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之后,陆骁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先绕到西城,接了一个人,才带着人一块进宫。
陆知礼始终昏迷不醒,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更有人让高皇后做好心理准备,高皇后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觉。
得知太子回宫,立刻将人召来凤仪宫。
“骁儿,母后听说你带了个人回来,这个人,可是你之前说就快进京的苏大夫?”
前世陆骁的确曾费尽苦心,替陆知礼寻来苏大夫帮他治病,这辈子他的确也让人去找了,但是他重生之后,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
能救命的苏大夫没有,能让陆知礼生不如死的“苏大夫”,倒是有一个。
陆骁被长睫遮挡住的眼睛泛着冷意,点点头,让人将苏大夫带了上来。
高皇后等不及对方行礼,便焦急起身,将人虚扶起来:“苏大夫不必多礼,只要你能将我儿救活,不论你想要什么赏赐,本宫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苏大夫连说不敢,随即跟着秦嬷嬷来到偏殿救治陆知礼。
陆骁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就算这位苏大夫不是江南那位神医,医术也是极为高明,再加上陆骁告诉过他陆知礼真正的伤处,不过两天的时间,陆知礼的气色便好了许多,中途甚至醒来过几次。
高皇后心中大喜,接连几天都将陆骁召到凤仪宫让他陪自己说话。
此时的高皇后还不知道,这个“苏大夫”虽然能救活陆知礼,却不是陆知礼想要的那种活。
……
谢肆听贺烺说,他和陆骁带着谢明珠去了趟白鹤寺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回府时,谢晚像平常一样蹦进谢肆怀中,谢肆接住人后,低眸问她:“娇娇呢?”
谢晚说:“娇娇今天出去玩了整天,累得睡着了。”
谢肆闭了闭眼,心情突然很复杂。
陆骁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谢肆一直都很欣赏他,也知道陆骁看起来无欲无求,实际上控制欲很强,牢牢地把控住单纯的谢明珠,再简单不过。
谢明珠与陆骁两情相悦,谢肆很高兴,却不希望女儿被陆骁拿捏得死死的。
陆骁还没成亲就敢带着他的女儿到处跑,中途还消失好长一段时间,谢肆用膝盖想都知道,女儿今天肯定又吃大亏了。
谢肆的表情有些凝重,谢晚困惑地捏了捏他的脸颊:“阿兄不开心?”
“没有。”
谢晚道:“阿娘说你要教娇娇骑马,我也能学吗?”
她不知道自己本来就会骑马,谢肆也没告诉她,只说她想学什么,他都会教她。
谢肆将谢晚抱回小院的路上,刚好遇到散步的襄国公夫人,老夫人也跟他提了骑马的事。
谢肆道:“明天恐怕不行,后天我再带晚晚跟娇娇去马场。”
襄国公夫人点点头,准备继续散步,谢肆又道:“娇娇今天可又喝避子汤了?”
谢明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要是她跟陆骁真的做了什么,肯定会跟老夫人讨避子汤,不会因为害羞就故意隐瞒,最后酿成大祸。
襄国公夫人愣了下,笑道:“没有,放儿放心,太子殿下知道分寸的。”
谢明珠早就是陆骁的人,两人又已经定下婚事,只是亲亲小嘴,老夫人并不是不能接受。
谢肆点点头,他知道老夫人在帮太子说话,没再多说什么。
陆骁太会伪装,也太完美,挑不出一丝错误,很容易就让人对他抱有好感。
妻子女儿想学骑马,谢肆再忙也想法子挤出时间陪她们。
谢明珠很高兴,谢晚更开心。
这十几年来谢晚只待在忠勇侯府院,根本没去过什么地方,来到空旷的马场,哪怕谢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晚早就不记得怎么骑马,心中雀悦依旧难以言喻。
谢肆看着她们母子二人的笑脸,整颗心都柔软下来,再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陆骁,谢肆眼中笑意微敛。
“义母不是说了,我来教娇娇骑马便好。”
青黛就跟在谢明珠身边,陆骁想要知道谢明珠的一举一动很简单,之前他不想窥探谢明珠的隐私,就没让青黛按时回报,没想到他放过了谢明珠,国公府的人却喂她喝避子汤。
陆骁只要一想到谢明珠原本能拥有他的骨肉,如今却没了,心情便说不出来的糟。
陆骁吃过一闷亏,当然不会再吃第二次,谢老夫人与谢肆既然不肯让他教谢明珠骑马,他自有别的法子。
陆骁淡淡道:“既然师父要教娇娇骑马,那师娘便由我教吧。”
谢肆:“……”
谢肆没想到太子这么敢,脸色冰冷:“你师娘早就会骑马了!”
陆骁看了眼连小马都上不去的谢晚,不置可否。
马场的风有点大,谢明珠与谢晚虽然穿着方便方便骑马的胡服,身上却都裹着披风,披风随风飘扬,远远看去很是漂亮。
谢晚上不去马,很快就跺着脚来到谢肆面前,也不管陆骁就站在谢肆身边,就抱着他的手撒娇:“阿兄快点过来扶我上马。”
胡服多是贴身短衣、长裤与革靴,衣身紧窄,活动便利,也完美勾勒出衣裳下的优美线条。
谢明珠不骑马时,还会拢着披风,旁人瞧不见披风下的曼妙身姿,谢晚却根本没想那么多,一路飞奔过来,曲线毕露。
谢肆不发一语地将人揽进怀中,眸色阴沉。
陆骁看着谢肆,似笑非笑地说:“孤说得没错吧?师父如今要选谁呢?”
谢肆脸色冰冷:“不劳殿下费心,我两个一起教!”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谢晚不是寻常人,痴傻懵懂,想要教她骑马,付出的耐心与时间都马虎不得,更别说谢晚一直觉得披风碍事,总想将它扒下来丢到一旁。
谢肆很快就没空管女儿。
谢明珠一点也不在意,她巴不得爹爹与阿娘一辈子都相处融洽。
陆骁牵着高大的骏马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笑得一脸幸福的小姑娘。
“看来师父暂时没空理你,还是孤来教你吧。”
马场风大,为了方便骑马,谢明珠今天扎了个高马尾,看上去比平时还要靓丽,她的五官是标准的柔媚美人,眸色却干净清澈,清纯中又自带着一股妩媚。
谢明珠听到陆骁的声音,回眸一笑:“太好了。”
陆骁呼吸微滞,见谢肆正专心地扶着谢晚,飞快低下头咬了下谢明珠的唇瓣。
谢明珠美眸蓦然瞪大,脸颊微微泛红,玉白的肌肤宛如透出胭脂一般,将她精致的面容映衬得明亮动人。
陆骁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双手握住她的腰,不发一语地将她抱上马。
他没有跟着上马,这还是谢明珠头一次一个人骑在马上,当下就忘了要责备陆骁,小心翼翼地扶住马儿。
这马实在太高也太壮了,谢明珠光是坐在上头,就感受到危险,小声道:“殿下,我也想跟阿娘一样骑小马就好。”
陆骁牵着马绳往前走,头也不回道:“这是孤的马,名叫清风,清风训练有素,娇娇别担心,大马更高,骑起来才能看得更远,也更为舒服畅快。”
谢明珠还是觉得害怕,转过身看了眼爹娘,发现谢肆已经翻上马,直接抱着谢晚教她,又默默地将头扭了回来。
她也想陆骁这样教自己,却又很快打消念头。
爹爹是正真的君子,就算是抱着心爱的阿娘也坐怀不乱;殿下看起来虽然禁欲,实际上却一点也不正经。
为了不让自己那么害怕,谢明珠只好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殿下之前说的那个问题,答案到底是什么?”
陆骁没想到谢明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她可爱单纯得要命。
以后他和谢明珠的女儿要是也这么单纯可爱,该如何是好?看来还是得多训练几个女暗卫,让她们从小贴身保护女儿才行。
陆骁担心大婚那天小姑娘会被吓着,沉默了下,含糊不清道:“娇娇要是不敢骑这么高的马,也能先骑在孤身上。”
谢明珠看着比马还要高的陆骁,摇了摇头:“殿下比马还高,我要是骑在你头上,那更可怕。”
陆骁:“……孤是说骑在孤身上。”
谢明珠愣了下,单纯的小脸慢慢浮现诡异又复杂的表情。
她想象了下陆骁趴在地上给自己当马骑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捂着嘴摇头:“殿下金尊玉贵,怎么能委屈你给我当马骑。”
陆骁:“……”
陆骁倏地踩上马蹬,翻身上马,他高大健壮的身躯,一下将娇小的谢明珠完全笼罩住。
“不委屈。”陆骁喉结轻滚了下,狭长深邃的眸子扫过谢明珠白皙的后颈,“只要娇娇喜欢,孤让你骑一辈子也行。”
陆骁是诸皇子中身份最尊贵的人,天下间除了帝后及太后,其他人见了他都得行礼,即便是荣贵妃也不例外。
谢明珠知道陆骁喜欢自己,却没想到他愿意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步。
谢明珠心里甜滋滋的,浑身冒起了幸福的小泡泡。
陆骁看着谢明珠微红的耳根,微微俯身,强健有力的臂膀贴在她纤细白皙的双臂,双手握住她绵软的小手,引导着她握住马绳。
“握住马绳之后不要放松,先用腿轻轻摩擦马肚子并轻叩脚蹬,接着双腿夹紧马肚,轻呼一声‘驾’,马儿就会奔跑起来,娇娇试试。”
谢明珠学得很认真,却不知此时的认真,在不远的将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尤其这匹马还特别地悍,系不得缰绳,不止得夹紧马肚,就连腰肢都得掐紧,一旦奔跑起来,再容不得她拒绝。
谢明珠两辈子都没骑过马,根本不知道,马儿一旦没有缰绳可控制,就算他要冲进深山之中,那马上的人啊,也只能乖乖受着,任由着马儿进到最深处,肆意骋驰。
学骑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虽然陆骁有空就会带谢明珠去马场,谢明珠却还没学会如何骑马,就先过了及笄礼。
及笄礼当天,天色乍亮,谢明珠便被桃红柳绿叫起来梳妆打扮。
眼下已是十一月初,昨天夜里降了一场大雪,寒冷的冬风带着刺骨的冷意,谢明珠屋里不止烧着地龙,四处也都摆放着熏笼,桃红柳绿身上也换上了保暖的小棉袄。
谢明珠任由着两人打扮自己,娇艳的脸庞没什么表情,一双美人眸也没有焦距,看上去像是还没睡醒一样,心脏却早就紧张得扑通直跳。
过了及笄,再过两个月,她便要与陆骁大婚。
襄国公府外头已是热闹非凡,襄国公今日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四处指挥着丫鬟婆子布置府邸。
襄国公夫人来到谢明珠小院时,桃红还在帮谢明珠梳头。
“祖母都还没怎么陪娇娇,娇娇就已经长大,能嫁人了。”襄国公夫人接过桃红手中的梳蓖,动作温柔地梳着谢明珠那头乌黑如云的秀发。
谢明珠还是庶女时,就喜欢用桂花泡水洗头,浓密的长发柔和又顺亮。老夫人灵活地将她的头发分成两股,绾成环状,然后盘在头顶,慢慢地梳成了飞仙髻,最后用牡丹花作为点缀,看上去既高贵又妩媚。
飞仙髻并不简单,梳起来也极为费时,谢明珠醒来时天色还有些暗,梳好头,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襄国公夫人看着明艳无双,娇美得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的小孙女,心头一阵柔软。
“接下来妆容,就由娇娇自己挑选吧,今日是你的笄礼,不必像平时那样素净,挑些喜气的颜色。”襄国公夫人说完,揉了揉谢明珠还未上妆,吹弹可破的小脸,便退出房外。
女儿及笄,谢肆当然不可能缺席,早就排好休沐。
谢晚平时没有这么早起,却也已经被谢肆叫起来,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台前上妆。
襄国公夫人虽然不太愿意让大家看到谢晚的情况,但她是谢明珠的生母,及笄之礼上她需要和谢肆一起端坐主位。
老夫人离开谢明珠的院子后,便来到谢晚身边,细心地教她待会儿笄礼上的事。
襄国公府这头热闹非凡,皇城的凤仪宫也是不遑多让。
高皇后刚用完早膳,就听到宫人进来禀报,说太子殿下过来接她了,忍不住笑道:“太子未免太心急了。”
秦嬷嬷扶着高皇后回房,一边替她更衣,一边笑道:“娘娘嘴里这么说,心里其实高兴得紧呢。”
高皇后笑:“骁儿从小就过分稳重,本宫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冒冒失失,堪称孩子气的举动,心里自然高兴。”
“更何况,礼儿的病情也有好转,虽然每日清醒的时间不长,但到底保住了命……”
高皇后想起陆知礼的情况,心底瞬间低落下去。
苏大夫也不知道,宁姑姑究竟给陆知礼喂了什么虎狼之药,只说陆知礼情况太糟,哪怕救回来,情况恐怕也不太乐观。
陆知礼病情好转之后,就被景帝派人送回到宁王府,高皇后今日出宫,除了参加谢明珠的笄礼,当她的正宾之外,最主要还是要去宁王府探望小儿子。
高皇后来到大厅时,陆骁就站在大厅中央等着她。
陆骁承袭了景帝过人的美貌,五官精致,形貌昳丽,今日一袭鸦青色锦袍,头戴玉冠,更是衬得他俊美无俦,只可惜他身上带一股冷冽威严的气度,给人一种淡漠疏离,难以亲近的感觉。
即便是高皇后,有时也不太敢靠近这个儿子。真是想不到,她这个冰得像冰块的儿子,也有动心的一天。
母子两人上了马车后,高皇后忍不住取笑他:“本宫听说,卯时刚过,太子便醒来了,只是个笄礼,太子就这么坐不住,来年正月大婚时,岂不是整晚不睡了?”
陆骁“嗯”了一声。
高皇后失笑地看着儿子,好半晌,才又提起笄礼结束后,要去宁王府探望陆知礼的事。
陆骁道:“四弟吉人自有天相,母后不用太担心,小时候太医不也说四弟活不过十岁,如今四弟都十七了。”
高皇后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两人抵达襄国公府时,宾客们也都到齐了。
襄国公夫人虽然多年未曾如此大费周章的宴请宾客,依旧将国公府打理得井然有序。
宾客们排排而坐,庭院角落跪坐着吟唱祝词及演奏的乐人们,谢明珠站在庭院中央,向观礼宾客行揖礼。
笄礼仪程复杂,有严格的顺序,一开始襄国公夫人还担心谢明珠会出差错,后来看着她惬意而又不失优雅地完成一切仪程,在高皇后高声吟颂祝辞,三拜三加后,跪在谢肆及谢晚面前,由父母对其进行教诲。
看到谢明珠终于完成所有仪程,向在场的所有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老夫人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才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谢明珠没有出错,谢晚在谢肆的陪伴下,也始终都乖巧地坐在他身旁,并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
宾客们并不知道谢晚成了痴儿,见她满脸笑容,一脸纯真,只以为她在替谢明珠开心,并未多作他想,要不是高皇后知道实情,恐怕也想不到这样的谢晚,竟会是个痴儿。
高皇后始终微笑的看着谢明珠,见她来到自己面前行揖礼,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礼成后,谢明珠回到谢肆及谢晚身边。
谢肆道:“小女明珠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盛情参与,府里已经备好膳食,还请各位移驾花厅用宴。”
高皇后目光落在谢肆身边,一脸懵懂却貌美倾城的谢晚身上时,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了。”高皇后记得谢晚年轻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没想到造化弄人,最后居然成了个痴儿。
宾客们被请到花厅用宴的同时,始终端坐一旁的陆骁终于忍不住上前。
高皇后见太子追着谢明珠离去,摇了摇头,朝贺烺的生母清河长公主打趣道:“如今骁儿还没成亲,就这么宝贝谢氏女,将来成亲可不得上天?”
清河长公主是沈氏的闺中密友,这些年她一直以为是谢姨娘破坏了好友的婚姻,没想到真正可恶的人,居然是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忠勇侯。
起初襄国公府并没有邀请她来观礼,还是高皇后随口问了一句,清河长公主会不会到,襄国公夫人才又递了请帖到贺府。
清河长公主虽然对不喜谢姨娘母子三人,但得知他们真正的身份之后,早已放下成见,听打高皇后的话,笑道:“娘娘这是幸福的烦恼,不像华阳宫那位,三皇子好不容易要大婚,娶得却是仇家的宝贝女儿。”
“听侯爷说,朝堂上沈何两家愈发水火不容,每天都撕得你死我活,何家更是恨不得扳倒沈家,哪里像要成为亲家?”
清河长公主陪着高皇后来到花厅宴间落座:“反观襄国公府,老国公不止是咱们大魏的战神,就连谢统领都是皇上的重用的心腹,娘娘与太子这是苦尽甘来了。”
太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苦尽甘来,只知道谢肆防他跟防贼一样,他不过刚跟谢明珠说了两句话,就当着他的面让谢明珠回房。
陆骁看着谢明珠远去的纤细背影,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阴沉。
今天是女儿的笄礼,谢肆安置好谢晚之后,还得去花厅招待客人,只是言简意赅地跟陆骁说了几句话,就又带着谢晚离开。
谢明珠很早就起来,早膳也没怎么吃,行完笄礼,回到房里卸下繁重的头饰,换了身舒适的衣裳后,便让桃红传膳。
柳绿见谢明珠困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小声问道:“姑娘若是累了,可要先眯一下?”
谢明珠坐在贵妃椅上,懒懒地靠着引枕,听见柳绿的话,点点头:“那我眯一会儿吧,你让桃红先不要传膳。”
“是。”柳绿福了福身,带着青黛一块退了出去。
原本靠在贵妃椅上,困得要命的谢明珠突然站起身来,推开窗棂,好奇地四处张望。
方才谢肆不让陆骁见她,谢明珠总觉得陆骁会像上次一样,偷偷溜进来找自己,这才故意将下人们都支开。
没想到她探头探脑看了许久,都没等到陆骁。
一刻钟后,谢明珠将青黛叫了进来,让她去看看太子在做什么,青黛却说:“宁王殿下出了事,半刻钟前太子已经随着皇后娘娘离开了。”
“什么?”谢明珠知道今天见不到陆骁了,有些失望。
她呆呆坐在贵妃椅上好半晌,才又问青黛:“四皇子出了什么事?”
青黛道:“听魏公公说,宁王殿下眼睛出了点问题。”
眼睛出了点问题?
谢明珠一开始还不明陆知礼究竟发生何事,直到傍晚,她才从谢肆口中得知,陆知礼大病一场后,双目不幸失明。
高皇后带着陆骁赶到宁王府时,清醒来的陆知礼刚拿到常福递过来的刀,准备将治好他的苏大夫砍了。
“你是二哥找来的人,本王的眼睛便是你故意弄瞎的对吧!”
陆知礼本来就痛恨自己没有健康的身体,如今成瞎子,成为完完全全的废人,更是无法接受。
他知道陆骁很渴望高皇后的疼爱,以为陆骁会忌惮高皇后,不敢真对他做什么,没想到陆骁居然真的敢对他下毒手!
前世陆知礼想方设法,害得陆骁成了瘸子,他以为陆骁会就此一蹶不振,没想到陆骁成了废人也没堕落,反而忍辱负重,耐心地等到景帝驾崩,等到他起兵弒君,才带着谢明珠离宫。
高皇后赶到房里时,苏大夫已经被陆知礼刺了一刀,所幸陆知礼看不到,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礼儿这是在做什么!”高皇后立刻让人将苏大夫带下去治疗。
“母后!”陆知礼听到高皇后的声音,立刻伸手想要抓她。
陆知礼在人面前向来是优雅地、从容不迫地,就算咳得透不过气来,也不曾如此狼狈、慌张无措过。
高皇后心疼得要命,连忙来到榻边落座,握住他的手:“礼儿莫要伤心,母后立刻让人进宫请院判大人过来。”
“母后,儿臣的眼睛是二哥害的,是二哥故意让那个庸医弄瞎的!”
陆知礼看不到东西了,自然也看不到他口中的二哥,如今就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与高皇后。
高皇后表情复杂地看了陆骁一眼,见陆骁薄唇紧抿,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解释或是反驳,任凭小儿子的诬蔑,忽然有些不忍。
她无声地摆摆手,意示陆骁先退下。
陆骁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就连走,也怕惊动陆知礼,刻意放缓脚步。
高皇后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陆知礼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还昏迷不醒将近大半个月,景帝与高皇后都以为他这次会撑不过去,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没想到陆知礼熬过来了,只是身子骨禁不起病痛的折磨,两眼全失明了。
苏大夫与宫里的太医,都跟高皇后说过陆知礼就算救活,情况也不乐观,如今得知他双目失明,当然不会把错怪到别人身上。
更何况苏大夫是陆骁亲自找来的人,陆骁从小为了陆知礼,不知做了多少事、帮他寻了多少大夫,他根本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害陆知礼。
高皇后只以为陆知礼承受不住打击,才会胡言乱语,让下人熬了碗安神汤,亲自喂着陆知礼喝下,才满脸疲惫地来到大厅,安慰陆骁。
陆骁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愉悦与快意,低沉的嗓音略微失落:“苏大夫是我找来的,四弟是该怪我。”
陆骁从小养在静安太后膝下,高皇后的确比较偏爱陆知礼没错,但是陆骁的懂事也很让她心疼,听见他的话,愈发不舍起这个大儿子。
高皇后不能在宫外待太久,再心疼陆知礼也得回宫,只能叫太子留下来照顾他。
陆骁进到陆知礼屋里时,陆知礼刚刚醒来,常福就在他身边伺候着。
常福只忠心陆知礼一人,也只相信主子的话,主子既然说他的眼睛是太子害的,那就是太子。
哪怕陆骁进来了,常福也始终守在陆知礼身旁。
陆骁也懒得与陆知礼虚与委蛇,只是淡淡道:“孤与娇娇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来年的正月十五。虽然四弟再也看不到娇娇凤冠霞帔的模样了,孤还是会发请帖给你的,四弟到时记得来喝喜酒。”
陆骁的话彻底激怒了陆知礼:“常福,立刻将他给我轰出去!以后没本王的允许,不许太子跟他人踏入宁王府半步!”
陆骁不置可否,在常福起身前,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
三皇子与何知岁的大婚很快就到来。
不得不说,景帝的确是偏爱这个儿子,三皇子大婚的礼制虽然没有逾矩,景帝却赏赐了许多贺礼给他,甚至亲自主持他的大婚。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谢明珠与陆骁的大婚,大婚前一个月,新人不能见面,好在三皇子大婚这天,离两人不能见面的日子还有两天。
谢明珠还是盛装出席了三皇子的婚席。
刚下马车,就看到陆骁一身玄青色锦袍,头束玉冠,眉眼温柔地看着她。
“殿下。”谢明珠来到他面前,行了个万福礼。
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谢明珠很想念陆骁,软乎乎的声音不自觉透着几分娇意。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楚楚可怜地望着别人,会有多让人想欺负她。
秦王府大门人来人往,马车络绎不绝,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陆骁微微颔首:“谢明珠,跟孤来。”
陆骁表情很冷漠,声音也很冷淡,实在很难看出他哪里在意谢明珠。
谢明珠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抿唇偷偷笑了下,矜持地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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