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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中午和Amy吃完饭, Amy去找姚折雪,准备下午的一档拍摄活动,而夏烟一个人溜达到了附近的一家电影院。

    这几天院线排片的电影没什么新鲜的, 都还是元旦档上映的那些。

    夏烟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 但其中有一部她很讨厌的导演的电影,于是她果断选择了和这部电影竞争最激烈的另一部, 给另一位导演贡献票房。

    上座率不高,夏烟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几乎相当于包场。

    影片在讲什么,她全然无知, 心中回响的,全是Amy中午说过的话。

    ——司松芮嫁的老公, 就是卓凡的哥哥卓平。

    ——卓平婚后家暴,司松芮现在还在疗养院里, 相当于半个废人。

    两则消息, 像是两道惊雷,在夏烟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万万没有想到,司松芮现在的境况会如此之惨。

    据Amy说, 他们所有人,包括司家的人, 之前都被卓家瞒在鼓里。直到今年, 司松芮遭遇家暴的事儿, 才被司柏燃这个弟弟发现。

    原本荒诞不经的事情, 在夏烟的脑海中一一铺陈开来,变得容易理解——司柏燃为什么突然对她表白——不过是借着她来报复卓凡罢了, 而卓凡也肯定是早就知道他哥的所作所为却没告诉司柏燃。

    尽管夏烟并不觉得自己对于卓凡来讲有多重要, 但她还是想笑, 心中发冷。

    一边为着司松芮的事情,一边为着司柏燃。

    她凭什么被司柏燃这样玩弄?如果她真的喜欢司柏燃,那晚答应了他,那么,他是不是玩两天便扔开?

    夏烟不自觉地想起卓凡给她讲的那个故事,关于司柏燃的那个被他玩弄感情后跳楼的女同桌。

    尽管那天她对此存疑,但现在,她不禁信了八分。

    在很多时候,夏烟其实是个很大度的人。但司柏燃算是触了她的逆鳞,她最讨厌别人利用她,也讨厌他们这群公子哥不把别人当人的态度。

    不过夏烟从来不会把自己代入到弱者的角度,在感情游戏里,她从来没有输过。

    她以睚眦必报的心态想着,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下午,夏烟都待在电影院里。

    到看第二部 影片时,她已经心中有数,于是电影便看得专心起来。

    第二部 是从国外引进的一部悬疑片,虽然结局很烂,但过程蛮吸引人。

    夏烟记得之前在网上看过这部电影的宣传,据说团队还来中国取过景,片中主角团来中国那段,正赶上春节放烟花,很像是在东北。

    她走出影厅,上网查了查,果不其然,就是在东北。

    片中北方冬日,夜幕缀满璀璨焰火的那一画面,一下子让夏烟想起了那晚的画面。

    她心中膈应。

    手机响了一声,恰好是司柏燃的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在学校吗,我现在把签名照给你送过去。」

    他的号码很好认,最后四位数字都是4,也忒不吉利。

    夏烟没立即回他,把手机揣回兜儿,等坐车回了学校后,才回复:「没空,你改天再来吧」

    司柏燃开车路过电影学院,在校门口等了会儿,打算这姑娘要是在的话,就趁这个机会把签名照给她。

    没想到好半天都没回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他正打算打道回府,就看到夏烟从前边公交车上下来,那姑娘有种在人群中让人一眼便认出的气质。

    她走了两步,便低头鼓捣起手机。

    没过两秒钟,他的手机就响了。

    「没空,请您改天再来吧」

    司柏燃:“……”

    得。

    他踩油门,见她还在校门口站着,应该是碰上了一同学,两人正说话,经过她身边时,便故意按了声喇叭。

    夏烟被吓一跳,下意识往前躲了躲,回头一看,那车已经走远。

    这辆车,她似乎坐过……

    夏烟没看清车牌,也不确定,她拂去心头异样的情绪,继续和学姐聊考试的事情-

    一月下旬,夏烟考完最后一科,兰思唯拉她晚上去玩,还是在上次那家酒吧。

    “我还以为你对它有心里阴影了,怎么,还敢去?”

    兰思唯在镜子前试围巾,她仅围巾就多到能塞满一整个行李箱,“上次我被昼短气得脑子不清醒,今儿不会了,主要是去找葛星河他们玩,大家说一起吃顿饭,还让我必须叫上你。”

    “行,不过我下午要出去见个人,晚上咱们碰头。”

    “你又背着我去见谁呀?”兰思唯故意用一种酸溜溜的语气说道。

    “我一哥哥。”

    “哥哥?”兰思唯一听这词眼睛都亮了,“没听说你有什么亲戚呀?”

    “不是亲戚。”夏烟解释,“当初帮了我家很大忙的一个人。”

    “哦。”兰思唯虽然好奇,但非常懂得分寸,涉及到对方家中的事情,她没再问下去,“那行,正好昼短也考完了,下午让他来找我,咱们晚点儿一起在酒吧碰头。”

    夏烟听她现在这么坦然又甜蜜地提昼短,没忍住笑了一声。

    毕竟前几天,她还有事没事干就把昼短拎出来骂,态度极其恶劣。

    短短几天的时间,两人的关系就如坐了火箭一般,不仅解决了矛盾,还确定了关系。

    兰思唯看她笑,有点难为情地推了她一把:“笑个鬼!”

    “看你开心我也开心,行不?”

    兰思唯这才满意起来,脸上是刚进入热恋期的情侣藏都藏不住的喜悦。

    说来也巧。她和昼短能在一起,还多亏了郑文滨。

    回北京后,郑文滨总是来找兰思唯。

    其实他那天在机场第一次见到这三姑娘,第一眼看上的赵希希,这姑娘身上有股子乖劲儿,一双大眼睛欲语还休,他最吃这一套。

    但赵希希对他爱答不理的。

    后来他和兰思唯聊了几句,觉得兰思唯更上道,又想到两人是舍友,先拿下一个也不亏,另一个慢慢来。

    没想到兰思唯也是个不上道的,玩的时候明明很开心,结果摸下手就翻脸。

    也忒矫情。

    那天,他把兰思唯堵在学校门口,拉着她要上车,兰思唯正要赶回学校考试,很着急,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两人在车旁吵了起来。

    郑文滨生气时嘴里吐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兰思唯冷笑着,正思考应该是一巴掌扇到这人脸上,还是一脚踢中这人的命根子。

    她那天穿的是双跟特别细的高跟鞋,一脚踩到他脚上,估计也很爽。

    正思考着,她忽然被人拉住,兰思唯怎么也没料到,昼短会出现在她学校门口。

    他握着她的手腕,对郑文滨说,滚远点儿。

    郑文滨正要骂昼短,瞧到旁边竟然有人在录像。他快速思索一番,怕万一闹大了,要是有人把录像给了他家老爷子,便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狠狠剜了面前两人一眼,摔上车门立刻离开。

    郑文滨一走,兰思唯立马甩开昼短的手:“您谁呀,耍流氓呀,光天化日下摸我的手?”

    兰思唯性格特爽利,尤其是配合着她那副嗓子,完全一北京大妞的形象。

    昼短转身就要走。

    兰思唯急了。

    妈的,这什么人呀!

    她拉住他,非要问他为什么在这儿。

    昼短板着一张僵尸脸,看也不看她,只说:“来找朋友。”

    兰思唯见到他就来劲,“你朋友呢?带出来让我看看。”

    正好来了辆出租车,昼短瞧也不瞧兰思唯,上车走人。

    本来被昼短伤到的心,稍微平复了两天,又经过这么一出,兰思唯气得简直想把昼短撕碎。

    拽什么拽呀?

    后来第二天,她不得不回家取一本考试用的书,好巧不巧,正好赶上了她爸妈都在。

    这两人男女混合,又教训了她一顿。

    兰思唯现在面对她爸妈,已经深谙一个道理,就是不论他们说什么,她装死就行。反正她还得从他们手中拿钱。

    谁知听着听着,忽然听到她爸说:“不务正业就算了,交男朋友还交那么一个不入流的,纯粹一街边小混混——”

    他话还没说完,被兰思唯打断:“等等,您说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那天昼短发一通脾气估计是有原因的。

    她爸也没瞒着他。

    原来那天吵完架,兰思唯她爸比她先出去,在楼下看到昼短,给人教育了一番,言语间全是冷嘲热讽,一通瞧不上和打击,把昼短说的一无是处。

    兰思唯知晓前因后果,当场就火了。

    只不过这次,她吸取教训,没吵架,拎上包当场走人,去昼短他们学校堵他。

    他们学校离得老远,兰思唯到了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正碰上昼短和同学出去吃饭。

    他身边还跟了个卷头发的女孩儿。

    兰思唯当场红了眼圈,转身要走。

    昼短也不知道怎么的,连忙上前去追她。

    那晚两人闹了好一通,最后以昼短的不算表白的表白收尾:“兰思唯,我想以后跟你一起看李安,你考虑下?”

    ……

    宿舍的暖气前几天有点漏水,修好后,还会发出一些奇怪的水流声。

    兰思唯选好下午出去要戴的围巾,对夏烟说:“咦,你别说,那天那个小力说得还挺靠谱。”

    “小力,那个调酒师?”

    “嗯,”兰思唯点头,“你还记得他说什么了?”

    夏烟想了想,笑起来:“说你背后有神山守护,结果那杯仙乃日就是杯长岛冰茶。”

    兰思唯:“那天我以为他在忽悠人,结果你想啊,他说我背后有人守护,可能和那人发生了误会,这不就是昼短吗?”

    夏烟才不信这些,敷衍地点点头:“是是是,人家还说了,人家祖上是摸金校尉呢。”

    兰思唯白她一眼:“我认真的,对了,他给你算的什么?”

    夏烟想了想:“更扯,说我那晚会碰到影响一生的男人。”

    “……”这下,连兰思唯都沉默了,她咳了一声,打趣道:“那你那天碰到谁了?”

    “靠,不会是司柏燃吧!”说着,兰思唯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夏烟穿好羽绒服,拎起包,“走了,你自己在这儿搞玄学吧。”

    “哎哎哎,你先别走——”

    夏烟早已关上门,没影儿了-

    夏烟和那位哥哥约好的见面地点在朝阳,他工作地的附近。

    因为时间还早,她先去了趟三里屯。她在网上看到,这里新开了一家很有名的糖果店。她想去买点伴手礼,一会儿给他带上。

    没想到还没找到糖果店,她先碰上了司柏燃。

    两人见到对方,都有点惊讶。

    这段时间,司柏燃没再联系她。

    夏烟捏了捏掌心,知道这人在向自己走来。

    她旁边站着巡警。

    夏烟忽然停住脚步,等他走近。

    司柏燃停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大忙人儿。”

    夏烟笑笑:“是呀,哪儿比得上您,天天闲着。”

    不就是阴阳怪气嘛。

    忽然,司柏燃还没反应过来,夏烟就拉着他狂跑起来。

    身旁的警察察觉不对,连忙追赶,在他们身后大喊:“停下,停下——”

    夏烟浑然不觉,仍旧跑,司柏燃一整个莫名其妙,又不得不跟着。

    直到看到路旁的那家糖果店,她才停下来,连同身后的警察,三个人都气喘吁吁。

    穿着制服的警察问:“你们跑什么?”

    第22章

    她回头, 笑意盈盈:“锻炼身体呀。”

    那年轻警察明显愣住了:“你们、你们……”

    “警察叔叔,还有事情吗?没有事情我可是要去买糖吃了。”

    “……”

    最后,那小警察带着一脸的无语离开。司柏燃在旁边好笑地看着她, 问:“这又玩的哪一出?”

    糖果店门脸很小, 排起了长队。

    夏烟走到队伍的末端,冲他勾了勾手, 神秘兮兮地说:“我刚刚是在模仿犯罪心理。”

    “犯罪心理?”

    夏烟也不解释,接着说:“不过这儿的警察还挺负责的,我之前在国贸那片儿,警察都不管。”

    在刚刚的那几十秒时间里, 夏烟伪装成罪犯,从警察眼皮子底下溜走, 跑之前,她还故意看了警察几眼, 令他们先产生怀疑。

    类似的事情她也干过几次, 在肾上腺激素飙升的时候,她可以充分地和角色融为一体。

    “我是实践派演员。”她又说。

    司柏然:“……”

    可真行,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司柏燃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比此刻还要荒诞。

    他打趣:“那您要是哪天去演杀人犯,也去实践一下?”

    没想到她还真点了点头:“可不, 这不现成的, 我拿你做实践呗。”

    司柏燃被她看着, 忽而觉得不对劲, 他别开脸,轻咳了一声。

    连手腕都不对劲起来, 刚刚被她握过的地方, 还残留着细腻的微热, 有些痒。

    好在队伍排到了他们,夏烟不再看他。

    司柏燃跟着进了糖果店。这家店面积虽小,但各式各样的糖果和巧克力琳琅满目地装在墙上的玻璃柜中,包装很精美。

    夏烟挑了几款,看到玻璃柜角上的价码,觉得这家店着实有点抢钱的意思,随便买些便是百元起步。

    司柏燃象征性地挑了点糖。趁着夏烟要去结账,他把自己手中的扔进她放糖的托盘里。

    夏烟顿住脚步,回头瞪他。

    司柏燃顺势接过托盘,说:“我结吧。”

    夏烟原本要拒绝,可想了想,忽然笑了,也没跟他抢,只说:“那谢啦。”

    司柏燃心中直觉她的笑不怀好意。

    等结完账,夏烟拎着两个带细闪的银色包装袋,司柏燃手中也有相同的一个。

    她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天蓝色的圆筒盒子,上边写着各种法文字母,像是糖,又像是保健品。

    她递给司柏燃,说:“喏,作为回礼,送你。”

    “送我?”

    夏烟笑容很明媚,还带着一丝狡黠:“小熊软糖,据说挺好吃的,水蜜桃味儿的。”

    司柏燃没料到她会送自己东西,圆筒的外包装上画着浅粉色的小熊软糖实物图,和他平日吃的国产那款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就是更少女心了点。

    他把糖盒扔进包装袋里,打趣道:“怎么还吃上进口的了?”

    夏烟没回答他,视线已飘向另一个方向。

    “我先走了拜拜。”忽然,她敷衍地冲他挥了挥手,像一阵风似的跑到了马路的另一边。

    “诶——”司柏燃刚想说什么,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抬眼,看到她跑到了对面一个男人的身后,那男人好像没发觉她,就见她倏地踮起脚尖,从后面捂住了那男人的眼睛。

    待她松手,那男人转过身,看到是她,露出无奈的笑。她嘴角得逞的笑容更甚。那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发,夏烟挽住他的胳膊,两人向前走去。

    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司柏燃望着这亲昵的一幕,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儿。

    倒是没想到夏烟这么快就交了新男友。

    他回过头,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陈凛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长相清隽,有几分书卷气,是很多小姑娘吃的成熟清冷的那一款。

    夏烟问陈凛:“你怎么来这儿了?”

    “这不是刚和一个客户在附近谈完项目,想着来这儿给你买点东西,没想到咱俩还心有灵犀。”陈凛温润地笑着。

    夏烟和陈凛说着话,余光却注意着马路另一侧的司柏燃,他的表情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越是这样,她在陈凛面前笑得越灿烂。

    “陈凛哥,咱们走吧,好冷。”

    “走。”陈凛看了下方向,“我的车还在地下,先去停车场吧。”

    陈凛平时的工作很忙,今天因为要和夏烟一起吃饭,昨晚熬了个大夜把一个案子的进度赶了赶,这才空出时间。

    没想到夏烟一眼看了出来,问:“你是不是平时很晚才睡?眼袋都出来了。”

    “工作太忙。”

    “大哥,钱是赚不完的,你已经够厉害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陈凛接话:“我很厉害吗?”

    夏烟白他:“怎么就听到这么一句,重点在这里吗?重点是,别总熬夜,我妈八百年不给我打一次电话,打一次就让我提醒你注意身体。”

    “帮我谢谢阿姨了。”陈凛笑着,问,“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怎么损我的吗?”

    夏烟心虚地捂住耳朵:“我不听,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她现在一回想起第一次见陈凛时的出言不逊,便觉愧疚和懊恼,还有对当时中二期的羞耻感。

    那会儿她正处于“人生的巅峰”时刻,父亲做生意成功,她跟着人有点飘,性子也被惯得骄纵起来。

    陈凛被她捂耳朵的模样逗笑,“现在听你夸我,还有点不习惯。行了,我这就把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忘记。”

    夏烟这才放下手,冲他撒娇似的笑了笑。陈凛一怔,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

    到了停车场,他在一辆崭新的黑色SUV前停下脚步。

    夏烟惊讶:“你换新车啦?”

    “嗯。”

    她“啧”了声,调侃:“厉害呀,陈凛哥,请问您什么时候买房呀?”

    陈凛笑笑,打开车门,上车后,说:“在事务所旁边付了一个小房子的首付。”

    他说得谦虚,其实房子不算小,地理位置还很好。

    “行呀你,闷声干大事。”夏烟竖起大拇指,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陈凛:“等装修好请你来家吃饭。”

    “行。”夏烟点头,“希望到时候你能脱单,千万不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陈凛看着她,不说话,半晌才移开视线,淡淡道:“小孩子不要操大人的心。”

    夏烟装傻充愣,继续说:“我妈都不把我当小孩儿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儿。”

    陈凛知道她和陈穗芬的生活费都是她在赚,听她这么说,不自觉叹了口气。

    明明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数还在校园的象牙塔里,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生活。每天的烦恼不过是男朋友是否称心,衣服妆容是否漂亮,又或是绩点够不够高。

    哪有人像她这样,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

    而那种缺钱的感受,陈凛也曾切身体会过,因此更能理解。

    “生活费还够不够?”他问。

    “够的。”夏烟点头,转移话题,“你们事务所招女性吗?”

    “招呀,你要来?”

    夏烟笑起来:“我去了只能帮倒忙,就是觉得学法律的女孩子好酷的。”

    陈凛点点头:“律所里的确有很多优秀的女性。”

    两人找了家火锅店吃火锅。冬天随便挑一家火锅店都是人满为患,好在这个时间,才刚刚到了下班点儿,他们去的时候,没用排队。

    两人边吃饭边聊天,陈凛像个成熟、理性的大哥哥,关切又不过分地问她一些学习和生活的事情。

    他大学学的法律。毕业后先是在一家红圈律所工作了两年,靠着自身的勤奋和聪明,积累了不少人脉和资源,去年辞职,和一个师兄合开了自己的律所。

    陈凛身世比夏烟更惨,是孤儿,小时候没少受领养家庭的虐待,三年级时又被扔回了福利院。

    也是从那年开始,他成为了夏泉一对一资助对象。

    夏泉当初风光时,身边一堆狐朋狗友。后来他生意失败,负债累累,大家唯恐避之不及,待他去世后,对前来借钱的陈穗芬和夏烟母女,更是闭门不见。

    谁能想到,唯独他当年无意间资助的一个学生,学成归来,主动找上门,提出帮助。

    那时陈凛刚毕业,在律所的实习期还没过。夏烟不指望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帮她还上夏泉的巨额债务。

    但多一人帮忙,总归是好的。

    她没等中考,便在陈凛的帮助下,带着陈穗芬逃到了她的老家湖南。临走时的车票,还是陈凛给的。他还帮夏烟联系了那边的学校,并给了一点生活费。

    他刚毕业,实习工资微薄,一个人在北京既要租房子,又要负担平日的开销,其实是很紧巴的。

    但那两年,陈凛时不时会寄一点钱过来,到后来随着工资上涨,寄的钱也越来越多。

    直到夏烟考上大学,她说什么也不再要他的钱。

    夏烟对陈凛的感激之情,是会记一辈子的。

    她告诉陈凛自己的近况:“前一段时间去试镜了,要是成了你以后说不准还能在电视上见到我。”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好,那我等着在电视上见到我们大明星。”

    夏烟夹了一筷子虾滑,正想说这家店的肉都还挺新鲜的,就听到一道熟悉又愤怒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夏烟!”

    是卓凡。他满脸怒气走到她身边,盯着她和陈凛打量。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卓凡捏住手腕。

    是捏,不是握。

    力气重到夏烟那一刻以为卓凡要把她的手腕给捏碎。

    夏烟蹙眉,在陈凛面前,她不想太失态,她忍住疼痛扯起笑问卓凡:“卓凡,你也来吃火锅?”

    卓凡冷笑一声,下一秒,夏烟始料不及,就看到他把一碗油碟倒在陈凛头上。

    “你有病吧!”夏烟立刻炸了,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卓凡强硬地摁住。

    他一双眼睛猩红,声音瘆人,盯着她,说:“你这么快就找了新男友,夏烟,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和你分手了,你这是出轨,出轨!”

    他一边说着,一边剧烈地摇晃夏烟的肩,背部不断撞击着木质的椅背,疼得夏烟额头冒汗。

    而即使到了这会儿,卓凡还顾着“脸面”,他没有大吼大叫,而是克制着声音,用仅仅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喊。

    夏烟忽然发觉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陈凛没来得及管自己,胡乱用纸巾擦了擦眼睛,便一把拽开卓凡。

    夏烟趁机赶忙逃脱卓凡的控制,站了起来,她忙招呼服务生忙送来干净的湿毛巾给陈凛擦拭。

    慌乱间,陈凛忽然捉住夏烟的手,看到上边的红痕,眼眸中戾气闪过,最后一点修养和脾气都被耗尽,他拽着卓凡的领子便把他往出拉。

    卓凡明明也高高大大,此刻却像是只提线木偶,动都动不了。

    刚走到外边,陈凛便一拳打在他身上。

    和司柏燃、卓凡他们不同,陈凛虽然看着一身书卷气,但他是实打实的能打,从小在孤儿院,没点本领傍身,也熬不过今天。

    从第一次见过夏烟之后,陈凛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少力气,才伪装成如今这副温润君子的模样。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拳接着一拳落在卓凡身上,而卓凡这次毫无还手之力。

    眼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夏烟也越来越急。“陈凛哥,别打了,别打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

    卓凡已经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脸上是血迹。

    陈凛停下动作,摘下银色的半框眼镜,揉了下太阳穴。

    再抬头,他已恢复惯常温润和煦的声音,看向身旁的女孩儿:“抱歉,烟烟,让你受惊了。”

    第23章

    兰思唯电话打过来时, 夏烟正在给陈凛处理伤口,他唇角破了点皮,他自己没当回事儿。

    兰思唯在电话里一惊一乍:“什么, 又打架了?卓凡又被揍了?”

    夏烟“嗯”了声。

    “卓凡好惨。”

    夏烟:“你再说一句。”

    兰思唯忙笑着改口:“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们去找你。”

    她报了个地址,就在刚刚吃火锅的那家店附近, 一家肯德基里。

    卓凡晚上是和朋友一起来吃的饭,一口还没吃上,就挨了顿打,现在被朋友开车拉到了医院。

    走之前, 那朋友还威胁陈凛,让他等着。

    陈凛全然无所畏惧, 递给他一张自己的名片,说随时恭候。

    那人接过名片, 上车前, 又鄙夷地看了夏烟一眼。

    他知道夏烟,卓凡的前女友嘛,前一阵还勾得司柏燃为了她和兄弟反目, 没想到这么快,就抛下司柏燃又找到了新欢。

    可真够厉害的。

    不长得是真美, 身材又好。

    也难怪这么多人为她打架。

    夏烟不理会这人的目光, 也不知道打架的时候他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却来逞威风。

    但她心中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在刚刚陈凛打卓凡的时候, 夏烟心中想的就是——完蛋了。

    她虽然不清楚卓凡家究竟是做什么的,但一定不容小觑。而陈凛没有任何背景, 在卓凡这样的人面前, 他必定是砧板上的鱼肉。

    “你刚刚干嘛打他打得那么狠?”夏烟皱着眉, 按压棉签的力道重了下。

    陈凛喊“疼”,制止住她上药的动作:“怎么,你心疼他?”

    夏烟摇头,接着给他涂药:“我不是心疼他,我是怕你被报复。”

    陈凛此刻摘了眼镜,露出好看的单眼皮,皮肤白净,一看就是那种斯文有礼,不会和人争吵更别说打架的人。

    谁知刚刚会那么凶。

    他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好多年没打架了。

    他会打架,能打架。

    但不喜欢。

    在他的心中,打架是最粗鲁、性价比最低的一种招数。同时,打架还是他曾经在福利院中贫瘠生活的符号。

    是他长大后,拼命想要摆脱的。

    他不想把这一面在夏烟面前显露出来。

    但还是没忍住。

    陈凛语气变得严肃,问:“你和刚刚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夏烟“噗”地笑了。

    “笑什么?”陈凛板着脸。

    “你这样说话好好玩儿。”夏烟才不怕他。

    陈凛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余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但是一旦这个男的再找你,一定要联系我。”

    “知道了。”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夏烟知道,如果卓凡再来找她,她也肯定不会去麻烦陈凛。

    夏烟忽然开始反思自己和卓凡的这段恋情,卓凡好像一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兰思唯他们就在附近,到得很快。陈凛看到她朋友来了,也没再继续待下去,只说:“好好玩儿,注意安全。”便离开了。

    待陈凛走后,兰思唯给夏烟竖了个大拇指,问:“这就是打卓凡的那位帅哥?行呀夏烟,你身边为什么这么多帅哥?”

    夏烟不理会她的打趣。她和昼短打了个招呼,然后给她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兰思唯听完,皱紧眉头,“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呢?谈个恋爱分个手而已,至于这么较真儿吗?”

    她边说着,察觉到有一只大手落在自己的脖子上。昼短不满地盯着她。

    兰思唯心虚,轻轻咳嗽了两声。忽然,她注意到夏烟的手腕,忍不住爆粗。她手腕被卓凡捏得大片淤青,看起来非常可怖。

    刚刚陈凛在,夏烟一直用袖子挡着,没敢露出来。

    “这、这是卓凡弄的?” 兰思唯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

    “他大爷的,别让我见到这孙子,否则我也打他!”

    昼短咳了一声:“先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三个人去酒吧找蓝色鲛人,一路上兰思唯都在咒骂卓凡。

    今天又是小力值班,他一见到兰思唯和夏烟,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夏烟不知道这少年是怎么长的,明明年纪和她们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小,却天生自带一股神棍的气质。

    说不准还真是家学传承。

    小力看到昼短也在,嘿嘿笑了,对兰思唯说:“唯姐,怎么说?我没骗你吧?”

    “小样儿。”兰思唯笑道,“要不今儿再给我算一卦?”

    小力摆摆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今儿不出摊。”

    这下,连夏烟都被逗笑了。

    昼短一脸疑惑,问小力:“你给她算什么了?”

    小力依旧摆摆手:“天机不可泄露。”

    蓝色鲛人他们在休息室,给兰思唯发消息,让他们进去。

    满打满算,他们在这间酒吧驻唱到今天为止,正式一年,所以大家才想今晚庆祝一番。

    夏烟走进去,在角落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本杂志。

    她对这本杂志非常熟悉,熟悉到只看封面一个角,便能认出是哪一期。

    显然有人在看这本杂志,它被翻到其中一页,折了个角,作为标记。而夏烟看到这页的内容,更加惊讶。

    是她写的那个故事——《白玉瑕》。

    主唱夏澤川走过来,问:“你喜欢?”

    这是去年9月份的那期。夏烟点点头:“我高中的时候经常看这个,这是你的?”

    夏澤川随意地点了点头:“里边有些故事挺有趣的。”他基本不买新的,都是去书店淘一些过期杂志,价格是原价的三分之一不到。

    夏烟指了指他正在看的那一页,又问:“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夏澤川低头一看,“哦”了声,“这个呀,这作者挖坑不填,不讲武德。”

    夏烟忽然呛住,咳嗽起来,待平复后,问:“你怎么知道她挖坑不填?”

    “我看完了呀,截止到今年一月,他就没写了,笔名还起得奇奇怪怪,冷焰客,这作者一看就是自己写不下去了,圆也圆不回来,女主结局倒是够惨的。”

    “没有,女主最后还会活过来的。”

    夏澤川惊讶:“你怎么知道,怎么,他最新期又更了?”

    夏烟又咳了两声,用手捂住嘴巴,尴尬地说:“没,我猜的。”

    夏澤川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进入瓶颈期。再加上当时忙艺考忙高考,忙得不可开交,便在编辑老师和读者的各种怨声中,断更了……

    现在面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读者,她实在是心虚。

    夏澤川:“不讲武德,这作者估计是生活中中了彩票,不缺稿费了。”

    夏烟:“……”

    没。很缺。

    上了大学后,时间没有以前紧张,她尝试接着写,但不知为何,总是写不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该给女主一个怎样的结局。

    夏澤川把杂志扔到一边,说:“我诅咒他之后吃嘛嘛不香,看啥啥都坑,事事皆不顺。”

    夏烟:“……”

    她默默离开夏澤川。

    大帅哥也太恶毒吧……

    夏烟有点渴,想出去喝点东西,走到吧台,听到昼短正问小力:“你给你唯姐算了什么卦?”

    小力调酒的动作很帅气,闻言笑道:“还能有什么?那天你前脚刚走,她就来了,一看就哭过,我就跟她说,有人在她身后守护着她,只是中间有误会。”

    其实那天先是昼短来,心情很不好,和小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小力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因此他才能给兰思唯“算”得那么准。

    夏烟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心中无语。

    玄学果然不可信-

    司柏燃今晚要回姥姥家吃饭,半路捎上从学校出来的付与,一起回去。

    付与一上他的车,看到那罐小熊软糖,惊讶地问:“表哥,你也吃这个?”

    问完,他狐疑地瞅了瞅表哥的头发,挺茂盛的呀。

    司柏燃声音冷冷的:“放下。”

    付与冲他做了个鬼脸,不满地翻开包,又拿出来好几瓶,各种颜色:“这些都给你。”

    有什么了不起的。

    司柏燃皱眉:“你从哪儿弄的?”

    付与:“这不就是我爸刚收购的那个法国公司吗?专门生产这个的,今儿我拿到学校给我们班同学分了好多。”

    司柏燃忽然刹住车。

    付与:“哥,你干嘛?”

    “你给你们班同学发了好多?”

    “嗯。”付与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司柏燃忽地笑了,被气笑了,他问付与:“你给你们班同学发这么多糖干嘛?”

    “什么糖?这是保健品,国外不都喜欢把保健品做成小熊软糖的样子吗,你这罐蓝色的是防秃头用的。”

    司柏燃:“……”

    第24章

    夏烟把回长沙的车票给退了。兰思唯问她为什么, 夏烟咬着牛奶吸管,眉头紧蹙,她有直觉, 卓凡那个人, 不会轻易放过陈凛。

    从那天晚上打完架,到现在, 已经过去了两天,她一直心神不宁,原本是明天的火车,现在看来, 必须把事情处理好再回去。

    她想了想,想到一个人-

    司柏燃这几天待在姥姥家, 要不是和付与玩弱智游戏,要不就是陪老头老太太出去逛公园。

    姥姥和姥爷都是大学教授, 两人感情甚笃。司柏燃陪着他俩出去, 他俩还嫌弃他碍事儿。

    司柏燃小时候在爷爷家长大,老爷子性子严,要求高, 家里气氛很闷,而他每周最快乐的时光, 就是周末在姥姥姥爷家的时候。

    姥姥姥爷很开明, 从来不拘着他们, 还经常和孩子们打作一团。

    那会儿, 两位老人家原本还想把他接过来养,可一方面因为司柏燃的爷爷不同意, 另一方面, 他们自己教学和科研的工作也很忙, 把司柏燃接过来后肯定顾不上,于是作罢。

    付与和司柏燃一样,从小到大都觉得老太太这里是天堂。

    他家虽然不像司柏燃爷爷家那样,但以前他爸妈常吵架,他听得烦,于是一到假期,他就也待他姥姥这儿。

    老头和老太太住在闹市区,后海边上的鸦儿胡同里,他们住的四合院在这条胡同里算不上大,但比起一般的院子也要宽敞很多。

    院子里种了几棵石榴树,从司柏燃房间的窗户往外望去,正好看到其中一棵。

    他最近晚上总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凌晨四五点钟窗外飞来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两声他就能醒来。

    施泠白说他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失眠多梦。

    早上老太太出去遛弯的时候,他也无聊地跟着去。

    老太太心态好,精力旺盛,在公园看到牵手的小情侣时,还一脸八卦地问司柏燃:“燃哥儿,你有没有对象呀?”

    司柏燃面无表情地说:“没。”

    老太太不满起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连个对象都没?是不是你成天冷冰冰的,人家姑娘都瞧不上你?”

    司柏燃脑海中莫名奇妙浮现出夏烟的脸。

    他对她冷冰冰的吗?

    老太太又端详了会儿他,还像对待小孩子一般捏了捏他的脸。

    “明明长得这么标致,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搞不上?”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那语气,活像司柏燃要打一辈子光棍儿。

    司柏燃皱着眉别开脸。

    “跟姥姥说,是不是你妈标准太高?”

    司柏燃无奈地笑:“哪儿跟哪儿?又不是谈婚论嫁,她不管的。”

    老太太一肚子的怨言:“你妈就是心气儿太高,你大姨也是脑子不清醒的,看看她们两人现在过得什么日子?”

    司柏燃没言语。杨昕雯现在过得什么日子?

    等回到家,付与今天破天荒地已经起床了,搁平时,他十点前能起来就算不错的了。

    他看到司柏燃,凑上前问:“表哥,您这是提早进入老年人状态呀,又跟咱姥姥出去逛公园了?”

    司柏燃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谁像你呢,天天睡到12点,跟头猪似的。”

    付与也不恼,贱兮兮地问:“就我爸收购的那个法国公司,他们还研制安眠的药,也是小熊软糖形状的,我妈说很好吃,要不给你整两盒?”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笑。

    “小熊软糖”这个梗他能记一辈子,只要一想起前两天他哥那吃瘪的样儿,他就乐得不行。

    付与不傻,相反,他在人情世故上颇有一套自己的见解,从小在老师、同学还有长辈中混得如鱼得水。

    他琢磨出,他哥车上的那罐防秃养生品,多半是夏烟送的。

    夏烟不是好惹的主儿,最起码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这是付与刚开学没多久便感觉出来的。

    他哥在夏烟那儿会碰钉子,他不意外。

    令他不解的是,这俩人之间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有关他哥为了夏烟和卓凡打了一架的传闻,他也听到了,但他压根儿不信。他知道司柏燃为什么打卓凡。

    但最近,看他哥的反应,他又有点犹豫。

    他哥不会玩着玩着,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吧?

    这个念头让付与心头一惊,他抬头看司柏燃,问:“哥,你到底是不是gay?”

    司柏燃冷冷地抬起眼:“你闲的?”

    付与冒着生命危险说:“你以前不是和唐山那个小姑娘说你和卓凡是一对儿吗,他们现在都说,卓凡搞了对象,你不开心,所以你撬了他的墙角。”

    这个逻辑满分呀!

    司柏燃气笑了,问:“谁说的?”

    付与心虚:“就一些人乱嚼舌根。”

    司柏燃在手里玩着那只铂金打火机,火苗冒出、熄灭,再冒出,他开口:“我喜欢谁,都不会眼光差到喜欢卓凡。”

    “那夏烟呢?”付与紧跟着问。

    司柏燃盯着他,没说话,看得付与心中直打鼓。

    半晌,他问:“你喜欢她?”

    语气很淡。尽管很淡,但付与看着他表哥的那眼神,觉得他要是敢说一个“嗯”字,他表哥绝对不让他好过。

    他连忙摆手:“不喜欢。”

    夏烟好看虽好看,但不是他喜欢的款。他喜欢温柔文静的。

    司柏燃合上打火机,站起身,留给他一句:“不喜欢就别操闲心。”

    晚上。

    司柏燃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就看到夏烟发来一条短信。

    看到这个名字时,他擦头发的动作瞬间顿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人会主动给他发短信?

    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打开短信,夏烟:「你什么时候给我送姐姐的签名照呀?」

    呵。

    司柏燃把手机扔到床上。

    现在惦记起这回事儿了?

    都多少天了?他还以为她玩完他,已经走了。

    司柏燃去卫生间吹头发。

    吹了不够两分钟,他忽然烦躁地放下吹风机,想着收信箱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发的短信。

    他回到卧室,从床上拿起手机,然而压根儿没看别的短信,直接重新点开夏烟的那条短信。

    ——你什么时候给我送姐姐的签名照?

    “姐姐”。

    说得好像他姐姐也是她的似的。

    套什么近乎?

    司柏燃轻哼。

    “签名照呀”,还要在末尾加一个“呀”字,装可爱?

    他才不吃这套。

    小少爷把十五个字的短信翻来覆去读了快要一百五十遍。

    什么事儿不能白天说?

    十点钟了,非要深夜十点,才给他发短信。

    ——说她没点意思,谁信?

    司柏燃越想心中越燥,这人真是的,那天忽然牵他的手,拉他在大街上跑。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除他姐和他妹以外的女生牵手。

    毁了他清白,转头就去找别的男人了,笑得还那么开心。

    司柏燃深呼吸,把她的短信删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关掉手机,头发也懒得再吹,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谁知一闭上眼,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就是夏烟那张脸。

    穿着绿裙子的夏烟,对他爱答不理。

    司柏燃胸口憋闷,觉得卧室密不透风,呼吸不畅。

    ——北京太干了。

    他走出卧室,想问问家里阿姨有没有多余的加湿器。

    可姥姥和阿姨已经睡了,他不能再把人叫醒。

    付与还在自己那屋打游戏,他那屋有加湿器,司柏燃非常不地道地进了付与的屋,把他的加湿器搬走。

    付与纳闷:“哥,你不是不喜欢这玩意儿吗?”

    司柏燃没理他,他现在谁也不想和谁说话,一言不发地把金鱼缸形状的加湿器搬进自己的卧室,然后又把窗户打开。

    屋外冷风呼啸,露在外边的皮肤感受着凉意,他却浑然不觉冷,只觉整个人都是燥的,四周空气也是燥的。

    人生第一次这么难受。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翻来覆去,司柏燃又爬起来上网搜了一段助眠曲,却毫无用处。

    最后也不知道到了凌晨几点,他才睡着。

    翌日清晨,窗外那只麻雀又开始叫时,司柏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下边。又联想起昨晚做的梦,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梦到了……夏烟。

    坐在秋千上,被郁金香围簇着的,赤`裸的夏烟,她像是司楚婧小时候玩的游戏里的,花仙子。

    司柏燃迅速起床,趁着其他人还没醒,把床单洗干净,顺带洗了个澡。

    走出浴室,看见床上的其他东西,他又觉得光洗床单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于是把枕巾、被单等东西扔进了洗衣机里。

    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司柏燃呆坐在板凳上,心中乱糟糟的,不时蹦出夏烟的那张脸。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抓抓头发,拿起手机,想看夏烟有没有给他发新的消息。

    结果没有。

    这一天,司柏燃时不时拿起手机来看,连姥爷都看出来了,问:“燃哥儿,你有事儿?”

    司柏燃放下手机,“没。”

    不应该呀。

    夏烟既然想撩他,那不应该只发这么一条。

    晚上,司柏燃找了部电影看。他看的电影五花八门,从小阅片量不少。今晚看的,是一部印度的爱情片,中文译名和美国那部很有名的青春片相同,都叫《怦然心动》。

    印度片有个特点,就是爱插入大段的音乐和舞蹈。

    司柏燃一边看着,一边还总忍不住低头看手机,片子讲了什么,他只看了个大概,好像是两个女的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后来又两个男人喜欢上同一个女的。

    直到三个多小时的电影快要结尾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司柏燃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他打开一看,果然是夏烟的短信:「绝了,哥,你是想赖账吗?」

    他又看了眼时间,今晚比昨天还要迟,已经十点四十三分了。

    司柏燃轻哼。

    叫谁哥呢?又套近乎?

    他心中又忍不住得意起来——看,她就是想撩我。

    第25章

    付与中途游戏结束, 出来喝水,就看到他哥坐在沙发上傻笑。

    他好奇地瞅了一眼电视,想看他哥正在看啥, 谁知屏幕上正滚动着工作人员的名单, 黑底白字。

    演完了,这有什么笑的?付与不解, 问:“哥,你看的什么电影?”

    司柏燃瞅到他,瞬间收敛起笑意,咳了声:“Kuch Kuch Hota Hai, 还行,挺好玩的。”

    说完, 他拿起手机离开了。

    付与站在原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司柏燃回到卧室, 坐在窗边, 窗户开了个缝,今天北京气温转暖,他穿着件灰色的家居服, 也不觉冷。

    少年人心中流淌着一条温暖的河。

    司柏燃想起以前看的诗,看的电影, 忽然酸了吧唧地觉得自己浸润在月光下。

    可黑漆漆的天, 哪里有月亮?

    但低头看一看自己的心, 心上的那条河上分明倒映着窈窕月影。

    他的手指在手机的九键键盘上来回穿梭, 想给夏烟回消息。

    “你不睡觉的吗,这么晚发短信。”

    ——不行, 这会不会被误会他很关心她。

    “谁要赖账呀, 绝什么绝, 这么心急?”

    ——这也不行,怎么有种他在吊着她的感觉。

    他可没有。

    “喊谁哥呢,别随便认哥,烦。”

    司柏燃觉得这条合适,表明了他的态度,正准备发,又想到——万一她看到这个,一生气再不回复他怎么办?

    那可不行。

    他长叹了口气,把输入框中的内容全部删掉。

    回个短信而已,怎么这么麻烦呢?

    他决定不回了。先晾她一晚上。

    况且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这个点,按理说他已经睡觉了,怎么会回她的消息。

    毕、竟、他、又、没、有、特、意、等、她。

    司柏燃把手机扔到床上,整个人随之趴在床上,脸埋进温暖的被褥中。

    这是阿姨今天新换的,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又浮现出夏烟的那张脸,她在一片郁金香中央。

    他心中痒丝丝的,忽然不敢睡觉,怕再梦到她。

    司柏燃没想到这夜比昨晚还要难熬。他思绪乱飞了一晚上,甚至追忆起了幼儿园时对他表白的小女孩。

    以前那么多女生喜欢过他,为什么他都没有感觉,偏偏最近被夏烟绊住了心神。

    司柏燃思考了一晚上,最后得出结论——

    他绝对不是喜欢夏烟。只是人都有劣根性,可能因为夏烟当初是卓凡的女朋友,比别人特殊了点儿,也刺激了点儿。

    对,他不是喜欢夏烟,他只是在追求刺激。

    一直到后半夜,付与那个夜猫子都关掉电脑准备睡觉了,司柏燃还没睡着,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天花板,思考人性。

    甚至想到了社会上一些人为什么要出轨,估计也是为了刺激。

    四五点钟,他终于迷迷糊糊浅眠了会儿。谁知梦里也不让他好过,一直回放那天他和卓凡打架的场面,甚至他在梦里以第三视角津津有味地分析起了自己打斗过程中战术上的失误。

    不过好在,没再出现什么色`情画面。

    没过多久,窗外那只麻雀准时飞过来,开始叫。

    司柏燃睁开眼,深呼吸,认真地想了一秒钟,今晚要不要吃炙烤孜然麻雀?

    算了,麻雀也挺不容易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是去摸手机,打开一看,又失望地息屏。

    没有新短信。

    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他抓抓头发,克制住胡思乱想,去冲了个澡。

    等司柏燃从浴室出来,老太太才刚起床,见到他,吃了一惊:“燃哥儿,你怎么最近越起越早?”

    这俩外孙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恨不得睡到晚上,一个醒得比她这个老人还早。

    司柏燃烤了片面包,无滋无味地咬着,说:“屋外老有麻雀叫。”

    老太太笑起来,“要不你换间屋子睡,今天晚上?”

    司柏燃摆手,也不单是麻雀的原因,换个屋子,心里那只麻雀还是会叫。

    阿姨也起来了,开始给老太太准备早餐。

    司柏燃:“姥姥,我先出去遛个弯,今儿早上让陈姨陪您出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自己出去家里人不放心,总得有个人陪着。

    “你不吃完早餐再走?”

    司柏燃挥了挥手里的面包片,径直走出了门。

    今天有风,北京一有风就不是好天儿,出来遛弯的人明显比前两天早上少了好多。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后海,虽然是冬天,但湖水没有冻实,往下扔颗石子,还能迸出小小的水花。

    小的时候,他经常在夏天和付与下去游泳。

    等回到家,再被姥姥骂一顿,说给他们在游泳馆办着卡不去游,非得在这儿游野泳,多危险。

    司柏燃搓了搓脸,很冷。有个老头从他身边经过,老头裹得可严实了,围巾缠了好几圈,还是经典的驼色格子款。

    司柏燃一看,就想起了夏烟送给卓凡的那条,一模一样。

    他把外套的领子竖起来,心中不屑,大男人冬天围什么围巾,花里胡哨。

    他在外边待了好久,等到七点多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拿出手机,回复夏烟:「叫谁哥呢?想要今儿来找我拿。」

    他手指已经被冻得有点僵,打字很慢。

    等打完,司柏燃仔细读了两遍,觉得这条短信没什么问题。

    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我对你没意思,你别跟我套近乎,也别有事没事随便撩我。又不过分强硬。

    嗯,好像没问题。

    他点了发送键,再抬头时,湖面在清早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洒了碎金一般,闪闪发光。

    他启程回家,路过旁边的包子铺,给付与买了几袋包子。

    他把手机消息提醒的声音调到最大。

    没想到夏烟很快回复:「哦,弟,去哪儿找您?」

    司柏燃:“……”

    还叫上弟了,非得跟他套近乎是吧。

    司柏燃觉得夏烟真有一套,前一阵儿对他爱答不理的,还把他扔进黑名单,这两天又一到晚上就给他发骚扰短信。

    看,他刚回复完不到两分钟,她的短信就追了过来。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欲擒故纵。

    对,就是这个词,她还深谙进退。

    司柏燃忍不住“啧”了声,无法抑制地又亮起手机屏幕,读她回复的短信,还用“您”。谁都知道,在许多语境下,北京人说“您”可不一定是敬词。

    “滴”的一声巨响,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微信。

    那声音有多响呢?

    就是路过的大爷大妈们都纷纷看向他。

    司柏燃刚心说这手机有毛病吧,又想起声音是他自己刚刚调的。

    White:「给你几张紫崃山庄的新卡,要不要?」

    “White”就是施泠白,温水婧的微信名是“Water”。司柏燃总觉得施泠白在故意跟人家凑情侣网名。

    他不太爱去山里,刚想回绝,又想起什么,问:「是不能泡温泉?」

    White:「嗯」

    一棵燃烧的柏树:「我去找你拿,在哪儿呢?」

    White:「家」

    司柏燃回家后,换了身衣服,和姥姥打招呼:“姥,我中午不在家吃饭了,出去和朋友玩。”

    老太太说好,看着他,总觉得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白色的高领毛衣,浅灰色的羽绒服,牛仔裤是常穿的那款,同一款式他有好几条,只有球鞋是新买的,好像也规规矩矩,没什么特别,就是比以前还要养眼。

    老太太笑着夸赞:“我大外孙真帅。”

    付与正在吃车厘子,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他哥,酸溜溜地小声说:“又不进娱乐圈,长这么帅干嘛?”

    付与刚收回视线,又重新盯上司柏燃。他眼神可比老太太好使,学表演,对妆发也很敏感。他看出他哥哪里有什么不同了。

    ——新刮了胡子,头发应该是故意抓了抓,蓬松有型,脖子上还挂了条克罗心的项链。

    再配上他原来左耳上的那枚钻石耳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招摇”两个字。

    还不是那种光明正大的招摇,是憋着劲儿、刻意藏着的那种招摇。仿佛在说,我很正经,多想是你的事儿。

    忒闷骚。

    付与在心中啧啧称奇,他哥肯定是去见女孩子去了,多半还是夏烟。

    一想到夏烟,付与就觉得,他哥这次多半是惨了。

    夏烟可不是好招惹的。就怕他哥陷入情网出不来。

    司柏燃从施泠白家取上卡,去了西边。

    紫崃山庄是施泠白家的产业,位于潭柘寺上边,算是一个小型的度假村。

    山庄上有好几家院落式民宿,这两年挺火,很多城里人周末会来玩,价格虽然比市里那几家五星级酒店还要贵,但胜在有意境,风景好,能让人放松。

    半道上,夏烟的短信又发了过来:「你到底是手机不好还是信号不好呀……」

    其实还有一种假设,但是夏烟没敢说出来——您还是人不好呀?

    她才不信这么长时间,司柏燃一眼手机都不看,就故意吊着她呗。

    夏烟觉得在吊人这方面,她要是想实践一下,绝对比司柏燃要厉害得多。

    可现在她实在是着急,没时间,想赶紧解决完陈凛的事儿,她好回家陪陈穗芬。

    北京乌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昨天她偷偷去了趟陈凛的律所,正看到那天跟卓凡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的去律所找陈凛的茬儿。

    卓凡果然不放过陈凛,要起诉,还扬言他手里的接的其他案子也都会黄了。

    在这件事中,陈凛百分之一万的无辜。要是陈凛因为她受到牵连,她会后悔一辈子。

    司柏燃收到短信,心说,我手机和信号都挺好的,是你没安好心吧。

    他在路边停下车,回复:「我在泡温泉呢,你要是非想要,就来找我吧」

    夏烟:“……”

    想想就知道泡温泉的地方肯定离市里很远,夏烟忍着脾气,回:「您给个地址呗」

    司柏燃把贵宾卡上的地址拍照发过去。

    夏烟一看,得,不是一般的远,还在山上。

    司柏燃继续向温泉山庄开,可手机没再响,他心里不踏实。

    不会看到这么远,她就不来了吧?

    他的确是故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但要是夏烟真不来,他又觉得心里不得劲,得不偿失。

    夏烟还在学校,从学校到紫崃山庄,直接打车的话价格太贵,夏烟对着镜子化妆,在心中把司柏燃骂了一通。

    见面还非要挑这么偏的一个地儿。

    她化好妆,换好衣服,拿上包出去。宿舍楼里空荡荡的,大部分人已经回了家。

    她先去坐公交,换乘了两次公交,到了半山腰没有公交可以搭的时候,才叫了出租车。

    出租车七拐八绕,绕到一排房子前,司机停下车,说:“应该就是这儿了,再往前过不去了。”

    夏烟付了钱下车。向四周打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儿。

    她给司柏燃拨过去电话,那边接起,问:“你在哪儿?”

    山里气温比市里要低,夏烟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说:“我下车了,不知道地方找的对不对。”

    司柏燃:“你在那儿等一下,我让管家马上去接你。”

    “哦。”

    夏烟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包里,又把手缩进袖子里。

    好冷。

    很快,有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过来,问:“你好,请问您是夏小姐吗?”

    夏烟点点头,那人领着她往上走,又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山庄的文化。

    推开沉重的朱红木门,客栈的景致映入眼帘,即使是冬日,院子里也不见萧瑟。院中央有个秋千椅,上边坐了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正在荡秋千。

    小姑娘的笑声给这院子增色不少。

    管家给夏烟带路:“司先生在后边的范尼小院里。”

    等夏烟被管家带到他口中的“范尼小院”门口,他便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示意夏烟自己进去。

    等夏烟走进去,他还体贴地帮她关上门。

    院子里很安静,建筑是明清风格的,非常典雅。

    忽然,一只猫从她脚边窜过去,她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儿没站稳摔倒。

    安静的院落里,倏然传来一声轻笑。

    男人的笑声落入夏烟的耳中,她抬头,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温泉池里,竟然有人。

    司柏燃正笑着看她。他泡在温泉里,热腾腾的水汽地往上冒,他的胸膛、肩膀、脖颈都露在外边,上边还沾着水珠。

    至于水面以下,似乎也隐隐可见。

    夏烟一时脸颊发热,别开眼。

    “怎么这么慢?”他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满。

    夏烟:“签名照呢?”

    “急什么?”他说着,“先进去换衣服,陪我泡会儿温泉。”

    司柏燃笃定夏烟会答应,否则她就不回答应这么远过来。

    夏烟忽然走近,她坐在温泉池边的椅子上,定定地看着他。

    “你干嘛?”司柏燃问。

    “你干嘛?”夏烟笑着反问他,她鼻尖被冻得通红,肤色很白,但人已经缓过神来了,重新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

    又来。司柏燃心想。

    他回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缠绕,跟比赛似的,谁也不先移开一分。

    司柏燃心跳得极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放在水面下的手,忍不住握成拳。

    最后,还是夏烟先移开的视线,她“噗”地笑了。

    司柏燃有些恼怒,问:“你笑什么?”

    夏烟却已经站起身,不理他,径直走进屋换衣服。

    里边有好几间房,她凭着直觉,进了右手边的屋子,果不其然,床上摆了两套泳衣。

    一套是素色连体的,比较保守,一套是火烧云图案的比基尼。

    夏烟勾起那套比基尼,忽然想笑,这是司柏燃选的吗?

    这人心底在想什么,显而易见。

    夏烟在指尖转了转bra,随意打量四周。

    这个房间有一扇推拉门,连通着外面,从这里,可以直接到温泉池,木质的架子上摆着男士的衣服,应该是司柏燃刚刚脱下的。

    气氛莫名暧昧。

    另一面墙上有扇大落地窗,一眼可以望到外边的山景,山上堆着积雪,空旷、宁静。

    她换好衣服,往外边披了件厚厚的白色浴衣,然后从推拉门直接出去。

    “滋拉”声响起,司柏燃抬起头,一眼看到夏烟,和她露在外边的,两条又细又长的腿。

    白得晃眼。

    像是发光的雪。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对上夏烟那双含笑的眼睛。

    她脱掉外边的浴衣,姣好的身材,完整地露了出来。

    司柏燃飞快地移开视线,随意地,看着庭院角落的枯草。

    零下的温度,夏烟冻得要打哆嗦,忙一只脚踩进温泉池,再缓缓坐下。热意由外到内,再由内到外,包裹着每一层肌肤。

    她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腿不经意碰到他的,司柏燃像是触电一般,神经紧绷,慌张地移开腿。

    直到夏烟大部□□体都浸入水中,司柏燃才看向她。

    这人一脸悠闲自得,看得人心里来气。

    温泉池不小,但也不算大,两人面对面坐着,小腿偶尔碰到一起。

    她怎么能这么淡定?

    还玩起了手机?

    “你玩什么?”司柏燃忍不住开口问。

    夏烟拿出手机,给他晃了晃。

    贪吃蛇……

    看他一脸不屑的模样,夏烟道:“唔,我玩贪吃蛇可厉害了。”

    又是一声冷笑。

    “不信咱俩比一比。”

    “幼稚。”

    嘴上这样说着,司柏燃却拿起了手机,问:“你输了怎么办?”

    谁知对面的人,忽然把手机扔到一旁:“你说得对,太幼稚了,不玩了。”

    “……”

    司柏燃吸气,再次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夏烟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一转头,发现是刚刚那只差点儿把她吓得摔倒的猫……

    不知何时,它又偷跑了出来。刚刚溜得太快,夏烟没看清楚,这是只橘猫,很普通的橘猫。

    也不知道这个山庄里,为什么会有猫,万一有顾客不喜欢猫或者对猫毛过敏呢。

    夏烟“喵”了一声,冲橘猫招手。

    司柏燃听她学猫叫的声音,想笑,好心提醒:“这胖猫脾气可大了,你别招惹它。”

    “……哦。”夏烟不情愿地点头,她就是觉得无聊。

    “这客栈虽然宠物友好,但不养野猫野狗,这只野猫,还是施泠白捡到留这儿的,养得越来越胖。”

    也算有灵性,还认人,不仅能认出施泠白,还能认出他来,跟着来到了范尼小院。

    夏烟刚刚在屋子里换衣服时看到了,墙上贴着,带宠物一晚上得交200块钱的宠物费呢。

    她反应过来,问:“这山庄是施泠白家的?”

    “嗯。”

    她记得,上次他们去的长白山的那家酒店和滑雪场,也是施泠白家的:“他家开酒店的,还是搞房地产的?”

    “什么都搞一点。”司柏燃淡淡说道,“不过施泠白有女朋友了。”

    “哦,”夏烟点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提醒一下。”

    “……”

    夏烟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他,一时也没说什么。

    司柏燃心中不得劲。

    她不回他,他就难受。

    一直约他的人可是她,来了又不说话。

    欲擒故纵。

    偏他还吃这套。

    司柏燃咳嗽了一声。

    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又低头玩起了手机,司柏燃忍不住,再次用力咳了一声。

    夏烟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一脸关切地问:“你今天是不是嗓子不舒服,从我一进来,总是咳嗽。”

    司柏燃:“……”

    这人又说:“要不问问山庄上有没有雪梨汤吧,润嗓子。”

    夏烟说得一脸真诚。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雪白的胸脯露出水面,半球状,比基尼那层薄薄的布,包也包不住似的。

    水波在晃荡。

    司柏燃浑身燥热,别开眼,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嗓子很好。”

    第26章

    “……哦。”夏烟不以为意地点头。

    半晌, 她忽然主动开口:“对了,加个微信吧,万一有事情联系你。”

    光靠发短信, 这人太没谱, 说看不到就看不到,想不回就不回。

    司柏燃忽然又咳嗽了起来。

    要这么直接吗?

    不过他一脸淡然, “哦”了声,一副不太情愿但很大度的样子,说:“加呗。”

    夏烟亮出自己的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她凑近时,脚趾不小心在底下碰到他的腿。

    一阵电流窜过司柏燃的身体, 他心跳得飞快,浑身僵硬着。

    看看, 看看, 她这么快就开始了。前一段时间摸他的手,现在碰他的腿,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司柏燃面上却是一脸淡定, 不动声色地把腿移开,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扫了那个二维码。

    夏烟一心在加微信上, 没注意到自己刚刚碰了他, 只觉得他的眼神莫名其妙。

    大少爷的微信名叫做——一棵燃烧的柏树。

    夏烟差点儿笑出声, 燃烧的柏树,那不都成灰了吗?

    老家每年过年时, 都会围旺火, 烧的木材之一就是柏树枝, 最后全部化作一堆灰烬。

    司柏燃察觉到她的笑意,心说,不就是把他的微信要到手了吗,用得着笑得这么开心吗?

    他备注好“夏烟”,抬起头却故意问:“对了,你的烟是哪个烟?嫣然一笑的嫣吗?”

    夏烟愣了下,没料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更没料到他一猜就猜中了她的本名。

    不过转念一想,“嫣”这个字这么普通,经常出现在女生的名字中,第一反应猜这个字也很正常。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这个字,是烟花的烟。”

    司柏燃装模作样地摁了摁手机,问:“怎么想叫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烟”这个字的确挺特别的。

    夏烟音调平静:“好听呗,没什么含义。”

    司柏燃听出她的敷衍,也没追问,把手机往上抬了抬,抬到了她不会看到的角度。

    她的微信头像是个小雪人,照片非常模糊,他点开大图看了看,依稀可见丑丑的小雪人脖子上还围了条红色的LV小围巾。

    微信名也特别普通,就叫“XY”,司柏燃点进她的朋友圈,没想到里边空空如也,一条都没有。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夏烟把他给屏蔽了,后来又刷了刷,确定应该没有屏蔽,她的朋友圈是真的空。

    司柏燃微信好友里的女性很少,大多是他的家人,还有一小部分是他的同班同学。

    这些人中,要不是像司楚婧一样,用自己的自拍当头像,朋友圈的更新频率和一日三餐差不多勤快,要不就是用一些卡通人物当头像,偶尔出去玩或过节日发条朋友圈。

    像夏烟年纪轻轻,就这么清心寡欲的,还真是少见。

    与司柏燃不同,夏烟没看他的朋友圈,她在斟酌该怎么向他开口,提陈凛的事情。

    夏烟当然知道,找司柏燃来解决陈凛的事儿,其实是下策,但她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

    并且,因为某些原因,她用起司柏燃来基本上没有什么道德层面的愧疚感。

    水温很高,夏烟的皮肤都都被蒸红了,她的唇色本来就是很粉润的那种,在水汽的浸润下,越来越红,还湿漉漉的。

    因为思考,嘴唇无意识地微张。

    司柏燃扫了一眼,不敢再看,迅速移开视线。

    他全身都发麻,还很热,跟被人下了蛊似的。

    蓦地,夏烟看向他,司柏燃像是潜逃在外的罪犯忽然被人抓住,心虚至极,他的双手在水面下一动不动。

    谁知这人盯着自己,却不说话。

    “干嘛?”他忍不住问。

    夏烟:“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泡温泉?”

    司柏燃皱眉:“我什么时候想和你泡温泉了?”

    夏烟好笑地看着他,没说话。

    司柏燃先撑不住,说:“不是你总给我发信息吗?”

    喂,讲不讲道理,怎么就成了我缠着你了?

    夏烟忽然靠近他。池子是圆的,他们原本面对面,各靠在一边。这么一凑近,夏烟相当于来到了中间。

    司柏燃腿边的水随着她的动作而流动,没有声音,却哗啦啦,流过他的心。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我问你要你姐的签名照,你直接给我都好了。”她话说了一半。剩下的没有说,却不言而喻。

    司柏燃瞧着她那欲语还休的眼神,心说,得了吧,我这次才不着你的道呢。

    他从旁边拿起矿泉水,打开喝了口,稳了稳心神,说:“你不乐意泡?”

    夏烟犹豫地点了下头,“不太乐意。”

    谁想和你穿个泳衣泡这个呀?

    气氛太旖旎了,她想说点什么正经的话都说不出口。

    原本夏烟心想,司柏燃在听到她的话后,会不会有点儿自觉,别泡温泉了,谁知他直盯盯看着她,莫名其妙地问:“那你想你泡什么?”

    “什么泡什么?”

    你泡我呗。司柏燃心说。他没再接着问,他算是看出来了,夏烟压根就不想主动,还在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司柏燃也有点泡不下去了,倒不是这水泡得不舒服,而是太舒服了,整个人的骨头都酥了。夏烟在他旁边,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他站起身,说:“别泡了。”

    池面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翻起水花,有水珠溅到夏烟的脸上,她朦胧间看到司柏燃修长有力的腿,再往上,是一条黑色平角裤……

    他的肩膀宽阔,背部挺直,隐约可见胸前的肌肉,散发着迷人的诱惑力,一看就是经常锻炼。

    下一秒,他披上浴巾,好身材被掩住。

    他回头看她一眼,那眼神像是警告似的,让她不要再看他。

    夏烟无语,正巧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兰思唯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还没定呢,应该是下星期回吧。”

    “你别拖太晚,这几天就特别难买票了。”

    “嗯,我看着呢。”

    挂掉电话,司柏燃问她:“你下个星期要回家吗?”

    夏烟点头。

    司柏燃知道她是湖南人,之前卓凡说过,他问:“几号?”

    夏烟不知道他关心这个做什么,说:“还没定呢。”

    紫崃山庄上除了泡温泉,其他娱乐项目一应俱全,夏烟被司柏燃带到电玩城门口的时候,都惊住了。

    “这怎么还有电玩城?”

    司柏燃笑:“施泠白搞的,里边的游戏机都是最新的。”

    夏烟没怎么和施泠白正面接触过,之前在长白山的时候,他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只记得这人滑雪滑得特别好。

    现在看来,也是个很会玩的主儿。

    出乎司柏燃的意料,夏烟游戏玩得很好。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开赛车,玩了几局,一直赢,还刷新了比分,不少人被吸引过来围观。

    中场休息,司柏燃问:“你以前玩过?”

    “嗯。”她喝了口气泡水,点头。

    因为泡温泉,她刚刚把头发扎了起来,扎成了一个丸子。打了几局游戏,许多头发掉了下来,她浑然不觉,落下的碎发随着她仰头喝水的动作一摆一摆的,有点俏皮。

    司柏燃盯着她的发尾,像是无意地问:“和谁玩的呀?”

    夏烟:“前男友。”

    “卓凡?”他皱眉。

    夏烟摇头。

    司柏燃沉默。

    夏烟解释:“高中时的对象。”

    司柏燃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知为何,心里酸溜溜的,揶揄:“你还早恋呀?”

    “怎么了?你歧视呀?”夏烟无辜地望着他。

    司柏燃心中梗着一口气,学她说话:“怎么了?你不许呀?”

    夏烟白他一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又没放火,也没点灯。”

    夏烟递给他一个“谁信啊”的眼神,连话都懒得说。

    卓凡之前和她说司柏燃高中时喜欢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她当时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也不觉得司柏燃会没谈过恋爱。

    怎么可能?

    她回忆了一下,中学时,学校里但凡长得稍微好看的男生女生,基本上都有对象,最起码也有传绯闻的暧昧对象。

    司柏燃这种公子哥儿,肯定更少不了。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到这儿,夏烟在心中冷笑。

    现在装什么纯情?

    司柏燃想解释,又觉得别扭,解释多了还跌份儿,于是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那你那会儿因为什么和他分手?”

    夏烟想了想,诚实地回答:“他总是管我,有点烦。”

    这是真心话。

    夏烟高中有一段时间是电玩城的常客,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她游戏打得这么好。

    她其实一直挺叛逆的,早恋、逃课的事情都干过。

    但她不是那种傻兮兮只顾着玩不学习的叛逆,也不是谈个恋爱就天天伤春悲秋的叛逆。

    她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得不错。

    最初来电玩城,就是因为那个男生喜欢玩游戏,经常带着她一起来。

    夏烟那会儿正处于很迷茫的时期,靠课余时间给几家青春文学杂志当书模来维持生计,钱不多,经常不够花。

    她也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里,状态非常紧绷。

    而那男生是隔壁外国语中学的,家里安排以后出国不用参加高考,所以学习压力不怎么大,人挺随性风趣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当时还挺喜欢和那个男生待一起,因为他周身的氛围很轻松,让她有一瞬间的喘息。

    那时她很羡慕他没有压力的生活。

    可后来,那男生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开始管她,越管越严,她每次去拍杂志,他都要跟着,到后来还想方设法让她别拍了。

    夏烟对他的好感殆尽,二话没说,就提了分手。

    司柏燃听着她这句“他总是管我,有点烦”,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用得着这么坦诚吗,连掩饰都不带掩饰。

    渣得明明白白。

    他觉得夏烟身前有一片汪洋大池塘,塘里养了无数条鱼。

    他就是其中的一条。

    司柏燃垂下眼,心里乱糟糟的,脚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眼手机,然后起身离开夏烟,去那边投篮。

    司柏燃投篮的技术很厉害,玩电玩城里的这个,几乎是百发百中,不一会儿,就赢了一堆的币。

    夏烟去跳舞毯上跳舞,跳舞毯就在投篮的旁边,所以夏烟只要一转头,就看到了司柏燃。

    他冷着一张脸,又恢复刚认识时的那模样,拽得不行。

    投球的动作特别用力,“砰、砰、砰”篮球从筐里落下,砸在底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扔炸弹。

    夏烟在跳舞毯上也几乎局局满分,这些动作对她来讲太过小儿科。

    他们两人从一进来就挺打眼的,长得好看,游戏还玩得这么好。不过大家都默认他们两人是情侣,也没人上前要联系方式。

    在电玩城里耗了一下午,后来两人都是各玩各的,夏烟察觉出司柏燃在闹脾气,但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了他。

    可真是阴晴不定。

    直到日落西山。

    她想回去,谁知在电玩城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司柏燃。

    她给他打电话,电话每次刚拨通就被人挂断,显然对面人是故意的。

    夏烟忽然也有点来气,她把手机扔进包里,准备一个人回去。

    没想到刚走出去,就看到司柏燃站在门口,他半靠着身后的墙,身形懒散,被两三个小孩围住,其中一个小男孩还在哭。

    他笑得吊儿郎当地冲那小男孩说:“输了就哭?”

    另一个小女孩揪住他的袖子,甜甜地喊:“哥哥,我能加你微信吗?”

    那女孩儿看起来才在上幼儿园,夏烟没忍住,笑出了声。

    司柏燃听到笑声,转头看向她,盯着她看了两秒,又回过头去。

    他问那小女孩儿:“你几岁了?”

    “哥哥我五岁了,已经上大班了呢。”小女孩儿很骄傲地说。

    “那不行哦。”他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在哄人。

    “为什么?”小女孩儿很崇拜他,他刚刚帮她教训了欺负她的表哥。

    “我女朋友会吃醋的。”司柏燃说着,冲夏烟那边抬了抬下巴,“看,她来了。”

    小女孩转头,顺着司柏燃的目光望去,看到站在一旁的夏烟,意识到这是个漂亮的大姐姐,小女孩儿明显委屈起来,瘪了瘪嘴,却大着胆子上前,对夏烟说:“小姐姐,你能不能不当他的女朋友?”

    夏烟想笑,装作沉思的模样。

    司柏燃走过来,在小丫头的头上弹了一下:“你这小丫头片子,不地道噢,哥哥帮了你,你却抢哥哥的女朋友。”

    小孩儿一双大眼睛,瞬间变得水汪汪的,像是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满脸委屈,瞪了司柏燃一眼,转身去找有血缘关系的亲哥。

    小女孩儿一走,夏烟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司柏燃一眼,没看出来呀,他还有和小孩儿玩的耐心。

    司柏燃摸了下脖子,说:“你不介意吧,我就是和小孩儿开玩笑的。”

    夏烟摇摇头:“不介意。”

    司柏燃:“……”

    果然,果然在养鱼。

    被人误会成女朋友都这么淡定。

    大理石地板上倒映着两人的影子,司柏燃低头踩了下夏烟的影子,很轻的一下。

    刚他和她聊完后,一下午都挺郁闷的,觉得以自己的段数,根本招架不住夏烟。

    她在他旁边跳舞,他总是忍不住看向她。后来他索性出来了,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在外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他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夏烟了。

    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

    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爱情片看过那么多,男之间之间的暧昧推拉,他也不是全然无知。

    司柏燃决定稳住一颗心,不再被夏烟轻易牵动。

    可没想到,只是看她一眼,他便心旌摇荡。说不出来的难受。

    司柏燃移开视线,闷声问:“回去吗?”

    “走吧。”夏烟想搭顺风车,或许可以在车上提一下陈凛的事情。

    还不知道司柏燃知道不知道卓凡挨打的事情。

    车子开进市里,司柏燃忽然说:“去吃个饭吧。”

    “行。”

    司柏燃忽然觉得,夏烟今天好像有点……百依百顺。

    “你想吃什么?”

    夏烟:“我都可以。”她不吃晚饭,但饭桌上应该是最适合聊事情的地方,她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司柏燃:“披萨行吗?”

    “行。”

    司柏燃有点想吃垃圾食品,最近在姥姥家吃得太健康。

    他把车子开到一家披萨店,这是他在北京找到的最好吃的披萨,卷边夹了双倍的芝士,还可以选择用红薯薯泥或者咸蛋黄卷边。

    他把这几个选择告诉夏烟,就看到这人一脸为难的表情。

    司柏燃:“怎么了?”

    夏烟:“你这热量也太高了吧。”

    司柏燃“啧”了声,“你还挺有女明星的自觉。”

    “那是。”

    于是司柏燃给夏烟选了一份相对而言热量最低的果蔬虾仁披萨,他随意地问:“你为什么想当明星?”

    没想到夏烟的回答这么坦诚,“当明星赚钱呀。”

    司柏燃皱了皱眉,有点不理解。

    夏烟不指望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少爷能理解,但她没想到司柏燃会问,“你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儿:“少爷,除了你们这类人以外,钱对其他人都是很重要的。”

    司柏燃只是觉得,虽然大多数人在上大学选专业时,会考虑就业前景等现实问题,但应该不会把金钱完全放在第一位置的。

    夏烟没和他解释。

    其实她可以一直学舞蹈,考舞蹈学院,这也是她最初的梦想。可后来她缺钱,真的缺钱,比起跳舞,演戏要更赚钱得多。

    每年都有大把舞蹈学院的学生,转行去混演艺圈。她当时想,那自己还不如直接点儿,直面欲望。

    后来在大荧幕上看到司松芮,她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服务生端上来两个披萨,夏烟没想到是这么大尺寸的,她惊讶:“你为什么点这么大的?”

    司柏燃:“他们家都是这么大的,或者更大,没有小的。”

    夏烟:“那你还点两个?”

    司柏燃说得理直气壮:“我不想吃果蔬的。”

    夏烟:“……”

    夏烟咬了一口披萨,对司柏燃这种奢侈浪费的做法很是不耻。

    司柏燃刚要拿起一块吃,忽然手机响了一声,White:「告诉你个好消息」

    一棵燃烧的柏树:「?」

    White:「你知道卓凡被人打了吗?」

    一棵燃烧的柏树:「被谁?」

    White:「据说是夏烟的新男友」

    一棵燃烧的柏树:「?」???

    White:「据说是因为卓凡在餐厅看到人家俩人一起吃饭,就上去找事儿,结果那人是练家子」

    一棵燃烧的柏树:「……」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White:「不过咱们卓同志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听说已经找好人对付那男的了」

    一棵燃烧的柏树:「那男的干什么的?」

    White:「不清楚,一律师,普通人吧」

    司柏燃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孩儿。

    漂亮。

    灵动。

    司柏燃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对美貌有很强的抵抗力,但夏烟的美依旧能让他心动。

    可单纯因为美吗?

    不是的。

    夏烟不知这人为什么脸色越来越差,看着她的目光愈发深沉。

    她酝酿了一番,决定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开口:“司柏燃,你最近见卓凡没?”

    司柏燃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我今儿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夏烟放下叉子,语气诚恳,继续道:“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司柏燃冷冷地打量着她,心中觉得好笑,哪个地方又很难受,他听到自己说:“和卓凡有关的都不要找我,和其他人有关的也不要找我。”

    他已经在愤怒边缘。

    夏烟听出来了,她蹙眉,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反应也这么大。

    司柏燃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心中愈发烦躁,忽然,他猛地用力踢了一脚底下的垃圾桶。

    那声音很响。

    夏烟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任凭他发脾气。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她用纸巾擦了擦手。擦完,抬眼看向司柏燃,平静地说:“我想回学校。”

    司柏燃也没再吃东西的心情:“那走吧。”

    他迅速站起身穿上衣服就去结账,动作一气呵成,像是一刻都不想留恋。

    夏烟走出餐厅去等他。

    雪花洋洋洒洒飘落,这条街蛮热闹的,有一家大型商场,是年轻人的聚集地,对面小酒馆张灯结彩,隔壁咖啡厅还飘来舒缓的音乐声。

    司柏燃走出来,正看到夏烟伸着手,在接雪花。

    傻样儿。他在心中骂道。

    走过去,他给她怀里扔了一个东西,声音冷冰冰的:“吃饭送的。”

    夏烟拿起来一看,是副手套,这家披萨店和樱桃小丸子的联名款。

    她没戴,但把手套往起扬了扬,冲他笑着说:“谢谢。”

    那笑容格外纯。司柏燃移开视线,依旧没好气地说:“上车吧。”

    夏烟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嗯?”

    夏烟来到他身后,说:“你羽绒服的帽子太乱了。”

    她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处,那股她身上特有的香气,钻入司柏燃的鼻息之间,长长的指甲不时划过他的脖子,司柏燃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

    她表情这么坦荡,却将气氛渲染到最暧昧。

    冬夜呼呼的风声、簌簌的落雪声、咖啡厅传来的歌声,都挡不住司柏燃扑通扑通飞快的心跳声。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终于说:“好了,走吧。”

    仿佛就是帮他整理一下帽子,其余想法都是他自作多情。

    司柏燃忽然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转瞬,又像是摸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扔开。

    “再等一下,”他看着她,喉结上下滚了滚,“其实你找我,是为了让我帮那个打卓凡的男人?”

    原来他真的知道。

    “嗯。”夏烟点点头,刚刚她在外边吹冷风,冷静下来,猜出司柏燃估计是知道了这件事。

    她清楚,这个时候,最不能惹怒他,夏烟只说:“他人真的很好的,以前帮了我很多,这次也很无辜,完全是卓凡惹事。”

    说到底,你才是罪魁祸首。夏烟心想。

    司柏燃没做声,只盯着她。

    她的衣服没有口袋,手指就露在外边,指尖被冻得通红。

    司柏燃看到,忽然冷哼了一声,从她手中抽走那副手套,撕掉外包装。

    包装纸在空中沙沙作响。

    然后,他抬起她的手腕,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帮她戴上手套,动作却很小心,尽力避免着和她皮肤的接触。

    夏烟不解,怔愣着看他。

    戴好后,他抬起头看着她,语气比方才好了很多,问:“假如我帮了他,算不算也帮了你很多?”

    “当然了。”

    不知为何,司柏燃已经不生气了,他只是很失落,很难过,心间像是簌簌飘落着雪花,有点冷,有点茫然。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开口,闷声说:“把他的信息发给我。”

    第27章

    司柏燃送夏烟回学校的路上, 一直不怎么说话。

    许是因为他答应了帮陈凛的事儿,这个在副驾驶上坐着的人倒是很开心,拿起他的相机问:“这是你的?”

    司柏燃看也不看她, 用有点怼人的语气反问:“不是我的还是谁的?”

    他车上常扔着一个相机, 碰到喜欢的景色便拍下来。

    “你拍照好看吗?”她像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善,又问。

    果然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司柏燃心想,以前也没见她对他这么关心。

    他朋友圈里有很多他拍的照片,司柏燃更新朋友圈的频率不固定,但只要发, 肯定发的是自己的摄影作品。

    他之前有几组照片,还被选进了国家地理杂志。

    说起来, 司柏燃他们家,多少有点儿文艺细胞的基因在。他姥姥唱歌好听, 他妈当年是部队文工团的, 付与也多才多艺,他姐司松芮更是跳舞、表演都非常有灵气。

    而司柏燃,除了摄影技术好以外, 钢琴也弹得好。

    只是他小时候性子比较难搞。那会儿总有人说他长得好看,跟个小姑娘似的。

    司柏燃讨厌这种说法, 因此, 也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演, 被人评头论足, 连带着对钢琴都没那么喜欢了。

    后来长大了,成熟了, 司柏燃便没那么在意,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只在意他在意的人的看法。

    现在夏烟问他拍照好不好看, 那肯定是没有看过他的朋友圈了。司柏燃想起自己一加她的微信,就去翻她的朋友圈看,立马觉得自己特没出息。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若无其事地说:“我朋友圈里有,你可以自己看。”

    夏烟果然依他的话,点了进去。

    “哇塞,人不可貌相诶,你拍照竟然这么好看。”

    司柏燃听到前边的“哇塞”,还不自觉翘起了唇角。但当他听完后边的话时,就忍不住皱眉,问:“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夏烟心虚地咳了两声,瞎扯道:“就是,我以为帅哥都是花瓶。”

    司柏燃:“你夸我?”

    夏烟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点点头:“对呀,我就是在夸你拍照拍得好看呀。”

    “不是,你刚刚夸我长得帅。”

    夏烟:“……”

    这是重点吗?

    司柏燃的照片多是风景照,有森林、河川、星空,有高山、湖泊、鸽群。

    还有一部分照片中,有人物出现,街边推着车卖菠萝的老爷爷,放风筝飞奔的小孩儿,秋天公园里拉二胡的大叔,不经雕琢,又很浪漫。

    和夏烟想象中不同,透过这些照片给她呈现出来的司柏燃,比他本人要更接地气。

    她以为他这类人,高高在上,不会有心情去关注这些小角落里普通人的美丑。

    至少卓凡就是这样。

    之前有一次她和卓凡去一家小餐馆吃饭,那家餐馆在电影学院后边,属于物美价廉人也很杂的那种。有两个穿得不太讲究的小孩儿在狭小的空间里追着玩,其中一个一不小心撞到了卓凡的身上,给他衣服上蹭了一手的油印。

    当时那个小孩撞到他后,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家教原因,连对不起都忘了说,愣愣地看着他们。卓凡不会去让他赔偿,准确来讲,他压根儿就不会和他说话。

    夏烟对当时卓凡的表情记忆深刻。

    他只皱了下眉,脱掉外套,连看都不看那个小孩儿,等好不容易吃完出了餐馆,他立马把衣服给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从始至终都很从容,以一种自以为很大度的姿态,表现着高人一等的傲慢。

    夏烟好心提醒司柏燃:“你以后最好不要随便把相机扔在副驾驶上就出去,小偷从外边看到,可能会砸窗偷。”

    司柏燃看她一眼,“呦”了声,“怎么,听起来你有故事?”

    也不算故事,夏烟讲道:“之前我和同学出去玩,下车前一个师哥嫌包太重,就把钱取出来放进了手套箱里,应该是正好就被人从外边儿看到了,我们下车后没多久,车玻璃就被砸了,手套箱里的钱也没了。”

    是今年夏天那会儿的事情。她和几个师哥师姐一起拍一个小短片,杀青后他们去京郊一个老村玩,结果发生了这档子事儿。

    当时一共被偷了两万多。虽然报了警,但没什么用。好在那个师哥家里不缺钱。

    夏烟当时什么都没丢,不过自此以后,她不管坐谁的车,都不会在下车后还把包留在车里。

    她比较识货,一眼看出司柏燃这个相机不便宜。

    因为兰思唯也喜欢倒腾相机,有一款和司柏燃这个是同系列的,花了小两位数买的,很宝贝。

    而司柏燃这个,还是兰思唯那个的进阶版。

    司柏燃只注意到“师哥”这个词,声音闷闷的,说:“你管我。”

    我爱放哪儿放哪儿。

    夏烟:“……”

    真是狗咬吕洞宾。

    她浅笑,的确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大少爷哪会在乎这点钱。

    夏烟望向窗外,没再和他说话。

    司柏燃从后视镜里瞥到她的笑,心中不舒服。他食指在方向盘上烦躁地敲着,半晌,又说:“谢了。”

    夏烟:“哦……”

    路旁一侧正在施工,她记得以前这儿都是平房,她小学就是在附近上的。

    夏烟疑惑地问他:“这片儿是拆迁了吗?”

    “嗯。”司柏燃点头,又说,“这片儿赔得还挺多。”施泠白他小姨一家之前就在这儿住着。

    这条路有点破,但晚上车流很多,车头车尾的灯光交汇成光亮的海洋,把雪色映照得很晃眼。

    几年前她离开时,还没有这么多地方被拆,夏烟其实很难形容,很多时候她都会感到和这座城市有一种隔阂感。

    考大学的时候,陈穗芬想让她报上戏,一方面离家近,另一方面不想让她再回北京。

    但当时夏烟铁了心要来北京,心想去不了北影就去中戏,压根没考虑其他地方。

    除了当年的影视和时尚资源还都集中在北京,不像后来部分转移到了上海外。

    她还有自己的执念。

    她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是逃着离开的,很狼狈。

    再回来时,已经成了一个异乡人,这座城市除了她学校那张一米八的床以外,再无她的容身之所。

    夏烟一直不甘心。

    司柏燃看她一直盯着那边的房子,调侃问:“怎么,你想买房?”

    夏烟收回视线,问他:“房价还会一直涨吗?”

    司柏燃没想到她是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说:“虽然去年出了限购政策,但炒房的人都没停手。”

    顿了顿,他问:“你记得上次去长白山玩,跟在施泠白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姜酒吗?”

    “他小表妹,还在上中学的那个?”夏烟记得那小姑娘长得很乖很灵巧,也不怎么和他们一起玩。

    “嗯,那是施泠白他妈妈那边的亲戚。”司柏燃说,“这小姑娘家其实挺普通的,但她妈妈眼光好,奥运前几年,稍微攒点钱就买房子,都是付个首付,后来还得紧巴巴地借钱还贷,当时好多人不理解,结果现在房价噌噌涨了好多倍。”

    司柏燃说了个数字,惊到夏烟,“她妈妈现在手里至少有十多套房吧,其中不少还是学区房。”

    夏烟沉默,这种有投资眼光的人,又在风口上,天时地利人和。

    他爸要是当年赚了钱,不瞎折腾,把钱都用来买房,她也可以不用这么惨,下半辈子直接当个收租婆。

    司柏燃说了城里的几个地儿:“这几处现在上车应该还挺划算。”

    夏烟没想到他还会关心这些,他说这些的时候,很认真,也不知是不是她对他说的内容感兴趣,总之这样的他,比平时更要……迷人。

    司柏燃察觉她在看自己,不自在地笑了笑,回想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多。

    他也是看她感兴趣才讲的。

    “你要是真的想上车,我可以帮你问问施泠白,他爱捣鼓这些。”

    “你呢?”夏烟问。

    司柏燃:“我不炒房。”

    “那你爱什么?”她盯着他,问得坦荡荡。

    司柏燃一顿,他不知她问这个问题是何居心,但他忽然不敢看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边的路,用有点发僵的声音回答:“以前就想当个无业游民,拍拍照片,混混日子。”

    夏烟笑,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以他的身份,口中的“无业游民”,也不会是真的无业游民。

    “今年可能会去创业,想自己赚钱。”

    司柏燃没骗夏烟,他以前是真的没什么目标,也有点理想主义,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多事儿家里都已经安排好,他没什么需要去奋斗的。

    是今年司松芮出了事儿后,他才发觉,其实自己的能力很弱,如果一直靠家里,那么就会一直被束缚。

    正逢大三,课很少,他便生出了创业的想法。

    除了施泠白,他没和别人聊过这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告诉夏烟。

    夏烟没想到司柏燃这么坦诚。她忽然觉得司柏燃身上有股底气,这种底气可能与生俱来,就是在他说他想创业时,莫名让人相信他会成功。

    她冲他眨眨眼睛,笑着说:“你要是创业成功了,记得捎我一把,让我也吃吃肉沫。”

    司柏燃也笑起来,他发现夏烟对赚钱还挺感兴趣的,并且毫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欲望。

    那会儿还不像后来,不分男女,大家几乎天天把“赚钱”“暴富”等词汇挂在嘴上,稀松平常。那几年社会对女性还存在着很严重的刻板印象,似乎女性想赚钱,就是拜金,女性赚到了钱,就是靠男人、走捷径。

    司柏燃不赞成这种刻板印象,他身边有很多优秀的女性,他大姨、姑姑都是很优秀的企业家。

    他很喜欢夏烟身上的这种坦荡劲儿。

    司柏燃看着她,说:“一言为定……

    不知不觉到了学校,司柏燃心中忽然有些不舍。

    他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

    她下车要关门时,他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

    司柏燃顿了顿,摸了下后颈,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说:“没事儿,就,祝你假期快乐。”

    “假期快乐。”她冲他挥挥手。

    司柏燃今晚还是回姥姥家,不知付与和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一见到他,就问他是不是和小姑娘出去约会了。

    司柏燃扯了句“没有”,然后去问了问阿姨老太太白天的身体状况怎么样。阿姨说还行,就是咳嗽了两声。

    老太太年轻时受过伤,每到冬天都不好过,也就是她人豁达,每天看起来都很开心。

    司柏燃先去洗了个澡,他有点轻度的洁癖,每次回家基本上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从浴室出来,他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随意地擦着头发,上身裸`露在外,水珠顺着肩膀、胸膛缓慢地往下滑,汇入紧实的腰腹间,他也没在意,只一出来就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付与进来拿东西,没敲门,乍然看到这幅情景,猛地咳嗽起来。

    司柏燃扭头白他一眼:“呛住了?”

    付与停住,上下打量着他:“哥,我电影里缺一个角色,你要不要来?”

    要搁平时,司柏燃肯定直接拒绝,今儿不知想到了什么,问:“什么角色?”

    “裸模。”

    司柏燃:“……”

    “滚蛋。”司柏燃把换下的衣服扔他身上,他坐到沙发上,又忍不住翻起夏烟的朋友圈,忽然抬头对付与说:“借下你手机。”

    “干嘛?”付与说着,掏了出来。

    “查个东西,我的卡住了。”他说得像模像样,接过付与递过来的手机,然后悄咪咪打开他的微信,找到夏烟,点进这姑娘的朋友圈。

    也是白的……

    行。司柏燃安下心,没搞什么分组屏蔽他就好。

    他飞快地在后台清除页面,还给付与,付与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司柏燃没继续擦头发,待付与出去后,他坐在沙发椅上,等着头发自然干,心中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想着想着,又回想起夏烟帮他整理帽子时的情景。

    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他的心跳。说这姑娘没歪心思,司柏燃不信,偏她眼神又特纯,让人总觉得是自己多想,身上那股子冷淡淡的劲儿,让人欲罢不能。

    司柏燃打住乱想。

    他原本想把陈凛的信息发给他爸的秘书,后来又觉得这点事儿不至于惊动他爸,于是发给了施泠白,施泠白他表姐是律师。

    White:「这人谁呀,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White:「我想起来了,是不夏烟那个新男友,你干嘛要帮他?」

    一棵燃烧的柏树:「顺手的,助人为乐。」

    White:「我背后干活,你挣妹子的人情?这叫顺手?」

    施泠白很敏感:「司柏燃,你不对劲,你是不又想当小三了?」

    一棵燃烧的柏树:「滚」

    他刚说完,夏烟发来了条消息,是个链接,司柏燃忙点进聊天框去看,谁知她又撤销了。

    搞心态?

    他给夏烟发过去一个问号。

    XY:「哦,发错了,给兰思唯发的」

    司柏燃:“……”

    有劲没劲?

    一棵燃烧的柏树:「什么链接呀,小黄片?」

    XY:「龌龊。」

    不知为什么,听她骂他,司柏燃不仅不生气,反倒有点开心。

    XY:「天涯一帖子,可好玩了,你看吗,你看我分享给你。」

    一棵燃烧的柏树:「看」

    司柏燃点开她又分享过来的链接,标题是大大的一行黑体字——

    “亲身经历谈一下,当小三真的会上瘾。”

    司柏燃:“……”

    第28章

    司柏燃在心中安慰自己, 稳住,别慌。

    夏烟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不知道“小三”这个词汇在他们两人之间有多敏感, 她既然发了过来, 那必然是故意的。

    这可能是一种新型的钓法,故意乱你心绪, 故意让气氛更暧昧。

    司柏燃想了片刻,决定不看这个帖子,迅速关掉。

    他给夏烟发了条消息:「没兴趣,不想看。」

    立场要坚定。

    XY:「哦哦」

    然后下一秒, 这个帖子就消失在了聊天框中。

    一棵燃烧的柏树:「?」

    XY:「你不是不看吗?我忽然也意识到你看不太好,幸好还在撤回时间内」

    司柏燃:“……”

    什么叫“我忽然也意识到你看不太好”?

    司柏燃关掉手机, 倒在卧室的沙发上。手机又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 却是位稀客。

    是母亲杨昕雯, 问他是否放假了。

    司柏燃只回了两字:「放了。」

    「那好,我明天回北京,你来接我。」

    「好。」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他和他妈的对话从来都是这么简短。自从他上了大学后, 杨昕雯便常待在纽约,一年只有不到一半的时间在北京。

    他十八岁的时候, 杨昕雯给了他六百万块钱, 当做大学的全部生活费, 供他随意开销。这个做法也是在家里其他人的默许下进行的, 司家的人很注意对小辈们财商的培养。

    司柏燃第一年,因为一时新鲜和自满, 将快要一半的钱都投入了股市和基金, 结果那年行情不好, 他赔得很惨。

    但他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儿,跟打游戏似的。第二年对待金融市场也更谦卑,靠着不错的眼光和几次低吸高抛的精准操作,把之前亏的钱,又都赚了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挺刺激的。

    施泠白曾调侃,他当时跟被夺舍似的,没见过他那么认真。

    后来,司柏燃只把百分之十五的钱放进股市,当做闲暇时心情的调剂。

    剩下的零零散散,投了许多朋友的实体,有靠谱的,也有不靠谱的。他都没太当回事儿。

    他还给司楚婧的美容院投了钱。这丫头比他有事业心,美容院配合医美项目经营得风生水起,每年他都能从她这儿得到一笔数额不算小的分红。

    而杨昕雯,除了生日时会给司柏燃发来祝福消息以外,其余时间很少联系他。

    司柏燃对杨昕雯的感情挺矛盾的,他最难以忍受的一点,是在今年司松芮出了事情后,她竟然只回来了不到一周的时间,甚至之后还和卓凡他母亲相处如常。

    他知道两家不能立刻闹翻,两家前二十几年的关系太过密切。各种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怎么能,怎么能做到那般无动于衷?

    连同他父亲司磬,他们永远的利益至上。大骂他鲁莽、幼稚,只顾自己的心情行事。

    司柏燃起身,去外边客厅的冰箱里取了一瓶矿泉水。

    放假这段时间,他只去看了司松芮一次。付与出来找猫,司柏燃问他:“明天去看你姐去吗?”

    付与瞬间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儿,说:“去。”又说:“哥,你少喝点冰水,不养生。”

    “你几岁就养生?”

    付与:“养生赶早不赶晚。”

    司柏燃不搭理他,拧开瓶盖大大喝了一口。

    晚上,司柏燃又睡不着,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司松芮的事情,他的心比前几晚平静了几分。

    但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仍旧抓心挠肺。连同迷茫和孤独,都比平日更加清晰。

    他想有个人能听他说一说,能懂他。

    如果那个人,是夏烟,就好了。不知为何,司柏燃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危险。他想起她给自己发的帖子,当时虽说着不看,但其实心里好奇。

    司柏燃忽然打开床头柜上的灯,拿起手机,在网上搜那条帖子。

    别说,这帖子还挺有名,他一搜就搜到了。

    司柏燃秉着一种局外人的心态看完全文,谁曾想,越看越心凉。因为这个帖子主人的好多心理,他都有过。

    比如总想和TA见面,并安慰自己见一面又没什么;总是处于矛盾的状态中,明知不该接近TA,又忍不住,每天都在做心理斗争;时常因此睡不好……

    他拿起手机,打开夏烟的聊天框,在九键上敲敲打打,又全部删去。

    帖子主人最后说:当小三是种成瘾性的疾病,最好找心理医生去看看。

    司柏燃:“……”-

    陈凛的事情被解决,连他本人都惊讶了。

    夏烟没告诉他自己帮忙,但随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她心情好了不少。

    火车票也买好了,捡了个漏儿,是下周一的票。一切都很顺利。

    临走的前几天,兰思唯找她玩,说昼短最近在拍一个广告,很忙,她快无聊死了。

    两人去逛街,兰思唯照旧发挥超常的购物能力,买了好多衣服。

    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她又想去唱歌,“去钱柜,我再叫几个人。”

    那年北京的钱柜还没有倒闭,她一通电话拨给付与,便把人喊了过来。

    又叫了蓝色鲛人的那个鼓手葛星河,小姑娘也是本地的,放假还在北京。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架不住这几个人都能闹,气氛很好。

    这三人唱歌一个比一个好听,夏烟也乐得跟着玩,起码耳朵享受。

    她唱歌水平其实一般,每次去KTV都不喜欢唱,但今天被薅着也唱了好几首。其中最好听的,是梁静茹的《宁夏》。

    在这样的冬夜里,竟然也不违和。

    与此同时,在同一家KTV,一个走廊之隔。

    昼短今晚和广告的制片人、投资商们待在一起,吃饭时被灌了不少酒,趁着唱歌的间隙,他出来透气。

    没想到在走廊碰到了另一个导演李伦岳,他搂着一个化浓妆的女孩儿,春风得意,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有点眼熟的人,也都是导演或者制片。

    李伦岳一看到他,立马笑起来,喊:“这不是小短吗?”

    身旁的人听到这个称呼,纷纷笑起来,还有人大声地问:“有多短呀?”

    昼短抬了抬眼,没说话。

    李伦岳走到他身边,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问:“听说那些找我来拍的广告,我没接,你都接了?”

    这是一个陈述句。

    李伦岳其貌不扬,有着中年男人流行的啤酒肚,因为常年抽烟,吐息之间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昼短笑起来,半倚着墙,有点艺术家的颓感和目中无人,“是呀,不行吗?”他斜睨着李伦岳。

    那是李伦岳最风光的两年。

    拍了部收视率不错的家庭狗血伦理剧,上映了部观众虽然不叫好但叫座的商业片。

    最有面子的是,还给天后的歌拍了支MV。

    一时整个人的名号跟着水涨船高,人也飘得找不到北。

    这个圈子里,好运易有不易久。聪明的人,懂得夹着尾巴做人,懂得给别人留三分余地。

    毕竟谁能保证今天在你身后的人,明天不会跑到前边?

    可李伦岳不懂。

    他带着一脸的得意,一脸的鄙夷,又看了眼这个在他看来心比天高的后辈,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包厢。

    昼短靠在走廊的墙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点了支烟,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吐出,烟雾缭绕。

    前年短片获奖,让他获得了一时的关注。可现实比他想象得更加残酷,压根儿没有人找他拍电影。

    他在丽思卡尔顿的大堂里,一次又一次听着对面的制片人大谈生意经,这些人对影视剧的见解,不过是——“观众就喜欢激情戏,你搞什么科幻?”“这儿得加个亲吻的镜头,你让女主跌个跤,男主抱着她转个圈儿亲一下不就行了。”

    昼短早就看出,这个圈子里,根本没人想认真拍电影,大家心中只有钱。

    连他,也不得不来拍广告。

    昼短去洗了把脸,再回到包厢时,脸上重新挂起笑。

    夏烟他们这边散场时,昼短他们也正好散场,在大厅里碰到了。

    兰思唯从后边跳起来揽住昼短的脖子,“别闹。”昼短始料不及,手连忙伸到后边托住她的腰,怕她栽倒。

    付与在旁边“啧”了声,“腻歪不腻歪,兰姐?”

    “滚,要你管。”兰思唯瞪他一眼,然后从昼短身上下来,仍旧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说:“看我下午买的裙子,好看吗?”

    “好看。”昼短捏了捏她的鼻子,余光注意到她裙子领口处的小logo,脸上的笑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夏烟和付与不想被喂狗粮,先出去,站在门口等出租车。

    那天晚上北京的风出奇的温柔,让人恍惚以为是春天到了。深蓝色的夜空中零星还能看到几颗星子。

    夏烟一时想起刚刚唱过的歌,“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

    那年大家都还很年轻,本来就身处一个造梦的行业,对未来有无数的憧憬。

    即使是恨,也是轻飘飘的。但爱可以万分浓烈。

    夏烟站在夜空下,有人过来搭讪,她还没说话,就被兰思唯从后边搂住脖子。兰思唯有点醉,在那个男人的注视下,亲了一下夏烟的脸,然后笑嘻嘻地说:“抢我女朋友呀?”

    那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俩,骂了句“恶心”,然后转身离开。

    兰思唯“啧”了声:“这招还挺好用,下次就用这招对待臭男人。”

    夏烟哭笑不得。

    忽然,一辆深灰色改造过的保时捷开过来,风驰电掣一般,停在他们前边。

    付与“嚯”了声:“是我表哥,够拽的,今儿终于让我坐坐他这辆车。”

    他刚满十八,还没拿下驾驶证,每次特羡慕司柏燃开车。司柏燃晚上时听说他要来KTV,便主动提一会儿顺路,可以接他。

    付与求之不得。

    司柏燃下车,走向他们,他今晚穿了件宝石蓝色的羊毛开衫,里边是件白色衬衫,外套在车里,下来的时候没拿,长腿窄腰,整个人比平日更矜贵又张扬。

    兰思唯在夏烟耳边“靠”了声:“这人是妖孽吧!”

    妖不妖,孽倒是真的孽。

    “哥,你怎么还下来了?”付与猜到几分,八卦地笑起来。

    司柏燃没理他,只看着夏烟。

    不过也只几秒,他便又移开视线。

    司柏燃对付与说:“走吧。”

    夏烟忽然拽住他的袖子,声音清亮:“你那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此话一出,周围三个人眼睛都亮了,奸情味儿太浓了。

    司柏燃目光停留在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夏烟像是反应过来,忙松开手。

    松什么松,瞧把你急的,还以为我占你便宜了呢。

    她又恢复那种勾人的眼神,司柏燃被她盯着,不自在地咳了声,他看向她的耳环,避免和她直视,“什么话?”

    “我也不知道呀。”夏烟说着,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的一张截图,给司柏燃看,“你当时想跟我说什么,我还挺好奇的。”

    尼玛……

    司柏燃发誓,下次他有什么想对夏烟说,一定在备忘录里打好草稿。

    夏烟截的两人聊天框截图,时间是那天晚上他深夜读完天涯的那个小三帖。截图最上方赫然写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第29章

    下一秒, 夏烟便笑了,收回手机。

    她像是给他留足了面子,在众人面前, 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司柏燃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在KTV门外一簇一簇的灯光下,想问问她, 你为什么要打开我的聊天框看,你不打开,不就看不到我在给你发消息了吗。

    可他忽然问不出来,在她璨若星河的眼眸中, 他已悄无声息地沦陷。

    司柏燃感到一阵释然,一阵无奈。他突然不再纠结, 只浑身不自在,星光像是发烫, 灼着他的肌肤。

    他声音也悄无声息地变哑、变温柔, 勾勾唇角:“陈凛还好吗?”

    司柏燃觉得自己这般虚伪,竟然还会用这种风轻云淡的语气,假装关心情敌。

    他想问的, 其实是,你还好吗。

    这几天, 他克制着自己, 故意不去联系她。

    本以为没什么, 日子照旧。

    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 心房瓦解。

    夏烟点点头,“挺好的, 谢谢你了。”

    兰思唯不解地问:“咦, 司柏燃你还认识陈凛呀?”

    他蹙了下眉, 以为兰思唯在问自己为什么又和夏烟男友扯上了关系。

    夏烟解释:“就是他帮的忙。”

    兰思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拖音带调地“哦”了声,然后八卦地看向司柏燃,说:“那你可是帮了夏烟大忙了,夏烟很在意她这个哥哥。”

    “哥哥?”他重复,尾音上挑。

    夏烟看着他的眼睛,眼眸含笑,“你以为呢?”

    她眼中的笑意太过明目张胆,像是将他的所有心事一眼望穿,司柏燃身上那股灼烧的不自在感,更加明显了。

    连心都在发烫。

    司柏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他在她面前,分毫毕现,她什么都清楚。

    那天晚上的风真的很温柔。

    他轻咳了声,说:“举手之劳。”然后问:“你们在等车吗?”

    “嗯。”

    他看向自己的车,突然后悔起来,干嘛要开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跑车。

    夏烟:“你和付与先走吧。”

    付与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说:“那烟烟,你到了学校跟我说一声,还有兰思维、星河,你俩也是。”

    兰思唯不满,开玩笑道:“叫她俩就是烟烟、星河,就你姐就是全名,付与你欠收拾了吧。”

    付与白了她一眼:“你男朋友还没走远,我怕叫你唯唯被揍。”说闹着,他冲她们挥了挥手,然后和司柏燃一起上了车。

    超拉风的银灰色跑车疾驰而去。

    葛星河八卦地问:“太帅了吧,烟烟,这就是你那个富二代男友?”

    兰思唯暧昧地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夏烟摇摇头,诚实说:“不是,那个分手了。”

    葛星河一脸佩服:“果然美女不缺人追,看这帅哥刚刚那眼神,完全一纯情少男。”

    夏烟没忍住笑起来,“有吗,就他?还纯情少男?”

    兰思唯也跟着笑。三个人笑闹着,夏烟转移战火,聊起葛星河的男友夏澤川,夏澤川最近回了上海,主唱一走,蓝色鲛人最近也没法演出。

    驶来一辆出租车,葛星河眼疾手快地招手,然后推夏烟先上:“你住学校,离得远,先走。”

    “拜拜。”夏烟冲她们摆手,然后坐上出租车。

    到学校后,夏烟给付与、兰思唯、葛星河三人各发了一条微信,说自己安全到校了。

    付与回了个“好”,然后抬头对司柏燃说:“哥,夏烟到学校了。”

    司柏燃先是“哦”了声,又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你和我说干嘛?”

    装,就装。

    付与翻了个白眼,也不拆穿他哥,拿起游戏机哼着歌回了卧室。

    智者不入爱河。他哥现在一看就是被人家迷得神魂颠倒,没前途。

    司柏燃待付与走了,拿起手机,给夏烟发微信:「到学校了?」

    半个小时过去,没人回复……

    司柏燃有事没事做就拿起手机来看一眼,各种群里消息乱七八糟,就是没有夏烟发来的。

    刚还给付与发微信,现在就不回他?

    司柏燃一颗心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谁知一直到晚上睡觉前,都没回复……

    人家不回复,司柏燃也没心情再发一条讨嫌。他在深夜更新了条朋友圈,是他今早上拍的窗外的麻雀,晨光像碎金一般洒在窗棂上,扑灵扑灵的,连麻雀都可爱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发。

    搁平时,司柏燃发完朋友圈,肯定不会去看谁点了赞。他设置了朋友圈点赞免提醒,否则会被吵死。

    但今日,他有意无意就拿起来看两眼。

    一条朋友圈炸出了很多人,这个点发的,都收到了一堆朋友和同学的点赞。足可见放假后大家的作息有多乱。

    谁曾料想到,两分钟后,司柏燃在点赞列表中,竟然看到了夏烟的身影!

    给他点赞,却不回他的消息。

    司柏燃有点心梗……

    这夜,心梗的不只司柏燃一人,还有在医院养伤的卓凡。他刷朋友圈刷到司柏燃,本一脸厌恶地想要跳过,可下一秒,却在共同好友的点赞中看到夏烟的头像。

    他不可置信,甚至还点进去,确认了一番。

    卓凡“砰”的一声,把手机砸到墙上-

    第二天早上。

    司柏燃吃完早饭,没忍住,问夏烟:「干嘛呢,不回我消息?」

    这次他没用微信,而用的短信,毕竟微信上条消息她还没回复,他看到心里别扭。

    夏烟:「什么消息呀?」

    这次倒是回复得快,司柏燃心中冒着酸水。

    他返回微信页面,引用了一下昨晚那条消息,发过去一个句号。

    XY:「哦哦,昨晚我看到了。」?

    XY:「意念回复了,抱歉」

    司柏燃:“……”

    行,算你狠。

    坦荡得让他无话可说。

    司柏燃倒在沙发上,点了下脚,她平平常常的两句话,却像是猫抓了下他的心,痒丝丝的。

    他又莫名其妙笑了两声,不痛快的同时又有点开心,毕竟她回复了他,他还知道了她现在没有男朋友。

    他觉得,他和夏烟之间,现在多多少少也有那么点特殊的暧昧气氛了吧?

    一棵燃烧的柏树:「你什么时候回家?」

    XY:「下周一吧」

    一棵燃烧的柏树:「几点的车?」

    XY:「两点的,怎么了?」

    一棵燃烧的柏树:「没事,我就问问」-

    司柏燃和夏烟想象中的形象要有一点点偏差。

    黄昏斜晖逐渐偏移,夏烟坐在宿舍的书桌前,眼睛轻阖,身前的光影渐渐从桌上移开、变黯。

    整间屋子都陷入昏昏吞吞的暧昧气氛中。

    他比想象中更加,纯粹。

    纯粹。

    夏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词。

    这个词汇明明应与他相悖。

    可能是因为他轻而易举便上钩。他身上的城府感,要比卓凡要淡很多。

    夏烟不由自主地把他和卓凡去进行比较,明知道这两人本质不同,可夏烟想要确定地告诉自己——

    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她揉了揉眉心,起身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出去找了间咖啡厅写东西。

    夏烟写东西的习惯一直都有,写小说是高中才开始的,迫于生计。不过也能算是一个爱好。

    她今天忽然冒出一个故事的灵感,一颗心被一种非写不可的感觉包裹。

    夏烟没想到,在咖啡厅里码字时,碰到了施泠白。

    施泠白应该是在等人,看到她时,有点惊讶,招了下手。

    夏烟冲他笑了笑,也没上前打招呼,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

    施泠白给她的感觉很奇特,上次在长白山玩时,他便给她这样的感觉,他没司柏燃那么冷,相反,唇边总是带着笑,但笑意不及眼底,实际上很难接近。

    她没想到施泠白来找她,许是等人等得无聊。

    他笑问:“司柏燃找我帮忙陈凛的事儿。”

    夏烟片刻讶然,转瞬说:“谢谢。”

    “夏烟,其实你知道,是吧?”他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夏烟愣了愣,转瞬明白过来,施泠白在说什么。

    他问的,不是她知道是他帮了陈凛,而是另一件事儿。

    她也笑,“嗯”了声。

    施泠白喝了口咖啡,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也无心再参与他们的事情。

    毕竟有因才有果,因果相扣-

    周一,夏烟收拾好行李回家。

    她猜司柏燃多半会去车站找她,果不其然,一点钟的时候,她收到司柏燃的微信:「你到火车站没?我也在,你在哪里?」

    春节前的火车站里人山人海,司柏燃四处寻找,他坐火车的经历有限,上次来火车站还是几年前,因而对这里很不熟悉。

    司柏燃有很多话,想对夏烟说,但当真的到了火车站时,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但起码见一面。

    等她回到长沙,下次见面就得年后了。

    司柏燃估摸这个点,她应该已经来了,可就是看不到人。

    忽然,“叮”的一声,她回复:「抬头」

    司柏燃抬头,隔着熙攘攒动的人头,灰暗破败的火车站里,他忽然看到一个苗条清丽的身影,她披着长发,素颜穿着件白色的羽绒服,冲他笑得一脸明媚。

    连周遭的景致都在她的笑容中变得颜色鲜艳。

    可下一秒,她便转身离开,秀发甩出一个毫不留恋的弧度。

    司柏燃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XY:「骗你的,不是两点的车,火车马上到站,我走了,再见!」

    第30章

    那个阴沉沉的午后, 所有的印象在司柏燃的脑海中都可以汇为一帧图画,她在破败、嘈杂的火车站里,回头冲他一笑。

    这个笑, 令司柏燃毕生难忘。

    他穿过乌泱泱的人流, 上前追赶,在安检入口处, 却被工作人员拦下,她早就过了安检,身影在他的视野中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柏燃不意外, 不意外夏烟会骗他。

    他目光逐渐变得平静,由远及近, 掠过一颗又一颗黑色的人头,落在眼前的栏杆上。

    再也看不到她。

    他转身离开火车站。

    门口的椅子上有人在泡面, 司柏燃讨厌泡面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加快步伐。

    施泠白在车里等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了:“不是送人吗, 这么快?”

    “嗯。”司柏燃坐在副驾驶上,闭了闭眼, 又睁开。

    施泠白揶揄他:“哪个朋友这么有面儿, 还能让你亲自送?”

    沉默片刻。

    “女朋友。”司柏燃声音很冷静, “未来的。”

    施泠白再也忍不住, 笑出了声:“阿司你他妈要不要脸?人姑娘不就找你帮了个忙,还是帮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哥哥。”

    司柏燃打断他:“什么有血缘关系没血缘关系的哥哥, 你自己龌龊不要联想到别人身上。”

    施泠白优哉游哉地说:“急了吧?我还没说什么呢。”

    他顿了顿, 接着说:“我有八卦, 你要不要听?”

    “什么?”司柏燃懒懒地抬了抬眼。

    “肯定是你想知道的呗。”

    司柏燃:“别卖关子。”

    施泠白笑了笑:“我查陈凛的事儿时,好巧不巧,知道了一点夏烟他们家的事儿。”

    “你查她?”司柏燃声音变冷。

    “别多想,要不是因为你,我可没那兴趣。”施泠白看了他眼,接着说,“陈凛是夏烟她爸爸资助的学生,夏烟她爸,叫夏泉。”

    “夏泉?有什么问题吗?”

    “你记得咱们高中那会儿有一起南洋糖业大王的诈骗案吗?闹得轰轰烈烈,受害者很多,夏烟她爸就是其中一位,当时不堪负债,跳楼自杀了。”

    眼前的车辆、天空都是灰茫茫的一片。

    司柏燃心中一滞。

    施泠白:“按时间算一算,她当时也就初二初三吧。”

    司柏燃久久没说话,半晌,才问:“那她当时在哪儿?”

    “以前一直在北京,出事后在陈凛的帮助下去了湖南,那是她妈的故乡。”施泠白笑笑,“可惜卓凡和她交往那么长时间,连她到底是哪里人都不知道。”

    司柏燃的脑海中不断回闪起他和夏烟的聊天。

    怪不得,她给他的感觉,和其他女生从来都不一样。他几乎在她身上找不到软肋。

    司柏燃无法想象,彼时十几岁的夏烟,在遭遇家庭变故后,是如何应对的。

    他心不可抑制地疼。

    以前司柏燃从不知晓,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而百转千回,品尽酸甜苦辣百般滋味。

    也难怪,她似乎对赚钱有很大的欲望,在他面前也毫不遮掩,还会谈起路边的房子。

    她是那么真实。

    司柏燃拿起手机,迟疑了片刻,最终在对话框中输入:「没关系,到了和我说一声。」

    火车已开动,夏烟坐的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她看着手机,心想,这人也太好脾气了吧,被她骗了竟然也不抱怨。

    她没再回复,而是关掉手机,从包里取出《烟云》看。

    试镜结果还没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夏烟原本以为自己没戏了,还暗暗埋怨这个剧组也太不够意思,即使是落选,也应该发封邮件或者打个电话吧。

    可Amy告诉她,剧组那边投资出了点意外,选角结果暂时不公布,等年后再说。

    这话使夏烟的心中又添了一丝希望,一丝担忧。如果剧组投资真出了问题,那么什么选角结果都是白搭。

    她心里其实挺急的,又知道急没用,对待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听天由命。

    索性专注下来再看看书,要是之后真的有机会去演,说不准还能演得好一点。

    夏烟到长沙已经夜里,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她头晕眼花,中途试图睡一觉,可车厢里有人在抽烟,她被烟味儿熏得睡不着。

    到了晚上,司柏燃一直在给她发短信,问她到没呢。

    她回过一次,问他为什么又不发微信发起短信了。

    司柏燃:「怕你在火车上,网络信号不好。」

    还挺细心。

    十一点半,她刚下火车,司柏燃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夏烟接通,第一时间两人竟然谁都没有说话,听筒里有些沉默,穿过呼呼的风声,司柏燃听到她那边充斥着嘈杂的人声。

    “下车了?”他问,电脑屏幕上滑动着各趟列车到站的时间点。

    “嗯。”

    司柏燃:“有人接你吗?”

    夏烟笑了笑:“还真没,有人送没人接诶。”

    司柏燃听到她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心中不由自主甜丝丝的,他说:“打个车。”

    “嗯。”火车站门口到处都是要接活儿的司机,上前招揽生意,夏烟冲其中一位招了招手,那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夏烟坐上后座,望着熟悉的街景。

    走了半年,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她一直不太喜欢这座城市,可因为陈穗芬在这里,又多了几分牵挂。

    夏烟:“坐上车了,那我挂了啊。”

    “等等。”司柏燃忽然说,“别挂。”

    “嗯?”

    “等到家再挂。”他说。

    夏烟坐在出租车上,因为常年练舞的习惯,腰也依旧挺得很直,她忽然笑了,拖长音调“哦”了声,“行呀。”

    冬日车玻璃上雾气蒙蒙,将窗外的景致模糊掉。

    司柏燃听到细微的窸窣声,他说:“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做什么。”

    “猜呀。”

    “猜中有没有奖?”

    “你想要什么奖励?”夏烟问。

    “先保留。”他声音里带着一点信心满满的笑意,“你在给车玻璃上画画。”

    夏烟的指尖触在冰冷的车窗上,忽然一顿。像是被人抓到一般,她迅速收回,抵赖,“才没有。”

    司柏燃笑起来,喉间仿若含了薄荷糖,接着说:“画的还是醉酒的小狐狸呢。”

    车窗玻璃上,小狐狸喝着酒,哪醉酒了?

    只是……微微醉罢了。

    夏烟不自觉脸热起来,抵死不认:“才没有。”

    “说没有就是有。”他音调漫不经心,带着一点戏谑。

    夏烟忽然不说话了,也不再否认。听筒里一阵安静,黑夜缓缓流淌,暧昧丛生。

    司柏燃翻开书桌上的英文字典,里边夹着一张便签纸,那是她在东北,留在他酒店房间里的那张便签纸。

    淡紫色便签上的小狐狸栩栩如生,酒瓶倒在地上,小狐狸喝得醉醺醺又可爱。

    司柏燃像是闻到了那夜的酒香,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街上传来过路车辆急不可耐的鸣笛声,而听筒里,却是另一个世界,静谧又温柔。

    “夏烟。”他忽然开口。

    “嗯?”

    “你欠我一个奖励。”他摩挲着便签纸,声音笃定又散漫,勾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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