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一个弟弟,原来的沈小弟荣升成为沈三弟,小朋友多少是有点失落不满的,担心自己从此地位不保。
不过沈家旺和沈徐氏也是一对经验丰富的父母,面对小朋友的这点小情绪,处理起来信手拈来,沈丽姝都还没察觉到沈三弟同学的别扭,人就已经被哄得服服帖帖、高高兴兴了。
沈家旺其实也只做了两件事,首先大张旗鼓的翻阅家中书籍,给他定下了沈君殊的大名并广而告之,紧接着又表示他拥有了大名,跟哥哥们一样是听话优秀的大孩子,过完年还要去学堂念书,所以非但不能跟奶娃小弟弟计较,最好像哥哥姐姐般照顾弟弟,那才是大家都夸的好哥哥。
正式入学这件事对沈三弟同学的吸引力还挺大,他大哥二哥都能在短时间内被沈丽姝忽悠得成为学霸苗子,他可是记事起就在接受这种熏陶洗脑了,中毒更深,这近一年里只是每天跟着李婶或父亲学上一两个小时,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求知欲了,小家伙对正式入学这件事充满了向往。
他大哥二哥上学时,为了省钱只能去老家镇上报名,如今家中情况已是大好,林举人这种有能力性格的老师不好请,但只要舍得花钱,在汴京照样能找到好老师。
到时候沈君殊依然吃住在家里,只是到点背着小书包去学堂,放学说不定还能呼朋唤友一起做家庭作业然后玩耍放松,跟年纪轻轻就上寄宿制学校的大哥二哥比起来,他的小学生涯可幸福太多了。
沈家旺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沈君殊大朋友成功被忽悠瘸了,心心念念着长大上学,对奶娃小弟的出现再无半点芥蒂。
小弟弟满月的时候,沈文殊和沈进殊也请假回家了,这次哥俩难得没有跟沈家人结伴进城,因为林老太太和举人娘子听说他们家再次添丁进口,且又是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这家的福气实在是大,叫子嗣单薄的林家人羡慕不已,便决定蹭这个喜气,婆媳俩都去沈家贺喜,顺便把沈文殊和沈进殊一起带过去。
她俩都是女眷,林老太太又是长辈,林举人当然不放心让他们四个老幼妇孺自己进城,偏本人又刚好有事脱不开身,最后给长子林辰松也放了假,让他“拖家带口”陪着长辈师弟们去汴京。
而林家的牛车也堪堪能拉这么些人,再多也负担不起了。
沈文殊沈进殊第一次坐牛车进城,并且目的地是他们自己家,还挺骄傲,一进门就很有主人翁意识的开始招待林家三人。
这方面算是沈文殊的强项,他也更细致耐心,沈进殊的新鲜热情劲过去就开始偷懒了,把事情交给大哥,自己跑去大姐旁边当合格小尾巴。
沈丽姝这会儿身边还有个小尾巴沈三弟。
这小家伙之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受到父母的关注相对最多,尤其是沈徐氏,家里请来能干的阿姨后,她每天花在操持家务上的精力,八十都转移到了身边的小儿子身上,毕竟在她观念里,女人就是要相夫教子,成为贤妻良母,偏偏丈夫能干体贴又顾家,不用她操心太多,长女和两个大儿子的事也同样插不上手,沈徐氏也只能抱着小儿子多亲热一阵。
沈三弟很是过了一段独得恩宠的日子。
然后沈徐氏怀孕,尤其是产前的这两个月,精力越来越多的放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小儿子也挺大,可以放养了。
沈三弟的待遇急转直下,他便也走上大哥二哥的老路,努力跟着姐姐抱团取暖。
问题是沈丽姝现在挺忙的,也没多少时间哄弟弟了。
好在沈家旺不是个生活中隐身的父亲,他虽然也忙,分神注意到小儿子的状态,也还是努力抽空去安抚开导他。
只是这会儿沈徐氏还在房间里做月子。
坐月子可以说是老传统了,从古代坚持到现代,不过这会儿的月子,跟沈丽姝上辈子听说的不同,这里的月子不是只做一个月,时间从四十五天到一不等,据说是条件越好,坐月子的时间线就拉得越长。
他们家以前条件有限,沈徐氏生有几胎也只能坐满一个月就出来操持家务,那还是有沈爷爷帮忙带孩子的时候,她生沈进殊的时候老爷子就开始缠绵病榻,帮不上什么忙,直至后来沈君殊出生,沈徐氏连着两胎都没能好好做月子。
纵然沈徐氏常自我安慰,生活在乡下的姐妹妯娌有时候还没办法坐月子,她已经算很幸福的了,但沈家旺还是觉得亏待了妻子,这一次千叮万嘱表示一定要好好注意,休养上两三个月也没关系。
沈徐氏对孩子他爹的细致体贴表示很受用,但起初并不打算采纳,她觉得现在已经很安逸了,陈婶和李婶得了老爷小姐的吩咐,打起精神为太太服务,在外边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时候,必须留一人在房里随叫随到,给奶娃娃把屎把尿换尿布,为产妇端茶倒水擦洗身子,把母子俩伺候得无微不至,每天还有各种鱼汤、鸡汤、燕窝银耳等滋补良品。
在这样全方位的调养之下,沈徐氏表示她调养一个月就好,效果一点不比两三个月差。
然后就在这汤汤水水的滋补下,沈徐氏生产后的腰身非但没有恢复窈窕的迹象,肚子甚至比生产前还大了。
这可把自认为吃不胖的徐女士吓坏了,甚至以为自己身体出了毛病,坐立不安了两天,沈家旺只好请了临街的小孙大夫上门诊断,小孙大夫把脉后好一顿恭喜,表示产妇和婴儿都养得极好,营养十分到位云云。
至于沈徐氏大大的困扰,在医生跟前也不是什么事,乡下人家觉得丰腴是福气的象征,但城里人、尤其是富贵人家,还是更欣赏窈窕纤细的女子,因此大户人家的女眷很多都有这方面的困扰,小孙大夫的师傅有一位师叔就主要研究这方面业务,生意红火。
那位小师公还收了些女弟子,都是家中的亲眷,这几位女师叔不擅看病抓药,只帮助有钱的夫人太太们按揉调养,因为效果颇好,很是受那些高门大户的欢迎,听闻师叔们每月都能赚上一二十贯,叫他们这些只能为平头看病的穷大夫羡慕不已。
小孙大夫表示押司娘子若有需要,他可以牵线搭桥,介绍擅长此道的女师叔给她。
沈徐氏一开始是心动的,只是简单了解女大夫的工作流程,得知居然是用手在肚子甚至是全身按揉,就算都是女子,这也太尴尬羞耻了;而且按揉手法搭配上师门独传药方,包月要足足十贯钱,这还是看在小孙大夫的面子上优惠了,沈徐氏认为价格有些离谱。
这要是一个月瘦不回去,岂不是还要花上二三十贯?
在了解详情后,沈徐氏却打起了退堂鼓。
反倒是沈丽姝下班回家后听说了女大夫的事,表现出了极大的新奇,这么早就有了产后修复机构,未免也太洋气了,她好想见识一下!遂努力怂恿她娘先订一个月的套餐试试,觉得价格太高?没事,一分钱一分货,只要对她娘的调理修复有帮助,这钱就不亏。
沈丽姝不是嘴上说说就完,她还当场打开荷包取出了十两银子,大方表示这个月的套餐费用她承包了,徐女士只管尝试,只要觉得有效果,后面续费她也包。
在这种切实有效的支持下,沈徐氏到底忐忑又激动的订了一个月套餐。
有小孙大夫这个熟人帮忙介绍,沈徐氏不要排队,两天后就有专业技师□□了,沈丽姝特意留在家见世面,看到了打扮干净利落、领着药箱看起来十分专业的陈大夫,旁边还跟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是陈大夫的外甥女锦娘,因为丧父丧母,自小跟着姨母生活。
陈大夫年近三十未嫁,本是把外甥女当女儿养,把平安养大再送嫁出去,偏锦娘从小跟着姨母耳濡目染,不但对药理知识感兴趣,且极有天赋,据说辨别草药、识别穴位都很快速,堪称一点就透,因此从六七岁就跟着陈大夫采药煎药,是陈大夫的好帮手。
锦娘感兴趣,便不甘心只当个打下手的小药童,软磨硬泡求姨母收徒,陈大夫既是心疼外甥女,又不忍心错过这棵好苗子,终于在两年前正式收下了这名弟子。
女弟子实在不好找,陈大夫的要求又高,锦娘是她这么多年看中的第一个大弟子,也可能会是关门弟子。
如今她们拎着药箱出入高门大户,因为师徒俩工作默契,尽心尽力为贵妇小姐们服务,效果不差,因此报酬十分丰厚,她们在南城附近也有间屋子,请了婆子照顾起居,日子很是过得去,除了整日抛头露面、在外奔波,导致锦娘相亲路上有些波折外,师徒二人再无不顺心的。
但婚事不顺这点,两人也都早有心理准备,既然选择这条路,就不会后悔,锦娘生性乐观,本就很满意如今的生活,见这次主家的小姐、名为姝娘的小娘子生得貌美如花,性情又那般活泼开朗,围在身边问东问西,眼底只有满满的惊叹好奇,而没有半点她去别家时偶尔能见到的鄙夷和轻视,锦娘忍不住也心生欢喜,当即有问必答,十分配合。
后来说得口干舌燥,姝娘还给她准备了京中最时兴的珍珠奶茶,搭配了一盘子她从未见过的吃食,姝娘介绍说是脆皮鸡翅,这脆皮鸡翅果然恰如其名、,外酥里嫩、香味霸道浓郁,一口鸡翅一口奶茶,吃得停不下来。
受到热情款待的锦娘更是无条件配合,不但沈丽姝问什么答什么,还主动透露了她感兴趣却不好问的一些行业现状和八卦,两人一时间聊得很是投缘。
沈丽姝不免觉得,虽然这会儿的产后修复调理也都是按摩艾灸搭配泡脚汤药那一套,哦对了,陈大夫说待她娘出月子后,还可以搭配药浴使用,那样见效更快,把她娘说得向往不已,觉得陈大夫不愧是出入高门大户的大夫,手法很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可这些她上辈子在网上看多了,其实有点没新意。
但是跟锦娘和陈大夫聊天很有意思,尤其是陈大夫给了她莫大惊喜。
沈丽姝以为牙行马娘子那样的已经是这时代很难得的职业女性了,但马娘子的事业跟马掌柜息息相关,严格来说还不算特别独立,陈大夫才是各种意义上的独立女性。
努力吃瓜的沈丽姝从新认识小姐妹锦娘那里旁敲侧击得知,陈大夫既不是丧偶也不是望门寡,虽然早年定过一门亲,后来也是因为一些家庭现实等因素和平分手、取消婚约,男方至今活得好好的,因此陈大夫的单身跟对象离世守节没有半毛钱关系,单纯是比起墨守成规的相夫教子,她更喜欢自给自足的生活而已。
其实陈大夫想嫁人,现在依然可以嫁得很好,本朝鼓励女子再嫁,寡妇都不愁嫁,更何况陈大夫这种未婚未育保养得比同龄年轻、且在汴京有房有存款请得起阿姨的单身富婆?
陈大夫不结婚,单纯就是因为她不想而已。
沈丽姝在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到这样英姿飒爽、自强自立的女性,本身就十分欣赏她们师徒俩,聊天间更是觉得她们这行好像也挺有商机,因此越聊越深入,跟锦娘约好以后还要一块玩。
产后调养也不是一日之功,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她们还是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只是对徐女士来说太漫长了,以美貌著称的她头一次胖成这样,小儿子的满月宴上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于是决定把坐月子延长到四十五天,就可以名正言顺躲在屋里了,反正真正亲近的可以进房间找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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