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八卦误我 > 8、昭告天下
    开学以后,何姜的生活变得更加规律。


    大三下学期的课排得比较集中,都在周一到周三。


    她不上课的日子还是去上班,为通勤方便周三早上放学就拎着包走人,住到一品江。


    司机小张掐着点来接人,本来按照何姜的意思一般把车停在校外,不过赶上下雨,这天是开到教学楼下。


    何姜现在有专属的司机,配的车不算豪华,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她从她爸车库里选的。


    本校学生里不乏富贵者,只要能办下来通行证学生的车都可以进入,按理这已经算是很不起眼。


    真正引人注目的这个人。


    她谈了个富二代男友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对“男友”本人十分好奇,连舍友们都明里暗里打听过好几次。


    不过何姜没跟任何人提过,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


    她上大学至今没交到朋友,对她来说同学就只是同学,关系远不到可能分享隐私的地步。


    可她越是三缄其口,揣测就更加离谱。


    这会看着她有司机打伞,滴水不沾就坐上车,许娅道:“车接车送,真好。”


    王静挽着她的手,则是说:“有钱没人,给我我也不想。”


    她不是说酸话,是觉得每次都不见那位“神秘男友”亲自接送,换自己的话应该不出一天就甩脸色,深觉得不平等的感情里果真是没办法事事要求的。


    许娅想想也是,说:“也许人家是太忙。”


    王静嗤笑道:“男人要是有心,天上下刀子都来。”


    又语气不明道:“人家那样的,什么漂亮的小姑娘没见过。”


    容貌始终会腻的,有钱人家总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王静并不看好这段感情,耸耸肩说:“反正她也赚够了。”


    别的不说,左一个爱马仕,右一个lv,这学期就没见何姜背过重复的包。


    许娅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没接话。


    宿舍生活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融洽也只是表面,能过下去就行。


    何姜其实知道自己在被人讨论,毕竟学习生活枯燥,有点热门事大家就嘀咕起来。


    哪怕主人公是她自己也无所谓,毕竟这事要不是搁她身上,她也得打听两句。


    八卦几乎是天性,只要不当着她的面都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总裁办的助理们是最深有感触的,偶尔还拉她出来应应急。


    比如这会,陈明远看到她直接说:“救星来了。”


    何姜心知肚明,她爸并不是脾气好,而是父女之间那点淡薄的才建立起来的关系,还经不起波折,因此只能收敛。


    她好奇道:“今天怎么了?”


    工作上的事,对别人肯定要保密,对这位大小姐完全没必要,这也是老板默许的。


    陈明远解释道:“新业的吴总挨了一顿才走的。”


    何姜也是最近才对江河集团有多少产业稍微熟悉一些,回忆着说:“是做二手奢侈品的?”


    这家一直只有线上购买渠道,最近大刀阔斧决定开门店,暂定在首都和临江营业。


    陈明远点头,顺带讲了一下新业的业务。


    他是全能型人才,江河集团总部有几个厕所都知道。


    何姜对他的工作能力很是佩服,心知自己一辈子都赶不上。


    她边听边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去。


    江宋并非是爱迁怒下属的人,但心情好坏总是影响着态度。


    他对着女儿是克制,说:“放学了?”


    何姜嗯一声,让出身后的陈明远来。


    陈明远其实不害怕老板,他做这份工作已经是拿捏住,还有功夫说:“大小姐面子大,我才敢进来。”


    江宋致力于营造女儿的体面,帮腔道:“今天不是她,这份报告你等着重做吧。”


    即使是言语之中,何姜仍然知道自己是被偏爱的。


    她笑着把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眼睛像月牙弯弯。


    江宋透过她总能看到另一个人,忽然说:“快清明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何姜知道他的意思,说:“我还没跟外婆说。”


    江宋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他掌握着第一手资料,自然知道寄人篱下的女儿过得不算好。


    但他作为大人,很应该为别人提供过的帮助做出了断。


    他道:“怎么着,我都应该去打个招呼的。”


    何姜深知自家舅舅的德性,说:“他们以后一定会来借钱。”


    钱在江宋这儿是小事,甚至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都很简单。


    但在何姜这儿不是,她犹豫再三,还是拿出账本来。


    她妈去世的没有留下存款,但有十万块赔偿款,被她大舅借走做生意。


    说是借,她那会也没有做主的本事,是由外婆点头的。


    从此以后,明明该是她的钱,每次都要得很不容易。


    初中是义务教育,大头在每个礼拜五十块的生活费上。


    她住宿,一天三顿饭管自己,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从来没敢点过两个菜。


    到高中的时候物价在涨,给的钱却没动,还是每个礼拜五十,要不是她寒暑假在奶茶店打工能补贴点,大概已经饿死了。


    上大学后钱是给得多了,但一千块钱在临江也就是活下去的标准。


    每年交学费的时候都嗷嗷叫,活像是付出多少。


    其实何姜记过账,连一块钱都没落下,这八年她总共从大舅那里拿过七万多。


    七万,江宋捏着账本的手越发用力。


    他沉默片刻说:“一毛钱都不会给他们。”


    何姜也是这么想的,但又怕他觉得自己太狠心,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家丑不外扬。


    她不想让她爸觉得她妈的家里都是这样的人。


    让人从痛苦中脱离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惨事说出来。


    江宋叹口气说:“我还没跟你说过你爷爷奶奶吧。”


    何姜确实不太清楚,她的准则是别人不提就不问,她眨巴着眼等下文。


    江宋的童年,细说起来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他自嘲道:“以前谁说我是被爹妈踢皮球,我都会说皮球还挺值钱的。”


    他不一样,就是个拖油瓶,是父母奔向各自人生的阻碍。


    何姜听得心里一酸。


    世上的感同身受,都必须要有相同的经历才行。


    江宋活到这个年纪,该看开的也都差不多,只是说出来给孩子听。


    止住话头,他道:“所以我总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他明明有条件有能力,女儿却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重蹈覆辙。


    何姜倒是觉得自己也有一定责任,尴尬道:“我不该听信谣言。”


    江宋也无意跟她解释上头并非都是谣言,拿出一份文件说:“律师整理出来的帖子,你看还有没有补充的。”


    他说要告是正儿八经的,只是搜集证据也需要时间。


    对于这些,何姜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她偶尔有脆弱念头的时候都会翻出来看,告诉自己不要去打扰别人的家庭。


    江宋都不敢去想她看到这些的时候会有多难过,同时也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女儿的道德感太重。


    世上任何东西,都是过犹不及。


    他固然期盼孩子具有一切美好品德,但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未必是件好事。


    任何性格的形成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同样他想帮着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总不能叫她做个没道德的人吧。


    哪个当爹的能说出这种疯话?


    江宋再没有育儿经验也知道不行,只能把心事按捺下来说:“中午想吃什么?”


    何姜刚要说“都可以”,手机响了一声。


    她看见屏幕上的消息提醒,眉头不自觉蹙起来,掩耳盗铃似的赶紧揣回兜里。


    江宋一边想着孩子也有隐私,一边问道:“怎么了?”


    何姜不掩饰烦躁道:“我小舅妈,让我晚上给我表弟线上辅导。”


    她是能躲则躲,大多数时间都当没看到,但外婆一定会指责她没良心。


    非要讲良心的话,何姜不觉得自己欠过谁,她唯一该感激的人没得到命运的眷顾,只留下她孤苦伶仃。


    想到这儿,她面色黯然。


    江宋却只注意到那个“让”字,心想好颐指气使,搁这儿使唤谁呢。


    女儿前些年过的日子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一股无名火在他胸膛熊熊燃烧。


    何姜并不想赘述烦恼,毕竟负能量太多未必讨人喜欢。


    她尽量语气欢快道:“想吃大块的肉。”


    强颜欢笑让江宋更加心疼,他只能让人准备更多的礼物。


    大言不惭一点讲,何姜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物质上的欠缺,尤其她前些天还签了好几份文件,现在是拥有过亿不动产的人。


    只是穷人乍富,她不舍得花钱,至今没有刷卡消费过,靠着她爸让人买的东西也过上天天有新装的日子。


    不过收到的再多,新的仍旧是叫人兴奋的。


    何姜吃完饭回家,就看到自己房间里堆着不少包装盒,她盘腿坐下来拆,时不时在身上比划,偶尔抬头看着房间微微笑。


    屋子里的一切都按她的想法来。


    淡淡粉色的墙,地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灯是云朵形状,靠墙的玻璃柜里迪士尼玩偶们一个挨着一个。


    任谁看,住这儿的都是位受尽宠爱的小姑娘。


    苦尽甘来,也得把过去掰扯清楚。


    何姜深吸一口气,给外婆打电话。


    孙来娣接到外孙女电话的时候还是挺高兴,不过说:“我在干活呢,晚上跟你说。”


    老太太快七十的年纪,日常花用都靠做农活。


    何姜忍不住道:“我不是让萍萍给你拿了一千?”


    是她的寒假工资,知道老人家连去银行取钱都不会,让朋友转交的。


    孙来娣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嘛。”


    何姜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费力气去劝,到头来反正是她枉作小人。


    她道:“我是想跟你说,我爸来找我了。”


    孙来娣以为自己的重听越发严重,大着嗓门道:“你说谁?”


    何姜一鼓作气道:“我亲爸。”


    孙来娣呸一口说:“他这是想来摘桃子!”


    她还能不知道,还不是看外孙女是大学生了,眼看着有大好前程才来。


    何姜正要解释,就听到那边说:“晚上讲,我忙了啊。”


    她也不意外,把手机放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离和过去告别还有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剪头发。


    长发及腰,她一直很爱惜,有心想换个发型怕剪毁了。


    众所周知,理发师是很重要的一环。


    她又拿起手机给陈云珊发消息。


    陈云珊最近的工作就是花钱,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刻。


    一听到大小姐有需求,马不停蹄预约了业界有名的tony王。


    tony王收费不低,审美高端。


    他只扫一眼就说:“何小姐,我给你剪一截,染个青灰色,再烫大波浪可以吗?”


    又染又烫的,何姜下意识要拒绝,不过想到自己出门的目的,咬咬牙说:“可以。”


    陈云珊看出她的犹豫,敲边鼓说出好几位女明星的名字,道:“她们出圈的造型都是tony王做的。”


    何姜刚刚进来的时候一直在找价格表,可惜一无所获,这会听着一串名字也知道便宜不了。


    她沉痛地闭上眼说:“我任人宰割。”


    出水清芙蓉固然美,加以雕琢也会有更夺目的光芒。


    陈云珊觉得她的美丽还有放大的空间,建议道:“要不要顺便试妆?再过十几天就是郑家的晚宴。”


    到底是第一次在社交场合出现,谨慎一点是有道理的,何姜也不想给她爸丢脸,抿着嘴说:“那就试试。”


    陈云珊立刻指挥人送礼服过来,忙得不可开交。


    但这也没耽误她吃瓜,看到同事群里沸腾起来,马上过来说:“集团出声明了。”


    何姜打开微博,就看到自己关注的江河集团官微两分钟前的发布。


    图片内容过长,总结起来就是“总裁江宋先生只有独生爱女,将对网上不实言论提出控告”。


    她点进去看,评论也都注意到“独生爱女”四个字,不过好奇怎么好端端的对此回应。


    众所周知,国内富豪们对子女都比较保护,除非是到要继承家业的时候才会出来露面。


    热心群众们立刻去搜索江河集团的市值,看完纷纷表示投胎果然是重要一步。


    何姜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


    她握着手机,看到“外婆”两个字在屏幕闪烁,升起抵御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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