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行李箱出来呢,直接让小朱给他打了一张最近的回国内京市的机票。


    随着飞机一路飙升,顾涉白恨不能坐上驾驶座的位置,把摇杆一下拉到底,大吼着:“飞快点——飞快点——”


    可是没有人能懂他的心情。


    包括飞机。


    这钢铁炼成的玩意,它还是在那两万米的高空中翱翔。


    一翱就是十二个小时,一分钟都不带提前。


    顾涉白下了飞机箱子也不要了,什么也不管了全都丢给小朱去处理,直接就往公馆奔。


    然而家里是空的。


    真的是空的。


    打开抽屉。


    一亿的卡放在这,昨天买的珠宝放在这,他的所有现金,银行卡,都也在这。


    就连他平时刷的那张副卡,还在这。


    就连他向来不离身的“记仇本也在”。


    他什么都没带。


    顾涉白脑子轰隆一下,分崩离析。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


    实在搞不明白他最近到底是说错了哪句话,做错了哪件事,让这只脆弱的小金丝雀下定决心振翅高飞。


    漓漓怎么就跑了。


    跑得猝不及防,跑得毫无预兆,跑得干脆利落。


    更重要的是。


    跑就跑,你为什么不带钱?!


    等等。


    他好像带了那枚鸽子血对戒。


    顾涉白找了床头,柜子,书包,发现真的没有那枚鸽子血对戒。


    他真的带走了那枚鸽子血!而且只带走它!


    那一瞬间的心情真的形容不上来——怎么说,就是又想哭又想笑,只想抱着老婆飙180往民政局的方向直接一口气踩断油门。


    然后他听到张妈说:“呀,厕所怎么堵了。”


    园丁自带修理师傅技能,很快就得到允许进入,三两下就把堵厕所的玩意掏了出来。


    是一瓶药瓶子,里面装着没有融化的黄褐色的药。


    和一对被药糊了一圈的鸽子血对戒。


    顾涉白:“……”


    完了。


    天彻底塌了。


    ***


    事情是这样的。


    四十小时前。


    卓漓从黑暗中醒来,头不疼了,脑袋不晕了,神智清明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有关于这本书真正的剧情。


    他是——


    顾涉白的亲弟弟!


    他三年前刚穿过来,脑袋就撞坏了。


    直接导致他浑浑噩噩,他不知所以,他被顾涉白接过来,和顾涉白一起生活了整整三年。


    而现在。


    他终于清醒了。


    这三年他单方面认定的恋情——其实都是他犯病时候的妄想。


    这场病太久了。


    一病就是整整三年。


    他把原主的情况也完全搞错了。


    “救……”


    我怎么就能让自己沉湎于那种荒唐的妄想整整三年还找不出任何违和感呢!!!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顾涉白养自己三年,却从来不碰自己。


    所以顾涉白从来不带他去公众场合,总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


    所以,他在每次向他哥求助的时候,他哥才会勒令他乖乖待在顾涉白身边。


    卓漓身上冷汗涔涔。


    扶着门框半蹲在地上,心里又难受又羞耻——妈啊啊啊。


    好一个狗血豪门财产争斗文!


    他一打开手机现在锁屏还是顾涉白,微信头像是他和顾涉白牵手的影子,床头照片摆的顾涉白高中照片,就连手机密码——都特么是顾涉白的生日!


    救命!!!


    我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就在一天前,我竟然还和顾涉白求婚——我求——哈哈哈哈——求婚?!


    卓漓火速把手机屏幕换成了风景,微信头像换成莲花,手机密码换成六个八,在手机里开始循环播放大悲咒。


    就在这时候,偏偏顾涉白还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明天我事情都推了,在家陪你。】


    谁要你这种黑心莲亲哥哥陪啊!


    顾涉白——


    看着桀骜不驯,实际上就是个阴狠狡诈的本文第一大反派。


    为了得到财产不惜残害手足,其行径残酷得令人发指!


    在原文里。


    他养自己三年。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又是那么彬彬有礼,有涵养,有道德,高贵的顾家亲子。


    而背地里是不是地给这个私生子脸色看。


    如果原主敢不听话,就动辄打骂教训,冷暴力,关黑屋,不断地对他实施精神上的压迫以获取自身的快感。


    直到三年过去,这个幼弟逐渐被折磨得敏感自卑,见到人就害怕,几乎失去所有社交能力。


    他关着自己。


    就像关着一只猪,先养肥,然后想宰就宰……


    但是他的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他总觉得,再怎么样现在也是相处了三年的感情。


    顾涉白不至于吧……


    不至于真的会对自己做什么吧。


    直到——


    二十六小时前。


    顾涉白果然又对自己进行了一整天的摧残。


    他炫富,他骄傲,他站在金山银山的顶端发出胜利者的狂笑。


    他通过买买买的方式碾压自己的自尊。


    通过嘲笑前几天自己不明真相的告白进行精神伤害。


    通过车里单手抱着自己,讥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经济,精神,体力。


    他都将自己完全碾压。


    他把自己狠狠踩在脚底。


    还说要夺走自己的一切。


    这都……还不算什么。


    更要命的是。


    黑暗中,卓漓听到那人蹑手蹑脚地进来,窸窸窣窣,又轻轻地出去。


    然后传来门锁咔哒扣上的声音。


    卓漓起身,缓缓拉开了床头柜,拿出里面的那瓶药,倒出一小颗搓了搓,再闻了闻。


    似乎还有点不敢置信。


    直到他倒出一颗,缓缓地沾在舌尖。


    酸酸的。


    卓漓吓得当场去厕所吐药漱口刷牙。


    这药之前明明是苦的。


    刚刚他紧闭着眼,听到那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果然是顾涉白给他换药!


    他换药干什么!


    他换药——他换药——他他他,他就算再恨自己,怎么真的有胆子真的下手,毒死自己这个私生子弟弟!


    深夜。


    半夜三点。


    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卓漓蹲在地上,举着手机打开照明,仔仔细细地辨别着散落在地毯上那几颗金黄色的药片。


    捂着嘴,不敢出声,痛哭流涕。


    妈的。


    这个书穿得好危险!


    顾涉白——


    趁他病,要他命。


    这还不跑,那我就是不珍爱生命。


    顾涉白,不愧是本文第一大反派。


    坏得乌漆嘛黑,坏得别具一格。


    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你想和我一生一死。


    卓漓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给他许久没联系的亲哥打了个电话。


    “哥,哥!”


    卓漓的声音有点慌。


    那边也跟着慌,“漓漓,怎么了,这么晚了打电话——”


    “今天顾涉白!”


    “今天顾涉白?”


    “就刚刚,他,他对我……”


    “他对你?”


    卓漓不知道怎么说。


    那边好像秒懂,忽然开始破口大骂,“我草他妈!”


    卓漓这还没把情况说清楚呢,他哥那边一连吐了好几句芬芳。


    怎,怎么的。


    这么复杂的情况您这就秒懂了?


    “漓漓,你别怕。说清楚,他怎么你了?”那边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比顾涉白还阴沉,“他敢亲你,还是他,他敢碰——”


    “他,他没亲我……”


    卓漓脑子打结,“他,他给了我一个亿,跟我分手了。”


    卓沉:“……”


    “哦,那没事了。”


    卓漓试图获得一点点温暖,在两个都不太亲的哥哥之间,卓漓还是更偏向于向同母不同父的卓沉求助。


    他的声音听上去可怜极了,“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帮我吗。”


    听了这话,那边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卓漓听到那边摁打火机点烟的动静,还有一句吞云吐雾的声音,“漓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噢,这颗心。


    它忽然就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还有,药汤挺好的,要多喝点。”


    卓漓:“……你怎么知道是药汤。”


    两个狗哥哥果然有勾结!


    他猜得没错!


    “哥,我们家真的快破产了吗。”


    卓沉含含糊糊:“嗯,快了。”


    “三年前你不就那么说吗。”


    “嗯,顾涉白没下死手,哥还苟延残喘着。”


    卓漓仔细想了一下,对顾涉白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对于卓沉,他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试探最后一遍,“我有个计划,我觉得我可以先逃走。哥……”


    “诶诶诶别逃别逃!”那边传来紧急摁灭烟头的簌簌响声,“听哥哥的,那啥……现在京圈里顾涉白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可是京圈太子爷,他一生气浮尸千里,你能逃哪儿去啊。再说了你逃了哥哥怎么办,卓家不是更要破产了吗。”


    “……”


    “别逃啊。”那边说教式地再强调一句,“听到没。”


    “哦。”


    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卓漓打开浏览器,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输入“卓江证券”。


    果然,卓江证券一整个可好着呢。依旧是国内顶尖学府挤破头都想进入的三大证券巨头之一。


    近两年发展的势头稳如老狗。一整个就是欣欣向荣,金融巨鳄,海市屈指可数的大财阀。


    卓家——


    根本没有要破产。


    卓沉一直在骗他。


    骗他说家里要破产了,好让他受桎梏,只能待在顾涉白身边受尽折磨。


    好家伙。


    他穿来这个世界,赠送的两个带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一个同父。


    一个同母。


    都强势,都霸道,都冷酷,都无情。


    都只想要折磨他。


    两个家庭的破碎。


    成了我一个人的罪。


    他们两个,臭气相投,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我只是个穿书进来的无辜人,求求你们了,让我从这本书里出去!


    我不想穿这么阴间的书!


    卓漓拿起那张卡,直接就要从中掰断。


    假装用力!


    再用力!


    卓漓捏着卡:算了,狗比的是顾涉白,这一个亿又做错了什么。


    擦干净银行卡的指纹:“宝贝别怕,我带你一起走。”然后开始搜索哪个银行现金储备多,打算去取一波大的隐居乡野。


    还没等他搜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


    妈的。


    顾涉白给了他卡。


    没给他密码。


    好家伙。


    狗都没你狗。


    是谁在深夜里痛哭。


    哦,是明明有两个财阀继承人哥哥,手里握着一张九位数余额银行卡,却取不出一个钢镚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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