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一趟上寺庙去给云家老祖母送葬,倒是有一些风波,回去之后夏盈盈和白亦都不再提及,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到两个时辰,白亦被云家除名的消息,传遍了梨花镇大街小巷,引来不少的热议。
其中有不少人骂白亦进了夏府,居然就开始想着撇清关系了,是个白眼狼,都不把老祖宗放眼里了。
而小部分则是提到白亦是养在外头,和白家没什么真情实感的关系。而且云家落败,不认云家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白亦可是不可多得的高级别的天乾体,可不得被各大家族抢着要人。
一时之间,倒是有许多的家族开始往夏府送礼,目的全是冲着白亦来的……
最关键的锦毛鼠也跑来,说方婷玉吵着闹着要见她。
方婷玉的目的就一个,想要问问她究竟当初的话算不算数。
那一晚上她出手救方婷玉,惩戒捉妖师,无非是心血来潮。
可方婷玉当真了,还真说要把命卖给她了。
当时方婷玉受了重伤,也因此变回了一只红狐狸,至今都还在狐狸洞休养。
休养都不让人舒心。
锦毛鼠在旁边站着,表情也苦恼:“我说九尾大人,方婷玉一直吵着要见您,您要不就见一见她吧?”
“吵得要死。”
夏盈盈侧躺着在贵妃椅上,吃着一颗香甜的葡萄,表情颇为无奈:“以后方婷玉这种芝麻点的事情,能不能别吵到我耳朵啊。”
这几天方婷玉一直恐吓锦毛鼠,说什么都要见上夏盈盈一面,锦毛鼠都快要哭出来了:“小的好难做啊,您要是不见她,小的估计真的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夏盈盈一颗葡萄咬下,葡萄汁甜的发腻,表情慵懒:“行吧,你让她来见我。”
可这边锦毛鼠听了,兴高采烈地才跑出去,院子里就传来了花瓶碎地的声响。
动静可不小。
夏盈盈警惕地起身,去了院子里才看到一只猫着腰鬼鬼祟祟的身影,仿佛正在庭院里往大厅里探望,并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夏盈盈。
夏盈盈看到这人,眉心莫名跳动,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花月亮,你来做什么?”
花月亮顿时被吓一跳,做贼心虚的拍拍小心脏,脸上惊魂未定:“你,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吓我一跳!”
夏盈盈冷哼一声,提醒:“这儿我家,你鬼鬼祟祟的干嘛?我宅子新搬的,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花月亮嘴角抽了抽,冲她尴尬笑着:“我又不是来偷你东西的。”
说着,花月亮视线又往大厅里张望,似乎在寻找着谁,可并没有瞧见,低声询问着:“夏盈盈,我问你她是不是在你这儿?”
夏盈盈眼皮一掀,下逐客令:“不在,送客。”
花月亮急得要死,拉着她的手臂一脸着急:“唉唉唉,你走什么啊,我都还没说谁,你怎么知道不在?肯定在,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夏盈盈将她的手撩拨掉,忍不住翻白眼:“你不就是找方婷玉嘛,她不在我这儿。你真要找她,得去找捉妖师。去吧,不送。”
花月亮憨憨笑着,神神秘秘道:“你别欺瞒我,我都看到了。”
夏盈盈脸上没表情:“哦。”
花月亮以为她不信,往她跟前靠了靠,压低着声音:“我全看到了,我看到婷玉跟着你走了,我当时不敢喊太大声,只好悄悄跟着你们。可是我再跟着去就发现我迷路了。我就怀疑肯定是你搞得鬼。”
夏盈盈:“……”
花月亮有一些迫切,看着她很期待:“不过你悄悄告诉我,她是不是很平安啊?没有被捉妖师打伤吧?”
夏盈盈眸色顿了一下,啪地一下拍了花月亮的脑袋一下,试图让她清醒:“你找错人了,我和她不熟。”
“夏盈盈!”
花月亮被拍的叫痛,小脸皱起来:“你到底能不能说实话啊,我都这么诚心来问你了,为什么瞒着我。”
夏盈盈听她这话,忍不住眼中浮起一种“你完蛋了”情绪,下意识提醒:“人妖殊途啊花月亮,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你别再惦记方婷玉了,你和她是没有好结果的,赶紧把心收起来。”
“为什么人妖殊途?”
花月亮脱口而出,她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这种话谁不会说啊。而且是我自己喜欢她,也不需要什么强求吧。别的什么天乾梨花镇也不少,可我花月亮就很中意她,认定了她。管她妖不妖的。你就一句痛快话,她到底好还是不好?”
为什么人妖殊途?
是因为人妖不能共白首……
这种话夏盈盈说不出口,脸上看不出情绪,说的棱模两可:“应该是好的吧,我又没见到她。”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花月亮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扬着笑脸,有一些怂恿地说道:“对了,我打算晚一点去找那捉妖师问个究竟,问问她干嘛抹黑掉婷玉害人,她明明就是一只好妖。你待会儿陪我去一趟呗。”
夏盈盈愠怒地看了她一眼:“不去,要去你去。”
方婷玉的确没害任何一个人,至于花月亮怎么知道,她看着花月亮乐呵呵的傻劲,多半也是蒙的。
花月亮忽然弯起了嘴角,赖皮说道:“你不去也成,你要不借我些银两?”
这一句让夏盈盈一口气堵在心头,猜到了她借银两的理由:“你不会吧……都为了方婷玉,离家出走啦?”
花月亮没反驳,脸上笑着:“借还是不借,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夏盈盈和她拉开距离:“不借,没钱,我也和你不熟。”
花月亮脸耷拉着,刚要说什么,没曾想庭院里另一侧化成人形的锦毛鼠姑娘,怀里抱着领着一只红狐狸蹦跶跑来,嘴里还在呼喊着:“大人,我把方婷玉带来了,她说……”
一霎时,庭院里见了面的这几位,相互对看着,各自紧张和尴尬。
花月亮脸上闪过了惊喜,而后盯着夏盈盈兴奋极了:“夏盈盈,我那天晚上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也是妖怪,你把我也变成妖怪吧!”
夏盈盈淡淡扫了二人一狐一眼,转身去向工具房,心中不由得下定决心。
好办。
挑把趁手的棒槌,敲晕再抹掉记忆,还想变妖怪,现在就把你变成一棒槌!
另一侧的白亦去了梨花镇县衙门的牢房里,探望“云笑”的父亲云子规。
白亦来时象征性带了一个食盒,顺便带了一壶酒。
这一段时间云家倒台,云子规被抓牢房里,云家的人少有来探望,一来是县太爷下了命令,得把债务还清了,云家人才可以探望;二来则是云家一团糟,几乎没多少人舍得花银子来牢房看云子规。
白亦也是一样,来也是有目的。
她花了小五十两买通了牢房的看守,这才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来。
牢房里光线很暗,到处都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道,味道难闻极了。而牢房两头的长廊中,墙壁上点燃着蜡烛,人经过带着风,烛火摇曳个不停。
可能是牢房中有人来,显得很新鲜,关押不少的犯人都纷纷朝着张望。
白亦忽视掉一切,默不作声跟着牢头走。
牢头捂着鼻子带她来到了一处阴暗的牢房,将牢房打开了一侧门,然后指着里头粗着嗓子:“行了,你自己进去吧,快一点哈。”
白亦点点头,缓缓地走进了牢房中。
牢房中的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着脏到看不清楚颜色的囚服,蓬头垢面又浑身脏兮兮,而囚服上还有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其余地方则已经是染成了血红一片……
白亦认出了这就是“云笑”的父亲云子规,悄声的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搁置在旁边的木桌上,她眼眸微垂,朝着那脏兮兮的背影缓缓地轻声喊了句:“爹,你还好吗?”
云子规仿佛才听到动静,从梦中惊醒忽然挣扎了起来,转头张望的同时将脸上的脏而乱糟糟的长发,撩到了来耳朵两侧,脸上在看到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
他脸上显得很诧异,口齿不清甚至带着哭腔着问道:“你怎么来啦,是不是家里又发生了什么?”
白亦神色很平静地告知:“家里老祖母去世了……”
云子规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年过四十的男人哭的泣不成声,甚至于有一些撕心裂肺。
短短不到半个月,云子规消瘦了一大圈,脸上脸颊都凹下去了。
白亦看着他这样,不由得挑眉,一下子回到了当初这男人来西南小城找自己的那时,那时候的云子规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书生的儒雅和成熟气息,和现如今相比较,完全是两个人。
白亦没有一丝心疼,她将带来的食盒中的几样小菜一一摆出来,叹气:“不太清楚您的口味,您随便吃一点吧。”
牢房里一天只有一顿,顿顿都是粥加着点发黄的菜叶,吃的云子规没脾气。
自从家里出了这种事,云子规无比自责,悔不当初,恨不得可以回到那没脑子犯糊涂的当天,不然也不可能全家跟着一块儿遭殃。
白亦脸上没什么变化,看着在面前狼吞虎咽的云子规,她默不作声盯着,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云子规这些时日过得非人,没想到自家这个养在外头的女儿居然还有心来探望自己,心酸的饭都吃不下去:“好孩子,是爹没用,是爹连累了你……”
白亦听他这话,暗笑道:“也还行,您不必自责。”
云子规吃了一口,结果下一秒吐了出来,这些食物看起来不错,可吃到嘴里盐巴太粗,咸得要死。
“这菜怎么?”
云子规一时没说话,牢房已经很难吃了,没想到这饭菜比牢房还更难吃。
白亦脸上假装很抱歉:“我想着来探望您,就自己做了几个小菜,难道是爹不合你胃口吗?”
云子规刚才的牢骚一下子都消散,没想到坐一趟牢还可以吃到女儿做的饭菜,立即感动的稀里哗啦:“不是不是,是爹太感动了。”
白亦笑眯眯:“那您就多喝点,还有酒呢。”
云子规吃东西很快,许是饿了太久,桌子上的食物很快就吃的风卷残云,而此时白亦幽幽的进入了某个状态,她轻声叹口气:“昨晚,我梦到我娘了。”
云子规端着饭碗的手顿了下,抬起头时脸上闪过了一丝的诧异:“小云娘她,她可有说什么?”
白亦脸色平静,语调也很平静:“梦里没她站在桥头,我拼了命的追都追不上,我娘肯定有什么不了的心愿。这件事我没敢和别人讲,所以才来找爹您商量下,究竟我娘到底是什么人?”
云子规脸上挂着无奈,声音中有着少许的愧疚:“是我愧对小云娘,愧对你们母女俩……都是我的错。”
白亦没接话,他这话说的很对。
明明家中有正妻,偏偏在小地方招惹鹿兰心,还不敢将人往家里带,一直诓骗让鹿兰心在小地方等候。
在白亦了解当中,“云笑”她自幼被骂是野孩子,打小埋怨她的父亲,每每问起关于父亲的话题,鹿兰心都称他的父亲去了外地,会回来的。
一年又一年啊,都等到“云笑”长大成人了,都没有等到云子规的身影。
“云笑”的母亲鹿兰心,是个哑女,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是村里别人嘴巴里的野孩子。而“云笑”自己长大之后才了解到了,原来梨花镇有一位父亲还活着,有妻有子女,而她成了众人口中的外室的孩子。
只是当“云笑”追问时,鹿兰心摇头跟她比划说很晚了,她疲倦,让明天再说。
可鹿兰心在晚饭过后,服毒自尽了,任何的书信都没有留下……
因此,“云笑”才将这一切都记恨在心里,无数次往梨花镇云家寄去了书信,想要好好质问她的那亲生爹,这一切到底算什么,可都没有任何的回信。
但是白亦近期调查下来,鹿兰心原先并不是西南小城的人,而是后来被一名年长的大婶带的去的,后来才和云子规相识了,才生下了“云笑”,也是后来鹿兰心才被云子规所骗,一辈子留在了西南小城,眼巴巴地等着云子规来接她进府。
这次白亦来见云子规,没其他的意思。
只想了解一下鹿兰心是否有其他的背景,在“云笑”的记忆中,她的母亲不叫鹿兰心,只是一名日日操劳在酒楼里洗盘子的哑女,为了孩子不喊苦和累八百字的母亲……
白亦眯着眼,问道:“我和我娘是不是长得很像?”
云子规拿着酒壶愣住,盯着白亦的同时有些颓然的脸色,一下子恢复了神采奕奕:“太像了,你像极了你娘年轻时候,那时候她跟你一般年纪,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时……”
白亦打断了她的话,显然不想听下去,冷静地讲着:“前几天去送老祖母,遇到一对母女,她们说我长得很像一个叫做鹿兰心的女人。”
云子规太久没听到这个名称,不由地愣神:“鹿兰心?”
白亦呵笑了下:“您不会是忘记鹿兰心是我娘的大名吧?”
云子规难以置信,他可是叮嘱过不能让这个名字流露出去,顿时脸上震惊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你都知道多少?”
白亦眉眼透着一股少有的清冷:“究竟我娘的身世有什么来历,您一次性说了吧,就当是您这位老父亲能为我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你娘没什么特殊的身世。”
云子规摇头,快速的转移了话题,脸上带着某种希望:“不过爹倒是有一件事得拜托你,帮我去京城传递一封书信,想看看能不能把我从这破牢房出去。”
白亦顿时恼了:“您还想出去?”
云子规惊愕了好久,反应过来不由地大怒:“你这不是废话,这牢房太臭了,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往后指不定还要熬多久,我绝对不可能在牢里再待下去了。只要有本钱,我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所以只要有本钱……”
白亦嘴角笑起来,笑的讽刺:“那你就牢底坐穿吧,这辈子就烂在牢房里。”
“你……”
云子规指着面前的女儿,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你爹啊!”
白亦鄙夷的冷哼一声:“当初你还不是一样抛弃了我和我娘,亲爹又怎么样,有什么区别嘛!”
云子规听着她的话,心脏处传来了一阵抽筋般的疼痛:“这些年,你娘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嘛?!”
白亦冷着脸,心里暗骂一声该死:“你没资格管教我!”
话音才落,白亦猛然站起身来,站起的同时手掌一挥,干净利索地往云子规天灵盖上一拍。
一霎时,手掌接触处不停地发着强烈的灵光,仿佛是在吸取着什么,关于某个时期那些尘封许久的记忆……
是在一处荷花池边。
镜头中身侧貌美女子半蹲在了池塘岸边,她微微低着头,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池塘里搅弄着,水波荡漾着一圈一圈又一圈。
有一双宽大的手掌忽然撩拨着池塘中的水,朝着貌美女子身上浇弄了少许,就听到貌美女子在旁边“咯咯”直笑。
笑声清脆,像极了风铃一般,听的人陶醉。
唯独在貌美女子躲避时,不经意之间微微抬起,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而这张相貌竟和白亦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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