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骆致成也要转身。
林雪琴从外面回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蹙着眉头问他干什么去:“马上要吃中午饭了,家里还有客人在呢,你这时候走了让人说闲话。”
她又理所当然的皱眉看向骆致妍:“怎么回事?”
骆致妍不傻:“我嫂子回来了, 我哥刚才不在,妈你还拦着人家夫妻团聚啊?”
“小孩子家懂什么!”林雪琴狠狠瞪她一眼, 仍然没让开路,见骆致成露出不耐烦地神色才说:“等会儿再走,我有话和你说,她说不定还要回娘家看看, 你急什么?”
院子里的两位娇客都不说话, 楚玉嫱看看形势温声道:“刚才有些误会, 二弟是怕——”
还未说完, 骆致成淡淡瞥了一眼。
楚玉嫱心中一惊眼底闪过悔色,但是她起了头,刘巧巧和她朋友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端端的未来儿媳妇来家里做客被早进门的二嫂怼了一顿,任谁都说不过去。
“伯母要不然我还是不来你们家了!”
林雪琴忙去留人,她目前最满意刘巧巧做未来儿媳妇, 而另一位叫吴娇的家世尚可, 总比陈曼曼强得多, 她想着如果骆致成有意的话可以……
令她意外的是,骆致成竟然站在原地不走了,难道他也有意?
林雪琴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朝吴娇使了个眼色。
“致明呢怎么没在家?”最好一次撮合成两对, 她非得把小儿子的观点给扭回来。
“他送爷爷去吊唁一位老朋友。”
在场除了不知道的没人愿意回答林雪琴问题, 还是楚玉嫱硬着头皮说了去向, 老爷子出门致明也走了, 老太太宁愿抱希希去串门也懒得应付客人呢,她原本觉得没什么,现在意识到不大妙,这桩婚事还有这份撮合都是婆婆和女方一厢情愿,别说骆致成就连骆致明都不愿意配合,自己却要惹得一身骚。
林雪琴皱眉:“致明真是的!怎么不留在家里招待客人啊,别担心,人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有意跟人交好的情况下三两句就能逗人露出笑容来,刘巧巧心内大定,有这样好说话的婆婆以后嫁过来就不用发愁了。
“伯母,致明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我这就给那边打电话。”林雪琴本想让骆致成跑一趟,但见吴娇恋恋不舍的眼神心内好笑,果断改变主意,只让骆致成到一旁吩咐两句打个电话叫人回来。
“致成你——”
林雪琴刚打了个头,抬眸对上骆致成满是嘲讽的演进,她一愣蹙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致成不疾不徐的反问:“妈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见异思迁,会对婚姻不忠?还是觉得陈曼曼软弱可欺,而我要听从父母之命,我们两口子都得任你捏扁搓圆呢?”
“你——”林雪琴茫然之后就是愤怒:“你反了天了?!”
反天?
“这算什么反天?”
他不怒不吼,平淡的嗤笑竟然让林雪琴觉得遍体生寒,她一直觉得这个儿子省心懂事,现在、现在哪里学来的一身气势,难道敢杀了爹娘不成?
骆致成只觉得好笑,这就是他两世的母亲,目中无人傲慢自大,戳破父母尊严的幻象之后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俗人,前世他期待生母真心待他,今生虽没多少期待,但一直希望能相安无事,可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头到尾,你不是看不起陈曼曼,归根结底你是看不起我、恨我,看不起我对你们夫妻无欲无求,恨我上一次向着陈曼曼和你作对,只不过你把罪过都归到她身上,下意识想通过换个你满意的妻子来拿捏我,达到报复我们的目的。”骆致成不无嘲讽:“如果只能通过蛊惑子女突破道德底线来才能维护你身为母亲的尊严的话,那我只能说,恕不奉陪!”
“骆致成!”
林雪琴气的浑身发抖:“我想换个顺眼的儿媳妇有错吗?”
骆致成轻笑:“没错,不过你得换个儿子才达成愿望了,另外,与其鼓动别人出轨不如查查自己的婚姻是否被第三人介入。”
他留下一句惊天大雷人就走了。
林雪琴怔在原地,直到抱着重孙子从邻居家串门回来的骆老太太喊醒她:“你站这儿干什么?家里不是有客人?”
提起客人老太太满眼鄙夷,对林雪琴也没好脸色,摇头叹气的进了院子,上回骆致明和童云岚的婚事也是林雪琴一力促成,难道到现在还不懂强扭的瓜不甜?
过了没几分钟,刘巧巧和吴娇神色奇怪从老院出来,她们竟然被一个老太婆赶出来了!
*
骆致成先去了陈家,陈曼曼不在,他又回了汽车制造厂家属院,刚到家楼下就碰到楼上大嫂买面条回来。
“我和曼曼一起出去的,她回家拿点东西又走了。”
到了家门口,骆致成还是开门看了一圈,没有她的人影只有行李,他在客厅略站了站起身朝外走,甘心情愿跟她足迹绕圈子。
这回陈曼曼在陈家,朱银萍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胳膊还吊着绷带夹板,但不耽误她一个劲说自己没事还给女婿说好话。
朱银萍一个多月前摔断胳膊上了夹板,在医院住了七八天,她有俩儿子医药费自然不愁没人出,但是照顾方面就没那么贴心了,女婿三天两头过来送补品,星期天还会到家里看一看有没有要帮忙的重活,孝顺的大儿子陈国庆还没他来的勤快。
“致成给买了煤球看着人送到楼上才走,他走之后枣花妈给我送来一只鸡,说是女婿临时买的让她捎回来,估计是怕给他塞钱。”
陈曼曼默默听着,她在京北什么都不知道,家里报喜不报忧,骆致成也一声不吭。
朱银萍对这个女婿不能更满意了,伸长脖子往外看:“你怎么没和他一起过来,我和你爸留他吃午饭,他说家里有事,接你去啦?”
“不是。”往常他在家,父母百般不自在,他不留下吃午饭也怕父母忙前忙后为他准备吧。
正说着骆致成来了,他到陈家从不空手,这次拿的是一兜小樱桃:“路上看到有人卖,挺甜的。”
陈曼曼和他对视,他平静的模样感染了她,仍然默契的选择不让父母知晓,甚至比走之前还要融洽,陈曼曼起身给他拿了双筷子,让他坐下来一起吃饭。
饭后洗出来一碗小樱桃,红透了的樱桃果肉柔软甜津津的,红黄色的还未成熟,酸酸涩涩但不至于觉得不好吃,陈曼曼专挑红黄色的吃了三四颗,他翻过手掌露出十来颗红到发黑的小樱桃,陈曼曼微怔,从他手心抓过樱桃一颗一颗的吃。
朱银萍笑了笑,装作没看到女儿女婿的恩爱瞬间。
见过父母,朱银萍就催他们赶紧回家了,她胳膊好的差不多,夹板只是看着吓人,陈曼曼看这架势就没说想住在娘家陪陪父母的打算。
回了家属院,陈曼曼才察觉到长途奔波的累,上下眼皮直打架,兴许是觉得安全了吧。
“我想睡会儿。”睡完再谈。
“好,我去书房。”
听到回答陈曼曼就闭上眼睛昏沉入睡,骆致成站在卧室门边看了一会儿,拿起窗台上的一本书,先前陈曼曼看过,随手折了一页,他坐到卧室窗边的单人沙发,默默在阳光下翻看这本书。
讲的什么内容不得而知,黄樱桃酸涩的滋味一直弥漫在舌尖不曾散去。
该怎么谈呢?
是否要想起那些不曾也不愿提及的过往?
骆致成半阖眼眸,仿若一尊石像。
……
肃宁二年冬
距先帝离世已两年有余,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尽在眼前,正值冬日梅花盛开,椒房殿内外种植许多梅树,听闻先后最爱梅花,其中不乏稀世珍品。
陈皇后在椒房殿赏梅,彼时太后也在寿康宫举办赏梅宴,远远就能听到一些声响,椒房殿宫纷纷小心谨慎,生怕弄出动静打扰陈皇后赏梅的安静。
雪落无声,将将没住鞋底的时候圣驾到访,陈皇后到宫门口迎接,皇帝在下辇亲自扶起她。
“朕来陪皇后赏梅。”
陈皇后笑意盈盈,捧上手炉和他到梅林中散步,梅香幽幽,不远处有宫女细致收集梅花枝头的落雪,作来年茶饮。
皇帝闲话家常:“曼儿今日梅花妆别具一格,这景色衬你。”
陈皇后目光幽幽:“陛下可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想什么?”他含笑问,抬手为她拂去鬓发间的落花,体贴温柔。
陈皇后望着枝头繁盛的花朵忽然狡黠笑道:“我想起幼年见过的樱桃树了,树种在隔壁邻居家,每年春天开花都要飘到我家院子里来,到了结果子的时候红红黄黄可惹人馋了。”
皇帝一愣,抿唇轻笑变大笑:“那好,等开春朕就命人种上樱桃树,保准让你明年春末吃上樱桃。”
“真的?”
“一言为定。”他玩心大起,做了个拉钩的手势。
陈皇后眼神微闪,也痛快与他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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