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尘一出门，他就后悔了。
虽然谢翊现在好像和商言尘没什么交集，但是书里写了，谢翊觉得商言尘和自己之前见过的人很不一样，对他很感兴趣，说不定商言尘这么一去，就让谢翊注意到了。
被谢翊这种变态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斐怎么都安不下心，商言尘走了不久，就跟在他后面。
他走到录花絮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收拾东西出来。
应该录完了吧。
他从门口悄悄张望。
商言尘和谢翊站在一起。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谢翊还微微低着头，但宋斐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谢翊。
谢翊正在翻看他们讨论结果的记录，脸色平淡，甚至有些疲倦。商言尘站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好像准备离开。
这个距离还挺安全的，应该没事吧。
宋斐刚要收回试探的脚，就看到谢翊忽然把商言尘叫住了。
商言尘回头那一刹那，脸上闪过愕然。
接下来他就看到谢翊脸上倏然迸发出神采，眉眼间的倦意一扫而空，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和商言尘说什么很感兴趣的事。
宋斐心往下一沉。
难道剧情开始发挥作用了？虽然谢翊和商言尘见面的剧情和书里不一样，但他还是成功地对商言尘产生了兴趣。
他看到商言尘的站姿变得拘谨，谢翊的话令他紧张了起来。但谢翊却一点不在乎对方的警觉，找了个椅子坐下，悠闲地伸着一对大长腿，眼里有着狐狸找到猎物的狡黠和戏谑。
宋斐紧紧盯着他们的身影，一股烦躁感从胸口涌上来，堵在喉咙眼，奇怪的酸苦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
他揉揉鼻子，懊恼地想，早知道该自己过来，起码是和商言尘一起。
他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过头。其实谢翊暂时应该不会伤害商言尘。谢翊想要的是平淡生活里的有趣宠物。所谓宠物，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哪怕自己再喜欢逗宠物生气，也绝不会让他受到外界的伤害。
但宋斐就是没来由地烦躁，以至于想马上冲到谢翊面前。
笑什么呢？就这么开心吗？
“你怎么在这？”李莫刚好来门边接水，撞到他。
宋斐嘴抿得紧紧的：“我找商言尘。他半天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那来得正好，谢翊正找你了。”李莫惊喜道。
宋斐愣了愣，李莫已经用大嗓门向谢翊喊话，推着他往里面走：“谢翊正好想和你们商量商量剧本的事，你来了就不用去叫你了。”
谢翊在李莫喊的时候就抬起头，看到他，有些惊讶。
很快这丝惊讶就被笑意所取代。谢翊的眼睛嘴角都弯起温柔的弧度，他坐直身体，向宋斐招招手。
宋斐稀里糊涂地被李莫推过去，又被按在一张椅子坐下，面前摆上一杯刚从饮水机接出来的水：“快点聊吧，一会该睡觉了。”
商言尘在最后一张椅子坐下，神色担忧。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等李莫三杯水倒上来，差不多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了。
“这么晚还在改剧本？”谢翊把宋斐略长的头发撩开，指尖在他眼睛下的青黑碰了碰，“不累吗？”
“不累。”宋斐打开他的手，“先看剧本。”
谢翊笑笑，展开剧本，认真研读。
宋斐看他面色凝重，也紧张地问:“怎么？”
谢翊的指尖停在他扮演的角色的备注上，慢吞吞地说:“这里……”
宋斐凑过去:“怎么？”
“字写得挺好看的。”
宋斐差点一巴掌拍上去:“你能不能认真点？”
谢翊按住他的手背:“我很认真。确实很好看。”
宋斐觉得他的手心怪烫的，放在自己手背上，一会就出汗了。
他把手缩回衣兜里，努努嘴:“好好说剧本。”
谢翊端端正正坐好，开始看剧本。
商言尘左看看右看看。
他是不是，很多余。
“你们的想法我刚刚看了一下，还不错。”谢翊认真起来，气质和刚刚截然不同。
宋斐本来只是随便听听，听着听着就坐直身体，做起笔记。
认真讲课的谢翊，没有了他平时的狡猾，反而增添了一份禁欲感。
谢翊讲了很多他没想到的点，让他受益匪浅。
能成为演艺圈大魔王的，果然不是普通人。他以前还是轻看谢翊了。
谢翊先给商言尘讲了讲这个角色可以更加完善的地方，又夸了一下他的能力。
商言尘迟疑说:“这些不全是我的想法。其实很多是宋斐提出来的，要夸应该夸他。”
谢翊扬眉，看向宋斐，面露讶异。
宋斐冷冷说:“一起。”
谢翊身子前倾，问:“你是从哪学的这些？我记得你不是科班。”
“片场。”
宋斐随口编了一个。
其实他是科班出身，只是更多的是靠片场的磨炼。
“你很有天赋。”谢翊说。
这回换宋斐惊讶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谢翊会夸他。
他仔细打量谢翊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熟悉的揶揄。但是没有，谢翊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谢翊突然正经起来，宋斐一时不知道该回复，只能闷闷地说一声:“谢谢。”
“好了，你先回去吧，”谢翊把商言尘那张笔记还给他，“早点休息，明天好好练。”
“我……一个人吗？”商言尘和宋斐对视。
“对，我和宋斐还有些要说的，可能要些时间，不耽误你休息。”谢翊表面淡定，语气里却暗含着强制。
“你先回去吧。”宋斐摆摆手，“我和他说。”
商言尘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提前离开。
走之前，他在宋斐耳边悄悄说:“有什么事联系我。”
“去吧，没事的。”宋斐灿然一笑，拍拍他的背。
他陡然感到背后有一对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回头，发现谢翊正不悦地看着他，嘴角拉平成一条直线。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继续吧。”宋斐迎上他锋利的目光，“要和我说什么？”
谢翊用指尖点点他的笔记，语气平淡:“你把这段演一下，我和你对戏。”
那段正好是他们的对手戏。
宋斐心里一惊。他们现在只写了大概的剧本，很多词句还要修改。
但他看谢翊隐隐要嘲笑他了，不愿意认输，撸起袖子:“好！”
他给角色补充的设定是，他所扮演的小跟班是个孤儿，从小备受欺凌。
孤儿院没有那么多钱支持每个孩子，他有的时候连饭都没钱吃，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一次体育课上，他饿得快要晕倒的时候，校霸扔了块面包给他，把他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从此，他就对校霸感恩戴德，成了他最听话的跟班，也是最不要命的打手。
校霸经常会给他吃的、玩的。虽然给他的时候，校霸很嫌弃，说什么都是快过期的吃的和旧手机，扔了白扔，嘲笑他跟条狗一样，一点破骨头就能养得忠心耿耿，但他还是觉得，校霸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校霸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知道校霸总是很不开心，可是不知道怎么帮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校霸发布下一条命令的时候，出手更狠、更准。
后来他们霸凌的事闹大了，被欺负的学生忽然暴走，不要命地打他们。他死死挡在校霸面前，不让校霸受到任何伤害。
最后，他们都受到惩罚。尤其是他和校霸，因为长期霸凌同学，被予以严重处分。
他和谢翊要对的戏就在这里。谢翊扮演的老师把他和商言尘叫到办公室，和他们讲处分的事。他情绪激动，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都是我做的！”宋斐嘴唇颤抖，“平常打裴雨青的是我！”
他挤出一个一点也不嚣张的、难看的笑容:“把裴雨青拦在校门口、抢他的钱的，都是我！没错，商言尘是被我逼的，他什么都没做。有什么事冲我来！”
然而，谢翊洞悉而怜悯地看着他:“宋斐，不用再撒谎了。你不是主使。他做的事，必须由他自己承担结果。”
宋斐的表情骤然垮下来，眼泪夺眶而出。
他直直地跪在谢翊面前，卑微地拽住他的裤腿:“谢老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尘哥他那么好的人，不能退学啊。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求求你帮帮我。”
谢翊双腿交叠，坐姿端正。
他的位置很高，正用神看世人那种悲悯又冷漠的眼神看着脚边的人。
他锃光瓦亮的皮鞋鞋尖就在那个人的胸口，稍稍一提，就能抬起那个人的下巴。
他用鞋尖抬起匍匐在自己脚边的人的下巴，俯身扶住他的脸:“你想要他平安无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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