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喆还是第一次知道两个金锭的拿着这么重,如果全给他,他就能在仙就镇买个宅子,让父母也搬过去,再买上几亩良田,娶个挨打不反抗的媳妇。


    贪欲悄悄在心底滋生,可是一想到金朵朵踹人的疼痛,张喆只能遗憾地收起了小心思。


    啧,算那两个收药人好运。


    不过,这俩金锭如果是作为收购草药的钱,那也有一部分是属于他的。


    他返身去找全峰。


    看见全峰身边围着几个人,还在讨论如何要钱过来:“老孟家二嫂子,前年收留那个收药的荣川住了两天,荣川一口一个二嫂子叫得亲热得很。”


    二嫂子激动道:“对,我想起来了,荣川跟我说过心里话,他喜欢春秋堂堂主的女儿,昨天他进村的时候虽然嘴上啥也没说,但我这双眼睛一看就看出来了,他喜欢旁边那个小娘子!我看那个小娘子的言谈举止也不一般,肯定就是春秋堂堂主女儿。”


    全谷来了精神:“要是这样……爹,那她不能放,不然她回去一告状,春秋堂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有人唉声叹气地说:“可这样也拿不到钱了啊,咱们不还是吃亏?”


    全峰磕磕烟袋,慢悠悠地说:“别急,别急……是堂主女儿也好,身价高啊……”


    几人忽然默契地安静下来,他们细品全峰话中的意思。有反应快的,抿着两瓣嘴唇,从喉间挤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呵呵……”


    张喆摸摸袖中的金锭,既然人不能放,那这俩金锭他还掏不掏了?


    金朵朵从张喆指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乌头村。


    她一个长在城市里的大学生,并没有机会去掌握驾驴车这项技能。


    不过她坐驴车的时候观察过,她觉得她可以。


    她对着驴屁股说:“兄弟,咱们好好合作,到了镇上我给你买胡萝卜吃。”


    驴:“呃啊——呃啊——!”


    大概是这头毛驴真的很想吃胡萝卜,一路顺利地到了仙就镇。


    街市上,布庄老板张翁正在门口吆喝:“夫人,咱们新到的清南庄的正宗胭脂红色的绸子,做裙子可漂亮,进来瞧瞧吧!”


    眼角看到一架驴车停在路上,把路堵上了一大半,他眉毛一撇就要说那人两句,然后就看到糕点店老板老牛和两个伙计抱着摞得都挡住脸的糕点盒,走到了驴车前。


    把糕点垒到驴车上后,张翁看到老牛满脸灿烂的笑容。


    张翁脖子都伸长了。这个驴车的主人大手笔啊,老牛今个撞了什么狗屎运,卖出去的还都是死贵的礼盒,虽然好吃,但他都只舍得买过一次。


    他还站在门口吆喝拉客,一对比老心酸了。他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这样豪气的客人喔!


    张翁正冒酸水,老牛牵着驴车朝他这边过来了。


    不是吧不是吧,这个老匹夫不会还要到他跟前炫耀吧?!


    老牛扭头朝后面说:“这家是老字号的布庄了,我俩熟得很,您要是看得上我就叫他给您出个好价。”


    从驴车码得高高的货品后面绕出来个年轻女子。


    张翁一见她涂得厚厚的脂粉,就认了出来,不正是前些天见过一面的艳妆女子吗,他当时还感慨了一番来着。


    金朵朵颠颠钱袋,两个银锭换成碎的,已经买了大半车的东西,还剩下大半呢。


    她问张翁:“有没有大红大紫色的绸布,最好有喜庆的花样,越喜庆越好。”


    “有的有的!”张翁喜气洋洋连声回答:“多得很,小娘子进店来看看吧。”


    金朵朵买了二十来匹颜色明艳的绸子堆上驴车,毛驴差点没站住,气急败坏地叫了几声,不肯走了。


    金朵朵拍了拍脑门,问张翁:“啊,请问哪里有卖胡萝卜的?”


    张翁热情道:“买什么!我家就有,我给您那拿点来您就不用买了。”


    他今天赚的一个月都不用开张了,送点胡萝卜算什么!


    一连给毛驴喂了三根甜甜的胡萝卜,它吃满意了,才肯走。


    张翁好奇地问:“小娘子家中有喜事了?”


    买这么些大红大紫的绸子是为了筹备婚礼?


    “不是。”金朵朵否认,“你知道哪里卖的香烛最好吗?”


    张翁一愣,原来是祭祀神明用的?


    “前走向东拐有一家不错,我领小娘子过去。”


    张翁和老牛一左一右牵着毛驴把她送到了香烛店。


    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单,香烛店老板也很激动,加入了张翁老牛护送的队伍。


    一辆昂贵祭品堆成山的驴车,三家店的老板亲自牵着毛驴,这阵仗让街市掀起了一阵小骚动。


    有好事者跟在后面想看看有什么热闹,跟着跟着就走到了死神的神庙前。


    好事者瞠目结舌:“怎么拿办喜事的东西给阎王爷当祭品啊。”


    三个老板帮金朵朵把驴车上的祭品全都搬进神庙里后,就退了出来,和其他看热闹的在外面等着。毕竟他们也不是死神的信徒。


    死神的这座神庙规模不比未央神废弃的那幢,但时常修缮,香火不断,熏得房梁都黑了。可见多么有人气。


    这尊死神神像塑得面容倒是跟死神有那么五分相像,不过神像穿的是很正经的黑金色官制服装。


    气派虽气派,但可不是死神的风格啊~


    神像脚下摆的许多祭品,也都是惯常的东西。


    金朵朵轻轻摇头。要不是她见过死神,肯定也想不到死神追求的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


    她把彩布装饰的点心盒子、富贵堂皇的绸子、本地婚礼上常用的芳香四溢的鲜花一一摆好:“我今来到人间,见到人间繁华热闹事物,想起死神您或许会喜欢,所以特地献给你。”


    然后,她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中。


    “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我是未央神身边那个……嗯……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神的那个女的。”


    她清清嗓子,说:“死神,我有事与您相商,请您现身。”


    未央神不许她迈入除他之外的神庙,是因为若被其他神祇发现,弱小的她可能会被当做吞噬的目标。


    但她好歹是在死神眼底下跟未央神结了姻缘,死神欠的未央神那个人情还没还上呢,不至于要吞噬她。


    既然走进神庙就会被发现,金朵朵干脆这个当做了联系上死神的方式。


    外面那么多扒着门缝悄悄看热闹的人小声嘀咕:“傻了吧这女子,她觉得她一句话就能叫出来神祇?”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见过一个神。”


    “别说你了,我妈我姥姥全家十八口也都一个都没见过啊。”


    “所以这女子虽然口袋里有点钱,但是脑子不太好哦。”


    香烛的轻烟袅袅升入空中在半空盘旋,似云似雾,不断变幻。


    金朵朵先是听到外面有人惊呼:“天呐!快看!那是什么!”


    她忙抬头,看到轻烟变幻成了一张栩栩如生的脸,俩眼睛一张嘴,正是死神的样子。


    “她真把死神召来了!”


    “我的妈!妈妈!快来看!”


    门外的围观群众争先恐后地想要挤进来看这难得一见的神迹,但神庙的门砰的一声,被神力关上,把他们拦在了门外。


    死神的声音和轻烟一样缥缈:“你终于如愿回到人间了啊……嗯?未央神给你换了未成的神体?怪不得……”


    金朵朵总觉得他空洞的眼眶好像一直在瞄着下面那十来匹大红大紫的绸子。


    “是的。我到人间后逛街看见布庄里进了新料子,就想到这些很适合给您做身新衣,所以特地买来送给您。”


    “不错,不错……那匹紫色的正适合做条穿里面的裤子,大红色的颜色真鲜亮啊,我得留着,以后再有婚礼之类的喜事时穿……”


    死神呢呢喃喃地,把十来匹绸子的用处都安排好了。


    灰色的烟贴着祭品堆飘来飘去看个不停,忽然道:“说吧,找我想干嘛?”


    金朵朵斟酌了下,说:“本镇有一家商户,是你的信徒。他们唯一的儿子被附近的乌头村所害。我希望能和你合作,以你的名义,召集力量,让乌头村受到应有的惩罚。”


    “有这事?”


    烟雾凝成的脸忽地散开了。


    金朵朵一愣,他离开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等了大概十分钟,散在空中的烟又动了起来,但这时香已经燃到底了,烟雾稀薄,死神努力半天,嘴巴都没拼出来。


    金朵朵赶紧又点了三炷香,烧了一会后死神的脸才又凝现出来。


    死神咳咳两声:“我去问了下,那对夫妻是有要为子报仇的意思。既然是我的信徒受了委屈,也收了你的礼,那么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金朵朵打开神庙的门。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们纷纷一脸敬畏地后退。


    “死神真的现身了?”


    张翁声音颤颤地问她。


    大家都屏息等着金朵朵的回答。


    但是金朵朵什么都没说,拍拍驴屁股跳上驴车,不回头地走了。


    众人眼中,她离去的背影十分地高深莫测,她不说话,并不影响大家认定她召唤出了神迹!


    张翁忽然吆喝道:“她那些祭品是从我这里买的。大家可都记住了啊,想要见到你的神明就在我这里买布!”


    “你店里还有什么布?我要!!”


    “我也要!”


    ……


    “你们都别争,我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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