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已经从煎熬中解脱一次,却依旧很不安分,几乎是以八爪章鱼的姿态抱着陆骁。
魏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来到陆骁身边,低声道:“您派人来通知奴婢时,江嬷嬷刚好在奴婢身边,襄国公夫人已经从江嬷嬷口中知道姑娘平安无事了,如今就在东偏殿。姑娘身边的桃红也醒来了,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
陆骁微微颔首,沉声道:“母后那边,老夫人是如何交待的?”
魏行想起东偏殿的情况,微微笑了下:“老夫人说,姑娘身子不适,换好衣裳后就请您送她出宫了。”
陆骁突然沉默下来,直到抱着谢明珠上轿前,才又开口:“侍卫长没说什么?”
魏行愣了下:“侍卫长要说什么?”
陆骁若有所思地看了魏行一眼,没有回答,径自抱着谢明珠进到轿内。
以往陆骁要是面对面抱着自己,谢明珠肯定千百方计想下去,今天倒是反了过来。
上轿后,陆骁要将她换个方向,谢明珠非旦死活都不肯,双腿还紧扣他的劲`肢。
陆骁闭了闭眼,额间青筋直跳:“娇娇,听话。”
谢明珠双眸雾蒙蒙的看着他,不止不听话,本就好听的声音还变得越发勾人:“殿下,我到底怎么了?”
她身上出了太多汗,不久前才刚换过的衣物一下就又贴着身子,实在很不舒服。
谢明珠心中隐有猜测,但她以为惩罚过一遍之后便会无事,没想到那把火却依旧没完没了的烧着她,就连呼出来的气息也都烫得厉害。
她会不会永远都好不了了?
陆骁按住她纤柔的肩膀,低哑的嗓音满是压抑:“娇娇,你乖一点,待会儿出了宫就没事的。”
谢明珠的意识又开始不清楚,根本听不进去陆骁的话,还狠狠地撕咬起他的唇瓣,雪白柔荑四处捣乱。
陆骁狭长的眸骤然瞪大,推开她的手臂,沙哑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谢明珠……”
谢明珠却没有给他任何斥责的机会。
凤仪宫到东宫的路途并不远,陆骁抱着谢明珠下轿,准备换马车时,不止衣裳都乱了,就连梳得一丝不苟的玉冠,也都被谢明珠弄得惨不忍睹。
魏行看得心惊胆跳,低声问道:“要不要先将谢姑娘安置在东宫,喂她喝一些安神汤再出宫?”
陆骁到现在还不知道陆知礼到底喂她吃了什么,哪敢再喂她喝安神汤。
“不必。”陆骁直接踩着凳子,将谢明珠扛上马车,“直接去西城小院。”
魏行见谢明珠闹腾得厉害,不敢耽搁,立刻跳上车辕。
西城离皇宫有段距离,其间谢明珠嘴里又被塞了帕子,挨了两次罚,才终于消停了些。
谢明珠像只懒洋洋的小奶猫,柔若无骨地躺在陆骁的臂弯里,弥漫着水雾的眸子慵懒地半阖着。
她虽然累得没有力气,一双水汪汪的美目,依旧含情脉脉地望着陆骁。
谢明珠的意识始终不太清楚,仿佛就像陆骁说的喝醉了酒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轻轻眨着眼睛,撒娇道:“殿下……娇娇还是难受……”
谢明珠根本不知道,她这样,根本就是在诱`惑`男人吻她。
陆骁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靠近。他头一次这么狼狈,昳丽的脸庞布满艳丽的薄汗,叫人不敢逼视。
听见谢明珠的话,陆骁闭了闭眼,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魏行,到了没!”
陆知礼当真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做!
谢明珠的身子要是因此出了什么问题,他定让陆知礼生不如死,就如天牢里被去势的忠勇侯一样!
马车才刚进入西城地界,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太子沙哑至极的嗓音里压抑的情绪与怒火,吓得魏行差点滚下车辕。
魏行语带保守地安慰主子:“殿下,快了,您再坚持一下!小的已经叫马车夫抄近路了。”
“……”
陆骁已经坚持了半个多时辰,再坚持下去都能去当太监了。
依偎在他怀中的谢明珠,听到魏行的话,迷迷糊糊地嘟囔:“殿下,魏公公要您坚持什么?”
甚至不知死活地摸着陆骁滚动不停的喉结。
“……”
陆骁按住谢明珠的小手,喑哑的嗓音隐忍到极致:“娇娇,别闹。”
微暗的马车内,美人双眸含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眸光流转,欲语还休,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今日马车上若是换了旁的人,恐怕早已幸了谢明珠不知多少次。
“到了,殿下,小院到了!”
听到魏行的话,陆骁才拿起帕子,擦了擦修长的手指,伸手将谢明珠微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将人捞进怀中。
马车在小院停下来时,负责守院的管事吓了一跳。
太子并没有事先通知要过来。
“魏公公,殿下这是……”管事还来不及跟魏行寒暄,陆骁已经沉着脸,扛着谢明珠跳下马车。
这大魏,谁人不知大魏太子清风朗月,优从容雅,管事乍然见到太子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一双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
“魏行,亲自跑一趟襄国公府,请老国人派人进宫请陈太医。”
陈太医的医术虽然不是太医院里最高明的,但胜在忠心耿耿且守口如瓶,陆骁只信得过他。
陆骁没时间跟他们废话,交代完话便抱着谢明珠大步而入。
这个小院,是陆骁为了安置谢晚才弄的,里头没什么奴仆,只有几个小厮婆子。
婆子见主子抱着一名姑娘回来,立刻迎上前:“主子,可要奴婢烧水?”
谢明珠身上的温度高居不下,陆骁都怕她将自己活活烧死,哪敢让她泡热水。
“去准备冰水,越冰越好。”陆骁头也不回地吩咐,“另外再烧几桶热水。”
如今已是初冬,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就是冰的,陆骁要的冰水很快就准备好。
谢明珠的身材真的很好,天生丽质的肌肤白皙胜雪,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不足一握的腰肢,更是仿佛稍稍用力一握就能断。
陆骁人高马大,谢明珠的身子却娇小玲珑,此时只着一件纱衣,乖巧地躺在他臂弯里的模样,更衬得她无比脆弱。
陆骁根本舍不得让她泡冰水。
谢明珠也不想下水,死活揪着陆骁的衣裳,委屈巴巴地撒娇:“娇娇不要沐浴,娇娇要殿下陪着就好。”
她说着,便挺直腰抱住陆骁的脖颈,柔软的唇瓣乖巧、讨好般地碰着陆骁的下巴及嘴唇。
陆骁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
然而理智告诉他,若是知道两人直到大婚当天,才真的成了好事,不止高皇后会对谢明珠另眼相待,就连谢家的人,都会不会再怀疑他对谢明珠的真心。
否则他有百般法子幸了谢明珠,又不让人听到她声音。
谢明珠并不知陆骁的苦心,见他垂眸看着自己不语,撒娇得越发卖力。
陆骁偏过头去,躲开她的嘴唇,抱着人进到浴桶之中:“娇娇乖,陈太医很快就来了,等她来了,你就不会这么难受。”
陆骁刚要抱着谢明珠浸到水中,谢明珠的眼眶就红了,声音委屈得要命:“殿下是不是讨厌我了?”
陆骁停下动作:“没有。”
谢明珠的委屈也早就到了极限,她不明白陆骁为何不要自己,浑浑噩噩的脑子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知礼真的没有碰到我。”谢明珠抱着他,精致白皙的小脸埋在他的颈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用力将他推开了……”
谢明珠知道陆骁的占`有`欲很强,不喜欢别人看她,更不喜欢别人碰她。
陆骁也不止一次说过,她只能是他的,也只属于他一人。
谢明珠以为陆骁在意自己更衣时,陆知礼闯了进来,陆骁嫌弃自己了,才会一路哄骗她出宫,最后还是要带着她泡冷水,等陈太医过来。
谢明珠委屈的哭着,她的眼泪仿佛深埋地底的岩浆,将他一颗心都灼烧成碎片。
陆骁低头,薄唇吻去她不停滚落的眼珠,低哑的声音无奈又心疼:“不要胡思乱想。”
谢明珠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她本来就难受,情绪一激动,又更加难受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挣开陆骁犹如铁桶般坚牢的怀抱,“扑通”一声掉进水中。
陆骁立刻浸到水中,将人捞进怀里。
冰冷的水珠从谢明珠苍白的脸庞滚滚而落,纯白的纱衣轻轻飘在水面上,她美得仿若误尘人间的仙子。
仙子小嘴抿得紧紧的,沾满水珠的长睫毛一颤一颤的,眼泪依旧不停地掉着。
陆骁看着她,重生后,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他捏起谢明珠的精致小巧的下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耐心地解释:“娇娇,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你对我来说,太过珍贵。”
珍贵到想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珍贵到不愿让任何人看轻你,哪怕是他的父皇及母后都不行。
“殿下果然还是觉得我脏了!”谢明珠根本听不进去,她已经被折磨得太久,理智都被啃噬殆尽。
忽然间,她逃避一般,任性地将自己溺进水中。
陆骁皱着眉,刚要将人捞上来,挺直的背脊蓦然僵硬。
他险些将谢明珠纤弱的肩头捏碎。
陆骁的头发很美,又直又长,完全放下来能到腰间;谢明珠的头发更漂亮,浓密且蓬松,整个披散下来,犹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两人的长发一块飘在水中,载浮载沉,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奇丽景像。
“娇娇……”陆骁沙哑的声音充满无奈,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光晦暗不明。
他额上的汗水慢慢滑落,闭着眼,微微叹息:“你听话,别闹了。”
谢明珠平日里看起来既乖巧又听话,这会儿却任性得要命,无论陆骁如何哄劝都不肯理他。
谢明珠在水里躲得太久,陆骁担心她将自己活活淹死,咬着牙将人捞回怀中。
美人破水而出,陆骁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自己:“孤没有那么想,娇娇,不管陆知礼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错的都不是你。
“只是,襄国公夫妇和你爹待会儿要是来了,发现我这么欺负你,不止会把我的腿打断,还会……”
还可能气得在两人成亲之前,都不让他见谢明珠。
陆骁虽然不怕谢肆与襄国公,但心里还是十分尊敬他们的,要是谢肆与老国公真的跟他动起手来,他不会躲,更不可能还手。
谢明珠如墨一般的长发贴在脸颊脖颈上,白皙的面容因为待在水中太久,漫上一阵不自然的红,娇艳无比。
微弱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落在谢明珠凝脂般的雪肤上,因为呛了几口水的关系,她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沙哑:“我会保护殿下的。”
陆骁眸色越发幽暗,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圆润的耳珠,声音低哑:“好,那娇娇待会儿得好好保护我。”
谢明珠躲在水里太久,脑袋晕晕乎乎的,听见陆骁的话,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凑上前轻轻咬了他一口,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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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国公夫一听到小孙女在赏花宴上出了事,立刻按着太子的吩咐,让管事拿着自己的名帖进宫,将陈太医带到了西城小院。
魏行刚领着他们回来,小院的管事就迎上来了,凑在魏行耳边说了什么。
“……”
饶是魏行是个人精,听到管事的话,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的祖宗!既然坚持不住,那一开始就不要让他到国公府请老国公过来啊!这这这这,这人都来了,您居然……
襄国公是习武之人,又长年奔驰沙场,早就耳力过人,管事与魏行咬耳朵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充满煞气的老脸当下黑如锅底,眉眼间凶像尽显。
满屋子的人都被他气势所震,吓得瑟瑟发抖。
魏行逼自己挤出笑容,先是吩咐管事上茶水点心,才战战兢兢地看向襄国公:“国公爷,您请先坐,殿下怕是一时半刻……”
襄国公冷冷瞪了他一眼。
魏行欲哭无泪,硬着头皮说完:“殿下怕是一时半刻没办法出来见您。”
陈太医从头到尾都非常镇定,安静的抱着药箱坐在一旁。
魏行无惧襄国公近乎杀人的目光,笑笑:“老国公,您不知道,皇上今日在御花园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谢姑娘及太子殿下指婚了,虽然谢姑娘当场就接了圣旨,但明日应该还会有一道旨意送到国公府的。”
襄国公还不知道谢明珠被赐婚的事,听到魏行的话,冷酷的面容果然柔和不少。
魏行心头微松,再接再厉:“您不知道,谢姑娘一认祖归宗,殿下便亲自求到皇上面前,说非谢家嫡女不可,皇上不答应,他便跪在御书房前不起,要不是皇后娘娘舍不得他,也帮着他在皇上面前说了许多好话,殿下的腿恐怕早就跪断了。”
襄国公淡淡道:“魏公公不愧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很会说话。”
魏行矜持地笑了笑。
“太子殿下的腿会不会跪断,老夫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老夫知道。”
襄国公没看到谢明珠,不知道孙女的情况,只以为陆骁趁人之危,布满老茧的双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魏行看着襄国公宛若罗煞的冷酷面容,心中突然浮现不好的预感,干笑道:“什、什么事?”
“太子殿下的腿,今晚肯定会被放儿打断。”
“……”
魏行知道襄国公不是在开玩笑,谢统领好不容易寻回三个宝贝,哪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但这件事千错万错,也不是太子的错啊!
魏行不着痕迹地看了陈太医一眼。
进门后就装聋作哑的陈太医,一接收到魏行的目光,立刻抱着药箱退到外头不远处的凉亭。
魏行将下人们都屏退,这才跟老国公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子殿下为了谢姑娘付出那么多,回去还可能得面对高皇后的质问及责骂,魏行可舍不得自家主子在谢家人面前也吃闷亏。
襄国公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跟宁王扯上了关系,原本对陆骁的不满与怒火,果然一下就转移到陆知礼身上。
只可惜这些不满与怒火,很快就随着时间流逝,再一次回到陆骁身上。
魏行也没想到太子殿下明知襄国公就等在外头,居然一个时辰过去了,还迟迟不见人影。
-
谢明珠原以为前世的事,她只能从梦中窥得几许,直到完全接纳陆骁,那些被她遗失的记忆,才终于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单纯对她好的李之,也看到起初冷若冰霜,阴鸷冷酷,后来沉默而又温柔的陆骁。
看到相貌平平的李之,在她面前撕下伪装多年的面具,摇身一变成为俊美尊贵的四皇子。
看到四皇子跟她说,他想纳她为侧妃。
前世的谢明珠身份卑微,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更是离了李之的羽翼,便随时都会被人弄死的小宫女。
哪怕四皇子是个病秧子,他对谢明珠而言,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像谢明珠这样的人,甚至是比她条件更好的人,听到四皇子的话,都会欢欣鼓舞的接受才对。
毕竟他是景帝的嫡出的皇子,年纪轻轻就封王。
谢明珠却诚惶诚恐地拒绝了他。
不止拒绝,甚至开始避他、躲他,一切的威逼利诱都无法动摇她。
乍然涌现的记忆十分混乱,谢明珠很快又看到被扔进碧霄宫的自己与陆骁。
看到两人相识相知,相扶相持,看到自己陪着陆骁渡过每一个没有烛火的夜晚。
看到他为了自己被打断了一条腿之后,被看守他的太监冷嘲热讽的模样。
看到了陆骁所有的狼狈与脆弱,所有的痛苦与不堪。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陆骁,与陷入梦魇时的瘆人比起来,远远还要让人心疼与不舍。
谢明珠突然难过的哭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骁会对自己这么好了。
陆骁猛地愣住,垂首轻啄谢明珠脸上的泪珠,哑声问道:“怎么突然间哭得这么厉害?很难受?陈太医应该来了。”
说着,就要起身。
“别走。”谢明珠伸手抱住他,弓起背,用地咬住他的嘴唇,娇声呢喃:“我好喜欢殿下……”
陆骁心脏狠狠一颤,用力地回抱住她。
陆骁低下头,温热的薄唇,像是在膜拜世间最珍贵的宝贝般,虔诚而又温柔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喊我的名字。”
谢明珠没喊过陆骁的名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陆骁如何哄她,她都不曾松口。
哪怕前世陆骁已经被废去太子之位,但他在谢明珠心中,永远是尊贵而又遥不可及的太子殿下。
这一世,两人身份悬殊,她怕一松口,自己便会忘忽所以然,哪怕后来成了谢家嫡女,也不敢。
她卑微的出身,早就已经随着两世的时间,在心里根深蒂固,怎么也无法抹掉。即便她现在面对旁人,已经能做到不卑不亢,但在陆骁面前,她始终是自卑的。
谢明珠视线闪躲,偏过头去不看他,如何也不肯松口。
陆骁倏地坐起身,将她整个人抱到怀里,让她面对面看着自己。
他薄唇轻咬着谢明珠的耳根,低声哄道:“娇娇乖,喊我的名字。”
谢明珠不喊,他便耐心地等着她,变着法子哄着她。
温柔得令人难以招架。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珠被汗水打湿的额头,终于轻轻靠在他厚实的肩头,小猫儿似的喊道:“陆骁。”
她不敢多看陆骁一眼,偏偏陆骁非要她看着他。
陆骁紧箍着她的细腰,强势地捏起她的下巴:“看着我,再喊一次。”
殿下真的太坏了。
谢明珠从凤仪宫撑到现在,累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要不是陆骁紧紧搂着她,早就跌回锦被上。
两人四目面对看了一会儿,谢明珠才慢吞吞地抬起手,搂住他的脖颈。
她泪眼蒙眬地望着他,眼中只有他一个人,又轻又软地喊道:“陆骁。”
乖得要命。
陆骁按住她的肩膀,心满意足地低下头,咬住她的唇瓣。
-
襄国公来到小院时,明朗清澈像海面一样映衬湛蓝的天空上,还挂着独属于初冬的暖阳。
此时暖阳成了夕阳,天色只是微微暗了下来,管事便指挥着下人点亮小院各个角落的烛火。
烛火摇曳下,襄国公威严冷峻得脸庞冻得似要结霜。
魏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拯救他们家殿下了。
尤其是看到一身官服都还未换下,就赶过来小院的谢肆,得知襄国公居然已经在这儿等了一个多时辰,依旧还未见到陆骁与谢明珠时,谢肆俊美脸庞上的表情是如何的一言难尽。
魏行只能绝望地闭上眼,暗自祈祷──
好歹太子殿下是谢姑娘的未来夫君,谢统领就算要动手,应该也不至于把人打成残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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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自制力虽然比寻常人都要来得好,然而有些事,光靠克制是没有用的,哪怕他再温柔,他过分优秀的体格依旧改变不了。
谢明珠娇小可爱,想要完全拥有她,哪怕今日情况特殊,依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陆骁拥有前世记忆及经验,当然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只是谢明珠实在太怕痛,陆骁费了许多功夫与耐心,才没有将人伤到。
稍早前在马车上还一个劲儿无理取闹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趴在陆骁怀中沉沉的睡过去。
她哭得太久,也太厉害,漂亮的眼皮与眼尾都红红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就连睡着也挂着几颗剔透的泪珠。
陆骁垂着眼,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谢明珠沉睡的脸庞。
谢明珠无疑是美好的,她的人就跟她的唇一样美好,美好到只需浅尝一口,便足以失去理智。
陆骁有没有失去理智,魏行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大厅内的两尊大神脸色一个比一个还要黑。
襄国公抱着胳膊,闭眼假寐,不发一语。
谢肆面无表情地问:“你家殿下平时都这么久吗?”
襄国公额间青筋跳了跳:“……”
谢肆的声音很冷静,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这件事魏行不清楚,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自家殿下的腿才能断得干脆一点,只能打哈哈带过:“殿下的事,咱家不敢妄言。”
谢肆冷笑:“那就是了。”
魏行看着谢肆那身帅气威严的御林军军服,以及横放在桌案上的大刀,艰难地吞了口涶沫。
“要不,咱家进去问问太子殿下……”
“不必。”
谢肆知道女儿脸皮薄,要是知道自己和襄国公两人就候在大厅等着,指不定会吓晕过去。
魏行只好再度把陆知礼推出来帮自家殿下挡刀。
不得不说陆知礼是个很好的挡刀对象,每一次魏行推他出来时,总能帮陆骁吸分去大部份的怒火。
谢肆非常不满陆骁的行为,但他是个非常理智人,听到女儿是因为陆骁安排在他身边的暗卫才躲过一劫,冷冽的神色瞬间柔和不少。
襄国公也道:“太子殿下确实细心。”
谢肆沉吟片刻,道:“娇娇身边还是得有个明面上的暗卫才行。”
要是今天桃红会武功,陆知礼连谢明珠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师父所言极是,孤正打算让青黛当娇娇的贴身丫鬟。”
陆骁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谢肆及襄国公面前。
他明显将自己打理了一番,头戴玉冠,身着鸦青色锦袍,腰束金带,清贵不可言喻,与刚来小院时的狼狈姿态相去甚远。
闭眼假寐的襄国公倏地撩起眼皮,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
谢肆同样抓起桌上的大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襄国公道:“臣等从申时等到酉时,太子殿下好生厉害。”
陆骁仿佛听不懂襄国公话中的嘲讽,优雅地拱了拱手:“孤也是为了娇娇,请老国公见谅。”
“……”
殿下,都这种时候了,您就别火上加油了!
魏行痛苦地捂住脸,不敢看襄国公及谢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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