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17
◇
坦白
天旋地转后, 周衍发软的双脚落在了实处。
他回到了季方唯的家中。
短短几天内，他就经历了两个极其耗费心神的副本，当意识到回到现实世界时, 周衍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他的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把双臂撑在浴室的洗手台上，以免自己倒在地上。
他抬头看着镜中脸色愈发苍白的自己, 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镜子里终于不会出现那个诡异的倒影了。
松垮的衣领处, 因为重力的原因，滑落出一枚精致小巧的十字架, 在半空中摇曳, 散发着淡淡的银辉。
周衍有些迟疑地举起那枚小巧的十字架，仔细研究了一番, 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于是又将它重新放回了衣服内。
“二主人！你回来了！你回来了！”TR-2雀跃的童音在周衍的身后响起。
周衍按着仍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勉强对闪着蓝色眼眸的TR-2微微一笑, 说道：“是啊, 这次还挺惊险的。”
TR-2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动静, 立即乖乖地转动着小滚轮, 跑到浴室的角落，将自己变成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摆件——
显然是不可能的。
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他的步伐并不像之前那样平缓，而是夹杂着轻微的急躁。
季方唯刚出现在门口, 见到镜中倒映的周衍时, 不免松了口气, 不善的目光又瞄向了装作摆件的TR-2。
TR-2发出了委屈的滴滴声。
“不要怪它，”周衍适时为TR-2解了围，他直视着季方唯，认真地说道，“我们需要谈谈。”
季方唯沉默了一瞬，有些担忧地看着周衍眉宇间的倦意，说道：“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周衍换了个姿势，依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臂，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比刚刚退出副本的时候好了些，浴室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瓷白的肌肤上，隐隐泛起光晕，黑软碎发下的清亮眼眸中翻涌着暗潮。
从来没见到周衍这幅模样，向来无所畏惧的季方唯竟然在对峙中败下阵来，他略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好吧，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
周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过，在这件事情之前，我觉得你需要吃点东西。”
听到季方唯的第二句话时，他的这具身体也突然察觉好像许久没有补充营养了，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周衍看着季方唯憋笑的表情，最终维持不住那副严肃的样子，快步走出房门，匆匆地掠过季方唯，说道：“那，那边吃边说吧。”
季方唯拉住他的手腕，说道：“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了餐桌前。
周衍看着空无一物的洁白桌面，忍不住说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在这里吃饭的客人。”
季方唯略带歉意地说道：“我和TR-2都不需要吃东西，只有一些之前从其他空间带来的营养膏。”
周衍双眼一亮，不免兴奋地搓了搓手，说道：“营养膏！我从来没吃过这个东西。”
自知做错事的TR-2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后面，见到他们互相牵手的样子，蓝色的眼眸里一直闪烁着不明的亮光，似乎明白如何避开主人的惩罚。
见到周衍对营养膏感兴趣，它立即在旁边插嘴道：“二主人，我马上去准备。”
说完后，它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溜向了未曾使用过的厨房。
周衍目送着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刚一转头就看见季方唯正看着自己。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神色，似乎接下来的对话会让他异常困扰。
周衍亦有些紧张，或者说带上一点恐慌，甚至此刻他很想离开硌得生疼的座椅，跑到床上用松软的棉被盖住自己。
即使面对副本中那些危及性命的机关和boss，他没有过这般情绪，那种叫做逃避的情绪。
“你的技能，是造物，对吗？”季方唯收敛眼中的神色，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周衍咽了口唾沫，心中一跳，他其实从未告诉过季方唯自己的技能，他是怎么知道的？
季方唯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平坦的眉心微微皱起，他在斟酌用词，以一种能够让周衍接受的言语告知他真相。
“我觉得我的能力，不正常。”
还未等季方唯出口，周衍却率先说出口，他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季方唯，说道：“这个能力过于强大了。”
“其他人的异能，除了那些副本中的怪物外，我所接触过的，有精神系、火系、灵力等等，但是我的能力跟他们都不一样。”
“我具有创造的能力，”周衍说出这句话时，细细观察季方唯的脸色，见他果然露出些许惊讶的意思，继续说道，“或者说，我感觉，我有创造生物的力量。”
一直静静倾听的季方唯突然说道：“不，是你曾经有。”
“我曾经？”周衍紧紧皱眉，说道，「什么意思？」”抱歉，打断你的话，”季方唯动了动手指，忍住想去抚平周衍眉心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后，他缓缓说道，“你曾经，或者是，前世，是一个生物创造者。”
“生物创造者？”周衍歪着头，瞪圆了双眼，又暗自吐槽了一句，“这个职业听过去好像，有些过时。”
季方唯摇摇头，说道：“还有一个称谓，那就是造物主。”
“造物主！”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周衍不禁想起刚才副本里见到的那个白色影子，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前世是一团白乎乎的影子？”
兴许是周衍毫无芥蒂的态度感染了季方唯，他此时也轻松了不少，眼里也带了淡淡的笑意，说道：“不是，你的前世跟现在一模一样，那个神主他跟你的前世，属于同一类生物。”
“等等，”周衍眉心的困惑愈发加深，他将整个背部都靠在了椅背上，说道，“我怎么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你的意思是，我的前世是类似神一样的东西，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让季方唯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周衍，像两潭幽深的暗泉，缓缓地说道：“因为我是你创造的生物。”
创造的生物？
此刻的周衍连坐都坐不稳了，也许是过于震撼的信息让他感觉自己双手双脚都逐渐冰冷，好像从每个顶端都渐渐冻结，麻痹之感从四肢蔓延至全身，而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为这个天方夜谭般的消息刺激地爆炸开裂。
皮肤上不断传来针扎般的戳痛感，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不堪。
周衍的脑中闪过许许多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还有一副小小季方唯抱着自己大腿喊爸爸的恐怖景象。
这也太可怕了！
“周衍，周衍，你怎么了？”
见到他的脸上一瞬间布满了湿亮的冷汗，清澈的双眼笼上淡淡的一层白雾，就连刚刚恢复的唇色又变得煞白惨淡，季方唯立刻快步走到周衍的身边，取出那枚铃铛为他稳定情绪。
叮铃！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
季方唯神情紧张地观望着周衍的情况，他不禁有些后悔，关于前世今生的话题也许会触及到灵魂的禁忌，所以周衍才会有这样急促的反应。
他说出的真相过于仓促，让目前身为人类的周衍暂时还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季方唯轻轻拂去周衍不断渗出的冷汗，更加快速地催促噬魂铃平息那受惊的灵魂。
周衍慢慢从这个消息中缓过劲来，他扭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季方唯，神色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心里不断涌起的古怪念头让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正想喊出那句话时，有人眼疾手快地用两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温热带有薄茧的手指刚一触碰到冰冷而柔软的嘴唇时，季方唯好似被什么烫到了一般，迅速缩回了手指，眼色暗沉，对着周衍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周衍再也憋不住内心的想法，刚想张嘴，见到季方唯颇为严肃的表情，又止住了话头。
“创造的生物，跟你制作那些怪物是一样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方唯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他心中预想了无数次跟周衍坦白的场景，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哦，”周衍故作高深地哦了一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季方唯终于困扰地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以为你会无法接受这一切。”
周衍耸耸肩，摊开了手，说道：“你也说了，这是我的前世，而不是现在的我，我是周衍，在卷入这个无限副本之前，我一直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类。”
他目光逐渐坚定，对着季方唯说道：“无论我前世是一条蛇，一只虫子，或者是那些吃人的怪物，但是现在的我，就是周衍。”
好像是亘古的冰川终于融化般，看着周衍眼中的神采，季方唯仿佛能听到淙淙细流自耳边划过，自诞生之初就迷茫朦胧的内心此时终于找到了方向。
他那颗曾经被损坏的心脏在胸腔中平稳的跳动，而此刻也由于他的心情而打乱了应有的频率。
季方唯缓缓捂住自己的心脏，眼里仿佛也落下了星光，说道：“是的，你就是周衍。”
周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那颗历经磨难的心脏，也仿佛被蛊惑般，也慢慢地将手伸向了他的心口，两个人的手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那跳跃的生命，笑着说道：“是的，我是周衍。”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现实18
◇
回忆
tr-2在厨房里捣鼓了好一会, 伸出两只机械臂，端上那黏糊糊绿油油的营养液时，见到两位主人正以机器人难以理解的姿势坐在一处。
“呃……”
它的蓝眼睛闪了闪, 脚底的小轮子往后微微挪动了一步。
这细微的变化并不能逃过周衍和季方唯的耳朵。
感受到手下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陡然加快，周衍慌忙抽出自己的手，说道：“这，这心脏, 跳得挺好。”
不假思索就跳出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脸上好似火烧了一般, 想起季方唯之前说的话，又不禁靠近了眼前的这张脸, 垂眸细细观察。
不得不说, 这是一张赏心悦目的脸蛋，轮廓分明的五官, 略高的眉骨下, 一双晨星般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周衍的手指忍不住描绘着这张脸，喃喃自语道：“这真的是我创造的？”
他的指尖微凉, 像是羽毛轻触在脸上, 季方唯干燥温暖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说道：“不是。”
“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季方唯看着周衍疑惑的眼神, 捏了捏他的手，说道，“虽然你们有着同样的能力，但是灵魂经过转换, 你们是不同的人。”
事到如今, 面对季方唯说的看似天方夜谭的话语, 周衍只觉得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他自小生活顺遂，长大后也一直从业自己喜欢的工作。
虽说在孩童时期时常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在成年后这些天马行空的念头也都变成了他双手下的作品。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卷入那些诡异危险的副本，又遇到一个据说是自己创造的生物，还对自己说——“你的真实身份是造物主。”
周衍耸了耸肩，从tr-2的手上接过不再温热的营养液，说道：“算了，无论怎么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很久以前的过去。
季方唯忍不住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回忆的色彩，说道：“你们其实，从某些方面很相似。”周衍放下刚要入口的调羹，问道：“那我想问一下，以前的「我」是怎么死的？”
季方唯唯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似乎对于「死」字并不认同，说道：“不是死亡，是重生。”
“重生？”周衍重复道。
“是的，”季方唯神情有些逃避，他垂眼看着手心的魂铃，说道，“神不死不灭，而你是那些神明之中，最叛逆的一个。”
听到叛逆二字，周衍下意识地勾起嘴角，对曾经那个虚无缥缈的造物主对了一丝共同的理解。
自己虽说平日里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但没有所谓的离经叛道，怎么会创造出那些怪异的生物。
如果能跟曾经的自己对话，周衍一定会想跟他碰一碰杯。
周衍说道：“他是因为「叛逆」而死的吗？”
季方唯回忆那段被封存久远的回忆，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不太理解，我只能描述给你听。”
他和曾经的周衍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海洋上的岛屿。
据说是周衍不想与同为神明的族人一同居住，掌管海洋的神明专门开辟出一个岛屿，漂泊在大海之上。
薄纱般的海浪温柔地拍打在沙滩上，浮起一层层雪白的泡沫，岛上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都是大地之母的杰作，曾经的周衍正坐在一池清澈的泉水旁。
“说是漂泊在大海上，其实整个海洋都是由海神管理的。”周衍同往日一样用陶土制作着生物，这是海神要求他创造出一群能够在海中生存的生物。
他灵巧的双手随意捏出一个流线型的生物，有着硕大的脑袋，纤细的尾巴，满是褶皱的眼皮里镶嵌着小小的眼睛，他举起这只奇怪的小鱼观察了一番，随手丢进了身旁的清泉里。
那个生物并没有腮，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又化为一堆无用的废泥沉在了水底。
周衍望着泛起涟漪的水面，并没有为自己的失败感到困扰，又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鱼形生物，沉思片刻后，并没有半点头绪。
他放下半成品，看着对面自己创造最满意的作品。
他有一张汇聚了其他神明优越五官的脸庞，正同周衍一样，沉默地看着慢慢平息的水面。
可他的眼里并没有丝毫光亮，好像两颗未经雕琢的黑曜石。
周衍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毛，前段时间他想要向至高神讨要两颗双圣树上的两颗圣果作为自己作品的眼睛，却遭到其他神明的强烈反对——“两颗圣果，一明一暗，维持着整个世界的光明与昏暗，如果你拿去作为眼睛，那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该怎么办？”
周衍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岛屿，闷声制作起海神委托自己创造的海洋生物。
他走上前，将手放在那人的心脏位置，感受着平稳的心跳，侧头倾听着他的生命律动。
这是他前段时间从地心取来的石头，象征着无尽的生命力。
作为交换，他要给大地之母制造一堆能够在地面上生存的生物。
虽然累得几乎要重新去见至高神，但周衍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的作品越来越完美。
但是至高神还是将人类作为现实世界的主宰，也就是说周衍创造的生物在这次竞争中失败了。
他坐在了那人面前，两人的目光对在一处。
周衍逐渐沉溺在那双漆黑的双眼中，说道：“那些脆弱的人类刚刚诞生在世界上，至高神说那些才是适宜生存延续的生命，但我觉得他们也太过弱小，过高或过低的温度都能让他们死亡，他们的生命也过于短暂。”
“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一旦死亡，他们的灵魂就会消失在天地间，至高神说那是赠与他们的礼物。”
“因为有了死亡，所以人类才会懂得珍惜，才会知道生命的可贵。”
周衍顿了顿，说道：“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但是我觉得其实至高神说的有道理，最近那个海神好像特别喜欢上岸游玩，喜欢上了一个人类。”
“他说自己是海里的神明，那少年为了寻找他，在一场海难里丧生，海神痛不欲生，请求至高神复活那个少年。”
“但人类的灵魂消失就消失了，再也不能找到，”周衍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语气，说道，“海神最近每天都在至高神请求，想要舍弃自己的生命，换取少年的重生。”
周衍又重新拿起被丢弃的小鱼，想起在神殿中遇见海神泫然欲泣的模样，手指微动，似乎有了头绪，他用细长的木条在上面勾勒出几条曲线，每个流畅的线条内部变成深深的黑痕，在微微翕动，说道：“如果海神永恒的生命里都要缅怀那个少年，那这生命对于他来说，真的很痛苦。”
讲了许久，面前的人没有反应，有着神明般俊美的脸庞像是精美的雕像，毫无生气。
周衍终于制作好了手中的水生生物，把它放进了身旁的清泉内。
它同样在水中挣扎了一番，直到头部的气孔喷出一道水柱，才开始试探性地在水中畅游。
创造生命并没有那么容易，它还需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才能真正进入现实世界中。
“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呢？”周衍自言自语说道，“既然是海神要求的，那就叫利维坦好了。”
利维坦是海神的曾用名之一。
身型小小的利维坦发出了一声轻吟，随着啵的一声，沉入了泉底。
又一个新物种诞生，周衍脸上并没有丝毫喜悦的神情，他仍然沉浸在海神的故事里，忍不住说道：“要是能成为人类，会不会对世界有着更深的认知？体会一下其他的经历，比如说，死亡。”
他俯下身，看着水中摇晃的倒影，是自己熟悉不过的脸庞，但那双眼睛似乎闪烁着让他陌生的神采。
周衍皱了皱眉，情不自禁地用手捣乱了自己的脸庞，像是对自己，又或者是对水中的倒影，说道：“我要去找一下至高神谈谈。”
季方唯的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自己的创造者。
“你的意思是说，”周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形容，“他为了追求所谓的「艺术」，主动交出了永恒的生命，变成人类？”
他指了指自己。
季方唯看着他许久，才默默点头。
周衍用调羹不断搅动着黏糊糊的绿色营养液，看了眼季方唯，斟酌着用词，说道：“我现在明白了，我跟你说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起码我不会做出这样的，嗯，怎么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种事情。”
季方唯眼里有着不明显的笑意，说道：“他走之前，还说过一句话。”
周衍不明所以：“什么？”
“他说，不要试图来寻找现实中的我，因为我们已经完全不同了。”季方唯说道。
“好吧。”
周衍戳着有些发凉的绿色糊糊，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季方唯想要杀死自己的场景，有些忐忑地说道：“那，你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那样对我？”
提及那时的场景，季方唯下意识警觉，面容一肃，浑身上下充满了肃杀之气，似乎那个事物是不能提及的忌讳。
当他看见周衍有些闪躲的眼眸时，顿时松懈了紧绷的肌肉，嘴角扯出了一个并不熟练的微笑，想要安慰受到惊吓的周衍。
周衍看着他怪异的笑容，心里更加发毛，说道：“怎么，怎么了？”
季方唯眼底浮起深深的憎恶，说道：“那是一个赝品。”
第133章
现实19
◇
镜
季方唯眼中浮起的深沉厌恶让周衍都不禁正襟危坐, 挺直了腰板，说道：“赝品？”
“是的，”季方唯收敛了情绪, 用以往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所卷入的系统，其实是针对不同的平行世界所建立的补全程序，但是那个东西介入了系统的程序, 修改了一些设定，所以副本中的一些任务充满恶意。”
他的解释让周衍恍然大悟, 忍不住敲了敲手指，说道：“怪不得副本里的系统有时候奇怪, 有时候又挺「乐于助人」, 等等，那次在深渊中, 我发现系统任务修改了, 是不是那个东西搞的鬼？”
季方唯点头，说道：“是的, 那次他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地心之石, 他想要恢复身体。”
周衍视线不禁又移向他的心脏位置，说道：“那地心之石为什么会在深渊之内？”
季方唯眼眸一闪, 说道：“因为我之前与他发生了一次对抗, 我把他新创造的身体毁了，但也付出了一颗心脏的代价，地心之石还有一些碎片，放在利维坦的眼睛里。”
周衍挑了挑眉, 莫名想起之前在镜子里墨菲斯托所展示的幻想, 说道：“墨菲斯托, 你把他带出来了吗？”
季方唯没想到他突然提及这个，说道：“封印在镜中。”
周衍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把之前看见的幻境告诉了季方唯，见他眉心的痕迹愈发深刻，不禁为那个镜子里的恶魔抹了把汗。
“我怀疑，那个始作俑者跟墨菲斯托存在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他一定是见过你说的那个赝品。”周衍最后总结道。
季方唯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精巧的银镜，对周衍说道：“墨菲斯托在副本中时也跟我提及这个事情，但是恶魔的话，不能相信，也许他是窥探了我的内心，说出我最担心的事情。”
周衍眯了眯眼，说道：“没关系，我有办法对付他。”
季方唯在空无一物的镜面上划出一道复杂的印迹，镜面内浮起一团浓雾，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让周衍非常眼熟的面容出现在镜中，墨菲斯托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周衍，经历过数次封印的他可能失去了一些愤怒的情绪。
周衍打了个招呼，说道：“好久不见，麦克尔。”
墨菲斯托冷哼一声不说话，他此刻正被封印在狭窄空间之内，往外望去的视角只是四四方方的空间，周衍和季方唯的的脸仿佛正透过深井看着他，这让人仰望的视角让这个曾经的地狱三神十分恼怒。
见他态度冷淡，周衍并不恼怒，而是从衣领内拿出那枚精巧的十字架，对着墨菲斯托说道：“感觉怎么样？”
被圣光加持过的十字架遇见囚禁在镜中的恶魔就发出柔和的白光，对于周衍等人来说，这道亮光如水般柔和清凉，而对于地狱的恶魔来说，就如同硫酸般滚烫炙热。
墨菲斯托立即发出惨烈的嚎叫，脸上的皮肤仿佛融化的蜡像般，血肉混杂着黄水顺着肌肤流淌而下，他痛得连连摆手求饶道：“等等，等等！你要问什么！我都说！”
周衍和季方唯对视一眼，又很有默契地看着镜中的恶魔。
待收起十字架后，恶魔被烫伤的脸颊慢慢地恢复了，但深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却无法抹去，他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两人，说话的声音竟也在发抖：“你们，你们要问什么？”
周衍说道：“你见过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
墨菲斯托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看着季方唯和周衍两人脸都要贴在一处了，心里默默唾弃了一句，而后清了清嗓子，倨傲地说道：“是。”
季方唯转头对周衍说道：“应该是通过镜面联系的，墨菲斯托虽然被封印，但是他能够通过镜子或者是梦境来对现实产生一些影响。”
墨菲斯托耸了耸肩，又摸了摸头顶的牛角，说道：“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要问我，反正你们又不放我出去！”
周衍点了点光滑冰冷的镜面，说道：“你们之间有没有制定什么计划？”
墨菲斯托停顿了一刻，似乎在思考，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周衍一挑眉，伸出指尖，只见他白皙的手指上有一颗欲落非落的血珠，正在宛如活物般涌起密密麻麻的血刺，又似乎极其畏惧周衍身上的某种物件，正在他的指尖微微颤动。
墨菲斯托脸色一变，又好似想起什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怎么，你无聊戳手指头玩？”
“这是刚才你身上留下的恶魔之血，”周衍拿起桌上的碗，将那颗血珠滴在了碗内，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来签订恶魔契约，如何？”
墨菲斯托急忙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极其败坏地说道：“卑鄙！你竟然用这样的手段胁迫一个孤零零的恶魔！”
周衍强行按下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契约定下的内容很简单，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墨菲斯托紧紧抵住镜面上的玻璃，漆黑的眼眸中跳跃着两簇小火苗，过了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说道：“不，不不用了，我喜欢待在这里。”
“噗！”
周衍忍不住笑出声，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墨菲斯托急急地问道。
周衍并没有理会墨菲斯托的问话，而是转头对季方唯说道：“我想墨菲斯托和那个人，应该签订了一个恶魔契约。”
他这话并没有屏蔽墨菲斯托，反而坦坦荡荡，没有遮掩。
墨菲斯托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在了满是雾气的虚无地面上，无所事事地踢了踢脚边的幻化出的石头。
季方唯对恶魔契约这种事物早就有所耳闻，他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墨菲斯托，说道：“契约的内容不能透露。”
周衍故意加重了语气，说道：“肯定跟梦境之类的有关系。”
他看似状态轻松惬意，但时刻都在观察墨菲斯托的面部表情，可出乎周衍的意料，他苍白得过分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季方唯放回重新封印好镜子，对着周衍说道：“我需要去查询一些墨菲斯托的详细资料。”
周衍却没有应答，虽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遥远。
但是冥冥之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季方唯口中的那个「赝品」跟自己有着十分紧要的联系。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气氛奇怪的沉默中，周衍垂下头，无所事事地戳着碗中的营养液糊糊。
最后还是季方唯打破了越来越尴尬的氛围，说道：“这件事，你不需要插手，太危险了。”
周衍捏了捏有些困倦的眉心，他向来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可并不意味着自己会任人摆布。
如果那悬在头顶的利剑即将垂落在自己的脑袋上，那周衍一定会向那个划断绳索的人主动出击。
“如果有人跟我讲一个故事，”周衍说出了一个并不相关的话语，“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而有一天他要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有可能会付出宝贵的一切，他却欣然接受。”
听着周衍的话，季方唯的表情逐渐严肃。
“我会觉得这个凡人过于莽撞，或者说过于自信，我会说，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不接受，世界毁灭关我何事，”周衍舀了一勺凉透的营养液，直直望进季方唯的眼眸里，说道，“可是这种事情真的摆在我面前，我发现我好像根本无法拒绝。”
“我总觉得那个人，跟我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周衍看了眼非常没有食欲的绿色食物，吃了一口。
季方唯刚要劝阻他的冒险行为，就见到周衍的脸色大变，似乎吃到了一块变质许久的腐烂榴莲，白皙的皮肤上几乎都要透出可怖的青色。
更加让周衍感到绝望的是，那无论是形状还是味道都非常恶心的营养液糊糊一入口就化为液状，流入了自己的胃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塞了数十条鼻涕虫在自己的胃部，而它们正在进行着狂欢派对。
“唔！”周衍趴在桌子上干呕了数下，都无法将已经化为身体能量的营养液吐出，有气无力地说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TR-2在一旁围观了许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双眼闪了闪，立即说道：“是为索里亚米虫，一种吃腐烂植物的外星虫子，它们吃完那些植物后，会在体内进行转化成极富营养的物质，最后通过——”
机器人适时收到了主人警告般的目光，在没有被主人解体前迅速收住了声。
季方唯轻轻拍着周衍的背部，看着他泪眼婆娑、眼圈泛红的模样，既可怜又心疼，安慰道：“是从一个外星副本中拿来的，虽然味道不好，但是并没有什么害处。”
周衍抚平了气息后，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腹部，那股饥饿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饱腹感。
又看了一眼那个始作俑者，周衍敬谢不敏，把它稍稍推远了一点，说道：“我等会，等会再吃。”
就在这时，TR-2的体内响起了一阵熟悉的铃声，周衍微微一愣，发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这？”周衍不明所以地看向TR-2。
TR-2说道：“二主人，您的手机响了，您可以放心，是经过屏蔽的，拨打电话的人是殷豪杰，请问是否需要接听？”
殷豪杰？
周衍对季方唯说道：“是我的朋友，你见过。”
季方唯点点头，说道：“经过屏蔽的话，应该没有关系。”
周衍：“接吧。”
伴随着机械的滴滴声，殷豪杰大大咧咧的声音从TR-2的体内传出：“周衍，周衍，在吗？”
周衍：“嗯，什么事？”
殷豪杰：“你知道不知道，最近正在举办一档《face off》的真人秀比赛，专门邀请你们这些特效师的。”
如今听到跟现实相关的事情，周衍都觉得无比怀念，不由得露出微笑，回复道：“最近比较忙，没有注意。”
此时，似乎是信号不好的缘故，殷豪杰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带着一些古怪的腔调，说道：“你最近很忙，没关系，我已经帮你报名了，谁让你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季方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TR-2说道：“关闭通讯！”
TR-2仿佛并没有听到季方唯的命令，沉默的体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是最优秀的特效师，你应该参加这个比赛。”
“你应该参加这个比赛。”
“找到你了。”
……
重复不断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游荡，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像被静止了般凝滞不动，直到空间中出现一道裂痕，继而是无数道密密麻麻的裂缝遍布在整个房间。
季方唯的脸上犹如慢放般显露出愤怒的神情，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周衍。
可是费力地移动了一小段距离，那无孔不入的裂痕就攀上了他的指尖，一向无坚不摧的皮肤竟然被划破了一道血痕，继而被削下一块血皮，滋滋冒出的血液也被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
镜中世界！
他立即明白从副本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拖入了镜像世界之中！
哗啦！
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季方唯奋力抵抗着镜像世界带来的压制，仍由那些破裂的缝隙在他的身上划过一道道血痕，想要拉住渐渐离去的周衍。
周衍还保持着微笑的神态，微微侧着头，正在聆听属于他自己人生的趣事。
就在季方唯要拉住周衍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化为粉末状的晶粒消失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加班一整天，可能没法更了，抱歉哦
face off ◇
第134章
face off 1
◇
真人秀
喧闹的人声让周衍从沉睡中醒来, 身下摇摇晃晃的颠簸感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辆巴士上，并且四周有着许多同自己一样的乘客。
“怎么回事？”
“怎么一醒来就在这里？”
“等等，我们手上好像有个东西。”
“呃……”重重叠叠的声音自四面八成袭来, 猛地将依旧昏昏沉沉的周衍唤醒，他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自己正位于一辆行驶的巴士上，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的阳光自玻璃窗外射入眼睛, 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头顶传来凉爽舒适的空调，驱散了阳光带来的灼热感。
周衍正要拉上窗帘时, 不由得往外看去。
这辆巴士正行驶在一条平稳的道路上，窗外掠过一排排高大的棕榈树, 再往远处眺望, 依稀可以看见蓝白相间的海岸。
耳边仿佛都能听见海鸥鸣叫的声音，他此时好像正位于一座海岛上。
周衍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 发现手上正握着一个类似宣传单的纸页, 上面花花绿绿地印着一些粗糙的印花，稍显拥挤的空白处有一行行鲜艳得有些骇人的红体字。
【欢迎您参加《face off》, 这是一档真人秀竞技节目, 您将在这里与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艺术家比拼，创造出最完美的作品。】
周衍皱了皱眉, face off的原义是变装, 特意衍生为他们特效师的一个行业名词，难道他报名参加了一档特效师对决的节目？
他继续往下阅读。
【请您仔细阅读一下比赛事项，避免您的比赛过程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竞赛规则】
【1、本次比赛秉承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禁止一切（外来事物）的干扰, 如果您做出违反规则的举动, 请立即向主持人报备, 否则后果自负。】
【2、比赛期间，您所有的生活起居都将由主办方负责，由于是全球最盛大的赛事，比赛地点位于封闭的小岛上，请你不要擅自离开。由于主办方的人员有限，我们无法确保您的安全，只有待在指定的地点，您的生命才可以得到保障。】
【3、除主持人和评委外，所有队友均穿着白色队服，并佩戴身份牌，若有发现比赛队员身着其他颜色队服，请无视，即使您认为他是您的队友。】
【4、选手除了宿舍之外，可前往的房间分别为材料间和道具室，当然这两处地方会在夜间上锁。
如果您在夜间误入了这两个房间，请摘下自己的胸牌，并面对墙壁站立，直到天亮。请注意，如果有任何声音或者是无端的注视感，请不要在意。】
【5、主持人具有多年赛事经验，如若遇到无法解释的状况，请听从他的指挥，以确保您的安全。】
周衍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换成了白色的队伍，而左胸口上有一枚长方形的胸牌，上面写着一串数字「002313」。
“嘿，你是不是周衍？”
一道阴影挡住了周衍的视线，他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业内一位很有名望的特效师——袁羽，人如其名，他特别擅长羽类怪物的创作，除特效化妆外，袁羽还是一名原型师。
他曾经跟袁羽在一部电影里合作过，算是相互认识，但并不熟悉。
见到熟人面孔，周衍也忍不住瞪圆了双眼，声音都有些拔高：“袁羽，你怎么在这里？”
袁羽长得五大三粗，阔鼻方口，若不是他常年累月接触颜料而导致指尖微微发黄，所有人都无法将他与艺术家这个职业联想在一起。
袁羽摸了一把寸圆的脑袋，说道：“不是有个什么特效师比赛嘛？据说是业内最大的赛事，我就来参加了。”
特效师比赛？
周衍甩了甩脑袋，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好似被一块巨石压迫着，有个极其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这样的感觉他并不陌生，而且不断吹来的冷气以及窗外明媚的阳光，这一切都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向来谨慎的他表面上没有任何不适，而是颔首说道：“幸会。”
袁羽装作不经意地瞄了眼周围形形色色的人，而后下巴往别处抬了一下，说道：“我看了一下，这车上没什么实力强劲的对手，要说有，还有一个施凌雪妹子，她做老人妆特别厉害。”
施凌雪。
这个名字周衍也有所耳闻，是一个擅长制作人脸的特效师，她制作过的，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周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皮肤微黑，头发卷曲的女生正靠在座椅上小憩，头歪在了一边，眼皮下还有浓浓的淤青。
“你看这个宣传单上说的，特效化妆，还有创造作品，一看就是要创造那些怪物、异形，”袁羽拿起单页，用手指弹了一下，发出啪的轻响，颇为自得地说道，“我感觉冠军就在你和我之间产生。”
周衍扯了扯嘴角，总感觉获得冠军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说道：“袁大哥，你是我们业内的翘楚，我比不过你。”
袁羽十分受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却连连摆手说道：“哪里的话，小周，你可是我们特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我都看了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特别棒。”
周衍只是报以礼貌的微笑，并没有说话，自己参与的电影项目大多数都没有成功，不知道这个袁羽是在哪里看到的电影。
此时，敏锐的他突然看见袁羽胸牌上的数字动了一位，原本是「002311」的数字变成了「002309」，少了两位数字。
周衍立即低头看去，自己的胸牌也同样发生了变化，由「002313」变成了「002311」。
“数字变了。”周衍沉声说道，他隐隐约约觉得这莫名其妙的变化象征着不详的寓意。
“嗯？”袁羽低头扯过自己的衣襟，看着上面的数字，说道：“真的变了。”
他摸了摸光滑的胸牌表面，笑道：“这是LED屏的吧，所以才会变化。”
周衍却加深了眉心的刻痕，说道：“如果是代表我们的身份，那这串数字是不会变化，如果有了变化，那么我可以合理怀疑这可能代表我们的排名。”
“排名？”袁羽又扯过衣襟，观察了一番，说道，“不会吧，我怎么排名都不会是2000多名吧。”
周衍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举起手中崭新的宣传单页，说道：“你不觉得上面的规则很奇怪吗？什么是外来事物？”
“外来，外来事物，”袁羽似乎有远视，他稍稍拉远了宣传页，嘴巴动了动，说道，“可能，可能就是手机？”
“卧槽，这么说，我的手机哪里去了？”袁羽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大声叫道，“我记得明明在口袋里！”
周衍看着他忙乱的样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喂！安静点！”
有道不耐烦的声音在他们的右侧传来，是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他同样穿着白色队伍。
但是头发非常特殊地往上直立，仿佛有强劲的风将他的头发吹成这样。
他不善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两人，鼻间发出一声嗤笑，微微弹了一下手指。
一股看不见的透明劲风自他的指尖传出，打在了袁羽的衣服上，恰好击中了他的胸牌。
“啊！！”袁羽被外力一击，倒在了座椅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浑然忘记将自己推到的始作俑者，直到那个青年不悦地眯起眼睛，似乎还要给他来一发风弹的时候立即原地起跳，尽量压低了声音，又难掩兴奋地说道：“卧槽！卧槽！是，你不是，不对，你是，那个，那个！”
周衍在一旁帮他搭了腔：“风系异能。”
冷静得仿佛司空见惯。
“对对对！”袁羽深深地吸了口气，宽厚的双手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急切地点头，眼球几乎都要夺眶而出，说道，“周衍，周衍你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周衍面无表情、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拳。
“唔！”
袁羽闷哼一声，捂住了被打得生疼的胳膊，眼角都要泛出泪花，颤声道：“你这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怎么力气这么大？”
“以后掰石膏，脱模这种苦力活就靠你了。”
周衍并没有说话，他缓缓地坐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什么记忆即将破土而出，但是思索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遇到不清楚的状况，先保持镇定。”周衍说道，又低头看了眼胸牌，上面的数字又发生了变化，往前移动了两个数字。
袁羽并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特效师，整日沉浸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中，此刻见到活生生的异能者在自己的面前，也能勉强保持冷静，听到周衍的话，顿时正襟危坐，脑中却浮现了一道道看过的电影画面。
周衍看了眼他脸上神情，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他们相看无言的时候，缓缓行驶的大巴渐渐停了下来。
【叮！已达到比赛基地，希望你们能在这里度过愉快的比赛时间，祝您旗开得胜。】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所有人的头顶响起，伴随着拉杆声，车门慢慢打开，愈发明亮的阳光照在车厢之内。
在座的喧闹人群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声音，他们纷纷站起，井然有序地往车外走去。
周衍和袁羽跟在队伍最后侧，刚一出车门，炙热的风浪就无情地击打在他们的脸上，空气中有一股又闷又热的咸湿味道。
这让周衍更加笃定，他们正位于一个海岛上。
室外与车内的巨大温差，让所有人都不免发出了抱怨声，突然，前方响起了一个闷闷的拍掌声。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薄薄的嘴唇微微下撇，让他这个人看上去仿佛一本严厉的法典。
如此炎热的天气，他的手上还是戴着洁白的手套，他又一次拍了拍手掌，用沉稳的声音说道：“我是你们的主持人，你们可以喊我K先生，欢迎来到《face off》。”
“这是一场残酷的比赛，希望你们能够旗开得胜。”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回来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face off 2
◇
挑战赛
此时的空气又闷又热, 一群人正站在柏油路上，不远处是一间类似集装箱的巨大仓库，由于气温过高的缘故, 就连空气中的景象都发生了微微的扭曲。
饶是一向不拘小节的周衍都不禁眯起眼睛，用手掌抵住眉骨处挡住刺眼的阳光。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看似穿得严严实实的主持人K先生仿佛身处空调房内一样, 脸上没有一丝汗渍。
他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站在所有人的前方，继续诉说着比赛的规定：“在这里你们将通过组队或者个人赛的方式来决出胜负, 最后只有一位胜利者能够得到奖赏。”
提到奖赏，周衍身旁的袁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 表现出资深特效师的骄傲。
“那被淘汰的呢？”有人发问。
周衍看向那人, 也是业界的一位特效师，那人与周衍的目光相触, 他略略点了点。
收回视线, 周衍隐隐发觉到不对劲，方才一起下车的所有人好像泾渭分明地分为了两个派系, 而那个使用风系异能的青年正站在对面, 神情倨傲地打量着周衍一伙人。
难道巴士内的人分成了异能系和特效师？这样的分类看着好像确实有些奇怪。
“如有人淘汰呢？”
一直晕晕欲睡的施凌雪懒洋洋地站在树荫下，举手大声喊道。
K先生嘴角露出捉摸不透的笑意, 说道：“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好了, 各位也休息够了，接下来就要进入我们的比赛场地，请大家详细阅读手册上的指引，这个地方是一座荒岛, 我不能保证你会遇到什么危险。”
K先生说完就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朝着巨大的集装箱仓库走去。
周衍和袁羽对视一眼, 也跟在了人群稍后的位置。
“周衍，周衍，我怎么感觉这辆大巴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异能者。”袁羽眼珠子乱转，拉扯了一下周衍的袖子，小声说道。
“是的，”周衍点头，也用极轻的声音回答，“分为两派，一个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特效师，还有就是各种技能的异能者，我觉得这个分类有些奇怪。”
“当然奇怪了。”
略大的声音让心里有鬼的两人猛地一惊，齐齐回头看去，发现正是施凌雪。
阳光任意倾泻在她小麦色的皮肤上，她走近了两人，说道：“按照以往的经验，都是异能者，或者都是特效师，这次的比赛虽然宣传的是特效师对决，但是又出现了这么多异能者，肯定是有问题。”
袁羽咽了口唾沫，有些忐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有危险咯？”
周衍一挑眉，怪不得都是熟知各种套路的特效师，对于这种稀奇古怪的事物接受程度高得惊人，另外也能够快速地提炼出有效信息。
施凌雪表情严肃地点头，说道：“肯定有危险。”
“不一定，”周衍展开了那张被翻折过多次的宣传页，指着上面的红字说道，“那个奇怪的主持人特意说明了，这次的比赛主题为face off，而且第三条还说明有为特效师专门准备的道具间和材料间，其实这个比赛的主题仍旧是特效师。”
“说的也是，不管了，先去看看那个大铁皮箱子里是什么。”袁羽眼见其他人都进入了仓库，急忙拉着周衍和施凌雪往仓库走去。
等到他们走进仓库时，迎面而来是一阵有些刺骨的寒气。
不是属于空调特有的冷气，而是渗入骨髓的阴冷，明晃晃的灯光却好像永远照不亮四周的景物。
周衍刚要让其他人警觉，却被眼前的摆设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这是一间让所有特效师都梦寐以求的工作室，巨大的房间中央摆放着整齐的工作台，所有的墙壁都设置了立式柜，任何特效化妆都能用到的材料名称都陈列在那些立式柜的台面上。
更往深处则是专门制作道具的道具室，崭新的热塑膜仪器、有激光雕刻机甚至还有3D打印仪器。
在场的特效师们不禁都目眩神迷，心中不约而同生出同一种念头——这里简直是天堂。
与特效师不同的是那些异能者的态度，他们聚拢在房间的角落内，皆是神情严肃，对着房间内的陈列做出各种分析。
“这里的空气特别寒冷，我感觉应该隐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空间生物。”
“或许是空调的原因，这次的任务主题是face off，该死的，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风系异能青年发问。
“我听说了，”一个看过去比较沉稳的玩家说道，“就是那些普通人在讨论的时候，我听到了，说是什么特效化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不知道啊！”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异能者们此时脸色也显露出些许忐忑的神情，这次的任务有所不同，不仅没有详细的背景介绍，也没有通关任务。
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任务等级的划分，也就是，这次任务的玩家都是不同的等级。
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奇怪的任务，加上对于那个古怪系统的深深惧怕，面对这样未知的任务都觉得有些棘手。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异能者，要团结。”相貌沉稳的玩家拍了风系异能者的肩膀，宽慰道。
就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时候，K先生来到了房间中央，他甫一出现，原本纷杂的喧哗声顿时消失。
“好了，欢迎大家来到最重要的比赛场地，请你们再次详细阅读宣传手册，不要忘记我们比赛的规则。”K先生依旧带着洁白的手套。
周衍低头看了眼宣传单，上面有关于道具间的描述就是——【4、选手除了宿舍之外，可前往的房间分别为材料间和道具室，当然这两处地方会在夜间上锁。
如果您在夜间误入了这两个房间，请摘下自己的胸牌，并面对墙壁站立，直到天亮。请注意，如果有任何声音或者是无端的注视感，请不要在意。】
这怪异的规则让周衍皱了皱眉，这里到底蕴含着什么古怪？
K先生微微一摆手就让再次响起的喧哗声停止，他对着在场的所有玩家说道：“接下来，我们即将进行的赛前挑战，如果在赛前挑战中脱颖而出，那么胜利者将获得豁免权，也就是说在正式比赛中，他将不会被淘汰。”
此言一出，所有选手都不免精神一振，豁免权就相当于免死金牌，这对于比赛而言太过重要了。
“另外，我们第一次的正式赛采用的是组队形式，也就是说，你们将俩俩组队来对抗其他的队伍，请在挑战赛后选择你们的队友。”
见到又有人想要提问，K先生嘴角勉强显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楠枫：“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想要知道face off比赛的内容，我也不卖关子，请所有人来到各自的空白工作台上。”
周衍和另外两个熟悉的特效师选择了一个角落的工作台。
“好了，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K先生拍了拍手掌，仿佛召唤一道饕餮盛宴上场般，声音变得高亢而兴奋，说道，“接下来欢迎你们的模特。”
模特？
周衍微微一愣，他们来之前根本没见过其他人，模特在哪里？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空白的桌面上猛然落下一个黑漆漆的方形洞口，伴随着机器拉动的声音，一张清晰的人脸出现在所有人的工作台上。
顿时，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夹杂着叫骂声在人群中响起，就连周衍都不免发出一声惊呼。
那张从台面下浮出的人脸分明就是自己的样子！
是他无比熟悉的面孔，正紧紧闭着双眼，仿佛被割去头颅般静静地被一个工具钳制在工作台上。
这人脸雕刻得过于生动，以致于下一秒好像就要苏醒。
周衍强行按下砰砰的心跳，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模型。
是熟悉的石膏触感。
他暗自松了口气，又抬眼看着其他两个同伴，他们此时也同周衍一样如释重负。
看来这个比赛的主办方在来之前就把他们脸上数据做了调查，以致于会使用自己的面孔来进行特效化妆。
周衍也是第一次给自己化妆，排除了心里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之后，他还是难掩兴奋。
“好了，跟你们即将度过完美时光的模特打个招呼，接下来我要宣布这次赛前挑战的主题——制造一个抵抗岩浆的怪物。”
抵抗岩浆的怪物？
身为特效师的敏锐感觉，周衍的脑中立刻浮现出炙热而缓慢流动的岩浆，以及一个自岩浆中爬出的人形怪物。
这是资深特效师的本能反应，每次他们一听到甲方的命题，脑中就立刻有了设计方案。
“哎呀，这个简单！”袁羽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话，他甩了甩头上冒出的冷汗，说道，“简直就是小儿科。”
可擅长硅胶妆容的施凌雪却紧紧皱眉，术业有专攻，她许久没有接触过怪物的制作，这个命题对于她来说是有些困难。
“喂！主持人，等等，你这个宣传单上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吗？”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他急忙冲到了K先生面前举着宣传单，说道：“这个什么制作怪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K先生并不恼怒他略微无礼的态度，颇有风度的微微一笑，说道：“字面意思。”
就在他稍稍欠身的一刻，一道半透明的冰柱悄无声息地刺向他毫无察觉的背部。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周末都要加班，所以每周可能就更6天，呜呜爱你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face off 3
◇
岩浆怪物
“蠢货！”
有人大声叫喊起来, 是那个风系异能青年。
那道半透明的冰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K先生的背部。
噗呲。
利器透过血肉的闷声响起，自K先生背后的伤口处迸发出一道刺眼的血花。
成功了！
偷袭者面露喜色，他是一个刚刚通过几次低级副本的新人, 掌握着冰系异能的他也曾是队伍中的佼佼者，见K先生看上去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主持人，便动起了击杀NPC的念头。
反正在副本中，他杀过的NPC没有百个, 也有十个。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K先生摇晃了一下高大的身躯, 仿佛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害，伴随着一阵闷响, 西装革履的男子仰面倒在了地上。
那冰柱彻底贯穿了他的胸口, 一股股喷涌的鲜血自碗口大的伤口中溢出。
“真的，真的死了！”偷袭者欣喜若狂, 此时他的脸上尽是自满之色, 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别小看新人, 我之所以这么做, 是研究了这份宣传单，上面可没有说不许袭击主持人。”
他的话非常正确, 稍资深的玩家们已然将宣传单上的文字研究得十分透彻, 的确没有「不能杀死主持人」这条规则。
规则之外一切自由。
难道说这个副本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沉稳长者说道，“即使我们杀死了主持人，那我们怎么出去, 这次的副本没有通关条件。”
“呵,”偷袭者冷笑一声, 伸出食指晃了晃，挑衅意味十足地说道，“你们没发现吗？那辆送我们来的大巴车一直没走，这也是个线索，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很可能就是杀死主持人，然后所有人开着来时的大巴车离开副本。”
偷袭者见到有些人的脸上也露出同自己一样的兴奋之色，更加自得，就连脚步都走得快上一些，他来到钢制的双排大门旁，将手抵上冰冷的手把，回头对着他们说道：“怎么，还不跟上来，回到现实吗？”
许多人面面相觑，有几个人已然按捺不住，偷偷往前迈了一步。
偷袭者不再理会，手下用力，将钢制的双扇门稍稍推开了一丝距离，却见到惊骇的一幕！
K先生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前，正保持着推门的姿势，见到那个刚刚杀死自己的玩家，又是微微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又回来了。”
他全身上下的西服平整，连发丝都服服帖帖，洁白的领口上没有一丝血渍，此时天色已暗，夕阳如血，将他身后的天空映出一片不详的血幕。
偷袭者脸色苍白，顿时汗如雨下，他嘴唇颤抖了几下，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飞速地扭头看了一眼方才K先生倒地的地方。
原本血迹斑斑的地面此时空无一物，仿佛之前的袭击只是一场幻觉。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连说话都开始磕巴。
K先生似乎并不气恼有人杀死自己，而是僵硬地笑了一下，说道：“这位先生，很佩服您的勇气，利用没有的规则想要杀死了，但是我没有完成使命，主不会让我死的。”
周衍听到「主」这一字时，不禁眉心一跳，直觉告诉他，这个「主」一定有问题。
但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凭空冒出这一一个想法。
“那，那你要杀我，杀我吗？”那个偷袭者连站都站不稳，他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恐慌地发问。
J先生颇为好脾气的摇了摇头，说道：“规则上并没有写明，我不能杀死任意一个玩家，这是我们的规则。”
不能杀死玩家！
所有人听到令人振奋的消失，不由得都浑身一震，想不到那个人误打误撞居然能引出这么一条规则，看来这个小子确实不简单。
偷袭者神情未定，他紧紧盯着K先生，视线从头扫到脚，似乎在揣摩他的意思。
他可不相信NPC中有如此温和良善的人。
可惜K先生辜负了他的窥探，他用手指敲击了一下手腕，说道：“各位，时间有限，请你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台上完成任务。”
“任务，妈的到底是什么任务！”有人已经不耐烦地嚷道。
“是，是制作适应在适应岩浆的怪物，”一个好心的特效师提醒道，“就是在模特的脸上制作怪物的模具，应该，应该就是可以了。”
“制作怪物的道具？”
“那是什么东西？”
“呃……”异能者们经过方才的闹腾，已经没有了另外的心思，纷纷走到那些特效师身边开始观察他们手下捣鼓的东西。
许多人已经开始设计好了怪物的草图。
这次的主题是创造适应岩浆的怪物，大部分的特效师都设计出冰霜怪物来抵抗高温高热的岩浆，他们将黏土粘粘在面部模型上，雕刻出冰块的形状来表示冰霜的特性。
有些特效师则是在平滑的脸部模型上点出密密麻麻的泥粒，在刚开始的阶段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泥块，而在后续上色阶段，他们会利用喷枪上色，描绘成雪粒的形态。
那些异能者巡视完一圈后，皆是面露难色，这是一个极具专业性的挑战，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异能者们也没有办法，笨手笨脚地扒拉下几块黏土，尝试着往脸部模型上抹去。
周衍早就想好了草图，动作十分迅速且精密，他并不拘泥于寻常的思维，而是另辟蹊径地想出了另一套方案。
正当他给模具上色时，就见到施凌雪紧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抛下一个锉刀，又换上其他的工具来进行雕刻。
“啧！真烦！”她忍不住轻声吐槽了一句。
周衍知道她并不擅长制作这类的怪物，虽然宣传单上并没有说明选手之间不能有雷同的创意。
但是K先生像一个尽职的考场法官一样，在空旷的工作室内巡视，皮制的鞋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响起一阵阵扰乱心绪的声音。
施凌雪并不是能力有限，她只是缺少一个契机，所有的特效师在行业初期都是制作怪物起家的，只不过后面术业有专攻，她可能只是暂时没有灵感。
周衍敲了敲工作台，轻咳了一声。
施凌雪仍沉浸在烦躁的情绪中，双眉紧锁，并没有理会外界喧杂的噪音。
她狠狠地抹去了脸上的汗珠，一不留神将黏土的泥渍也抹在了脸上。
周衍想了想，将自己的模具翻转，用一块黏土粘上，在脑后刻了两个字，而后装作仔细研究模型的样子，将整个头颅模型稍稍往上提了一下，而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这位选手，你怎么了？”
K先生的声音如幽灵般在他的身后响起。
本就做贼心虚的周衍此时却冷静得出奇，似乎这种惊吓对于他来说习以为常，淡淡地说道：“我嗓子不舒服。”
K先生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漆黑的双眸中并没有任何温度，审视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其他异状，只能说道：“不要忘记我们比赛的原则。”
“当然知道。”周衍抱着头颅模具老老实实地回道。
他们之间的交锋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本着看热闹的心态看了一眼后，见到两人没有再起什么波澜，也就埋头继续苦干。
在周衍对面的施凌雪早在K先生来的那一刻抬起了头，见到了周衍给予她的暗示——庞贝。
她双眼一亮，立即装作兴致勃勃地观察K先生和周衍，却悄悄做了个手势。
周衍顺势抹去了那两个字。
等到K先生走远，周衍才暗暗松了口气，不知为何，那个K先生靠近他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这种被偷窥的感觉太怪了。
“叮！”
一阵阵急促的铃声似催命符般响起，K先生立即举手示意道：“时间到，大家停下手中的动作。”
有几个异能者还没来得及完成自己的作品，正打算趁着铃响补上几刀时，那些头颅模型已然消失不见。
看来是强制性地让他们停下。
K先生走到了第一个工作台前，那是一个周衍不熟悉的特效师，他的精神状态不如其他几人，方才制作怪物模型的时候，手抖得不成样子，创造出的怪物也不尽如人意，此刻见到这个神鬼莫测的K先生靠近，早就吓得抖如糠筛。
K先生点了点桌面，特效师制作的模具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
他制作的是一个十分没有新意的冰霜怪物，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凝结成一层层厚厚的冰霜。
但是由于他过于紧张，那些冰霜特效雕刻得不太理想，甚至出现了一些裂纹。
“哎，他太紧张了，”袁羽稍稍往前凑近了一些，踮起脚看着那个特效师的作品，评价道，“你看他雕刻的边缘，太厚了，如果制作成泡沫模具，那黏合得肯定不够好，会开裂。”
所有的模具都需要经过泡沫或者是硅胶的塑形，才能往脸上粘连，袁羽所指的就是这个特效师制作的冰霜与脸颊相连处过于厚实，这会导致后期上妆的时候出现各种状况。
“如果用硅胶，那这个问题可以迎刃而解。”施凌雪也搭上一句。
周衍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大分量的硅胶太重了，粘在脸上会导致剥落。”
施凌雪刚想辩驳，但由于周衍之前对她的帮助，她硬是忍住了话头。
其实，周衍说的也有点道理。
施凌雪抿了抿嘴唇，没有说出口。
“这位学员，你制作的是什么，请介绍一下。”K先生温和地看着战战兢兢的特效师。
“这，这是我创作的冰霜，冰霜女神，她是诞生于南极冰川的精灵。”特效师咽了口唾沫，简要地说明了情况。
K先生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稍稍点头，说道：“那让我们来评价一下这个作品，是否能够抵挡岩浆。”
话音刚落，那位特效师的脸上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一层层冒着寒气的冰霜从他的皮肤上冒出，一点点占据了他的整个脸庞，不多时，他的脸上凝结成了厚厚的冰霜。
同他创造的怪物一模一样。
这般新奇的经历让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冰霜，双眼一亮，说道：“天哪，就是，就是这样，太神奇了！”
然而就在他为自己身上的异变而高兴的时候，他的头顶上不知何时聚起一团红艳的岩浆，在距离他头顶半尺的位置翻涌沸腾，就在他摸上自己脸部冰霜之后，滚烫而粘稠的岩浆自半空垂落而下。
“啊！！”
一道猛烈的惨叫自那位特效师的口中传出，他所创造的冰霜女神根本无法抵挡如此高温的岩浆，极热的火与极冷的冰碰撞在一处，一股股掺杂着焦烟的白色雾气自特效师的脸上滚滚而出。
所有人都被这残忍的景象愣在了原地。
那位特效师的哀嚎声越来越小，直至岩浆完全流下，可怜的特效师只剩下一具黢黑的焦壳。
因为痛苦而大张的嘴巴吐出了最后一团烟雾后，整个身体直直往后倒去，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真可惜，第一位挑战者，失败。”
K先生优雅而缓慢地宣布了他的死亡。
第137章
face off 4
◇
庞贝女神
第一个挑战者过于惨烈的死亡, 让所有玩家的心都提了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身为普通人的特效师，他们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都是脸色发白，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特效师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周，周衍，怎么, 怎么会这样！”袁羽顿时失去了往日的豪气，此时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缩在周衍身后。
周衍见到如此可怕的一幕, 也紧缩眉头，不仅是为特效师的死亡更感到愤怒, 还有不知为何, 他面对这样残酷的场景时，却没有感到意外。
仿佛他本来就预知到这一切会发生。
“你做了什么？”周衍沉声问道。
袁羽微微一愣, 如实地回答：“炙火虫的变异, 就是那部电影《魔岩》里面出现的不怕火的虫子。”
周衍点点头，说道：“那应该没事。”
袁羽仿佛生平第一次认识周衍般看着他, 双眼圆瞪, 他之前对于周衍的印象只是在特效行业内的年轻新人，可如今看他波澜不惊的神情, 还有直击重点的提问, 都让袁羽对他有了新的认知。
“喂，你真的不害怕吗？”袁羽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周衍，小声说道。
“只要能制作出抵抗岩浆的怪物就行，”周衍说道, 视线转向一群战战兢兢的异能者, 说道,“该害怕的应该是他们。”
方才与特效师泾渭分明的异能者们，此时都是脸色灰白，也终于认识到这个名曰《face off》的比赛是为谁设置的。
这些看似稀奇古怪的特效师才是真正的主角，而身为天赋异禀的异能者们才是真正的炮灰。
好巧不巧，排在第一个特效师之后的就是那个用冰柱暗算K先生的冰系异能者。
其实刚开始他知道这个关于岩浆的主题时，他还是有点庆幸，因为他是冰系的异能者，面对岩浆的时候，他自以为能够应付。
可是当他见到那个特效师的死状时，不免感到心惊，他害怕之前攻击K先生的举动会他伺机报复。
“该你了，请介绍你的作品。”K先生好似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记忆，用相同的语气对他说道。
“嗯，我制作的就是冰，冰怪，它脸上插了几块冰柱。”
正如他所说的，同他一模一样的脸部模型上插着几根仍在滴水的冰柱，底部用黏土粘连在一处，甚至还有一些混杂着泥土的污水自模型上缓缓流下。
“按照这个质量，我感觉他不会通过。”袁羽说道。
“不一定。”
说话的是施凌雪，她走到周衍的身边，刚要跟他道谢，就见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比赛是公开、公平、公正。】
施凌雪突然想起了宣传单上的话，不禁冷汗直冒，顿时止住了话头，看向那个冰系异能者，说道：“他有凝聚冰的能力，所以他不一定用制作的怪物来抵挡岩浆。”
“哦，原来如此！”袁羽恍然大悟。
周衍却泼了一把冷水，说道，“他有危险，同质量的岩浆和冰块，恐怕不能相抗衡。”
此时，那位冰系异能者的脸上已然完全变幻了模样，一根根半透明的冰柱自他的脸部冒出，仿佛这些锋利的冰棱从外部深深刺入了他的脸颊。
随着K先生宣布评判开始，他的头顶上如法炮制地汇聚着一团炽热又粘稠的岩浆。
见到同样体积的岩浆出现，冰系异能者不仅松了口气，在那些岩浆即将掉落的一瞬间，他周身自脚下就渐渐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冰层。
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在身体上凝结成冰，或许是他变成了与冰相关的怪物，也可能是在紧张感的驱使下，冰块凝结的速度比往日都要快了许多。
一座长方形的冰雕正慢慢形成。
翻涌的岩浆正在缓缓倾倒，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拨弄着那池岩浆。
头顶几乎能感受到滚烫而致命的热度时，正好最后一层半透明的冰块覆盖了他的脑袋。
“呲！”
岩浆与冰块碰撞，爆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动静，比起之前声势更为浩大的水汽滚滚生气，自巨大冰雕的顶部散开，甚至掩盖住了冰雕之内的场景。
所有人都注视着腾腾雾气之下的状况，如果他能够成功，那么其他的异能者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拼搏出一线生机。
周衍也紧紧盯着弥漫的白色水雾，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是气泡不断上浮的声音！
“失败了，”周衍说道，他的面色凝重，“热容量不够。”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刻，凝聚在冰雕周围的水雾渐渐散出，显露出冰雕的真容。
被岩浆侵蚀得极薄的冰壁之下，是一具被沸水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那个冰系异能者整个人都漂浮在自己铸造的冰棺之中。
双眼极其可怖地瞪大，被滚水浇透的眼球呈现出令人作呕的灰白色，那是蛋白质遇到高温后形成的白翳。
他的脸上还不断地剥落一点点煮熟的皮肤碎屑，全身上下都渗出一缕缕暗红色的鲜血，慢慢染红了整个冰雕内部。
哗啦！
冰壁无法承受越来越大的水压，自底部猛然迸裂，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混杂着皮肤碎屑和血液的脓水顿时染满了整个地面。
K先生嫌恶似地捂了捂鼻子，不经意地挥了挥手，地面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干净整洁。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愈发难看，因为这样的死状实在是太惨烈了，几乎都能脑补出他在逐渐沸腾的水中不断挣扎呐喊的样子，可惜最终死在了自己创造的冰雕之下。
K先生又来到下一个参赛者的工作台边，敲了敲桌子，笑眯眯地说道：“轮到你了。”
……
从巴士车上下来的一共有40多个人，等到走到施凌雪的工作台时，在场的参赛者只剩下10多位选手，其他人都惨死在炙热的岩浆之下。
K先生面不改色地问施凌雪：“你好，请问你创造的是什么生物？”
施凌雪创造的怪物是虫子与人体的结合异化体，她在自己的脸部模型上雕刻了六片如花瓣般的口喙，几乎盖住了整个脸庞，至于其他部位则是雕刻了如鞭毛般密集的触须。
“我创造的生物是庞贝蠕虫，”施凌雪淡淡地说道，“当年庞贝火山即将喷发，有一个女生为了能够在这场浩大的灾难中存活下来，她向一种邪恶的远古生物祈祷，能够获得它的力量，这个远古生物就是常年生活在火山口的庞贝蠕虫。”
“那位少女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与庞贝蠕虫相结合，终于在那场闻名于世的火山浩劫中生存了下来，今天由我将她介绍给大家，我将她命名为庞贝少女。”
周衍听完她的描述，忍不住心里为她喝彩，特效制作本来就是基于故事背景而形成，施凌雪所创造的庞贝少女故事背景虚实结合，雕刻得栩栩如生，如果放在现实世界中也是极其优秀的作品。
在K先生的指示下，施凌雪的脸上自中间开始往外部延伸，生长出六瓣缓缓蠕动的触手，而在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则是长满了细长的粉红触须。
而她的身形又是如同少女般婀娜多姿，那些缠绕的触须反而承托出她身体的曲线，使得整体看上去有一种美丽与诡异相结合的特殊美感。
那炙热的岩浆落在她头上的时候，周衍和袁羽的心都不禁一缩，见到她六瓣舒展的口器并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是颇有些享受地吸食起那些岩浆的时，周衍和袁羽对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他们三个是场中最优秀的特效师，刚刚接到这个命题时，都是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处。
能够抵挡岩浆的怪物，那必是从岩浆中诞生的生物，而不是创造出能够与之抗衡的怪物。
这个命题的陷阱就在于此。
当然，如若创造出真正的寒冰怪物，也是能够抵抗岩浆，但是时间有限且过于冒险，所以他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与岩浆共生的生物。
施凌雪的这个怪物创作得过于成功，赢得漂亮，引得其他幸存者都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声。
轮到周衍时，K先生似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盯着周衍的脸几秒后，说道：“这位选手，请介绍你的作品。”
“我创造的是岩浆精灵，”周衍并没有给它编造出一些动人的故事，“它自地核中诞生，想要探索地面的世界，于是它日复一日地往地壳探索，终于有一天它钻出了地面，为大地的生物带来灾难。”
周衍的皮肤上隆起一块块漆黑的黑曜石，宛如隆起的鳞片覆盖了他整个身体，而在这些黑曜石的缝隙之间浮现出亮红色的岩浆液体，仔细看去还正在缓缓地流动。
在他身旁的玩家们都感到一股迎面而来的炙热气息，纷纷后退了几步。
诞生于岩浆之中的精灵自然不畏惧岩浆，等到那头顶的岩浆落下时，周衍还吸收了它的能量，身上的温度骤然升高。
袁羽的作品自然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顺利地通过了考核。
在所有玩家都展示完自己的作品后，本来就空旷的工作间，此时更是清净得吓人，只剩下了十余位参赛选手，剩下的都好像没有存在过般，彻底消失在这个房间内。
K先生施施然地走到了工作间的中央，对着幸存者们说道：“恭喜大家通过了我们的初步筛选，下面我来宣布这次聚光灯挑战赛的胜利者。”
作者有话说：
晚了几分钟 orz
第138章
face off 5
◇
00001
这场挑战最终的胜利者将会获得豁免权, 即是在正式比赛中可以避免被淘汰的命运。
见识过淘汰下场的玩家们顿时心头火热，如果能够获得豁免权，那就意味着免除死亡的可能。
“刚才那个主持人说了, 正式比赛是组队赛，也就是说拥有豁免权的人会和一个人组队，”周衍冷静的分析道，“所以这场比赛胜利者的搭档可不好选择。”
“是的, 因为获得者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被淘汰，作为他的搭档, 压力可就大了。”袁羽附和道。
“看你们脸上这副表情，看来对胜利势在必得了？”施凌雪说道。
周衍笑着说道：“我觉得赢的是应该是你。”
袁羽虽然不承认自己的作品差劲, 但是从视觉效果上来说, 施凌雪的庞贝女神的确是最佳的，于是说道：“我也觉得, 到时候你可要拉兄弟一把。”
施凌雪玩笑似地捶了一下他的肩头, 想要说是周衍提醒了她，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
k先生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似乎在听从某个人的声音, 随后宣布：“这次挑战赛的获胜者是——施凌雪。”
不出周衍和袁羽所料，获胜者果然是她。
顿时, 所有人惊羡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有了豁免权就等于拥有免死金牌。
“好了，”k先生拍了拍手掌，对着剩余的玩家们说道，“我想现在你们也对这次的比赛有了一点了解, 请一定要遵守规则, 接下来我要宣布正式比赛的命题。”
他的指尖在空中虚点数下, 顿时出现了几幅清晰的照片。
本以为是看到什么惊世骇俗的照片，但凭空出现的是非常简单，甚至很常见的几种植物的照片。
这些照片应该是由高清摄像机拍摄的，分毫毕现，就连植物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衍一一看去，只认出了几株稍微熟悉的植物——鹿角蕨、猪笼草、婆娑树等等。
“我们这次的主题跟植物有关系，当然了具体的命题，现在不能告诉你，现在请大家先选择自己中意的植物。”
K先生自觉地走到了一旁，双手交叉，好心地提醒道：“倒计时1分钟哦。”
这次的主题跟植物有关系。
根据施凌雪获胜的经验来看，想要取得胜利，不仅要经受住比赛赛制的残酷惩罚，还需要有丰富的故事背景，足以让人信服。
那么选择植物的时候，也必须要考虑是否有相对应的故事背景能够编排。
周衍只思考了一瞬，就走到了鹿角蕨旁边，示意自己首先选择鹿角蕨。
他是第一个选择植物的玩家，其他人见状都不敢同他一组。
原因无他，周衍虽然没有获得胜利，但是他的作品也是有目共睹的优秀，正应了一句话——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如果选择了跟周衍一组，那么就表示要与他进行同题竞赛，谁都不希望跟如此强劲的对手比赛。
施凌雪和袁羽也抱着同样的态度，站到了其他图片的下方。
“我温馨提示一下，倒计时还有20秒。”K先生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说道。
剩余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喧闹声，其中还有数量极少的异能者，他们都是凭借自己的异能尚且留下存活的，此时听到K先生的温馨提醒，就如同催命符一般，随意挑选了个队伍排队。
周衍选择的鹿角蕨底下也加入了寥寥几人，有的玩家还拉着周衍，不断地说道：“大，大神，搭档记得选我。”
“等一下，等一下，大神，我是地系异能者，我能帮你很多忙的，选我，选我！”
“你走开，我先来的！”
“呃……”其他图片下方也不乏有争吵的人，直到K先生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停止了喧闹。
“我们现在即将进行分组，以挑战赛的成绩由高到低排序，第一个选人的是施凌雪。”k先生优雅地摆手。
被点到名的施凌雪稍微有些不适应，她也明白自己的豁免权有一半功劳是周衍的，如果他们两人强强联手，一定能够获得比赛的胜利。
说不定比赛的胜利者还会获得某些救命的「特权」。
施凌雪刚想要跟周衍组队时，就见到他在人群中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同时指向了另外一个人——那位叫做寻峰的风系异能者。
他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在这场比赛中活了下来，是利用聚起的旋风硬生生抵挡住了岩浆的掉落。
虽然有一些零星的火星溅在他的脸上，但是比起变成焦炭，他也幸运地活了下来。
在所有幸存的异能者当中，他的属性是最特殊的，并且他有顽强的意志力去抵抗岩浆。
周衍也有些明白了这个比赛的基础规则，那就是选出最优秀的特效师。不过既然是选出特效师，为什么要来一大堆异能者，这其中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他相信其他特效师都同他一样，能够创造出优秀的作品避免被淘汰，而那些异能者则是事先被告知了死亡。
现在的计策就是尽可能地保住异能者，探索这个比赛的真相。
冥冥之中，他总感觉异能者还是非常重要的。
施凌雪没有读心术，并不知道周衍的心思，但有了之前的经历，她是无条件地相信周衍，立刻开口说道：“我选哪个，哪个会吹风的。”
本以为被宣判预先死亡的寻峰听到施凌雪选择自己，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手指着自己，反复确认道：“真的，真的选我？你别说错了吧？”
“没错，就你！”施凌雪掷地有声。
K先生对寻峰说道：“你选择的植物主题是生石花，如果她选择你的话，你的主题就会变成猪笼草，你愿意加入她的队伍吗？”
“愿意，愿意！”寻峰高兴得几乎都要哭了，全然没有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第二名周衍，”K先生看向周衍，说道，“你要选谁？”
周衍还没说话，他就听到耳边扑通一声，一个异能者当即抱住了他的腿，哀嚎道：“大神，大神，你救救我，选我吧！呜呜！求求你了，我当你爹都行！”
他是一个体型壮硕的彪形大汉，络腮胡上的汗珠几乎都要擦在周衍的裤腿上。
周衍还不想当一个三十多岁大男人的爹，但他也无所谓队友是怎么样的人，他有信心不被淘汰，随即点点头，说道：“就他吧。”
其他特效师都注意到他们两人的选择，也随波逐流找了异能者作为搭档，由于异能者淘汰的数量众多，甚至还有2个特效师组成的搭档。
“我们的组队完成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face off》的主办方给你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以及舒适的住宅，现在请你们前往屋外，坐上驶往宿舍的巴士，明天我们准时见。”
K先生说完，那紧闭的大门无风自开，露出满是繁星的夜空，代表着咸湿的海风热浪吹进了寒冷的工作室。
“才这么点时间就是晚上了。”袁羽嘟囔道。
K先生话虽这么说，但没有一个人敢离开。
他嘴里发出一声嘲弄的嗤笑，随后说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无人敢计较他口中的讥讽，听到他宣布可以离开的消息，所有人都如临大赦，慌忙地离开了这间如炼狱般的工作间。
等他们坐上大巴，离开了那间工作室，所有人才长吁一口气。
来的时候大巴士座无虚席，仅仅过了一下午的时间，就只剩下十几个人。
当时被异能者嫌弃的特效师们，此时都变成了救命恩人，那些经历过副本的资深玩家宛如变了个人似的，把所有的情况向特效师们托盘而出。
“也就是说，我们进入了一个无限的副本里？”袁羽挠了挠头，说道，“还蛮有意思的。”
周衍却没有感到任何惊讶，或许他应该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可是不知为何，奇迹般地他淡然接受了一切。
仿佛他早就知道副本的存在。
等到讨论声渐渐平息，周衍看向了戴在胸口的名牌，上面的数字不知往前挪动了几位，名牌上的数字为「001631」。
少了大约600多个数字。
结合下午惨死的那些玩家，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猜测，说道：“这岛上，还有其他人。”
“什么！”
“其他人？”
“什么意思？”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周衍指了指胸口的名牌，说道：“我的数字移动了680位，这代表着什么，我怀疑是死亡人数。”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看向自己的胸牌，说道：“没有啊，我移动了143位！”
“我是29位。”
“还有我，还有我，94位！”
“你说的不对吧，既然是死亡人数，那怎么大家的数字都不一样。”寻峰看向自己的胸牌，上面显示「002134」。
周衍看向施凌雪，她的胸牌上显示着「001623」，说道：“你少了多少位？”
施凌雪说道：“跟你一样，680位。”
周衍分析道：“这上面的胸牌，先是按照进入这个副本的顺序进行编码，随后比赛的进行，玩家们死亡，我们的胸牌上的数字有了变化。”
“那么为什么会有不一样？”
周衍：“这说明在比赛进行的时候，同时有玩家淘汰，并且根据比赛成绩的排序，对你们的实力进行了预测。”
“由于我和施凌雪是第一，第二名，所以我们前进的数量是一样的，这说明下午的时候，一共死亡了680名玩家。”
“等等！”
寻峰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说道：“这次的副本一直都没有透露通关条件。”
“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进行下去，直到「00001」号的诞生，他才是最后的幸存者。”
第139章
face off 6
◇
别墅
缓缓行驶的大巴突然停下。
所有人都因为惯性往前扑去, 不免发出了叫骂声。
“这什么大巴？”
“一点都不遵守规章制度！”
“你们别搞错了！这车子没有司机。”
原本属于司机的位置空荡荡的，而在巴士上的其他人都未曾注意到底是谁驾驶着这辆诡异的巴士。
“嘿，无人驾驶, 新技术啊！”袁羽是一个乐天派，此刻也有心情开玩笑。
“你们看，有一栋别墅诶！”施凌雪双膝跪在软垫上，趴在玻璃窗上高声喊道。
她回头朝着两个同伴, 脸上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说道：“想不到这次的待遇还不错。”
周衍瞬间有一种捏眉心的冲动, 也不知是感慨他们的粗神经，还是庆幸他们的粗神经。
他顺着视线往窗外望去, 的确有一幢通体洁白的二层别墅, 它的四周还砌了一堵墙，形成一座别致的小院。
院内还种着许多棕榈树, 显得阴凉而僻静。
若不是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残酷而血腥的厮杀, 看见这悠闲自在的别墅时，还以为自己是来一座海岛度假的。
等到巴士禁闭的车门打开, 剩余的十四位玩家迅速走下车, 面对那幢隐藏在树影后的别墅有些迟疑。
他们还不能判断这幢别墅内是否有阴险的机关和致命的挑战。
还没等他们讨论完是否应该进入别墅时，有人却径直走向了小院的大门。
周衍走了一段路后, 见到身旁没有其他动静, 有些不解地回过头，看着惴惴不安的众人，说道：“你们怎么不跟过来？”
“周衍，你不怕里面跑出什么鬼啊？”施凌雪越看那幢建筑越害怕, 方才她盯着那漆黑的窗户时, 总觉得有人站在屋内注视着她。
虽然身为特效师, 但是施凌雪却意外地害怕鬼神之说，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从事了特效的另一条路径——改造面部。
她又一次抬头看向那些漆黑的窗户，只感觉有数十只眼睛在静静窥伺着她。
周衍指了指逐渐昏暗的天色，说道：“宣传单上有说过，岛上非常危险，而且还点明了天黑不要去其他地方，既然大巴车把我们载到这里，说明这幢别墅还是安全的。”
“没事，没事，我先来！”袁羽扒拉开其他人，快步走到周衍的身边，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分明是自己提出充分的理由，他才跟自己过来的。
周衍笑而不语。
袁羽见他脸上揶揄的神色，也明白何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那，那我们走吧，快走，快走，不然天就黑了。”
这是一座清雅而不失别致的小院，脚下平铺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直通向那禁闭的大门。
周衍忍不住眉头皱起，这次该不会是需要找到什么进门钥匙吧？
虽然人多力量大，可以把这次的草坪都翻找一遍，也不是好方法。
在周衍再次抬眼看向那幢风格简约的别墅时，突然在一瞬间，别墅内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那道门也缓缓打开。
似乎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屋内欢迎着众人。
而天气却在转瞬之间阴暗诡谲，就连一贯咸湿的海风都变得阴冷而腥臭，吹过成片的棕榈树，发出不详的沙沙声，好像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动物叫声。
“快快，快进去！”
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方才还踌躇不前的玩家风一般地跑进了白色别墅，而在最前方的周衍却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在他回头的一刹那，看见了一道道漆黑而巨大的阴影正埋伏在院外的树丛中，未等他看清，就被袁羽一把扯进了别墅之内。
轰！
大门被牢牢地关上。
所有人似乎都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从他们惶恐而惨白的脸上不难看出，周衍知道他们也同时看见了那些诡异的黑影。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啊，好可怕。”
“你有没有看清？”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见那东西，我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周衍的感觉同他们一样，他望了眼禁闭的大门，顿时整个看似坚固的木门强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震，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那些可怕的黑影正在攻击这栋别墅！
没等他们发出惊叫，第二次凶猛的撞击又袭来，这次撞击的强度似乎更为猛烈，就连光洁的木门上都被撞出了一条可怕的缝隙。
“怎么办！”
“找，找武器，我们跟那些怪物拼了！”
“四处找找，四处找找！”
刚刚死里逃生的玩家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并不熟悉的别墅内乱转。
这是一间装潢复古的别墅，分为上下两层，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客厅，有些玩家已然进入了别墅的其他房间，四处翻找着能够抵挡那些怪物的工具。
周衍却紧缩眉头，他是一个对事物非常敏感的人，虽然那些在院门口窥伺的怪物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但是他分明没有看清那些怪物的外貌，可是为什么会产生一股由内心深处迸发的恐惧。
头顶的灯光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线，他环视了一圈，发现了古怪之处，说道：“这里所有的窗户都被拉上窗帘。”
“对！妈的！”袁羽则是缩在周衍的一旁，警惕地四处张望，手里紧紧抱着一根黄铜灯柱，说道，“都拉上窗帘了.”
周衍走到一处朝着院子的窗户前，伸手缓缓拉开了窗帘。
而门外的撞击声在他拉开窗帘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在他们原本就脆弱的神经上给予重重一击。
拉开窗帘后，的确是一扇窗户，它正对外打开着，但是窗外的景物并不是那间雅致的小院，而是一堵由灰色石砖砌成的墙壁。
见到这极其压抑的一幕，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一窒，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走到各个被窗帘掩盖住的窗户旁，纷纷拉开了窗帘。
都是同样的景象，他们所看见的是一堵令人窒息而崩溃的灰墙。
施凌雪有些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说道：“我，我怎么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是，是有一点，好难受。”也有人开始感到呼吸困哪，他努力控制着胸膛的起伏，试图让更多的空气进入自己的肺部。
“咳咳咳！我也是，我也不能呼吸了！”在沙发上休息的袁羽，脸上憋得通红，在他剧烈的咳嗽下，整个人都翻滚下了沙发。
周衍立即意识到，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窗外的景象暗示着他们正处在一间被水泥浇筑密封的空间之中，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还有屋外怪物的袭击。
如果给予他们如此强烈的暗示，那么这层心理作用就会进一步加强。
“拉上窗帘！”
意识到这一点的周衍立即摆脱了心理暗示，他一边向尚有余力的玩家指挥，一边迅速地拉上了窗帘。
直到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后，所有的人才稍稍缓过气。
周衍则是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窗帘，他发现此时的窗帘恢复了正常，所谓的正常是指拥有原本属于窗帘的形状，柔软和厚重，窗帘的一角还随着窗外传来的海风微微晃动。
而通过窗帘，似乎也能看见窗外的景象，好像是一座种满棕榈树的别致小院，以及漫天的繁星和月亮。
正因为如此，玩家们看着那些窗帘时，才渐渐感受到空气重新进入了他们的肺部。
“呼，妈的，这里真他娘的邪门。”袁羽再也维系不住自己的形象，破口大骂。
施凌雪的脸色也不好看，说道：“真的是，巴不得我们死几个人。”
“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等级的副本，不过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寻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说道。
此时的沙发上挤满了喘气的玩家，周衍随意搬了个椅子坐下后，说道：“应该是进入这个别墅的考验。”
寻峰有些惊异地打量着周衍，这个长相过于秀气的年轻人虽说是特效师的一员，但是他的沉着冷静，以及反应能力都不像是个刚进入副本的玩家。
并且他提出的那个结论也许是正确的，通过宣传单上的诡异规则促使玩家们赶到别墅内，再通过不寻常的黑影暗示玩家们进入别墅后，会有怪物袭击，从而打开窗帘观察怪物的样貌，而后让玩家们窒息。
“那如果我们打开门，会怎么样？”寻峰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说道。
“门是打不开的，只有一种解法。”周衍态度有一种凛然的强硬，却并不让人生厌。
寻峰只在那种通关过许多副本的玩家身上见过这样的气质，他动了动嘴皮子，找不出反驳的语言。
其实他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刚进入副本的新手菜鸟比下去了。
周衍并没有理会寻峰内心的弯弯绕绕，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数字，上面又减少了一百多位。
这证实了周衍在巴士上推断出的结论，经过刚才这样一场考验，说明有一百多个玩家在这次的考验中死亡了。
而且这次的考验，若是死亡的话，那便是整个参赛队伍全军覆没。
周衍坐在并不舒适的椅背上，腰板挺直，漂亮的脸蛋上有让人不禁关注的严肃和镇定，“每个巴士上都配备了随机的特效师和异能者，胸牌代表着排名，或者是进入的时间都可以，我们可能是最末端进入的玩家，因为每次经历死亡考验时，我们的胸牌位都会往前移动。”
“就在刚才，我们的胸牌又减少了124位，这次应该是所有人都减少的数字。”
他的话说完，所有人都齐齐低头看着自己胸牌，正如周衍所言，他们的数字都减少了124位。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觉得在这个岛上，存在着跟我们一样的玩家。”周衍说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face off 7
◇
正式比赛
“什么？”
“难道这岛上还有其他的别墅吗？”
“为什么这么说？”袁羽问道。
周衍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玩家, 说道：“也许是一种匹配机制，在全世界筛选出适合这个副本的人员，其实每个大巴上的特效师和异能者的数量都是趋于相同, 所以我们的队伍有14个人，那么其他的别墅内或许也有14或16个成员，因为必须是双数才会进行淘汰比赛。”
施凌雪赞同道：“对，刚才的考验说明淘汰的玩家应该都是同一队伍的团灭, 那么按照12、14、16等数字推算的话，大概有9支队伍全部淘汰。”
周衍点头, 说道：“是这样的。”
“不过算出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寻峰烦躁地踢了踢沙发一角，说道,“都困在这个岛上, 也没有办法出去。”
周衍沉默了一瞬，说道：“不, 有用。”
他抬眼, 漆黑的瞳孔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说道：“如果角逐到「000001」号才能通关的话, 那么意味着到我们这场比赛的最终赢家将会同其他队伍的赢家进行最终对决。”
他的话过于残酷而刺耳, 让在场的所有玩家都心头一紧，就好像养蛊般, 最后角逐出的是一只鲜艳而危险的毒虫。
一向乐观的袁羽脸色也有些苍白, 他摸了把浸着冷汗的短发，说道：“难道，难道我们都会死吗？”
周衍出奇的冷静，他仔细思考着今天发生的种种怪事, 心中竟然没有半分的慌乱和害怕, 仿佛这样的事情他经历了无数次。
抛开其他的因素, 这个副本的本质就是选出最后的幸存者。而那个幸存者只可能是特效师，因为到最后总会进行单人比赛。
如果都按照这次挑战赛的标准来，那么异能者是毫无优势。
“目前为止只有那个K先生是这个副本里的npc，你们对这个有什么看法吗？”周衍问向寻峰。
“副本里的npc都很诡异，不过这个K先生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好像不是单纯的npc，”寻峰说出了自己的直觉，“以往我们如果有手贱的玩家攻击npc，打死还好，如果npc逃跑，或者是重生，都会展开强烈的报复，可是那个K先生好像并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自己会重生？”周衍皱着眉头，说道，“或者他只是一个程序？”
“不管了，”袁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说道：“先睡觉吧，我看这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这幢专门为他们建造的别墅除开之前的那次经历，总体而言布置的温暖而精致。
特别是头顶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眼眸中时，总让人泛起浓浓的倦意。
周衍也揉了揉眼，说道：“睡吧，明天就是正式比赛，我们必须打起精神。”
每个人都进入了各自的房间，强撑着困意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通，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或者物件，经历了一天惊心动魄的旅程，几乎所有人沾上了枕头就昏昏睡去。
周衍躺在松软的被窝里，那汹涌而来的困意宛如两根手指使劲将他的眼皮往下拉扯。
但他的脑中却有些抗拒，仍觉得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而这些事情正是他通关副本的关键。
可他再怎么回想，始终都无法记起什么，只能任由困意将他袭倒。
而在他陷入沉睡之时，胸口处却微微亮起了一道柔和而圣洁的白光，只闪烁了一瞬间，就熄灭在黑暗之中。
所幸这幢别墅的确是给玩家们休憩所用，等到窗外亮起阳光时，周衍睁开了眼。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周衍还有些不太适应，直到眯着眼睛适应了半晌后才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副本里。
等他洗漱完毕后，走出房间，别墅的一楼区域已然聚集了一些玩家，正聚在餐桌旁吃着早餐。
“周衍，快快，吃早饭。”袁羽招呼着，说道。
周衍望了眼桌上的食物，尚冒着热气的牛奶，奶香气十足的面包以及一些糕点。
看来全都是因为经历了昨天的考验，别墅才会释放出一些善意。
“等一下就是比赛了，你有什么看法？”袁羽手肘轻轻推了下周衍。
周衍咀嚼着面包，直到吞下后，说道：“应该跟植物有关系。”
“那是当然跟植物有关系，你这不是废话吗？”袁羽翻了个白眼，显然对于周衍这样基础的回答并不满意。
“呃……”周衍无奈地说道：“我话还没讲完。”
袁羽做了个请的姿势。
“其实k先生给我们的命题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周衍下意识地搅动着牛奶，望着不断旋转的漩涡，说道，“我选的是鹿角蕨，还有猪笼草，婆娑树等等，这些都是热带植物。”
“对哦！”袁羽一拍大腿，说道，“我差点都忘记了这点。”
“之前挑战赛是跟岩浆相关，那么这次会跟热带雨林有关系？”施凌雪立即明白，脑中已然构建出许多场景，“或许给我们的考验是跟这些有关。”
“热带雨林，热带雨林有什么可怕的？”袁羽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自语说道。
“也不一定是，”周衍喝下温热的牛奶，说道，“只是一种可能，不过我觉得制作的特效可以往这方面去考虑。”
袁羽点点头，也对着其他特效师和异能者说出了他们得出的结论。
“如果我们制作植物相关的主题跟热带雨林有关，但是也没什么特殊的吧？”其中一个特效师说道，“本来就是热带雨林的植物。”
周衍摇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我们设计草图的时候还需要多思考。”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了早餐，在餐桌上的所有餐具和食物残渣瞬间消失不见，而在别墅之外，响起了一道响亮的鸣笛声。
是那辆巴士接玩家们前去比赛场地。
“哎，真不想去哪里。”寻峰默默吐槽了一句，随即走到施凌雪的身旁。
他们二人现在是搭档，施凌雪拥有豁免权，寻峰此时更是要套近乎。
周衍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突然心念一动，走上前去，说道：“这次比赛的模特，应该是组队中的任一玩家，我觉得让异能者当模特会比较好。”
施凌雪挑挑眉，看着寻峰。
寻峰刚想要扯出不熟练地讨好笑容，却猛地一惊，瞪圆了双眼，说道：“没，没搞错吧，她有豁免权，如果，如果我当模特，那死的不就是我了吗？”
周衍颇有些困扰地捏了捏眉心，说道：“我指的是所有的异能者当模特会比较好，因为你们的异能并不受特效的束缚，就好像之前那个使用冰柱的异能者，他运用的仍旧是自己的技能。”
“你的意思是说，施老大如果给我制作特效后，我会拥有两项技能？”寻峰脸上渐渐露出激动的笑容。
“很可能是这样，”周衍对着施凌雪说道，“你选了什么？”
施凌雪：“猪笼草，喜欢吃昆虫的植物猎手，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做。”
周衍点点头，说道：“具体的特效设计你自己决定，不过我建议你加上能够跟寻峰的风系异能适配的工具。”
“可以考虑考虑，”施凌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着寻峰霎时苍白的脸色，她拍了拍寻峰，说道：“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淘汰的，虽然你之前的样子还是很讨厌的。”
“之前是我不懂事，是我不懂事。”寻峰讪讪地说道。
*
坐在巴士内，同样炙热的天气，刺眼的眼光，一成不变的棕榈树，但改变的却是他们的心境。由刚开始的兴奋，转为了面对生死的惴惴不安。
k先生早就在原地等候玩家，即使是如此的高温，他仍旧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打扮。
“真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们。”K先生说了一句貌似十分家常的问候。
周衍却明白他的意思是玩家们通过了别墅的考虑。
“好了，废话不多说，”k先生拍了拍手掌，带领他们来到工作室的门前，微微俯身，做了个优雅的手势，说道，“我们对工作室也做了轻微的布置，请你们参观。”
铁制的大门打开，印入眼帘的却是盎然的绿意。
郁郁葱葱的植物堆积在偌大工作室的每个角落，将所有人的脸上都映出一层荧绿。
周衍却认出，这些植物都是他们今日设计的主题，例如婆娑树、猪笼草等等。
“为了方便你们进行创作，我们很贴心的准备了这些，”k先生双手交叉，垂在腰间，说道，“接下来我要介绍我们这次比赛的规则。”
正在好奇观望的所有玩家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k先生。
“这次比赛，我们不设置淘汰人数，也就是说，”k先生停顿了片刻，欣赏着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神色后，说道，“也就是说，这次比赛会将你们全部淘汰，或者是一个都不淘汰。”
周衍和袁羽对视一眼，这倒是个好消息。
“对了，我昨天都忘记了，”k先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枚金色的印章，说道，“这是代表豁免权的金印，代表着持有人在这次的比赛中不会被淘汰。”
施凌雪看着白手套中熠熠生辉的金色印章，心中陡然生出不详之感。
似乎在印证她的话，k先生看着施凌雪，说道：“现在我将这枚印章交给你，请记住，在这次的比赛中，你可要好好保管。”
施凌雪的瞳孔猛然缩紧，好好保管的意思便是——谁都可以来争夺这枚印章。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个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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