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游殊直挺挺地立在瞭望台上,充当整个神殿最结实的后盾。


    正面对的那片树林里,几个身手敏捷的人像活靶子一样任其狙击。


    “游上将早上好!打扰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手下留情!!”


    是路衍的声音。


    路枭目光追进树林里,正看见他迟迟没出现的三哥一边躲避游殊的狙击一边掩护几个学生撤退,比起几个被游殊打得狼狈不堪的学生,他三哥的动作显得太过游刃有余。


    好像如果游殊今天真的放过他,他改天必定卷土从来,丝毫不惧。


    “哥,多打他几条命!”路枭站在底下冲游殊喊。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路枭就喜欢喊游殊为哥哥,牛牛哥哥、壮壮哥哥、大壮哥哥,什么哥哥都喊,唯一的愿望也是听大他几岁的游殊喊他哥哥,觉得特刺激。但自始至终都没实现。


    分手后就再也没这么喊过了。


    瞬移之间,游殊有些恍惚,很快集中注意力朝路衍连开几枪。


    路衍不是傻子,当然会还击。


    尽管躲得够快,游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路衍那一队人反击的炮火打中手臂。


    亲眼看到游殊中枪的莫寒溪倒吸一口气。


    “都怪你啊。”


    路枭:“?”


    莫寒溪:“害得老大心都乱了。”


    路枭:“……”


    有病么。


    很快,路衍同他的队伍在树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游殊没说什么,周泽伟也没派人去追。


    前边的战场还在清理,现在大家得养精蓄锐,一会儿还得集中等戴之双回来算账。


    他们又不是蠢的,就算遮挡臂章,好些都是朝夕相处过的朋友,怎么可能一个都认不出来袭的是谁。


    游殊从瞭望台上下来,瞧见路枭身上的弹痕愣了愣。


    莫寒溪讪笑:“那个……前边打得太激烈了,大家多多少少的都去了一条命。”


    是没保护好路枭来请罪的意思。


    路枭没说话,盯着游殊手臂看。


    刚刚路衍那一枪是往游殊头上射的,被游殊用手臂挡下,但还是丢掉一条生命值。


    “没事,反正又不疼。”莫寒溪不甚在意地安慰。


    他们常年在炮火中穿梭的人,自然不把这点疼痛放在眼里。


    游殊:“嗯。”


    方才被打中的时候游殊确实没觉得疼,现在看到路枭身上的弹痕,游殊这才知道,原来这么疼。


    *


    午间,戴之双回来时留守神殿的人都是带着火气的。


    试问谁和自己人打一晚上能不生气?


    周泽伟平时对前辈们一直很有礼貌,至少不会主动戳破二人间关系平衡的那层窗户纸,可今天,周泽伟决定亲自把这层本就不坚固的薄膜戳破。


    “戴前辈,您有没有想过,在您玩这场内斗的时候,红方很有可能乘虚而入,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周泽伟迟迟冷静不过来,“您知不知道您策划这场突袭浪费了咱们多少兵力?”


    “周泽伟,在你质问我之前,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大费周章来策划这场突袭?”到底是有经验的人,戴之双是要比年轻气盛的周泽伟更有大将的沉稳。


    要是没有万全的把握红方短时间内不会打过来,他才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


    “你不防问问,问问游上将那天为什么会和路衍的人在中届河边相安无事一下午,甚至有说有笑!”


    “你怀疑游上将有异心?证据呢?”周泽伟很是清醒,他不明白戴之双是哪里来的脸敢贼喊捉贼,“今天晚上要不是有游上将,可能家都被你们偷了!如果游上将真有异心,他早就和路衍训练官里应外合把能量石送出去,而不是独自一人守在瞭望台保护神殿的后背,路衍的突袭小队也是他一个人打走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如果是做戏给我们看的呢?”戴之双身旁一个训练官不依不饶。


    “可那时神殿里的守卫少,这时候他只需要反过来联合路衍和他手下的精英团就可以轻而易举抢走能量石,到时候训练赛直接结束,他犯得着多此一举演这一出戏?”


    周泽伟急得血脉喷涌,不等戴之双的人反驳,又怒斥道:“至少依我所见所闻,游上将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存有异心,比起戴前辈你来,他是更在乎神殿和能量石安危的人,而且训练赛更在乎的不是输赢而是学习!”


    不是给你们那两个皇子派用来明争暗斗的地方!


    这话周泽伟没说出口,在场不少训练官也是能听明白的,话说到这份上,周泽伟什么态度已经清晰明了。


    要么直接结束这场已经变味的训练赛,要么换指挥。


    会议室在周泽伟噤声后倏地安静下去。


    话题中间的游殊并不发表看法,被诬陷时也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戴之双那张已经上了年纪的脸。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怒自威。


    戴之双与他对视,被逼得心虚地侧开双目。


    如今两个皇子的斗争越来越凶,三皇子急于想灭大皇子的威风,盯上作为大皇子表弟的游殊,哪怕游家早已声明不站队,敏感的三皇子还是对游殊忌惮不已,又恨之入骨。


    这场内斗并不是戴之双一个人的意思。


    戴之双以为游殊守不下来。


    只要游殊没能把神殿守住,会议室的情况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现在不仅被守护神殿的训练官和学生厌恶,还失去民心。


    早知游殊这么顽强,他当时就应该下狠心才对。


    良久,气氛诡异的会议室终于有人举起手来打破沉默。


    “我还是希望我手下的新生们能在这场训练赛里学到有用的对战经验。”


    说话的人是这次被戴之双点名一起出去,又被蹿嗦回来收拾“叛徒游殊”的训练官。


    他是个年轻的训练官,听说游殊叛变时急得怒火攻心,杀回来才发游殊并不如戴之双所说的那样,相反,游殊和他的队伍是这次保护神殿的最大功臣。


    话说得委婉,可大家都明白这是想换指挥的意思。


    本来戴之双总指挥官的身份就来得不明不白的,如果真要有一个能统领整个蓝方队伍的指挥官,大家还是更偏向游殊。


    这场“清算会”约摸在下午三点结束。


    营地里,路枭正坐在床上发呆。


    他其实想睡,但床板实在太硬了,他睡不下去。


    还不如那天的睡袋好用。


    见游殊他们回来,路枭眼睛一眯,试探地喊:“游指挥官?”


    “不要瞎喊。”游殊疲惫地按着太阳穴,“只是让我暂时领队罢了。”


    那就是指挥官的意思。


    路枭得到想要的答案,轻轻“哦”一声,起身离开。


    他懒得再问戴之双现在是什么情况,猜都猜得到戴之双不管再如何不情愿,为了赢,戴之双也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配合游殊的。因为既然无法从游殊这里灭大皇子的威风,那只能赢下这场训练赛气气红方大皇子派的训练官们了。


    “路衍知道我们在内斗,你猜为什么他还不没趁机打过来。”莫寒溪又开始没话找话。


    “我不猜。”路枭生无可恋。


    多简单的问题,要么红方那边的内部情况跟这边差不多,要么路衍不信任给他递消息的人,所以才只带手下的精英过来试探。


    戴之双都能让红方那边的人配合他演那场戏,可想而知红方的内部也是稀巴烂的,路枭有点同情他哥。


    稀巴烂的内部再加上游殊这个劲敌,这场训练赛还真不好赢。


    路枭大方瞥游殊一眼,滚滚喉咙,想起那个百发百中的游殊。


    他们说,游殊是帝国的战神,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


    刚开始路枭并不相信,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游殊就只是那个乡下长大的穷小子牛大壮。


    现在是有一点相信了。


    “怎么了?”游殊被路枭盯得心里痒痒,忍不住问。


    “没怎么。”路枭丝毫没有盯人的心虚,高贵冷艳地扭过头去。


    游殊沉默了片刻。


    “我给你申请了一个房间,你去休息休息吧。”


    “什么房间?”


    路枭这么问,心里也猜到个七七八八。


    不会是把训练官宿舍让出来了吧?


    在这里,好房间只有训练官能申请到,而且房间少,很难申请。游殊才跟戴之双他们打得不分你我,不知道是废了多大劲才申请到。


    “你……我睡觉可挑的,学校里的床我都睡不惯。”路枭意思意思纠结一下。


    “我知道。”游殊说,“但那总比这里好。”


    莫寒溪叹气,他老大别的都好,就是不会表达感情,邀功都不会。


    莫寒溪忍不住开口:“老大看你这两天太累了专门申请来给你住的,你去看看,悄悄的,我都没有得住。”


    “那,我就去看看吧。”路枭嘴角扬起来,眼角余光看到莫寒溪在笑,凶巴巴瞪回去,“你当然没得住!”


    莫寒溪:“……”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