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昱听到怀锦的回答有点愣住,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也习惯了一个人住。只是他话已经说出口了,再反悔显得自己很小气似的,他只好道:“那就走吧。等等,去拿一下你的枕头。”
舒昱跟着怀锦进屋子,这才看到他赤着脚,“穿上鞋,万一划伤脚了怎么办?”
地上不干净,这里又没有破伤风可以打。
“哦。”怀锦应了一声,趿拉着鞋子。那鞋子原是舒昱的,没有让系统改造,有一点点大。
赶明儿让人做双拖鞋出来。
等舒昱拿着怀锦的枕头和一个薄薄的蚕丝被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后知后觉:为什么不直接把蚊帐给怀锦?
真是糊涂了。
不过大晚上的,也懒得再折腾了。舒昱打算把床让给怀锦住,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挨在一起多热啊,关键是他睡觉不老实,万一碰到怀锦的伤口就不好了。
于是舒昱把怀锦的东西放下,捞起自己的枕头,“你早点休息。”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探的怀锦,顿时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纠结再三,数次张开嘴却说不出来,最后鼓着嘴掀开帐子,自己钻了进去。
怀锦坐在床边,油然而生一股挫败感。青一教他的那些,他完全做不到。
勾/引,他不会。
过了一会儿,舒昱又过来了,见他这样坐着也不奇怪,十分自然地递进去一块微湿的布巾,“擦擦脚。”
舒昱自己是个糙汉子,但印象中的怀锦比较讲究,就不自觉地这样对待怀锦。
怀锦有些粗鲁地夺过,随意擦了下,将布巾扔到地上,然后面朝着墙侧身倒在床上。
舒昱只当他半夜被扰醒心烦,帮他把蚊帐掖好,捡了布巾,轻声道了句“晚安”。
怀锦背对着舒昱,但这些动静却听得很清楚,他说不出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现在倒比之前被蚊子扰了睡眠还烦躁,只想立马就放弃任务逃回暗卫营。哪怕受再重的罚,也比应对这人要容易。
对了,他身上已经没有暗卫营下的毒了,为什么不趁机直接逃走?那他不就可以既不用受暗卫营的控制,也不用再同这个浑身是迷的人虚与委蛇。
只是,真的要逃走吗?
他看着这有点可笑的银红色的帐子,悄悄伸出食指摩挲着背上已经快要结疤的伤,还有他的毒也是这人解的……
不管这人有什么目的,但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他有益处的,这一点无法否认。
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主子救了他,他也替主子卖命了这几年。虽然他不记得具体情况,但暗卫营从不养无用之人,他一定做出过功绩的。而现在,这人也帮了他,他要把债还清才行。
他玄九,绝不欠人情,等他还了这份恩情就走。更何况,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要做好准备才能走,不然他怎么能逃得出暗卫营的追杀呢?
等他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走,才不是因为舍不得现在的生活,更不是因为某人对他的好……
反正……反正那人对他好,只是因为“怀锦”罢了。
“玄九”是一个代号,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他。
“怀锦”,不也是一样吗?
因为有蚊帐,舒昱就没有关窗子,晚夏夜晚的清风吹来,吹散了一室的烦闷,让怀锦也慢慢熟睡。
舒昱见他这突然爆发的小脾气,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像你永远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猫主子。
现在和怀锦一个屋,他也不好再做事,便灭了灯,和衣躺在窗户下的软榻上,拿一层薄被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曾经暑期实践,还有去山里录节目,那蚊子比这里的猖獗多了,他都是这样过的。
在系统的读书声中,他也渐渐入睡。
一夜无梦,只是第二日舒昱一睁眼,就看到银红色的帐子。
他反应了一会儿,不对啊,他昨夜不是睡在软榻上的吗?不会半夜起来爬床了吧?他只是睡觉不老实,现在都梦游了?
有点可怕。
“系统!”
然后系统他放了一段视频回放: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盖的薄被子已经掉到地上,而他睡得四仰八叉,一只脚甚至搭到了窗沿上,怀里还抱着自己的枕头。他的头却已经到了软榻的边缘,长发垂下。
还好不是在宿舍上铺,不然这长发垂下来跟贞子似的。哦,他不住宿来着。
舒昱看着,忍不住扶额。说来有点丢人,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喜欢睡觉时抱着东西,从半米高的布偶熊到一米多高的皮卡丘,反正他一个人住。现在大了,也不是必须要抱着什么才能睡着,但有时候入睡后还是下意识地抱着东西了。
除非累极了能大致维持一个姿势挺尸到天亮,或者自己浅眠时有意地控制。
之前在怀化将军府住时,多少有点没有融入这个副本的感觉。来到这里的第一夜,他初来乍到,还经历一番打斗,之后也在戒备着秦向晚。
而昨夜他搬到这里,其实心里有一点把这里当家的感觉。然后……
现在看自己的窘状,还有点尴尬。
他艰难地清了清嗓子——虽然和系统交流并不用开口说话。
“那我是在怎么到床上去的呢?”
接下来就看到他搭在窗沿上的长腿一翻,整个人滚到地上,就这样还没有醒来,反而把怀锦惊醒了。
怀锦坐起身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起身,就下床走到他身边,蹲在那儿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没有动静,怀锦也蹲着没有进一步举动。
又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怀锦把他抱了起来……
等等,抱?
他一个裸高一米八六的壮汉被人公主抱了?
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似乎不满十五岁瘦弱的躯体公主抱了?
有着力大无穷的设定的人不是他吗?为什么这么轻易被人抱起来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系统幽幽地反驳:“你是力大无穷,又不是重若千钧。”
“呦呵,你也学会抬杠了?”
“嗯哼~我可是有学习能力的!”若是系统有形象,它此时肯定要叉会儿腰的。
舒昱不自在地冷哼一声:“你有学习能力,怎么不知道那时候要叫醒我?”
“他是来抱你上床,又不是杀你。”
舒昱和系统斗了会儿嘴,似乎没那么尬了。这种事,反正没人看到,就假装从没有发生过。不过,绝对不能和怀锦在同一个屋子住了。
要是被发现他还要抱着玩偶睡觉……好吧,似乎并没有被人公主抱更尴尬。现在他有点庆幸自己睡得很熟,要是被抱着的途中醒来……
抱歉,他会选择直接自杀结束这个副本,重新开始。
舒昱调整好心态,准备穿上外衣去晨练。他刚掀开帐子,就见怀锦迎面走进来,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润,却没有多少汗。
两人一对视,空气似乎都焦灼了几分。
怀锦想起自己干的傻事,愣在远处,觉得脸有些烧。只是他脸本就红着,他又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经常保持着面无表情,因此一点儿也看不出异样。
他当时看到舒昱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想了什么,就直接把人抱到床上去了。
或许是他占了本属于对方的床的愧疚吧。
他现在脑中的想法很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凭心行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人放到床上了。这时候再放回去,似乎有些欲盖弥彰。
他盯着那人的脖子,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主子给他的命令只是监视,而不派赤队的暗卫来直接暗杀了事。或者他也可以代劳,这人明明一点儿戒心也无,应该很好下手。
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了解朝堂的事,凭他如今的见识却是想不大明白。
而且,他之前也会这样思考吗?应该是不会的吧,上面的命令是怎么吩咐的,他就怎么执行。
玄队的暗卫是最不需要脑子的。
但同时,也是最需要记忆力的,他们需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复述。
只是现在,之前的经历他却都不记得了。他曾怀疑是舒昱下的药,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暗卫营做的,不是吗?这样才能让他们保密,这次稍对他有所怀疑,不久给他喂了毒了吗?
怀锦猛然回神,发现自己的手都快要触及那人的脖子了,他猛地收回,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搓了几下。
他只是在思考,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他思考的时候,眼神是放空的,目光并没有聚焦。现在眨了眨眼睛,他目光落在那人喉结旁的一个小红点上,应该是被蚊子叮的。
许是在战场上的缘故,舒昱的模样虽不错,但皮肤比起都城的公子哥儿来却差远了,这个红点不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他之前应该只是好奇这个红点吧?
怀锦这般说服自己,刚才被搓红的食指尖却不自觉地探上自己的喉咙处,然后有些泄气地放下手,一点儿也不明显。
莫名想起初见舒昱那晚,这人那奇怪的眼神和揶揄的口吻。
什么“会长大的”、“还小”之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然后怀锦气愤地去了演武场,不管他今后如何,都只有自己最可靠,他要也炼成那样的体格,要把那个家伙打趴下,然后潇洒离开。
结果回来后,见这人刚掀开帐子,脸也若隐若现,想起之前的事,他为什么要把人挪到床上?现在又该怎么解释?
相顾无言,唯有尴尬的气息在流转。
终究还是舒昱处变不惊(脸皮厚),一脸淡定地掀开帘子,取了一身劲服换上。
“你身上的伤无碍吗?待会儿若要沐浴记得小心一些。”说完也不等怀锦回应,就出去了。
现在他一见怀锦,眼前就浮现出被公主抱的画面:那赤着的上身看着有些单薄,抱着他却十分稳当。怀锦皮肤极白,左臂从他大腿下穿过,然后白玉一般的手离他的右手很近,更显得那只手又小又白。还有那两点,是粉色的,像是樱花花瓣……
舒昱猛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和心底怪异的感觉一同驱散。
以前他也有过不少和男生打闹的经历,甚至一起游泳时都是赤着上身闹成一团,大家也会比腹肌、比胸肌的,根本就没什么嘛。
怀锦连胸肌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他肯定是因为如今处在古代的环境中,受了古人“非礼勿视”理念的影响,才会觉得有点奇怪的吧。
然后舒昱猛然想起昨晚似乎在怀锦身上薅到十积分,那时怀锦也是赤着上身的。
“怀锦赤着上身的片段你不会留着给你那主子看吧?”
系统迅速查看了一下,“有一小段。”
“能删除吗?”
“可以,但那十积分也不能算了。”
“嗯,就十分而已,删吧。之前怀锦露……下半身的,你不会也记录了吧?”
“那一段打了码,没有暴露隐私。”
上半身没有马赛克的原因,是系统按照现代人的标准判断,男人赤膊似乎比较常见,但既然舒昱介意,它不“看”就是了。
其实按照系统的算法,就是穿着衣服扫描一遍,它也能将人的裸/体完全复刻出来。
舒昱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觉得怀锦那样骄傲的人应该不想被外人看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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