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睁大了眼，在屏幕里搜寻经常来孤儿院帮忙的哥哥的身影。
“哥哥什么时候出来啊？”
“再等等，”张院长慈爱地说，“哥哥一会就出来了。”
视频上飘过满屏的应援弹幕，几乎是出现一个人，就掀起一道彩色浪潮。
“怎么没有人给哥哥加油。”穿蓝裙子的小女孩扒在桌子前，眼睛都快钻到屏幕里了。
“因为……哥哥还没出来。”张院长笑容微敛，垂下眼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等哥哥出场的时候，就有了。”
小女孩笨拙地在键盘上打字：“那我来给哥哥加油。”
【宋斐加油。】
普通的白色弹幕迅速被五颜六色的应援彩色弹幕淹没。
小女孩瘪瘪嘴，抬头看张院长：“没了。”
“不是没了，只要你写了，它就在上面，只是暂时看不到，”张院长安慰道，“就像黑板一样，写满了字，是不是要擦掉以前的？但并不能说它‘没了’，因为大家都看到了，记住了。”
小女孩开心起来：“那哥哥也能看到吗？”
“当然。”
“啊，我看到了！”扎麻花辫的小女孩指着视频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怎么没了……”她失望地揪揪辫尾。
“一会就有了。”张院长耐心地安抚，“现在是其他哥哥姐姐在表演，宋哥哥的画面当然少，等会就多了。”
但她心上仍旧飘过一片阴云。
虽然宋斐总说自己过得很好，但她知道，这一行没有那么好混。
听说这些节目都是有剧本的，会专门捧几个人，他又没有什么背景，又没有大公司撑腰，不知道还能剩多少镜头。
孩子们倒是没多想，嚷嚷着要跳过这段，直接看宋斐的镜头。
张院长答应着，把视频进度条向前拖了一段。
一张近景特写蓦然出现在面前。
宋斐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脖子上和耳垂上戴着金属装饰，发尾染成栗色，嘴角一道淤青，眉尾贴着一块创口贴，原本就分明的五官被描绘得更加凌厉。他冷冽地看着镜头，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少年野兽。
“哥哥怎么被打了！”凑得最近的小女孩被吓了一跳，大喊一声。
张院长连忙抱住他：“没事，是演戏，哥哥没有被打。”
下一秒，宋斐就抓住裴雨青拿着铁棍的手臂，粗暴果断地把他的手臂拧向背后，再一拳招呼到他肚子上。
弹幕上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我的小雨，他怎么敢下手。】
【小雨不哭不哭，妈妈抱抱。】
【真打啊？裴雨青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打得这么顺手，以前没少打吧？这种小混混节目组也找？】
【这人是不是嫉妒裴雨青人气，找机会公报私仇啊，我看这可不像演戏，裴雨青脸都青了。】
张院长看着那几条火药味十足的弹幕，把弹幕关掉，不安地看看孩子们的表情。
孩子们懵懵的，似乎还没有从冲击力十足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一个小孩问：“哥哥打人了？”
“哥哥不会打人。”另一个小孩嘟起嘴，坚定地说。
“一定是因为他做了不好的事，哥哥才打他，”蓝裙子小女孩碎碎念，“哥哥不会随便打人的。”
张院长吁了口气，刚想再给他们解释一片演戏和现实的区别，小孩子们就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如果有人要抓宋哥哥，该怎么帮他逃走。
她哭笑不得，催促他们好好看表演。
表演并不长，很快就快进到了宋斐闯进谢翊办公室，要帮商言尘顶罪的地方。
他的背景故事也在这个时候徐徐展开。
张院长看着少年孤注一掷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胸口闷闷的。
旁边几个孩子也啜泣起来。
他们都知道，其实他们差一点就要无家可归了。
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如果不是宋斐不停救济他们，这个孤儿院可能根本就不在了。
在那个时候，只要有人肯捐赠一点日用品，他们都会高兴一晚上。
倘若真的有人像商言尘那样给他们食物衣物，还走到哪都带着他们，哪怕真的要他们以后为他献上生命，他们也会答应。
整段表演结束，扎麻花辫的小女孩揉揉眼睛，抽泣说：“真的……真的一定要受罚吗？”
“是的，”张院长眼眶也有点湿润，她长叹一声，拍拍小女孩的头，“哥哥用的方法是错的，如果你以后也想感谢那些捐赠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应该好好学习，成为优秀的人。这样才是对他们的感激。”
到评委点评打分的时候，她惴惴不安地再次打开弹幕。
出乎她的意料，弹幕上的风向一转之前。虽然大部分人还是在刷自己喜欢的明星，但还有很多人在讨论剧情。
【节目组给这部剧是为了洗白校园暴力吗？什么都是因为心理创伤，怎么不深入一下受害者的内心，看看他们受了多少心理创伤？】
【霸凌就是霸凌，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觉得节目组根本没有经历过校园霸凌，只是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怜悯其他所有人。】
【说实在的，大部分霸凌者根本没有什么悲惨过去，纯粹就是犯贱。】
也有一批人在评价演员的表现。
【这组是到现在为止表现得最好的吧？本来以为有裴雨青，一定会拉胯，没想到表现得还不错，居然没出戏。】
【每个人都表现得很好，几乎没有拖后腿的。特别是演校霸和跟班的两个，我都叫不出名字，没想到演得这么好。】
【那可是谢翊啊，竟然和谢翊演对手戏都没被压下去。】
【本季黑马已出现，买定离手。】
专业评委们给出最终得分，大众评审的投票分数也出现在大荧幕上。
“是9.8分！”小孩们乐开了花，指着屏幕嚷嚷，“是到现在的最高分！哥哥是不是能拿第一？”
张院长其实心里也有点飘飘然，但她还是矜持地说：“还有两个组没表演，说不准。”
“才不，宋哥哥就是最厉害的。”
最后一批人正在哀嚎。
【这个小哥是谁啊，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呜呜呜眼睛里全是戏，长得也太对我胃口了。】
【啊，我知道了，他是《xxx传》里的那个侍卫，当时我就觉得可惜，演技又好长得也帅，怎么就是红不起来。】
【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他是不是《噩梦》里那个警察？死的时候我还难过了几天。】
【节目组挑人真有眼光。】
【未来可期。】
张院长心花怒放，把孩子们召集到面前，和他们一起看夸宋斐的弹幕。
孩子们也咧开笑脸，慢吞吞地在弹幕上输入：“他叫宋斐。”
“欢迎大家喜欢他。”
于小月缩在宿舍床上，紧张兮兮地打开第一期《演技城堡》。
这是她参与的第一期综艺。
虽然很累，但是看到成品，还是很有成就感。
她一边看，一边回味在录制过程中的经历。
忽然，她的眼前飘过一条说宋斐的弹幕：
【这个人长得好凶啊，看得人心里毛毛的，他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于小月柳眉倒竖，噼里啪啦打字。
明明脾气很好！
凶是妆化的！
真人非常帅气而且乐于助人。
看到质疑剧本的地方，她犹豫了一下。
其实她知道，这个剧本当初也是几名导师一起商量过的。
它确实存在争议。如果这么发展，将不再是单纯的反校园暴力的作品。
艺术作品为了传达一定的思想，或者获取一定的效果，会进行夸张化和典型性的处理，这也就使得每个角色都为了主题表达而变得片面化。
可是人不是非黑即白的，最后，他们还是选择让每个角色都尽量立体丰富起来。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一部反校园暴力的作品。
这段表演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才晃晃悠悠下去，还引发了新一轮有关校园霸凌和青少年心理问题的讨论。
这组表演当晚被评为第一，全员晋级，还被大家加入《演技城堡》经典片段里。
《演技城堡》热度和口碑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于小月看着宋斐那个刚注册的博乐账号刷刷刷涨了几十万粉，粉丝后援团也正式成立，颇有种自己看好的白菜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这期节目播出之后，吸粉最多的就是宋斐、商言尘和裴雨青三个人。
裴雨青是因为终于甩掉自己“人民币玩家”“漂亮废物”的称号，用实力证明自己并不是除了钱和外貌一无是处。
不过他本人倒是一点不揽功，热情地在博乐上@宋斐和商言尘，直言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有现在的接过，还说了三个人大晚上一起练习到凌晨的悲惨回忆。
这话一出来，宋斐和商言尘两个人的人气又上升了一波。
宋斐和商言尘则是因为以前默默无闻，猛然一曝光，把一堆潜在粉转化成了真实的粉。
两个人的cp也一时风头大盛。
于小月看着博乐上的同人段子：！！！
怎么会这样！
她心碎了。
虽然，冷清孤傲校霸攻x忠犬痴汉跟班受也很香，但是，这不是她想要的cp。
你们醒一醒，这段感情就是错误，商言尘那个角色对宋斐一点特殊感情都没有，温柔宽厚年上老师攻不好吗？
老师将身陷泥淖的少年拯救出来，教导他什么是真正的爱与希望，引导他走向光明。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意的少年，一开始并不知道怎么和人正常相处，即使出于好心，也经常搞砸事情，而老师却不愠不怒，一遍又一遍教他和人相处的正确方式，如果表现得好，还会进行表扬，害少年恼羞成怒，装模作样地挥起拳头警告他，其实都红到耳朵根了。
她挥动手臂，开始剪视频。
她剪的时候，发现有一句声音很小的台词，很容易被人忽略。
宋斐说，他就是我的未来，我没有未来了的时候，谢翊说了一句“不是，还有我。”
“还有我”三个字特别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她眼睛一亮。
这就是证据！
商言尘已经是过去了，老师才是未来！
由于她精良的剪辑技能，还真吸引了不少人萌同一对cp。
几天后，在她和宿舍好友一起快乐磕cp的时候，一段节目预告转到了她的首页。
《演技城堡》伴生综艺，《城堡之外》，每周会请一组选手进行游戏。
这一期的背景是游乐场鬼屋，谢翊背着宋斐，穿行在幽暗的走廊。
宋斐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他的颈窝，身子不停颤抖。
谢翊声音沉稳：“不用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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