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闻言,宋南鸢轻挑眉头,她发出一道漫不经心的轻笑,任由他这样攥着她的裙裾,慢慢悠悠弯下腰,鼻尖正正对着他的鼻尖,两个人呼吸交缠,她的三千青丝从脖子两侧滑落,像是一段华丽的绸缎飘落,偶尔清风吹过,几根鸦青色的青丝从他的面颊拂过,“可是公子,你不是说疼吗?”
她言语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戏谑。
而沈淮清的鼻尖有些发痒,他鼻尖嗅到了一股隐秘的桃花香。
这话说到一半,她便直起腰,右手随意地把玩着裙子的衣带,言辞轻忽继续道:“难不成公子如今又不疼了?”
这次话语里面又满满是惊讶。
明明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可是他却能轻而易举想到她此刻的神情,眼眸弯弯、嘴角轻扬,看起来像是一只狡黠的猫儿。
强行压下心中的羞赧,沈淮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佯装淡定道:“姑娘,在下现在不疼了。”
听见这话,她更是笑得眉眼弯弯,然后从他手中抽出裙裾,意有所指道:“既然这样,那公子还是起来吧。”
沈淮清这才如梦初醒般从地上站了起来。
“公子既然有这般天赋,倒是应该当一位大夫,公子本就宅心仁厚,若是年少学医,如今怕早就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神医了。”
她看着他从地上起身的动作,慢慢悠悠再次揶揄道。
沈淮清还未站稳,一时间听见这话,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他刚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便伸手来够他的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刻,沈淮清只觉得眼前仿佛绽放了无数烟花。
他的世界本是一片黑暗,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他的面前,不言不语,却惊艳了春夏。
他的鼻尖嗅到了桃花香,他的眼前绽放无数簇烟花。
她的声音甜腻如同蜜糖,她的指尖柔软如同白云彩。
“怎么了,姑娘?”沈淮清仓促间收回手,饶是如此,他的语气还是染上一抹慌乱,他不知道,此时他的面颊比天边的彩霞还要动人。
“公子,这院子布局复杂,我怕你不小心摔倒,还是决定拉着你过去。”宋南鸢看着眼前布局干净整洁的院子,没有半点羞愧心,张口便信手拈来。
谁让他是个瞎子呢,她就是要拼命欺负他。
反正他也看不见。
反正占便宜的也是他。
反正这些谎言,他此生都不会发现。
于是,宋南鸢便越发得寸进尺。
她的右手不由分说握住他的右手,然后五指强硬地挤进他的手指缝。
十指相扣,呼吸交缠。
沈淮清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眉宇微动、眼眸紧闭,声音颤抖唤道:“姑娘。”
可是,宋南鸢却没有回复他,只是径直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去。
姑娘,引路需要这样亲密的姿势吗?
引路的方法又千万种,你为何独独选了这一种?
那你从前领回来的那些人,你也是如此待他们的吗?
事事亲力亲为,动作亲密无间。
沈淮清很想问出口,可是他害怕她生气、害怕她扔下他离开,于是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沉默地追随她的脚步。
两人走了不久,便走到了一处房间,宋南鸢牵着他的手,带他辨别浴桶和毛巾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的指尖擦着他的手背离开,留下一道暧昧又隐晦的痕迹。
她总算是松开了他的手。
可是,他却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
“公子,你便在这里沐浴。”
说完这话,宋南鸢便转身离开,只是走了一步,他便又拽住了她的袖子,闷声道:“姑娘,衣服呢?”
她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笑非笑、语含戏弄道:“什么衣服啊,公子的衣服不是完完整整穿在身上的吗?”
“一会儿,沐浴完要穿的衣服。”沈淮清睫毛颤动两下,眉宇间浮现一丝为难。
“公子放心,衣服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宋南鸢笑了笑,便离开了。
听见门阖上的声音,沈淮清双手便轻轻揭开身上的衣带,斑驳的外衣从他身上脱落,露出一身白如雪的中衣。
他闭着眼眸,双手揭开中衣的袋子,白玉似的胸膛逐渐袒露出来,只是他忽然听见木门传来“吱嘎”的一声,于是,他便动作迅速地并拢衣衫,扭头呵斥道:“谁?”
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纵然落难,仍旧是气度不凡,一举一动尽是矜贵。
“公子,是我啊。”宋南鸢打开门,拎着一桶水,步履艰难地走进屋子。
沈淮清滔天的怒意顷刻湮灭,他白净的面容染上一抹胭脂色,颇有些手足无措呢喃道:“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公子,这浴桶中还未放水,我是来给你添水的。”
于是,沈淮清只能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他就这样听着流水注入浴桶的声响、听着她逐渐急促的呼吸。
心中的那股自我厌弃感越发浓厚,如果他可以看见,那他是不是就能上前帮帮她?
可是如果他能够看见,他是否还会遇见她?
宋南鸢添完水以后便离开了。
“公子,若是你有事,直接唤我便好。”
蒸腾的白色烟雾袅袅升起,沈淮清站在木桶旁边,深吸一口气,右手扯下中衣,便跨到了浴桶中。
温水席卷而来的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可是他的心思又是如此不可说,他控制不住地在脑海中临摹她的模样。
可惜,他是个瞎子啊。
看不见她的面容。
或许,此生他都看不见她的模样。
这般想着,他的内心更加烦躁,他想要平复这股不甘心、不情愿,可是最后却无能为力的发现,这种悸动是没有办法清除的,就像是一尾鱼划过平如镜的水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你如何能够让一汪水平静如初?
不能的,这个平复的过程需要时间。
而她如今在他眼前,他没有办法忽略,单单是听见她娇俏的嗓音,他便觉得心生欢喜。
沐浴过后,沈淮清这才习惯性地想要找衣衫。
只是任凭他的双手如何在浴桶周边摸索,都还是空荡荡一片,这时候,沈淮清才忽然意识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方才她只说衣衫都准备好了。
可是,她并未告诉他衣衫放在哪里了。
想明白这件事后,沈淮清难得沉默了。
他既觉得尴尬,却又觉得心悸。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能如此。
宋南鸢抱着怀中的衣衫,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他的呼喊,难不成这人准备在冷水中泡澡吗?
她不由分说便推门而入,然后将衣衫放置在他的手边,语气略显生硬道:“公子,衣衫放在这里了,你若换好,直接出来即可。”
说完,宋南鸢便想要直接转身离开。
可是,沈淮清又不愿意了。
明明是她故意戏耍于他,这会儿,她怎么又生气了?
他伸出右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语气中含着一丝无奈道:“姑娘,你怎么又生气了?”
宋南鸢沉默不语,只是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公子请自重。”
他平日里不是喜欢这样说吗,还给他、原封不动还给他。
察觉到她的生气,沈淮清苦笑了一下,嗓音无奈妥协道:“真想看?”
想看什么?
宋南鸢乍一听没明白,所以她也就没有开口回复。
只是她这样的沉默,在他看来,便是一种默认。
于是,沈淮清再度叹了一口气,也罢,便遂了她吧。
只是若是她看了他的身子,以后可就不能再去看旁人的了。
慎重起见,他薄唇微珉、紧闭眼眸,袅袅的白眼弥漫在两人之间,他嗓音晦涩道:“姑娘,若是你看了在下的身子,以后便不能看旁人的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可是他总觉得她能够明白这个意思。
她得嫁给他。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白玉似的面容染上一抹红晕,他鼻尖凝聚这小小的水珠,显示珍珠,他的睫毛颤动两下,正准备从水中站起来。
这身子,她若是想要看,其实也没什么。
只要她不嫌弃。
可是,他尚未进行的动作忽然被她打断。
宋南鸢这时候才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不是误会了?
先前她说衣衫准备好了,确实是准备好了。
冷月这不是去集市上为他买衣衫了吗?
只是,还没有赶回来。
所以便让他先去沐浴,等到衣衫送回来了,她再给他送进去。
只是,这人是不是想多了?
她的视线若有所思地在他面容上打转,此时他的发丝尽数被清水打湿、清泠泠披在身后,他的肩膀就这样暴露在她眼前。
他的身子也很白,纹理分明、瞧着很有光泽感。
只是,她并不想看。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这是冷月去集市上买的衣衫,你先前沐浴的时候,冷月还未回来。”宋南鸢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沈淮清素来聪慧,自然是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刹那间,他的面颊更是烧的滚烫。
真是……罪过啊。
他都在想什么……
他此刻真是羞愤欲死。
可是,宋南鸢当然不肯就这样放过他。
她本来就要让他喜欢上她。
所以,她当然要把握住机会了。
毕竟,能够看当朝太子在她面前落泪,这是一件多么畅快的事情啊。
于是,她像是看不见他的窘迫一般,自顾自凑了上去、就这样斜斜地趴在浴桶边,她的呼吸洒落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升腾了他心中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所以,公子,你方才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慢悠悠开口道,像是一只猫儿,明明已经低逮到了一只鱼,可是偏偏不肯直接吃了这鱼,只是用爪子一下一下扒拉着,看着这小鱼因为她的一个动作变得慌乱。她像是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不慌不乱看着踏入陷阱的小鹿,那小鹿以为自己求饶就可以躲过一劫,可是啊,他不知道,他越是求饶、她便会越发不依不饶,一时的退让只是为了让他有个缓冲,他还真以为自己能逃不成?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于是,霎时间,他耳垂便红了。
像是染上一抹火烧云。
沈淮清既觉得欢愉、又觉得难堪,他的身子在发抖。
他微微侧开脸,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公子,你以为我想要看你的身子?”
她倒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询问道。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可是她的语气却是那样的肯定。
“公子,你认为我对你心怀不轨。”
见他不回答,她的语气更加确定。
“可是,公子,我若真是对你心怀不轨,你还能反抗吗?”宋南鸢笑了笑,在宅子里,她是不佩戴面纱的,于是清丽精致的面容就这样显露。
而此刻,她眉眼弯弯,眼底是毫不掩盖的恶意。
闻言,沈淮清的身子瞬间僵硬了。
是啊,他不过是一个瞎子,她若是想要做什么,他也是反抗不了的。
难道,她不喜欢他的身子?
还是,她连他也不喜欢。
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可是,因为她的下一句话,他的身子又变得滚烫。
“公子,我若是想要你的身子,你只能受着。”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沈淮清的眼眸骤然睁开。
她、她居然把手伸到了水中。
荒唐,荒唐。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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