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只是砍腿啊,独角象的弱点在脑袋上,只要你们把它的角削掉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乌蒂嘴上富有激情的叫唤,一边躺在藤蔓费心织出来的躺椅上,时不时晃动着底下的椅脚,一边用摘下的大型芭蕉叶扇风。
但现在的确还是冬天,甚至在清晨的绿叶上还会结出彻夜的寒霜。
只不过,乌蒂觉得如果手上那这点东西会和面前的情景更加匹配。
猛地挥手劈砍,克鲁塔才将剑刃浅浅地扎进巨象的象腿处,四溅的鲜血喷了他满身。
还没来得及对破开巨象防御而高兴,克鲁塔对上迎面砸落的巨足仓促躲闪,才堪堪避开。
闻言,他下意识地朝乌蒂所指的方向仰望过去。
“咔。”
克鲁塔好像听见了自己扭到脖子的声音——巨象的独角可是在它五米高的头顶上!
梅利安也看见了顶上的独角,他喉头滑动,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口水吞落的声音。
他脚下一压,屈腿之间利用反弹的足力将自己蹦出最高,左手伸展到极致,就在巨象粗糙如树皮的皮肤上一抓。
他期盼着自己能如同攀树一样,可以通过象皮爬到它的头顶上去。
还没等到梅利安抓紧那点皮肤。
下一刻,巨象长鼻狂甩,灵活如鞭,当即卷起梅利安的身躯。
独角象粗重的鼻息对着梅利安喷,他的身体被紧紧卷缠住,连呼吸也逐步变得困难。
再这么下去,就会绞死的。
手臂也被裹缠,与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佩剑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视野间天旋地转,还没等到梅利安窒息到濒死的地步,他的身上的负担就突然变得轻松,大量的空气涌入肺部。
周边的景象飞速后退。
独角象卷起梅利安之后,猝然就将他鞭甩而出。
抛掷起的身躯速度极快,巨象更是对准了被近战众人保护在身后的魔法学徒的方向。
魔法学徒们还正在费心思用魔力在空中勾画出方便施术的魔法阵,哪里有余力去躲闪被丢来的梅利安。
“砰!”
打横一字站开的人们被梅利安砸倒,纷纷倒在地上,他们之间因为站立有序而组成的有利于魔法加倍的队阵也被破坏了。
乌蒂以手扶额,边上大片的芭蕉叶也被他盖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摇着头,却用众人皆可以耳闻的声音说:“完全不行啊,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更别提打败独角象了。”
“殿下不要小瞧我啊!”
克鲁塔猛喝,用强劲的弹跳能力一跃而起,顺势接过梅利安被巨象打飞的剑刃。
同时挺劲踹在象脚上,腰身即刻旋转,双剑翻转间反手握在手心。
克鲁塔离目标很近,几乎不需要更多的瞄准,迅然就在巨象的象腿上戳出两个血淋淋的剑洞。
象只吃疼,吼出几声哀厉的嚎叫,它受伤的前腿毫无章法地前后乱蹬,试图将自己腿上的克鲁塔挣脱开。
“替我掩护!”
克鲁塔全身的力道都落在支撑着扎进巨象的两柄剑的手上,他没能完全贴合象腿,身体随着巨象蹬腿的动作飞晃。
周边的同伴也没有呆站着,该拿长矛的拿长矛,该召唤魔法的召唤魔法,乱七八糟的一堆往巨象身上砸。
有些人手中的利器被象脚踩断,没有可凭依之物的人们面面相觑,此时巨象发狂的象鼻也正好横扫而至。
有人灵机一动,没等长鼻扫出凌厉的一击,就在这之前朝那里奋力一扑,整个人抱住了象鼻死死不放手。
身侧的人见状,也同样卷起身躯将巨象捆实。
独角象最灵活的武器也因此作废。
长鼻的行动被桎梏,原本就十分暴躁的巨象脾气更加的火辣,它干脆摆动着自己的脑袋,用着头顶的武器就往已经爬到自己身上的克鲁塔处扎去。
竖起的独角尖端锐利无比,尖角自远及近,从一个浑圆的小点逐步放大,分明该是骨骼的质地却状似寒铁闪烁精光。
克鲁塔紧握住双剑的手青筋暴起,他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攀爬巨象上。
他的双目可以十分清晰地看见向他刺来的独角。
克鲁塔瞳孔一缩,生理上的惊怯就要硬生生逼迫他松手。
武器都变成了攀爬的用具,他对上尖锐的独角没有任何的优势。
要松手……吗?
倘若是殿下处在自己的位置,殿下会怎么做。
电光火石之间,克鲁塔看不见近在眉睫的凶恶危险,目光越过巨象的遮挡,只看了远处藤椅上芭蕉遮面的乌蒂。
对方的目光平静,就算发现了自己的眼神也没有发生半点变化。
撞进那一潭恬静安稳的金意之中,所有浮躁的内心也可以得到无比的宁和。
刹那之间,克鲁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巨象独角顷刻而至,克鲁塔手腕一转,身体灵活地蜷缩伸展,竟是突然间飞身晃到剑刃之上,用脚勾住象首上曾是武器的牙角,长剑抽离象身,猛然就向牙角上奋力砍去!
“这样才有点独当一面的样子嘛。”
看到这,乌蒂摘开了自己挡在面前的芭蕉叶,露出欣慰而满意的微笑。
“那么。”
乌蒂的笑容未减,视物的角度稍稍偏转向后侧,那里在旁人看来也只是一片过于茂密的灌木。
艳色的杂果零散地缀在灌木的枝丫上。
他的目光浅扫,最后落在灌木从间诸多杂果的一颗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蒂已经站起了身,只剩下被抛在身后的摇椅还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他的短靴落地,却无声无息。
葱白的指尖触上那枚被他注视许久的红果,指腹也轻摁在上面,他的手指呈现非常放松的状态,好似在把玩着珍视的宝贵玉石。
红果光滑的表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渗出一滴露水,顺着圆滚的表皮滑落。
透明的水珠脱离表皮,直直地往下坠。
“滴——”
细小的水珠溅落土地。
与此同时。
克鲁塔高举起断裂的独角,他呼出兴奋的叫喊。
“我砍下巨象的牙角了!”
“答——”
水珠没入地面的地方乍时爆裂出刺眼夺目的灿白亮光,一瞬即逝。
从水中绽开的浓雾瞬间布满了空间之内的每一寸,所有人的视野中都只能看见雾茫茫的一切,身上可以感受到湿润的气息以及粘稠的水汽。
他们连自己的手臂也无法看得见。
“嘭!”
仿佛是气球鼓到极点,终于承受不住往内充进的气体,忽然爆出一声脆响。
“啊。”
短促的惊叫声,克鲁塔倏地从五米高的半空坠落,砸在不甚柔软的草地上,被折断的巨象牙角消失不见,他手中握了一个空。
克鲁塔捂住自己的臀部发出嘶的叫疼声。
一片薄薄的落叶在水雾之中烁着金光,轻飘飘地晃着,落到了克鲁塔的短紫发上。
又是接连数十道落地声,象鼻上的人噼里啪啦地落地,互相层层叠叠地沓了一堆。
乌蒂手中光滑微凉的红果迅速变瘪,只剩下一层脆弱的表皮。漫天的水雾却无法阻挡他的视线,淬火一般的金眸轻轻扫视。
他朝着一个方向伸手,动作很慢、却很稳,伸向的地方看起来与旁边的白雾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他抓住了。
一个妖精的手腕。
红果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一种,随处可见,但是它们的名字并不是真正被定义的学名,只要是颜色为红色的果子就可以被定义成红果。
因此,红果能诞生出来妖精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只不过与红果妖精诞生的几率相比,这一只难得诞生出来的红果妖精实力极其低微,以至于要一直依附着拥有烈焰神神火的水妖精而生活。
红果妖精不敢忤逆水妖精的话,他兢兢业业地工作,在象群中特意挑选了一只体格强悍的象只,并且将其赶到这群不知名种族的必经之路上。
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他还是一颗红果实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很多次水妖精这样的做法,大量路过的妖精都是因为这样的东西而受伤,向水妖精进贡。
只不过是魔狼、狮虎、和独角象的区别而已。
红果妖精对这样的做法感到不耻,但是现在,他就和以前那些自己也不耻的妖精一样,成为了水妖精的帮凶。
刚才,红果妖精追寻着独角象的踪迹来到了这一片空地,他化作本体,监视着独角象和这个种族的战斗。
他当然也看见了坐在摇椅上的红发少年。
那么的悠闲、那么的冷淡、还对着这个种族说风凉话。
大概,又是一个和水妖精相似的家伙吧。
而现在,红果妖精从本体中脱身而出,在依照水妖精的吩咐制造出白雾之后正打算离开。
他必须离开,回去劝说水妖精麾下的其他同族,最好以最快的速度跑得远远的,直到水妖精永远到无法找到他们。
白雾的内部,因为有着水妖精的特许,红果妖精可以畅通无阻,他的脚步很急,身后透明的翅膀一扇,就要飞离这个是非之地。
兀然。
他的手腕被握上,并不是熟人之间亲昵的动作,而是一个紧紧桎梏的、他无法抵抗的力道。
强大的拉扯让红果妖精无法离开原地半步。
他被抓住了。
妖精之间特有的感应让他察觉出了天空上逐步靠近的家伙,红果妖精不由得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白雾的上层渐渐消散,露出一个振翅滞空的人影,他贴近心脏的位置别着一个纹徽。
熊熊燃烧的烈焰之间,拱卫着东升的旭日。
“异种们,你们应当为你们所犯下的罪孽付出十倍的代价。”
水妖精的皮相极佳,此时他更是穿上了肃穆严谨的整套制服,更显得身形挺拔,然而,他的脸上扭曲得意的神情硬生生破坏了他周身的气质。
他如此宣布,就如同以往的数次一样。
但是,被白雾围绕的众人没有一个正眼看他一下,他的出现就好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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