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犬吠嘹亮, 回响在田野边上,不一会便引来了家家户户此起彼伏的猫叫狗吠。
单屹低头看了眼腿边毛茸茸的一只萨摩,对方看着他,就像看着个抱着自家主人不怀好意的不明生物, 顿时又吠了一声。
单屹挑眉:“你家的狗, 很护主。”
颜安摸摸Happy的头, 给它介绍:“这位你不能乱吠, 你主人我平日里要看他脸色做人。”
颜安这个月初升了F2, 单屹却没有因为跟她熟到能上床的私人关系而给她放一点水。
Happy似乎能听懂人话,顿时站起身扒在单屹的腿上吐舌头,尾巴摇得能上天, 一双眼睛圆溜溜, 耳朵尖尖,边狗腿边卖萌。
单屹笑了笑,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梁绣红听到院子的门开了又关,Happy爪子吧嗒个不停,走出院子看见多了个男人, 牵着自家女儿的手,对方笑得跟什么似的。
颜安看见梁绣红出来,立刻喊道:“妈, 这就是我男朋友, 单屹。”
单屹看见梁绣红,上前,礼貌地自我介绍:“阿姨您好, 初次见面, 今晚唐突了。”
梁绣红含笑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梁绣红曾经听过颜安在手机里头形容她的教///员, 是个严厉且雷厉风行的男人, 而眼前的男人仪表堂堂,身姿挺拔,眉眼间正气凛然,站在自己嬉皮笑脸的女儿旁,就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怎么说,这样看着天壤之别的一对人,也是莫名的般配。
梁绣红点了点头:“谢谢你对颜安的照顾了,进屋子里吧。”
梁绣红十分随和,没有过多的礼数,也不作过多的寒暄,梁绣红让颜安招待好客人便回房了,将空间留出给一对年轻人。
颜安给单屹倒了杯水,期间Happy全程都在颜安和单屹之间转来转去。
单屹坐在客厅里,视线落在客厅上的一个红木柜子上。
柜面上摆着一个红木相框,相框里的男人笑容和蔼,就跟天下父亲一般,温柔慈祥,却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傲气。
颜安察觉到单屹的视线,便跟对方开口:“那是我爸爸,我爸爸在我高二的时候去世了。”
颜安看向单屹:“我爸爸,跟你一样,以前是名空军。”
单屹看着相框里的男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似乎想起久远的记忆。
单屹:“我知道。”
颜安“嗯?”了一声,便又想起之前在凰岛的夜宵上,她提过一嘴。
单屹起身,朝柜子方向走去,给颜志国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立定,给对方行了一个军礼。
颜安定定地看着单屹的背影,想起了那天黎明将至的广场上,对方立于人头济济中,如一棵屹立天地的松,彼时的单屹看着天上的红旗同样敬了一个军礼。
此时的颜安突然扬起了一个笑。
单屹开口说道:“你爸爸,是个英雄。”
颜安笑着点头:“我爸爸,真的是个英雄。”
颜安牵过单屹的手往院子里带,院子里只有一张藤椅,单屹坐在其上,颜安坐在单屹的腿上。
Happy不知为何自从单屹这个陌生男人来了后,就变得异常粘颜安,这会见颜安坐到单屹身上,一个劲往颜安身上扑,硬生生挤了上去。Happy重,颜安觉得要被压扁,但Happy却死活不肯下去。
幸好藤椅宽大,单屹往边挪了挪,颜安便把狗给赶了上去,Happy坐在单屹隔壁,颜安沾了一身的狗毛。
单屹:“你的狗吃醋?”
颜安:“它自己有心上人呢,隔壁家的大黑狗,长得比它还俊。”
月亮高挂,十点多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夏日的暑气在夜风中飘散,饭后的人都慵懒。
颜安很单屹很久不见了,此时颜安坐在单屹怀里跟对方聊天,聊什么单屹都能附和。
颜安想起了刚才单屹的那个军礼,问单屹:“你当初为什么会去参军?”
单屹:“年轻的时候一腔热血就去了。”
颜安:“那你跟我说说你当空军的事可以吗?”
单屹:“可以。”
单屹很少跟人谈起参军的经历,即使是跟魏易和崔伟成兄弟间喝酒,说起过往他大多一笔带过,大多数的任务都是机密,而任务外的生活大多也苦,这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单屹不喜欢诉苦,便挑着些听着还行的给颜安说。
单屹说起自己当空军第一次实训的时候,带他的是一名中校,那名中校严厉,他在对方身上挨了不少骂,吃了不少苦头。
当年他年少气盛,并不服气,实训后找那名中校对线,说觉得自己并没有问题。
单屹问颜安:“男人跟男人解决问题,知道通常用什么最有效?”
颜安想了想:“武力压制最有效。”
单屹忍不住笑出了声:“对,所以我们打了一架。”
颜安惊讶:“军人打架?”
单屹摇头:“我们找了个训练的场地,不叫打架,叫切磋。”
颜安:“切磋什么?”
单屹笑道:“自由搏击。”
哟。
颜安瞬间就想起了某段经历:“你之前给我过肩摔,也是跟我切磋吗?”
单屹:“不是,那只是单方面训你。”
颜安:“……”
单屹:“不过当时的我,跟当时的你差不多了。”
颜安听了,顿时扬起眉梢,一副扬眉吐气的嘴脸:“你被单方面碾压了?”
单屹:“是,被揍得很惨。”
颜安大笑出声,单屹含笑看着颜安,唇角上扬,一副十分纵容的模样。
单屹说,他因为这一场架彻底对那名中校服气,对方说什么都听,后来两人熟了,发现对方私底下是名慈祥的父亲,有时训练结束后对方会跟他谈起他的女儿,那时中校的女儿才读小学,对方跟他说,他女儿很听话,不哭不闹,长得十分可爱。
后来中校升为上校,他也单独出任务了,后来有一次出任务两人又碰上,对方说他的女儿初中毕业了,考了所很不错的高中。
颜安:“按照故事的发展,不会是那名上校跟你说,把女儿介绍给你,结个姻亲吧?”
单屹无声地笑。
颜安又说:“不过应该不会,人家女儿多大呢,你那时都二十好几了吧,老牛吃嫩草,人家老爸才不给。”
单屹弹了一下颜安的脑壳,对方又改口:“噢,不过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也还是挺猛,不像你这个年纪能干出来的事情。”
颜安口没遮拦惯了,这句话只是实话实说,不存在别样的心思。
颜安转头就去问单屹:“你真的只跟我那啥过?”
单屹:“很在意这个?”
颜安摇头,表示不在意:“但是很好奇,阿man说男人的第一次,通常不咋样。”
单屹挑眉:“你经常跟人聊这些?”
颜安:“噢那也不是,我就只跟阿man聊,我俩就是打嘴炮,男人嘛,聊聊不会少一块肉。”
颜安笑着问他:“你吃醋?”
单屹挑眉:“不吃醋,别的男人是怎么样与我没关系。”
颜安“哟——”一声,那小表情贼生动。
单屹笑:“跟你也没关系。”
颜安靠在单屹身上,耳朵贴在单屹的胸膛前,心跳声透过衣服传出,一声一声,沉稳且有力,勾得人心也跟着跳动。
颜安心跳跳得快,但身下的男人心跳却不是,像尊不轻易动情的玉佛。
颜安手指摸上佛祖的手,热意便渡了过来。
颜安执起单屹的手,在月光下看,单屹每一根手指都好看,她捧在手心上一只一只抚摸过去,然后从尾指延伸到掌心。
指腹勾在掌心上,热度更甚了,干燥,且烫人。
颜安:“你的手指真长。”
单屹:“所以呢?”
颜安:“阿man说,手指长的男人,拥有别样的乐趣。”
颜安的手抓在单屹的掌心里像只带了爪子的猫,尖爪露出来一点,刮人不疼,但刺,刺得痒,便想将猫的爪子给折了。
单屹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没印象?”
颜安:“这么久,谁记得啊?”
单屹:“夏至那天也不是很久。”
颜安:“喝醉了,断片了,我都不记得了。”
颜安笑得不怀好意,但不动刀动枪,就看着单屹笑。
单屹也笑,下一秒,就将人腾空抱起,颜安一瞬间便从侧着坐变成了正向而坐,动静有点大,原本已经松懈下来蜷缩在单屹身旁昏昏欲睡的Happy顿时惊醒,整只狗原地立了起来,眼睛溜溜盯着奇奇怪怪的两人。
单屹就着这个姿势将抱着颜安原地站起了身,问颜安:“你的狗听得懂什么命令?”
颜安:“它很精,什么都听得懂。”
单屹勾起唇,低头看向扒拉在他大腿上的萨摩:“坐下。”
Happy歪了歪头,就真从单屹的大腿上撤退,坐在了藤椅上。
单屹笑了笑:“呆着,别动。”
Happy看了眼颜安,又看了眼单屹,两人逐渐远去,一只狗站在藤椅上急得转圈。
颜安趴在单屹身上觉得好笑。
单屹抱着颜安,走进屋里,问她:“你房间在哪?”
颜安给他指路:“那呢。”
一条小走廊的尽头,单屹推开房门,托着颜安将门关上,再反锁。
灯没开,颜安躺在自己的床上倍有安全感:“我吃饭前洗澡了。”
单屹:“那不重要。”
单屹俯身一笑:“纯粹让你长点记性。”
今天的单屹分外性感,性感得妖娆,像只妖魔,颜安躺在床上看他,两人明明连亲吻都没有,颜安全身都已经麻了一遍。
房门传来爪子扒拉的声音。
先是一下,没得到回应,接着便是一下又一下,门外的Happy铆足了劲,像是想原地刨坑刨进来似的。
颜安觉得单屹是狗,想把她整死。
颜安咬牙切齿瞥出了一个“停”。
然而两只狗都没停。
颜安张嘴咬在单屹的另一只该死的手上,鼻子喷出了一口滚烫的热气。
单屹笑,将她用被子裹了起来,自己将那件polo重新穿回到身上,便又是一副人模人样。
单屹起身去开门。
Happy一开门就想往里冲,单屹直接用眼神慑住了它。
Happy:?
单屹:“看到了,你主人没事。”
Happy往里头看了一眼。
单屹:“出去院子。”
Happy坐在原地不走,鼻子往里嗅了嗅,然后鼻子一转,凑到了单屹的手上,鼻子一个劲地抖动。
颜安觉得这一人一狗疯了,立刻吼它:“Happy,快滚出去!”
Happy尾巴摇了摇,起身慢吞吞走了。
单屹将门重新关上,对床上的人露出手上新鲜的牙齿印:“牙齿再尖一点,大动脉都给你咬断了。”
颜安从床上起身,人还是不老实:“你不解决一下?”
单屹让她的手安分一点,然后让她去洗澡,颜安顿时就笑。
颜安拿了衣服准备走,临走前又说道:“不需要帮忙?”
单屹撑坐在床上,额前的头发还是湿的,表情邪魅,笑了起来:“怕你没劲。”
颜安受不了这样故意卖弄性感的单屹,脚一软,跑了。
单屹看着颜安的背影笑。
单屹并没打算在这里,刚才情难自禁,但也还是没动一点念头。
单屹想起方才红木相框里的照片,脑子里头便想起了当年被颜志国过肩摔的场景。
那时两个男人打架,并不是玩过家家,他一身的伤,最后对方给他递来一瓶冰水,说道:“你跟我女儿性子完全相反,你有话不说不舒服,年轻气盛,她呢,”对方摇了摇头,“她总是笑,但有事都往心里憋。”
“要是有机会,你俩认识认识,性格搅拌一下,就对了。”
此时的单屹坐在颜安的房间里,淡淡笑了。
*
今晚颜安跟梁绣红睡,颜安静悄悄爬上床后,给单屹发微信说晚安。
颜安笑眯眯扯过一张空调被,放轻了动作转了个身,梁绣红也动了动,颜安轻声喊道:“妈,你睡没睡啊?”
梁绣红:“关门声音这么大,都被你吵醒了。”
颜安:“哪有,我明明很轻。”
两母女很久没一起睡了,颜安今晚兴奋,没有睡意,人蹭了过去,靠着对方,问梁绣红:“妈,你觉得单屹怎么样?”
梁绣红:“挺好。”
颜安:“这么笼统?”
梁绣红笑了笑:“只要是你喜欢的,又喜欢你的,就没有什么不好。”
颜安笑,蹭过去,给梁绣红说:“单屹以前跟爸爸一样,都是空军,退役了,转到民航当机长。”
梁绣红有些诧异:“这么年轻退役?因为什么原因呢?”
颜安想了想,这个她还真没问过:“可能因为队里原因?”
梁绣红没有再问,她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睡吧,明天给你们弄甜粥,吃了再走。”
颜安哇一声:“不过妈,你恐怕得放少点糖,那个男人一看就吃不了太甜。”
梁绣红笑:“好。”
颜安的生物钟被自己养得很好,除非前一天大半夜到达的航班,其余时刻无论休息或者要飞,都会早起。
颜安八点多起来,出来走廊时看到自己的房间门敞开,走过去看了一眼,床上被子叠得像砖豆腐块儿一样,颜安顿时就笑了出来。
颜安去院子里刷牙,眼睛绕了一圈还是没见到单屹,甚至连Happy那只天天绕着她转的狗都不见了。
颜安含着牙刷去问厨房的梁绣红,老梁说:“我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大概是遛狗去了。”
颜安刷完牙,在院子里给梁绣红的花花草草浇水。
临近九点半,门外终于传来声响,Happy那货的喘气声站在院子里都听到。
颜安跑去开门,看见单屹一身速干衣,神清气爽,手里牵着Happy,Happy看见她,尾巴抬到一半就又垂了下去,舌头吐得老长,看着颜安,仿佛在喊救命。
颜安问单屹:“你怎么它了?”
单屹:“跑了五公里而已。”
颜安对着Happy摇头:“我可怜的Happy啊,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人晨训。我懂,我懂你的悲哀,当年你主人我也是跑过一千米的可怜人。”
梁绣红熬了一锅甜粥,两人吃了早餐,便收拾回北城。
梁绣红让颜安去给颜志国上一炷香,单屹说:“我能给叔叔也上一炷香吗?”
梁绣红笑了笑:“自然可以。”
颜安回房收拾几件衣服带走,单屹跟颜志国上香了后跟梁绣红坐在院子里。
单屹问道:“颜安有跟您说,我之前跟叔叔一样,是空军。”
梁绣红点头:“带过一句。”
单屹看向梁绣红,说道:“其实我跟叔叔,以前认识,他算是我的恩师。”
梁绣红略显诧异,她想了想:“颜安不知道?”
单屹摇头:“没跟她提起。”
梁绣红看着单屹笑而不语。
单屹:“我跟她表白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但我对她动心在此很久之前。”
单屹对梁绣红诚实:“我之前对颜安不太好,我在她这里不到坚如磐石前,自私地不希望多一件让她猜疑的事。”
梁绣红笑容依旧,她说道:“颜安的爸爸是个很称职的军人,但却不一定是个称职的爸爸,颜安对谁都没有抱怨过一句爸爸不好的话,她甚至好像对谁都不过分上心,但一个女孩再坚硬,也没有一颗心不是柔软的。”
梁绣红目光柔和,说道:“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合了,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家的姑娘,是个好姑娘。”
此时颜安收拾好东西从屋子里出来,单屹笑,郑重地点头:“我知道。”
*
暑期过后,便又准备迎来国庆黄金周。
每个航空公司从九月开始到十月中旬都是时刻表最紧凑的时候。
单屹跟颜安在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的班表很妙,两人各有一趟国际航线,不重叠,但邻国,两个小时就能到,但因为单屹飞的线路太热,落地只停留一天半便回程,两人只充充见了一面。
然后两人长途结束,在十月一同飞了一趟南延,一大早的航班,中午落地,晚上八点返程,接着都是交替性浅浅见上一面。
三番四次,颜安终于皱眉,问单屹:“老板不是喊我嫂子吗?为什么没享受到嫂子的福利?”
单屹:“我帮你问问他。”
魏易收到单屹的信息正在开着电话会议,当即无声草了句。
魏易:“不是你说要我公司分明的吗?”
单屹大概也觉得跟自己女人谈的网恋谈太久了,便说道:“我没让你这么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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