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往回赶的路上,被风一吹,白琯清醒了不少。


    等回到院子里,她思绪已经全然理清了。


    如果是意外,不可能人人都中招,那就只能是人为。


    所以,今日将军府这般安静,不是因为寻到了那夜的‘歹人’,而是因为满府都被暗算了。


    这么一想,白琯倒抽一口凉气。


    满府?!


    将军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这上上下下,主子下人,门房守卫,还有一些幕僚远亲,少不得有小千人,竟然无一幸免,全都遭了暗算。


    这出手的人,可委实有点太可怕了。


    能逃过将军府层层守卫,还神不知鬼不觉,有点超出她对一个人类的正常认知了。


    只是,为什么独独放过她啊?


    将军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难道今日就没人胃口不好或者忙得分不开身,不吃不喝么?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醒虽然有点低,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估摸着是因为她实在太透明了罢。


    想不到这透明没有存在感,又帮她逃过一劫。


    她都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了,只觉得有些讽刺。


    坐在院子里默默震惊了会儿,最后她决定静观其变,若有人来,她就也假装自己不适,千万不要再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事端来。


    思量了一会儿,白琯又觉得,兴许就是她白担心了,谁能怀疑到她一个透明人身上了?


    更别说她现在本就病恹恹的,虚弱得紧。


    心情宽解,再想到刚刚从那些争吵声中听到的讯息,白琯不禁笑出了声。


    笑完她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别有居心的人听到。


    可一想到那种场景,她就难掩心中的喜悦。


    这暗中对将军府下黑手的人到底是谁啊,也太损了。


    又损杀伤力又大,简直绝了。


    会跟那夜里扔白瑛下水的人是同一个么?


    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那样身姿的人,应当不会做出今日这种事来。


    当然了,她并不是瞧不起做这种事的人,也没觉得今日这番有何不妥,只是觉得从那人的形容来看应当是不屑地用这种手段的。


    如果今日和那日是两拨人,只能说明,将军府树敌不是一般的多。


    而白瑛,也不是一般的作孽。


    谁又知道将军府今日的祸事,同白瑛无关呢?


    白琯不知道,她自己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头脑风暴,胡乱猜测,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今日将军府遭遇这般‘灭顶祸事’确实也是邱睢所为。


    他只是觉得每日里这些人太吵,也太盛气凌人了,便想让他们消停一些,顺便给这些人一些教训。


    不过,他下毒的手段并不单单在饮食上,还有气味做辅助。


    只在饮食上动手脚,难免会有几个漏网之鱼,他是要给整个将军府教训和警告,自然不打算放过任何人。


    不过气味所引起的反应与饮食中不一样,气味是会让人头晕呕吐,乍一看倒是与饮食上中招的人没太大区别。


    他昨夜出现在厨房是在行事中,瞥到了偷偷摸摸出门的白琯,一时兴起,尾随她到了厨房。


    见她在厨房翻找许久,就拿了口破锅,又想起白日里那个对视,还有那夜的事情,便主动出现在她面前,想探探她的底细。


    什么都没探出来,她对自己也没太大反应,真要论起来,他从她眼睛里,倒是瞧出些许怜悯来。


    只是这怜悯的神色,他见了太多,也最无感,甚至还有些厌恶。


    那一探没探出什么,今日倒是有了点意外收获。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对他制出的毒,没有任何反应。


    有意思。


    这厢里,还在一群男奴中佯装自己也中招了的邱睢,心底浮起一个念头:若是有机会,定要在她身上试试其他的药,看看她只是对这一种药没反应,还是百毒不侵。


    正沉浸在白瑛又在被报复,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也被惩罚的喜悦中的白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她摸了摸突然有些寒飕飕的脖子,抬头四处看了看。


    怎么回事?


    降温了么?


    那她可得尽快拼凑出一套衣裳来啊!


    说做便做,她起身回屋,把所有的衣物,一应布料的东西,全都翻找出来。


    虽说她这里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连衣服都是捡的别人不要的,许多尺寸明显已经不能上身了,白琯也都宝贝得留着。


    虽都是些粗布料子,但好在,数量不算少。


    拼拼凑凑,倒是能凑出一套衣裳的布料来,就是不大好看而已。


    在保暖活命面前,好看又算得了什么?


    把布料凑齐后,她便着手准备缝制了。


    她其实并不会针线活,平日里也就订个扣子,开线了缝一缝开线的地方而已,只是小时候跟外婆住过一阵,见外婆一针一线给他们表兄妹几个做衣服,大致有点印象。


    没有剪刀,她便寻找了昨日碎了碗片代替。


    没有丝线,就一点点破开布料,把线捋出来。


    没有针,就自己砍了一截竹子,磨了竹子皮代替。


    一边磨竹子,她一边想,要是有毛线就好了,当时班里跟风,大家都在学着织手套织围巾,她也跟着学了一阵,倒是会织毛衣。


    但她既没有毛线,也没有织毛衣的条件,只能认命地磨竹子皮。


    做衣裳本就不是小工程,哪怕她只是做个简单的开襟大褂子,外加一条简单的不需要什么版型的裤子,对于白琯这个新手而言,也十分不易。


    她忙活了一下午,不过是捋出了一把线。


    将军府可没人给她送蜡烛灯油,天一黑,她就看不清了,捋丝线做衣裳都是细致活,她只得先停下,等明日再做。


    夜幕慢慢笼罩天空,今夜天气好,夜幕中点缀着点点星子,映着半轮月亮,好看极了。可她却觉得将军府好像更安静了。


    她把做衣裳的工具还有衣物都放好后,走到院子门口张望了会儿。


    没人。


    也没动静。


    她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最后转身回去。


    将军府怕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她还是谨慎些好,先在自己的破院子里好好待着,等风头过了,再去寻摸出路。


    因着今日情况特殊,她都没敢煮饭,怕燃了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是吃了点之前烤的栗子,还有一些生栗子,早早地便睡了。


    如此安安静静的,过了有三日,将军府众人才在一剂一剂药喝下去后,终于‘病愈’,府里也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白琯现在已经把衣服的布料都处理好,只等缝了。


    不过这日她起床后,并没有急着去忙活她的衣裳,而是听着外头的动静恢复如初,吃了饭后,便出门去打听消息。


    那夜扔白瑛落水的‘歹人’一直没找到。


    将军府众人齐齐抱恙,查来查去,最后查出是因为换季气候突变再加上饮食失调。


    听到这两个消息,白琯十分震惊。


    她那个便宜爹这么蠢的么?


    这多明显的暗害啊!竟然归咎为意外,这可真是太让她意外了。


    也难怪在书里面将军府最后会被灭门。


    有这样的家主,再有白瑛这样的恶毒女配,真是灭门绝佳组合。


    算了,她也只是猜测,本来对这些事也不是很关心。


    听着听着,又听到,说老夫人因为这几日,将军府频频出事,大小姐又至今未醒,怕是招了哪路神仙,今日请了法师来府上做法,还在府外施粥行善。


    施粥?


    白琯眼睛立马亮了。


    她都吃了好几日的栗子了,虽然栗子味道挺好的,也很好吃,可天天吃,她也会腻啊。


    今日老夫人在外面施粥,她可以去讨一碗来喝,就当是改善一下生活,也省点她那可怜的口粮。


    这般想着,她正打算出门,又听到来来往往的下人说,今日法师做法,一些糕点果品,老夫人正在四处分发,不少人都过去蹭仙果呢。


    白琯便止住了要出门的脚。


    先去蹭些糕点果品,似乎也不错。


    于是她跟着两个小丫鬟身后,一路跟着去了法师做法现场。


    确实好几个衣着不俗样貌不俗的丫鬟在分发做法的果子和糕点。


    白琯很低调地凑在人群中,期待地等着属于她的糕点。


    人太多了,丫鬟们分发糕点果品,也都是见手就给,并不曾关注到底分给了谁。


    其中一个丫鬟身边围着的人最多,她也最忙碌,刚刚拿了两块桂花糕,放到一个小手里,要去拿篮子里的苹果时,一抬头,对上白琯黑润润的眼睛,和苍白的小脸。


    她登时一愣。


    白琯拿到了糕点,见那分果子的丫鬟似是认出了她,免得多生事端——怕给她再要回去,她手往回一抽,人也跟着往人群里一缩,转身就跑了。


    跑了好一会儿,见没人来追她,她才停下来。


    两块桂花糕呢。


    她开心地把一块放到荷包里,等饿的时候再吃,然后拿着另一块,开心地吃起来,边吃边往小门走。


    她还得出去领粥吃呢。


    将军府施粥,前来排队领粥的人自然不少。


    今日府里事多,又是做法,又是施粥,门房难免不警醒,她趁门房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假装自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也跟在队伍后面开始排队。


    排着排着,好不容易排到了跟前,轮到她了,一抬头,看到盛粥的人,白琯整个人一愣。


    小可怜男主?


    被白琯直勾勾盯着的邱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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