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不管这两人假做好心的劝解,心里充满了对阿满的担忧。


    她了解阿满,不会平白无故地惹事。


    是少爷又不痛快了吗?


    突然,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红棉,你知不知道阿满常去什么地方?”是蓬一带着一些人朝着她的方向赶来了。


    红棉见面前满头大汗的人,心里一沉,说道:“我不清楚,阿满她怎么了?”


    阿满是最近才被允许出院子的,况且平日里除非必要,都不会出这个院子。


    蓬一脸色难看,摆了摆手便不再搭理红棉,匆匆地带着人重新搜院子。


    这到底是怎么了?


    红棉站在院子门口,满腹疑虑地看着几人在院子里到处搜寻。


    不行,她得去找蓬二问问。


    一只身子只有米粒大小的长腿蜘蛛扒在房梁横木上勤勤恳恳地吐丝织网。它时不时地玩点高难度,吐出长长的蛛丝将自己抛飞起来。


    下方的墙角处有一团香叶红,似是墙角开出了娇艳的花朵。任毓的脑中反反复复回荡着韩淮说过的话语,不论是与蓬一的谈话,还是与她立下的承诺。


    最后留在脑海中的一句话是最初遇到韩淮时,那凉薄面容的少年冷眼瞧着她,说:“这街头的偷儿,倒是生了副贵人相。”


    她陷入到如今这般境地,是因为,这一副容貌吗?


    是吧,就是因为这副容貌韩淮才会救治阿娘;就是因为这一副容貌韩淮才会将她当做解相思的替身;就是因为这一副容貌韩淮才会让她替嫁。


    困在墙角的少女慢慢地抬起了头,她的手布满了血痕,但是因为身子由内而外的发寒,冰冷让其痛感减轻。


    她背依靠在墙上,坐在地上,将染着脏污的手搭在了雪白莹润的脸上。原本清澈明亮总是带着亮光的眼睛,此刻也如同落满灰尘的明珠,黯淡无光。


    这张脸,她能不能不要?


    任毓这般想着,搭在脸上冰凉的手指屈起,使着力道,疼痛让她有一瞬间的惊醒。


    不甚尖锐的指甲在脸上留下了四个月牙状红痕,但手上的脏污都抹到了脸上,此刻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带着狰狞的血迹。


    “砰——”


    本就破败的门一下子被踹开了。


    很快一道黑影出现在任毓面前,她愣愣地抬头看了过去,便见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怒气盛满了双眸。


    韩淮一把将少女从地上拉了起来,毫不怜惜地将其压在了破旧的墙壁上,冷声说道:“好大的胆子!”


    任毓的手腕被攥得发疼,她都要以为腕骨要被捏碎,蹙着眉,咬唇忍痛。下一瞬,下巴就被抬起,她垂着眼帘不愿看面前的青年。


    韩淮盯着这张染着血污的面容,置于女子下颚的手使的力道更大:“想毁容?”


    少女身子抖了抖,却仍旧不回话。


    “说话!”


    这样一张与任羽相似的芙蓉面,韩淮心中不免被触动。他收了力道,改掐为抚,带着温度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拭掉女子面上的血污。


    明明他最讨厌触碰的就是这般低贱的人,他却一直在为这人突破底线。


    任毓没有预料到他会做出此等行为,几乎是僵着身子承受,原本垂着的眼直接合上了。


    良久,那只手离开了。


    韩淮的目光在少女脸上的月牙坑停留了片刻,便挪到了被他攥着的那只白皙纤细的手上,血色攀附在瓷白上。


    他心中了然,那书房窗外的月季是他让人栽种的,毕竟带刺的花好看。


    “听见了罢?”


    男子的嗓音在耳畔处响起,轻飘飘的语气却让任毓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倏然间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含着晦涩情绪的眸子,眸色很深,全然看不出这人在想什么。


    “怎么,听到了秘密不准备付出代价么?”韩淮松开了任毓,后退一步,将少女的落魄看得更加清晰。


    “再不说话,我可就要惩罚你了。”


    任毓直视着韩淮,缓缓说道:“你……骗我。”声音哑得厉害,喉咙间的铁锈味越发浓烈,说话时嗓子还很疼,但她接着说道:“我和您约定的明明只是在出府之前这段时间、这段时间答应您任何事情,你要照顾好我阿娘……可替嫁入宫,就算到了年龄,我还如何回家见阿娘?”


    “少爷,我很感激当年您救下我的恩情,也谢谢您请人医治阿娘……可是,这件事情,怎么可以呢?”


    见韩淮没有发怒,任毓接着平静地说道:“少爷,我不是被买进府的婢女,当初您救我用的银两,我都归还了。您给阿娘的两片金叶子我也早早的让蓬二哥还给您了,为了阿娘仍旧有人照料,我才答应您的……”


    “少爷,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我不想履行承诺了……求求您放我走罢,这些年,照顾阿娘花费的银钱我会还给您的。”


    任毓眼里带着乞求,定定地看着韩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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