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续嫁 > 54.  第54章
    天未亮时, 魏桓已经起身离开,只剩忍冬一人躺在床榻上,分明身体早就疲乏至极,却生不出半点睡意, 她睁着眼, 望着如乌云层叠般的帷帐, 指尖攥住柔软的被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知, 魏桓根本不会放过她,他嘴上说“没有子嗣也无妨”, 但内里却不这么想, 否则也不会寻来名医为她诊治。

    调养身体是假,步步紧逼、施压胁迫才是真。

    忍冬没有点灯,借着映入屋舍的月光走到药箱前, 掀开盖子, 取出一只不起眼的白瓷瓶,里面的丸药足有数十枚, 如果不出意外,足够她服用几月。

    可想起魏桓的态度,忍冬只觉得手中的避子药如烫手山芋般, 必须尽快想个法子销毁, 否则就是悬在半空中的铡刀,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腰腹处涌起一股难言且羞耻的酸胀,忍冬犹豫片刻,还是将那枚丸药放了回去。

    再过几个时辰,那位名医便会来府,这段时间根本不足以化解药性, 她若是再服药,定会被发现的。

    忍冬站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女子,眉目间蕴着难以忽视的媚意,与往日的清冷淡漠完全不同。

    回忆起魏桓调弄她的手段,忍冬浑身发烫,慌乱的闭上眼,抬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

    她无声呢喃:再忍忍,只剩八个月了。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忍冬才装作刚醒的模样,唤来云杉备水,她自己则取了些玄参片泡茶,玄参性寒,希望能起些作用,降低受孕的几率。

    热泉洗去身上的汗意与湿黏,忍冬又在云杉异样的目光中饮下两碗玄参茶,她被看得不自在,总觉得云杉是不是瞧出什么了,面颊红了个透。

    云杉非是起了疑心,而是惊叹于陆大夫的美丽,刚出浴的女子雪肌泛起粉意,配上鸦云似的发,像是灼灼靡丽的芍药,任谁都想多看几眼。

    也怪不得王爷起了侵占之心,将陆大夫从闻俭手中夺过来。

    忍冬穿戴整齐,打算前往医馆,免得前来看诊的病患空跑一趟,可还不等她踏出房门,只听云杉道:“陆大夫,王爷吩咐过,晌午时分会有一位大夫过来,您还是等等再去医馆吧。”

    忍冬明白自己避不开医者的查验,她也不愿让云杉为难,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随即坐在案几前,将自己遇到过的疑难病症缓缓默在纸上。

    时人编撰的医书大多简明扼要,虽记载了各类疾病的症状,却称不上详实,研习的医者偶有混淆,便会贻误诊治的时机,因此忍冬既不嫌繁琐,也没有藏私,将自己的所知所得尽数写下。

    她写得入神,也未曾发觉踏进房内的男子。

    魏桓站在她身后,鼻前嗅闻着那股与笔墨香融为一体的果香,视线在女子雪颈上的红痕流连片刻,才弯下腰,从后方将人抱在怀里,无论是扣按背脊的手掌,还是坚硬结实的胸膛,都像囹圄中的刑具那般,完完全全控制着她。

    忍冬骇了一跳,她挣扎着回头,待看到青年那张熟悉的面庞时,紧绷的身躯才渐渐放松下来。

    “殿下。”她低声开口,神情温柔又乖顺,那副无害的外表与内心生出的不驯反骨全然不同。

    魏桓仅被她迷惑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揽住忍冬的肩膀,将女子带进堂屋,一名蓄了短须的老者坐在八仙椅上等候,见到相携而来的两人,冲着魏桓拱手。

    “陆大夫幼年服食了鹿衔草,因伤了根基,一直未能有孕,还请延神医为她诊治。”

    同为医者,延神医自是听说过陆培风的大名,年轻时还有过一面之缘,他笑道:“陆大夫既是陆神医的独女,医术应不在老朽之下,不过老朽近些年来走南闯北,也积累了些许经验,蒙陆大夫不弃,这便给你把脉。”

    “劳烦了。”

    忍冬抬手搭在脉枕上,长睫低垂,在眼睑处留下一片暗影,让人无法分辨她的情绪。

    延神医仔细查探着女子的脉象,过了不知多久,他收回手,问:“陆大夫最近是在服药吗?”

    察觉到侧后方传来的冰冷煞气,忍冬狠狠咬了下舌尖,强自镇定的回答:“这半月肝火有些旺,便将玄参切片当作茶饮,应当于身体无碍。”

    延神医轻轻颔首,温声道:“陆大夫既想怀上身孕,这性寒的药材还是少用。”

    说罢,他紧锁的眉仍未松开,喃喃道:“依老朽看,陆大夫不像只服了玄参,难道没用其他药材吗?”

    忍冬难免有些心虚,她不想再加重魏桓的怀疑,索性笑了笑,“鹿衔草虽是极罕见的良药,但对于稚童而言,其药性如磐石般难以消解,必须用数种毒物调和,才能辅助吸收,因此鹿衔草虽保住了我的命,却损了身子。”

    这样的解释也不知延神医究竟会信几分,不过当年那道养身的秘方早已遗失,她大可以用自己不知毒物种类的理由来推脱。

    延神医虽觉有异,却探不出缘由,只能开具一副温补的汤药,叮嘱忍冬按时服用。

    没多久,徐献便要将延神医送出王府,扫见老者消失在连廊尽头的背影,忍冬虚软无力的倚靠着砖墙,杏眼紧闭,长吁了一口气。

    忍冬没注意到,原本背对着她的魏桓不知何时转过身,面朝此处,用那双深幽如寒潭的眼眸定定的盯着她。

    男人的眉眼间蕴着太多情绪,忍冬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却也知晓与她有关。

    不是忍冬高看自己,而是魏桓身体里叫嚣翻涌的欲如今尚未消褪,这种感觉似波涛般来得又迅又疾,又像山巅坚冰一样不易融化。

    除非魏桓厌倦了她,否则他绝不会原谅自己的欺瞒。

    屋内陷入到诡异的寂静当中。

    这样的沉默让忍冬觉得煎熬,她克制不住的惴惴难安,为了打消魏桓的疑心,她提起裙裾,主动走上前,软声解释,“近来天气转暖,屋内却还摆着炭盆,委实有些燥热,我饮用玄参茶也是想要散一散肝火,不是刻意想隐瞒殿下。”

    魏桓垂眸审视着忍冬,粗粝指腹钳住她的后颈,迫使这妇人仰起头,如献祭的贡品般,等待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择选。

    魏桓恶狠狠的覆上红唇,以一种欺凌蹂践的姿态攻城略地,趁着忍冬神志昏蒙时,薄唇欺至耳畔,嗓音也变得极为嘶哑。

    “告诉本王,除了玄参外,你还服了什么药?”

    仿佛有盆冰水当头浇下,忍冬雾茫茫的杏眼瞬间变得清澈,她没有推开魏桓,就这么依偎在男人怀抱中,执拗的道:“殿下莫不是认定我撒了谎,不然你也不会先找来名医诊脉,此刻又一再逼问。”

    魏桓眯了眯眼,没有否认。

    他认定这妇人对自己有所隐瞒,甚至她隐瞒的那件事还格外重要,这种怀疑非经证据证实,甚至他连一丝线索都未曾找到,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毕竟陆忍冬从头至尾都是个不安分的女子,她不愿留在自己身边,就像被强行囚在笼中的雀鸟,只要笼门敞开,她便会扇动翅羽挣脱束缚。

    以往魏桓并不在意忍冬的想法,她是走是留都无妨,只要那缕甜梨香能缓解他髓海的痛意,只要那具惑人的身子能满足他的渴求,一切皆不重要。

    但时至今日,魏桓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错在给了陆氏希望,错在放任了名为“自由”的种子在这妇人心底扎根生长、破土而出、发出枝丫。

    陆氏的心已经野了,如果他与她之间没有牵绊留存,一年期满之后,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邺城,再不与他相见。

    “既觉得热,便将炭盆撤了,这玄参茶不得再用。”

    粗粝手掌丈量着曼妙腰肢,分明是极暧昧的动作,却未掺杂分毫欲念,仿佛在搜寻查验的刑官。

    忍冬被魏桓弄得愈发局促,似木桩般站在原地,还没等反抗,便被青年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只能任由他施为。

    到了最后,男子常年舞刀弄枪的手覆住她的腹部,那处依旧平坦,可将来却会孕育他的血脉。

    没听到忍冬的回答,魏桓也不恼,他抬起手,不留任何缝隙的将女子抱紧,下颚摩挲着她柔软的鬓发,恶劣的取下那支用来束发的银钗。

    忍冬肩膀略微发颤,仰头望着面前的男人,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近段时日,延神医恰巧有空,便让他随你去医馆一同坐诊,如此一来,既能缓解病患看诊的压力,又能时时为你把脉,免得那些残存的毒素在你体内作祟。”

    开口时,魏桓面上满是关切爱重,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会误以为镇南王有多情深意浓。

    但忍冬很清楚,魏桓之所以让延神医前往医馆,并非担忧记挂她的身体,而是为了对她严加看管,时时告诫警醒她,不能做出任何违拗他心意的举动。

    他让她怀,她就必须为他孕育儿女、绵延后嗣,再无其他选择。

    凭什么?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