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宁欢悦发觉今日寨子里气氛特别不一样。
平日不修边幅的山匪们,这会儿一个一个把脸洗得干净,面上杂乱的胡子也刮了,让宁欢悦一时都认不出来谁是谁。
“嗯?”
怎么回事?
这番表现,跟她爹爹军营里的兵士们,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她刚上山时,这些山匪也会打理得整整齐齐出现在她面前,只是时日一长,又恢复原样。
今日他们不说又开始捯饬自己,还像只求偶的雄孔雀似的,恨不得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宁欢悦看得摸不着脑袋,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
范三还维持那个落腮胡,刮都没刮,但他身后跟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姑娘穿着一身粗布衣裙,容貌生得清秀,那身简朴的衣着都不减她容颜。
她神情娇娇怯怯的,眼神羞涩中又带了点惧意,范三跟她说话的嗓门稍大了些,她都吓得抖上一抖,双眸含泪地望着他,活像什么担惊受怕的小动物。
范三见宁欢悦好奇地打量他们,顿了顿,领着那姑娘走过来。
“宁姑娘,这是我买来的侍女,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山上也不大方便,若有需要她帮忙的,你就找她一块儿。”
那姑娘见到满山的男人外,终于有个女子,欣喜地眼神一亮,长舒口气。
她怯生生地对宁欢悦说:“奴婢名叫叶盈,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宁欢悦唬了一跳,没想到范三竟给她买了个侍女。
她自己习惯了,哪怕在军营里,那也都是大小事自己来。
宁欢悦一时也不知能交办她什么事,只好说:“那、那叶姑娘跟着我吧。”
多了个女孩子说话,宁欢悦挺高兴的。
叶盈点头,范三不放心,也跟在她俩后头,进了言渊屋里。
言渊醒着,见到迈入自己房里的有个陌生姑娘,眼睛盯着,眉头一皱。
他皮相生得英气俊俏,叶盈一见言渊往自己看来,脸色蓦地一红,悄悄往范三的方向看了眼。
看样子,这就是范公子所说的那位大当家了吧?
叶盈心想,面色更是羞红了些。
瞧见言渊目光,范三满意得很,忙同言渊解释一句:“大当家,这是小的给宁姑娘买来的侍女。”
但言渊是谁?
他瞧见叶盈羞怯的表情,和范三欲盖弥彰的模样,目光紧紧盯着他俩。
“哦?侍女?”
言渊嘴角扯了扯,声音极淡。
宁欢悦好奇看了他一眼。
她与言渊相处这几天,两人也算稍稍熟识一点,这还是她头一回从言渊嘴里,听到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
言渊的阴阳怪气还没完,他慵懒地说了句:“既然是侍女,那就好好帮忙。”
说完,他自己揭开被子,眼神移向宁欢悦。
宁欢悦会意过来,上前替他解起绷带:“那叶姑娘,麻烦帮我将药箱里放的圆扁药盒拿过来,就放在最上一层。”
终于有事可做,叶盈殷勤得很,点头应了声:“是。”
很快在药箱找到宁欢悦说的圆形瓷盒。
寻到以后,她转身,范三对她使眼色,叶盈顿了顿,面色羞红地轻点了点头。
她是知道范三买下她是为何故的。
范公子说,想给他们大当家娶个妻子。
他们山寨旁的没有,金银财宝却是不缺,只要成了寨主夫人,那往后吃穿用度更是不愁。
叶盈本来还想着,要嫁给山匪头子,也不知对方是生了三头六臂还是怎的,怎还需要买妻?
本以为对方长得吓人,谁料初初一见言渊,那青年眉眼凌厉,面若谪仙,随意扫过来一眼,都带着凛冽气息。
叶盈就没见过像言渊长得那样好看的男人,被他眼神一扫,心儿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只范公子说了,他们大当家挑剔得很,就算他擅作主张买了她回来,但言渊自己看不上的,那就没用。
所以范三说,他负责买她,至于剩下的,还得靠她自个儿努力才行。
叶盈想起范三对自己的嘱咐,握紧手中瓷盒,用生平最婀娜的步态,盈盈朝言渊走去。
“姑娘,可是这个?”
话是对宁欢悦说的,可眼神却瞥向言渊,媚眼如丝。
宁欢悦转身将药盒接过:“就是这个没错,多谢叶姑娘!”
这会儿言渊身上的绷带已拆下,揭开纱布,露出已结痂的狰狞伤口。
宁欢悦一扭头,恰好将言渊的伤,完完整整暴露在叶盈眼中。
白皙劲瘦的完美体态,被蜿蜒如蜈蚣般的红痕横在身上。
浅红边缘中间是深红色泽,活像趴伏着一只覆了甲壳的大虫。
叶盈当下身子晃了一晃。
她吓得脸都白了,浑身僵住,微张的嘴唇轻颤,被吓得都不知该说什么。
早知会如此的言渊轻瞥她一眼,还不嫌事儿大地问了一句:“不是说要帮忙吗?帮啊?抹药总会吧?”
取了棉签的宁欢悦想,叶盈温温柔柔的,替人抹药的动作,肯定比自己要轻柔许多,于是很干脆地将棉签与膏药给她。
宁欢悦叮嘱:“抹药不难的,均匀涂上就好。”
叶盈捏着被塞过来的棉签,她手上狂颤,沾了黑色膏脂的顶端颤巍巍就要往伤处上抹去。
要抹药,那就得近距离看着伤口,想别开眼都使不得。
叶盈眼眶含泪,脸色白了又白,最后放下棉签和药盒,扭头就往外奔。
“奴婢做不到啊呜呜呜──”
望着她哭着跑出去的背影,宁欢悦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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