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结局(上)
“你觉得我会因为一张脸就将你抛下?”
顾绾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江寄话里意思,她张了张嘴,好半晌反问道他。
顾绾有些气, 他这样是不信她, 不信她的喜欢,她对他的感情, 可抬眸看着江寄绷紧的下颌, 他凝视她那双漆色眸底波澜起伏下的小心脆弱,她又再气不起来。
她慢慢想起这几日。从那晚他们情不自禁却戛然而止, 到这几夜她感觉到他难受,她想替他纾解最后被他拒绝, 她一直以为,他是担心到时候和卫瞾换回来, 却不想,他还担心换不回来,她会因为讨厌卫瞾那张脸和他过不想去。
难怪,这两日来他吻她,他总会低声要她闭眼, 夜里他也总喜欢自她后背搂她,头埋进她脖颈里。
他是不想叫她看见他这张脸。
她没想到, 原本该困住她的难题,会成了困住他的。似乎也不奇怪,他在对待她的事上,小心谨慎到执着。
他太怕失去她。或许对他来说,她就像水中月, 雾中花, 总让他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他牺牲所有, 换来和她相处一世,不该这样过。
顾绾喉咙微哽,她沉默一瞬,慢慢抬手,纤细手指轻抚向江寄眉眼:“我是要喜欢你原来那张脸一些。”
她最近除了喜欢捏他耳垂上那粒小痣,还总爱摸他的眼睛,他不常照镜子,发现不了,卫瞾这张脸在出现变化,眼睛变化要明显一些,眼尾更斜长,眉目渐渐有了属于江寄的昳丽清冷。每次她总能沉溺在他一双漆深眸中。
先前她还会在夜里梦到梦里的江寄,清晨醒来看到的是另一张脸有一瞬失落,但现在,她已经适应,甚至渐渐的,两张脸让她有了重叠感。
她想象了下卫瞾分别拥有这两张脸,得到的结果是厌恶。可换做江寄,她便觉得,怎么都是好的,她都能接受。
朗艳独绝,昳丽无二的她喜欢,端朗英挺她也接受,只因为是他。
“那张脸昳丽,世无其二,很难不叫人注意喜欢,你知道的,我也是爱颜之人,会喜欢那张脸再正常不过,但那长脸若不再属于你,那我便不会再喜欢。”
“我爱的人,从来不单是一具皮相,最重要的是皮相里的属于你的魂。你如何认为我会因为你现在这张脸,便与你过不了一辈子?”
“还是你觉得,这些日子来,我还不够黏你,不够需要你?”
顾绾轻声说着,手指慢慢下移,去轻触了触他耳垂那颗赤红小痣,须臾她又轻踮起脚,勾住他脖颈去吻了吻他唇角,光洁额顶贴向他如冷玉面颊,又说:“若你实在担心,我们今日便将房圆了可好?”
她声音轻软,似林中微起的风,又似春日里缓缓流淌的暖泉,她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在征求他的意见。
她也在告诉他,只要他不在意,她不会介意他容纳于任何一句躯壳,只要里面是他的魂。
“绾绾。”
江寄哑声喊道她,深望着她的眼难以克制的颤起波澜。
顾绾却不再回他,只又去吻了吻他微凉的唇。
江寄长睫颤下,低眸凝过她一眼,抬手轻按住她后颈,回吻向她。
他对她从来小心克制,哪怕再难受也不敢放肆,总怕伤着她。
可她对他太过温柔,她太好,太放纵他……
怕失去她的恐惧在心间奔肆狂乱,她宠纵的态度让他情难自制。
他吻她吻得用力,如疾风骤雨,贪心的想要攫取更多……
顾绾也由着他,她揽紧他脖颈,双眸轻阖,只让人看到她一排卷翘微颤羽睫。
江寄越发难以自抑,唯一的空余都用来呢喃唤她。
高挂日头自斜边指摘窗照进,柔和光束打在两人身上,只片刻,光束分割开,照在轻晃间垂落纱帘。
潋滟泛红眼眸轻颤两下睁开,与斜长深情眼眸相对,眼里只有彼此。
只到最后,江寄终是克制着停了下来。
他紧抱住怀里的人,大掌慢抚过顾绾秀美脊背,替她顺着气息,低首吻过她柔软发顶道:“过几日,我们去见拂宿。”
哪怕她那样说了,他还是贪心的想要她接纳的只有他。
她说她喜欢他那张脸。
“我想你能看着你喜欢的那张脸和你在一起。”
他很贪心,想要完整的身体,还想要她喜欢的那张脸。
顾绾没立即回他,也没说他贪心,或者他想要的能不能办到。她头埋进他脖颈,只露出半面白皙娇媚侧颜,过了一会儿,她呼吸心率不再那么急喘,才说一句:“以后再不许问那些问题,我只要你能活着陪我到老。”
她嗓子有些哑了,娇柔的嗓音沙沙的,听得人心尖似鹅毛扫过,一阵痒。
江寄忍不住搂紧她一些,须臾低低哑声应她:“好。”
这事是他不对,本不该拿这种事来扰她,只顾祈年是她兄长,她最在乎的人,他的阻拦到底让他没有十足信心能留下她。
到如今,他不可能让她离开,只能在她面前要更多。
顾绾这才满意,又问他:“你有拂宿下落了?”
“嗯,有了,等萧家这事了结,我们便去见他。”
顾绾知道他准备收网了,没多说什么,轻轻应了他。
——
顾绾原以为,江寄的过几日,至少得三五日过后,但事情进展得却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当日下晌,顾祈年离开云栖宫不过几个时辰,便有谣言传出,顾祈年怒气匆匆离开的事。
太后萧芙等人不在后宫,谣言传得不算烈,开始只是小范围议论,顾祈年怎么会带怒气离开,但不知中间发生什么,又传出顾祈年和皇帝发生了冲突,却因为贵妃求情,没被惩治。
当晚,又有揽月殿宫女癫癫狂狂跑出来,边跑边叫别杀我,别杀我。之后跌进御花园池塘里淹死了。
等顾绾第二日早上醒来,各宫都开始在议论揽月殿宫女落水一事。
揽月殿,别宫狩猎,太后等人都没回来,唯有顾绾和沈柔回来了。
如今,揽月殿闹出动静,大家都想看看贵妃会怎么处理。
有几位美人便打着请安名义过来云栖宫求见了。
顾绾让澜清去拒了,又安排了一个女官去揽月殿走了下过场。
实际她知道,这是风雨要来了,萧家沉不住气,出手得比她想的要快。
这个时候,她做不了什么,只能约束好云栖宫的人,她让澜清安排宫人走一趟揽月殿询问宫人落水一事。
又让溪月去盯着下面的人,让她们做好自己的事。
只这样,早朝发生的事动静太大,依然传到了云栖宫。
溪月一直喜欢关注外面消息,她是第一个知道的,知道后第一时间便来和她禀了。
宁王世子暴毙在牢狱,临死前留下一封血书自证清白。
直指皇帝君夺臣妻,他进京想将妻子秘密带回,却被污蔑刺杀罪名。
这事闹得太大,萧峥联合朝中几位重臣一道跪在殿上不起,要求皇帝自证清白,给朝堂天下一个交代。
“娘娘,您说,这事是真的吗?”
溪月和顾绾说完,小心翼翼的看顾绾一眼,见她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她咬了咬唇,忍不住问道。
她小手攥得紧紧的,心里盼着那不是真的,不然她会想要去和皇帝拼命,柔嫔是娘娘表姐,那他们将娘娘当做了什么。
她家娘娘这么好的人,跟了一个负心汉还是个三心二意的烂杂碎。
“自然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又为何进宫?陛下又如何与我同吃同住?”
顾绾淡淡看一眼溪月道,担心她冲动去查证,给别人利用的机会,她又说:“你都这么猜测,后宫这样猜测的人更多,那便是如了别人的意,去和下面的人说说,管住嘴,若是本宫发现有谁在后面乱传谣言,杖五十赶出宫门。”
顾绾说得平静镇定,溪月想着顾绾的话,觉得也有道理,若柔嫔真是宁王世子妃,是陛下冒天下大不韪接进宫里的女人,怎么也不可能一点恩宠没有。
这些日子,揽月殿的事她也了解一些,虽说娘娘进宫前,她算是受宠的,但也就接到几次赏赐,因为其有伤关系,让人不得打扰,过夜却是极少。
溪月想明白,面色也轻松下来,她应一声,赶紧下去了。
既然是传谣,那她可得好好制制那些嘴碎的,免得给陛下娘娘惹来麻烦。
溪月心思简单,顾绾说什么便是什么,澜清却不是,她看着溪月脚步轻快下去,眼里的担忧不减反增,许久她转眸看向顾绾,欲言又止。
顾绾上一世和澜清相处四载,相对了解她,看出她有话要说。
“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不必顾忌,我待你和溪月是一样的。”
只这一句,便叫澜清红了眼,溪月羡慕她处事稳妥,得用于顾绾,可她又何尝不羡慕溪月,能自小跟着顾绾,有不一样情分。
她一直以为自己心思掩藏的好,没想到娘娘早看出来。
“娘娘没进宫前,揽月殿那位十分得盛宠,外人都说是因为她救了陛下,只若单单是救命之恩,陛下不至于费心掩藏夜里去揽月殿事宜。”
澜清迟疑着回道,她在来云栖宫前,在御前伺候过,虽只有几回,也熟识几个小太监,对皇帝夜里暗中去了哪里,相对知道一些。
先前没人传出话头,她只以为陛下是因为娘娘太美,淡了那边心思,可如今看,恐怕不是这么回事。
戴面罩的人,可能不是为遮毁掉容颜,也可能是为遮不能见人的脸。
只不知道娘娘看出来没。
也可能是看出来了,只是身为皇帝的女人,不得不替其掩藏。
想到这里,澜清交握在身前的手掐紧一些,她看向顾绾:“若娘娘有何吩咐,可吩咐婢子,婢子万死不辞。”
娘娘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不该受到这样对待。
昨日她收到她请去教导妹妹的嬷嬷来信才知道,一直来妹妹在舅家过的日子都不好,只舅家一直来对妹妹精神摧残,导致她怯弱,只敢听舅家话。对她这个姐姐却不敢依靠。
但如今因为娘娘送了赏赐下去,妹妹已经试着了解她这个姐姐,听了嬷嬷的话,也开始对舅家有了一个警惕。
妹妹那里在转变好,慢慢的会更好,便是她出了万一,有娘娘在,妹妹也不会受欺负,她能放下心。
顾绾知道澜清聪慧,寻常一点信息便能猜到许多,上辈子她在得知沈柔身份后没多久,澜清也知道了,当时澜清也说过这话。
只那会儿,澜清妹妹已经没了,无牵无挂。
顾绾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到她这么一句真切实意的话,大概这便是常人所说的以真心换真心。
顾绾心里动容,她过去轻拍了拍澜清:“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这事有些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不过我现在确实有件事要你去做,陛下要应对前朝,后宫我却不想他再劳累分心,你拿我的牌子,去司礼监领和东厂领两个人,好好查查各宫,我担心有人趁机作乱。”顾绾说着,伸手自衣襟边荷包里取了一枚金玉令牌,递过去给澜清。
这是前两日江寄给她的,专门替她制的,可以叫动司礼监和东厂的牌子。
太后和萧芙等人没回宫,萧家势力却没有因此削减,趁这个时候,清洗一番后宫是有必要。
溪月能管住那些碎嘴之人,却不定能发现在这里面煽风点火,引导舆论之人。
澜清诧异顾绾对皇帝的信任,但她看得出来,顾绾心里有数,也确实没有委屈自己隐忍了对皇帝的怨怒,她心里疑惑自己当真想多了。
若果真是她想多,那是再好不过。
“婢子这就去。”澜清接下玉牌,往外去了。
屋内静下来,顾绾静默着站了一会儿,又去到支摘窗前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天色,似有风雨要来。
顾绾却十分平静,她有直觉,江寄会很快拨开这层暗云,引来和暖日头。
揽月殿的事她也不担心,早在他们回宫,江寄便对揽月殿作了安排,萧家做这番,不过是将自己装进瓮中。
果然,没多久,江寄便派了王瑞来给她送花,另外告诉她,他很快会把麻烦解决掉。
不过为以防万一,江寄给云栖宫增派了禁卫。
顾绾没拒绝,又问了王瑞具体情况。
王瑞没具体说,只告诉顾绾,揽月殿的事那都是没有的事,陛下已经让人去请揽月殿那位去大殿了。
王瑞不知江寄和顾绾之间的事,还在竭力遮掩揽月殿情况。
顾绾听了没说什么,让王瑞隔两个时辰给她报个讯。
王瑞应下来,又说娘娘有事可让人传讯给他,便匆匆离开了。
王瑞走后,顾绾更不急了,她让豆绿去给她库房给她挑了个敞口瓶。用来装江寄送来的花。
云栖宫里,除了增加了一些禁卫,没有因为这场刻意掀起的风雨受到影响。
太和门,却正在激烈对峙着。
太和门大殿内,满朝大臣静默跪在金砖地面上,头顶的官帽搁置于前方,本就昏暗大殿更添死寂阴沉,连周遭空气都逼兀压抑。
江寄坐在汉白玉阶上的金龙座上,看着底下跪在地上咄咄逼人的萧铮等人,神色阴鸷。
前世顾绾被赐死,他没及时赶回,没见到百官乾清宫前逼狗皇帝场景,如今情形重现,他浑身戾气再压不住,只想一刀一个,将这太和门石阶染红重洗一遍。
“去看看,揽月殿那边在磨蹭什么,怎么还没过来。”江寄不耐烦等,催了一声。
伺候在他身侧的内侍闻言赶紧应诺退出殿去查看情况。
底下带着百官跪着的萧铮见状,心里更沉,他不由紧了紧他手里持着的铁券。
为确保这趟逼宫万无一失,他将贤宗赐给萧家的免死铁券带上了,原以为只是周全准备不会用上。
可如今皇帝的态度,却让他感到了不妙,他只怕估算错了一步。
皇帝敢那么快对太后动手,说不得是已经做好了各种筹谋准备。
原来他为镇国公告病在府沾沾自喜,现在他却担心起镇国公这个变数来。
只希望他和宁王派的人,能守住宫门和玉茗山那边。
“陛下,柔嫔娘娘到了。”
萧峥心里不安,殿外内侍禀告的声音响起。
“传。”江寄瞥一眼一旁听到禀告,面色更差几分的萧峥,冷道一声。
太和殿是众臣朝议重地,后妃不能涉足之地,这还是开朝以来,第一次传召一名嫔。
众跪地的大臣到这时忽然感觉不对劲,他们这趟似乎要出事。伴着这样的不安,一名身着素白宫裙女子慢步进了殿。
她面上带着薄如蝉翼面纱,面纱下罩了半面银面。
大概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势,还是在庄重肃穆后妃不能涉足之地,女子明显有些怕,她轻跪去地上行了大礼。
“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宣召嫔妾,所谓何事。”
江寄没回女子,只看向萧峥:“萧大人,你先前说,朕昏聩,强占臣妻,要朕给天下一个交代,朕现在便给你个交代。”
“柔嫔,掀开你的面罩,让萧大人看看,你是不是萧大人口中的宁王世子妃。”
萧峥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他兀然看一眼殿中女子,女子跪在地上,面被薄纱照着,看不分明她脸上神色,只能看到她隐隐发颤身子和因为紧张不停捻捏帕子的手,似反应过来皇帝吩咐了什么,她猛然抬眸,含泪望向了皇帝:“陛下。”
她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再是有野心女子,得知自己会被揭穿身份,也会害怕。
可若当真没有问题,皇帝怎么敢用她来当众对峙。
“陛下如何证明,这是真的柔嫔?”
电光石火间,萧峥总算想到了不对在哪里,就算昨夜他接到了揽月殿沈柔给卫潜的亲笔回信,确定人在宫中,可他又怎么能确定,请出来的这位是真正的沈柔。
他没法确定,皇帝也无法自证。
皇帝强占臣妻这个罪,背定了。宁王起兵也有了由头。
或许,还能借此将太后请出。若是太后没遭遇到不测。
想到这,萧峥心里定下。
“老臣和殿内大臣和后宫有别,从未见过宫中柔嫔娘娘,无从辨别。”
“萧峥,你大胆,你这是在指责朕暗度陈仓,以假乱真?”
江寄狠拍一掌龙椅扶手,怒扫向萧峥。
这是卫瞾沉不住气心虚发怒的一贯反应,萧峥没因此怕,神情反而松下,他拱手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希望陛下自证清白能做到天下人都无可指摘。”
“无可指摘。”
江寄冷笑一声:“那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做才能叫天下人无可指摘?”
“宫中妃嫔,每日必到太后宫中请安,太后应该是最知晓柔嫔是不是柔嫔之人,而太后历来公正公允,是唯一能让群臣信服之人。还请陛下安排人去接太后回宫相证。”
萧峥不假思索道,他话音一落,属于他一系的重大臣随之附和:“首辅言之有理,请陛下安排人迎太后回宫”
“请陛下安排人迎太后回宫。”
“萧大人这话,微臣不认同。”
群臣恳请声此起彼伏,一旁,顾祈年清泠声音在这响亮声音中响起。
“陛下清誉不容染污,君沾臣妻是恶名,更是秽名,陛下有必要自证,与宁王府对峙,但请出太后验证柔嫔是不是柔嫔微臣却不赞同。”
“众所周知,太后最看重陛下,最后太后便是认定柔嫔是柔嫔,天下百姓又焉能信?”
顾祈年这话巧妙,他没从太后偏颇别人入手,而直接用了偏颇皇帝的说辞,萧峥一时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太后娘娘公正,不会有这事发生。”
最后,萧峥回了这么一句,顾祈年却只笑了笑。“微臣没说太后娘娘不公正公允,只天下百姓都相信一句,慈母之心。”
意思是,太后若说柔嫔不是柔嫔便是不慈了。
萧峥早知道镇国公这个外孙难对付,没想到这人刁钻至此,他恼道:“那依顾大人之言,谁还能证明柔嫔是柔嫔。”
“顾大人可别提你妹妹贵妃能证,众所周知,贵妃得陛下恩宠,她的话,百姓也未必信”
“陛下,镇国公携其嫡亲孙女宁王世子妃沈柔在殿外跪地请冤,他说,他要状告宁王,为顺理成章行谋反之事,企图火烧灭口宁王世子妃,污蔑于圣上和自家孙女。”就在萧峥打算和顾祈年争个面红耳赤之际,禁卫突然在大殿外大声禀奏道。
“这怎么可能!”萧峥面色大变。他早朝前还叫人去揽月殿去确定过沈柔人在揽月殿。
短短两个时辰,皇帝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送出宫去。
“这倒是不用争了,这已经足够证明朕清白。”江寄冷笑一下,朝外沉声吩咐:“宣镇国公及世子妃进殿。”
殿外,沈柔发髻凌乱,脸染脏污,裙衫更是泥泞沾着污血跪在汉白玉石地面上,听到这一声传唤,她发白的脸色一变,忍不住慌乱的抓着一旁的镇国公宽袖凄声叫道:“祖父。”
镇国公一向疼爱这个孙女,要以往,听到她害怕的唤他,他早已回身去安抚她,要她不怕,祖父在,可在他严刑拷打老大后得知这个一贯柔弱孙女,背地里筹谋的那一切后,他一颗慈爱之心已经冷透。
为了一己私欲,算计君王,算计亲表妹,差点将百年清誉沈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从来不知道,他沈家出了这么一个胆大孽障。
他木然扯开她拉住他宽袖的手:“该怎么说怎么做,不用我教你,我只告诉你,你要还想你父母兄弟活,自己还想活,就好好做。别妄想倒戈宁王,他为了大位,连自己儿子都让萧峥替他杀了,更何况一个你。”
沈柔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她紧咬下唇,惨然道:“孙女知道了。”
“陛下,老臣请求陛下替镇国公府做主,当初老臣孙女沈柔是经太后旨意远嫁于宁王府,期间孙女受不得江西气候,只能于玉茗山静养,微臣为不损宁王府名声,忍受孙女受清贫之苦也未将其接回。可宁王何其大胆,又何其狠辣,为顺理成章谋反,竟不惜牺牲亲子,更想一把火烧掉玉茗山灭口老臣孙女。”
“若非孙女聪慧,身边侍女拼死相救,老臣因宁王世犯刺杀罪行,准备派人去接孙女和离归府,孙女沈柔早已命丧黄泉。”
镇国公和沈柔进入大殿,便大礼跪地请冤道。
他说完,沈柔又适时哭泣道:“臣妇求陛下还臣妇一个公道。”
“镇国公这话若是属实,那宁王倒是其罪当诛,连老臣等人都被其连儿子都舍弃手段欺骗住,只不知镇国公有何证据证明宁王要谋反?”
萧峥在镇国公带着真正的沈柔进殿脸色便难看得厉害,到现在,他哪里还不知,他是钻进皇帝和镇国公以及这位该在宫里的世子妃的套子里。好在,他为官多年,自有一套脱身本事。
只镇国公却不放过他。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另外,老臣还要状告首辅萧峥勾结宁王,与宁王合谋杀害宁王世子,并陷害陛下。”
“这一点,老臣有证据,老臣在宁王世子被捉当日,便安排了人前往萧峥府上调查,老臣这里有他与宁王联络亲笔信。”
镇国公说着,从宽袖里拿出一大叠信件,顿了顿,他又道:“另外,老臣这里还从萧府探得一惊天大密。”
“萧府祖上,有南疆血族人血脉,会一手血咒,当年高.祖受宠端妃当众刺杀高.祖及圣/祖皇太后,便是萧家所为。萧家 有一个密库,里面有记载此事,还望陛下彻查此事!”
镇国公这话一出,满堂哗然,跟着萧峥一系的人,几乎各个面如死灰,甚至有两个年老的受不住当场晕了过去。
“污蔑,这是污蔑!”萧峥脑中嗡的一下,他大声叫道。他瞪向镇国公眼睛充血。
“是不是污蔑,查证过才知。”江寄冷哼道。
“前些日子,朕乾清宫着火,宫人整理时,发现一封高/祖留下遗旨,命后面子孙有机会彻查端妃悬案,朕原想着已经过去快百年的事,没有声张,可如今既有了线索,那便改暗查为明察。”
“来人,派人包围萧家,给朕掘地三尺,查清所有真相。”
江寄声音不大,听得安静死寂大殿却是振聋发聩。
完了,完了! 百年萧家,尽毁于吾手!
萧峥双眸睁大,他呼吸急促几下,忽得一口血呕出栽倒在地。
萧峥倒下,殿中大臣无不惊恐,却无人敢过去,甚至因为他的倒下,殿内又接连倒下几名大臣。
江寄完全不理会,又径直发话,让镇国公率兵十万前往江西平叛。
之后,又令三司同东厂一道严查萧家,所有涉案人员,一律先下大狱。
江寄雷厉风行,很快控制了朝堂局势,后宫这边,澜清也将后宫搅事人员清理了出来。
顾绾看过名单,其中涉及面广,几乎各宫都有宫人涉及,连反复清洗过一遍的云栖宫都有几人参与其中,云栖宫外还牵扯到两位嫔,三位美人。
萧家势力,几乎覆盖整个后宫。
顾绾看后,沉默许久,不怪她上辈子落得那样下场,她和哥哥两人,又如何斗得过有百年积攒的萧家,再加一个亲外祖府上。
“将这些人送去慎刑司,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顾绾将名单放去矮桌,和澜清道。
“是。”澜清领命下去,顾绾视线又移向那份密密麻麻的名单。
“怎么了?”
江寄掀开珠帘进殿,见顾绾坐在美人榻上出神,她今日穿一身荼白上襦,下配一条千草色裙,腰间一条白绿系带,清浅的颜色,衬她如玉精致面容,似九天之上仙女,外面风起,自支摘窗涌进,吹拂她衣裙,似要乘风归去般。
江寄心头一紧,他大跨步迈向她,大手横过她腰紧搂住她,感受到怀里的温软,他心率慢慢平复下,下颌抵她柔软发顶,问道。
“你回来了。”
身子落进宽阔熟悉的怀里,顾绾回过神,回身环住江寄的腰。
“事情解决了?”
“嗯。”江寄坐去榻上,伸手将顾绾抱在腿上,回道她,看一眼桌上,又问她:“方才在想什么?”
顾绾头慢慢挨靠向他,见他担忧的凝视着她,她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方才澜清将宫内这次寻事的名单送来了,倒是没料到萧家势力那般大,也难怪卫曌前世焦头烂额,我用尽法子,也没能触动萧家分毫。”
“这恐怕便是世家壮大之祸,若不是如此,前世也不至于乱成那样。”
江寄没就这话发表意见,只低首轻吻了吻她眉心:“那些都过去了,我们不想了。”
曾经伤害她的,他不放过。
世家灭不完,他能做的,就是在有她的世界,给创造她一个安稳盛世,之后,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嗯。”顾绾点了点头,环住他腰的手收紧一些,似想起什么,又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拂宿?”
话音一落,门口便传来一道清苍声音:“阿弥陀佛,贫僧已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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