。

    “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华生派出去了?”

    “没错。”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这场好戏会走向何方吧。”

    “……你别以为说两句这种台词我会忘记之前的问题。”大男生道,“你又是怎么会开锁的?”

    “福尔摩斯教我的。”

    “……我信你才怪。”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他就开始小小的生气了。这份气愤联动了方才危急时刻的情绪,他想到自己是如何担惊受怕,又是如何以为她真的无法回来。

    “下次不许骗我了。”白马探道,“不管什么理由。”

    “可你是侦探啊,不是说最喜欢解谜了吗?”女孩说,“全是真话的世界,怎么会存在有趣的谜题呢?你是不是怕输掉啊……”

    “我会怕输?你说什么笑话呢!”他语带不满,却还没忘把她向上托了托。

    “哈哈。”枡山瞳又晃了晃那串手铐。

    “……至少。”男生盯着明晃晃的链条,“在有关你安危的事情上,别骗我了。”

    “就像,”他含糊着隐去了刚才的事情,“已经知道凶手了,之后抓住他们也不难,可万一你……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步。”

    “枡山,我很喜欢谜题,但是,唯独以你为主题的谜案的侦探,我不想当。”

    第87章 一朵玫瑰盛开

    众人依次回到了黄昏别馆的一层。即将踏入明亮的大厅前的一秒, 安室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少男少女。女孩正面上带笑,俏皮地把一串银色在男生脸颊旁摇了摇, 背着她的高中生侦探露出气急的表情,随后她又低头说了句什么,他下压的唇角很快放平,逐渐扬起。显然是被她逗笑了。

    金发男人若有所思,蓝眸中似有雾霭翻涌。

    毛利兰招呼两个孩子在椅子上坐好。所有人刚要商讨接下来的动作,墙上的扬声器又传出了动静。

    “很高兴见到诸位通过了第一道试炼。现在,你们有资格进入真正的赛道了。”

    “我猜,这是个好消息?”枪田小姐的表情不无嘲讽。

    “……我并非吝啬的主人。”那个声音道, “找到宝藏的那个人, 我将和他共同分享这笔财富。”

    “这么说, 怪盗的收入不怎么样啊?” 茂木遥史点了根烟, 还低声问身旁的毛利小五郎抽不抽。

    “咳咳。”枡山瞳咳嗽了两声。

    白马探把从房间里拿出的驼色风衣盖在她的肩膀上。

    “……算了。”毛利指了指脸色苍白的女孩,被拒绝的茂木识趣地向旁边走了两步, 来到了下风口。

    “抱歉。”他道。

    ——喂喂, 你们是不是都太潇洒了?

    江户川柯南半月眼状。

    “这首诗来自四十年前血案的幸存者,他在一片混乱中怀抱一幅画出逃。而这首诗歌, 就写在画布的后面。女仆小姐,请你打开电视的按钮。”

    一台老旧的厚重电视摆在角落。

    石原亚纪绕过千间老太太,小心地按下电视的开关键。

    屏幕亮了起来,几行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扬声器里的男声接着道:“奉上今晚的正餐,愿诸位尽情享受。”

    “答案揭晓的那一刻,赢家可以带着钱离开城堡。提交解答的途径在四层, 控制室有一台电脑, 把答案输入进去, 如果正确, 我将会亲身出现,给出奖励。”

    这就是四层亮灯的原因。

    “这可不太妙。”大上道,“不会真有人相信宝藏什么的吧。废弃这么久了,要找什么早该找到了。”

    “不一定哦。”千间降代道,“这座别馆的样式很古老呢。”

    “怎么说?”茂木遥史问。

    “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老太太道,“奢华之外,还有梦幻特征。也许会有非常巧妙的设计也说不定。”

    “你们觉得呢?”安室透看向毛利小五郎和白马探。

    “绚丽优美,视觉多变,镀金和穹顶大量出现……”轮椅上的女孩左右环视,“确实是巴洛克式的城堡。”

    “那我们就来寻找诗中的宝藏吧。”安室透说。

    “无论相不相信,暂时只能顺着对方给的路走下去了。”白马探道。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并排坐在一起,他紧盯着那首诗。

    毛利兰轻声念道。

    “渡鸦离场,上帝的使者是最后一任哨兵。”

    “风帆高扬,以我之姓昭告轮船的方向。”

    “天之骄子越过神坛,踏过多少爱人的血迹。”

    “一朵玫瑰枯萎,一朵玫瑰盛开,最初亦是最后。”

    ……

    “这是什么意思呢?”

    “乍一看是首普通的诗歌,但作为迷题的话,”茂木道,“太多意义不明的象征物了。”

    “不一定是象征物。”千间老太太开口,“你们看这些墙上……”

    她皱巴巴的手指点着楼梯上方的走廊。

    “那些画。”

    “是哦。今天下午游览这座城堡的时候,也有见到各种画像呢。”江户川柯南端着小脸,“最常见的就是‘渡鸦’啦!”

    他指着茂木遥史捏在手里的水晶烟灰缸。

    “叔叔不就拿着一只乌鸦吗?”

    “哈?”

    茂木把烟灰缸翻过来,底面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鸟形。

    “说起来,这座别馆里好多地方都有这个图案。”

    “是和曾经的主人有关吧。”枪田郁美道,“原本这里属于一个大富翁。”

    “也就是说,乌鸦是他的家徽了?”安室透笑了下,“使用这样的吉祥之鸟,是想祈求好运吧。”

    “你说他要是知道这是boss的家徽,会不会连夜什么都不干也要把吉祥之鸟都划掉?”

    听了波本的发言,枡山瞳对系统道。

    “说这些有什么用!”美食侦探有点着急,“我们赶快开始寻找吧!”

    “要分开行动吗?”毛利小五郎道。

    “大家在一起比较安全吧。”毛利兰心有余悸。

    “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 千间降代道,“老婆子认为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效率会高一些。早一点破解谜题,我们就可以早点出去了。”

    “我先声明,对于‘怪盗’口中的财富,我和枡山没有任何兴趣。”白马探肃着脸,“我也同意分开搜索,别馆范围太大了,此外,我不认为对方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同意。”

    在座各位都不是会怀疑自己的性格。决定好要搜查一整座建筑后,为了保证速度,几人采用了抽签的方式选取要去的地点和范围。别馆大体分为四个部分,主屋所在的内堡、走廊环绕的外堡、塔楼和庭院。

    “我也要参加吗?”女仆小姐石原亚纪白着脸摇头,“可,可我什么都不会。”

    “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和我们其中一人呆在一起比较好。”千间道。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发声格外有说服力。

    “好吧。”石原应下了。

    “等一下。”枪田郁美红唇轻启,“我不想扫兴,不过,万一我们中间有人是犯人呢?”

    “怎么可能?”大上翘着胡子,“事发时我们都呆在一起啊。”

    “也许会有犯人的同伙呢?”新人侦探安室透从新角度提出问题。

    “……那倒也有道理。”大上祝善思考了一会儿,“有了!”他说,“不如我们来抽签吧!”

    他们把娱乐室原本用来装桌球的纸箱当作抽签箱,按人头数了对应数量的小球,放进箱内作签。

    “谁先来?”

    “我来吧,人老了,动作也慢。”千间悠悠地踱了过来,戴着戒指的手伸入抽签箱。

    “三号。”她道。

    大上拿到了四号,茂木拿到了二号。枪田是六号,毛利是八号,安室是五号,石原是一号,白马是七号。枡山瞳和毛利兰一个身体不好,一个要照顾孩子。因此,毛利和白马组成了一队。众人也建议他们搜索主屋。剩下人按照数字临近组合,负责其余三个地方。

    “现在是十二点五十三分二十三秒。”白马探看了眼怀表,“那么,诸位,一会见。”

    “你困吗?白马?”

    诸人分散开来后,坐在轮椅上的枡山瞳扭脸道。

    鉴于她活动没那么方便,毛利小五郎自告奋勇去了二楼。

    “还好……”男生把她肩上的衣服又拉紧了一点,“你累了吗?”

    “嗯。”她长睫缓缓地眨了眨,“之前你说要我来的时候,还以为会多好玩呢。没想到,这可一点也不有趣。”

    “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了。”男生道,“无趣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危险。”

    “再过半小时吧。”他又翻开了黄铜的表盖,“到时候……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轮船,恋人,玫瑰……这幅画上倒是有一整座蔷薇花园。” 枪田道,“新人?你在看什么?”

    “枪田小姐。”安室透驻足在一张画像前。

    “你看这个签名。”

    “kr?”

    “诗歌里提到了姓氏,不知道这座别馆的主人姓什么呢?”他环顾破旧的房间,离开亮灯的区域后才发现,真的只有收拾过的主厅勉强能看。

    “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枪田笑道,“我恰巧关注过这个案子,四十多年前的血案发生之前,此间的主人是位有名的大富翁,叫做乌丸莲耶。”

    “诶?那个很有钱的乌丸集团?”

    “对,所以也让别馆蒙上了更为神秘的色彩。”枪田郁美说。

    “不过,谜案不一定永远是谜案。”

    “如果采用现金更为先进的技术手段去检测当时的血案留下的痕迹的话……”她举了下手里的鲁米诺试剂,“像是这个,可以告诉我们有没有血迹出现,那么dna等检测技术,会反馈更多的信息,谁的血?什么样的路径喷溅?完全可以在电脑中重塑现场,找寻当年的真相。”

    “看来您即使离开了法医岗位,也没忽视最新的行业发展啊。”

    “当然咯。”

    “啊——”突然,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安室透和枪田郁美对视。

    “来了?”

    “恐怕是的。”

    千间降代,这位矍铄的老太太,很难想象她瘦小的身体里蕴含着那么大的能量。最先赶来的是茂木和石原一组,安室和枪田紧随其后。

    听到惨厉叫声的白马探视线落到枡山瞳身上。

    毛利几人从楼上匆忙下来。

    “来吧。”高中生侦探认命般架好双臂。

    枡山瞳笑眯眯地把手搭在他的背上。

    “放心吧,不会太久了。”

    大上祝善,胖乎乎的美食侦探倒在地上。

    最后一组人马抵达的时候,茂木侦探正在检查他的脉搏。

    “大上先生没事吧?”毛利兰很担心地问道,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更紧了。

    ——不对。

    江户川柯南眼镜下反出一道冷光。

    ——胸膛毫无起伏了。

    灰原哀想。

    “他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茂木遥史放下在大上脖子上的手,“颈动脉停了。”

    所有人的面色都冷了一个度。

    “白马!”高中生侦探背后的女孩忽然开始急促地喘息,“咳,咳咳……我好难受。”

    “怎么了?”

    “枡山小姐!?”

    被唤到名字的女孩仿佛根本听不到外界的话,她伏在他的背上发出小小的泣音,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感知到她的泪珠的男生非常慌乱,他来回张望了下房间内的布置,急匆匆地把枡山瞳放到右侧唯一的一张沙发上。

    老婆婆千间就坐在那里。

    “枡山!你怎么样,要喝点水吗?”他扶住她的手臂。

    其余人也神色着急地围上前来。

    “她是过度呼吸了。”枪田道,“看到这一幕,让刚经历创伤的她精神过于紧张。”

    “那该怎么办?”安室透道。

    “最简单的办法是拿一个纸袋对口呼吸,或者戴个口罩也可以缓解。”

    “但是现在荒郊野外,谁会有这种东西?”男生半跪着望向女孩含泪的脸。

    枡山瞳一手捂着胸口频繁换气,漂亮的绿眸雾蒙蒙的。

    “我的围巾可以吗?”毛利兰迟疑地问。

    “可以!”

    白马探接过小兰春日的薄围巾。

    “冒犯了。”他对着枡山瞳轻声道。

    “我帮你拎……”立在沙发后的安室透预备接过织物的另一端。

    一只手从她的侧颈边探出。然后……一个手刀极其干脆地落在动脉处。

    千间降代晕了过去。

    白马探反手把围巾利落地覆上老人的手腕,疾速打了个结。

    茂木遥史从地上站起来,“啧”了一声。

    枪田郁美抱着手臂开口:“这要是让人看到可不得了,我们简直是欺负老人的恶霸群体。”

    “是啊。”枡山瞳坐直,抹掉脸颊上的泪珠,“尤其是我身边这家伙。”

    她眨了眨眼,“绅士风度可是丢了个精光呢,白马。””

    第88章 一朵玫瑰枯萎

    “啊呀呀?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毛利小五郎“噔噔”倒退几步, 眼睛也张得格外大。

    “您的演技真是出色。”白马探松开手里的围巾尾端,“但不需要再装了,毛利先生, 她确实已经晕过去了。”

    “哈?”

    话虽这么说, 毕竟下手的对象是老年人, 安室透用的力道并不重,千间降代没一会儿就醒了。

    她睁开双眼,转了转浑浊衰老的眼珠, 用暗哑的声音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千间老太太,你是不是太看轻我们了?” 茂木遥史道, 至今,美式型男想起自己被炸掉的爱车还是一阵无法呼吸。

    他定了定心神。

    “爆炸事件发生后,您可是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对话的进展呢……和墙上那个声音,不,应该是录音的对话。”

    “是啊,您和事先录好的语句一问一答,仿佛真的有那么个‘幕后主使’在实时观察我们一样。”枪田小姐道。

    “仅凭这个?”

    “还有地上的大上先生, 也在和您相互配合。”安室透道,“第一次操控录音的开关是在墙上吧, 大上先生假借急促的喘息手按墙壁,第二次的播放在大厅里, 控制器和灯光面板,以及电视机的开关有关。”

    “这些也很牵强。”

    “对, 所以我们只是产生了怀疑。” 白马探紧挨着沙发一侧站立, 隔开了枡山瞳和千间降代。

    “直到你们两个提出了抽签。”

    “抽签?”

    “老太太, 你们作弊了吧……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手段。首先, 作为第一个抽签的人, 你使用自己戒指上的吸铁石,把箱中事先造过假,融入铁质的两个桌球吸至手中,一个留给自己,一个留给第二个抽签的大上。”

    “他手上可没戒指。”

    “是那个吧!”柯南脆生生地插话,“只要老婆婆你多握一会儿金属质地的桌球,厨师叔叔就会在抽签的时候辨别出哪一个是带有温度的,并把它拿出来就可以了!这样你们两个人便可以分在一组,我在电视上看过的!”

    “小弟弟说得不错。”枪田小姐浅浅笑了下,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只是我们没想到你会杀了他。”

    千间降代并未正面回应。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戒指不对?” 她道。

    “是当时你站得离电视机太近了。”白马探道,“固然,墙上的录音告知我们打开电视时,特地强调了让女仆小姐来开,可是就在旁边的您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还真是有点奇怪。”

    “没错啊,之后为了分析那段诗歌,我们都有去观察那台老电视,只有老太太您不怎么爱动。” 茂木遥史又叼了根烟,“是因为那是一台老电视吧。”

    “显像管电视。” 安室透补充,“其中电子束受到磁场影响会紊乱,也就是说,如果接近您手上的吸铁石,屏幕一定会当场变色。因此,您才避开了电视机。”

    “如果您还不承认的话,我们也不介意现在拿着去试试。” 茂木说。

    “……不必了。”

    千间降代叹了口气,她头上的软帽滑脱了一半,枪田郁美小姐撇了撇嘴,走过去帮她戴好。

    “我们还以为您和大上凑成一组,是打着一块消失的主意呢。为何您竟然突然动了杀心呢?”

    “……这你们也知道了?”

    “枡山出事的时候,您的关心不像是完全假的。”

    提及不愿回想的惊险时刻,白马探下意识皱起眉心。

    “而且也或多或少做了提醒……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

    “嗯……”老太太的皱纹在脸上舒展开来。

    “我也就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千间降代道,“倒是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最后还是她的话给了你灵感吧。她之前关于你们的关系打的比方倒是没错,确实,她像是福尔摩斯的华生医生呢。”

    枡山瞳说“情感是格格不入的一张牌”,令高中生侦探联想到具有不同花色的扑克牌。

    ——等等,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看我干嘛?”

    对上白马探突然投来的眼神,枡山瞳祖母绿的眼眸里全是无辜。

    “你不要告诉我,和你的老鹰定位重复了,我还得倍感骄傲啊?”

    ——和她的事一会再说。

    大男生重新转向千间。

    “您也不希望枡山真的出事,难道说?”

    “是啊。”千间降代道,“你们说得很正确,我本来是要‘消失’的。”

    “消失是什么意思?”毛利兰问。

    “是假死啦,小兰姐姐。”柯南道,“老婆婆准备伪装死亡,然后躲在暗地里观察我们的情况。”

    “果然。”白马探道,“枡山的危机本来也不是给她准备的吧,这样一来就解释了第二道断开的绳索。不是出于观赏悲剧的恶意,而是刻意为之的设计。”

    “没错。”千间降代咳嗽了一声,“我和大上原来的打算,就是先让我借着坠落的车子,伪造尸骨无存的现场,一是多少可以考验你们的能力,二是方便暗中探查你们的动态,这座别馆到处都安装了监控器……”

    “控制室在塔楼里吧,这也是你们选择搜查这里的原因。”

    “嗯。”老太太点了点头,苦笑一声。

    “可是……真没想到啊,你们所有人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我还以为你们都在认真思考那个谜题呢……唉。”

    “那您为什么要临时更改计划呢?”安室透道。

    “跟那位小少爷说的一样。” 千间道,“原本我们会在车子和桥梁炸毁后听到录音,接着抽签分组搜查,不管你们能否解答出第一首诗的答案,我都会从悬崖上‘掉’下去,会事先从另一侧车门撤离……但一个小时前,我却听到大上更改了录音,新增了内容,目标也换成了那位小姐……而她手上的锁链,一点不像是一个玩笑。”

    “我问大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说,‘反正那些人都要死的’。”

    “这么说,您是为了我们好了?”枪田郁美道,“那么,出去的办法能告诉我们吗?”

    “这个嘛,哈……”老人发出嘶哑的笑声,“没有,我早就准备死在这里,结束我的一生。只是,真遗憾啊,没想到竟然到死也没解开我父亲留下的谜题。”

    “我早说过这老太太……”茂木话说到一半,被法医小姐一个眼神阻止了。

    “您的父亲?”

    “对。”自知无望,千间降代道出前情,“四十年前,我父亲把这首诗留给了我……后来,大上买下了这间别馆,我们希望找到传说中的宝藏,却怎么也破解不了谜题。于是,他说,不如请有名的侦探们来解答吧!”

    “你们觉得呢?”枪田小姐优雅地挑眉,“要找吗?”

    “找什么啊!宝藏吗!喂,我说你们几个,现在能不能出去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毛利小五郎跳脚。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失去好奇心,否则,还怎么好意思自称侦探呢?”安室透笑了笑。

    茂木嗤了一声,“……我一定要把话说完,我早说这老太太不是好人,早点拿下她得了。”

    “不可以哦。”枪田小姐道,“有心算无心,万一她在别馆里有更多的布置呢?”

    方才出其不意地困住老太太之后,几名女性还特意对她进行了搜身。

    “她的确曾经有意提示。”白马探道,“然而,对我们的杀机也不是假的。”

    “千间女士,您要杀害大上的根本动机,是意识到对方威胁到了您自己的人身安全吧。”安室透道,“他准备下手的不只是我们,还有你。”

    “……啊,或许吧。”

    破罐子破摔的千间谁也不看,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那个……”毛利兰面上忧心,“真的没关系吗?”

    她望着唇色苍白的枡山瞳,还有两个蔫巴巴的孩子。

    ——柯南好像还好,小哀尤为低沉。

    “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毛利先生没告诉你吗?”白马探抬手,扫了眼掌心怀表上的指针,“还有十分钟,直升机应该就会来了。”

    男生又低头对枡山瞳道。

    “怎么样?我说过的……半小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我该说什么?”金发女孩双手举在耳边假装鼓掌,“小少爷真棒?”

    “哼。”

    “哈哈。”

    ……

    “爸爸你都知道,却不告诉我吗?”

    毛利兰眼中燃起愤怒的小火苗。

    “哈?”

    毛利小五郎满脸写着“告诉谁”“告诉什么”。

    “您的表演格外出众,毛利先生。”枡山瞳的目光越过白马,对中年男人笑道,“不过现下不必了,想来千间女士口中也没什么隐瞒的消息了。您也不用再瞒着毛利小姐了。”

    “啊……哎,是啊,小兰。”毛利小五郎变换表情,正色道,“我早知道这小子派出去老鹰是另有原因的。”

    “你是呼叫了警视厅吗?”他凶巴巴地瞪着白马探,“真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啊!”

    “欸你……”

    高中男生刚要反驳,袖口被人拉了一下。

    沙发上的女孩眼巴巴地冲他摇头。

    ——我们欠他一次。

    “是的。”白马探耐着性子道,“他们收到求助,会派警用直升机前来的。”

    “你们真能解开谜题吗……”

    回到主屋大厅,看到众人重新把焦点聚到电视机上的诗歌上,千间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别太小看我们啊。”茂木道。

    “呐,安室先生,你拿的是什么?”江户川柯南问金发男人。

    “哦,这是一本讲王室历史的书……”!

    “国王?”

    “挟宝出逃的王者?”

    “不对……”

    ……

    “老婆婆,你们给的第一首诗,是和大上先生一起编出来的吗?”柯南跑到千间降代身边。

    “我说你这个老太太,什么时候了你还撒谎?”茂木气不过道。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千间道,“反正也不重要。”

    “不,很重要。”白马探检查着墙上的装饰,“看这里。”

    千间顿了一顿。

    “是个后面镂空的钟表。”枪田小姐跟着端详了一遍,“大小,很像是能藏下一个标准信匣……”

    “千间女士,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吧?”安室透道。

    ……

    “呼。”

    老太太长舒一口气。

    “也对。”她道,“的确如你们所说,第二首诗,原本就藏在这里。”

    千间降代道出了原委,她的父亲给出的是第一首诗,即“解救”枡山瞳的那首。他们是根据那首诗找到了墙上的钟表,并按照“左十三,左十二,右十一”的顺序拨动了指针,之后,镀金钟表背后就掉下来一个小匣子,里面是第二首诗,也就是侦探们在电视机上所看到的诗歌。而她和大上,是之后按照第一首诗重新设计了树林里的诡计。

    ……

    “还有多久,少爷?”

    “一分钟。”白马探道。此刻,天空中似有嘈杂的轰鸣声响起。

    “莫非你们知道了答案?”千间神情激动。

    “……直升机降落在庭院里也是需要时间的。”枡山瞳轻声说。

    “去看看吧!”

    “走!”

    侦探们仿佛终于找到了绝佳的理由,立马迈开了脚步。

    “唉,话说我们刚才为什么要从塔楼上下来啊?”

    像所有城堡一样,西塔楼要比主体高两层。众人来到六层楼顶,这里夜风习习,一轮弯月下……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是不是该白天再来的?”茂木道。

    “呃……”

    意识到闹出了乌龙,几人都沉默了。

    “回去吗?”

    “回去吧。”

    “哎,直升机到了。”

    螺旋桨的噪声越来越大,空中的庞然大物如柱般的照明极其刺眼地扫来扫去。

    “欸,你们看!”

    光线均匀洒过整个古堡,水银般的光泽在黑黢黢的墙壁和屋顶上泛起。

    “那是什么……”

    “像是一个……海螺?”

    “白马,你不去真的没关系吗?就不好奇吗?”

    主屋大厅,昏黄的灯光下,枡山瞳托着腮道。她的金发映着跳跃的烛火,令人有种视线模糊的感觉。

    女仆小姐石原亚纪这一晚饱受惊吓,对黑乎乎的城堡之行没有兴趣。犯人千间降代还被锁在这里,需要人留守。枡山瞳则行动不便,即使白马探不介意背着她爬楼梯,在半夜里攀登陡峭的塔楼也太过危险了。

    毛利小五郎挥手让好奇的女儿带着更好奇的孩子们一同前去了,表示自己也愿意留下来帮忙。

    “反正总会知道的。”茶色棕眸的男生道。

    “你觉得会是什么?”他反问枡山瞳。

    “枪田小姐不是说了,据说此间的主人祖上是依据西方传来的图纸建造的别馆。”女孩道,“嘛,不过这也很明显,都是城堡了……”

    “巴洛克式设计时尤其注重空间感和立体感,讲究动态,会有意打造视觉错觉。”

    “因而……”

    “你们两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毛病?”毛利小五郎哼了一声,“就这么爱讲谜语吗?”

    “怎么了?”

    白马探侧眼瞧了一眼“中年男性”,没好气地说道:“碍着你什么事了?”

    “哈?”

    毛利直瞪过去,就见女孩对他摊了摊手。

    “感谢您今天的帮助,先生,但是,警视厅的直升机已经来了。”

    “你确定还不走吗?怪盗基德?” 白马接过她的话。

    第89章 她眼底的热烈

    枡山瞳亲眼见证了“平成鲁邦”的变装速度有多快。

    白马探上挑的尾音才落下, 魔术师已腾空而起,如同一只拥有洁白羽翼的大鸟!

    转眼间他就站在了穹顶下的花窗边缘。

    “还真是很帅气啊。”

    白马探听到身边女孩叹道。

    “枡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咳咳,我是说他披风下还有引擎也太酷了吧!”

    “扑哧。”

    怪盗先生明显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他清朗的声音在夜色下响起。

    “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有眼光。”

    黑羽快斗回想今日三番五次的“交锋”,刹时间明白过来。

    “是香烟的缘故吗?”

    “嗯。”枡山瞳点头, “毛利先生应该是来的路上抽了很多烟, 一个车里的几个孩子身上都不免沾染了味道, 没道理吸烟者手上没有。”

    “那么, 前几次, 小姐你是在刻意为我打掩护了?”

    “我欠您一句郑重的道谢。悬崖边,您是真心想为我们提供帮助的, 不是吗?”

    “哇哦, 您真是……不仅美丽,而且聪慧。”

    怪盗先生手在空中绕了两圈,放在身前微微鞠躬, 行了个绅士的绕手礼。

    “很高兴与您相识,愿我们在月光下再会。”

    他向后纵身一跳,花窗的玻璃四散开来,溅起一缕缕细碎的光亮。

    大盗消失了。

    高中生侦探哼了一声。

    “怎么不说,我也给他打掩护了?”

    窗户破碎后, 不免有涌着凉意的晚风涌入。白马探一边把女孩推向避风处,一边略显不满地念叨, “这次就算了, 称不上公平的对决……下次一定要抓到他!”毕竟,没有悬崖边的“亲密相处”, 和毛利小五郎不够熟悉的两个人不会那么轻易发现破绽。

    “没想到, ”少年人终归有些纠结, “从这点看,他倒不算是个完全的坏人。”

    “是啊。”枡山瞳道。

    “……倒是你,信念要坚定啊,别被那家伙的外表给迷惑了!”

    “可他和你一样都很绅士呢,白马。”

    “什么?喂,别随便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

    ……

    夜色中白色的滑翔翼格外耀眼,正从塔楼上往下走的其余侦探也看到了。

    “还以为全是那老太太搞的鬼呢,想不到怪盗基德真的来了?”茂木道。

    “我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哦,如果是我,也会忍不住想要看看是谁那么胆大包天,敢借大盗的名头吧。”枪田道。

    陆续登上直升机后,这个猜想也被费劲心思举办这次聚会的千间降代确认了。她和大上不仅想借着怪盗基德的名头吸引各个侦探前来,还想事后把罪名推在他身上。

    毛利兰很震惊,“那我爸爸去哪儿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父亲是在加油站的时候换人的。”半路乘上他们车子的千间道,“从那时候起,他就一根烟也没有抽过了吧。这对老烟枪来说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高中女生连忙把这一消息告知来救援的警官们。

    “希望爸爸别着凉了。”毛利兰担忧万分,显然认定基德变装是直接扒下来了毛利小五郎的衣服,“不知道那位怪盗先生会给他盖个毯子吗?”

    “嗯……”

    众侦探陷入沉思。

    唯一思路没被带到这上面的,是千间降代。彻底的失败让她似乎身躯都比来时佝偻了几分,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你们找到了宝藏,是什么?”

    “这个嘛。”侦探们回想着方才月光下的场景。

    来自空中的光柱扫过视野里黑压压的建筑物群,一道流光逐渐亮起,以城堡中庭为中心,东边为高点,一圈一圈,形成了一个海螺状的斜面,有的光点在砖墙的顶部,有的则在柱子的正中央。像银河倾泻而下,天上的流星点点落在这里,又像是有人捕捉了一段波光粼粼的海面,以上帝之手将其刻在了这些历史悠久的建筑之上,唯有从特殊的角度方能观赏。

    “很美,非要说是宝藏的话也不是不行。”枪田小姐道。

    “这算什么宝藏?” 千间降代无法接受众人描述的结局,“一个螺旋?”

    “是斐波那契螺旋。”戴眼镜的小学生道。

    “在建筑师看来,这种奇妙的黄金螺旋应该特别美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设计师,用了很大心思来组合这些图案,在不同位置运用了磷光材质的矿石,才能构成这样的效果。吸收光线后,在深夜里可以莹莹发光。”

    “这种稀有的材料在古代可是被称为夜明珠的,很多时候,非帝王不可拥有,说它是珍贵的宝藏也没错。”

    “说了半天,不就只是些萤石吗?不,我不信!”皱纹如壑的老人道,“你们真的破解了那首诗吗?”她质疑诸人。

    本来没什么解答兴趣的侦探们见到她大受打击,甚至连脸色都因此变得灰败,便耐下性子解说。

    “最开始我们问你,第一首诗歌是否出自你手的时候,其实是想知道,那句‘挟宝出逃的王者’,能不能算作提示。”茂木道。

    “那确实是我父亲给的。”

    “没错,加之屋主人尤为强调尊贵血脉……墙上的历代人物画像,表明传承的家徽,书房里大量王室历史的书籍……让人很难不把目光放到“王者”二字上。”安室透道。

    “在这样的前提下,” 枪田小姐道,“几句诗在暗示什么就很好猜了。至于接下来的,少爷,你作为英伦绅士要来讲讲看吗?”

    “嗯?”

    白马探正低声询问枡山瞳的身体状况,直升机里温度偏低,随着高度的上升,缺氧也容易令人感到晕眩,更别说她本就体质虚弱,面色始终算不上好。

    “不用了。”高中生侦探摆摆手。

    “我看那位小弟弟就很聪明,今晚也一直表现很出色,不如让他来为我们解释一下吧。”

    ——怎么让他这么一说,我都不想讲了呢?呵呵。

    同样是高中生侦探的工藤新一有点郁闷。

    “好啊!”

    表面上,还是小孩子的柯南兴致勃勃道,“首先是第一句,离场的渡鸦。在福尔摩斯的家乡伦敦,关于一个地点,有着这样的传说。如果哪天盘旋在这里的黑乌鸦里离去,那么塔楼将会倒塌,王朝也会覆灭。这个地方就是伦敦塔。而‘最后一任哨兵’,指的是詹姆斯一世,他是最后一位将伦敦塔当成宫殿居住的国王。同时,他认为自己的权力来自上帝的授予,还钦定了英文版圣经,是毋庸置疑的‘上帝的使者’。”

    “第二句,‘风帆’和‘轮船’,指向英国历史上有名的水手国王,乔治五世。他最开始并不是王位继承人,上头还有一位兄长。故而年轻的时候,他加入了海军接受训练,等到后来,兄长意外去世,成为继承人的乔治便因这段经历有了‘水手国王’这么一个名头。原本他有一个德国姓氏,在特殊的时局下,他舍弃姓氏,改名‘温莎’,成为了如今温莎王朝的开创者。而他的姓dsor ‘昭告’的方向,便是,western,西边。”

    “第三句,‘越过神坛’的天之骄子,是亨利八世。为了从罗马教廷手中夺取权力,亨利八世在国内宣称国王才是教会的最高领袖。他一生有过六位皇后,少有人善终。‘多少爱人的血迹’指的是数字六。”

    “而最后一句,两朵玫瑰,一朵盛开,一朵枯萎……说的是亨利六世。他一生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段,当属‘玫瑰战争’。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也因此,写了名为《亨利六世》的戏剧。”

    “四句诗歌透露出的信息联合起来,便是暗示,从西塔楼六层望下去,如欣赏一出戏剧般的,可以看在眼中的风景——正是很漂亮的斐波那契螺旋线。”

    “那‘最初亦是最后’呢?”千间回想着最后一句。

    “是螺旋的特征吧?”枪田道。

    “不,是亨利六世就死在伦敦塔内。”枡山瞳道。

    千间恍悟。

    “原来如此。呼应开头的塔楼。”

    谜底被彻底揭开。

    老人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她皱巴巴的,暗色的嘴唇开始颤抖。

    “所以,就是这样?哈……我的一生,我父亲的一生……想来真是个笑话……”

    “老婆婆,四十年前抱画出逃的幸存者,莫非就是您的父亲吗?”江户川柯南道。

    “嗯……”

    千间降代从恍惚中回过神。

    “是。”她很勉强地开腔,“四十年前的血案,表面上是为了纪念死去的大富翁所开的追思会,其实是政经界名流们前来竞拍房屋主人收藏品的拍卖会,结果,突然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他们向其余宾客和主办人提供了一种特殊的香烟……我猜那里有某种致幻成份吧,总之,所有人开始互相残杀,我父亲是少有的活下来的人之一。”

    “他带出来了这首诗,讲述了这个故事,并把诗交给了我。”

    ……

    “叮叮。”

    “嗡。”

    “滴答滴。”

    离开地理位置偏远的山间别馆,又解除了通讯的屏蔽,众人的手机先后发出各种消息的通知音。

    “是您的儿女或亲属在联系您吗?”

    见千间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枪田郁美好心关怀道。

    尽管她毫不留情地毒杀了自己的同伴,可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还是让侦探们起了同情心。

    “没有,是垃圾短信而已。我老婆子,是彻头彻尾的孤身一人。”千间降代嗓音沙哑道。

    她把手机翻了个面,塞进兜里。

    须臾后,又忍不住拿出来看了看。

    变成全黑的屏幕上,一行行不知代表什么的或白色或彩色的数字飞速地划过,又迅疾地消失。很快,整个屏幕亮起,恢复了原状。代表邮件和信息的图标就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大概再也不见了,或者,就宛如从未存在。

    ——比如,那个大上祝善接触的,黄昏别馆的卖家。

    最开始的时候,大上找到了这间别墅的位置,却压根没钱买。神秘卖家出现,告诉他们可以将整座城堡便宜点转到他们名下,但是,必须让ta也参与寻宝。

    她和大上犹豫了很久,无奈,实在是资金不够充足,而对方也号称找到宝藏后不会分享他们的财富,因为ta根本不缺钱。

    自觉时日无多的千间降代和急性子的大上同意了。

    千间把父亲在家书中偷偷传递出的诗歌交给卖家。

    ——没错,她撒谎了。

    父亲根本不是四十年前追悼会上的幸存者,而是乌丸莲耶生前害死的学者之一。

    ……

    他们没想到的是,神秘的卖家几乎在千间发出诗歌的下一秒就给出了答案。两个人按照指示寻找,果然找到了背面藏有第二首诗的钟表。

    千间又拍下了第二首诗的照片,发给卖家。

    对方同样回复得很快,只是内容让人摸不到头脑。

    “真是无趣又老派的答案。”

    “宝藏归你们了,日后请务必不要提及我的存在。”

    大上很生气,怀疑对方早在拥有城堡的日子里找到了宝藏,现在不过是逗着他们玩,而且,虽然降低了价格,他们也是花费了不菲的钱财才得到这座别馆的。

    千间阻止了他的抱怨,后来,大上就想出了以怪盗名义邀请名侦探来解决谜题的主意……

    她未曾预料到的是,就在刚才,屏幕上弹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很好,看来你遵守了诺言。

    时隔两年,那个神秘的卖家还在她身边留有“眼睛”吗?ta怎么做到的!

    随后,那条消息就像白板上被擦除的笔迹一样消失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来往的消息记录。

    “老太太,你是冻着了吗?”

    型男茂木遥史道。

    千间降代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裹紧身上的披肩。

    她孤身一人,本该什么都不怕的。可她几乎在凭着直觉遵守承诺,隐瞒神秘人的消息。

    ——那样精准的判断,ta一眼就看出了答案……直至今日她才寻找到的答案。

    ——“宝藏”是珍贵的风景……确实无趣而老派。

    这是何等卓越的心智。

    即使自认没有不能失去的东西,千间降代也不愿与ta为敌。

    “枡山,你冷吗?”

    身侧男生问道。

    枡山瞳握住手机,弯起嘴角摇了摇头。

    她整个人都埋在宽大的外套下,脸颊血色淡淡的。

    “谁给你发消息了?”白马问。

    “朗,问我怎么联系不上。”

    听到这话,一旁的安室透手指动了动。

    ——切宁酒,汇报,一切是否如常?

    ——一切正常,boss。整个国家最出众的七名“质检员”,无一发现问题。

    ——很好。

    在金发男人的视线里,刚刚问完问题的少年转头便去观察地面上的情况,想早点送女孩回家的急切心情一览无余。

    而她。

    在他没有看过来的时候,她眼底的热烈就消失了,像一朵霜凝时幽暗潭面上映出的山桃花。

    第90章 悬崖边的风景

    “大家忍一忍啦, 很快就降落了!”直升机前方的救援人员道。

    白马探见身边的女孩风衣扣子只扣上了最中间的两颗,于是凑上前去,用修长的手指把剩下的一颗一颗扣好。他本不是这种性格, 父亲是警视厅总监——霓虹警察的最高级别,母亲也是背景雄厚的贵族家大小姐,在富贵优渥的家庭中长大的小少爷对照顾人的活计相当生疏, 也没这个意识。

    然而这近乎一天一夜内,尤其是几个小时内发生的种种,令他十分后怕, 再想到来之前对着她说出的“我来照顾你”的豪情壮志发言, 更是有那么点羞愧, 因而他几乎是刻意提醒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查看下她的状况。

    枡山瞳沉默不语,任凭他浅色的条纹袖口靠近她的下巴。男生垂着眼睛, 长睫不时随着飞行器的晃动微颤,扫出一片阴影。

    他认真而小心。还没彻底完成从少年到大人转变的高中生侦探, 只有微抿的薄唇隐约透出成熟的意味。至于他温和漂亮的赭色眼睛,还带有稚气的钝感,而非成人的锋利。

    五年前。

    还在读中学的枡山瞳收到了那位先生新颁发的任务。

    ——破解黄昏别馆的谜题。

    小少女放下钢笔,合上今日完成的国文作业——赫尔曼黑塞作品阅读心得,撇了撇嘴。

    “有这么压榨劳动力的吗?除了创收还要给组织当侦探, 他以为我是谁啊, 福布斯兼职福尔摩斯吗?”

    “这表示进一步的信任。”

    黑发男人走上前,把写满字的稿纸收好。

    两人目光相对。

    “我也是够无聊的,竟然自己劝自己……”

    枡山瞳揉了揉眼眶, 叹了口气。

    “没记错的话, 原著里, 那个别馆是金子做的……天哪,这么有钱,居然还让手下 killer为了一亿日元去游乐园里坐过山车呢!”

    “要怎么处理?”

    “嗯,我想想哈……说来,boss真的老了,竟然就那么大咧咧地保留了自己犯事时的血案现场,几十年都不收拾一下,也不怕好奇的后来人拿用新技术鉴定查他个底掉……有了!”

    凭借“旧有住所不处理的话太过危险”等言论,切宁酒顺利说服了[那位先生],把黄昏别馆处理掉——在破解了谜题之后。

    在玛克酒的陪同下,她先是在别馆转了一圈,很轻易地就发现了这座建筑别具匠心的一处设计——当年的设计师为了追求巴洛克式城堡特有的视觉错位效果,打造空间感,自认精巧地设计了彩蛋,即利用磷光材料呈现黄金螺旋线。

    这让她内心主意更坚定了。

    ——依据斐波那契数列绘制的曲线,是连老师也会驻足观察的美景呢。

    “比起黄金,这一定是更有趣的财富吧!”

    “我想想怎么编……咳咳,怎么解释啊……”

    结合原作中又是“恶魔”又是“国王”的诗歌,枡山瞳俯瞰着建筑物群,在塔楼的顶端念叨。

    “这个设计从西侧塔楼楼这代表了撒旦和‘六’的不解之缘吧……‘王者挟宝,逃之夭夭’,有谁是逃跑的国王吗……啊,记得路易十六被困在巴黎后,超级想跑回蒂伊尔里宫西边的凡尔赛宫呢!好,这句就代表‘西’了……”

    “宿主,您这么说,乌丸莲耶真的会买账吗?”系统道。

    “他已经傲慢到用屠杀掩盖另一场屠杀了。”

    枡山瞳面容平静。

    “四十年前,为了遮掩生前残杀学者的行为,以自己追悼会的名头,邀请了一大批政经界名流,下药将其困杀。铲除异己,掩埋罪证,一箭双雕。”

    “原著里有说这个吗?”。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四十年前,生前死后,两场血案?”

    ……

    发展出诺大组织的[那位先生],也许曾经的确是位睿智的雄杰,但如今,年迈赋予了他迈向死亡之人的通病。

    傲慢,以及它的附属品,偏执和愚蠢。

    如她所料,boss接受了切宁酒关于诗歌的“破解”。

    具备优秀头脑的部下同时建议,与其留存证据惹人怀疑,不如偷天换日。

    切宁给出了方案。

    —-将旧有的别馆整个废弃,再在旁边搭建一座新的。然后,把它伪造成久经风霜的样子。这样一来,既不会平白惹人怀疑,又避免了真有一日,无聊者使用dna等技术检验现场。悄无声息地消弭过往,可以让人无从查起。

    ……

    “留给你最大的财富是风景……”

    亲自上阵,用自己的眼睛一寸一寸“检视”着造假的现场:老化的电线外层,家具的做旧和累积的灰尘……确保仅靠肉眼和一般手段看不出问题。

    玛克抱在怀里的少女声音冷凝,眼神嘲讽。

    “笑死我了,这种鬼话还真有人信啊。”

    “宿主,不是您自己编的吗?”干嘛编好了又嘲笑……

    “对啊,所以我正打算再把这套说法再卖一次。”

    枡山瞳表情又变成了笑眯眯的。

    新的黄昏别馆仍旧紧邻着悬崖边。有段时间长野县附近爆发了小规模的地震,震感不强,无人伤亡,细微的地貌差异由此被轻松掩盖。

    一整座黄金铸就的城堡就在山壁旁,随着爆破沉入涧底。

    除她以外,无人知晓。

    新修成的别墅仍然有着美妙的螺旋线。原作里,本该是诗歌暗示的机关钟表,被她改成了第二首诗的藏匿处。

    枡山瞳编写了一段英国王室史小知识组成的诗歌塞了进去。

    时间来到两年前。

    从不露面的“神秘卖家”,将黄昏别馆转交给了千间和大上一行。

    新鲜劲过去,早就开始不耐烦的切宁酒对boss诚恳表示,已诱导并推动对方举行侦探大会。至于新的黄昏别馆究竟能否瞒天过海这个问题,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明察秋毫的名侦探们,就是最好的“质检员”。

    当时,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参加就是了。

    至于几小时前遭遇的生死危机……

    枡山瞳指尖蜷缩,捏着前襟被扣好的纽扣,凝视着高中生侦探微微出神。

    —-玛克。

    她沟通着共享意识的另一端。

    ——在。

    ——动物园组织的“蜘蛛”,君特冯哥德堡二世,是不是最近正在进行欧洲巡回魔术秀?

    ——是的。世界级杀手,伪装身份是幻术师。

    ——杀手啊……不行。法国的那个怪盗呢?

    ——“黑猫”吗?

    ——嗯。

    ——没有新动静。

    ——他不是对arie antoette的首饰很感兴趣吗,记得我们手上有一条那位法国艳后的月桂钻石项链……以苏比拍卖行的名义出面,丢出去展示,当作诱饵。

    ——好。

    ——再调出他的资料给我看看。

    ……

    一场噱头十足的盛大表演,应当足以引发高中生侦探的好奇心,让他如原作一样再次赶赴国外了。

    枡山瞳闭了闭眼。

    “阿探!”

    警视厅的直升机在悬停后缓缓着陆,

    一个长相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以一种和他略显发福的圆乎乎身材完全不符的敏捷跑了过来。他素来以笑示人,眼睛总呈月牙状,如今却由于担忧睁大了不少。

    他肩章上有四朵闪亮的樱花——那是警视总监的标志。

    “你这小子,吓死爸爸了!”

    白马警视总监大力拍着和自己除了发色都不太相似的帅气儿子。

    事情发生在长野,当地县警也派来了他们的三人组。此刻,大和敢助和诸伏高明就站在一边,在场的还有其他的巡查和辅警。

    “父亲,您别……”

    围观人数的过多以及父亲的夸张表演让高中生很是羞臊。

    “婆婆,您怎么也来了?”他视线转向父亲身后花白头发的老者。

    女管家抹了一把眼尾,能看出她是在尽力忍耐了。但是……

    “少爷,关东名侦探爱谁谁吧,我看那个工藤新一也挺好的,下次婆婆绝对不说什么让你参加侦探比赛之类的话了。”

    “……这次我是为了追查怪盗,不是为了和人比赛。”

    “是是。”老太太马上点点头。

    白马探对关心度超标,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婆婆很没辙。他回首望向还被裹在自己过大外套里的枡山瞳。轮椅上的女孩始终弯唇笑着注视着他的方向,目光对上后,她还从衣服下摆探出手摇了摇。

    “阿探?”她调皮地做出对应口型。

    高中生侦探走了回去。

    “卡罗卡先生没来吗?”

    “噢,应该快来了。”

    “还要多久啊,你要不要来我家先休息下?”

    “我还行。”

    “对了,他们抓你的时候不是有用了药物吗,也得尽快安排血液检查。”

    “只是些chlorofor,没什么后遗症的。”

    “你头不痛吗?”

    ……

    “唔。”警视总监拇指搓着食指思考状,“阿探这小子,最近这段日子,我还以为他眼睛已经长到天上去了,我的话也不怎么听……他还有这种时候啊?”

    “夫人是说过,少爷之前在伦敦的时候,找到了很好的玩伴呢。”玲子婆婆抿嘴乐道。

    ……

    “你邀请我做客,要先问一下你的父亲呀。”枡山瞳笑道。

    “好吧,那你等一下。”

    说完,男生转身。

    ——玛克?

    ——已和拍卖行确认过日程,一个半月后,他们就能组织起声势浩大的珠宝展。

    ——……

    ——这是最快的速度了。

    ——好。

    “你是想去另一边了吗?大小姐?”

    突然,一道男声自身侧响起。

    波本双手抱在胸前,同样含笑望着前方。说话间,他嘴唇几乎未动,音量也格外的低。从表面来看,似乎只是在乱糟糟的救援场景下,同为被救者随意地移动了下位置。

    “想要在……风景更不一样的地方?”

    “这是警告吗?安室先生?”

    枡山瞳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还是邀请?”

    “你觉得呢?”

    “如果是警告,您说过欠我一次,call it even(就当扯平了)。”

    “如果是后者呢?”

    “那要看您怎么定义邀请。”

    枡山瞳道。

    不远处,高中生侦探被父亲揪着正向一个个警官致谢,没空留意这边。

    金发女孩这才侧过脸庞。

    “如果您说,这份邀请就像是悬崖边上向坠落者伸出的手臂的话……”

    她深深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那我会说……”

    “说什么?”

    “这只手来得太晚了。”。

    第91章 过去现在未来

    安室透微怔。

    ——[波本]和[玛克]分明都属于黑方。

    “这是一句玩笑吗?”他试探着问。

    枡山瞳眨了下眼睛。

    “当然。”

    两人又一同望向不远处的高中生侦探。

    “那个男孩, 大小姐,你怕是会伤透他的心。”波本轻声道。

    “有什么关系吗?”

    女孩道。

    “他很聪明。有人曾告诉过我, 聪明人最美好的品质,就是愿赌服输——能看透世界的大脑太容易就会觉得无趣。被欺瞒,在迷雾中找寻真相,是一场愉快的游戏,答案是最终奖赏,是圣诞布丁里藏好的甜美硬币。”

    “谁告诉你的?”金发男人蹙眉。

    “不是这个道理吗?安室先生,在您的内心深处,难道会认为危险一点也不有趣吗?如果是那样的话, 您又是为什么会进入这一行的呢?”

    她不再轻易回避纷争了。

    安室透想。

    他一时竟无法分辨出,这样到底是更好还是更糟。

    此次重逢,他应对的情感很复杂。要再次从她下手打探玛克, 让他多少有些介意。而她和玛克的关系不说也罢。况且,这于他不是第一次了,要保全“波本”的角色,就必须对一些事情视若无睹, 哪怕她年轻, 富有天分,确实可惜。

    可是,看到人在危险的水域边缘徘徊,和真的见到她溺水是两回事。

    ——她在坠落。

    ——纵然没那么明显。

    和同龄的伙伴在一起, 本该让女孩脸上浮现笑容的。

    ——是自己的原因吗?因为“波本”的出现?

    安室透扪心自问。

    ——好像又不是。

    她会对高中生侦探谈及正义,劝他不要被感情阻拦。

    忽略身份和地位的违和,这本该是生机勃勃的场景。可他总感觉她身上的活力在流逝, 她仿佛不再抱有期许……

    ——这都是你做错了事。

    而这一次……

    ——你只能再对她说声抱歉了。

    “我不太明白了。朗内尔竟然还没来, 这……是管束还是放手呢?”

    天色还未亮, 时间尚在凌晨。浓重夜色下,片片光明全靠着救援队加强照明的探照灯具。

    枡山瞳直视着波本雾霭蓝的眼睛,无比仔细地辨认着其中涌动的情绪。

    几秒后。

    “宿主您在看什么?”系统道。

    “……可算有一个人能让我放心了。”

    枡山瞳收回视线。

    ——[波本]的剧本主色调依旧是利用。

    “ooc什么的,我是绝对没办法接受再来一个了。”

    她回想着一路以来呈现给安室透的故事。

    现阶段,对方应该是认定她和玛克关系上存在间隙。而他在朗姆的派遣下,要来获取玛克酒的新消息,以此定位[切宁]。而关于这些,她也不是不能给出几条。

    ——有过了解的家伙总是更好打交道。

    ——对他们双方都是。

    “心性稳如磐石!真是可靠的角色!”

    在完成了犯人抓捕运输,安抚慰问被救援的成员,并派出了队伍去拯救大半夜还在加油站的厕所里睡觉的毛利小五郎等一系列任务之后,众人纷纷登上了归家的交通工具。直到现在,这场惊险又余味无穷的旅程才算彻底落下帷幕。

    同样以东京为目的地的众人聚在一起。

    “安室先生,你能帮个忙吗?”

    斯宾特车宽阔高大的车身旁,白马探正俯首帮助女孩登车。金发男人就立在很近的地方,闻言走了过来。

    “当然可以。”

    枡山瞳坐到了车厢第二排。旁边的玲子婆婆很贴心地把一条毯子披在她的身上。

    女孩的轮椅还在地上放着,安室透将它合起,交予男生收存。

    “您是要坐后面那辆车吗?”

    和枡山交代了两句话后,大男生从车内轻巧地跃下。

    “安排是这样的。”男人道。

    “我送您过去。刚才真是非常感谢。”

    安室透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客气了。”

    两辆车之间隔的距离并不远。移走了临时的照明设备,部分救援人员也进行了撤离,这条往日并不繁忙的道路变得愈发冷清。

    一时间竟说得上些微寂寥了。

    两个颀长的身影并排而行。

    “你之前就认识枡山吗?”身边蓦然响起清越的少年嗓音。

    安室透下意识侧过脸。

    高中生侦探从出声后就一直紧紧地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白马探心中关于某个事实的猜想更确定了些。

    “所以,你就是那个男人。”他道,“伦敦,d公司事件中,带着枡山出门的金发男人。”

    “你在说什么?”

    “现在反驳已经太迟了,安室先生。”男生说,“请别紧张,在某种前提下,我没有敌意。”

    他顿了下。

    “我想知道你这次来黄昏别馆的目的是什么,凑巧,还是又是……?”

    安室透并未正面回答。

    “我明白,通常只有犯人才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我也不能免俗地要问……你是从哪里确认我认识那位大小姐的?”

    “说认识不够贴切,我确定你和她相处过,至少有一定的了解。比如……在别馆诗歌破解的环节,你似乎一开始就清楚枡山了解城堡建筑,你是在问她构造和风格相关的问题,对她的答案也全盘接受,毫无异议。为什么你如此信任她在这方面的知识积累?”

    他声音很轻,不妨碍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是之前就认识,还是更彻底一点……你是她在莱弗利的古堡时同行的探险者?”

    “还有别的吗?”

    “你知道枡山是左撇子。”大男生第一次觉得作为侦探解释来龙去脉没那么有趣,他说话速度加快了,“因为她是左撇子,定制的轮椅才会把所有按钮统一安在了左手边,一分钟前,折叠轮椅的时候,你似乎早就知道有用的按钮在哪里。”

    “我好歹是一名具备洞察力的侦探,留意到她是左撇子,也没那么难吧。”

    “思考后的决策和下意识的动作,我是能分辨出来的,安室先生。”

    白马探的视线落在对面人的脸上。

    “第一反应最难说谎。”

    “这就是你从说出想法后始终盯着我的原因吗?”

    ——几分钟前,那女孩好像也是……

    “失礼。”

    “轮椅是有意找我帮忙的?”

    “多亏您的好心。”

    “那么,理由是什么?”

    在安室透紧急思考说辞的时候,男生又道。

    他薄唇抿起,泛着一丝倔强。

    “你究竟是什么人?i6(军情六处)?ico(国际刑警)?不要告诉我,枡山那个笨蛋去当线人了吧?”

    “她连苏格兰场的现场都不去,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她家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

    显然,男生将理由联想到了商业团体和权力机关的利益交换上。——是太过年轻,还是关心则乱?

    “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安室透顺着他的基调道。

    “至于这次的事情,和她无关。你可以查证,谷敬治郎,我的师父的确收到了邀请函。他旧伤发作,我是代替他而来。”

    “如果你以为先摆出‘随便查证’的姿态,我就会放弃事后调查,是不可能的。”

    高中生侦探皱眉。

    “我会确认这番说辞。”

    ——假如真的被警视总监级别的力量搜查,那还真是有点麻烦啊……

    “请便。”安室透道。

    “你是那边的人?”

    男生指的是欧洲的官方组织。

    “不,我是这边的。”

    ——幸好这次的背景是在公安支持下和谷敬治郎达成的合作,从表面上看完美无缺。而后者往日的警务人员身份为他增添了光环,增强了可信度。否则,高中生侦探也不会直觉将他和正面的力量联系起来。以及,在他心中,枡山瞳怕也是天然的白方。

    “还未就您今日的出手相助道谢。”

    抵达了位于后方的目标车辆处,白马探收起了面上严肃中包含压迫感的表情。

    对于带有神秘色彩的男人今天是否曾经提供过帮助,他也一清二楚,这些多少在他进行事实判断时产生了影响。

    “不用客气。”

    微微点头致意后,男生转身离开。

    “小少爷。”没走出两步,安室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高中生侦探疑惑地回首。

    “你没打算同我再说两句什么了吗?”

    “说什么?”

    “比如,要我之后不要再找她合作,或者离她远点?”

    少年人高涨的意气,通常伴随着勃发的保护欲。

    “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双手插在风衣兜的男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你知道枡山很有天赋,对吧?”白马探挑挑眉。

    ——她是个破案推理高手。

    “是的。”安室透道。

    ——她于商业一道很有天分。

    “她很聪明,她是整个asuyaa集团的当家人。”白马接着说,“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行动,还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但我不能擅自替她发声,也不会轻易怀疑她的判断和决策是否正确。那是罪行般的傲慢。”

    “这么说,你会瞒着她了?”

    “当然不,我会直接问她怎么想的!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她用这种‘捷径’解决?”

    ——他是真的关心,也是真的一往无前。

    “前提呢?”

    “什么前提?”

    “你说‘在某种前提下没有敌意’,是什么?”男人道。

    “当然是你没有想要伤害她。”

    大男生脚步轻快地走了,破解了一个遗留许久的谜题令他心情好转。

    ——他没有想过,如果她是没得选呢?

    而自己所做的和“伤害”之间,又真的存在差别吗?

    也许……

    一盏盏星子般的路灯被抛在身后,偏远地带,很多道路两侧都仅有零星的几点亮光,勉强支撑着旅人看清前方的状况。汽车的前灯发出耀眼的白光,然而也只能照亮离得最近的脚下。

    ——我对她应该只有利用。

    属于成年人的幽深蓝眸倒映在车窗上。

    夜间行车,所视外景一片漆黑,玻璃上只显着他的倒影。

    可是,或许,可能……上头下发的命令,朗姆和[那位]的争斗……无数思绪翻飞。

    ——这中间并非完全不存在操作的余地。

    几年前,尚存稚嫩的少女曾无措而迷茫地含泪低语。

    她说“少有人留恋”“不被接纳”“难以获得承认”,如今,已有话语掷地有声,骄傲地认可着她的才华,承认她的决策与眼光。

    有人已经对她伸出了手,水里的他再推一把,让她去往岸上,也没那么难吧。

    ——大概我还来得及。

    第92章 橙汁和甘纳许

    fbi东京某驻地。

    自动售货机下方的出货口前, 俊秀的年轻人俯身拾起两罐橙汁,把其中一罐递给身旁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姐。

    “谢谢……沙龙,要开始了吗?”

    “是啊。”

    “上周我借给你的书, 你已经看完了吗?”

    “当然。对了, 我听说你辞去了高中英语教师的工作……”

    “嗯,我攒了一点钱, 打算在这个国家转一转。”

    作为来自海外的调查组织, fbi自然不可能像企业的办公楼一样,在门口贴上办事处的铭牌。

    濑川阳太和茱蒂斯泰琳商量事宜的地点,从表面上看,是一家面向拥有共同爱好者的读书俱乐部。二人日常见面均以英文交谈, 一看就是有着海外成长背景的一对友人。而读书会, 正是北美会流行的一种主题沙龙模式。

    在他们方才的对话里, “书”代指最新调查工作重点相关的报告资料,上面记录的信息,是近期fbi追查的焦点,即那个女人。

    搜查官们在北美时就开始关注她,在得知对方活动区域转移后, 连几年前从[组织]叛逃后一直保持低调的某人都因此回国了——赤井秀一回到霓虹的目标, 正是贝尔摩德。

    濑川和茱蒂由门外踏入保密措施健全的房间内。

    女搜查官这才不再使用暗语。

    “晚上的行动,你也会参加吗?”

    “是的。”眸色浅棕的男人点头。

    “这么说,新出医生的事情彻底完成了?”

    “对。”

    在以往的多次行动中, 濑川阳太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心思慎密。同时, 他又是痕迹学和犯罪心理学领域的专家。前些日子,当fbi在监视中发现贝尔摩德把目标对准了新出智明医生, 预备杀掉他从而替代其在帝丹高中的校医身份的时候, 濑川被委任承担新出的假死任务。在贝尔摩德的计划实施之前, 抢先一步伪造他的车祸现场,暗地里把人送往美国,并加入证人保护计划。

    操作很成功,贝尔摩德迄今没有发现新出的死亡现场有何异常,现如今正顶着对方的身份活动,这也方便了fbi对她活跃轨迹的追踪。

    “这次一定要拿下那个女人。”

    金发搜查官有一双看似多愁善感的眼睛,但不管讲话还是行动都雷厉风行。

    忆起过去,她眉眼间更是带上了厉色。

    “……那个,腐烂的苹果。”

    “当然,愿我们今晚诸事顺利。” 濑川举起饮料罐做碰杯状。

    “你不喝吗?”

    见她迟迟握着橙汁不动,男人道。

    “抱歉,卢卡斯,我对橙汁过敏。” 茱蒂歉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是我不够周到。”

    回顾原作,濑川阳太很快明白了根源在哪里。

    被贝尔摩德灭门的斯泰琳一家中,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茱蒂之所以成为幸存者,就是她被妈妈派去买爸爸喜欢喝的橙汁了。

    对方过敏的不是身体,是心理。

    男人重新去门口买了一瓶饮品。回来时,女搜查官早已整理好了心情。两人继续就晚上的计划沟通交流。

    “……一切顺利的话,以她为突破口,之后可以拿下琴酒。”

    共享意识。

    ——哈?

    贝尔摩德实行抓捕雪莉计划的时间是一个周末。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是为了以活动的名义调开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如果不是假期,两个学生是不会随便参与什么轮船之行的。

    而身为大学生的枡山瞳在这个周末也没有回祖宅。为了方便晚上的行动,她和玛克正待在东京都心的高级公寓里。

    通过共享意识,关注另一侧信息的女孩手里摆弄着一柄直发棒,“啪”的一声拨动开关。

    ——怎么又是琴酒大哥?

    ——因为他是资历深厚,出面更多的行动组吧。

    濑川阳太道。

    ——唉……

    枡山瞳在思维宫殿里拉出一块白板,上面正闪烁着“红方指数150,黑方指数135”。

    原作中,贝尔摩德和红方的这场交锋非常精彩……尽管事后是残酷无情的千变魔女正式开始放水,黑方还挂掉了一个狙击手。

    这名代号为“卡尔瓦多斯”的狙击手,出动的动机之一是他很迷恋贝尔摩德。

    而玛克今晚的打算,就是最后救下他。

    ——背景板再不起眼,也能捞几分。

    并且,在掌握更多情报的现在,枡山瞳明白了原作中为什么科恩和基安蒂之后会对贝尔摩德那么生气。

    ——卡尔瓦多斯跟他们几乎是同期般的交情了——同为狙击手,同为琴酒的部下。

    手中握着的金属工具逐渐散发出热意。

    枡山瞳回身,认真盯着[玛克]的脸。

    她一边用手指捏起他的一绺头发,一边对[濑川]道。

    ——根据这段时间我们的监视,fbi在监视贝尔摩德,她也在监视fbi。晚上,她应当会伪装成茱蒂,提前支走你们埋伏的人员。那时候,濑川你记得跟着一起撤退。否者,朗内尔就要“一对多”了。

    ——呵。

    [濑川]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有什么意见吗?

    哪怕弯下腰也比轮椅上的大小姐要高一个头的黑发男人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任凭对方一点点地加工他的头发。

    ——没什么,祝你好运。

    纵然已经确认,晚上的包围计划再周密都会被精通易容的女人作废,fbi搜查官还是尽职尽责地去检查联系方式是否安全,人员分配是否到位上了。

    ——别介意。

    公寓的浴室里,枡山瞳倾着身子,搁在玛克头顶的手顺着男人的额角下移。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今晚最后一步出手的救援中,枡山瞳并不打算将[玛克]现阶段暴露在大小银弹面前。对此,她决定为黑发男人上一层易容。

    [切宁]当然没有学习过这方面的技能。可是枡山瞳确实在前世接触过这方面的高手,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一个是歌剧演员,一个是变装天才。

    老师的团队里,真是人才济济啊。

    ……

    “西西,要从发型先开始哦!”

    然而,太长时间没有操作的后遗症就是手生。

    玛克的发质很硬,仿佛天然就会大剌剌竖在头顶。烫了两次都效果平平,令枡山瞳打造顺滑短发的计划流产了。

    她鼓了鼓脸,把差点烧到手的工具放到一边,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小卷卷呢,怎么样……不,不好,那戴一顶琴酒大哥那种长发呢?要不变装成女士吧!”

    朗内尔歪了下头,睨了一眼自己的宽阔肩膀示意。

    ——往前推个十年,少年体型还差不多……现下完全没可能。

    “我知道我知道,女变男一半一半,男变女几乎不行,啊,那改个发色,戴帽子好了!加上夜视镜……”

    她用喷雾把对方的头发喷成灰色,然后用假的牙齿模型调整他的脸型,用填充更改脸颊处的肌肉走向,再贴上一圈胡子。

    “你说,干脆戴上一个眼罩,假装你是朗姆怎么样!”

    枡山瞳突发奇想。朗内尔捧着她丢下的材料,并不作声。

    “嘶……不行,太丑了。”

    她自己先否决了。

    最惹人关注的面部伪装完成后。

    思维宫殿。

    枡山瞳调出[玛克]的面板。

    “站立姿势,以往中心是两脚之间,今晚换成左腿为重心。”

    “抽烟的话,改用拇指和食指拿烟。”

    ……

    “嗯,差不多可以了……毕竟是[玛克的伪装],不是真的[另一个人]。”

    时间迅速地流逝。

    当赤井秀一说出“上面还有一人可以用来交差”的时候,他和茱蒂听到的不是原故事线里自杀的枪声,而是一墙之隔外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组织]还有第三人在现场!”

    他和女搜查官对视,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高楼上的狙击点,卡尔瓦多斯被赤井秀一缴去了五把枪,两条腿也都被打断了。在玛克拦下他之前,扣着鸭舌帽的枪手正艰难地摸索脚腕处,打算用藏好的最后一把手枪自尽。

    朗内尔从背后靠近,用一块沾着麻醉剂的白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在剧烈疼痛下满头冷汗的男人努力挣扎。

    “你是谁?”

    他于迷蒙中问道,一只手还试图去抓武器。

    “放心。”

    卡尔瓦多斯听到对方答非所问。

    “等你醒来,再死也来得及。”

    与此同时。

    玛克在共享意识中道。

    ——伪装没有用上。

    ——那就好。

    轮椅上的女孩从公寓门口接过快递员递上的包裹,签下了名字。

    这代表一切顺利,没有意外地撞上侦探们。

    “系统,查询红黑指数。”

    “红方指数150,黑方指数145。”

    “上升了百分之十啊,也行吧。”

    ——玛克,接下来就按计划,把[货物]送给琴酒大哥吧!

    ——好。

    毫不客气地把人丢在后排车厢,男人升起驾驶座后的挡板,踩下了油门。

    “我来看看,是谁寄来的东西?”

    在思绪里翻找了一圈,没有相关订单记忆的枡山瞳,把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米色纸盒放在玻璃桌面上。

    她回忆着方才的快递员。

    【青年男性】【右撇子】【开车】【午饭是便利店饭团和咖啡】……

    ——第一眼就确认过无异常,是真实的快递员。

    【胸牌:畅捷公司】

    ——东京都一家同城当日达的正规派送公司。

    她从角柜抽屉里抽出一把便携式的探测仪,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

    ——好,也不是八个蛋。

    用半透明的玳瑁裁纸刀划开包装,一个……巧克力蛋糕出现在枡山瞳的眼前。

    寄件人姓名处写着“ange甜品工厂”。

    ——是米花町某个最近很红的蛋糕店。

    浓稠的巧克力酱被涂成了漂亮的镜面,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甜香。

    ——等等,还有股酒的味道?

    鼻尖辨认出威士忌独有的麦芽香气的枡山瞳沉着脸。对于这种不明物,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潜藏周遭之人窥视秘密后的暗示和警告。可是,这种酒的味道,既不像切宁酒,也不像玛克酒。

    倒是有点像朗姆或波本酒。

    ——是波本送的?

    朗姆不可能现在就知道她的身份,对此她毫不怀疑。那么,瞄准[枡山瞳]的,应该是上次和她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波本。

    ——那就没什么威胁。

    枡山瞳放下心来,把包装全部拆开。用餐刀划开蛋糕精美的表层,鲜嫩的糕体,顺滑的黑醋栗酱和奶油层都被刮到一边……她将整个甜点搅了个彻底。

    ——欸?没有?

    难道这不是波本以糕点的名义,暗自藏讯的手段吗?比如被密封的小纸条就在其中之类的……

    ——也可能是密码。

    枡山瞳又拿过来快递单,仔细端视。

    藏头?首尾组合?不同方式的加密?

    ——也不对,那蛋糕本身呢?巧克力蛋糕又名甘纳许……法文ganache,有“傻瓜”的意思……总不是波本特意寄快递来骂我吧?

    共享意识。

    ——也可能,他就是约你在这家店见面而已。时间稍后通知。

    深夜行车的玛克给出了新思路。

    第93章 潘多拉的魔盒

    20号公路边的电话亭, 长发的漂亮女人白着脸,左手抚在肋骨处走了出来。尽管身上有伤,她仍然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保时捷356a在贝尔摩德身侧停下。

    “你还好吗?大姐头?”伏特加从副驾驶上下来。他今晚参加了邮轮上开展的特殊活动, 才摘下了脸上的伪装。

    驾驶位的琴酒摩挲着方向盘,朝窗外望了一眼。

    “进来。”他道。

    在车厢后排落座的贝尔摩德难得的狼狈, 她的大腿处晕着一片刺眼的血迹。

    琴酒的目光扫过女人的伤处——是贯穿伤。

    “你对自己开枪了?”他说。

    “嗯。”

    “大姐头, 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出了点状况, 是什么状况啊?”

    “还不是那个男人。”

    贝尔摩德哑着嗓子道。

    她决心为天使般的女孩和她青梅竹马小侦探隐藏部分真相, 这样一来,重点自然而然就放到了赤井秀一身上,也就是曾经的黑麦威士忌。事实上, 对方也的确是今晚造成她的伤势的罪魁祸首。

    “总之今晚……一言难尽,我是为了保持清醒。”

    贝尔摩德含糊其辞……

    “对了,你们一会准备去哪儿?”

    她换了话题。

    “我们要去领一份礼物。”伏特加道。

    “礼物?”金发女人挑眉,“我可是受伤了。没那么紧急的话,你们定下的休闲行程不能先推迟一步吗?”

    “放心,目标地点离这儿不远。”

    琴酒无意多说。

    等到他们在一间废旧的厂房里捡到一个被迷晕过去还惨遭五花大绑的狙击手之后,贝尔摩德正色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日接连的反转和负伤早已给她带来了不小的疲惫, 但是,当被自己放弃的狙击手神奇地重现的时候,贝尔摩德感到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谁掌握了她的行动轨迹?又在她之后撞见了卡尔瓦多斯, 并能在银色子弹的手下将其截出?

    面对贝尔摩德的问题,琴酒的眉头拧得死死的。

    “多管闲事的小鬼。”

    贝尔摩德之前是从他这里调的人,在刚才她说了“状况频出”……他们又在电话亭里只捡到一个负伤的女人的时候, 琴酒嘴上不说, 心中对卡尔瓦多斯的存活不抱希望。

    他没想到, 突然发来消息的玛克, 在邮件说的“令人惊喜的礼物”,竟然就是从红方手里拿回的狙击手。

    琴酒再看贝尔摩德的表情。

    她笑眯眯的,眼神中却透出明晃晃的冷意。

    “是那位?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她对我的挑衅吗?”

    说这话时,贝尔摩德脑中浮现的是更值得担忧的问题。

    ——切宁酒既然派人去过行动现场,那她知道自己最后对“ol guy”留手的事情吗?

    “她说,这是个[礼物]。”琴酒道。

    贝尔摩德一怔。

    朗姆和切宁的白热化竞争,她早有耳闻。

    此外,冷静下来后,她想到,如果对方看到了这一切,没道理会为她隐瞒……琴酒迄今可什么都不没说,那就应该是没发现了。最重要的是,她的情绪不能太过激动,否则岂不是表明了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那我可要谢谢她了。毕竟,刚刚想到卡尔瓦多斯的事,我还真有些遗憾呢。”

    贝尔摩德说着她和琴酒两个人谁也不信的鬼话。

    男人不置可否。

    车辆继续在安静的道路上前行。到达了安全屋之后,伏特加将受伤的狙击手扛了下去。贝尔摩德随后下车,她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对身后的琴酒道。

    “难怪你这么维护那枚小果子,想来跟她的聪明能干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善良勇敢的毛利兰,是自己心中一片柔软的净土的话。那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她不是组织的人呢,琴,你还会这么维护她吗?”

    贝尔摩德又道。

    琴酒把烟从嘴边摘下。

    “你在说什么疯话,贝尔摩德?”

    他嗤了一声。

    ——和冷酷无情的男人讨论这种问题,我一定是脑子不正常了。

    金发的女明星很没气质地翻了个白眼。

    ……

    另一边,柯南和灰原哀度过了无比惊险的一夜。

    被贝尔摩德用催眠气体麻醉之后,小侦探即使在沉睡中都提心吊胆,噩梦不断,唯恐自己醒来见到的是黑衣组织的处刑室。

    好在他想象中的恐怖场景都未曾发生。

    阿笠博士的客房里,对着黑眼圈硕大的老年人,和他旁边同样一脸疲态的小女孩。

    江户川柯南迷迷糊糊道:“我怎么了……我在哪儿……”

    床边的两个人都像是才回过神一般,急切地凑了过来。

    “新一!你醒了!”

    阿笠博士眼泪汪汪。

    “吓死我了……”

    昨晚在监控器里听到枪声,他一瞬间还以为邻居家聪明的高中生步入黄泉了呢。没想到等他开车赶过去,见到的是躺在女人的外套里呼呼大睡的柯南。

    “工藤,贝尔摩德对你有善意,为什么?”

    洗漱过后,吃着阿笠博士准备的早餐,柯南预备之后就回毛利小五郎处报到。

    对于灰原哀的问题,他一手拿着三明治道:“这个我昨天想过了。贝尔摩德真实身份是我母亲的一个朋友,莎朗温亚德,之前我在纽约的时候,还有和小兰见过她。大概是因为这样,她才对我手下留情的吧。”

    再想到对方神乎其技的变装技巧,江户川柯南又道。

    “灰原,你有没有想过,上次黄昏别馆你感知到的组织人员的气息……可能是由于其中一人是贝尔摩德假扮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侦探没有问题,替代他们身份的才是有问题的?”

    “对。”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灰原哀想了想。

    “这么说的话,上次别馆内变装的就不只怪盗基德一人了,会有这么巧吗?”

    “我也不信会有这么巧。但,比起短时间内,我们遇到了两名以上的组织成员……是不是有人被替了身份的可能性更大?”江户川道,“不过我也不会放弃追踪试探那几个人的。”

    “比起这个……”

    灰原哀发现男孩脸上的神色明显兴奋了起来。

    “我可能要拿到组织boss的邮箱地址了!”

    他向她讲述了记住贝尔摩德手机按键音的全过程。谁知,随着他越说越高昂的兴致,灰原哀面上愈发冰冷。

    “如果我们追踪这个地址……”工藤新一道。

    “大侦探。”

    针对他的设想,给出回答的女孩垂着眼,其中神情无法分辨。

    “那是潘多拉的魔盒,你真的准备好打开了吗?”

    “所以我从来不开手机的按键音。”

    回复过boss的问询之后,枡山瞳把手机放回桌上。

    她自然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无缘无故插手贝尔摩德的任务,必然会招致对方的怀疑乃至不满。而如果至少要惹到一人的话,她选择提前对boss进行“报备”。经过暗示,本就对贝尔摩德的状况怀有担忧的boss赋予了[切宁]守护对方任务的权限。

    “太难了……怎么没人信我是纯粹的好心呢?”

    “咦,枡山小姐吗?好久不见。”

    一个充满了江湖大哥气概的男人道。

    他年纪不轻了,有着一头茂密闪亮的灰白头发。墨绿花格的呢子西装质感昂贵。价格也相当不菲。

    枡山瞳抬眼望去。

    “犬金先生。您好,的确是好久不见。”

    犬金鬼万次郎,确实也是江湖大佬。他是犬金组的现任组长,同时还是著名偶像团体“极道少女”的创造者。为人除了“厚道”之外,还堪称多才多艺。

    “你们三个来,见过枡山小姐。”

    犬金组组长大手一挥,露出身后的三个漂亮女孩。各个打扮精致,还有点眼熟。

    “您好,我是爱理。”

    “我是真理。”

    “我是千佳。”

    她们正是声音也很甜美的元气偶像少女。

    枡山瞳自动在大脑里把她们和三个大男人画上等号。

    ——噢,你们就是平头,八字胡和烫头大汉。

    曾经的小伙子,如今分别是“负责成熟的队长”“时髦的金发姐姐”还有“最可爱的老幺”。在打完招呼后,三人照例使用着他们的超能力——队内语音。

    ——这丫头谁啊?

    真理道。

    ——不知道!不在乎!

    爱理道。

    ——会不会是给我们找的新队员?

    千佳道。

    ——老大一直说我们不求上进,快要过气很久了,也许他想往队里添一个新人呢?

    ——不可能!

    爱理义正辞严。

    ——她都……她都甚至不是男的!

    ——呃……

    ——嘛……大哥说得有理,可也说不好啊……

    头顶[前道上混的]的标识的几人在自家组长和对方交谈的时候,偷偷摸摸打量坐在桌前的女孩。

    ——应该不是男的吧。

    “您在看什么呢?”

    三人目光中的焦点忽然侧过脸,眨了眨眼道。

    这一刻,极道少女们感觉周遭气温降低了十个点。

    ——可,可怕!

    ——怎么有种看到了组长的错觉!

    ……

    收回视线,枡山瞳对着犬金鬼万次郎礼貌道:“当年枡山家突糟巨变时,多亏了您的友情照顾,犬金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不必跟我客气。”

    身为枡山宪三的孙女,知晓老人是皮斯可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能将汽车公司董事长和组织代号成员对上的人物也有不少,为了对这部分人隐藏身份——解释皮斯可的后代并未彻底和组织脱离关系,枡山瞳通常会给自己在“玛克的协助者”之外,再包裹一层和本地合法团体交流的外壳。

    当初,在泥惨会和犬金组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寒暄过后,犬金组组长正要离开。

    “那个,您是要出道吗?”

    双马尾的千佳最后被推出来进行发话试探。

    “小姐您要出道?”

    端着蛋糕盘的服务生发出惊讶的疑问。

    枡山瞳注视着他的金发,抿了抿唇。

    联想到门口ange的牌子……

    ——原来波本还真在这里啊!

    第94章 去往梦想之岛

    ——所以, 他不仅不是蛋糕里藏有讯息,也不是另有时间暗示,更没有快递单上信息密码破译……而只是说来这里可以找到他是吗?

    枡山瞳内心的小人很无力地团成一个团, 然后一头把脑袋栽进座位里。

    思维宫殿。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塞西利娅。”

    倚在沙发椅上的老师红瞳里蕴着笑意。

    ——没关系!没人知道这件事!

    枡山瞳重新振作起来。

    ange蛋糕店离东都大学的主校区并不远, 这也是她突发奇想选择来看看的原因。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无法进一步破解波本包裹相关的暗示之后,她在这天上完课后临时决定过来转转,从而观察下有没有新的线索。

    而事实竟然是这么的……直白。

    “咳咳!”

    大概是误会了枡山瞳的神色,灰白头发的犬金组组长扯了一把胸前酒红色的天鹅绒领带,眉毛相当不耐烦地勾了起来。

    “你们三个,纯洁的偶像怎么能说出这种酸唧唧的话?”

    他精准判断出极道少女们不愿承认的担忧之情。

    “偶像祖先都会哭泣的!他们说过什么?!敌人永远不是外来之人,[专注自我,方能取胜]!”

    ——老大是认真的吗?

    ——[专注自我, 方能取胜],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是上次和鬼林组[全面战争]前, 誓师大会上的组长演讲用词……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来着?

    三名偶像疯狂队内语音交谈。

    “如果不是我已经定下了人生要做的事情, 倒真还挺想试试看文艺事业的呢。”

    女孩们一惊!

    是谁插入了我们的对话?

    只见那位面容清丽,气质特别的金发女孩对她们弯了弯唇。

    “更别说偶像是给人带来幸福的职业。”

    “比起有些事情, 为大家打造一个足够梦幻美满的世界, 让人沉浸其中的时候可以忘却烦恼……三位小姐真是太棒了!”

    “还有,也谢谢您的关心,先生。”

    她不忘对旁边怀抱餐盘的服务生道。这时, 对方上餐的动作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教训过部下的犬金组组长也跟着把谈话目标转到了安室透的身上。

    “你也对偶像事业很感兴趣?”

    不知为何, 这个问题让安室透莫名感觉浑身发凉。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是啊, 这几位小姐都是很有名的艺人, 我经常在电视节目中看到极道少女。如果不是现在还在工作中的话, 很想请她们签名呢。”

    ——是男人啊!

    真理很挑剔地瞥了安室透一眼。

    ——唔,长得……勉勉强强,也不是不能给他签一个。

    千佳道。

    “哦哦,你没兴趣啊。” 犬金鬼万次郎颇为遗憾。

    安室透拒绝思考这段对话先后逻辑,包括奇怪在哪以及对方遗憾的理由。

    “对了!枡山,如果你真的对这行有兴趣的话,也不是不能试试啊!”

    鬼万次郎摸着下巴道。

    枡山瞳下意识瞧了瞧自己的腿。

    “噢,不是那个,你身体差点,不适合去台前混。”

    ——谢谢,不过我身体好了也不想去混……

    想到犬金组出道成员的“瀑布下唱歌”“丛林里拖车斗熊”等一系列限定训练,枡山瞳敬谢不敏。

    “你对写歌怎么看?”犬金组组长道。

    “啊?”

    “不瞒你说,这几个小崽子真是一点音乐上的才华都没有。”脑袋中代表绝妙点子的灯泡蓦地亮起之后,犬金鬼万次郎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唉,我年纪大了,近期在创作的时候越来越吃力了,所谓江郎才尽,莫过于此啊。” 他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叹道,“可市面上的音乐人,你也知道,没有我们这一行的特殊经历,写出来的东西总是差了那么点味道!”

    “你就不一样了!既有过亲身感受,还处在感情充沛的大好年华!想必一定可以创作出又甜又辣,像加了奶油的芥末荞麦面一样的作品吧!”

    ——那是什么东西,听着就很难吃……

    而且[枡山瞳]只是以公司名头与犬金组联合,在低谷期寻求过发展上的保护而已,为什么在你口中像是扛着双刀,一度把人沉尸过东京湾?

    “你觉得怎么样?”

    “我怕是没有那种……才华。”枡山瞳笑道,“音乐上的知识还是其次,像您一样天赐的灵感不是谁都能有的。”

    “简单!历来的创作给了老夫很多心得!尤其是存在瓶颈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好用的窍门。”

    犬金鬼万次郎捋了把自己的小胡子。

    “只要你回想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缪斯就会像天神一样降临你的心房!你听过《去往梦想之岛》吗?”

    “是您写的那首……‘梦想之岛,我们一起去’?”

    对方熟练唱出了他的作品,这让犬金组组长更感动了。

    “年轻的时候……”他伸手准备端起桌上的水杯,摸了个空。

    金发的服务生就站在一旁。

    “你怎么还不动起来?” 犬金鬼万次郎对安室透严厉地说道,“不是想要我们的极道少女签名吗?海报拿来吧!还有,给我上杯柠檬水。”

    ——组长,你刚还管我们几个叫小崽子来着……

    爱理默默吐槽。

    “我说到哪了,对,87年的时候。”老者道,“年轻的我,比现在差点,仍然非常优秀,在兵库县,当时那里的‘上司’非常看重我,一直把我当成他的继承人培养。”

    “可是,他快死的时候,我却很任性地告诉他,将来,我不会接受他的‘事业’了,我要去东京闯一闯。”

    “你知道那个男人对我说了什么吗?”

    “应该没有责备您,反而送上了祝福吧!”枡山瞳道。

    正打算脱口而出“他可没有骂我哦”的犬金组组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我就欣赏枡山你一点就通的聪明劲儿!想当初,你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比我后面这几个笨蛋强多了!有眼色,胆子也大!”

    “谢谢您的夸奖。”

    “哈哈……唉,那句话我可是记了几十年呢!”男人道,“戴着氧气面罩的‘上司’跟我说,年轻人啊,就要趁着年轻,拥抱伟大的梦想!”

    “就这样,我孤身来到了东京,除了远大理想外一无所有,起步时只有‘上司’让这边他的兄弟给我准备的十三条街的地……咳咳,‘小岛’!”

    ——那不就是地盘吗!组长是想说地盘吧!

    听到欲盖弥彰的行业内术语,千佳和爱理对视一眼。

    枡山瞳也差点没按捺住脸部肌肉的抽动。

    “您的故事真是……相当励志,很鼓舞人呢!”

    她想到了《去往梦想之岛》的歌词:……让我们的小岛变得美好,旁边那座岛上有什么呢,以爱之名,一起去看看吧……

    “总之。”犬金组组长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想想那些教诲,那些幸福时刻,笔尖涌出感人的词作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枡山丫头,加油啊!”

    讲述完过去,消减了隔阂的老者如同对待亲近后辈一样拍了拍她的肩。

    “努力写歌吧!”

    犬金鬼万次郎摘下胸前的墨镜,戴到脸上,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小姐,您之前不是说想去清净点的地方吗?我们刚有了空出的位子。”

    金发服务生走过来道。

    “好,麻烦您了。”枡山瞳道。

    服务生扶上她的轮椅背后。

    “大小姐很开心啊。”他轻声道,“有趣的朋友?”

    他留意到她脸上还未消弭的笑意。

    “互利的伙伴。”

    枡山瞳神色平静。

    ange蛋糕这般出名的原因,固然与自家产品出众的口味脱不了关系。另一方面,它别出心裁的装修风格,营造的浪漫梦幻的时髦氛围也是重大的加分因素。翻糖做的天蓝色和粉色的花朵点缀在桌角,像烧得极好的釉面。层次缤纷的垂落的吊灯和装饰,宛如飘洒的细碎星光。闪着金光的玻璃和镜面把整个店分成了大小不同的区域,有的空间更为开放,有的则更为隐秘。

    停下来之后,枡山瞳转了转眼睛,审视四周的环境。

    ——要是说话的场景映在哪个装饰的镜子上,再被什么人看到,万一对方是个会读唇语的侦探……那才好笑了呢。犯蠢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安室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放心,我观察过,这个地方从外面看是封闭的。”男人道,“声音的话。”

    他停了停,背景里始终萦绕的钢琴声秀了一段美妙的音符。

    “只要不是大声喊,没人会听到的。”

    ——听上去像是在推销适合杀人的地点啊。

    枡山瞳脑子里突然冒出奇怪的感想。

    ——一定是被刚才出现的搞笑番主角带偏了。

    “既然你出现了,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最终决定吗?”

    安室透并没坐下,他手里还端着浅棕色的托盘,把拉花图案仍旧完整的咖啡放在有着漂亮青绿底色的桌面上。

    “可以。”

    金发女孩道。

    “哇哦。”

    “怎么?”

    “这真令人印象深刻。”波本状态的男人勾起嘴角笑笑,“我以为你会需要再多考虑一段时间,大小姐不愧是雷厉风行的生意人。”

    ——其实是临时起意来的,下次你能不能直接发短信算了?

    枡山瞳思考着现在给自己贴上[电脑高手]的标签行不行。

    ——会不会显得不够自然呢?骗他说我可以从信息技术上瞒过[玛克],别再送包裹通知以避开监护者的视线了……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

    安室透递给她一把银色的餐匙,他一边谈话,一边始终表现得像个服务贴心周到的侍者。

    “我以为您会先问我问题。”枡山瞳道。

    “那有点像是欺负人了。”安室透道,“我不知道你了解情报中间人这一行吗……简而言之,在收货之前,要确保自己承担得起卖家的‘出价’。”

    “那么,你想要什么,大小姐?”

    枡山瞳怔了下,安室透指了指清新底纹的不规则餐盘上的镜面糕点。

    “别把我想得太吝啬,你有充分考虑的时间……尝一尝?”

    在他的注视下,女孩老老实实吃了一大口。

    “好吃吗?”

    “挺好吃的。”

    “跟上次的比如何?我改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

    第95章 大计划的前夜

    在正式交易开展以前,安室透想过枡山瞳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他当然不至于认为对方会说出什么脱离组织一类的话。哪怕再向往另一边的世界,她都没有那么天真,也断然不会那么不慎重。

    最大的可能是先用小的要求开路。

    他这般揣测。

    里世界的人之间既没什么诚信可言,也没有关于出手货物的质量保证体系。位置不够对等的交易双方,赌上的可能不只是声名和利益,甚至还有性命。

    扯远了。

    药物开发一直是组织的重点项目之一,科研团队的人员地位可谓相当矛盾,高与低两极分化严重——天才的,足以推动研究实实在在进展的那些人,如曾经的[雪莉],无伤大雅的要求都会被满足;而更多的,只有平均水准的普通人,就像一颗又一颗的螺丝钉,一旦损坏就会被换成新的,没人会为他们感到遗憾。

    而曾经的那个女人……

    “如果你下次再受伤的话,我也没办法帮你治疗了,因为啊,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零。”

    宫野艾莲娜,就溺毙在那样的深潭里。

    “你为什么需要那份名单?”

    眼见对话一时半会无法结束,安室透干脆自己在女孩对面坐下,他随手拿了把餐匙,扫了一遍桌上五花八门的甜点后,选择把盛有红茶蛋糕的餐盘拉到面前,挖了一块塞进口中。

    “g系列我有所耳闻,是提高身体素质的吧。”安室透语气随意。

    ——嗯,黄油味道有点重,朗姆酒也放太多了。

    ——这人怎么还自己吃上了?

    枡山瞳抿了口咖啡。

    “是的。”

    “那你是为了自己了?”

    安室透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身体虚弱的她需要强化类的药物。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不能保证一定对你起作用吧?”

    这是一种含蓄的说法。组织的药物并未经过正式的药品检测。小白鼠实验和人体实验的标准参差不齐。很多时候,地位不够的服药者身上所谓的“有用”,只能证明他们是赌命成功的幸运儿。

    “是。”枡山瞳坦然道,“因此,我才需要水准高超的药物化学科学家。”

    “你打算怎么跟他们合作?”

    “当然是通过赞助他们的研究。”枡山瞳道,“莫非,您还担心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那倒不会。”

    这话是安室透的真心话。

    “……更与我无关,纯粹是你的事,只要你回头别暴露私下研究[组织]药物的科学家名字来自于我就行。”

    他维持着波本的人设,很是漫不经心。

    “请您放心。”

    二人沉默了片刻。

    “只是,我还以为……”

    安室透吃完了餐盘上的蛋糕,起身转到了桌边。他恢复了服务生的仪态,然后,在枡山瞳的注视下,俯身把位于她对面一侧的西点盘,也就是他刚吃干净的盘子放到女孩手边。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不该有的[两个人都有吃东西]的痕迹了。

    ——所以,[我]一个人吃了两碟蛋糕?

    枡山瞳木着脸任由他动作。

    整理好桌面后,波本似乎觉得她面上的表情很有趣,伸手假意要戳她的脸。

    “您以为什么?”

    枡山瞳向后躲开了。

    “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笑眯眯的金发男人从她耳边抽回手,盯了一会儿她的眼睛。

    安室透一边反省自己撞了鬼一般的幼稚,一边想,她今天整个人精神多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他在心头一松之后,才突发奇想地逗了逗她。

    之前做出决定的时候,明知要冒着风险,他还是决意展开行动的理由中,有最重要的一条。

    枡山瞳身上对[生]的淡薄。

    而今天,如果她会为了自己的身体谋求生路的话……无论如何,在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她争取过来的眼下,是一条好消息。

    常年于灰色地带行走,他不是不能感受到另一类人身上的魅力。恶也好,善也罢,在与实际存在的人长久相处之后,很容易发觉他们本质上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存在。纵然这些人最终都会被摆上正义的天平处置,而让他们接受裁决正是他毕生奋斗的目标。可如果说他们和阳光下的人存在多大的不同的话,其实也并没有。

    善人与恶人共同的存在的反面,是失去对生命本身的期许。

    若她作恶多端也就罢了,但……

    希望不再的人会有多快走向末路,降谷零很清楚,才无法坐视那样的事情发生。

    卧底的公安警察长舒一口气。

    这么说来,整件事情更像是一场乌龙。

    他想。

    不对,更像是“帮”他做了决定。

    “好了,大小姐,交易达成。”

    他把右手递到她的面前。

    枡山瞳正垂眼,仿佛在看着鼻尖发呆,闻言扬起脸,把小了一圈的手放进他的手中。

    “船已扬帆。”

    “落子无悔。”

    “等我的消息吧,交易的筹码到手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安室透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枡山瞳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放平了嘴唇的弧线。

    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桌上的甜点。

    “宿主,你在想什么啊?”

    “在思考要吃哪一块。”

    女孩伸手拿起一只餐盘,缓慢地盛了一口放进嘴里咀嚼。

    十九世纪。

    路易斯手里托着精美的餐盘,从走廊拐进书房。

    “西西,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光脚坐在波斯地毯上的女童摇了摇脑袋,她对着满地的图纸飞速计算着什么。

    “明天是老师最重要的日子,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好吧。”

    路易斯额边散落的金发下,被遮掩的瞳孔里有汹涌的情绪翻滚,又迅即平复。

    他本该再劝两句的,然而,值此重大的环节,心力交瘁的路易斯也没有力气说出更多了。再说了,西西十分聪慧,一旦被她看出不对劲……兄长的计划大概就作废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也抛去了自小养成的绅士教养和礼仪风度,也在她的身后坐了下来。

    ——或许是内心深处,他明白,自己和西西,某种意义上是“一伙”的。

    威廉把他们都放进了新世界的蓝图里,想让他们亲眼看到所谓的“美好明天”。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

    路易斯沉默地注视着,忽然听到黑发女童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用小小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啊……”

    “是不是头晕了?吃点东西吧。”

    塞西利娅这才察觉路易斯一直呆在房间内未曾离开。

    被她小叔叔称呼的年轻人做了很多种类的糕点,摆了满满一整盘——并非他真有这样的闲心,而是在格外漫长的计划前夜,心烦意乱的路易斯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打发时间了。

    塞西利娅捡了一块质感最厚实的,干果和糖最多的点心塞到嘴里,低着头继续写写算算。

    “西西。”

    路易斯突然道。

    “嗯?”

    “你总选糖最多的食物,究竟是真的爱吃,还是那样效率最高?”

    女童的手顿住了。

    路易斯既了解她的口味,又清楚自家兄长的某些模式。他们在脑力高速运转的时候总是消耗得很快,可是两个人胃口又都说不上好。

    恍惚中,他竟觉得一大一小有些重合了。

    “人不是工具,西西。”

    路易斯道。他在明亮的灯火下背过身,“小孩子不该这样,我去给你煮一碗燕麦粥来。”

    ——他不能再说更多了,否则她一定会知道。

    思维宫殿。

    “再吃一块吧。”站在威廉身边的路易斯道。

    “可是,真的一点也不好吃啊。”

    枡山瞳感受着高糖食物向身体提供的支撑。

    “你在撒谎哦,明明对方的手艺很不错,是官方认可的美食家。”路易斯道。

    “犬金鬼万次郎都说了,想想那些‘教诲’,那些幸福时刻,会有词作在笔下自然流淌……我的教诲就是小孩子得多吃饭,”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吃完后,你也可以写首歌。”

    “写什么啊?《十九世纪,在线接单打人》还是《平成时代,黑吃黑的每一天》……”

    “太没有美感了。”

    沙发椅上阅读的老师放下报纸。

    “相较起来,那位阁下讲述的‘继承人’故事很动人呢,歌词也相当曼妙,你的歌名太直白了,塞西利娅。”

    “《令和时代,我和死神比命长》,这个呢?”

    ……

    就在这时,代表特定消息的通知音响起。

    “唉,又来了。”

    枡山瞳立在现实和思维的分界线。

    “累了吗?西西?”路易斯语调轻柔地问。

    “不啊,我不累。”

    她把虚拟的光影留在身后,推开真实世界的大门。

    “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任务完美完成的。”

    她扫了一眼邮件,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敲了两下。

    ——这是什么有可能出错就一定会出错的剧情啊……

    与此同时,安室透也遭遇了新难题。

    门口新进来一群活泼的小孩子,其中有两个很面熟,曾出现在上次的古堡事件里……这倒也没什么。一位胖乎乎的老年人紧随其后,应该是他们的监护人。再之后,是叼着牙签的壮硕男人,两道浓眉尤其抢眼。

    他立刻回身望向枡山瞳所在处。

    与小学生们一道的还有一个元气满满的女孩,最后进门的她有一双带着少年气的清澈眼睛。

    共享意识。

    ——我来了。

    [佐久间佑穗]道。

    第96章 忙碌的打工人

    琴酒额上的青筋直跳。

    killer已经很久没这么心烦了。

    他将伯莱塔抵在一人的头上。

    在他开始动作的时候, 对面身材高大的短发白人男性手臂微微动了动,琴酒身后的伏特加立即用枪口对准了对方。

    “哇哦。”爱尔兰举起双手示意无害,“琴酒, 这件事毫无疑问是我的错, 所以, 我没有一点不该有的想法。”

    他的眉头紧紧地拧着,透着无比烦躁的意味。

    “该死的!我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出错!”爱尔兰咒骂道。

    “你真是个废物。”

    “……”

    身为经验丰富, 头脑和身手都可圈可点的资深成员, 爱尔兰就连对 killer也不是十分看得上。但是,这次他不得不承认,眼下的任务是在他手里出了差错。

    某位和组织关系不菲的议员,在接连胜利后过于肆无忌惮, 行事也愈发贪心。组织收到消息, 对方因为贿选和以势压人事发,最近被条子盯上了。因此,爱尔兰收到命令将其清除——在那人说出任何不该说出的事情之前。

    他拟定了周密的计划,在对方出席的某次活动中借由毒针下手。这是一场为了显示政治家亲民作派的活动, 宾客可自由携人前往, 也随时欢迎临时起意的散客参加。

    行动很顺利……除了一条, 在他动手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微弱的拍照声。

    “干脆我回去找出那个人!”

    爱尔兰从腰间抽出枪就要出发。

    “蠢货, 你有没有想过, 为什么会有人拍照?”

    “不是看到我下手了保存证据?”

    他的脑子显然大失水准, 琴酒忍住内心的不耐烦, “想象你是个普通人, 见到这种情景后的第一反应。”

    “尖叫, 也可能躲起来, 噢,那,那声在我动手后的快门声……”

    “两种可能,要么你听错了;要么,他必然不是在拍你。”

    “告诉你有这事,我就差把‘死路’的……你的意思是,有人当时正在拍照,我是误入了取景框?”

    “没错。”

    话虽如此,琴酒和爱尔兰都明白,只要后者的照片存在于不知名人士的相机或者手机内的一天,组织就要面临定时炸弹般的风险。

    “要怪就怪你是个蠢货吧,爱尔兰。”

    琴酒冷漠无比地重新举起枪。

    “等等!”

    “还有什么?”

    ——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强听他再说一句。

    “……我大概,还有补救的方法。”

    爱尔兰一脸纠结的苦相,自觉丢人的心理写在了脸上。但是,满是懊恼的他想,也许是该动用那张牌的时候了。

    “我有个义父,算了你肯定也不关心……他有个聪明的孙女,据说是个黑客高手。”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我不会不认,但,琴酒,也许你能给我半小时补救?”

    “我给你一个小时。”冷酷的 killer道,“你最好祈祷不会提前事发。”

    ange甜品工厂。

    理论上,只有枡山宪三知道的邮箱收到了新的消息。

    枡山瞳睫毛轻闪,迅速理解了状况。

    “系统,[剧情]真的毫无惯性吗?”

    “没有的,宿主。”

    原作里皮斯可犯错的一案就是吞口重彦案。如今,爷爷在“颐养天年”,身为他义子的爱尔兰接手了这个任务。年富力强,却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动手时被第三人的镜头捕捉到了。

    “要在对方发觉或发布之前,远程删除那张照片和存在过的痕迹啊……”

    爱尔兰不知道她的代号,只希望她能帮忙解决后患。

    “唉……”

    难度倒是不大。问题是,当下人员情况很微妙。

    [枡山瞳]还坐在波本工作的餐厅里,而其余的马甲……[佐久间佑穗]刚进入餐厅大门。[玛克]去了基地,fbi和女警都在本职工作中不能离开。

    时间很紧,多耽误一秒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来不及转移了。

    枡山瞳看了眼表示时间的数字,又环视了周遭摄像头的位置分布。

    ——麻烦了啊。

    安室透想。

    ——现在可不是向枡山大小姐暴露真实身份的时候。

    ——还有就是……奇怪,上班时间,班长怎么会来这里?

    他将手里的托盘递给经过的同事,低语了几句,然后很自然地在撞上那一行人之前拐进了后厨。

    “灰原?”

    “我感觉不太对劲,工藤。”

    小女孩抱了下自己的肩。

    ——难道这里有组织的人?

    江户川柯南一下子警惕起来。

    “佐久间小姐,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伊达航把菜单递给佐久间佑穗。

    “叔叔很偏心诶!”光彦抱怨道,“我们也有帮忙的!”

    少年侦探队今天刚和伊达警官共同解决了一件绑架案,被绑架的是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小孩,父亲是有名的法国汽车公司的董事长。恰巧在场的佐久间佑穗也提供了帮助。事情结束后,伊达航为了表示感谢,提出请几人吃东西。

    “当然,你们都很棒!”伊达警官爽朗地笑了,“只是佐久间小姐很早前救过我的命哦。”

    “啊?”

    “什么情况?”

    步美好奇道。

    “会是你感觉错了吗?”柯南小声道。

    毕竟,上次他们才发现,有着异常可怖气息的男人,真实身份是曾经在组织卧底的fbi。

    “不清楚。”灰原哀白着脸,“但是,孩子们都在这,我们得格外小心。”

    “嗯!”

    戴眼镜的小学生眼神坚毅。

    “……当时我因为专心要捡地上的警察手册,差点就被那辆车撞到了!”

    伊达航描述的场景很惊险,让步美、光彦和元太都惊呼出声。

    “是佐久间小姐拉了我一把。”

    “叔叔,你作为警察,要遵守交通规则啊!”

    光彦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好嘞!听命!”

    伊达航乐呵呵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不是伊达警官的错。”佐久间佑穗道。

    女研究员落座的位置是警官的正对面,她抬头就能看到收银台以及拐角处的状况。

    共享意识。

    ——他朝你的方向去了。

    [佐久间佑穗]道。

    包厢内。

    “小姐?”

    金发黑皮的服务生热情地探进一个脑袋。

    枡山瞳移开键盘上手指,几秒前它落在用于切换屏幕的按键上。

    “你想尝尝我们新推出的[迷你意面]吗?”

    “先生?”

    面对枡山瞳疑问的目光,波本毫不心虚地来到她身边,顺带瞧了眼她的电脑屏幕,接着笑开了。

    “在这里打游戏?”

    ——风间是不是也在玩这个?

    属于公安警察降谷零的记忆画面在脑海里晃了晃。

    “刚巧线上有活动……”女孩面上赧然。

    “这个沙滩是什么?”波本指了指画面上的一处银白色区域。

    “是留言区,只要控制人物的行动轨迹,就可以在沙子上面留下图画,所有玩家都可以看到……”以她的人物视角看去,有一个画了一半的笑脸。由于不是绘画专用的笔触,而是依靠角色动作,因而图案歪歪扭扭的。

    “……被[喜欢]最多的留言,有机会获得稀有人物卡。”

    “挺有意思的。”

    听完了她格外认真的解释,他嗓音带笑。

    “您是找我有事吗,安室先生?还是有其他安排?”

    大小姐仿佛才反应过来,语气里隐约有一丝忐忑。

    “没事,想玩多久玩多久。”

    波本摸了下她的发顶,“下午四点了,想吃点咸口的吗?”

    “呃……”

    “尝尝我的手艺?”

    “……麻烦您了。”

    收到肯定的回答,服务生行云流水般地出去了。

    安抚过枡山瞳,确保她暂时不会移动位置,安室透思考着向班长传讯的方式……他的目光落到了作为餐厅特色的闪亮灯光墙上。

    “……哦哦,那疲劳驾驶的司机有没有被处罚啊?”

    听完了研究员姐姐的解释,步美问。

    “肯定会的吧。”光彦道。

    “被狠狠警告了,驾照也被吊销了!”伊达航道。

    “所以你们几个上下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阿笠博士叮嘱孩子们,“就算有时候你遵守了交通规则,也会有来自别人错误导致的危险发生哦!”

    “嗯嗯!”

    “知道啦!”

    “少小看人啦!我们是厉害的少年侦探团欸!”

    “柯南你说是不是?”

    “啊,对对对。”

    鲜亮可口的蛋糕和冰激淋被端上餐桌,坐在最里面的孩子们开心地品尝起了美食。

    阿笠博士笑着照看他们,却察觉身边的女童不太对劲。

    “小哀?”他试着问道。

    “博士,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已经吃完了一块华夫哦,不可以再吃第二块了!”

    灰原哀并不想让老人担心。

    “欸?好吧。”

    佐久间佑穗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她留意到一旁的孩子们不再关注这边,才倾身低声询问对面的伊达航。

    “伊达警官,您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伊达航怔了下。

    “有那么明显?”

    他挠了挠头。

    “您一直工作很认真负责的,在上班时间请我们吃东西不太像您的作风。”

    “这么一说,我好像很过分啊!”

    “啊,是我用语不够准确……”女研究员有点慌乱,“我不是在指责……”

    “哎哎,是我的不对!”

    两个人互相客气了几句。

    “是这样。”伊达道,“……唉,算了!”

    警官同志感觉难以启齿。

    “您直说就行了,我们都这么熟悉啦!”

    这话倒是真的,偶然认识佐久间之后,无巧不成书,伊达航很快发现她竟然认识自己在警校的同期,关系超好的那两个家伙。萩原和松田,是佐久间的密友相泽夏美过去的同僚。几人甚至不时会聚会。尽管有时候,身为班长的伊达也在想,剩下的那两个家伙去哪了……

    时间拉回现在。

    “你想拒绝的话完全可以!千万别觉得是负担!”

    伊达航先是再三强调了前提。

    “你跟相泽警官他们相识,也经历了不少了,算是了解我们的工作情况。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肯定是有风险的,首先要从几个月之前说起……”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读警校时,他和好友降谷零曾遭遇过便利店抢劫案。为了人质的安全,伊达和友人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按照劫匪的要求被锁进储物间。那时,零在发现了电箱之后,向外传递消息的办法就是……

    相似的事情在面前上演了。

    从伊达的角度望去,对面的墙上,有一盏灯闪烁的频率有些奇怪,和周围的装饰灯具都不同步,似乎是依照着特殊的规律。

    ——是巧合还是……

    伊达航下意识在内心用摩斯密码的方式破解。

    ——di-di-dit,代表s……

    和警官同坐一侧的江户川柯南眼神一厉。

    ——最后一个字母是t,合起来就是secret,秘密。

    ——是谁在这家店里传递信号?黑衣组织的人?

    第97章 超璀璨的礼物

    工藤新一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店里的人物。

    问题来了。

    这是一间网络上正当红的店铺, 人流量相当大,店内的设计也很复杂,并不简洁, 运用了大量的玻璃和镜面, 导致观察很多区域时都视线受阻,并不能留意到所有人。

    他刚要跳下来凳子,灰原哀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 大侦探?”

    “我是想……”

    “如果对方用这种形式传讯,证明他们是熟悉这个地方的人。”灰原哀道。

    “你是说店员?”

    “或者熟客……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是行不通的,至少要先找到一个目标,不然只会平白惹人怀疑。”

    “你说得对。”

    工藤新一扫视着目光所及处的客人们,他们或是在进食, 或是在约会,也有人在谈话,无论是谁,都表现得很是自然, 没有和他们身份不符的地方。

    另一边。

    回过神的伊达航正向佐久间介绍着手头的案子。

    “五个月发生了十一起?”女研究员惊讶道。

    “是的,受害者都是和你年龄相似的女性。”

    “应该不只是这样?”佐久间眨眨眼, “您不会只根据这个就让我帮忙的吧。”

    “没错。”

    要拜托无辜市民成为“诱饵”, 配合警方工作,伊达航有些羞愧。

    “其实整体的感觉也和佐久间小姐你很像。”

    伊达警官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 固然,表面看是所有的被害人都有着和佐久间相似的发色和身材。除此之外,她们还有种很相像的统一的气质。

    “这件事已经在这一片的上班族中造成了恐慌。” 伊达航道, “对你来说确实有一定的危险……当然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嗯嗯。”佐久间佑穗用力点头。

    “我肯定不会怀疑这点。”她笑道。

    共享意识。

    ——贝尔摩德托付的软件开发工作, 进行到哪一步了?

    电脑前的枡山瞳粗略地考虑了伊达的邀请, 先关注现阶段最重要的事务。

    一行行数据流在她面前的屏幕上流动, 泛着微微的蓝光。

    ——上次电话,她还是在很客气的请求。

    [佐久间佑穗]道。

    女研究员的特殊背景使得她获得了比其他开发者更友善的开局待遇。

    ——先礼后兵啊……现在还在“礼”的阶段,但贝尔摩德估计很快就会按捺不住了……组织特供软件呢?[我们]做完了吗?

    枡山瞳又问。

    ——百分之九十三,只差收尾了。

    “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夏美吗?

    佐久间问伊达航。

    “当然,事实上,我们也曾想过寻求相泽警官的帮助。”

    几个月来,相泽夏美的存在感相当高涨,以一种让人瞩目的速度解决着案件。无论是近期发生的疑难案件,还是濒临追诉期超时的冷案,都在她手下一个接一个地真相大白。如果说她原本拥有的名头中,有百分之三十是特殊的拆弹手身份和令人惊叹的容颜施加了影响的话,那么现在的女警官,就是纯粹地依仗无与伦比的头脑取胜,宛如被擦拭打磨后的珍宝般闪亮。她的名声大噪甚至让警方被各大侦探压下的声名都好转了不少。

    “我们内部也有试过征集女警来充当诱饵,她们伪装后的气质也没什么问题,可不知怎么回事,行动就是没有成功,很是说不过去。”伊达道。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想到让佐久间参与。

    “我会帮忙的。”

    佐久间做出了最终决定。

    “那真是太好了!”伊达航感激道。

    “我们这就要走了吗?”细细的童声道。

    “是啊!”

    阿笠博士道。

    他听到了两个成年人全程的对话,深感他们讨论的主题比上午参与的绑架案危险多了,唯恐身边的几个少年侦探队的孩子在吃完甜点后又瞄上这件事。

    “下次我们再来玩吧!”老人笑呵呵地说。

    警官先生叫来服务生结账。之后,阿笠博士牵着孩子们离开了餐厅,柯南跟在队伍后面,很是遗憾。他记下了这间店铺的地址,准备随后自己再调查这里的服务人员。

    伊达航最后一次扭头的时候,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短暂地出现又消失了。

    “我车钥匙忘拿了。”他突然说道。

    出于礼貌,孩子们在停车场里等候着去找东西的警官先生。

    桌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撤去的餐具。

    伊达航双手揣兜,俯身仔细打量着空出的座位。

    他打着找东西的名头回来,也很尽责地照着这个理由表演,预备起身时再环视周遭。

    “我是这家店的侍者。”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着重强调了最后一个词。

    “有什么可以帮您,这位陌生的先生?”

    伊达航插在兜里的手攥紧了。

    ——似曾相识的传讯方式,绝无可能认错的声音,有关消失友人去向的无数个猜想……

    警校的优等生直起腰,用一种最正常不过的语气对眼前的金发服务生道。

    “抱歉,你见到我的车钥匙了吗?”

    “您是找不到了吗?”

    “是啊。”

    “什么时候不见的?”

    “很久了,我差点都以为有车是我的幻觉了……开个玩笑,从这里出来后,我在停车场发现不见的。”

    两人相望,对方嘴角抿起一个笑。

    “会不会在您口袋里?”

    伊达航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口袋,他把手从上衣兜里抽了出来,很敷衍地摸了下。

    “还真是。”

    警官先生把钥匙在指间转了个圈。

    “那就请您拿好了。”

    “谢谢,你真是负责任的服务生,是打算一直在这行做下去吗?”

    “这谁说得准呢?您走好,客人。”

    女研究员和柯南一行人站在汽车边上等人。

    回来的伊达航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共享意识。

    枡山瞳经过排查找到了目标人员的手机,刚刚完成侵入后彻底删除文件的操作,就透过[佐久间]的视线看到了江户川柯南眼镜上的反光和皱起的小眉毛。

    ——名侦探可能起疑了。

    她道。

    警官先生没想过小学生会观察那么仔细,借口找得太随意了。

    伊达航按下车门遥控的按钮,走近众人,就听到佐久间佑穗道,“警官,您是不是走回去才发现东西就在口袋里?跟之前那次一样?”

    “啊?噢,是啊,天知道我怎么又糊涂了。”

    尽管一时没想起来“那次”是哪一次,伊达航还是顺势承认了。

    柯南疑问的小火苗熄灭了。

    半小时后。

    ange蛋糕店内。

    送走旧友的安室透这才重新来到枡山瞳所在的位子。

    “大小姐,要我送你回家吗?”波本道。

    “门外就可以,之后有人来接我。”女孩合上电脑。

    ……

    上完晚课后回到家中,枡山瞳第一件事就是给琴酒打电话。

    吩咐其他人将爱尔兰带回基地等候boss发话处置,正在处理其他工作的琴酒放下手里的文件,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

    “大哥。”

    “爱尔兰找的人是你。”

    上次会面时她提到过,皮斯可近期见过义子爱尔兰,因而琴酒大致一想就猜到了后者求助的对象是谁。

    “好在起家的技能我还没忘完。”

    枡山瞳正对着一台保险箱,拨弄着一把柯特的转轮。

    “处理干净了吗?”男人道。

    “大哥,你连这点都不确定的话,就敢放了爱尔兰吗?”

    琴酒不置可否。

    话筒那头的女声继续道,“……当然处理干净了,我甚至通过摄像头看了那位幸运儿好几眼呢,他什么也没发现,神态一切正常,表情并不慌张,背景也查过了,身家清白。”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下了最后的结论。

    “好,那就到此为止。”琴酒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话题。

    “等一下!”

    听出他挂电话的意思,枡山瞳出声阻拦。

    “说。”

    “大哥,你不是很喜欢枪吗?我找到一把非常棒的,准备送你做生日礼物!”

    “你知道我生日哪天?”

    “不知道,那就[年中礼物]吧,这个不重要,哎,你听我讲,那是一把超级厉害的枪!”

    琴酒换了个拿电话的姿势,他倒是真的提起了点兴趣。对于武器,他有着所有“业内人士”标准水平以上的热爱,可要说有多狂热也谈不上——毕竟组织在这方面保障很充裕, killer的自由度也很高。

    但是,能让那个小鬼夸赞不已的会是什么呢?明明教她的第一天,琴酒就看出她对打打杀杀的无感顶在了脑门上。

    “是日内瓦出品哦!”

    她先强调了一句。

    ——嗯,瑞士,老牌军工产地。

    “很名贵!”

    ——收藏的古董吗?还是经典款?

    “由上百个手工打造的零件组成……”

    ——有年代感,藏品的可能性上升了。

    “上面点缀了一圈黄金和软玉,红宝石和钻石……”

    琴酒开始思索敌人见到这种武器会不会笑出声。

    ——不过接下来反正他们都会死,问题不大。

    “枪身隔室分两层,一层塞满了珠宝,一层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等等。”男人道,“隔室放这些,枪管怎么运作?”

    “当然可以啊!”枡山瞳很欢快地解释,“扳机扣动很顺畅的,我试过了!”

    ——所以她买了把华而不实的倒霉玩意。

    “射程呢?”

    ——这么多有的没的,这把枪还能到达武器的标准线吗?

    “什么射程?”

    她的声音很茫然。

    “扣下扳机后,就会弹出来一条黄金树枝,上面站着一只祖母绿做成的小鸟!它会唱三首歌呢!”

    “切宁?”

    “嗯?”

    “忙你的事去,爱尔兰之后的事情不要管了。”

    “总觉得这种‘你出去玩吧’一样的话,不是今天第一次听到了……”

    面对嘟嘟的忙音,枡山瞳捏着下巴思考。

    “玛克。”她不忘指着眼前璀璨无比的珠宝盒,示意身侧一言不发的黑发男人,“把这个给我塞进大哥的三号安全屋。”

    “哼,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

    第98章 不存在的误会

    一秒后, 枡山瞳放下了这个问题,在思维宫殿里盘算[佐久间佑穗]的任务。

    ——这是一项重要的测试,需要绝对的小心谨慎。恰如河流的改道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一开始只是丁点的改变,偏移的距离很小, 越往后偏转才会拉大,直到踏入正轨的一天……

    fbi遭遇了重大失败。

    ……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败, 起码, “腐烂的苹果”字面意义上付出了血的代价。搜查官们还发现了她对[雪莉]的不太正常的刻骨仇恨。

    茱蒂斯泰琳握着平板电脑翻阅着女明星的官方资料, 一遍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在开枪前,贝尔摩德对那个棕发的小女孩说, “要怪就怪你的父母吧!”

    “她为什么这么恨他们?”她喃喃道。

    “也许她是非法研究的受害者?”门口,濑川阳太出声道。

    他手里拎着一袋办公室内的常见用具,望见茱蒂投过来的视线,男人放下东西走了过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即使是那个组织, 研究人员能做下什么事情呢?更别提贝尔摩德地位超然。”

    “你怎么知道她地位超然?”

    茱蒂咀嚼着濑川的用词。

    “之前,我们的人传来的情报,只说确定她身居高位。”

    “因为她能仗恃喜好做事。”濑川道,“你当时应该也感觉得到吧?这件事自始自终, ‘除却心头大患’和‘为组织清除对象’, 哪一种意味, 在她做事时体现得更明显些?”

    “第一种。” 茱蒂很肯定。

    “是的, 整件事充满了情感因素施加的影响。而要说, 研究人员能和身处高位的她结下什么深仇大恨的话……只能从他们的‘产品’方面才说得通。”

    “你说的有道理。”

    茱蒂斯泰琳陷入沉思。

    “奇怪, 这两个人都和他们的长辈好像啊……”

    脑海再次浮现两对人的图像对比, 女搜查官感叹了一句。无论是女明星和她去世的母亲,还是那个小女孩和贝尔摩德贴在墙上的照片,都出奇的相似。

    ——大概是她们分别都是一个人?

    濑川耸耸肩。

    “但是,还有一点说不通。按你的推断,贝尔摩德的父母地位也低不到哪里去,那样的话,为什么她会成为非法研究的受害者?”茱蒂道。

    “谜底就在谜面上。正是因为同在组织内的父母有一定的权力和地位……在他们眼中,那也许不是非法研究,是送给她的,十分珍贵的礼物。”

    女搜查官脸上划过一抹惆怅。

    “茱蒂?”

    “不好意思。”

    以为多年夙愿将要达成,却在最后出了乱子,金发女人一时没控制好情绪。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她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上次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我的家庭故事不是秘密了,我的父母就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中。”

    “抱歉。”

    “没什么,我迟早会抓住她的。”茱蒂转移了话题,“从来没问过你,卢卡斯,听说你是常青藤高校生,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一行?”

    “我的理由也不是那么有新意。”

    “难道说你的家庭也……”

    “不,不是那样的,顶多是稍微有点像,无论如何都过去了。”濑川道。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茱蒂扭头点了点门口架子上的办公用品大礼包。

    “朋友升职了,我要去帮她庆祝。”

    “用这个?”

    女搜查官的蓝眼睛里透出真实的震惊。“卢卡斯。”她用一种好笑的语气道,“你真的一直在醉心学术,是不是?男孩?”

    相泽夏美的公寓沙发上,冒出一个圆鼓鼓的后脑勺。

    女研究员脑后翘着可爱的麻花辫,她把抱枕塞进怀里,坐在友人客厅中央。

    ——不是说是夏美的庆祝派对吗?为什么礼物都是给[我]的?

    佐久间佑穗盯着客厅茶桌上满满当当的防护用具。

    “你知道你能说话的,对吧,不然也太奇怪了。我们三个会像是在演默剧。”

    濑川搬着来自汽车后备箱的纸箱,左看右看,最终把它放在了门口。

    他用剪刀划开封箱的胶带,从里面拿出一件防弹背心,和一件防刺背心,很认真地在眼前对比。

    然而,再怎么看都是黑乎乎的。

    佐久间皱了皱鼻子。

    “哎,这个东西很沉的!”

    “没得商量,你必须得穿。”

    相泽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条亮闪闪的金属制品。

    ……是一条甩棍。

    “可是会很不自然啊!” 佐久间道。

    女警官的回答是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个方块。

    “假如这里有一块游戏面板,”她道,“你的防御值可能只有这么点。”

    随着破空声,棍尖只差一点就挨到地面。

    “也没有相应的技能装备,反击还有重大的ooc风险。”

    “没人看到的时候,我偷偷打那些袭击者两拳也不会有什么吧?”

    佐久间不服气道。

    “噢,可爱的小穗。”

    相泽夏美俯身揉了把[自己]的脸,四目相对,她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技术流注定是脆皮。”

    这时,同一空间内的第三人的脚步声越发频繁。

    “濑川在做什么呢?”

    佐久间歪了歪头,“解救”了自己的脸。

    fbi把带来的防护用具放好之后,就一秒也忍不了一般,把盛装货品的纸箱丢出门去。紧接着,他仔细擦过那块放过外来物品的地板,然后开始收拾房间。他把买回来的百货——没错,他不是只带了防弹背心来做客的。

    所有生活的补给被分门别类地放到了该去的地方,面包牛奶在冰箱最上层,水果蔬菜一部分存在下层,一部分洗净切好,和可以直接入口的即食品放在一起。此外,日常生活用品,从洗衣用的防静电凝珠,到厨房处理食用油需要的凝固剂,都被收纳进透明的玻璃方瓶中,再躺进高度统一的柜子。

    “外包装盒不也是方的吗?干嘛要丢掉?我觉得花花绿绿的很有生活气息的。”

    佐久间咬了口薯片。

    “别管他,有时候很难想象我们本质上是同一个大脑。”

    相泽举着防刺背心,对准佐久间比划。

    “好像有点大了?”

    吃过晚饭,佐久间打开随身电脑,继续从事软件开发最后的收尾工作。

    濑川抱胸,神色不明地立在她的身后。

    “夏美,他又怎么了?”

    “阳太,别想了,我不会允许你把我和佑穗的电子产品屏幕图标都按照颜色深浅排列的。”

    警视厅档案室的警官们最近对相泽夏美的感情很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又爱又恨。

    自从她调来本部办公大楼后,几乎每次下班都会拿上几份档案回去,第二日再送回来。这些尘封多年的案件,或因当时人手不足,或因技术手段限制,又或是犯人作案的随机性太强,整个国家的人员流动管理系统也不够规范,总之,种种原因导致了冷案的形成。然而,这些濒临追诉时效过期的案件在她手里走一遭,总能被发现新思路。问题是,即使她一步到位回答了凶手是谁的问题,实施具体抓捕和调查的人员还是要有的。

    相泽警官,不仅以一己之力挽救了警方声誉,还让大家忙碌的脚步加快了。

    ——如果[我]要一人打好几份工,那就所有人一起来吧。

    把客厅让给佐久间,相泽夏美和濑川阳太两人呆在被暖米色书架隔开的书桌区。后者把一张张老旧发黄的纸张先放进文件盒,再浏览后挑选重点摊开在桌面上,备份的证词和当事人的现场照片搁在另一角,根据当时排查的人物关系,fbi依序将重点信息一行行写在立式的白板上,以梳理思路。

    女警官打开一旁连接阳台的推拉门,在在户外倚着窗台抽烟。

    她习惯性地摩挲着老式打火机,红唇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也就是说,和死者松原康平存在过节的共有三人。因为女友上村纱爱移情别恋而和他打了一架的中田,在工作上有竞争关系的宫城,还有产生过财务纠纷的亲属白井,后来警方认定嫌疑最大的是宫城,缘由在于他们共同的上司小谷主任说,为了打击受害人的职业生涯,他甚至曾在死者工作的机器上动过手脚,导致那一月松原出了安全生产事故,没能拿到最佳员工。”

    “对。”

    濑川道,他凝视着面前白板上由不同颜色的磁吸钉划分出的时间线。

    “你怎么看?”相泽道。

    “毫无意外之处。”

    “上司?”

    “上司。”

    “既然都知道做了手脚,为什么那个月的优秀员工还是宫城呢……死者的致命伤位置显示他对凶手毫无戒心。而上司,那位小谷主任,当年正处在竞争公司更上一层位置的紧要关头……阳太,你既然都梳理完档案了,不能顺便把结果写上去吗?”

    “不行,归根结底这是[你]的工作。”

    “我把新发的奖金分你一半。”

    “那也不行。”

    第99章 重遇总伴危机

    佐久间佑穗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简易折叠床上。除此之外,整个房间空无一物,有点像是一间灰暗的废旧厂房。

    屋内只有一个窗户, 位于右侧墙壁上距离地面很高的位置。日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空气中悬浮着微小的尘土颗粒。

    ——我知道自己是答应要当诱饵的,但是这行动效率也太高了吧。

    女研究员艰难起身, 这一觉睡得她头昏脑胀,胳膊也麻麻的,她用肩膀把垂落到眼前的发丝推到一边, 以免遮挡视线。

    共享意识。

    ——你醒了?

    察觉到[佐久间]上线, [相泽夏美]道。

    ——感觉还好吗?

    ——跟之前想的一样, 是麻醉剂。

    [佐久间]回答。

    ——不意外,现场没有血迹, 和之前十一次袭击一样。

    这场引发附近上班族集体恐慌的女性连环失踪案,无论在社会上还是在警局内部, 都是近期受人关注的焦点。由于没有出现过尸体,关于那些受害者的去向, 更多的猜测是他们许是被卷进了人口买卖中, 这也是更为乐观的一种猜测。

    ——如果是连环杀手, 等人出现后就直接处理掉。

    枡山瞳正坐在大教室里上课。

    ——[我们]是正面角色。

    ——那就正当防卫掉。

    ——如果不是……

    ——现在这个反而不是最大的问题。

    [濑川阳太]道。

    目前的处境,是佐久间被袭击的速度太“快”, 导致警方预想中的诱饵方案完全打了水漂,行动自然也完全没能跟上。由于昨晚事发时枡山瞳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便没有让其余身份给出即时反应。

    ——现在再报案就有点奇怪了,只能说我早上起来才发现[你]一夜没有回家。

    相泽夏美握着咖啡, 大步踏入警局。

    她甫一出现, 就看到伊达航面色沉重。

    “怎么了?伊达警官?”

    “我刚要给你打电话……”有一双浓眉的男人道, 他眼底是无法忽视的歉意。

    “我们接到报警,有人昨晚目睹了一场袭击。”

    “谁报的警?什么情况?”

    “报警人用的是公共电话,没说姓名,我们暂时还没掌握他的资料,但是,对方描述的对象,听上去很像最近的那系列案子。”

    “受害者是谁?”

    “相泽,你别太激动,我也还不确定,只是,佐久间小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许你能试试联系她?”

    女警官一下子不吭声了。

    她拿出手机,按下快速拨号列表中的一行。

    “我们怀疑报案人可能是怕被犯人报复,那个公共电话打回去再没人接了。”伊达航道。

    他最开始根本未曾想过受害人会是才应下配合警方行动的女研究员。然而,不知怎么的,一道念头莫名击中了他,而在他试着给佐久间佑穗打过电话后,最坏的结果发生了——无人接听。

    “没事,我不急。”

    面对友人可能的失踪,相泽夏美表现出了更多的冷静。

    “我先来确认情况。”

    共享意识。

    ——昨晚被袭的时候有目击证人?

    [相泽]问。

    ——没有。

    [佐久间]回答。

    ——我的感知应该没问题的。

    ——那就奇怪了。

    ——还有,你们看看这个。

    女研究员拎着从身上扯下来的毯子,在她睡着的时候,这块织物尽职尽责地提供了保暖的作用。

    ——是遇到好心人了吗?

    ——有可能,更可能是希望[你]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变态。

    [濑川]分析。

    ——或是因为[你]另有不一般的利用价值。

    [相泽]道。

    此时,佐久间听着门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她道。

    进门的共有两个人,都套着暗绿色的防水型外套,挂着雨衣似的兜帽,戴着口罩和黑压压的眼镜,把五官特征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是连环杀手。

    ——统一着装,证明有组织,是人口买卖的可能性提升了。

    ——唯一的问题是,人口买卖选定目标时,需要统一的气质类型吗?

    之前分析时,认为更可能是个人连续作案的理由之一,便是相似的受害者,符合连环杀手“固定”的特征。

    两名绑匪体型差距不大,第二个人更壮实一些。

    他们进屋后见到的场景,是醒过来的女孩子呆呆地坐在铁制架子床上,她白净的小脸和周围灰呼呼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察觉到了动静,床上的女孩瞄了他们的身影一眼,随后很是害怕地向后靠了一步。

    她缩在角落,把屈起的膝盖极力贴近自己的身体。

    “别喊也别动!我们不会对你怎样,但要是你不识趣,那结果就说不定了。”

    第二个人粗声粗气道。

    “好,好的。”

    佐久间恐惧地点点头。

    这时候,男人上前把她身边的东西收走,丢下一瓶水。接着,他和同伴走出了室外,然后就是金属锁链缠绕相撞的声音。

    “哎,这可不像你啊。

    第一人对同伴戏谑道。

    “看货的时候,不还是怜香惜玉地给人家盖了毯子吗?怎么今天没有顺便再照顾一下?”

    “我是怕人生病了,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第二人反客为主地问道,“你就不担心吗?”

    第一个人不在意的笑了。

    “放心,我做过很多次了,他们不会怎么样的。人啊,真是比你想象的要结实得多。”

    两人都整夜未睡,为了缓解疲惫,他们连抽了好几支烟。

    “这些……都是要送去干嘛的,你知道吗?”

    第二人打发时间般地问道。

    “这谁知道?之前的我也不晓得去哪了。至于这个……”第一人脸上浮现起困扰的表情。

    “和别的几个又不一样……”他含糊地念叨,“不然也不会让你过来提人。”

    “你是说之前的人,不是送到我们那里的?”

    第二人声音惊讶。

    “难怪呢,我说怎么从没见过。”

    “是啊,不然你多少也会听到点消息吧,前面的十几个货都送去了其他老大那儿。哎,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嗨呀,我来得时间没你长嘛。”

    诸伏景光一边嘴上敷衍着,一边想起自己匿名拨打的电话,由衷地希望同僚们能快点工作。他在这个组织潜伏了半年,刚从最底部的跑腿马仔变成稍微获得了上层信任,可以“半独立”出任务的行动人员。

    这一天接到的“提货”的任务后,他先行出发来和“出货方”对接,却没想到,“货品”竟是久别重逢的旧识。起初,他以为是这家非法团体从事着人口买卖业务,佐久间只是不小心撞上了。

    但是,根据方才他这位临时的合作伙伴的说法,之前失踪的十几人,和女研究员要被送往的地方竟然不一样……

    ——似乎,每次见面都是其中一人运气很糟的时候……

    上次的横滨事件,他在事后一直关注着佐久间可疑的前辈们,也幸好他那么做了。否则,谁会想到犯罪研究社的社员们,毕生梦想是策划完美刺激的银行抢劫案。

    现在,那一行人已经被抓进了监狱。

    而东京的这家老牌非法团体泥惨会。在苏格兰还在[组织]的时候,有段时间明显呈出衰落状态。近期,却又异常可疑地兴起了,好似有了新的业务方向。为了调查其中是否有第三方的势力牵连,诸伏景光这才重新潜伏到了这里。

    而鉴于横滨公司的业务员“奥田悠辉”不能轻易改行,于是,借着出差的名头,男人暂时消失了一段时间,用的是去乡下开拓新市场的老理由。

    如今,在口罩和墨镜下,诸伏景光使用的面孔和最初的自己有三分相似。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认出来。

    总之,作为运货员,他在路上可以操作的机会很多。在前景未知的情况下,保证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你觉得你在哪儿?

    经由[佐久间]的眼睛,一行行标签在地面上,周围的杂物上,还有墙壁上浮现。

    【霉点】【气味】

    【环境常年潮湿】【周围有水】

    【自醒来没有一声汽笛】

    【不是码头湖边?】

    【两名绑匪肢体语言判定:不够熟悉】

    【临时合作关系】【等待转移目标】

    【一人本地口音】

    ……看来也不是连夜被运出去几百公里了。

    也就是说还在东京都。

    【屋内角落沉积的落叶】

    【来自窗外】【典型阔叶】【桦木】

    【联合东京都植被分布地图搜索中……】

    ——米花植物园西侧小屋其中一间吧。

    ——阳太现在就能去救你。

    [相泽]道。

    ——但是夏美要想想该编什么理由。

    [濑川]按了按腰间的枪套。

    “昨晚监控调查得如何了?”

    密友失踪的消息确定后,相泽夏美昳丽的面容愈发显得冷冰冰的。

    “和以前一样,犯人是熟手,破坏了附近的摄像头。”

    “但他没办法毁掉整座城市所有的监控。”相泽道,“把圈子扩大,覆盖能被看到的地方,依照推定的案发时间前后,调出足以定位到这条道路前后左右出入情况的路口录像。”

    “全部吗?”

    “全部,再调出车主的户籍资料进行匹配查询。”

    “这样排查的话……”负责技术支持的警官粗略计算了下工作量,“尽管是在车流不算多的时间段,怕是也会有不下五百辆车会成为调查目标,涉及人员更是会超千人。我们抽不出那么多的人力调查,现有人员连轴转也做不到。”

    “我来看。”

    相泽夏美道。

    “就算是相泽你……”

    “我会做完第一轮筛查,缩减之后的工作量。”

    共享意识。

    ——佑穗,找到[你]不会太晚了。

    第100章 真品和替代品

    在警视厅的案件调查进行得紧锣密鼓的时候, 佐久间佑穗在房间里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濑川阳太装备好了武器,对照着地图向目标地点进发。

    ——真是有点无趣。

    如果把目标定成“救人”的话,这件事已然算是走到结局了。

    枡山瞳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教室里。

    正值课间时分,邻桌的女同学凑过来问:“枡山, 上周安部教授布置的读书报告, 你写完了吗?”

    “写完了。”

    回过神的枡山瞳扫了眼对方影印的参考书目重点章节, “你是想问这个理论模型吗?”

    “是的, 你是怎么分析这个模型的?我总觉得有个地方的变量不太对……”

    半小时后。

    直通山间小屋的唯一道路上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第三人出现了,大大咧咧从小货车上跳了下来。诸伏景光发现这居然还是一张熟面孔,他平时称对方为根岸,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真名还是假名。

    按约定俗成的规矩, 根岸来了,就代表货物运输的监督者来了。而负责看守货物的第一人和根岸愉快地聊起了天, 诸伏景光则再次进入室内履行自己的职责——束缚[货物]的自由。

    本来坐在床角的女孩换了个位置,她离开了简易的架子床,此刻正站在墙边,仰头望向室内唯一的窗户。见到他也没有哭叫, 只是快速咬了下嘴唇,以平复身体的颤抖。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 她说自己“接受过绑架训练”。

    “外面只有一条路, 你没有逃脱的机会,死心吧。”

    诸伏景光冷着脸道。

    他希望她能理解他的话——眼下不是逃脱的最好时机。

    “我知道,我不会的, 我……”她并没能完全说下去, 鉴于来人已经掏出了手铐。银色的金属制品从两个人眼前划过的时候,他们都顿了一下。

    ——这是警务用品。

    一方面,诸伏景光作为公安, 对这些当然很熟悉。另一方面,佐久间连通了[相泽]的意识,做出了判断。二人凭借对警务系统内部产品的了解,得出了某种事实。

    这副五分钟前,由“运货监督”根案随手丢过来的手铐,并非黑市上不正规的粗糙仿制品,它竟然是标准的警用手铐!

    ——这就有意思了。

    热心助人的枡山瞳在草稿纸上两个代表变量的方块中间,画下一个加号。

    ——如果把它倾斜四十五度,便是一个“X”。

    这是诸伏景光潜入这家非法团体以来,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活计”。换句话说,他还没有接触过所在团体的另一面。因而,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这项工作的劳动保障用品,居然和官方途径扯上了联系。

    他不动声色,继续手上的动作。

    “伸手。”

    女孩怯生生地把手腕抬高。

    男人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背过手去,只就着这个姿势将她的双手铐在身前。他扯了她的外套一把,让她走在前面,离开了临时的休息地。

    “这就出来了?”

    第一人,即看守仓库的同伴挤眉弄眼,“没多留一会儿?”

    诸伏景光什么话都没说,根岸却一改常态,神情严肃地发话。

    “你们没做什么吧?”

    诸伏景光摇摇头。

    见状,第一人也收起逗趣的表情,道,“放心,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做事的新手了。倒是你,话说得这么严重,怎么回事?上头放什么消息了?”

    根岸却一句话也不肯再多说了。

    松本管理官急匆匆地抵达搜查一课三系的办公室,近日引发媒体和社会舆论热议的连环女性失踪案,又多了一名受害者,让他顿感焦头烂额。

    他没想到的是,本该负责此案的三系几乎将主导权都交到了九系的相泽夏美手中。

    按理说,她作为关系人是不该插手的。

    “相泽,你先回去。” 松本道。

    “我不是血亲,不用回避。”女警官立在巨大的监视屏幕前,头也不回。

    这坚定的态度,松本很顺利地接收到了。

    ——才华和桀骜果然是相伴而生的。

    “不回去也行。”松本道,“让上村来负责,你不能主管这起案件。”

    “他的能力,你应该信得过吧。”

    定位特殊的九系在当初招录时,挑选的便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表现出色的警察。上村舜太朗也是其中之一。今年四十岁的他破获大案无数,是名经验丰富的优异刑警。

    进一步听闻了相泽目前的调查手段,松本清长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女警应对此案的追查方式简直异想天开,是纯粹的[苦力型]破案。

    他把这归结于她心底的焦躁,哪怕面上看不出来。

    翻完档案的上村舜太朗也道:“相泽警官,你这么处理是不是不太妥当?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佐久间的失踪是第十二起案件,理应和前面的案子合在一起分析。你现在只按她失踪的这一例情况,单独调查处理,方向很可能会出错。”

    老牌刑警话里话外全是不认同。三系其余人也若有所思。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种做法并不能更快地帮你找到受害者,我们得先确认,凶手的犯案模式究竟是什么?”

    车辆在山间道路上前行。

    佐久间佑穗被锁在货车车厢里,嘴上封了一圈纱布。

    第一人本来想给她随便贴一条胶带的,但是被其余两个人拦了下来,换成了刚拆封的医疗用品。

    ——卫生程度还挺有保障。

    枡山瞳道。

    眼下局势可谓一目了然。

    伊达航从户外回来,自告奋勇接过了介绍已有的破案进程的工作。

    方才,为了更准确地掌握一手情况,他亲自去了报警人提到的地点。可惜,负责第一现场检查的警察们做得很好,没什么线索被遗漏的。

    “……我们对比了所有受害者,她们有以下几个共同点:都在三十岁以下,身高在一米六至一米六五之间,体型纤瘦,肤色较白,黑直发,人际关系很简单,基本没有与人结仇的地方,职业方面,五个人是中学老师,四人是在读研究生,剩下是两名企业文员,最新一名受害者,则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也就是说,都是俗称的‘低风险’人群。”上村道。

    墙上的人像,十二人毫无例外,全是出行规律,生活工作两点一线的年轻女性。

    “她们长得还有点像。”

    “是,这也是我原来想着,可以拜托佐久间小姐帮助我们钓出犯人的原因。”伊达道,眉心紧皱,“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所有受害者都有着线条流畅的鹅蛋脸,发型也差不了多少。佐久间佑穗也是其中一员,照片里,漂亮的卧蚕衬得她有一双大而纯真的眼睛。

    “我们怀疑犯人就在米花町,他可能是通过跟踪发现了目标人群的出行规律,接着寻找合适的时机破坏摄像头,再将其掳走。可是,现场处理得实在是太干净了,鉴识课什么都没发现。受害者通常是独居,也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同伴,和家庭的关系也比较疏远,导致被发现失联的时候,怎么也算不上第一时间了,现场留下的证据较少,也和这点脱不了干系。”

    整个前情交代完毕,让人不难理解,为何案子迟迟没有进展。

    “你们有没有想过,犯人可能是对这类女性有特殊情结?”上村道。

    “我们也怀疑这点。”伊达道,“但是,也不能把受害者的照片公布出去,提醒大家小心,那样会引起恐慌。”

    “你们调查过近几年的命案和失踪案吗?”

    “您是说?”

    “上村警官的意思是,如果犯人想寻找相似的‘替代品’,必定有个前提,那就是他的‘真品’丢失了。”

    沉默了好一会的相泽夏美出言道。

    “那么,找到‘真品’的存在,就可以知道收藏家在哪里。”

    “不错。”

    松本欣慰地看到相泽夏美恢复了状态。

    谁知,女警说完上面的话,就转向他道:“交给上村警官负责,我很放心,不过,我还是希望照我的方法来。总归在初期,排查视频是我一个人的工作,这样可以吗?”

    她眼中写满了不容拒绝。

    诸伏景光和同伴根岸一起,将[货物]运到了目标地点——紧邻东京的埼玉县。他准备先遵照吩咐,假意离开此地,然后再回来暗中探查她的情况。谁知,竟然被人叫住了。

    “那个小子,过来帮忙!”

    喊他的男人身材壮硕,似乎还有一半的拉丁血统。他右边眉毛分成了两段,中间是一道可怖的刀疤。

    “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婆妈的要求。”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把一条扫把塞到诸伏景光的手中。

    “你,去把屋子收拾一下!”

    在他完成了打扫卫生的工作后,被蒙上眼的佐久间才被推了进来。

    事情越发奇怪了,甚至到了荒谬的地步。

    ——与其说她是被买卖的对象,更像是……

    ——被特殊方式邀请来的目标。

    [濑川]开车在公路上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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