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环绕河流边上绿植丛生, 攀满荆棘与藤蔓的铁网之内,矗立着一座恢弘壮丽的暗黑古堡。

    古堡内,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在花园内闲谈。

    “K到底怎么了?”

    “不清楚, 自从他从《洋娃娃》副本登出后, 就这个样子了。”

    他们正下着棋, 对面满脸涂鸦的男人面色一变,手指微动, 便被拦了下来:“别赖。”

    男人面色尴尬, 不动声色转移话题:“K都把《洋娃娃》这副本刷烂了,因为他,《洋娃娃》出现了很多新角色, 把原本C级的副本拉到了S级, 压根没人敢进。”

    “可能是‘初恋’情节?听说这是K进的第一个副本。”另一个人回复,“论坛有人考古,K刚进入无限世界籍籍无名时并不叫K, 名字是一串乱码, 连修改都懒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出了《洋娃娃》副本, 他就叫K了。”

    前方圆形塔楼倏然剧烈晃动, 半圆形拱门轰然倒塌,城墙抖落灰泥。他们见情况不对,急忙卷铺盖走人。

    他们已经习惯了K的发疯, 每次K刚从《洋娃娃》副本出来, 都会这么闹腾。

    一开始他们还会劝,还会上前, 却无一不被误伤。

    后来干脆不管。

    反正K待一会儿就会恢复如常。

    城堡上空的蔚蓝天幕被缓缓割开一道深蓝色的口子, 自内泻出瀑布般的海水。

    被海水四面八方笼罩着的城堡如同玻璃球内的巨型玩具, 拥有透明质感。

    水幕后逐渐走出一个高挑身影,女人面容精致,抱臂看着狼狈倒地的苍白男人。

    男人抬眼看了看她,眼神有些怔松,继而才似接通线路般,逐渐恢复清明。

    “清醒了?”

    “嗯。”

    K单手抚着额,以极其颓靡的姿态坐在地上,发丝凌乱,眉眼充满疲惫与浓烈不甘。

    海女无情道出事实:“你又失败了。”

    “我说过,那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把他带出副本,那么他将永远生活在副本内,是不断被重置的Npc。”

    “不。”K倏然站起身,抬眸直视对方,“我还有一次机会。”

    明白K的打算,海女皱了皱眉:“你疯了。”

    K没有回答,而是在平复自己汹涌沸腾的心绪。

    K同许多玩家一样,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进入无限世界,能够进入该世界的人都非善茬。

    恶贯满盈的罪犯、没有道德观的疯子、凶残狠辣的亡命之徒……

    [恶]只是无限世界的门槛,想要在无限世界出人头地,更需要抛弃所有人性。

    《洋娃娃》是K的第一个副本,也是他无数尝试的副本。

    原本K可以精彩地通关该副本,却因为他对一个Npc一见钟情,而次次失败。

    初次见面,K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家徒四壁,自身难保。

    而洋娃娃是橱柜内精美的展出品,也是商店里最高档的奢侈品,K没办法拯救他,甚至连触碰他的机会都没有。

    每日,K步行很久来到集市,在门口看他,在橱柜外很远的地方看他。

    他每天都会穿着不一样的洋装,明媚脸蛋满是忧愁,乖乖地坐在那里发呆。

    他太漂亮了。

    K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漂亮到,想要永久占有。

    但K做不到。

    如历史书中所写,只有最强大的君王才能拥有美人,才能守住美人而不被其他人夺走。

    弱者是守不住任何漂亮事物的。

    K一直在想办法将洋娃娃带走,但做不到,不仅做不到,他连保护洋娃娃的能力都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洋娃娃被老牌家族带走,成为禁宠。

    第二次,K是声名远扬的族长,事业有成,威望极强,无人敢挑衅他。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踏出这一步,但他太天真了。

    K自负地认为自己很强,但总有人比他更强。

    这是无限世界里的平衡机制,当玩家实力到达一定的地步,副本内一定会出现更强大的强者,来限制玩家。

    洋娃娃被教廷抓走了。

    但幸运的是,这次的K知道了他的名字。

    虞荷。很好听的名字,恰好是容易让他喜欢上的类型。

    第三次,K想走歪门邪道,什么游戏规则都滚他妈的。他本来就不是好东西,骨子里的坏与叛逆让他更生反骨。

    他要偷走虞荷。

    但这次的虞荷受了很严重的伤,天不怕地不怕的K头一回感到害怕。

    K第一次畏惧死亡,祈祷死神不要降临,他愿意付出一切。

    但神没有听到他的祈祷,一切又回到起点。

    又或许,虞荷只是副本里一个不起眼的Npc而已,充其量只是比较漂亮。

    人们会想欣赏他、把玩他,却不愿意为了他付出代价,进而保护他。

    第四次,K成为医师,他以为自己能够治好他,可他依然不行。

    第五次,他成为教廷教皇……

    失败。

    全部失败。

    一次次的失败并没有让K放弃,或者感到挫败,他平静,无比平静。

    K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多么自负。他空有自信心却无实力支撑,自诩强大到无人可比,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

    可他连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

    他是废物。

    将《洋娃娃》副本难度刷到A级后,再也无人敢轻易进入,毕竟该副本在外人看来难度高、回报少,没人会吃力不讨好。

    在这个间隙,K开始发了疯似的刷副本,一次次死里逃生,自虐般制造危险。

    没有同理心,没有道德感,冷血无情,热衷于捣乱与毁灭。破坏副本机制,教唆Npc,帮助Npc觉醒自我意识。

    他成了无限世界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子。

    可K依旧没办法将虞荷带出副本。

    他被一次次夺走,一次次倒在血泊中,呼吸一点点被抽走。眼睛的害怕、恐惧、委屈逐渐消失,失真到完全没有。

    K冷静地寻找对策,如果自己救不了他,那么就创造无数个自己,来尽可能保护他。

    K的技能被不断强化,制造出无数个[分体],[分体]仅仅是他意识的衍生,并不具有同等实力。

    他放任[分体]成长,甚至刻意让他们成为榜上有名的人物,制造“偶然”让他们进入同一个副本,进行厮杀,留下最强大的[分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K想方设法动用禁术,利用无限世界的bug,让身为Npc的虞荷以玩家身份先进入其它副本。

    但这只是暂时性的,在无限世界的循环机制下,虞荷最终还是会进入夺走他性命的《洋娃娃》。

    再以玩家身份重蹈覆辙。

    正常情况下的虞荷当然不会赢,他的结局还是输,还是死亡。但这一次,K不会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明白我的异能需要付出代价,你回到[过去]的《洋娃娃》时间线一次,就会损耗掉大部分积分。虽然你是天梯榜Top1,但经过无数次消耗,你已经不再是N0.1了。”

    目前的Top1,是海女。

    为了开启海女的技能,K屡次花费积分,积分几乎清空,像是个穷光蛋。

    “赚”了K无数积分的海女目光带有一种冷睨的审视,“《洋娃娃》已经限制你再次进入,并开放限制,你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进入的。”

    “我会把我的所有技能转移给[安]。”K说,“无限世界限制的不是我,而是[强者],它害怕强者破坏公平。既然身为强者的我没办法进入,那么就让我成为弱者。”

    “我会想办法让[安]变得强大,但需要你帮一下忙,不过这次的积分可能要先欠着。”K有些无奈,“等我把他带出来,我会连本带利还你的。”

    海女不理解:“既然你要把你的[实力]转移给[安],那么为什么还要亲自前往?你的一次次行为已经让虞荷身边几乎充满着[你],他会被很好保护,不会和从前一样被欺负。”

    “我不信任他们。”

    “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自私自利,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是所有[恶]的汇总。”K自嘲一笑,“我确定其他的[我]一定会被吸引,但我不确定他们能否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利益。我比谁都要清楚,我的优越感与好胜心。”

    K追求刺激与新奇,喜欢挑战,喜欢极端,拥有近乎病态的好胜心与占有欲。

    他确定自己不会伤害虞荷,但他不敢保证,其他的自己是否一样。

    为了赢,为了那可笑的自尊心,也许[他们]会在最后关头放弃虞荷,让他成为优秀战绩上的垫脚石,又或是记忆中的战利品。

    K不敢冒险。

    “你做了这么多,万一他不接受你呢?”

    “他会喜欢我的。”

    如此笃定的回答让海女不由失笑,她觉得有趣极了:“真有意思。你不相信你的其他[自己],却愿意相信他会爱上你。”

    在充满恶的无限世界,任何奉献都像奇观。

    许久,海女才说:“我能帮你将你的技能转给[安],但你无法用本体进入副本。你必须想办法消耗自己,让自己处在[极度虚弱],只有这样才能骗过无限世界,才能骗过副本。”

    K说:“我知道了。”-

    这也是为何虞荷看见K时,他面色极其苍白,本就深刻的下颌线愈发瘦削。

    又因为他很高,显得衣服下的身躯更加羸弱,好似浑身只有一副骨架。

    K看着虞荷,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专注,虽没有开口言语,虞荷却能够感受到,他好像很高兴。

    虞荷缓慢地眨了眨眼,试探性上前,K没有躲,他便伸手碰了碰袖子下的手。

    K却缩回去了。

    跃跃欲试的小脸倏然有些低落,继而娇气地发起脾气:“你躲什么?”

    K愣了愣,摇摇头:“我的手现在不好看,有伤,还有灰,会把你弄脏的。”

    他记得,虞荷最爱干净了。

    虞荷也确实很爱干净,听见K这么说,心中稍微舒坦些。他扯扯K的袖子:“他哮喘发作了,你有办法吗?”

    与看向虞荷时温和的眼神不同,K垂眸看安时眼底不带一丝情感,有如望着一团死物。

    开口却是十分温和,透着安抚:“没关系,马上就会有人来帮他。而且他的异能很强大,再过几分钟,他会自己好转。”

    是吗?

    竟然这么神奇。

    虞荷没有怀疑,他见识过许多次异能,冰、电、藤蔓……每个异常都十分强大,且持有者的身体素质极佳。

    有了伤口后,都会很快痊愈,安也会马上自愈吧?

    虞荷这么想着,马上将意识不清的安抛之脑后,小步小步走到K面前,抬起尚且湿红的脸,委屈巴巴道:“他们打架好可怕,吓坏我了。”

    他一向很怕这些。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人,还是熟悉的人,他便忍不住哭诉,表达内心委屈。

    眼前的手刚抬起一点,又迅速落了回去,虞荷有些失落地低头垂眼,他刚刚都准备好把脸凑上去了的……

    他总觉得K是想摸他的脸哄他。

    但K只做到了哄他:“那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带你走。”

    虞荷乖巧地点点头:“好。”

    身后动静愈演愈烈,气温骤降,暴雨倾盆,属于[觉醒者]的战场在此展开,空气中尽是骇人的血腥味。

    此时的教廷,仿佛化身地狱。

    跟着K走了没两步的虞荷,又感到身体疲乏,提不起力气,他的体力本来就不好,当下主动拉住K的手,娇娇气气地抱怨:“好累,走不动了。”

    期待的眼神异常明亮,虽没有直接表达诉求,眼中之意却很明显。

    K问:“要背吗?”

    “要!”

    虞荷脚步停在K的背后,K弯下腰,将虞荷托了上来。

    其实他并不舒服,K真的瘦了好多,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但他还是很喜欢,有一种莫名心安。

    K的脚步虽然很慢,但是很稳,紧绷久了的心脏缓缓松懈下来,泛起密密麻麻的困意。

    等虞荷醒了,他才发现自己同K在一个小山洞里,山洞内提前铺好了软垫以及松软枕头,周围环境很干净,显然是提早打扫过的。

    在他发呆时,K俯过身揉揉他的脑袋:“醒了?饿不饿。”

    “饿。”乖巧的虞荷任由他摸,还主动蹭蹭,紧跟着求夸奖般抬起小下巴,露出湿漉漉的眼,“想吃肉!”

    他的讨好果然别有所图,一定是睡醒饿了,想要K给他好吃的,所以才一直蹭K的手掌心,试图用讨好的方式换来食物。

    笨拙的讨好,聪明的行动。

    K很受用。

    “刚抓了只野兔,还有之前剩下来的鹌鹑蛋。”K用鹌鹑蛋敲了敲虞荷的脑门,“发什么呆呢?”

    逛街白嫩的额迅速浮起粉红,虞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呆呆愣愣地看着K。

    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被欺负,迟钝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眉眼低垂脑袋低下。

    竟是自己生起了闷气。

    和K第一次见到虞荷一样,被欺负也不敢为自己讨回公道,受委屈也不会说。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笨蛋。

    K在帮虞荷剥壳,一旁的虞荷得不到哄,很生气地翘起眼睫,小脸愤怒极了:“你为什么欺负我!”

    “欺负你怎么了?”K笑着反问他,又伸手摸了摸他额心的红印子。

    虞荷偏头躲开,他便凑过来,将鹌鹑蛋送进虞荷口中,“好吃吗?”

    “嗯……”虞荷点点头,又气道,“不好吃。”

    虞荷越想越生气,吃完K剥完的鹌鹑蛋后,又板着小脸不肯搭理人。

    “很疼?”

    面对K的询问,虞荷只是捂着脑门不说话。

    “生气了?”

    躲开K递送过来的手,这次的虞荷看见K的手,骨骼分明的手上满是擦伤,手背上有深深浅浅的疤痕,好似被利斧砍过。

    他一时间有些无法回过神,呆呆看着那些伤口,连K什么时候将手藏在身后都不知道。

    这就是K不肯和他牵手的原因吗?

    虞荷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眼眶酸涩,有些类似委屈,但又不像委屈。

    当他感到委屈时会想掉眼泪,虽然现在的他也想掉眼泪,更多的却是想和K牵手。

    K的表情云淡风轻,只是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懊恼,不该为了方便剥蛋把手套摘下来的,果然吓到他了。

    “我哪敢生气。”虞荷嘀咕着,声音很轻。

    既然已经被看到,K也无所谓其它了。将虞荷抱过放在腿上,冰凉的手指抚摸额头正在逐渐褪去的红印子:“你可以敢。”

    骗子。

    刚刚还拿鹌鹑蛋砸他脑袋,现在又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哄他,马后炮地说好听话。

    虞荷哼哼两声,娇气地使唤人:“我要吃兔子!”

    兔肉已被提前分成小块肉粒,一块肉粒大小恰好同他嘴巴差不多大。

    K比谁都要知道虞荷的口腔小,嘴巴小,有时候吻得狠了,连口水都包不住,只能可怜兮兮地外漏。

    但这样也有一个好处,虞荷的敏感点很好找,随便吮几下舌头,舔几下上颚,都会颤得直叫。

    垫好肚子后,虞荷稍微来了些精神,K帮他擦擦嘴巴附近的油水。之后,他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K也来这个副本了吗?

    可是这个副本回报不高,K为什么要来呢?

    K:“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奇怪的回答。

    虞荷的小脸愣愣,眉头缓慢皱起,似是很认真思索其中深意。

    但他确实不爱动脑,以至于思索一直比较缓慢,比较迟钝。

    想不明白的虞荷有些着急,后背的手还在安抚性地抚摸,他干脆直接将K抱住,声音很低,浸满浓浓的依赖:“好难受。”

    “难受?”

    “嗯……”

    虞荷有些难为情,眼神躲闪:“好粘。”

    先前的东西还没有处理掉,K只是帮他简单擦拭,害怕将虞荷弄醒,故而没有深入打扫。

    加上虞荷睡觉出了些汗,浑身黏糊糊的,爱干净的他极难忍受。

    “我帮你,好不好?”

    “好。”

    虞荷向来乖巧,此刻顺从的他极度听话,甚至为了让K看得更清楚,还会主动用手打开。

    他费劲地扭过一点头,含糊不清地问:“能看清吗?”

    K敛着眸,本就瘦削的手背指骨凸出,缓了好一会儿,才压抑下翻涌的心情:“看得清。”

    虞荷的皮肤很白,只有这一小块区域泛着粉红,中央更是鲜艳,配合K苍白的指节,显得更加红嫩。

    为了将脏东西取出,K花费了有一番心思,他深知自己的劣根性,喜欢像动物一样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标记。

    扮演[教皇]的分体无疑是喜欢虞荷的,没有哪一个他是不喜欢虞荷的。

    因此,他们都会很坏地想要在最里头留下印记,像是野生动物那样宣告主权,占据领地。

    也幸好K的手指比较长,可以够得着里头的脏东西。脏东西在很深的区域,虞荷却很浅。

    才刚过去一分钟,虞荷的手臂开始发酸,因为体力不支,脑袋摇摇晃晃,带着肩膀一起。

    好似主动迎合K那样。

    “你对谁都这样吗?”

    虞荷看不见K的表情,迷糊之中感到,K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带着勾人尾音。

    “可以亲他,抱他。”

    K的目光一直聚集在几乎透明的果冻质地殷红上,并起指节,不自禁弯曲。

    然而他的语气有些听不出喜怒,“甚至是很亲密的事。”

    虞荷有些一知半解,想要撑着手臂起身,却没有力气,软脚虾似的倒了回去。

    K表现得异常黯然低落,又有些不易察觉的悲伤落寞,然而他的行事风格让人难以招架,带有他骨子里的野蛮、狠劲,与不留情面。

    虞荷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呼吸不上来,好像要窒息那般。

    等到他回过神来,脸上已被泪水遍布,K温柔地抱住他,将他的泪水一点点舔掉。

    完全看不出方才的凶狠。

    被泪水弄湿的脸蛋非但没有干净,反而变得更加湿漉漉,虞荷委委屈屈扯着K的手指:“不要欺负我了……”

    “我这是欺负你吗?宝宝。”

    K故意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低头,看着软草上的垫子,已经被浸透了。

    带有几分揶揄的声线在虞荷耳边响起,“宝宝怎么总是这么多?”

    被打扫干净的虞荷很舒服,毕竟留着别的东西,肯定是会难受的。

    但将别人的东西剔除后,属于自己的东西又冒了上来。

    看着那一团糟糕透顶的地方,虞荷小脸臊得慌,黏糊糊将脸蛋埋进K的胸口,好似这样,就可以逃避自己做出的糗事。

    他好笨……

    又弄得满地都是。

    他这副纯情的青涩之态最勾人心弦,明明做的说的都撩拨人心,却偏偏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K亲了亲他出了些汗的鬓角,状似不经意间问,“宝宝喜欢这样吗?”

    “喜欢!”

    “是喜欢和我这样,还是这样?”

    欢喜的小脸蛋倏然顿住,好似有些卡壳的样子。

    停顿片刻,虞荷眨眨眼,有些难为情,却还是盯着K的眼睛说:“都喜欢。”

    K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让他爽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才让他说出“都喜欢”。

    最起码,也是喜欢的。

    人总是贪心的,像他这样的坏男人劣根性更是强烈。K得寸进尺:“那宝宝的意思是不是喜欢我?”

    K很久得不到答案。

    很长一段时间,K都不敢去看虞荷。

    他害怕从对方脸上看到惊愕、不解,或是怜悯与同情。

    他很骄傲,像他这样有天赋且有能力的人总会拥有一种优越感。尤其是感情这方面,他不敢轻易表达喜欢,又或是不屑。

    感情对他这种人来说是很无用,也是累赘。

    在最开始的K遇见虞荷,他大致明白自己对虞荷是有好感的,也许不强烈,但无法否认的是,虞荷是他第一个产生好感的人。

    一次次想要拯救却无能为力过后,K为自己的好感不断叠加砝码,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多,甚至愿意孤注一掷,抛弃所有,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不是单纯好感能付出的代价。

    他非虞荷不可。

    但K想错了,错得彻底。

    虞荷的表情很纠结,也很挣扎,漂亮的眉头皱在一起,因为焦急,抿得唇珠微微鼓起。

    他好像被困在迷宫中,努力奔跑寻找出口,却怎么都找不到。

    准确来说,虞荷并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喜欢”。

    他喜欢很多东西,好吃的零食,新鲜的水果,喜欢被哄着,被无底线包容。

    但直觉告诉他,K问的“喜欢”并不是这些,而是处在更高、也更复杂的层面。

    而他不想敷衍应付,想要认真思考,再郑重回答。

    而虞荷并不知道K所想,而是似泄气的皮球蔫下,小脸更是郁闷:“我好笨!”

    为什么这都想不明白。

    可是虞荷想不出来,许多人说过他笨,娇气的他还会生气、会发脾气,瞪着人说自己一点都不笨。

    这是他少有的,主动愿意认为自己是笨蛋。

    如果他不是笨蛋,那么能很快给出应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兜兜转转,都找不到答案。

    K却被他这副生闷气的模样逗笑了,一切如拨云见雾,豁然开朗。

    真正的笨蛋不是他,而是K自己。

    K真的很愚蠢,喜欢虞荷,就要逼着虞荷给出个答案。可他为什么要这么逼虞荷?明明虞荷不需要思考这些,只需要被自己好好对待就够。

    如果虞荷喜欢钱,那他就会很有钱;

    如果虞荷喜欢强者,他会是最强的那个。

    只要他足够强大,只要他站在别人都无法匹及的位置,只要人人都忌惮他,那么他就是虞荷的唯一选择。

    就算虞荷单纯,受了别的野男人哄骗,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夺回。

    K低头摸着虞荷的脑袋,享受他的乖顺与依赖。

    总有臭鱼烂虾试图靠近他,不过没有关系。

    我会解决掉所有的王子与骑士,让他只有我一个选择。

    我会让他知道,最爱公主的不是王子,而是国王。

    在无限世界,实力才是第一。

    “你不笨。”K哄他。

    虞荷却不相信:“其实我知道我笨……”

    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K却打断他,用很温柔也很轻缓的语调安抚:“你不笨,只是想得比较久。只要给你足够多的时间,你都能想明白的,对不对?”

    哄人意味十足,可对虞荷来说很受用,他似找到解释的理由,跟着点点头:“对,我只是想的比较慢。”

    他又马上否认自己方才所说,“我才不是笨蛋!”

    “嗯,不笨。”K伸手点了点虞荷的额,身躯跟着肩膀朝后微微仰去,又被迅速捞了回来。

    虞荷的目光直勾勾落在K的手上。

    K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立体的五官看起来高贵神秘,一双手更似艺术品精美。

    可现在上头疤痕纵横,异常骇人。

    “吓到了吗?”

    “没有。”

    虞荷马上否认,继而皱起眉头:“我哪有那么胆小。”

    这话连K都笑了,虞荷脸红着瞪他,“我只是容易被吓到,一点都不胆小。”

    “嗯,我知道。”K又去抱他,想要亲他,可这时候虞荷却很谨慎地问,“如果我喜欢你的话,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K迅速敛眸看他,心脏无端发紧。

    “如果我喜欢你,你要对我好,不能凶我,也不能骗我,还要、还要……”虞荷绞尽脑汁追加条件,“还要抱着我睡觉。”

    一声轻笑落入虞荷耳中,让虞荷莫名紧张。

    是觉得他事多,麻烦吗?

    他又有些委屈,低头酸涩道:“其实……”

    其实稍微对他差一点也没关系,他很听话,没那么娇气的。

    电光石火之间,虞荷好像懂了什么。

    他想,他应该真的很喜欢K,就算K对他很差劲,他也愿意。

    有一种莫名的底气告诉他,就算所有人都伤害他,K也不会舍得让他掉眼泪。

    “笨蛋。”K叹息着揉他后脑。

    虞荷抬眼凶凶道:“我才不笨!”

    “嗯,我笨。”K抱着他,将下巴抵在虞荷头顶,闭上眼后,心中翻涌不定。他说,“我是笨蛋,所以公主,可怜可怜我这个笨蛋,一直喜欢我吧。”

    “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最基本的,你不特地要求,我也会这么做。小公主,再想一些困难的事来刁难我,来让我做吧。”

    “再过分也没关系,怎么样都可以。”

    虞荷真的很好哄,一点甜头就能让他很高兴,明明那么胆小,却那么容易满足。

    现在的虞荷就被哄得晕头转向,脸蛋莫名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地把自己藏在K的肩头,不让人看。

    虞荷虽然笨,但知道K并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听过一些关于K的传闻,行径恶劣,万人痛恨。

    K真的很坏。

    纵使他知道K是个坏人,他依旧沦陷,与无限世界怒斥K卑劣的人割裂。

    正常人不会喜欢坏蛋。

    但笨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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