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雨萱刚想躲,却听那两人还未走到近前便一声娇叱:“什么人!”
她心知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探出身挥了挥手:“嗨……”下一秒,两把剑同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靠!
师雨萱暗骂一句,气冲冲地顺着剑身望去。
只见左边个子较高的姑娘穿着一身青衣,却在腰间束了一条玉带,显得腰肢不盈一握;右边那位姑娘瞧着年岁小一些,穿着同款校服,头发梳成两个发髻,发带堪堪垂到肩上,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左右飘荡,看起来有几分娇憨。
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如果不是她们俩表情不愉,还拿剑指着她,师雨萱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吝啬夸她们两句。
果然某位不知名的张姓教主他妈说得对,漂亮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师雨萱心里想着,表情却不敢有变化,僵硬地用余光瞟着脖子边的剑。
“那个,两位,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她定了定神,试探着悄悄伸出一根指头抵住剑刃往外推了推,“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再说嘛对不对哈哈哈……”
她干笑着,越笑越没底气。
那两女子打量了她一番,闻言便也收回了剑,只是个子较高的女子脸色仍是淡淡的:“原来是天枢府的师妹。”
她边上那少女比她热络得多,也更为好奇,绕到师雨萱身边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奇怪,我明明在此地设下了阵法,你是怎么进来的?对了,我叫秦湘,这是我师姐倪碧儿……”
“湘儿,住嘴。”她还欲再说,却被倪碧儿轻斥了一声打断了,显然是怕师雨萱是敌非友,不想泄露了自己的底细。
秦湘吐了吐舌头,背着她偷偷地做了个鬼脸。
师雨萱觑着她们的表情,尽量面不改色地说道:“不瞒两位师姐,我是因迷路才闯进来的……”她几乎发挥了二十多年来积累的撒谎功力,给自己编了一个门派小透明的身世。小透明本想随着师父前来秘境长长见识,不料中途遇险,与师父等人失散,无意间闯到了这块绿洲里。
她先前受了伤,衣服还没换,此时染满血迹的衣服倒成了她最好的佐证。
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师雨萱感觉背后沁出了一片冷汗。她的谎言里满是破绽,只要对所谓的天枢府熟悉一些,很容易就知道她说的都是假的。幸好倪碧儿她们似乎并不了解,随着她的解释渐渐放下了戒备。
“原来如此。”倪碧儿轻轻颔首。
她天性冷淡,对自己师妹尚且如此,对师雨萱一个外人自然也不会热情。
师雨萱由此松了口气,这对师姐妹中做主的明显是倪碧儿,有了她的认可,说明刚才的谎话便没有被识破。
她又看向秦湘,少女仿佛有些好奇,嘀嘀咕咕着:“你们门派可真心大,玄天秘境这般凶险,连筑基期也敢带进来……”
师雨萱只能干笑,原主这么菜,她也不想的。
好在两人还有正事,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身前的小溪上。师雨萱原本想趁机离开,却被倪碧儿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师妹稍等,待我二人收了这水里的银鱼便带你去见师尊。”
师雨萱这才知道原来那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银鱼还是宝贝,内心不由得隐隐作痛,感觉自己好像亏了一个亿。但倪碧儿师姐妹放心让她杵在一边看着,明显也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丝毫不怕她突生夺宝之心。
若是她坚持要离开,就显得更为可疑了。她孤身一人受了伤,又只有筑基期的修为,难以在这秘境里自由行走,正常来说,跟着秦湘二人去找她们师尊而后回归自己门派才是上策。如果一心要走,反而看起来心虚,说不定这俩师姐妹能直接把她切片了。
想到这里,师雨萱惆怅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穿越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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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碧儿和秦湘所在的门派叫凌霄宫,是仙庭辖下的门派之一,地处瀛洲。而天枢府则是蓬莱的庞然大物,虽然也受仙庭管辖,但依附于它的大小宗门不知凡几,能与凌霄宫比肩的宗门也有好几个,外人想弄清楚其中的门道极难。
因此师雨萱说自己来自天枢府也无人能分辨出真假,毕竟谁也不能肯定她是不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弟子。
跟着去寻倪碧儿师姐妹的师尊玉秀真人的路上,师雨萱趁机打探了一些消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的谎言没有被拆穿,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目前的处境也有了更为详细的认知。
这处秘境叫玄天,每过六十年才开启一次,是一处极为古老的秘境。谁也说不清它出现自何时,只知道里面别有洞天,有的地方天材地宝无数,有的则凶险万分,还有的如同荒漠阴森诡异。不过其中威胁最大的并不是来自秘境,而是一个被镇压在这里的大魔头。
师雨萱听到这里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都说他是魔头?”
她跟苏曳接触不久,也亲眼见过他杀人,但总觉得他不像传闻里那么恐怖——她保证,这并不是因为苏曳的颜值才这么说的。
秦湘诧异:“你不知道?那你师尊为何带你进来?”她只疑惑了一瞬,转眼就抛到了脑后,解释道,“这是我们凌霄宫的祖训,凡是进入玄天秘境的弟子,除了自身历练看能不能有所收获外,还需要观察魔君苏曳的行迹,若是他已经挣脱封印想要出去,那就要将他就地斩杀,若是不行,最低也要把他重新困住。整个九洲的宗门都是这么说的,你师尊难道没有说起过?”
师雨萱打了个哈哈。
“我平时不太用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她话题一转,又问道,“你们二人也是秉承祖训来杀那魔头的?”
秦湘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我师尊玉秀真人已是化神期的厉害人物,只差半步便可踏入合体期,料那魔头再厉害,困在荒厄之地那么久,修为不知退化了多少,定然比不上我师尊和几位师伯。待遇见他便杀了他,为天下苍生除害!”
倪碧儿也点头:“除魔卫道,是我等之责。”
师雨萱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莫名得不爽。想了想,她问道:“你先前说这是各大宗门的祖训,可是为什么会定下这样的祖训,苏曳他到底做过什么?以至于被整个天下所不容?”
秦湘原本笃定自豪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迟疑:“这个……我听祖师说是因为魔头作恶多端,曾经惊天一战,杀了不知多少宗门长老、掌门,这些年来进入此地的前辈们也被他杀了无数,如此凶恶之人,若是让他脱困,天下苍生必然有难……”
她说得含糊不清,显然也不了解其中详情。
“既然在此之前有无数前辈高人葬身于此,为什么不直接出动各个宗门最厉害的人?这样不是更方便吗?”师雨萱又问道。
“师妹有所不知。”倪碧儿淡声道,“玄天秘境只有合体期以下的修为才可入内,高于这个境界即使压制修为也进不来。”
这样打得过苏曳大佬才有鬼了!
师雨萱默默盘算了一阵,以她穿越后的见闻和过去的修仙小说知识来看,这个世界真正的境界分为七层,即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渡劫、大乘,炼气期只是入门,因此不算。玉秀真人虽是化神期大佬,但化神期只在中间档次,而按那本《九洲风物》的说法,苏曳大佬已经超过了这七个境界,达到了仙人的层次。
就算苏曳大佬实力大损,几个化神期想杀他,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师雨萱古怪地看了这师姐妹俩一眼,不清楚她们知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但看起来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自信满满。
可这样一来就更奇怪了,玄天秘境每过六十年开启一次,每次都有无数人怀着同样的祖训来杀苏曳大佬,他们一批又一批,不像是来杀人的,反倒像是来送死——师雨萱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两个字。
消耗。
这些人的作用就是来削弱苏曳的实力,虽然不一定能杀死他,但全天下的修仙者一茬接着一茬,即便是仙人也扛不住。若是其中有人凑巧杀了他,那就更好了。
师雨萱心下惴惴,能吸引到全天下的仇恨值,这得捅了多大的篓子,造了多大的罪孽才能办到啊,她跟苏曳大佬待了几天,这屎盆子应该不会也扣给她吧?
她沉默了良久,久到秦湘都忍不住了,好奇地盯着她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当年那场惊天一战?既然打起来,总要有个由头吧?在那之前苏曳大……额,魔头又做了什么?”师雨萱险险地把脱口而出的另一个改成了“魔头”,只觉得一滴冷汗顺着背脊流了下去。
口误要人命。
她压着快了一拍的心跳,没有露出异样,只让自己看起来只是真的好奇一般。
秦湘沉吟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倪碧儿:“我不知道,倪姐姐你见识广,有听师尊说过吗?”
倪碧儿摇头:“不曾。”
秦湘顿时垮下脸:“那看来师尊也不知道了。”
若是玉秀真人知道,肯定会告诉师姐的,她不说,只能代表她也不清楚。然而秦湘也被挑起了好奇心,好奇心得不到纾解,只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偏偏挠也挠不到。
师雨萱比她想得更多。她想到了苏曳大佬的身份,想到了《九洲风物》里作者的各种猜测,想到了自己有所怀疑的权力争斗。渐渐的,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心里成形。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场说不清由来的惊天大战难道真的是苏曳挑起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苏曳大佬也太惨了。
不过她认识的苏曳大佬真的是那个仙帝苏曳吗?
师雨萱决定问一问,然而才问出口便被倪碧儿的斥责打断了。
“休要胡言!”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倪碧儿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仙帝是何等伟人,岂能把区区一介魔头放在一起与他相提并论。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那魔头绝不可能与仙帝有关。更何况,我凌霄宫祖训也说了,这魔君苏曳是在仙帝身陨多年后才出现的。”
说不定你们祖训就是错的。
师雨萱暗自腹诽,却见倪碧儿冷淡地看向她,说道:“师妹似乎对那魔头太过好奇了。”
她顿时心中一凛,知道自己问得太多有些被倪碧儿怀疑了,便假笑着岔开了话题。另一边秦湘端详着手中的罗盘,忽然雀跃一声。
“找到了,师尊说的汇合之地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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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秀真人说的汇合之地是一株古树,树下已经立了四五个年轻人,都和倪碧儿师姐妹一样穿着同款青衣,正凑在一块儿说话。
见有人来,他们齐齐转向了师雨萱等人,随即笑开。
“师尊,是倪师姐和湘儿师妹回来了!”
“师妹此行可还顺利?”
“……”叽叽喳喳的问候蜂拥而来,待走近,他们瞧见了师雨萱,又是一阵纳闷,“这位师妹从何而来?不是我凌霄宫之人,倪师姐为何带她回来?”
师雨萱正要跟他们见礼,树下打坐的美艳妇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向倪碧儿和秦湘招了招手。
倪碧儿立刻带着她快走几步,上前拜见道:“师尊。”
不等玉秀真人再次发话,她便主动把遇见师雨萱的过程以及来历叙述了一遍,听得师雨萱不由咂舌。虽然话是她说的,但里面一些缺漏的内容倪碧儿竟然自动给她填充上了,让谎言也变得更加真实。
“原来是天枢府的人。”玉秀真人听完,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对天枢府没多少好感,不咸不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留下吧。”说着扫了一眼师雨萱,眉头皱得更深,“来见我为何还戴着面纱,莫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来了!
明知这些人多半不认识自己,师雨萱还是紧张地提起了心脏,上前一步解释道:“真人莫怪,只是我脸上有疤,怕吓到他人,这才蒙面。”
“我见多识广,岂会怕一块小小疤痕?”玉秀真人面色有些不善,“摘下!”
师雨萱无奈,只得把面纱揭了下来。
一露脸,便听见周围传来几道吸气声,原先还算和蔼的凌霄宫弟子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异样,其中一人甚至喃喃道:“真丑……”
师雨萱:“……”兄弟,扎心了。
不过倒没有预想中的兵戎相见的情况,看来他们的确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萧秋晚。
师雨萱微微松了口气,余光瞥见秦湘凑过来,似乎对她脸上的痕迹颇为好奇。
“怪不得你一路都蒙着脸呢……”她悄声嘀咕。
师雨萱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实际上她心里也好苦,别人穿越都是变成大美人,只有她丑穿地心。她要给穿越局打差评!
在场唯一不为所动的只有玉秀真人。
师雨萱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没有她发话也不敢私自把面纱重新蒙上,尴尬地站在原地,接受着玉秀真人的打量。
到底是化神期的高手,师雨萱只觉得她的目光有如实质,仿佛两道剑光,几乎要把她刺穿。
她暗暗揣测着玉秀真人的用意,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却见玉秀真人右手一翻,露出一面装饰精美的铜镜。她比照着镜面,又细细观察师雨萱,最终视线定格在她右脸的痕迹上,表情剧烈变化,越发狰狞,最终她怒喝一声,道:“是你!”
师雨萱从她表情变化的那一刻起就暗道糟糕,然而周围的凌霄宫弟子恰巧把她环了一圈,个个修为比她高,想跑也跑不了。
直到玉秀真人一声怒喝出口,师雨萱才知道她真的认出了自己身份,拼着鱼死网破的念头转身就跑。然而玉秀真人的动作更快,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细绳从她袖中飞出,眨眼便把师雨萱捆了个结实。
变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凌霄宫弟子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地上多出了一个蚕蛹状的物体。
有识货的人看见那一道道金线,失声道:“捆仙绳?”
“不错,正是捆仙绳。”玉秀真人缓缓起身,行至“蚕蛹”身边。
秦湘看看被绑得不能动弹的师雨萱,又看看自家师尊,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怯怯地喊了一声师尊。
“师尊,这位师妹……”
“糊涂!”倪碧儿在身后阻止她,“师尊既然出手,说明这女子并非善类,你莫要做傻事,免得师尊怪罪你。”
玉秀真人抬了抬手,制止她们:“不怪你们,反倒还要多谢你们两个,把这人带了过来。只是日后还需小心,别再被奸人所骗。”
倪碧儿低声称是。
只有秦湘还是不解,执着地看着玉秀真人。
玉秀真人一挥袖,手中的铜镜便落在了秦湘手中,她看着不断挣扎的师雨萱,语气冰冷:“你们可知道这人是谁?她是魔君苏曳的姘头!你们的几位师叔师伯便是死在那魔头手中!若不是我从玉清师兄的尸身中找到了他的遗物,这铜镜恰巧记下了师兄临死前的最后一幕,呵呵……我还不知道那魔头的嗜好竟如此独特。”
秦湘低头看去,镜面中模糊地显出了两个人影,一个执剑的白衣男子挡在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微低着头,右脸上仿佛有一片斑痕。
“唔唔唔……”地上的“蚕蛹”挣扎着发出了声音。
我不是苏曳的姘头!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你侮辱苏曳可以,但你不能歧视我的长相!
师雨萱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她跟苏曳清清白白的像两张白纸,这群人就直接把他们打成奸.夫.淫.妇了,而她估摸着还要因此而死,不由得悲从中来。
见她似乎有话要说,玉秀真人挥了挥手,解开了她嘴巴的禁制:“说,苏曳那魔头在什么地方?”
师雨萱:“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无辜卷入的路人甲!”
玉秀真人:“冥顽不灵!”
她又要挥手,师雨萱挣扎着喊道:“我还有一句话!”
“说。”
师雨萱清了清嗓子,大吼道:“我日你们大爷!苏曳,我日你大爷!”
要不是手指不能动,她一定要挨个比中指。
玉秀真人脸色一黑,彻底把她捆牢,示意弟子把她抬走:“走,去找那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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