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桂芬啊,我怎么听说你家夏至离婚啦?是不是有这事啊?”
赵桂芬从菜园子里摘了菜回来,就被村里一个长舌妇给拦住,瞧着好像一副关心样子,实际幸灾乐祸。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赵桂芬的手捏紧手里的菜篮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哎哟,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啊?村子里早就传开了,这事在县里都出了名了,说是农机局那小伙子不要你家夏至了!”
张大花大呼小叫,生怕附近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听不清楚。
赵桂芬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脸色涨红,她用身体推开张大花。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得回家做饭,你赶紧让开。”
赵桂芬落荒而逃,张大花朝着附近关注的一群人使眼色。
“瞧瞧,我就说这件事靠谱吧,要不是真的,她慌什么啊?”
“夏至这么好的姑娘真被休回家啦?这城里人太不靠谱了吧。”一个老太太唏嘘不已。
陆夏至是村子里有名的姑娘,长得漂亮又勤快,脑子也特别聪明。
虽说家里头后来尽是给拖后腿,可她不读书还能嫁到城里,而且还是领导的儿子,不知道多少人家羡慕得不行。
当年的五百块彩礼钱,可是眼红了不少人。
现在才结婚几年啊,竟然就被休回家了?那家人是想要娶什么天仙女人啊。
张大花嗤道:“她也就是在咱们乡下瞧着不一样,城里那么多好姑娘,谁会稀罕啊?况且还是个肚子不争气的,生了个女儿,这可不得把那家人给气死了。”
“夏至这命确实不好,他们家那么会生儿子,她怎么就没传到呢。”
“可不是吗,听说那家人就是觉得他们家会生儿子,一生还经常生两个,所以才愿意娶的。否则那么好的条件,谁愿意要个农村姑娘。”
“可不兴这么说,夏至跟咱们的姑娘可不一样,人家可是高中生。”
张大花闻言更是不屑,“女孩儿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不还得嫁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平白花那么多钱,还把人给学木了。
我瞧着她就是读书读多了,福气也给读没了,所以才生了女儿。”
“那夏至以后可怎么办啊?听说还带着女儿?这嫁都不好嫁!多好的姑娘白白被糟践了。”
“所以说嫁什么城里人,咱村上的就别成天想着高攀,乡下小伙子那么多好的不要,非要找城里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在活该了吧。”
张大花非常认同这句话,“可不是吗,嫁在乡下怎么也不会变成二婚头。”
“陆家这几年刚好一些,怎么又遇到这种事。”
“我瞧着他们家风水不行,之前我就说陆老头那块坟地找得不好,大家伙还不信。自打他们家老爷子没了,你看看他们家过成什么样了。”
“可我瞧夏至她大伯家还过得不错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
赵桂芬关上门,抹了一把泪。
“娘,你这是怎么了?”周小英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是不是听外头又胡说八道什么了?你别放心上,这事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无风不起浪,要是没什么事,东升怎么不回来?我之前就觉得心慌得厉害,果然是出事了。”
母女连心,赵桂芬上次去看女儿心里就感觉不太好,总担心三女儿因为生下女儿会被婆家不待见。
后来听说现在城里人都喜欢把孩子送到乡下,不上户口就当没生过,然后继续再生。
赵桂芬心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还曾让东升递消息,说他们家可以帮着养,只是高家人不接茬。
她想着估摸着高家人是嫌弃他们家穷,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高家的骨肉,高家人也想让孩子过得好点,他们也就没再吱声。
怎么才过了多久,竟然就传来女儿离婚的消息!
那传话的人说得头头是道,并不像是扯谎的样子。
还说陆夏至连带孩子都被赶出了高家,现在高天佑已经开始到处相亲,重新找个城里的能生儿子的女孩。
赵桂芬听到这消息,只觉得眼前一黑,她那女儿该怎么办啊!
都是他们拖累了她,赵桂芬知道女儿并不喜欢高天佑,那个婆母更是出了名的厉害,上头还有五个难缠的大姑姐,高天佑本人也不是有担当的,瞧着好像条件好像不错,实际不是良配。
他们当初也是不同意的,陆夏至自己做了主选择嫁给高天佑。
家里人知道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了。
可要说他们完全被蒙在鼓里,说这话全家人的良心都过不去,更多还是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这些年他们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总觉得当初是卖了女儿。
每次想到三女儿日子不好过,她心里就那个愁啊,没想到竟然离婚了!这不是要了三女儿的命吗!
赵桂芬一想到这个事,心里就直抽抽。
“娘,咱们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等三妹他们回来再说。”
周小英心里也不是滋味,可现在也只能这么劝着。
“哎,她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委屈也不会跟咱们提的。”
周小英也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当初要不是她生孩子遭了大罪,两个孩子也差点活不下去,哪里会让这个家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些年他们有什么好东西,家里孩子都沾不上就往县城里送,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知道当初要不是小姑子,现在她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别人都觉得小姑子嫁到县城里享福,可他们都知道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家里条件再好,也不意味着日子就能过得好了。
院子传来动静,周小英连忙推开房门,朝屋外看去。
任招娣一脸嫌弃地打量着眼前的茅草房,用手在鼻前挥了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这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周小英听这话心里一沉,面上却不敢带出来:
“大伯母,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不过来能行吗?我们陆家的名声都快被你们家糟践得差不多了!”
周小英的脸色再也掩藏不住,变得十分难看:
“大伯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觉得你们家给我们陆家丢人了呗!村子里早就传遍了,还想藏着掖着啊?养出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儿,赵桂芬,你可真是出息。”
赵桂芬沉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大嫂,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们两家已经分家了!”
“你可拉倒吧,有这么个女儿,我们家也被连累了!放在我们家,早就拿一根绳子吊死了,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这十里八乡的,你去找找有谁家姑娘嫁人了还被退货的!”
赵桂芬抿着唇,全身都颤抖着,半天都支吾不出一个字来。
“大伯母……”
“你给我闭嘴!”任招娣直接给吼了回去。
“大人在这说话,你个晚辈出什么声。你们家就是太不讲规矩,才沦落到这个地步。”
“任招娣,你给我滚,这是我家,你别在这胡说八道!”
赵桂芬嘴巴笨说不过,急着要找扫帚赶人。
“赵桂芬!我告诉你,陆家的名声绝对不能被陆夏至给带累了,你们今天必须要给我个说法。这件事害得我们家的女孩说亲事都难了,你们必须负责!”
赵桂芬气急,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
“娘,您消消气,别着急上火,大夫说了你气不得。”
周小英看她脸色煞白,顿时吓了一跳。
“大嫂,你这是来干什么。”
陆国强瘸着腿走进院子,就看到大嫂把自己媳妇欺负得不行,脸色变得很难看。
“国强你回来得正好,这事咱们必须好好说道说道。夏至这丫头闷不吭声地就离了婚,这是想要把我们陆家的脸往地上踩啊。
你大哥是个心善的,不好说些什么,可我还得顾及我家小草,她知道自己有个被休回家的堂姐,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你们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陆国强被任招娣这话也气得够呛,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你想怎么样?”
周小英一听这话,顿觉不好,公爹这是气糊涂了,他们家的事关那家人什么事。
谁不知道他们两家人处得不好,当初他们家接连出事,村里不少人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可公爹这双生哥哥却恨不得两家人不认识。
更离谱的是,他们知道陆夏至的彩礼钱有五百块,竟然还打过主意。
当初,周小英和她两个儿子总算被医生从鬼门关救回来了,那家人还说他们家的人都是傻的,有那些钱让她丈夫陆东丰再娶一个不更上算?还能多生几个。
花那么多钱把他们救回来,她和孩子身体都不行,以后还指不定花多少钱呢。
周小英听到这话,心里恨得不行。
同时也庆幸她嫁进了小陆家,而不是那个冷情冷漠的大陆家,否则早没命了。
“家里不能留一个离婚被赶回家的姑娘,必须赶紧把她给嫁出去。什么彩礼你们也甭想了,现在陆夏至就是个二手货,没了老婆的都嫌弃。她还带着个孩子,就更不值钱了。
你们赶紧想想办法,找点钱给她做嫁妆,这样寻思寻思估摸着还会有傻子要。你们也别挑三拣四,离婚的女人有个老头子娶都阿弥陀佛了。
你们也别说我们家不关心你们,我为了我们家小草,也会使劲帮你们找个愿意娶的,但是你们得准备好嫁妆钱,至少也得一百块,否则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任招娣算盘打得叮当响,还想补充点什么就被扫把抽到了身上。
“陆国强,你干什么!哎呦,你疯了,竟然敢抽我,我可是你大嫂!”
任招娣被抽得在院子里到处乱窜,她看到陆国强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架势,也不敢继续待直接往院子外跑。
“疯了,疯了,我好心帮你们家,你竟然敢打我!陆国强你还是不是男人!哎哟……陆国强、赵桂芬你们给我等着,有这么个离婚的女儿,你们以后就等着倒大霉吧!”
任招娣一边嚷一边跑,大家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太稀奇了,陆国强这样的老实人竟然会动手打自己的大嫂?这是变了性子了。
当初他们家遭了这么多罪,任招娣没少当面奚落,他也没气成这个样子啊。
赵桂芬也一脸难以置信:“当家的,你,你这是……”
周小英只觉得心里痛快,她早就想大耳刮子扇大伯母那张嘴了。
陆国强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家老三,她的命已经够苦了,咱们当爸妈的不能让她娘家都回不成。”
第22章
老旧的大巴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风一阵阵地吹在陆夏的脸上,新鲜空气让她被晃得头晕的脑子稍稍好受一些。
大巴车里被挤得满满当当,各种乱七八糟的气味涌入鼻中,陆夏恨不得把脑袋伸出窗外。
下车的时候,陆夏的腿都软了,整个身体都靠在陆东升身上。
陆夏庆幸让陆东升留下来,他们一块回家。否则的话她带着一个孩子,怕是要晕倒在半路了。
陆东升搀扶着陆夏走到一旁树下,让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三姐,你吃个橘子缓缓。”
陆东升将橘子剥开,递到陆夏面前。
陆夏闻到橘子的香气,伸头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涌入口腔中,晕沉沉的脑子逐渐清明。
“咱们家这条路真是太难走了。”
山路十八弯就算了,路况还不好,那小破车特别的颠。
车子里乱七八糟的味道,有人还把鸡鸭带到了车上,大夏天车厢里的味道简直了。
陆夏一直觉得自己皮糙肉厚,什么情况都能应付,今天差点被这小破车给毒晕。
陆夏将剩下的橘子全都吃完,才缓过劲来,有精力看胸前的陆满满。
陆满满也不太舒服,昏睡着还皱着小眉头。
“现在不错了,好歹通了车,咱们只需要再走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家了。”
陆东升不以为然,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们家在山沟沟里,以前跟外界联系都不多,直到这条路通了,这才变得不一样。
“姐,你把满满解下来让我背着吧。”
陆夏摆手:“我现在好多了,你挑这些东西就成。”
她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做了几个舒展的动作,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原身出嫁后就没有回过家,陆夏继承了原身的身体,就要帮她照顾好家人,所以这次回来买了不少东西。
“这些东西又不重。”
“赶紧走吧,一会到家都晚了,等我背不了了你再帮我。”
陆东升这才没坚持,单手挑着东西,另一只手搀扶陆夏,看起来特别轻松。
他现在非常兴奋,在车上就憋了一路了,可陆夏晕车没工夫理会他,他只能自个高兴。
“姐,我才卖了三天的冰棍,竟然就赚了四十多块钱,这钱也太好赚了吧!县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这么多。”
陆东升都不想回家了,回家这几天少赚多少钱啊!
“现在是旺季,你勤快嘴又甜,能赚这么多不稀奇。”
“要是能一直卖冰棍就好了。”
陆东升懊恼这个世界上为啥要有春秋冬季,全都是夏天不好吗。
“现在生意好做是因为卖的人少,等大家发现这行当有赚头,竞争的人多了,想要赚这么多就不容易了。”
“啊!那可怎么办啊?”
“回头你租了房子,我们再搭着卖点别的东西,你先这么干着,等我们存够本钱,再去做点别的生意。”
“搭着卖什么啊?做什么别的生意?”陆东升好奇极了。
“可以搭着卖瓜子、豆奶、汽水之类的零嘴,你力气大,能挑得动这些东西。至于别的生意,到那时候再跟你说吧,现在还不急。”
陆东升现在觉得卖这些就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急着知道‘别的生意’是什么。
“三姐,我现在觉得日子可有奔头了。”
陆夏笑了起来,“这样就有奔头啦?”
“是啊,我觉得卖东西又轻松又赚钱,比地里刨食容易多了。只要到处走一走,嘴皮子上下一开一合就成。”
陆东升从小就长得比别的孩子高,也更有力气。
可他再怎么使劲,在地里干活就是没他爸和大哥得力。
而且他也不爱干地里的活,就喜欢到城里卖自家产的东西。
大家都觉得去城里心里发慌,跟那么多城里人做买卖嘴都张不开,他完全不觉得,还觉得很有趣。
现在被三姐带着去卖冰棍,陆东升立刻明白自己适合干什么了。
“你既然喜欢做买卖,那以后就跟姐进城里。”
“可我走了,地里的活可怎么办?”
陆东升很是为难,他力气大,就算不会伺候庄稼,可指哪打哪还是很有用的。
“家里分的田地也不多吧?即便忙不过来,给点钱或者粮让人帮忙就是。再不行,你可以农忙时候回来帮忙,平常家里也没有那么忙。”
他们家在山沟里,平地都没几块,地也远不如其他地方多,每个人分的地十分有限,一大家子也分不了几亩地。
陆东升欢快应下,“哎!”
他三姐这么说了,到时候肯定能说服家里。
姐弟两走了近两个小时,才走到他们村子上。
从村口走过,就遇到一群人坐在大树下,一边纳凉一边干活。
大家伙看到陆夏,一开始还认不出来,以为是哪家的小子呢。
陆夏今天穿着刚做好的T恤中裤,T恤比较宽大,遮掩了原本玲珑有致的身材,远看确实有些像个男孩。
不过等他们走近,看到陆夏怀里的孩子,大家伙都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夏至吗,有空回娘家啦?以后是要长住吗?”
有人热情地打招呼,也有不少人互相打眼色。
不是过年过节就回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怕是要离婚回娘家了。
陆夏一听就知道话里有话,看来村子里已经传开了。
“我之前一直没空回来看我爸妈,今天回来瞧瞧,也让我女儿回家认认门。”
“你这话听着不是住回家里啊?”
陆夏笑道:“我县城里还有活呢。”
“啊?你在县城吃上公家饭啦?”
陆东升得意道:“我姐现在是老师,教英语的,你们知道不,英语!就是外国人说的那话。”
“夏至有出息啦,竟然当了老师!”
众人唏嘘,都羡慕不已。
有个老太太满脸欣慰:“瞧瞧,这读书啊就是好,要是夏至不上高中,怎么可能成了老师?这不比在地里刨食好,多体面啊。”
“那夏至啊,你以后就是吃公家饭的啦?是代课老师还是有编制的?”
“都不是,我自己开了个英语培训班。”
“啥?”
众人完全听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
陆夏也不解释,“我们先回去了,有空咱们再聊。”
陆东升觉得扬眉吐气,三姐以前读高中,村里不知道多少人说他们家脑子有坑,送个女娃娃上什么高中,能有什么用?
尤其三姐结婚后就家里蹲了,更觉得女娃上学没用,最后还不是跟没上过学的一样伺候家里人吗。
瞧瞧,现在不就有用了。
如果他三姐跟别的女孩一样,大字不识几个,这一离婚不就被逼到绝路上了?
哪里像三姐一样,干什么都能干得风生水起。
被欺负了也不用忍气吞声,因为自个就有本事养活自己,谁都不用靠,底气足!
陆夏的心里其实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淡定,心中波涛汹涌。
有原身记忆带来的近乡情怯,还有自己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
可等她走到家门口,看到一见到她就热泪盈眶的妈妈时,一切都释然了。
“爸,妈,女儿不孝,让你们受累了。”
赵桂芬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我苦命的孩子啊,是爸妈对不住你啊。”
“妈,您说哪里的话。”
陆国强也侧过脸抹泪,哽咽着开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小英压下嗓子眼的酸楚,上前逗弄陆满满:
“哎哟,瞧这闺女,长得可真好!”
陆满满已经醒了过来,好奇地望着眼前陌生的人和地方。
葡萄似的大眼扑扇扑扇的,充满了好奇。
看到有人逗她,非常给面子地扬起笑容,小手不停晃啊晃。
“满满,跟大舅妈问好。”
陆夏抓起陆满满一只手,跟周小英打招呼,然后一一介绍。
赵桂芬瞧着心里高兴又难过,这么好的孩子,那家人怎么就不稀罕要呢,女儿也是好的呀。
“走累了吧?赶紧把孩子解开。”
陆夏确实觉得背着累得很,在赵桂芬的帮忙下,把孩子放了下来。
周小英抢着将孩子抱过来,她有三个儿子所以特别稀罕女儿。
“四叔,四叔!你可算回来啦,你侄子想死你啦!”
一个男孩跟个炮弹似的冲了进来,生挺挺地扑进陆东升的怀里。
陆东升熟练地在被冲倒之前,将小男孩一把给抱起来,举得高高地玩飞机。
小男孩兴奋地咯咯咯直笑,“还要转,还要转!”
这时,另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有些瘦弱的小男孩慢慢悠悠地从后面走了进来。
他望着他妈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陌生的陆夏,眼底充满了疑惑。
“妈,这是朝阳和朝光吧?”
“对,这黑乎乎的皮猴子是朝阳,白净的这个是朝光。”
陆夏从陆东升之前背的袋子里掏出一包大白兔奶糖,抓了两大把分给两个孩子。
陆朝阳兴奋得直接蹦了起来,他的小手抓不住,就把衣服扯开,把糖全放在里面。
“哇,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陆夏哭笑不得,点了点他的额头:“什么哥哥,叫我小姑。”
“啊,你就是小姑啊,小姑你跟爷奶说的一样好!”
陆朝光则腼腆许多,他并没有立刻收下,目光望向周小英。
周小英笑着点头,他才把糖收下,认认真真地道谢:“谢谢小姑。”
陆朝阳跑到一旁,把糖放到凳子上,然后拿起一颗拆开扔嘴里,顿时一脸满足。
陆朝光则拿给一旁的刘桂芬和陆国强:“奶,爷,你们吃糖。”
陆朝阳抓了几颗糖,先给陆夏塞了一颗,然后给陆东升塞了一颗,又转到周小英面前,跟个小陀螺似的到处转。
“妈,你吃糖,妹妹,吃糖。”
陆朝阳拆了一颗糖,就要往陆满满嘴里塞。
周小英连忙制止,“妹妹还小呢,不能这么塞。你看看你的手,这么埋汰,谁敢吃你喂的糖啊。”
陆朝阳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手,嘿嘿笑道:“都怪你把我生得太黑,让我都看不见我手脏了。”
“你可拉倒吧,你自己成天不着家晒黑的,现在还怪我?你看你弟多白。”
“那就是我弟把我的白都拿走了,所以我才那么黑的!”
陆朝阳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晒黑的,美滋滋地含着糖,双眼眯着一脸享受。
“哎哟,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糖,这辈子值了。”
周小英哭笑不得,拿这个二儿子没办法。
陆朝阳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跳起来,抓了一大把糖,扯着弟弟往外跑。
“爸和大哥没吃上呢,我们赶紧去找他们。”
陆朝光被拉了个踉跄,深深叹了一口气,也跟着一块跑了。
两个孩子一走,院子里都安静了不少。
陆夏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心中感叹,难怪原身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五更全部送上,么么哒~~~
第23章
周小英抱着陆满满,一勺一勺地给她喂泡好的奶粉。
奶粉是陆夏一个学生的家长把她弄到的,原本还想白送给她,想让她多照顾自己的孩子,陆夏坚决给了钱。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汤勺轻轻敲打在碗沿的声音。
陆国强将没有点燃的旱烟放在嘴里,打破此刻宁静,问道:
“三丫头,外头传你离婚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陆夏点了点头,“恩,是真的。爸、妈,对不住,是我太任性了。”
赵桂芬眼眶顿时红了,“高家人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家是差了点,可,可也不能这样啊。连个商量都没有,就,就这么逼你把婚给离了,真欺负我们陆家没人了!”
陆东丰得知妹妹回来之后,也从地里回来了。
他瓮声瓮气地说:“三妹,我这就找人给你讨回公道!”
陆夏连忙拦住他:“爸妈,大哥嫂子,婚是我主动提出要离的。”
屋子里的人一脸震惊:“啥?”
“我没跟你们商量是我的不是,可我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晚一步满满就要被他们给带走了。为了孩子我就想任性一回。在高家我日子过得不好能忍,可孩子无辜。”
大家看着乖巧可爱的陆满满,都不由叹了一口气。
女人最在意的莫过于孩子,父母丈夫都排在后面。
赵桂芬:“那也用不着离婚啊,下一胎生个男孩就好了。”
这是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有的观念,觉得家里没有男孩是不行的。
陆夏心里很无奈,却也没有把太多关注点放在这上面,否则会纠结死。
“谁又能确保我下一胎生的是男孩呢?就算是,我日子是好过了,满满还是一样不被待见。他们跟咱们家不一样,女儿都是用来糟践的。”
陆家人也是看重男丁的,在农村没男孩就是绝户,会被人瞧不起。
可他们也没有薄待女孩,看他们顶着压力供原身上高中就知道了。
屋子里尽是叹气声,这个道理在座的人都明白,村子里像刘秀梅那样的人家也不少。
“可是你离婚了,以后可怎么办啊?”赵桂芬惆怅极了。
死了男人的寡妇,都比离婚的女人好找对象。
因为大家都觉得一个女人离婚,肯定是这女人哪里不好,或者哪里出了问题。
陆夏笑了起来,“爸妈,你们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是不是比结婚的时候好得多了。”
陆夏此时还年轻,一个多月好吃好喝,已经把自己养回来了。
虽然依然很瘦,可是气色非常地好。
加上陆夏不像原身一样腼腆,总想将自己隐藏起来,显得也更加有活力。
赵桂芬依然担心:“可是女人家终究还是得结婚,你离婚了能找的还不如前头的。”
“妈,你以前不是跟我说,结婚不能将就吗。我现在有了孩子,不结婚又怎么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再者,真要有什么事,我不是还有你们吗?”
赵桂芬还想说些什么,周小英插话道:
“三妹说得没错,要是以后能找到个好的那更好,就算找不着,不是还有咱们吗。我家三个小子,一定会给三妹撑腰的。
我说得难听点,你们看村东头的王寡妇,她男人还在的时候过的什么日子?现在男人没了,苦是苦了点,可再也没挨打了,以前我都担心她会被打死。”
陆东升:“就是,三姐有我们呢。反正我觉得现在的三姐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之前我去高家看三姐,那样子我都不忍跟你们细说。
现在三姐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和满满,可比在那刻薄的老婆子手下过活好一万倍!”
赵桂芬:“可三丫头才二十出头,一辈子还那么长,身边没个男人,连说个贴心话的人都没有。还有外头人肯定会说三道四,这可怎么熬啊。”
“行啦。”陆国强将嘴里的旱烟拿走,“现在已经离了,说那些也没用了。三丫头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要不是被逼着没法子,哪里会闷不吭声地干这么一件大事。”
陆国强望着陆夏:“三丫头,你跟我们说实话,到底为啥离婚的?是不是那个高天佑外头有人了?”
陆夏微微诧异,想了想点了点头。
原身会选择放弃生命,这个理由确实是压倒她的关键。
“这个混蛋!”陆东升气愤不已,“三姐辛辛苦苦给他生了个孩子,他竟然在外头勾三搭四,还是不是男人!”
陆东丰沉着脸咬牙,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们家是感激高家人那五百块钱的彩礼钱,可心里对这家人也是真的不喜。
赵桂芬听到这话,气得直拍大腿。
“离,该离!太欺负人了!”
男人再不好,只要心里有家,还是能忍着继续过下去。
可如果有了外心,那这家也就散了,撑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周小英给陆满满喂好了奶粉,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稀罕的香了一口。
转过脸,一脸愤愤。
“小姑,咱们去厂里告他乱搞男女关系!咱们不能白吃这亏!”
陆夏很认可周小英的话,只不过原身并不想继续纠缠,她才作罢。
“我没有证据,也不想跟这家人继续掰扯。就当是那五百块钱,救了咱们家一命,现在报答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满满以后只是我们陆家的孩子,跟高家也没有关系。”
赵桂芬:“咱们在县城没根基,真惹了那家人攀扯上来,以后你在县城也不好过。”
陆夏看大家已经接受了她离婚的现实,便是声明道:
“我现在就想好好地赚钱养孩子,遇到合适的我会再嫁,但是这次我得找称心意的,否则宁可一个人。”
言下之意,你们可别给我乱找,找了我也不认。
周小英立刻附和赞同:“是该这样。”
其他人更没异议,他们一直觉得愧对陆夏至,也知道她是个主意正的人主。
尤其听陆东升说陆夏现在开了个英语辅导班,那就是当老师了,更觉得他们认识的人里没有合适的对象了。
陆东升看这件事说得差不多,连忙提起自己的事。
他从兜里掏出四十多块钱,摆在了大家伙面前。
在车上他怕被人偷了,藏得可严实了,掏出来还有股汗味,可他一点也不嫌弃。
“你咋来这么多钱啊?你带给你三姐的东西,不会都卖了吧?”赵桂芬惊讶。
陆东升得意洋洋地提起自己这几天在城里是怎么赚的钱,把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钱就这么好赚?”周小英不可思议。
“我要是吹牛,可弄不来这些钱,家里的东西卖的那些钱我刚刚都给妈了。”
大家都看向陆夏,陆夏点了点头:“我这次回来,也想跟你们商量,让东升跟我一起去县里。不仅能挣钱,我要是遇到什么事,他也能搭把手。”
听到挣钱已经很心动了,听到后面那话,一家人都没有了意见。
赵桂芬还是有些担心:“要是卖不出去,砸在手里怎么办?县里头就不管吗?现在可以随便卖了?”
“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
陆夏没有为了说服他们,故意说好话。
“现在改革开放,支持大家做买卖。不过这样子卖冰棍也只是暂时的,咱们以后有了本钱,还是得开铺子,□□经营,这才是正轨。”
这么大的事,赵桂芬没有了主意,目光投向丈夫。
陆国强将没有点燃的旱烟嘴放进嘴里,好一会才开口:
“东升要是乐意,那就去吧。只是家里的田地还得伺候……”
周小英表态:“爹娘,那些田地我和东丰就能成,实在不行农忙的时候,让我兄弟过来搭把手。”
陆东丰也点头道:“咱们家就那几块田地,不用成天守着。”
“我会尽快赚到钱,把咱们家欠的钱还了。到时候还把这间房都重修了,住上砖瓦房!”陆东升握拳。
他们家现在的房子是后来建的,当初他们住的是土坯瓦房,那时候家里出事没钱,就把之前的房子卖了,换成了现在的茅草房。
冬天漏风,雨天漏雨,在这贫穷的小山村里都是最寒酸的。
陆国强这几年一直寻摸合适的木头,就想着等什么时候有钱了,重新再建瓦房。
“你能顾得上自己就成了,家里不用担心。只是你得记得你哥嫂的情,没有他们你自己的地就要荒了。”
陆东升:“朝前就要满七岁了,可以上小学了。以后他的学费都由我出了,我瞧着还是得读书,你们看三姐一个女人都能支棱起来。”
一家人都很赞同这句话,都觉得特别扬眉吐气。
前几天还一直有人说,他们当初非要把陆夏送去读高中是多么愚蠢的事,瞧瞧,现在就打脸了吧!
如果不读书,怎么能开辅导班?
一个月能挣两百多,他们村里人很多家一年都挣不到!
“我现在手里的钱足够还债,但是我想先存着回头当本钱……”
赵桂芬连忙道:“你这丫头说什么话呢,你这不是戳我们的心吗!”
周小英:“是啊小姑,当初已经够对不住你了,现在你一个人带女儿,我们再要你的钱,该天打雷劈了。”
“以后的钱自个存着,回家也别买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房子没房子,吃什么都得买,手里有钱傍身才有底气。”陆国强开口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他们不能拿陆夏手里的钱。
陆夏心中更觉得这家人朴实,对自家人也不会白占便宜,和她从前的父母完全不同。
越是这般,陆夏越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不是为了兑现与原身的承诺,是她自己乐意去做。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她自己都还没有脱离贫困线呢。
直接给钱是不成的,还是得给这一家找其他出路。
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光凭他们家这几块田地,顶多也就是混个温饱。
“爸,我记得咱们村往山坳那头走,另一头就是上省城了路?”
“对,咱们村离省城特别近,只不过到处是山,走公路得绕一大圈。要是走小路,只需要五个多小时。”
陆东丰:“没那么久,要是胆子大,敢滑采药人架的铁索桥,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大马路上,然后再坐半个小时的车就到了。”
周小英好奇:“三妹,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想去省城?”
“我想去看看,要是把咱们的山货弄到省城,价格肯定会更高。”
陆东升:“路不好走,带不了什么东西。尤其那铁索桥,东西带多了,就会多一分危险。”
他之前就有这个打算,看过之后就放弃了。
陆夏记在心里。
县里到省城坐车需要七个多小时,称得上是长途了。两边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只不过山路十八弯,再加上路况不好,所以要耗费很多的时间。
陆夏将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有麦乳精、面条、饼干和各种各样的糖果等等,全都是村里没有的。
“妈,你看着分一些出来,给之前帮我们家的人送去。”
赵桂芬很是心疼:“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她也不是小气的,很快分出大半准备送到各家去。
这些年要不是有大家伙的帮衬,他们家也不会这么快缓过劲来。
有几家欠的钱没还,他们也不急着催。
陆夏这次回来带了那么多东西,没点表示总说不过去,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
原身本就是不喜欢串门的,陆夏也不喜欢这种交际,因此赵桂芬自个分好给送过去。
大家无一例外都会问起陆夏是不是离婚了,赵桂芬知道这种事瞒不了,藏着掖着更让人笑话,也就大大方方地说了。
大家伙都表示了自己的关心和惋惜,担忧陆夏带着孩子以后可怎么过。
路上还遇到那些好事之人,面上表示关心,实际幸灾乐祸。
赵桂芬原本对女儿离婚这件事心里总是不得劲,心底还是觉得太冲动了,离婚之后名声就完全没了,以后日子会艰难。
可看到大家这个样子,她不高兴了,内心立刻发生了转变。
别人都觉得她女儿日子过不下去,她这个当妈的可不能说丧气话!
“哎,我家孩子不如你家孩子命好,现在还需要操持家务,给家里干干农活晒晒太阳就行,不像我家孩子,离婚了只能靠开个英语辅导班当老师养活自己,天天说很多话,嗓子都哑了。”
“不是正式编制,哪里有那么好的命。代课老师是挺好就是养活一个大人一个孩子太难了,所以只能委屈开辅导班,好歹一个月能吃上几回肉吧。”
“再嫁就不想了,离婚女人不好找,反正有了个孩子傍身,以后有人养老就成。咱们也不祸害别人,也不给自己找事。”
“名声不好?爱说闲话的,也跟咱不是一路人对吧?说啥我也不在意。”
赵桂芬为了女儿,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跟人互相怼她是真不行,凡尔赛却无师自通。
赵桂芬跟人说了一路,看着找事的人一脸便秘的样子,她的心里就痛快了。
周小英看到自己婆母出了一趟门,回来喜滋滋的,完全没有刚才愁苦的样子,很是意外。
按道理不是该更难过才对吗?
毕竟出门肯定被人说道,婆母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陆家当天晚上杀了一只大公鸡,还把陆夏买回来猪肉给做了,那味道香得隔壁都快馋哭了。
小孩子不懂事,哇哇哭着闹着要吃肉,被家里的大人扇了一巴掌。
“哭什么哭,知道自己是什么命吗,就敢惦记吃肉!”
“我要是狠心把你给卖了,现在也吃香的喝辣的,还由得你在这里撒泼。”
隔壁院子跟陆家中间是隔着一条路的,可那边的巨大的声响还是让陆家人都听得清楚。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今天发挥特别好的赵桂枝,听到这话脸顿时沉了下去,手下的动作都重了几分。
陆夏对这家人并不熟悉,陆家人搬家后,原身没什么机会回家,也就对这个新邻居并不熟悉。
她有些不确定地找周小英说话,“隔壁家是什么性子?”
周小英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这家人不是好相与的,跟咱以前房子的邻居完全没得比。”
这话让陆夏确定,那家人就是在暗讽他们呢。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可这近邻也得是和善的。
否则遇到事多的,两家住得这么近,就跟软刀子不停在身上割一样难受。
“大嫂,如果咱们家重新建房子,可以找别的地建吧?”
“公爹早就看好了地方,这里的宅基地太窄了,现在都有些住不开了。”
陆家现在有三间房,陆国强和赵桂芬两老一间,陆东丰和周小英一家子一间,陆东升和陆东杰一间。
陆东升现在就快十八了,虽说没到法定年龄,可在村子里就已经开始相看甚至结婚了。
就他们家房子又破还腾不开地方,陆东升根本没法找到老婆。
陆夏这次回来,晚上睡觉还得让陆国强跑去跟两个儿子睡,她跟赵桂芬挤一挤。
他们村子只要有条件的,都会给出嫁的女儿留房间,只不过并不是专属的,要是来了其他客人也会住在那里。
他们家本就住不开,更别提给女儿留客房了。
陆夏暗暗记下,家里的房子一定是找个好地方建的。
不需要多华丽奢侈,只要舒适安全。
她之前在一线城市打拼,住的都是鸽子笼,疫情被隔离期间,连续几个月接不到地气,就特别想乡下有一套房子。
住着古朴的房子,在院子里种菜种花,每天吃着用木柴烧出的菜,想想就挺美的。
以后宅基地可不好批,趁着现在政策没下来,尽快赚到钱买一块合适的。
等饭菜全都准备好,家里人也到齐了,正准备开席就有人走了进来。
现在物资匮乏,各家各户都很紧张,除非特别要紧的事,一般人都不会趁着饭点上门的。
大家转头一看,隔壁的李婆子带着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
看到屋里人都在看她,脸上皱起笑容,一边吞咽口水一边道:
“正吃着呢?我在隔壁都闻到味了。”
三个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肉,尤其那两个小男孩,就恨不得立刻扑过来。
小一点的男孩举着手指指着:“奶,我要吃肉。”
李婆子佯作打了男孩的背,“你这孩子怎么不懂礼,想吃也不能说出来,得等别人给。”
陆朝阳猛地站起身来,绕过来将男孩的视线挡住,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
他长这么大都没沾过两次肉,好不容易今天吃到了,怎么也不能被人分走。
别看今天又是鸡又是肉还有炒鸡蛋,家里人多每个人也分不了多少。
小孩可以这么任性,可大人却不好直接撕破脸,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是邻居不好闹太僵。
就算他们有理,现在没人这么蹭饭的,又不是叫花子,可真闹起来他们家也会被说道,就是这么没道理。
可家里困难,好不容易趁着陆夏回来吃点好的,怎么也张不开口说那违心的话。
你说要来一个都好说,竟然贪心地带了三个孩子!这做派也太让人瞧不上眼了吧!
陆国强作为一家之主,他没法躲过,正准备开口就被陆夏给抢先了。
“李奶奶是吧?谢谢您来看我,你带几个孩子过来是想跟我们家一块吃饭吗?您早说啊,我家的鸡太少了,我看你家挺多的,正好杀它个三两只的,我们两家一块拼桌,联络联络感情。”
陆家养的鸡其实更多,可架不住他们经常送给陆夏,所以现在养大的鸡没剩下几只。
“东升,你还坐着干嘛,还不赶紧过去拿两只鸡。李奶奶这么客气,咱们得接她的好意。”
陆东升的嘴角顿时往上扬,猛地站起来一副要去抓鸡的架势。
他个子高,虽然瘦可骨架在那,这么一大块把李婆子吓了一跳。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吃我们家的鸡了?!”
“您不是要吃鸡啊,我瞧着你几个孙子孙女这么馋肉,又是这个点上门,还以为你想两家合席呢。你们总不会想象乞丐一样上门讨食吧?不会吧?不会吧?”
陆夏一脸夸张地看着她和三个孩子,一脸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多么匪夷所思的事。
这个样子把几个孩子都看得觉得自己很丢人,怯怯地躲在李婆子身后。
“合什么合,我们就是过来看看,瞧你们这小气劲,难怪干不成大事,穷成这个样子!”
李婆子气恼,原本想仗着陆家人脸皮薄蹭两块肉,没想到这个被休回家的臭丫头竟然这么抠门,吃这么好也不舍得分点。
大家在村子里过活的,再不要脸也不能明抢,加上看到陆东升朝着孙子吓唬,把两个孩子唬得直哆嗦,她也不敢再耍赖。
“哼,你们现在让我吃我都不吃,我还嫌晦气!难怪你会被人给离了,就你这性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赵桂芬直接摔了筷子:“你个老瓜皮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直直地往李婆子几个人冲过去。
李婆子吓了一跳,连忙扯着孩子跑了。
全场一片安静,难以置信地望着赵桂芬。
周小英从来不知道自己婆婆竟然这么厉害,往常家里脾气最软的就是她。
她现在可算明白,小姑子怎么会不声不响闹出离婚这样的大事了,分明就是接了婆婆的。
平常蔫不吭声,可一旦惹着她要紧处就炸了。
“看什么看,赶紧吃饭。”
赵桂芬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陆朝阳瞪圆了眼,兴奋地鼓掌:“哇,奶奶,你刚才真是太威风了,跟大将军似的!”
“妈,我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陆东升也嘿嘿笑着。
赵桂芬以前性子也不像现在一样忍气吞声,可家里的事越来越多,还欠了一屁股债,让她觉得抬不起头,也就越蔫吧了。
今天陆夏回来,她一面担心女儿离婚后怎么办,另一面其实也是有些高兴女儿离开高家后变得有主意,不仅自己能找活干,还能拉着兄弟。
她心里其实很愧疚,为自己对女儿离婚能帮娘家的事感到高兴而羞耻,也使得她更加维护三女儿,不敢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们家平常是不敢这么吃的,欠了一屁股债,你家里还吃得这么好,怎么说得过去?
现在还欠着的,都是跟他们家特别要好的,那些人也不催,甚至默认这笔钱是拿不回来。
得知陆夏给陆东升找了活,才干了三天就拿回来这么多。
看着那几十块钱,终于有了一些底气。
刚才去送东西,赵桂芬跟那几家都承诺了,两个月后他们一定会还清所有钱。
有了这些前提,家里才敢放开吃,否则只需要做给陆夏就够了,他们不会沾一筷子。
“三妹也变得不一样了。”
陆东丰看着陆夏,感觉有些陌生。
陆夏一脸坦然:“吃了亏才知道,人啊就要厉害点,否则就被人上赶着欺负了。”
陆东升猛地点头,“就是!我早就这么说过,爸妈老是让我忍,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二叔,你以后有我呢,以后我们两一起去干架!”陆朝阳挥舞着小拳头。
周小英把他给摁了回去:“你可给我消停点吧,路还没走稳就想着干架,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一直闷不吭声的陆东杰抬起头望向赵桂芬和陆夏,表情里透着疑惑。
陆夏望向他,他的眼神明显躲闪。
在饭桌上,陆夏也没刻意找他说话。
吃完饭,大家也不让陆夏帮忙,她就去找陆东杰说话。
“怎么?长大了就不认三姐了?”
陆东杰连忙摇头,变得低沉的嗓音低低地叫了一声“三姐”。
“你刚才也听到我开了英语辅导班,一个月能挣两百多块。你现在还觉得,放弃学业出去打工是更好的选择吗?”
陆东杰压低脑袋没吭声。
“你要是不喜欢学呢,咱们就不能这么算。可姐知道你想要上学,那么咱们就要计算收益和成本。之前家里没法子,你想那样选择大家心疼也不会说些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不要让自己后悔。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会独立思考了,心里应该明白,想要走远就得把视线放得长远。”
“三姐……”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你就算上了高中考不上中专或者大学也没关系,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就跟三姐现在一样,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你学历高,就算往后去打工,你基本工资都能比其他人多一点,会有更多的选择机会。”
陆东杰听进去了,问:“三姐,我能去卖冰棍吗?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我也想去挣点钱。”
“行啊,你哥在县里租了个屋子,到时候你跟他一块住。先让你二哥带你几天,然后你们划分区域,去不同的地方售卖。”
赵爷爷给陆东升在隔壁家具厂找了一间单身宿舍,家具厂现在效益不好,因此空了许多屋子。
普通人想租住是很难的,有赵爷爷的关系,就很容易办到了。
陆东杰高兴地应了下来,眉间也没有了郁气。
赵秀梅看到小儿子不像之前一样变得闷不吭声,还会露出笑意,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
晚上睡觉时,跟陆满满玩得特别好的陆朝阳强烈要求要跟妹妹小姑一起睡。
陆朝前直接拎着他的衣领给拖走了,还一边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妹妹是女孩,不能跟你一起睡。”
陆朝阳:“妈也是女的啊,为啥我们能一块睡?”
“那是因为他是妈,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睡一张床啊。”
陆朝阳只能遗憾地跟满满挥手,他还想搂着妹妹睡觉呢。
陆夏看着哥仨,笑道:“这三个孩子养得真好。”
“就是朝光身子骨有些弱。”周小英叹道。
小儿子出生才刚三斤,能活下来都不容易,现在最容易生病的也是他。
他们家这几年还欠着钱没法还,也是因为朝光时不时会生病,一生病就要去医院,不敢像别的孩子那样先让熬着。
“我这次带回来几罐麦乳精,我已经让妈不要送人。大嫂,你记得每天都要给他泡着喝。另外两个孩子也不要漏了,厚此薄彼不太好。”
“哎哟,麦乳精这么金贵的,偶尔尝尝味就好,哪能天天喝啊。另外两个孩子都是身体壮实的,更不能给了。”
陆夏不跟她废话,“我买回来的东西,就按照我说的办。”
赵桂芬:“你们三妹心疼孩子,就这么着吧。”
周小英应下,心里很高兴,觉得三妹经过这么一遭越发会做人了。
她平常确实会把注意力更放在小儿子身上,可也不想让另外两个孩子觉得她偏心,有什么东西都是想要分成三份的。
陆夏回到家什么都不用干,连孩子都不需要她带,周小英和赵桂芬抢着帮忙喂奶粉辅食和换尿布。
陪玩有哥仨轮着,陆满满被逗弄得一直在笑。
“妹妹,妹妹,学哥哥这样翻身,看,这样!”
陆朝阳躺在席子上翻滚,认真地教陆满满翻身。
陆满满一直盯着陆朝阳,一边使劲地侧身,只要侧一点点,就迎来陆朝阳夸张的称赞声,让她更加地兴奋。
陆朝光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个小手绢,时不时给陆满满擦汗,还不忘帮她摸一摸后背,要是吸汗巾湿了就叫人帮换。
陆朝前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应该稳重,不会凑近这么哄,但是会出门摘一些花啊草的拿给陆满满玩。
陆满满被三个哥哥围着哄,完全想不起找妈妈这件事了。
陆夏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可以这么轻松。
平常虽然有吴奶奶和赵爷爷帮忙带,可两老年纪大了,她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心里总是会担心,只要在家就尽量让两老搭手。
可在这里她完全可以放松,把孩子扔给别人看,家里的事也不用去操心。
安安心心地躺在陆国强做的躺椅上,吹风喝茶,感觉特别的惬意。
这种惬意和安宁,她印象里好像就没有感受到。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想着回家啃老,现在明白了,在家里平躺啥也不想啥也不干,也不怕有人说嘴,太容易让人堕落了。
这样的惬意没有享受多久,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任招娣一进院子就看到陆夏躺在门口的样子,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哪里有个当妈的样子,难怪你被人赶出家门,就你这样喜欢躲懒的,谁稀罕要啊!”
任招娣望向一旁摘菜的赵桂芬,“弟妹你也是,当妈的也不知道说一说,还觉得吃不够教训啊。”
她自说自话,在院子里到处张望,看到陆夏面前洗好的黄瓜,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根‘咔嚓’咬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赵桂芬恼怒。
“我还能来做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陆家!现在咱们家的脸皮都丢尽了,我要不找补,以后我们还要不要在村子里过活了?”
“用不着你,我们两家分家了,我不插手你们家的事,你也别管我们家的事。”
任招娣嗤了一声,压根不理她。
“夏丫头,你就是被你妈惯坏的,换做是我你瞧瞧你会不会有这么个下场!现在虽然迟了点,但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不能看着你过不成人样。
你赶紧收拾收拾,我重新给你找了个婆家,你这个样子谁看得上你,也不知道你想什么剪了这么短的头发。
你要是不带孩子呢,收拾几件干净衣服,就能嫁过去。可你要是带上孩子,就得拿点东西过去,否则人家可瞧不上你。”
陆夏笑了,她没有被亲妈亲爹逼婚,倒是被这个早就闹崩了的大伯母逼婚。
她并不感到生气,只觉得很滑稽。
“大伯母,你给我找了什么样的人?”
任招娣一听,顿时觉得有门。
她就说嘛,一个女人离婚怎么可能跟赵桂芬说的那样淡定,女人没了男人还怎么活?尤其还带着个孩子,心里肯定慌得很。
说什么不想再嫁,想挑好了再说,都是给自己找回面子罢了,心里不知道得多着急,赶紧嫁个男人,以免被唾沫星子淹死。
“大伯母找的人还用说?那肯定是一表人才,配上你这样离婚的那是绰绰有余。
男人都不喜欢女儿是二手的,都喜欢干净的。尤其像你这种不是丈夫死的,是被人嫌弃离婚的,那更是能嫁出去都得感谢老天。
所以啊,我给你找的这个,你回头得好好表现。我听说你现在开什么辅导班?哎哟,你不知道要不是有这个,我说的那个男的还不乐意呢。
回头你们结婚了,就把他接到县城里好好伺候,钱给他拿着,男人管钱才更富。你呢要是能生最好,不能生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有三个儿子,以后也就是你儿子了。
他们现在也就十来岁,你嫁过去出门都不带怕的。过几年你出点钱给他们找媳妇,你就能早早地享受孙子的孝顺了,瞧瞧这得多占便宜啊!”
赵桂芬差点没气得撅过去,又操起扫把要赶人:
“任招娣,你赶紧给我滚!这么好的男人你自个留着用吧!”
任招娣脸都绿了:“赵桂芬,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陆夏看赵桂芬气得脸都青了,连忙站起身安抚她:
“妈,你别生气,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气坏身子是自己的,不值当。”
“夏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啥是‘这种人’!”
陆夏笑着看她:“伯母,看你这么积极,是收了不少好处吧?”
“什么钱不钱的,我是关心你,要不然我才不会厚着脸皮求人娶你。”
陆夏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闲云信步很是悠哉。
她弯下腰拿起放在一旁的砍柴刀,用手抚摸着磨得薄薄的刀刃。
“大伯母,你觉得这把刀,往那个男的还有你家里男人的下面挥过去,能不能一刀子解决啊?”
任招娣脸都白了:“你发什么神经啊!”
“大伯母,你可以试试啊。反正我都跟你说的一样,离了婚啥都不是,还不如撞死,我死都死了,顺便带走一两个也是人之常情吧?”
“你个神经病!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好心好意给你找对象,你,你……哎哟!”
陆夏举起刀就要挥过去,任招娣吓得直接跑走了,一溜烟再也不见。
周小英和赵桂芬完全懵了,看到这个样子的陆夏,感到无比的陌生。
“三、三丫头……”
周小英艰难地吞咽口水,“小,小姑,你,你先把刀放下来。”
陆夏发现自己把她们也给吓到了,连忙把刀放回原处。
“妈,大嫂,我是吓唬她呢。”
周小英和赵桂芬表情很难看,刚才那个样子哪里像是吓唬,她们完全相信,如果她被逼急了,真的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
她刚才的语气眼神,完全没有温度,仿佛对这个世界都不再眷恋。
赵桂芬的眼泪直接落了下来,“我苦命的女儿啊。”
要不是遭了大罪,她最文静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夏错愕,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个反应。
“妈,我真的就是吓唬她罢了,像这样的无赖,跟她吵架说理都是没用的,她根本听不懂人话。只有让她感到害怕,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缠上来,说些有的没的。”
“小姑,你还有我们,我们会为你撑腰,你……你不用这样……这样……的激烈。”
周小英抓住陆夏的手,温和又严肃道:
“你还有我们啊。”
第24章
陆夏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她总是习惯带刺地武装自己,去应对各种困难。
职场上很多时候确实需要圆滑,可‘不好惹’的头衔,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令人敬畏。
商场中的争斗也不仅仅是计谋较量,智商上的争斗,更有上门抢公章和榔头夺乾坤。
陆夏身为一个女人在职场上打拼,面临的竞争比男性还要大,环境也更为恶劣。
她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不要命地拼,不管软的硬的手段,她都能架起这种气势。
而且绝对不是虚张声势,她每次都是抱着大不了一块死的决心在做的。
二十出头的时候还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等年纪阅历上来,发现一切都是个屁,被逼急了就跟滚刀肉似的。
再后来也会适度地包装自己,可里子还是没有改变。
因此,遇到像任招娣这样的人,她都懒得上什么计策忽悠,直来直往事办好自己还舒坦。
反正她离婚了,名声怎么维护就那样,不在意多个后缀。
她不要命的疯了,还能让任招娣有所忌惮,以后也不敢明着插手他们家的事。
陆夏心里也清楚,这样的自己很可能吓到陆家人,让她失去这份来自亲人的亲近。
可她不想压抑自己,也想看看陆家人的态度。
他们的表现,完全出乎陆夏的意料。
赵桂芬握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
“三丫头,咱们家那么多人,不会让人给欺负了,不用你冲在前头,糟践自己的名声,那毕竟是你的长辈。”
陆夏想说什么,赵桂芬打断:
“你先别说话,妈知道你现在也不在意什么名声,可不到那地步,咱没必要因为这种人赔上名声。名声这东西就看怎么用,太在意了受累,完全不在意吃亏,把握好度就能给自个带来好处。”
周小英打趣道:“娘,你现在真是越活越明白了。”
“那是你没见我以前爽利的样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人穷志短。咱们以前日子过得不好,你说道理也没人听啊。
别人会说,你要是这么能耐,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这不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了吗。”
陆家别的不说,家里的关系是真的好。
周小英和赵桂芬婆媳两完全不像其他人家一样,恨不得每天干架。
你非要说亲如母女那倒也不至于,毕竟还是各有顾忌,不能跟面对自己妈妈或者女儿一样任性,可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婆媳典范了。
陆夏认真应道:“妈,大嫂,我知道了。”
从此以后她有护着她的家人,是牵绊也是底气。
“不过遇到脸皮厚的,咱们也不怵,就干他怎么了。让我跟你大嫂上阵,大家都是一样人不怕被带累,不像你是文化人,没必要拉得跟她们一样。”
周小英深以为然:“没错,你那身板干架都吃亏,你也没经验,就不适合冲在前头。”
陆家人都是大高个子,祖上都是北方迁过来的。
周小英一家还是后面躲避战乱逃难来的,口音都还带着北方那边的腔调,个子比陆夏还高,而且骨架更大更壮实。
她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下头一个弟弟,四个兄弟都长得五大三粗的,他们家穷都是被几个小子给吃穷的。
他们这小山村到处是石头山,没多少田地,以前还没有杂交水稻,再怎么有经验的老农一亩地也种不出多少粮食。
周小英娘家住得还在更偏的深山里,石头山上有个巴掌大凹陷有土的地方,都给种上一株玉米,这种环境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陆夏莞尔:“好,以后我就躲在后面,让你们帮我顶着。”
“这就对了!”赵桂芬忍不住感叹,“钱才是穷人胆啊,东升拿回来那几十块钱,让我觉得腰杆都挺直了。”
赵桂芬收了陆东升三十块钱,陆夏也给了二十,原本给更多的,她没收。
有了这五十块钱,她赶紧把一部分的债还了,现在外债只剩下不到一百五了。
卖东西得的钱先存着,以免家里有事,口袋空空很是窘迫。
听到陆东升三天就赚了这么多,哪怕知道做生意不是一直这么好运气,也让一向谨慎的赵桂芬有了底气。
就算以后生意差点,一个月也能挣个二十来块吧?
陆东升每个月就算拿不回来钱,他们家少个吃饭的,一年下来也能存不少粮食呢。
更重要的是,她闺女能干啊!
她并不想沾闺女的光,可有这么一个女儿,心里就是敞亮。
陆夏:“妈,以后咱们家会更好的,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家其他人也都知道大伯母来过,还说了那些不着四六的话。
陆东升气得差点当场掀桌:“我回头把他们家东富东贵揍了!”
陆国强更是脸色难看,以前分家的时候,两家就闹得不是很好。
大房一家总觉得他们占了便宜,尤其后来他们家日子越来越好,更觉得他爸是私下补贴了,没看到他们一家每日多辛苦。
两家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孩子在一起就喜欢打架。
彻底闹崩,是他们家出了事,作为大哥不搭把手就算了,还尽是说风凉话。
说什么当初他们不仁义,所以老天才会看不过去,让他们遭大罪。
要不然为什么别人家没事,就他们家就没有个消停,这件事还没缓过劲,另一件事又来了,还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还说他们家让陆夏一个女娃去读书,就是破风水云云。
更可恶的是,有人借钱给小陆家,他们竟然还跑去人家家里说什么钱出去了就打水漂之类的话,生怕他们能安稳渡过难关似的。
陆国强闷声道:“我回头跟村子里人说,我们两家是仇人,以后见了就打!”
在场其他人惊讶,没想到他会这么硬气。
毕竟那是他大哥一家,还是双生子,感情到底是不同。
哪怕以前被得罪狠了,对外也没撕破脸。
“他爸,你这是……”
“他们家在我们家遭难的时候恨不得多踩几脚,现在还想插手三丫头的婚事。我看他们又开始有别的心思了,两家干脆彻底断了吧,省得以后还有更多麻烦事。”
陆家这段时间已经逐渐恢复元气,尤其今年村子里分田地,也不拘着谁家只能养多少牲畜。
陆家养了两头大肥猪,一头牛,还有十几只鸭子和十几只鸡,还弄了一块沙地种西瓜,搞了两季稻等等。
一家子都是勤快的,就连才刚三岁的陆朝阳和陆朝光平常跑出去也不是瞎玩,还会去挖蚯蚓等虫子喂家里的鸡。
陆朝前六岁多就负责放鸭子,陆东杰一回家就去放牛,在山上还带着书看。
一家子从早忙到晚,哪怕没有陆东升去做生意,以后也不会再这么穷下去。
为啥他们欠两百块别人不急着催,也是看到他们是多拼。
就算没打算要回来,帮了一家争气的也比帮了一家烂泥扶不上墙的舒心,指不定以后风水轮流转呢。
当初陆家能供陆夏读书,也是有些家底的,那都是他们勤快挣来的。后来一直出事,才变穷的。
两家人之前都不怎么来往了,任招娣现在来这么一出,陆国强不得不多想。
不是他们对自家多瞧得上,而是很清楚那家人无利不起早,办一件事都谋划到后面三四五步的。
陆夏看了一眼陆国强,觉得父亲的形象更加清晰了。
在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勤劳又沉默,总是默默地把事给做了。
虽是家里的顶梁柱,很多时候都听妻子的安排。
陆夏以为他是个黄牛型好脾气的人,现在看来也是有想法有脾气的。
陆东丰道:“今年不再混在一块记工分干活了,自家产多少吃多少。他们一家都是偷奸耍滑的,往年他们仗着女婿是记分员,没干多少活工分却不低,所以日子才好过的。
你们没看到他们地里伺候得乱七八糟的,今年收成肯定不行,交了粮之后根本不够自家吃的。”
这么多年习惯了偷懒,怎么可能就突然勤快起来。
哪怕为了自家,习惯了占便宜的他们,也支棱不起来。
陆东升瞪眼:“这是想跟我们套近乎,回头秋收了让我们帮忙啊?”
陆东杰不可思议:“让人帮忙还这态度?不是找打吗。”
赵桂芬最了解妯娌,“他们家作威作福那么多年,这几年更是特瞧不上咱们,觉得跟我们说话就是给我们脸了。兴许他们还觉得我们没眼色,不领他们的情。”
任招娣还真是这么想的,一回到家就发火骂了小陆家一个下午,直把自己的嗓子都给骂哑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他们现在还把那被休回家的闺女当宝呢!有人要他们就该感谢老天爷了,还拿乔起来的,他们配吗!”
“还有陆夏至那个死丫头,竟然敢威胁我!活该她被离婚,活该她生女儿,烂脓疮的贱人,下地狱的货色,就该吊死了,丢人现眼的玩意,怎么好意思还活着!”
陆国盛抽着旱烟,蹲在墙角一声不吭。
“他爸,你说句话啊,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家被那一家子压在下面啊?你没看他们嚣张的那样,女儿都离婚了,竟然还抖起来了,真是看着太让人窝火了。”
陆国盛跟陆国强是双生子,刚生下来几乎一模一样,可现在随着年纪增长,每个人境遇不同,现在顶多有五六分相似。
陆国盛虽是哥哥,瞧着比陆国强更年轻,脸也更白,身板更正,不像陆国强一看就是个在地里辛勤劳作的庄稼汉子,换一套衣服说他是干部都有人信。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又不计工分,女婿也没法在这上头做文章。”
以前计工分的时候,也不能太过胡来,顶多让他们干轻省的活,拿高工分罢了。
要是胡乱扣别人的工分,那肯定是要干起来的。
陆国强一家瞧着闷不吭声,实际上也是狠角色,在村子里人缘又好,根本拿捏不了。
“我那边都说好了,谁知道陆夏至那丫头竟然会不同意。我就没见过离婚的女人这么硬气的,还把自己当黄花大闺女呢。”
任招娣想着把要把拿到的媒人钱还回去,她就心疼得很。
觉得陆夏至脑子被门夹了,才会错过这么好的姻缘。
“她在县里找到了工作,又不用回娘家讨嫌,我那弟弟弟妹最是贼得很,知道是一棵摇钱树,可不得捧着。嫁出去只能拿一次钱,而且二婚的闺女彩礼钱没几个子。”
陆国盛用自己想法揣摩陆国强的心思。
“要是不出嫁,她赚的钱会一直拿回娘家,这笔账这一家子算得清楚着呢。”
任招娣撇撇嘴:“没想到这么个赔钱货,离婚了还有这能耐。你说会不会是你那弟弟跟那家人谈的条件,同意离婚但是得给找份工作?”
“这事还真说不定,否则一个丫头能开什么辅导班。”
“我瞧准是这样,我那妯娌心思最多,他们家从来不做亏本买卖。那个高家条件这么好,他们怎么可能就同意离婚了。别看之前装那样,肯定早就知道了。”
城里结婚是领了证的,离婚也得两个人同意,要是一方不同意,哪里有这么好离的。
陆夏至这么干脆地就离婚了,没拿点好处任招娣是不信的。
那可是干部的儿子,自己也是捧铁饭碗的。不管她平时怎么说不好,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多羡慕。
要是自己女儿能嫁给这样的人家,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结了婚就是套牢了,就算赖也得赖着不能离。
夫妻俩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觉得那对夫妻最是奸猾,害他们跟傻子一样看了半天笑话,原来他们才是那个大笑话。
这么想之后,任招娣更不觉得是自己言语有问题,才招来一通骂。
她反而怪赵桂芬是个奸的,太会装模作样了,把她都给忽悠了,才让她好心当成恶意。
陆国盛两口子得知陆国强在村子里扬言要跟他们一家断绝关系,以后别把他们说到一起,心中暗恨的同时更认定了心中的猜想。
任招娣狠狠地朝着小陆家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个,“啐!做了□□还要立牌坊,什么便宜都让他们给占了。”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陆国盛嗤了一声:“你傻啊,女人没有男人真的能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次找的人家确实太磕碜了,那丫头是个心气高的,肯定瞧不上所以才发火。要是咱们介绍个合意的,你觉得她还能忍着不结婚?女人没个男人陪着,赚再多钱有再好的工作也是个失败的。
她现在是没缓过劲来,又还年轻所以不晓得,等再过一阵你看看。别人都有男人,就她没有,你说她想不想?”
任招娣拍掌,“没错,就是这个理。她都是尝过味儿的了,这么年轻肯定会馋的,哪里能守得住。”
“你下次说话别再那么冲,不把她当回事。咱们只要说些软话,再找个好点的,她准对咱们感恩戴德。对女人来说,有个好男人就是最有面子的事,是最坚实的依靠。”
“她一个离婚的,我哪里找那么好的,我瞧她压根瞧不上村里头的人。”
“这件事还得去拖二丫头去办,二女婿是县城里的,让他们找县里头的。夏至那丫头虽说离婚的,可她长得好,总有男人愿意的。
到时候她记着我们的情,东富东贵指不定就能进县城里了,城里的工作都是能让人的。”
“可他们字都不识几个啊。”
“又不一定当老师,拿到编制干啥不成。”
任招娣听着更高兴了,已经想到两个儿子去县城,然后她也跟着去享福的场面了。
“那你弟弟这边咱们就不管了?那谁帮我们伺候田地啊?”
“只要把那丫头搞定了,害怕搞不定他们夫妻。要是他们因为这件事跟我们交恶,那以后夏丫头就都只向着我们了,那不比让那家人帮忙划算?
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做,肯定会做戏,骗那丫头他们是真心希望她幸福。我们家帮夏丫头找了合意的下家,夏丫头肯定感激我们,他们也就得跟着转变态度。”
“妙啊!还是他爸你有脑子!”
陆夏在村子里住了两天,就带着两个弟弟回县城了。
离开那天,任招娣竟然出现了,还要给她塞自家做的馍。
虽说那馍都不知道做了多久,面上都带着点霉斑,可也着实让人感到惊讶。
这个大伯母最是小气,只会贪别人的东西,哪可能会拿东西送人,哪怕家里的一块用不成的烂布她也舍不得。
陆东升看了看天空,太阳没从西边升起来啊。
陆夏并没收,也没给她好脸色,都已经摊牌两家是仇敌了,别说有霉斑的馍,就是送一只老母鸡,她也不占这便宜。
她也不管任招娣怎么生气,跟家人告别,直接下山了。
回去的时候,陆夏依然只需要背孩子,行李哥俩分着挑。
赵桂芬不管陆夏强烈反对,硬塞了一堆东西,光是米就有一百斤,还有玉米红薯等粗粮。
还有很多野蘑菇、木耳、干笋等山货,以及五个大西瓜和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实实在在的一担子,陆夏都挑不起来。
说是两个小伙子去县里,粮食总不能还得在县里买,能带的都带上。
来回一趟不方便还得花钱买车票,陆东杰打算开学了直接上学,这段时间都不回家了,所以东西带得特别齐全。
得亏哥俩力气大,否则哪里能拿得动这么多东西。?
路上三人就把一个大西瓜给分了,当作是补充水分解渴了。
回到县里,陆夏只拿了两个西瓜和一些山货回吴奶奶家,其他都留在了陆东升租的房子里。
两个弟弟都来县城,陆夏也就不好都带到吴奶奶家开火。
虽说他们也不会占便宜,可让人瞧着不好。
陆东升租的房子门口是走廊,住在那的人做饭都是在那搭灶台。
他们租的又是角落,更方便堆东西。
只是他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重新置办。
“这房子可真好!”
陆东杰看到房子,特别的高兴。
房子是两层的小楼房,以前是四个人住一间,大约有十个平方左右。
虽然房龄已经很老了,空了大半的屋子看着很萧条,可对于家里还是茅草房的陆东杰来说,这样的房子已经非常的好了,房间也比他和陆东升家里的那间宽敞得多。
屋子里只有两张上下铺的架子床,面对面放着。
兄弟俩可以各睡各的床,互相不打扰,他们在家里还得一张床呢。
陆东升之前都是住在吴奶奶家,铺盖也是借吴奶奶的,这边只是简单打扫了一遍,现在还空荡荡的。
“你们各自挑个下铺睡着,上面以后放东西。”陆夏道。
“回头我去找张桌子,东杰,这一个月你也别只顾赚钱,平常抽空看看书,提前预习高中的课程。
你的成绩虽然能考上县高中,可算不得好。镇上初中不行,你的基础肯定不如县里同等成绩的学生好,所以你得多花点工夫追赶上来。有什么不懂的,就列好来问我。”
陆东杰全都听进去了,“三姐,我知道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陆夏领着两个弟弟先去买锅碗瓢盆和日用品等必需品。
陆夏没有足够的工业票,所以没法买大铁锅,这年头铁锅还是个稀罕物,有时候有票都没买的。
她只买一个陶罐,在村子里,他们家很少炒菜,基本都是吃炖菜或者围着炉子吃烫菜。
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继续凑合。
陆夏原本还想着好歹买两个陶罐,一个煮饭一个煮菜,两个弟弟都拒绝了。
“一个就行,米跟菜一块煮就能吃,搞两个麻烦还费柴。”
陆夏只能作罢,想着回头她做什么好吃的了,打包一份拿过来给他们改善伙食。
借着买东西,陆夏领着两个弟弟在县城里转悠了一圈,让他们更了解各个地方的情况。
她还把他们带到了黑市,并叮嘱陆东升:
“你平常没事就过来瞧一瞧,看有没有工业票,或者谁愿意卖大铁锅,要那种很大的,食堂里用的。”
陆东升不解:“三姐,你买那么大的铁锅做什么?”
“炒瓜子。卖冰棍只能卖一季,咱们不能等没生意才想着做其他,得早早准备起来。”
都是卖零食,顾客群体往往是重叠的。
卖冰棍也是卖,多加个瓜子还能丰富产品。
“成,我会注意的。”
“你还得瞧瞧哪里能买到不要票的生瓜子,最好找源头货源,从二道贩子那拿价格高。”
陆东升一一记下,陆夏说得越多,他心里越有谱,半点不觉得烦。
陆夏存着锻炼他的想法,只提点了几句,想要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至于陆东杰,他是要读书的,而且性格比较腼腆,也就不作强求。
陆东升把自己摸索了几天的销售点让给了陆东杰,别看他才干了三天,就说得头头是道,比当初陆夏教他的还要详细。
才三天,就把沿途一些有特色的人家和一些肯花钱的客人记在心上了。
陆东杰听得十分认真,担心自己做不好,还用笔给记下来,看得陆东升直想翻白眼。
“你看你,之前还说不读书,你这性子就得读书!”
陆夏把事情交代好,就不再管哥俩,她还得准备开始新的一期辅导班。
上个月英语辅导班第一期结束,陆夏搞了一场月考,学生们都考得挺不错,成绩明显有了提高。
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对学习英语感兴趣了,不再跟之前一样看到那些字母就觉得头晕。
就算没那么大兴趣,也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抵触。
背单词句子的时候,不会再用中文去写读音,只要是学过的都能记住和背下来,并且知道如何应用。
一个月时间并不长,却也足以让处在基础阶段的学生们有了很大进步。
因此第一个月结束之后,辅导班的口碑非常好,有不少学生家长慕名而来,想让陆夏加名额。
陆夏这两天不在家,吴奶奶这边已经接待了不少人,还有人求到吴奶奶的儿子儿媳甚至女儿那里。
赵慧被人求上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辅导班?”
那人给她解释了一番,赵慧才知道她爸妈家的那个离了婚的租客,竟然还能开英语辅导班。
赵慧不可思议:“你不知道她是离过婚的吗?你怎么还想着把孩子送给她辅导?”
之前她回家想让父母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后来家里太忙,也就没有一直盯着,只是跟二嫂提起,让她要盯着点,务必把人赶走。
现在才多久,怎么风向就变了?
“哎哟,我管她是离婚还是什么,新婚姻法都规定了,感情破裂就能离婚,我还能大过国家管天管地?只要她英语教得好,她以前在街上裸奔我都当没听见。”
“至于吗?学校又不是不教。”
“学校教得压根不行!我孩子说了,英语老师自己说英语都磕磕绊绊的。我孩子英语课基本等于自习!”
赵慧撇撇嘴,不以为然。
孩子学不好时,就喜欢各种找借口。
他们县教学质量确实不行,可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他们家孩子英语也不好,可她还是不相信陆夏那个女人有这个本事。
要是有这本事,当初就不会被离婚了。
“我听消息说,以后英语会变成高考必考科目,跟其他科目一样记满分,中考也会紧随其后。我现在不让孩子抓紧跟上,到时候可要吃大亏了!”
赵慧意动,问:“她的课真那么好?”
“孩子们自己说的还有假?就学了一个月,上过课的都跟上来了。学校一周才几节英语课啊,他们每天这么学,等到开学的时候,成绩就甩别人一大截了。”
赵慧这下没法淡定了,不管中考还是高考,多一分就能挤掉一大群人。
她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下学期升高一,小女儿准备上初二,小女儿还好,大儿子的英语也不行。
原本她想着英语不行也没事,大儿子的成绩很难上本科,到时候考不需要看英语的省外院校就行。
眼前的这人家里有教育局的,她这么说话恐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赵慧此时也不得不更重视英语,以免政策下来慌忙准备,可就晚了!
“这事包我身上了,也就一句话的事。当初要不是我爸妈收留,还好吃好喝的供她,给她带孩子,她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那这事就全仰仗你了,只要我孩子成绩能上去,以后都报她的班。”
赵慧爽快地答应了,有听到消息的,也来找她,她都揽到了身上。
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有钱给孩子请老师辅导的,那都是有些家底和背景的,赵慧自然不想得罪还想趁这个机会巴结。
他们厂子效益不行,打好关系了,兴许能跳到兄弟单位去。
赵慧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不就一个班加塞两个人吗,有什么难的。
结果回家一提起,就被吴奶奶给拒绝了。
“这件事不成,名额已经满了,要是加了人效果不行,这不是白瞎了钱吗。”
“怎么不成,她一天开三个班,我这边一共就四个人,一个班插一两个能有什么差别?”
“小夏之前都承诺了,一个班最多五个人,做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反正我不管,我已经承诺出去了,你要是不帮我说,我回去可怎么交代?这几个家里都是当领导的,我一个都不能得罪。”
吴奶奶气急:“你都没跟人家小夏商量,你就揽这些事干什么!”
“我这给她多招揽生意,她应该感谢我才是,最好给我家老大打个折。”赵慧不以为然。
“不行,这件事我说不出口,你也不准跟小夏提。”
吴奶奶快被自己小女儿气死,觉得她长了岁数不长脑子。
从前虽说也不是个聪明的,还有些任性,却也不像心中一样不着四六。
“妈,你怎么这样!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就一句话的事,你都不肯帮忙。”
吴奶奶也被惹急了,直接回道:
“这是我能帮忙的吗!人家有人家的规矩,我凭什么要仗着认识去为难别人?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你既然自己揽下,那你就自己承担后果。”
“我不管,反正这件事她必须帮我搞定。要不是当初你们收留她,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也根本开不起辅导班,给你几个名额怎么了?又没有让她免费带学生。
我明天就带那几个孩子过来,怎么处理你自己瞧着办吧。那几个孩子都是领导家的,你们要觉得能得罪你们就得罪吧。还有小新,你要不管以后他不再叫你外婆别说他没有礼貌!”
赵慧撂下狠话就直接走人,也不管吴奶奶是什么反应。
吴奶奶气得胸口疼,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来。
陆夏此时正好回家,看到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到一旁,跑到客厅翻药箱,让她服下速效救心丸。
“吴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陆夏刚才出门就看到了一脸愤怒的赵慧,看到她也没打招呼就错身走了。
“没事。”吴奶奶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眶微红。
“是不是不想我住在这的事?您不用为这事跟她着急上火,回头你跟她说清楚,我下个月就要搬走了。”
吴奶奶猛抬头:“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这房子还轮不上别人说话。要不是有你在,我和你赵爷爷这两个月哪能过得这么好!”
陆夏笑着解释:“吴奶奶,你别误会。我两个弟弟都来了,我本来也是打算跟他们住在一起的,彼此有个照应。之前想着还得麻烦你和赵爷爷帮我带孩子,我去上课实在腾不开手。
所以很早我就打算好,暑假班结束我就搬到两个弟弟的隔壁。”
陆夏之前并不打算搬家,有两老帮忙照顾陆满满,她才能腾开手做其他。
他们在一块相处融洽,她开了辅导班之后,就很少有人说三道四,曹芸那一家也对她印象改观,她就以为可以稳定下来。
现在要惹得人家家发生家庭矛盾,她也就不好再占这个便宜。
“开学后你开辅导班不一样需要人帮忙看孩子,你别想那么多,就老老实实住在我家,我舍不得你。”
陆夏摇摇头:“开学后我就不开辅导班了,我已经打算好去做其他的。”
这话并不是为了搪塞胡诌的。
依照现在的经济和环境,辅导班的体量在这个小县城里是非常有限的,只能让陆夏不愁温饱,想要发家致富却是不行的,也没法带领陆家人一起。
虽然中间拐了个道,陆夏之前的计划依然未变。
现在是存本钱的阶段,所做的并不是未来一直要从事的。
吴奶奶急了:“做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做了?做别的哪里有这个好,体面又有钱赚。”
“吴奶奶我都是计划好的,不是心血来潮。”
吴奶奶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也就不再劝。
“你那两个弟弟都是没结过婚的男孩,一个要上学,另一个要去做买卖,也没空帮你照看孩子。你就在这里安心的住着,他们距离这里也不远,你们姐弟也能互相照应。”
陆夏笑笑,并未应下。
“我那小女儿真不是来赶你走的,她是为了别的事。”
吴奶奶也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回头赵慧真的把那几个孩子带过来,陆夏完全不知情,只会更麻烦。
她就将事情原本都说了,“是我没教好孩子,连累你了。明天我去跟那些孩子的家长说清楚,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不用你插手。”
现在是人情社会,哪里有这么好打法的,陆夏很清楚这是要让吴奶奶一大把年纪还要去得罪人,承担对方的怒火。
真闹起来,母女两的关系也走到头了。
曹芸之前过来跟陆夏道歉,也提起过这个小姑子因为年纪最小,从小被爸妈和哥哥们宠着,所以十分的任性,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吴奶奶,你不用为这件事发愁,我会解决的。”
“小夏……”
“吴奶奶,你就放心交给我吧,相处这么久你还担心我处理不好这点事?”
吴奶奶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深深叹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你。”
带着陆满满出门遛弯的赵爷爷回来,吴奶奶跟他提起了这件事,赵爷爷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吴奶奶早早就准备好,给他递上速效救心丸。
赵爷爷摆摆手:“我一会就去找她,这事不能这么办。”
他们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哪里能让陆夏去处理,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不管是道歉还是怎么,也得他们两口去说明白。
吴奶奶哪里不明白,“小慧现在处境很差,两口子根本不敢得罪人。”
“那就能去为难别人了?老婆子,咱们不能办这样的事。外人看着好像是小夏占我们的便宜,我们自己很清楚,小夏才是照顾我们的,比我们儿女都要细心。”
陆夏不仅勤快还特别有眼力劲,他们身体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吃饭菜喜欢什么口味,她自己就能瞧出来,然后买菜做饭的时候会相应的调整。
陆夏每个月出房租费和生活费,可每次买菜的钱都是超标的,一个月能吃好几顿肉,家里头还送来那么多的东西。
满满这孩子虽然还小,却完全不用人操心,喝奶上厕所都特别自觉,平常只要放在地上让她爬,稍微照看一下就行。
他们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照顾了好几个小孩,就没有见过像陆满满这么好带的,所以根本累不着。
孙子还在陆夏的补习班免费上学,即便他们对陆夏有恩,现在也不欠什么了。
吴奶奶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气女儿自作主张,可也心疼她现在日子艰难。
赵爷爷晚上吃完晚饭,就去找赵慧了,让她把那几家人的姓名地址给他,他亲自登门道歉。
赵慧气哭了,“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赵爷爷背着手沉着脸,并没有解释,现在说什么小女儿也不会听,只会觉得是他们故意为难她。
赵爷爷很少说话,可一旦说了,就会说到做到,态度强硬。
吴奶奶平时更严厉,可赵爷爷认真起来,赵慧反而更怕她爸。
“我答应你了还不成。”
赵慧最终妥协,不过却没有给赵爷爷名单,不让她爸操心这事。
赵爷爷还想问,赵慧道:“你一大把年纪上门道歉,人家心里怎么想?”
赵爷爷这才作罢。
第二天,赵慧却并没有像自己答应的那样放弃了,她直接找到陆夏,将她拦在教室外面。
“我妈已经跟你说了吧,这事你看着办吧。你要是不答应,我没法回去交代,既然我上不成课,大家一块上不成好了。”
陆夏拧眉,怎么也想不通吴奶奶和赵爷爷那样的人,怎么就养出这样不讲理的女儿。
“你在威胁我?”
“随便你怎么说,我爸妈当初相当于救了你,这间教室也是我爸联系的吧?你要是连感恩的心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当老师,是要教出一群白眼狼吗?”
“你爸妈确实有恩于我,但与你无关。看在吴奶奶和赵爷爷的面子上,那几个孩子你可以让他们过来,但是你的孩子我不收。你非要让我收也可以,那几个孩子我就不收了。”
“你太过分了!”
“承让,比你还是差了点。”
“小新是我爸妈的外孙子,你说这样的话,我要是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定会把你给赶出去!”
陆夏做了个请的动作,无惧威胁。
如果吴奶奶和赵爷爷同意她的做法,赵慧今天也不会杀过来了。
况且,她虽很珍惜吴奶奶和赵爷爷的好,可也不能强迫她的意愿,干涉她的选择。
陆夏不介意退一步,但是绝对不能让赵慧这么简单得逞,否则还会闹出幺蛾子。
她倒是无所畏惧,可吴奶奶和赵爷爷肯定会难过。
那天吴奶奶差点被气得撅过去,老人家晕一次寿命都会短一节。
“你,你,这个辅导班我还不上了!你真以为离开你地球就不能转了?就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赵慧气愤离去,可第二天那些孩子却都来了。
第25章
学生和家长们态度都非常的好,面对陆夏时特别的尊重。
“陆老师,这孩子要是不听话,你可以任打任罚,他要不好好学,我第一个抽他!”
三个家长都很有这个时代特色,觉得严师出高徒,并不信奉爱的教育,这话说得诚心诚意。
陆夏被迫收了三个学生,却没有迁怒这几个学生和家长。
不过规矩既然立下,陆夏也不打算更改。
陆夏道:“我之前跟学生和家长们承诺过,一个班最多只收五个学生,这一点我不好更改。”
几个家长顿时急了。
“陆老师,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你就当我孩子是旁听的,把他安排在教室最后面,平常上课不需要搭理他,他能学多少是多少,你看这样能行吗?”
“要是有学生家长有意见,我们跟他们解释。”
“对,对,我们跟那些学生家长基本都认识,他们肯定能理解你的苦衷。”
“你们先别急。”陆夏打了个安静的手势。
“我既然已经答应,就不会食言。但是你们中间插进来确实打乱了我的教学计划,我作为老师要给学生们立榜样,必须言而有信。”
三个家长连连道歉,说自己也是着急孩子的成绩。
陆夏抬手让他们先安静,又道:
“我会额外再加一个班,这样就不算打破我之前跟原来的学生许下的承诺。”
“这就好,这就好。”
三位家长明显舒了一口气。
陆夏:“新开的班有两种模式,我希望你们三个人能商量一下,决定选择哪一种。第一种,附加班五天开一次,一次两节课;还有一种就是每天上午一节课,每五天也就是原学生休息日,他们不能休息,那天要连上两节课。”
三个家长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种,隔那么多天才上一堂课,早就把之前学的忘了。
“你们别急着下决定,连续上一个月不能休息,孩子们能不能接受也是个问题,主动学习和被动学习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烫发有些微胖的家长道:“不用考虑,就后面一种。一天就上那么一会,其他时候都是休息,这已经很轻松了。人家地里干活的,我们这种上班的,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是,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能学出来才怪了。”
“学语言就得天天练,这点我们都知道的。”
陆夏:“你们先别急着答应,之前我拒绝了不少家长学生,说我不再收学生,可现在言而无信加了个班,他们听到消息肯定会找到我,我也不好再拒绝。
所以这个附加班的要求是和之前的班是不同的,我将不限学生数量,他们来我就收。教学效果肯定比小班差一些,学费也会相应降低,你们要是同意我就开班。”
三个家长听到这话,心里是有些不太乐意的。
毕竟谁不想给孩子最好的,他们又不是出不起那个钱。
“会差很多吗?”有家长担忧道。
“人多意味着我不能一个个针对性教学,无法给每个学生太多关注,也没有太多互动时间,需要他们更加主动的学习。进步肯定会有,多少就看自觉了。主要差别会在口语上,毕竟如果人多我没法一个个纠正。”
卷发家长听这话顿时放心了,“老师,口语差点没关系,反正高考也不考口语。”
另外两个家长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别扭,却也没再说些什么。
陆夏还不忘给赵慧上了眼药,完全不遮掩自己对她的厌恶,她可不想因此成就了赵慧。
现在的家长都是捧着老师的,生怕惹怒了老师,不好好教自己孩子,一听就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道德绑架吗,谁不会啊。
陆夏增加了一个班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之前有意向报名的家长闻风而来。
听到陆夏的要求,大多数人只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毕竟在学校的时候,一个班里那么多学生,不一样能学吗。
有钱上辅导班的人还是少的,人数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只要能进步就行。
也有家长最后没同意的,总觉得钱都花出去了,得不到最好的就是白瞎。
最终,附加班一共收了十一个学生。
而陆夏谁都收了,就是不收赵慧的儿子,别说什么孩子无辜,她不吃那套。
暑假最后一个月,陆夏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辅导班上。
还好教的都是比较基础的知识,学生们也是都学过的,只是需要重新梳理打基础,精神上也没有那么折磨,就是比较费嗓子。
陆夏还抽空辅导陆东杰,陆东升那边她就完全没工夫去管了。
两个弟弟也知道她辛苦,没事都不会去打扰她。
暑假班结束,陆夏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总算结束了。”
结课的时候,还有不少学生家长希望上学期间也能继续上辅导课,陆夏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说她这段时间上课上得有些伤了,多了一个班让她十分痛苦,暂时不想再开。
这让很多家长失望极了,尤其是最开始送孩子上学的那些家长,对赵慧这个始作俑者很是厌恶。
要不是她仗着自己父母跟陆老师关系好,硬是强塞人进来,陆老师也不会这么辛苦,肯定不会排斥开班。
毕竟她还要养女儿,需要赚钱。
可现在把人给伤了,那嗓子哑得听得他们都心疼,再上课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最关键是,多了一个班,精力也被分散了,效果肯定没有之前的好!
这样喜欢找事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课程结束,这次陆夏就不再顾吴奶奶和赵爷爷的挽留,搬到了陆家两兄弟的隔壁。
她在赵慧逼着收学生的时候,就提出要搬家了,甚至想过让赵桂芬到县城里帮她带一个月的孩子,或者自己把孩子暂时送回乡下。
老两口心里愧疚极了,非要挽留不可,陆夏看吴奶奶又要激动得晕过去,她只能应下来,但是说明白辅导班结束后就要搬走。
至于赵慧有没有把她不收她儿子的事告诉两老,陆夏也不得而知,老两口完全没有提过。
他们很愧疚赵慧竟然偷偷去找她,逼得她不得不多加一个班,平时相处明显没有以前自在。
当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吴奶奶直接躺进了医院。
赵家老二此时已经学习回来了,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直接上门把赵慧臭骂了一顿,并且明令禁止她最近登门。
吴奶奶抓着陆夏的手,一脸不舍:“小夏,是吴奶奶对不住你啊。”
老两口心里跟明镜似的,陆夏搬家的理由那都是借口,就是被赵慧给吓跑的。
陆夏笑道:“吴奶奶,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你这样我以后要是有事,想要麻烦你帮我照顾满满都不好意思了。”
“跟我们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满满在这里我们每天笑得比往常都多。你要有事忙,就把孩子送我们这!”
“那可说好了。”
“你尽管送,每天都送过来最好。我一天看不到满满,心里就感觉缺了一块。”
陆夏的东西不多,又有两个弟弟帮忙,一趟就把东西都带了过去。
吴奶奶和赵爷爷送了她一个保温壶,曹芸则送个烧水壶和茶缸子,作为乔迁之喜,都是住家需要用的东西。
曹芸现在是真的服气陆夏,经过两个月的学习,赵东英语成绩有了明显提高,最重要是他乐意去学了!
每天早上都会起来读英语,还会用收音机调说英语的栏目,说是陆夏让他这样培养语感。
只要学习有主动性,又有学习方法,以后就算不能再上辅导班,成绩也差不了。
新租的房子已经被两兄弟打扫得干干净净,床架子和窗户都擦了好几遍。
陆夏只需要铺个床,就不需要怎么收拾了。
“姐,我要给你一个惊喜!”陆东升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陆夏早就察觉到他的异样,可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就没有开口询问。
“什么惊喜?”
陆东升将陆夏拉到隔壁,一边开门一边配音给推门声配音。
“当当当当——”
入眼的是一口大铁锅,食堂炒大锅菜用的那种大口锅!
陆夏惊喜:“行啊东升,竟然真给你搞到了。”
陆东升嘿嘿笑着:“三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
“多少?”
“你猜。”
陆夏看这口锅已经不太新了,还有补过的痕迹,就根据市价降低了一半。
“不对,你再猜。”
陆夏又降低了一些,陆东升依然摇头。
她又猜了好几次,陆东升还是摇头,让陆夏非常诧异。
“到底多少钱?总不能跟收废铁一个价吧。”
虽然这口锅旧了还曾补过,可价格应该也不会太低。
陆东升不再卖关子,说了一个只比收废铁高了两成的数,把陆夏惊呆了。
“怎么这么便宜?不会不好用了吧?”
“这点你放心,绝对还能用,补锅的地方其实没坏。”
“没坏补什么?”
“为了卖啊。”
陆夏瞬间明白了,“这是哪家厂子的食堂贱卖的吧?”
“三姐,你可真厉害,被你猜中了!”
大铁锅是陆东升从农机厂食堂购买的,他这一个月除了卖冰棍,尽是到处打听哪里有买便宜又好的铁锅。
他现在一天虽说赚不少钱,可还是抠门人一个。
期间他找到好几个卖家,可要价都太高了,他也就没同意。
直到遇到这一家,这样厚道的价格,他要是不买就是傻子了。
“你怎么寻摸到那了?”
陆东升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里一直藏着火,平常也就喜欢打听那里的消息。结果我发现,农机厂现在是真不行了,很多人都没活干,工资都发不全。
而且里头还乱得很,老实干活的钱最少,头脑灵活但是不干活的,反倒能拿钱。有些人日子过不下去,私底下偷偷卖厂子里的东西,经常还是能用的铁疙瘩!”
提起这个,陆东升就一阵唏嘘。
他以前在村子里,可羡慕旱涝保收的工人了,来到县里才知道,他们日子也不好过。
工资不发,一家吃喝都成问题。
不像在乡下,只要勤快地里总能找到吃的。
“我就想着,卖什么不是卖,兴许他们乐意卖铁锅呢。”
陆东升去跟食堂里的一个厨子打好关系,也没说跟他买铁锅,只说自己现在需要个铁锅。
那人没过多久,就给他送来了这么一口大铁锅。
拿到锅的时候,陆东升其实是有些嫌弃的,瞧着太磕碜了,全都是铁锈,还到处打补丁。
他是被低价打动的,想着他们就炒个瓜子,把铁锅处理一下应该还是能用的。
“没想到我去了铁锈之后,竟然是这么好的一口锅,补锅的地方是随便扒拉几下做个样子,实际根本没坏。”
陆夏内心复杂,看来这农机厂没过多久肯定会破产。
原本竞争力就不足,还有一群蛀虫在倒卖公家财产,连一口铁锅都要卖,可见内部已经腐朽成什么样子。
改革开放之后,国家不再补贴这些企业,很多国企抵不住市场的冲击,加上自己经营不善,就全都垮了,引发一阵下岗潮。?
陆东升看陆夏表情不太好,心里咯噔了一下。
“三姐,我这算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角?”
“算。”
“啊?!”
“以后不要贪这种小便宜,贪便宜吃大亏。没出事还好,要是出了事就会很麻烦。”
陆东升连连应下,他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可现在看他的行为就是贪图公家的东西啊。
陆夏看他吃了教训,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
“瓜子的货源有消息了吗?”
“我也都找好了,我到时候会去乡下收,不仅收葵瓜子还会收南瓜子。”
“乡下有那么多人种葵瓜子吗?”
“很多人家都喜欢在房前屋后种几棵,有个乡镇特别适合种向日葵,种出的葵瓜子比别的地方饱满。有一家人胆子大的,分了地之后就用沙地种了很多向日葵,足够我们用的。其他人家也会在房前屋后种一些,收个两三千斤没问题。”
陆夏对陆东升的表现非常满意,这个弟弟有时候有些憨直,可办正事时从不含糊。
他头脑灵活脸皮厚,嘴皮子也特别溜,在外头跑如鱼得水。
陆夏相信,即便没有他,假以时日陆东升自己也能混出头来。
“等咱们瓜子正式卖了,如果销量还行,你最好跟那家人订下契约,别到时候货源出问题开天窗。”
陆东升拍了拍脑袋,他完全不记得这事了。
还好有三姐提醒,否则很可能会在这上头吃亏。
“你去找砖头和水泥,尽快把灶台给砌了。等灶台一干,我就教你怎么炒瓜子。”
陆东升是个办事齐全的,“我拿到铁锅就去订了,我下午去挑回来,今天就能砌好。这种天天热,放不了两天就能干,我趁着这两天工夫,把瓜子给收上来。”
陆夏点点头,“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我和东杰身上现在一共有675.3块,这段时间花掉了一些,否则能上七百。”
哥俩平常很省,现在吃的都还是从家里拿的。
可架不住他们啥都没有,什么都得买。
陆夏诧异:“这么多?”
陆东杰不好意思道:“四哥赚得多,我才赚了两百多。”
说着他不禁笑了起来,自觉‘才’字用得灵性。
这话要放在从前,别人听了非送他一个大白眼不可。
他们家为那两三百块的外债压得抬不起头来,现在竟然能用‘才’了。
一开始陆东杰很不习惯沿街叫卖,都是硬着头皮上的。
可当晚上一数钱,他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他没有四哥能说会道,每天多跑跑也能卖掉不少。
以前觉得钱太难赚了,一毛一分钱,都要计划半天才用出去。
现在发现也没有那么难,只是脑子得灵活胆子要大,要不是三姐带着,他们哪里敢跑县城里干做这买卖。
“你们都很能干!”陆夏夸赞道,“你们先把两百块钱送回家把债给还了,其他都先存着,回头当本钱。”
陆东升忍不住问:“三姐,当什么生意的本钱啊?”
依照陆夏透出来的意思,她似乎觉得现在赚得还不够多,还要找别的活。
陆东升觉得三姐又跟以前一样了,心气变高了,不会因为一点点成就就满足。
不像他,觉得每天都能这么赚,就觉得很满足了。
“我打算以后攒够钱去一趟阳城。”
“阳城?”
哥俩惊呼,他们省城才有火车,从省城到阳城需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他们觉得来一趟县城已经很远了,三姐竟然想跑到阳城去!
他们也听说现在阳城发展得特别好,也曾想过去那边打工,可他们一直只敢想而已。
陆东升:“三姐,你去阳城干嘛啊?”
“我想去进点衣服卖,那边款式多价格也便宜。”
“可来回车票就不便宜,得卖多少衣服才值得这么一趟?如果卖不出去怎么办?”
陆东升担忧,衣服跟冰棍可不一样,成本要高多了。
现在的成衣很贵,县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舍得买,一般都是买布请裁缝帮做。
衣服进得多了,很可能砸手里。
“我并不打算在县里卖,我们去阳城得路过省城,咱们先在省城住两晚,在那瞧瞧情况。”
如果省城有什么好东西适合拿回县里卖的,陆夏也就不急着去阳城,她的本钱还是太少了。
“我们还能在省城做生意啊?”
“有什么不能的。”陆夏笑道,“不过得先摸清楚情况。”
饭得一口一口吃,现在说那些还早着呢。
在这之前,陆夏觉得可以先去省城看看。
从他们村子那过去,来回也方便。
“三姐,我都听你的,我会努力挣钱的。”
陆东杰也表示:“我每周都会回来帮忙。”
“你就给我好好学习吧,你要想挣钱就考个好学校,捧上公家粮,那才是真能耐用!”
陆东升揉搓他的脑袋,陆东杰不干连忙躲闪,被陆东升暴力镇压了。
灶台砌好晾干,陆东升也从乡下收回了葵瓜子。
他是雇了车让人运过来的,好几大麻袋,全都堆在陆东升的房间。
陆夏查看那些瓜子,粒粒饱满,也没有什么沙子石头。
可她还是重新筛了一遍,保证瓜子的品质。
然后用石灰水浸泡一天,再用清水清洗,去掉里面漏网的杂质和不太好的瓜子。
瓜子选好,用配好的香料——茴香、花椒、大料、桂皮、盐等,跟着瓜子一块蒸煮,最后进行炒干。
陆东升被陆夏一连串的动作给整懵了,“三姐,炒瓜子这么麻烦啊,我以为拿回来直接炒就行。”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以后还可以做别的味道的,比如奶油、焦糖、山核桃等等味道。”
“哇,炒瓜子还有这么多味道啊,三姐,你懂得也太多了。”
陆夏笑笑也没解释,陆东升是个心大的也没想着刨根问底,在他心里三姐最聪明,做饭手艺也特高,她能弄出这些并不奇怪。
“咱们这么折腾,价钱也得贵一点吧?”
陆夏对筛选瓜子要求特别严,有的瓜子也就小了点,她全都挑出来了。
“那是当然,咱们既然要卖精挑细选味道好的,在家里不好炒不出来的,可以卖上价的。否则生瓜子比熟瓜子便宜这么多,人家凭什么花钱买咱们的?”
“没想到炒瓜子也是一门手艺,里头有这么多门道。”
当陆东升尝到炒好的瓜子时,他不由竖起大拇指。
没吃过好的不知道,味道竟然差了这么多!
而且经过精挑细选,每一颗都是好的,不像在家里没那么讲究,时不时就吃到一颗坏的,可把人给恶心坏了。
第一次炒瓜子,陆夏全权负责,炒得她直冒汗。
这种天炒瓜子,真是太遭罪了。
尝了一下,陆夏觉得这么辛苦还是很值得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炒瓜子了,手艺并没有退步,火候掌握得很好。
以前那个家做过不少小生意,炒瓜子就是其中之一,当时陆夏一放学就被指使着去炒瓜子。
那时候她还上小学,个子小小的,还得站在凳子上才好拿铲子炒。
这配方是他们家调了几次才配好的,当时他们租的是市场的摊位,卖瓜子的摊子有好几处,都没他们家的瓜子香。
后来市场重建,他们家这才换了一门生意。
“你要不要学这门手艺?”
陆东升毫不犹豫道:“当然要学!”
冰棍虽然更轻松,可能卖的时间太短了,瓜子却是一年四季都能卖。
逢年过节卖得尤为好,哪怕是乡下地方,现在日子逐渐好了,嘴也越来越挑了,县城人更不用说。
陆东升一点不嫌弃卖瓜子的生意小,钱就是这样一分分赚的,比起种地已经轻省多了。
“三姐,咱们的瓜子这么好吃,你说咱们有一天能不能像雪糕厂那样,就负责炒,让别人拿去卖?”
陆夏挑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就觉得吧,我一个人再怎么使劲,一天能卖的都很有限。可要是分给别人卖,虽说少赚了点,可架不住量大啊。而且瓜子还能拿到下面乡镇去卖,买的人就更多了。
这么算下来,肯定会比自己走街串巷卖瓜子要赚得多,还不怕刮风下雨出不了摊。”
陆东升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觉得自己也太能想了,现在一颗瓜子都没卖出去,就开始想那么老远的事了。
“三姐,你就当我随便说说。”
“你能这么想,姐很高兴。”
陆东升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说明你是在动脑子的,想着以后该怎么办。不管做什么就得走一步看三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是一直守着原来的,很可能哪天就被淘汰了。”
陆东升举一反三,“就跟现在一些厂子一样?”
现在那些国营厂虽然没有倒闭,可半死不活的样子,陆东升觉得也跟倒了差不多。
陆东升来到县里也有一阵了,平常陆夏会买报纸回来,让他们必须要多看报,了解政策是怎么变化的,外面的环境有什么不同。
陆东升很听话,每天都乖乖地看了,每一条都看得很仔细。
看着看着就品出味来了,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巨大变化,不再想着能进厂子就会管一辈子。
尤其看到现在县里很多厂子工资都发不出来,陆东升更是深刻体会到了改变。
“不进则退。现在是市场经济,跟以前不一样了。”
陆夏跟陆东升解释什么是市场经济,以及相关的知识点。
她深信陆东升不会一直都只是个小贩,基本知识储备还是得有。
第一次卖瓜子,陆夏只炒了一锅让陆东升先拿去试卖,看看大家的反应。
大夏天很热气,瓜子的销量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之前陆夏买的旧报纸此时派上了用场,把它们剪成方块,折成三角桶,分有大中小三种不同的量。
“你中午还要回来吃饭,不用把所有的瓜子都带上。”
一锅瓜子有好几十斤,陆东升全都给背上了,被陆夏拦住。
他力气虽然很大,可也没必要浪费力气。
“没事,不重。我都带着,兴许一上午就能卖完也不一定。”
陆东升将装瓜子的担子挑了起来,那样子非常的轻松。
陆夏看劝不动他,只能叮嘱:“中午必须回来吃饭,否则有你好看!”
住到这里,陆夏才知道陆东升和陆东杰之前中午都是不吃饭的,觉得绕一圈回家太麻烦。
他们又舍不得在外头吃,因此上午吃得饱饱的,一直到下午甚至晚上回家才吃第二顿,整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陆夏以前因为工作繁忙有胃病,还差点因此挂掉,所以非常重视饮食规律。
她得知以后,命令哥俩中午必须吃饭,三餐一顿都不能落下。
陆东杰现在去了学校,陆夏并不是太担心,陆东升成天在外头窜,时间过了都不知道,也不如陆东杰老实,这才两天就有一天忘了吃的。
陆夏只能威胁他。
陆东升不太想中午回来,费那时间他少卖好几根冰棍呢。
“三姐,你要不帮我做个饼啊馍啥的,耐得住放的,我带着吃。这样中午不用回来,又能吃得上饭,还不用在外头花冤枉钱。”
“行。”
陆夏无奈又欣慰,不管怎么说,知道拼总比想啃别人的好。
陆东升之前依照陆夏的嘱咐去黑市收了肉票,她决定去买点肉,做辣椒肉酱,再买一些菜腌制咸菜。
陆夏将所有肉票都花了出去,一口气就买了五斤肉。
留下一斤晚上吃的,其余都做成了肉酱。
陆夏在走廊炒辣椒,将陆满满锁在屋子里,门窗都给关紧。
自己被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陆满满在屋子里睡得香。
现在的门窗关得没那么严实,满满还是被呛得咳了几声,却没有醒过来。
中午陆东升并没有回来,把陆夏气得够呛。
以前她的弟弟酱油瓶倒了都不扶,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家里啃老,从学校出来就没上过几天班。
这辈子弟弟们都那么勤快,饭都不惦记吃,完全两个极端。
陆东升下午回来时,陆夏沉着一张脸。
“我还以为你晚饭也不回来吃了。”
陆东升露出招牌傻笑,“三姐,我在外头吃了一碗馄饨面,所以中午就没回了。”
“真吃了?”
“吃了吃了,就在电影院斜对面那一家,味道特别好,价格贵但是量足。”
陆夏这才没继续追究,看向他手里空荡荡的口袋。
“都卖光了?”
提起这个陆东升就来劲了,“卖光了!特别好卖,吃过的都觉得好!”
瓜子大家都喜欢吃,热量高还有饱腹感,有些人嫌弃雪糕太凉,对身体不好,却没人觉得瓜子不好。
虽说吃多了容易上火,可依照现在的经济水平,少有人舍得吃到上火的。
“一开始其实不太好卖,咱们家的比别人家的更贵。我就抓一把让人尝了,就跟你说的,只要咱们货好,肯定有人买账的。”
陆东升主要在各个厂子的家属区卖的,因此那些人一买就买一斤两斤的,所以卖得特别快。
“三姐,今晚上咱们多炒一点,今天都不够卖的。”
“行,接下来你跟着我好好学,等你学会了就得独立支起这个摊子。”
陆东升拍胸脯保证,“三姐,我一定好好学!”
陆东升说到做到,学得非常的认真,关键地方还用小本本给记下来。
陆夏手把手教了三四锅,他就掌握了得差不多了。
陆东升原本以为每天卖冰棍赚那么多钱,他已经非常的满足了。
可自从加上瓜子之后才发现,他之前不该那么没出息的。
每天还是走那么多的路,收入是从前的一倍甚至更多,晚上一数钱,陆东升就忍不住地激动。?
“三姐,我觉得咱们的瓜子应该有个名字,这样我吆喝起来更容易让人记住。”
陆夏赞赏的点点头,肯定他的想法。
“想法很好,你想要叫什么?”
得到肯定,陆东升立刻挺直的身体。
“我想好了,就叫大个子瓜子。我出去卖冰棍,不管小孩还是大婶们,都喜欢叫我大个子。现在只要一提大个子,很多人都知道是我。
我就想着,干脆瓜子就叫做大个子瓜子,听着容易记住,别人想冒牌都不行。”
陆夏重点在最后一句话上,“冒牌?”
“对!三姐,我们家的瓜子现在都打出名声了,大家吃了几回都知道我们家的瓜子跟外头卖的不一样,更香口感更好,还粒粒饱满没坏的。吃着手里都是干净的,不像吃别人家的,手指都是灰,有时候还会被石子崩牙。
结果有些人看我生意好,就说他们家的瓜子跟我们家一样,有个大婶也是吃了别人的才想买的。结果花了更多的钱,买的还是以前的次货,可把她给气坏了。”
陆东升说起这个就十分的气愤,他们家卖得贵,那是因为物有所值,不是故意喊高价的。
他收回来的瓜子,每次能挑走近一成,别人哪里会这么做,只一会一大锅子炒。
会有坏的、干瘪的,还含沙子石子或者杂物,要么就是吃到后面全都是小粒的,特别难嗑,吃着闹心。
以前没有对比,大家也没觉得,吃了他们家这么好的,不仅味道好,品质还有保障,那要求就不同了。
他们一斤也贵不了多少,肯定更乐意买他们家的了。
那些人价格跟他们学,东西还是那么烂,忒不要脸了。
“三姐,我不是抢你功劳,厚脸皮冠上我的名头,主要是我这个子放在整个县城也没几个人。我到时候就沿街叫卖,‘大个子瓜子,香又脆,吃了像我一米八。’
我看那些人好意思这么叫唤吗,就算好意思喊了,那也得有人愿意信啊。”
陆夏噗嗤笑出声,这招确实绝了。
她莫名想起上辈子网上各种关于男性身高的调侃,比如什么如果有一米八朝上恨不得把标签焊身上,什么平躺了,一听到法医尸检身高179.5,也能从验尸台上坐起来声明自己一米八。
话题扯远,陆夏提出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后是要让别人去卖瓜子,自己只负责供货这件事了?”
陆东升僵在原地。
“那,那叫啥啊?”
“就叫这个吧,形象好记,适合传播。”
大个子瓜子新鲜出炉,陆东升依然用自己想好的广告词打广告,大不了以后生意做大,让别人卖的时候,不要套用这个词。
可以改成‘大个子瓜子,香又脆,吃了能长一米八。’等等说词,这不就解决了!
确定好瓜子的名字,第二天陆东升就开始眼界唱起广告词,还各种现编。
有熟悉他的大婶听到这词,调侃道:
“大个子,我要是吃了长不到你这么大个怎么办?”
“怎么长不成,你吃了我这大个子瓜子,那气势绝对有一米八!说起八卦都更得劲,荣登八卦女王。”
“臭小子,什么八卦女王,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你婶子我哪里有这么嘴碎。”
“婶子,你这可误会了,这不是嘴碎,这说明你的消息灵通,是个能人。大事咱们有报纸电视收音机,小事不就得靠咱们的嘴吗。
做大事不能不听消息,干小事也得消息灵通办事才不出岔子,只要不是胡编乱造,别瞎传不好的话,没啥不好。你们没听说吗,公安办案侦察期间就是靠这种消息搜集证据的。”
那大婶哈哈笑了起来:“大个子,你这张嘴可真了不得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尽是会忽悠人。瞧你嘴都说干了,就给我拿两斤吧,就当听你说话顺耳捧你的场。”
“婶子,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一看你就是个热心肠好相处的人呢,以后是有大福气的。”
陆东升一边麻利的称瓜子,嘴还在那巴拉巴拉说着捧人的话。
称抬得高高的,陆东升临了还多抓了一把。
其他人瞧他实诚,也跟着买了一斤,陆东升也给多抓了一把。
陆东升手掌大,一把能有价值一毛的中桶那么多。
便宜谁不喜欢占啊,反正瓜子他们总是要买着吃的,见状纷纷都过来购买。
大妈们眼睛最是毒,眼睛一扫就知道陆东升卖的瓜子好,一个个那叫个漂亮,丢嘴里嗑一粒,味道还特香特脆。
“大个子,你这瓜子味道不错啊。”
“那是,别看我个子高长得粗,其实心特别细。这些瓜子都是我和我姐一块拾掇出来的,我三姐做事特认真特好,以还特别聪明,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就她学习成绩最好,还读了高中,说英语就跟收音机里的一样,那叫个溜。
你们孩子吃了瓜子,也能学我三姐那个劲,保管一样聪明,以后能考大学!”
大婶们就喜欢听这些吉祥话,哪怕知道吃个瓜子除了能堵馋嘴,哪里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作用,可架不住听了心里高兴。
有个长相帅气的大小伙子跟她们吹牛,心里也舒坦啊。
陆东升在一个地方闲扯,虽然耗时,可卖出去的数量也特别的可观。
有些婶子喜欢跟他聊天,为了把他多留一会儿,还招呼其他人来买冰棍。
陆东升每次离开,看大婶们不舍的样子,招呼他明天继续过来,他就忍不住感叹自己魅力可真大。
大个子瓜子也确实好,很快就变成了大婶们唯一选择品牌。
没过多久,一个喜欢找陆东升唠嗑的大婶,得意洋洋的占据陆东升身边最佳位置,大声宣布:
“大个子,你这些瓜子婶子全包了!”
陆东升惊讶:“婶子,这可有好几十斤啊,瓜子放时间长了可就没有这么脆了。”
“我家里就要有大喜事,你这点瓜子我还嫌不够呢。”
“哎哟,婶子,难怪今儿看您气色这么好,您家小儿子终于定下来了?
您要多少留个数,回头我提前一天或者两天给您送过来,您看成吗?那样更生脆好吃,咱不能在这上头给您丢面子啊。”
陆东升服务到家,这个婶子定得多,他直接送货上门,招来一片好评。
这样的单子越来越多,有的家里有当小领导的,专门负责后勤的事。厂子里有茶话会需要花生瓜子的,那些婶子们都会想起大个子瓜子,帮忙牵线搭桥。
陆东升是个脑子灵的,每次来这样的单子都会给些好处,多给对方一两斤瓜子什么的。
陆东升卖瓜子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陆夏见瓜子销路打开,也准备放手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帮陆东升拾掇瓜子,自己的事都先暂时放到了一边。
现在陆东升自己就能支棱起来,她也就不用再掺和了。
她找陆东升说话,认真道:
“你得琢磨着找人帮忙了,我得去忙我的事了。”
第26章
陆东升心中不舍,有三姐在一旁帮忙,他就特别地有底气。
可也知道三姐现在做这些活,那是大材小用了。
况且他也不能一直都靠着三姐,得自个支棱起来。三姐领着他支起这么个摊子,他不能让她失望。
陆东升敛起心底的失落,跟陆夏商量道:
“三姐,我想找家里的人来帮忙,可以吗?”
陆夏虽然退出了,陆东升依然觉得这瓜子生意是她的,平常小事他可以自己处理,这种请人的大事得跟她商量。
“家里现在活那么多,能腾出一个人手吗?”
现在包产到户了,一家子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所以养了那么多东西,还利用沙地种了西瓜。
要是抽走一个人,留在家里的会非常辛苦。
况且卖瓜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论抽走一个,都意味着一对夫妻得长期两地分居,陆夏并不赞成这么做。
哪怕是陆国强和赵桂芬这样的老夫老妻,没有小年轻那么黏糊,陆夏也不希望他们长时间分开。
“我想叫大嫂的弟弟冬子过来,他这人做事特别仔细,性子稳还特别勤快,很适合在筛选瓜子和做一些杂活。
大嫂一家都是厚道的,当初咱们家遭难,他们家帮了不少忙,还把家里仅存的二十块钱给了我们。”
周小英是赵桂芬挑了好久才相中的,陆东丰是家里的老大,妻子就是长嫂,性子必须得大气,这样才能担得起来,能跟后面的弟媳相处融洽。
家里头有没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得和睦,不能有那种不着四六的。
娘家有拖后腿的,这儿媳妇也是不能要的。
当时小陆家情况还是很不错的,陆国强和赵桂芬都是能干又勤快的,陆国强还有木匠的手艺。
赵桂芬挑中周小英的时候,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啥会给陆东丰选了这么个媳妇。
周家家穷,而且住在山沟沟里,哪里都是有鄙视链的,城里的看不起乡下,乡下里富裕一点的村子看不上穷村子。
陆东丰人长得高大精神,人家成年人拿是十公分,他能拿十二甚至十五个工分,一个顶两的能干。
周小英虽说长得还算端正,可比她更好看的姑娘多得是,条件也没有那么差。
赵桂芬却觉得这个儿媳妇特别的好,陆东丰和周小英也看对了眼,两人就成婚了。
周小英嫁进来以后,村里人就没再说赵桂芬糊涂了,只剩下了夸,都说赵桂芬儿媳妇选得好。
周小英干活是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性子特别大气,嫁进来对小叔子们和小姑们都非常好,当得起那句长嫂如母。
不仅如此,周家人也特别好相处,几个大小伙子仗着自己力气大,也经常过来帮忙。
婆媳两的关系,在村子里能当标杆,几年下来就没有拌过嘴的。
一家子和和气气的,要不是接连的意外,日子肯定越来越红火。
现在小陆家明显缓过劲来,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家和万事兴。
被陆东升这么一提,陆夏也想起了那家人。
一个个都是憨厚爽直的性格,陆东升跟同龄的冬子关系也特别好,两人还小的时候经常跑大老远找对方玩。
两人的性格完全相反,冬子话少,性子不是特别机灵,成天就跟在陆东升屁股后面,指哪打哪,最听陆东升的话。
陆东升觉得要找人,冬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陆东升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并不是跟谁好就叫谁。
“咱们的瓜子也是有秘方的,得找信任的人帮忙。冬子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我觉得很适合镇守后方。”
“你觉得适合就行,以后大个子瓜子都由你自己做主。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但是该怎么发展就全靠你自己了。”
陆东升一听这话不对劲,“三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夏拍拍他的肩膀,也没把话说透,陆东升是个认死理的,要是说明白了反而伤姐弟感情。
“就是让你好好干的意思,我事多着呢,哪有空管你这些。教你怎么炒瓜子就够了,别的事还想劳烦我啊?”
陆东升立刻立军令状:“三姐,你放心交给我,我一定守好这块阵地的!”
当天,陆东升就让人带信回家,让家里人把冬子叫过来帮忙。
周小英得到这个消息,又是高兴又是不安。
“冬子能行吗?他半天打不出个闷屁来,做事也不机灵,别过去耽误事。”
“瞎说,我看那孩子好得很,做事利索又细心,一点不像其他大老爷们一样,做事糙得就跟筛子一样到处是洞。”
赵桂芬得到这个消息特别高兴,将冬子叫过去,也就是说生意做得好,所以才需要人手。
因为给人传信不好说太多,因此陆东升也只是让人说他们在县里很好,赚了多少钱没露一个字。
“你们家那一个人就那么几分地,再怎么伺候地里,顶多混个温饱。让冬子过去,别的不说能省下不少粮食。
别想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去跟家里头说,要是不反对就赶紧让人过去。”
周小英望着锅里正煮着的猪食,赵桂芬挥挥手:
“有我看着呢,赶紧去吧,争取今晚就过来,明天一大早就坐车过去。”
周小英不再废话,将围裙脱下来,就赶忙回娘家了。
让人捎信就意味着消息藏不住,听说陆东升自己去县里,还叫冬子过去,都纷纷好奇是怎么一回事。
陆东升跟着陆夏一块去县城,这个消息之前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这样的农人,一辈子都是要守着土地过日子的。
嫁出去的女人排除,其余人很少能闯出去的。
县城里的活县里人都安排不过来,哪里有他们这些乡下人的份。
小陆家的人也没有对外明说去做什么,只说是帮陆夏的忙。
他们都以为是小陆家的心疼女儿,一个女人在外头不容易,就让陆东升跟着去帮忙。
更有那心眼多的,觉得他们就是为了去占陆夏便宜的。
大家都不认为陆东升能在县城里找到什么像样的活,可没想到这才多久,竟然就传话回来让人过去帮忙。
看到周小英急匆匆地回娘家,张大花等喜欢八卦的妇女们就借口来借东西,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家东升在县城干什么啊,还要叫冬子过去帮忙?”
赵桂芬正忙着将锅里的猪食给盛到木桶里,热气让她往后仰。
“就是瞎混呗,他从小就跟冬子好,东杰以前还埋怨,他待冬子比待他这个亲弟弟还好。
往常两个人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几天不见就得找对方。东升离开这么久,估摸着想他家兄弟了吧。”
这借口找得实在不高明,在场就没有人相信的。
“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还得瞒着我们的。”
“哎哟喂,什么叫瞒不瞒的,你们去问问传话人,东升就捎了一句让冬子过去帮忙,也不知道给我们带个话,说他在县里头怎么样。
要不是有我们家夏至看着,我肯定得急死不可。”
“那他一天不着家在县里头干什么?地里的活不干了啊?”
“给我家夏至打杂呗,还能帮忙看孩子。”
张大花瞪眼:“找个男人去看孩子?是你们傻还是我们傻?”
赵桂芬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夏至带着一个孩子,没有男人在身边,我放心不下啊。你们没听说现在外头可乱了,路上都有打劫的。
不是我自夸,我家夏至那样貌放县里也是极为标致的,哪怕现在剪了个短头发,也藏不住的好看。哎,人长得太好看也不行,招事。”
最后这话赵桂芬说得真情实感,她确实很担心陆夏因为相貌招惹麻烦事。
寡妇门前是非多,陆夏虽说不是寡妇,可道理都差不多。
听话的人都觉得她在臭显摆。
不过他们也得承认,陆夏至那长得是真带劲。
自从大家伙知道她离婚之后,村子里一些男人就开始躁动起来了。
要不是小陆家都是厉害的,村子里风气也还不错,容不得那种龌龊的事发生,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
不少年轻媳妇如临大敌,生怕自己男人哪天别陆夏至给勾了去,自己就变成那个被离婚的了。
得知陆夏至并不打算留在村子里,晚上都恨不得烧高香。
有些人蠢蠢欲动,想要上门提亲,并不在意她离过婚这件事,只不过都被陆夏至一句已经结扎不再生娃给吓退了。
家里已经有了孩子的鳏夫不介意,可陆夏至是要去县里的,不会嫁到村上,也不可能拉拔人去县里,刚升起的苗头就给掐灭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递话的,小陆家都以女儿有自己想法给推了。
这么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陆东升这么个大小伙,就跟女人似的窝在家里了?”
赵桂芬撇撇嘴,这些人还没完了。
“县城到底是县城,找找还是有活干的,又有我们家夏至帮衬,混个温饱没问题。”
张大花一行人不甚满意地离开了,总觉得赵桂芬就没有说实话。
赵桂芬目前也不打算说实话,倒不是嫌弃做小生意丢人,就是不想招人眼而已。
村子就那么大,屁大点事都能传好久。
一旦陆东升做小买卖的消息传了出去,外头的人会有各种揣测,成为八卦中心。
村子里的人都比较保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他们一家太冒尖了,太大胆了。
到时候肯定会有好心人上门劝说,让他们别为了钱,回头进了局子就麻烦大了。
好事之人也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听着让人心烦。
因此能低调多久低调多久,以后瞒不住了再说。
周小英急匆匆回到娘家,周家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得知是陆东升想让冬子去县里陪他,一家人啥话都不说就让冬子去打包衣物。
周母担忧道:“冬子现在特别能吃,去了县城啥都得买,得多大花销啊,东升那小生意能撑得住吗?”
哪怕面对自己亲娘,周小英也不会把婆家的事说得太具体,只道:
“娘,你就放宽心吧,东升跟冬子这么要好,他还不清楚冬子的饭量?他肯定是考虑清楚了,才让冬子过去的。”
话是这么说,高家人还是让冬子带着一袋子红薯离开。
赵桂芬看到那一大袋红薯,无语又感动。
“刚才你走得匆忙,都忘了让你带东西回娘家,结果你还从家里拿来了一袋红薯。”
瞧瞧她找的亲家,真是太厚道了!
一家子生怕别人吃亏,就没想过家里少了冬子这么个劳动力,得多多少事。
不仅没问工钱,还倒贴一袋红薯。
“一袋红薯又不值当什么,上次小姑子走的时候,红薯带得不多,而且我家那边种的红薯味道更香更甜,正好带过去让他们甜甜嘴。”
冬子第二天一大早,就糊里糊涂被送上了车。
一个从来没有去过城里的山里娃,带着一袋红薯一大包行李就出发了。
车子都走了大半天了,赵桂芬才想起来,他们都忘记给冬子钱了!
县城那么大,冬子第一次出远门,要是找不到人可怎么着?
幸好陆东升是个办事靠谱的,他知道两家人的性子,只要话带到,肯定就会火急火燎赶过来。
村子到县里一天就一班车,他第二天看好时间就去汽车站接人。
冬子第一次坐车出远门,也是个心大的,口袋里一毛钱没有心也不慌。
一路上整个人都很兴奋,他竟然坐上大汽车了!他们家就他一个人坐过呢,回头一定给大家说说。
车子到站,冬子还意犹未尽。
一下车冬子就看到了陆东升朝着他招手,冬子完全不意外,他早就料到陆东升会来接他。
“以后你就跟我干,咱们兄弟两一块打江山!”陆东升豪言壮志。
“嗯。”
冬子也是个大高个,比陆东升还高,能有一米九,骨架还特别大。
明明瘦瘦的,看着却一大坨,瞧着跟一座宝塔似的。
两兄弟走在大街上,特别的吸引人。
陆东升到处走街串巷,路上总难免遇到熟人,每个遇到他的人都不禁惊呼:
“你身边小伙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能长这么高!”
大多数人都是惊叹一下,也有真心求教的,也想让自家孩子能高一点。
冬子:“玉米,红薯。”
“……”
陆东升笑着解释:“我们一家都是大个子,遗传。”
陆夏看到冬子也惊了一下,原身的记忆里冬子也就一米七,现在竟然窜得这么高。
“冬子,你这几年个子窜得真快啊。”
冬子害羞地挠了挠头,他是家里最高的,也是最能吃的。
他娘成天唉声叹气,发愁怎么养这么个大儿子。
冬子的到来,让陆夏更有安全感了。
这么两座宝塔在身边,不说在县城里横着走,至少一般人肯定不敢欺负她。
当天晚上,陆夏煮了一大锅红薯饭,还买了鱼和肉,为冬子接风洗尘。
冬子看着那些肉直咽口水,却一筷子都不敢伸,陆夏总算明白刚才陆东升为什么要帮他盛饭了。
陆夏给冬子夹了一块大大的五花肉,“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得人夹菜。想吃什么就夹,你要是把自己当外人,我们跟你急。”
“哎。”
冬子咬了一口五花肉,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吃到肉!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沾到肉味,就是在小陆家吃的饭,后来还被他妈念叨了好久。
那么一大坨肉,给他他就吃了,太不懂事了。
肉那么稀罕,他吃了人家吃什么。
“真香!”
“香就多吃点,以后跟东升好好干,干好了能天天吃肉了。”
冬子:“要是能天天吃肉,我死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陆东升用筷子敲他后脑勺:“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不就是吃肉吗!以后咱们吃一斤扔一斤。”
冬子想到那画面就心疼,“哥,别扔,我能吃。”
一大锅饭最后被扫得精光,可陆夏瞧着冬子顶多吃了五成饱。
她又塞了两块饼子给他,裹上她之前做的辣椒肉酱,配上一锅青菜汤。
冬子吃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自打长个子之后,第一次吃这么饱。”
吃完饭,冬子就开始跟陆夏学着怎么筛瓜子,怎么配石灰水泡和洗等,陆东升则去卖货了。
别看冬子这么大个头,手掌跟扑扇似的,手指也特粗,可他就跟陆东升说的那样,心特别细,做事一点不马虎,力气还大。
陆夏只教了一次,他自己上手就已经做得很好了,比陆东升更会干这细心的活。
学习蒸烤瓜子时慢了些,可每一步都特别认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陆夏虽然花了很多时间去教冬子,可他也学得非常扎实,又舍得下力气,一天能炒好几锅。
冬子能够独立掌握之后,陆夏就打算回家一趟。
离开之前陆夏炒了两大瓶的辣椒肉酱,并叮嘱陆东升:
“冬子工钱都没问就跑过来了,做事完全不省力,你在吃上头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将就。你们每天要吃好吃饱,至少保证一天一人一个鸡蛋。
拾掇和炒瓜子都需要力气,每天还在炉边这么烤着,吃上头绝不能马虎。”
陆东升和陆东杰之前太将就了,现在大个子瓜子卖得这么好,每天收入非常可观,没必要跟以前一样省。
陆夏上辈子小时候没法好好吃饭,长大了太拼忘了吃饭,胃一直不好,所以现在特别注重饮食。
“三姐,你放心吧,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一天日收入能有三十多块,最高时候一天就能赚五十多块的陆东升,已经跟刚来县里时不一样了。
有钱才能有底气,他也不是天生就抠门,实在是以前太穷了,不得不节省。
陆东升现在每天都觉得跟做梦一样,从没想过自己能赚到这么多钱。
“照顾好自己和冬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陆东升应下,将这段时间赚到的钱都交给了陆夏。
一沓子的大团结,是他特地去换的,他平常收的钱多半是毛和分为单位的。
因此每隔几天就要去银行兑换,否则很快积累一大堆,送到银行还得让人数半天。
“三姐,这是我这段时间赚到的钱,一共一千块,我留了一百多块进货和家用。”
陆夏想了想,收了下来。
“其中两百块我会给爸妈,让他们把欠的债都还了,剩下的就当是你的入股钱。”
“姐,你说什么话呢,这些钱都是你的!”
“你才瞎说话,这些钱又不是我挣的。”
“可这是你的生意,要不是你,我根本挣不到这么多。况且我也不是白干活,我每天吃得这么好,已经抵消工钱了。”
陆东升一直把自己当作是陆夏的帮手,顶多拿点工钱,从没想过这些钱都是自己的。
“你还把不把我当姐了?”
“就因为我把你当姐,所以才不能占你的便宜。”
陆夏还想说些什么,陆东升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
陆夏无奈,又忍不住将他跟自己以前那操蛋弟弟对比了一下。
要是当初他那个弟弟也是这种态度,她绝对不会那么无情。
“这样吧,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留三十块钱,其他的钱先存起来,或者用来投资。我每一笔账都会记清楚,也会跟你商量着来……”
“不用,那是你的钱,你想怎么用都行!”
“给我闭嘴!”陆夏呵斥。
“既然你觉得是我们两人的生意,那么就是咱们的钱,每一笔支出都应该明晰。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咱们是要做大做强的,如果以后建厂绝对不能账户混乱。”
陆东升弱弱开口:“那也用不着一个月给我三十块,我平常根本用不上。”
“你吃饭穿衣不花钱啊?我这段时间是为了让你适应,所以才没去做自己的事,才有时间买菜做饭伺候你吃喝。以后你跟冬子就得自己养自己了,三十块都不一定够用。”
陆夏暂时不打算让陆东升手里有太多钱,他突然乍富,很容易迷失自我。
哪怕他是个内心坚强的人,不会被这点喜悦冲昏头脑,可他身上钱一多,难免会有人盯上他。
陆东升看着圆滑会处事说话,实际上性子还是有些憨傻,带着山村里人的质朴,对世间险恶了解不深,特别容易被骗。
现在经济上来了,各种妖魔鬼怪也冒出头了。
□□十年代是混乱的年代,多少第一批富裕的人被人诱下水,最终家破人亡的。
陆夏觉得有必要未雨绸缪,一步一步让他适应自己有钱了。
“还有冬子那,一个月也是三十块。”
在包吃住的前提下,尤其冬子这么能吃,一个月三十块收入已经非常可观了。
冬子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停地摆手:“我不要钱,给我饭吃就行!”
这几天可把他给吃美了,不仅能吃饱,还吃得好。
每天至少一个鸡蛋,时不时还有肉吃,肚子里都是油水。
他现在晚上睡觉都要跟菩萨祈祷,希望这活他能长长久久地干下去。
每天这么个吃法,冬子可不敢再拿钱,还那么多,他们家一年能存下这么多那都是老天开眼。
“都别跟我磨磨唧唧!”陆夏吼道,“我是你们的姐姐,我说了算!”
陆东升和冬子吓了一跳。
陆东升回过神,捂嘴笑得厉害。
“三姐,还有你这样硬塞人钱的。”
“是自己的就要拿,不管面对谁都一样。”
陆东升和冬子都嘿嘿笑起来,就跟亲兄弟似的。
冬子:“夏姐,先帮我拿着,等我回家我再要。”
“行,我每个月给你五块钱傍身应急,剩下的等你回家一起结算。”
陆夏拿着钱,带着陆满满坐车回家。
第三次坐车,陆夏已经适应了许多,不再全程晕乎乎的,还能分神照顾陆满满。
陆满满现在被养得白白净净肉乎乎的,穿着连体裤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陆夏带着陆满满一上车,就有大婶把车窗的位置让给了她。
全程她都不用逗弄她,让座大婶特别喜欢逗她。
“这孩子真是太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让座大婶一路猛夸,恨不得给自己孙子定个娃娃亲。
陆夏回到家,周小英就一把将陆满满给抢走了。
“哎哟,这才多久没见啊,满满就大变样了!瞧瞧这小脸蛋,长得也太好看了。”
赵桂芬则担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妈,我回来是想从咱们这去一趟省城,到时候你帮我带一下满满,我可能要在那里待两三天。”
“你去省城干什么?”
“我去那看看,想买些东西。”
陆夏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只能含糊回答。
“你要一个人去省城?你一个女人家,也太不安全了吧。”
陆夏想了想,“要是家里不忙,让大哥陪我去一趟?”
周小英:“这几天家里没什么要紧事,你大哥有空的。”
赵桂芬却不同意:“不成,你是要去那住一两晚的,你们一男一女就要分开住两间房,花销更大。”
“没事……”
“找海霞陪你去吧,那丫头能顶一个壮汉。”
周小英拍掌:“对对,找海霞更合适。她经常在山里窜,对去省城的那条路特别的熟悉。她还跟男孩一样能打,遇上事了她一个打俩。”
陆夏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的信息,陆海霞是她爷爷的弟弟的孙女,都是本家人。
陆海霞继承了陆家人的高大,她今年快满十八岁,已经有一米七六了,比这里很多男人都高。
她的块头也很大,还有一把子力气,能跟成年男人拿一样的工分。
从小就跟男孩子一样,头发都剃成刺猬头,说话声音也很低沉,还喜欢跟男孩一块玩,行为举止都很男性化。
要是不仔细辨别,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孩子。
她性子也非常的憨直,是个很实诚的妹子,跟他们家关系特别好,经常跟陆东升混在一起。
陆海霞这个年纪该说亲了,可一直到现在都没人家打听,一听说是她那些男的坚决反对,生怕结婚之后一言不合就被她揍。
他们家也早就接受这个现实,急都急不起来。
“要是她愿意,就让她陪我走一趟,我给她误工费。”
赵桂芬:“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给什么误工费,都是亲戚人家哪里抹得开面拿钱。回头咱们送点面啊鸡蛋啥的过去,比给钱好看多了。”
陆夏虚心接受批评,在和亲人相处着一块,她确实不太行,总习惯性地像以前一样直接用钱打发。
做好决定,赵桂芬一刻都停不住就去找陆海霞了。
周小英这时候才有机会询问冬子的情况,生怕冬子那大食量把陆夏给吃垮了。
“他干得特别好,还把这个月的工钱让我拿回来。”
陆夏从你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嫂子,你明儿有空就把这些钱拿回家。”
周小英吓了一跳:“怎么那么多钱!这还没去到一个月,哪里就给那么多了。三妹啊,嫂子知道你是想帮衬我娘家,可也不能这样啊。
冬子那么能吃,依照你的性子肯定不会让他饿着,这就完全能抵他的工钱了。”
周家人包括周小英都是这么想的,觉得能让冬子吃饱,这份活就值得干了,所以之前啥都没问。
陆夏哭笑不得,这一家人都是一个想法。
虽说冬子确实饭量很大,尤其在没有油水的情况下,一个人就能把一家子的口粮给吃没了,但也不至于一分工钱也不给。
“这是两个月的工钱,平常很少有时间回来,给别人帮着带又不放心。一个月我们给他三十块钱,留五块给他傍身,其他他打算都拿回家。”
“这也太多了!三妹,你别欺负我不知道,县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那么多钱,而且还不包吃呢。”
周小英将钱推回去,坚决不肯收。
“大嫂,你甭跟我推来推去的,一家人也这么干也太难看了。给他这么多钱,是因为他干了这么多的活。
自从他过去,东升的衣服他都给洗了,什么脏活累活全都包了,在县城里光请个保姆一个月也得十来块呢。
瓜子的生意,他是骨干成员,值得这个工资。”
陆东升起早贪黑在外头找销路,冬子心细,特别有眼力劲,把那些杂活都给干了。
要不是陆夏坚决拒绝,他还要帮陆夏洗衣服呢。
不过最后,陆满满的衣服尿布等,他还是包揽过去了。
这么勤快又能干的一个人,陆夏心甘情愿的给高工资高福利。
况且对比总体收益,这工资也并不高。
“那些活算得了什么,我拿钱可以,这还是太多了。”
陆夏直接硬塞进她怀里,“别再给我了,我烦推来推去的,这事就这么着了。”
周小英只能收下,整个人激动不已,不知道该怎么道谢。
陆夏摆摆手:“可别,大嫂,咱们都是利落人,别搞那些。”
周小英要说出口的话愣是被噎了回去,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赵桂芬很快回来了,并没有带回陆海霞。
“海霞去山里了,这丫头成天乱窜。我跟她妈说了,等她回来就跟她说。”
陆夏将两百块钱放到赵桂芬手上,“妈,这是这段时间东升挣到的钱,让你拿去把债都给还了。”
“这,怎么就赚了这么多?”赵桂芬看着一沓子钱,难以置信。
“我们现在生意特别好,东升还给咱们的瓜子起了个名字,叫大个子瓜子。你以后要是听这个名,就是我们家出的。”
赵桂芬拿着钱,手都在颤抖。
她之前在村子里张狂,回来很快就后悔了。
要是赚不到这么多钱,还不上债,她这么嘚瑟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没想到,姐弟两真的做到了。
“你不会是把钱都拿回来了吧?债咱们可以不着急这么快还,等年底咱们家的两头猪卖了,也能填补上。”
陆夏直接掏出兜里所有的钱。
看着一沓厚厚的钱,赵桂芬和周小英都瞪圆了眼。
“这是我和东升这段时间挣的,去掉零头一共一千三百五十块。”
赵桂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头有些晕。
“三妹,你也太能干了!”
这才多久啊,竟然就赚了这么多钱!
他们得攒多少年才有这个数,中间还不能生病啥的。
两次回来,陆夏都带了一堆东西,现在还能攒下这么多。
“里面有九百五十块是东升赚回来的。”
赵桂芬:“那也是你带着才有这个数!否则他一个傻小子,扛大包一个月顶多十几块钱,还不一定能找到活。”
“要是一直这样,那用不到两年不就能成万元户了?”周小英说话声都带着颤。
“所以以后你们在家好吃好喝,不用省着,吃好了身体才好,才能有力气干其他。我这次去省城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以做,要是能挣一笔,咱们家的房子就有了。”
赵桂芬一听就急了:“现在这生意做得多好啊,你干嘛又要去做其他的?要是赔了怎么办,咱们就老老实实赚眼前这些钱不行吗?
况且你开辅导班当老师多好啊,体面钱也不少,可不比做生意跑来跑去还担心受怕的舒服多了?
家里的房子不用你发愁,我们好好干,过两年就能建起来的!你不用啥都揽到自己身上。”
周小英也很不赞同陆夏去冒险,省城他们都没去过,要是去买东西就算了。
可要是去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可没有在县里做小买卖好。
“三妹,娘说得对,咱们宁可少赚点,也得稳妥。”
“妈,嫂子,我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不管怎么着,我也得去瞧瞧,要是不成以后我再老实做老师或者跟东升他们一起卖瓜子。”
陆夏态度坚定,一副谁都说不听的样子。
赵桂芬和周小英也拿她没办法,晚上陆国强和陆东丰回来后,得知这件事,父子俩都皱起了眉头。
陆国强并不急着出声,一直摩挲着手里的旱烟。
“三丫头你想去就去吧,不管是赔还是赚,都是她自己的。现在趁着年轻,多闯闯也好。”
赵桂芬没好气道:“夏至又不是男娃,这么拼干什么,差不多就行了。”
陆东丰不喜欢听这句话:“妈,女娃为啥不能拼了,我瞧三妹这样挺好。就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大不了回来跟咱们种地,总不差那一口饭吃。”
周小英这一次并未发表意见,说实话,心里还是很佩服陆夏有这股闯劲的。
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很少有她这么拼,脑袋还这么灵的。
要不说离婚其实也不全是坏事,瞧她现在这个样子,可比以前死气沉沉的好多了。
最终少数服从多数,大家都同意陆夏去省城看看。
赵桂芬也妥协了,只是有个条件。
“你得留五十块钱不能动,当做是给孩子存的。”
“妈,你放心吧,我之前就已经留了的。”
吃完晚饭饭,陆海霞就过来了。
人还没到,浑厚有力的嗓音就传了进来。
“婶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夏看到陆海霞第一眼,就忍不住感叹,真是太帅气了!
英姿飒爽的,眉眼凌厉,她是个直女心跳还是忍不住猛地跳了一下。
“是我找你,想让你帮个忙。”
“行啊,帮啥忙啊?去把你前头那个男人揍一顿吗?”陆海霞摩拳擦掌。
陆夏哭笑不得:“不是,我是想要去一趟省城办事,估摸需要两三天。我身上带了不少钱,想让你护着我一起去。”
“去省城?!”陆海霞眼睛一亮,“行啊!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陆夏跟陆海霞约好时间,一会一起去找支书开介绍信,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海霞就来了,陆夏拉着她又吃了一顿早饭。
早饭特别实在,陆夏把昨天剩下的五花肉给炒了,又弄了一盘西红柿炒蛋,配上米饭一块吃。
陆海霞也没客气,她在家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红薯,根本没有吃饱。
“姐,要是隔三差五能吃上这么一顿,你让我干啥都行。”
“你要是乐意,以后就跟着我一块干。”
陆夏以后肯定要到处跑,这年头太乱了,路匪、飞车党、斧头帮等等都冒出来了。
她如果去进货,身上都带着不少钱,有人保护她心里会踏实不少。
陆家遭难的时候,陆海霞一个半大丫头跑上山打了一只山鸡给他们家,让他们宰了炖汤给家里的病号吃。
别看村子附近到处是山,这些东西特别难找,早在很早以前就被霍霍没了。
这时候能打到一只野物,得费很大的劲。
陆海霞平常经常过来帮忙做事,在他们家困难的时候帮了不少忙。
这样的一个人,陆夏是可以信任她。
两人出发时,天已经蒙蒙亮。
陆海霞一路上特别照顾陆夏,因为这条路走的人不多,小路也就能走一个人,旁边的草特别的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划口子。
陆海霞全都帮陆夏清理干净,还一直让她注意脚下,陆夏这才顺利的在崎岖山路上行走。
走了一个多小时,视野逐渐空旷,陆夏隐约能听到河水流淌翻滚的声音。
陆海霞指着前方,“前面就是铁锁滑道,滑过去之后,再走半个小时就能看到去省城的柏油路了。”
当陆夏看到按铁索滑道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铁索滑道建在翻滚的河流之上,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在上面就能清楚的看到四周有很多尖锐的石头。
一旦掉下去,尸体都找不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8 01:16:34~2022-04-19 02:1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季937 30瓶;长歌暖浮生99 4瓶;乌龙茶、催更的叶子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陆夏走到铁索滑道台上,近距离望着下面的激流,只觉得腿发软,心都快跑到嗓子眼上了。
“这,这能行吗?不会断吧?”
陆海霞爽朗地笑:“断不了,以前还是麻绳做的,现在是铁索,很安全。”
“所有人都安全过去了?没人掉下去?”陆夏还是对这个简陋的铁索滑道表示不信任。
陆海霞一边给她绑绳索,一边道:“一年顶多掉一两个,没事的,很安全。”
这哪里安全了!
原本就被吓死的陆夏,此刻特别想晕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对岸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在一根铁绳面前吓软了腿。
可让她绕一大圈子走过去,陆夏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
“姐,这玩意可好玩了!你玩一次就知道多有趣了。”
陆海霞绑好绳索,半搂着陆夏,也不给陆夏一个缓冲时间,脚一蹬直接冲了出去。
风呼呼的朝着自己脸上刮,陆夏还强迫自己睁眼,看到自己飞在半空中。
她再也忍耐不住,失声惊叫起来。
尖利的嗓音响彻云霄,惊起树上鸟儿。
这一声仿佛把陆夏的魂都给叫飞了,没一会就感到自己不再悬挂半空,脚踩到了地上。
陆海霞将她放下来,陆夏要不是被她扶着,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姐,怎么样?是不是贼刺激?贼好玩?”
陆夏缓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刺激是真刺激,好不好玩就不一定了。”
陆夏将腰间别的葫芦拿了下来,喝了一口水,这才平静下来。
看着长长的铁索滑道,觉得自己都升华了。
也就一口水的工夫,陆夏已经调整好心态,继续赶路。
两人走了大半个小时,就看到了大马路,刚才在山坡上的时候,已经隐约看到前面有大片建筑物。
“咱们在这里等车吧。”
陆海霞摇头,“这个点没去省城的班车,估摸还得等一个小时,其他车又不载我们,反正只要再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咱们还不如先走着。
要是路上遇到车了就坐,遇不到就算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家里没什么活干的时候,我就喜欢跑到这里。我特眼馋那些车,要是我能上去开一开就好了。”
陆海霞眼睛里充满了憧憬,可见是真的喜欢。
“你又没表,怎么知道时间的?”
“看日头呗。”
陆夏翘起大拇指,“你可真厉害,你身体素质这么好,性格刚强,不去当兵真是太可惜了。”
“我也想当兵,可我没文化,进不去。”陆海霞很是遗憾。
陆夏这时才想起,陆海霞就读过两年书,认识几个字家里就不让上学了。
像原身这样能上高中的女孩子,十里八乡都找不到几个。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看你是想要出去闯荡的,还是得学认字才行。别的不说,就说开车。
现在学开车,不仅要会开,还得会修。你要是没文化连说明书都看不懂,想要去哪里地图、地标都不认识,那可不就白瞎了。”
陆海霞嘿嘿笑起来,“姐,你说这话,好像我真能学开车似的。”
她连摸都没摸过车,她也就是脑子里想想而已,她就没听过有女人开车的,虽说她一直觉得自己跟男人一样能干,可也很清楚男女有别。
陆夏这话就好像明天就能去学车了一样,让人听着眼热。
“为什么不能?学开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作为一个老司机,陆夏非常有底气说这话。
现在穷怎么了,她们现在才多大年纪,随着时代的发展,哪怕以后还是富裕不起来,也还是能学车买车的。
买一辆五菱宏光面包车,能在山村里开得飞起。
陆海霞激动不已:“姐,你真这么认为?我是个女人也能学?”
“当然能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没看到纸币上都印着个女拖拉机手吗?国家这么干,说明鼓励女性学习各种技能。”
“还真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茬了。”陆海霞兴奋不已,眼眸发光。
“我就说那些人瞎说,说什么女人开车不吉利,也学不好,容易翻车。明明国家都觉得女人开车厉害,他们难道比国家还大啊?”
“甭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是对的事,咱们就努力去干。”
陆海霞虽说个性大大咧咧,看起来和传统女孩不一样,更加自我和飒爽。可从小生活在传统封建的氛围中,思想上难免受到影响。
陆夏觉得她这样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不能由内到外地个性、独立,那就太可惜了。
于是,她有意识地在聊天中强化妇女能顶半边天,世间绝大多数的事只有适不适合一个人做,而不是以男女为界限。
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一辆开往省城的大巴车路过,陆夏连忙招手叫停。
陆海霞兴奋地上了车,目光灼灼的望着司机,将他一举一动都刻在心上,手上还跟着做了几个动作。
司机大哥只觉得背脊骨发热,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省汽车站走出来,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
“住宿吗?我那有热水有电风扇。”
“去哪里,坐车吗?”
陆夏将怀里的行李抓紧,一脸严肃地拉着一脸茫然的陆海霞往前走。
几个人一直跟着她们,完全无视他们拒绝的表情。
陆海霞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情拉客的,城市的繁华也将她冲击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路木讷地跟着陆夏一块走。
几个人一直围着轮番轰炸,对于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去过大城市的人来说,很容易把人搅合得失去判断,跟着人就给跑了。
陆夏从前老是在外头跑,应对都有经验了,根本不会被忽悠到,拉着陆海霞就走。
那几个人看陆夏一副老道的样子,快走出汽车站前的小广场时,放弃了她们,换了新目标。
这时候陆海霞终于清醒了,刚才被吵得脑袋疼。
“姐,咱们不是要住宿吗?为啥不去住啊?”
“出门在外记住一句话,千万不要住在汽车站、火车站附近,尤其不要信这种拉客的。咱们宁可多花钱住国营招待所,也不能去那些小旅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汽车站、火车站附近是骗子高发地带,专门欺骗甚至敲诈外地人。
现在改革开放了,人员流动比以前要多得多。
经济复苏,私人企业工厂到处开花,也让很多人背井离乡跑到外头打工。
省城是省里最大发展最好的城市,还是交通枢纽,前往其他省的火车都会路过省会。
因此人员流动也更大,一些人就把目光盯向了初来乍到的外地人。
尤其是没有社会经验的农村或者小地方的小年轻们,一下车就被省城的繁华晕了脑子,再一忽悠,一片一个准。
“有这么夸张吗?”一直窝在小山村里,不知外面险恶的陆海霞难以置信。
她一直以为城里人有文化,不像他们山里人那么蛮横不讲道理。
“现在外头很乱,咱们不得不防。你再能打也就一个人,又是个外地人,干不过别人一群人,咱们出门在外行事都要小心。”
陆夏今天故意穿了旧衣服过来,一来是走那条小道很容易把衣服给划破;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被人盯上,她手里的一千多块钱放在现在是一笔巨款了。
这些话陆海霞爸妈在她出发之前都叮嘱过,陆海霞虽说也认真听了,可没有那么深刻。
现在陆夏又这么说,她一直觉得陆夏特别聪明,又一直在城里,所以非常的信服。
陆夏带着陆海霞走到路边的一个报刊亭,“老板,省城地图多少钱一份?”
两人谈好价钱,陆夏这才从专门放零钱的包里掏出钱来。
走出几步,陆夏继续给她科普出门在外注意事项。
“你出门在外买东西,尤其是外来人员流动密集的地方,一定要问清楚价格。是一斤一个价还是一两一个价,打电话是一分钟一毛钱,还是一秒钟一毛钱。”
陆海霞一听就明白是啥意思,难怪她爸妈以前都拦着不让她去省城,原来这么多门道。
要不是有陆夏提醒,她压根想不出来这么多,她这性子肯定被坑死了。
“城里人办事也太不地道了吧,也忒狡猾了。”
“想要走邪门歪道的人,不管是村里的还是城里的,都是一个样。”
陆夏带着陆海霞走到路口,左右张望看到了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领着她走了过去。
她先看站台上每个站点,看到有22路车有一个站点叫卢家湾菜市,距离汽车站有七站路,就决定上这辆车。
现在的公交车都是有售票员卖票的,是非常受欢迎的一个职业。
公交车非常的拥挤,车一停就有一群人往上涌。
陆海霞这时候不再像刚出汽车站一样迷迷瞪瞪的,她将陆夏保护在怀中,将想拥挤她们的人都拦在了外面。
她个子高力气大,凌厉的眼神让一些大妈大婶都不敢往她这挤。
车上并没有位置,陆海霞就站在陆夏身后,半搂着她的模样。
因为车里很挤,两人完全贴在一起,举止亲密。
这样的动作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觉得他们太过大胆。
虽说车子很拥挤,也不能搂成这个样子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知羞了。”有个大爷看着他们摇摇头。
陆海霞和陆夏硬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却没一个人想要解释的。
车子走得很慢,省城的汽车并不多,可自行车确实呼啦啦的一片,现在又不分车道,路人也经常横穿马路,所以车子就很难开得快。
“小偷!”
吼声从后面传来,背后一空,耳边传来尖叫声。
“啊——”
陆夏转头一看,陆海霞拧了一个人的手,他手里原本拿着个夹子,夹子上还夹着一沓钱。
“哼,敢在姑奶奶面前偷东西,找死!”陆海霞又给了小偷一脚。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这里看,纷纷看了看自己的口袋或者包包。
“是我的钱!”一个年轻女孩惊呼,“我的钱被……”
那小偷双目狠厉瞪向那个女孩,把那女孩吓了一跳,说到嘴边的话愣是给咽了回去。
“放开我!那是我的钱,凭什么说我偷的!”
陆海霞微怔,没想到都人赃俱获的了,这死小子还这么嘴硬。
“你当大家是傻子吗,不是小偷你用夹子夹钱干什么?”
“我喜欢不行吗?这钱上又不写名字,你怎么证明不是我的?”
陆海霞傻眼了,村子里最无赖的,也没敢这么无赖的。
都被抓了,一群人都看见是咋回事了,竟然还敢狡辩。
陆海霞真是手痒极了,握起拳头就想把人给打服了。
正准备出拳,被陆夏给拦住了。
“你说这些钱是你的,你怎么证明?”陆夏盯着那人问。
“反正就是我的,一直就在我手里,我觉得车上无聊所以拿出来玩。夹子是我用来夹鸡毛的,现在用钱练练手,不行啊?”
小偷特别无赖,被拧疼了还一副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欠揍模样。
明显是经常进去,早就练就了一身赖皮。
陆海霞看着厉害,可透着非常明显的乡下人气息,瞧着就是第一次进城,非常的淳朴,也就意味着好忽悠。
至于车上的其他人,他们又没看到是谁偷的,现在的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没偷到自己头上,管那么多闲事被盯上就麻烦了。
因此,小偷无所畏惧。
陆夏从小偷的表情中瞬间分析出他此刻的想法,并且断定他肯定还有同伙。
这样的偷盗在省城肯定经常发生,大家的表情都没有多少震惊,只是关心自己口袋里的钱还在不在,也不敢直视那个小偷,生怕那小偷盯上自己。
至于司机和售票员,明明看到这里的热闹,也没吭一声,就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省城比陆夏想的还要乱,难怪明年全国要严打。
陆海霞啐了他一口,她特烦这种无赖,要不是陆夏给她使眼色,她才懒得逼逼那么多,直接动手就完事。
干一架,谁强谁说了算。
陆夏则望向那个被偷的女孩,“这个钱是你的吗?”
小偷一直用眼神威胁女孩,女孩吓得脸发白。
“你瞪什么眼!眼睛那么小瞪了也大不了!”陆海霞吼道。
小偷气死,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眼睛小了!
他一定要把这个人记住了,等下了车……
陆海霞感受到他眼里的嫉恨,手上猛地用力,疼得小偷龇牙咧嘴。
女孩心里害怕极了,可依然鼓起勇气道:
“那些钱是我的,一共是七块八毛五。”
陆夏掏出手帕,用手帕将地上的钱轻轻捡了起来,“确实是七块八毛五。”
女孩舒了一口气。
小偷仍然不服:“我口袋里正好有这么多钱,让她误打误撞给猜到了。不,分明就是她看上我了,我一上车她眼睛就没从我身上挪开过,特别喜欢看我……嘿嘿嘿。”
那女孩本来就害怕,听到这话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你,你无耻!”
陆海霞这下忍不住了,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给我等着!下了车看我怎么收拾你。”
售票员也终于出声了,“同志,有什么话好好说。”
陆海霞不高兴了:“他偷了钱,还胡说八道,你不说他,说我算是什么意思?”
“谁偷钱了,谁偷钱了!我还想说是你们三个仙人跳,故意要整我呢!”小偷吼道。
陆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小偷,这放在后世都能上热搜的那种。
“同志,距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里?车有没有路过?”
“有,有,过两站路就有个派出所。”
陆夏点点头,朝向开车的司机道:“司机师傅,一会麻烦你在派出所停车。”
司机应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哼,去就去。你们没有证据说我偷钱,到了那里我还要告你们故意殴打!”小偷嚣张极了。
陆夏看不过眼,道:“你真以为没法查出这钱是谁的吗?”
小偷嗤笑,一副只要我不承认,看你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指纹?只要人摸了东西,手指上的汗渍、分泌物等就将指纹留了下来,哪怕过了很多年都不会消失。肉眼虽说看不见,但是只需要用药水就能呈现出来。
但凡你读了高中,学了高中化学,那么就该知道呈现指纹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不过是高中生一个小小的实验罢了。出来混,连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脑子里都是浆糊还想学讹人,丢死个人了,我要是你买块豆腐撞死了得了。”
陆夏嘲讽模式开启,把小偷鄙夷到了尘埃。
车上其他对此毫无了解的人,都大为震惊,却不敢露出来。
小偷表情一下裂开了,他看着顶多跟陆海霞一样大,正是自以为是的时候,被一个女人这么碾压心里很不得劲,一直到派出所都表现得很老实。
女孩也跟着下车去做了证人,下车前,售票员还找机会跟陆夏说话,让他要小心点,这些小偷是一个团伙,都是不好惹的。
陆夏感谢她的好意,依然毫不客气将小偷押进了派出所。
派出所民警一看到她们以及押送过来的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民警呵斥:“田四旺,怎么又是你!你自己说说,你这是第几次了?!个”
四旺垂着脑袋,撇撇嘴没说什么。
民警明显已经办熟了这些事,很快将整个流程走完。
民警朝着两人敬了个礼,“非常感谢你们的热心举动,保护了人民的财产安全。”
“这家伙会被关多久?”陆海霞最关心这个问题。
民警表情无奈,只说:“我们会对他进行批评教育的。”
话没说明白就知道咋回事了,关不了几天就会出来了呗。
陆海霞很是不高兴,这么点惩罚力度,难怪被抓进来好几回了。
陆夏则想着,如果这个人一直不改,等明年严打他就会知道什么叫做铁锤。
陆夏和陆海霞将被偷钱的女孩送到公交车站,女孩感激得直向她们鞠躬。
“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这些钱都没了。”
陆海霞摆摆手压根不当一回事。
陆夏:“小偷是个团伙,当时车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他的人,保险起见,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再往那边走。”
女孩感激地连连应下。
陆海霞撇撇嘴:“还把他们给能耐了,以后怕不是想要上车明抢啊!”
陆夏叹气,现在还真有人跑上车或者拦车明抢的,所以长途车很不安全。
将女孩送走,陆夏看附近就有小饭馆,也没再坐车,拉着陆海霞先去吃饭。
小饭馆卖的是木桶饭,大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你想吃点什么?”陆夏问道。
陆海霞看着招牌上的字,不好意思地挠头:
“那上头的字我就认识几个。”
陆夏就给他念了上头的菜名,陆海霞选了个辣椒炒肉。
原本她想点全素的,被陆夏给否了。
陆夏又多给她点了个猪蹄饭,今天早上她见识到了陆海霞的饭量,这里的一桶米饭根本不够她吃。
“姐,你真的是太够意思了!我想一辈子都跟你混。”
“行啊,只要你愿意,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的。”
“姐,你不怪我多管闲事?”
陆海霞小心翼翼地看陆夏,她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她可能犯了个错误。
她并不觉得自己抓小偷是错的,只是看大家的反应,也明白这是招惹了麻烦。
陆夏是要过来做生意的,那些人又盘旋在汽车站附近,很可能她今天的举动耽误了陆夏要办的事。
再怎么着疾恶如仇,也不能让陆夏也被盯上,回头套麻袋也是一样的。
“这不是闲事,这是主持正义。你并没有做错,要是大家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社会得乱成什么样?但是——”
陆海霞正襟危坐,等待批评。
“也要量力而行,救人也不能让自己会受到伤害。”
陆夏再次获得生命珍惜的同时,也想活得更加肆意。以前想做不敢做的事干了又如何,她有面对疾风的勇气。
陆海霞连连点头,这个时候木桶饭也送上来了。
炒的菜味道特别霸道,油汪汪地看着就很有食欲。
陆海霞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觉得今天是她生下来以后,最幸福的一天!
他们家穷人又多,过年的时候一个人也分不到几块肉。
吃完饭,陆夏也不急着离开,将之前购买的地图放在桌上摊开。
陆海霞吃饱喝足在那喝茶,也不问接下来去哪里去干什么,反正陆夏会计划好。
陆夏在地图上寻找纺织厂,从地图上看,省城一共有五家纺织厂,从厂名上看,每一家主营业务都不太一样。
分绢、麻、棉和合成纤维纺织厂,省棉分为一厂和二厂。
她将随身带的铅笔,将这几个厂子给圈了起来。
陆夏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好要买什么,她准备批一批布回去买。
现在南虹县的布匹售卖非常紧俏,需要布票才能购买,稍微好看一点的都要抢,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随着棉花产量逐年增加,涤纶混纺布产量的迅速提高,布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紧张,有的地方已经取消或者减少布票。
尤其是棉布,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滞销。
现在的棉布很不耐穿,这也是很多人的衣服都打补丁的重要原因之一,普通棉布穿起来也没有后来的舒适。
大家都更青睐‘洗不烂,穿不坏’的化纤服装,的确非常地流行。
陆夏通过自己的记忆,以及报纸上新闻,她隐约记得明年或者后年,全国都将会取消布票,以便扩大需求。
在这之前已经有很多纺织厂处于破产的边缘,厂子里有很多囤货没法消化。
陆夏就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差,在南虹县卖不需要布票的布,赚他一笔。
她不知道省城这几家纺织厂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过去打听情况,万一能捡漏也不一定。
如果这几家纺织厂都还好好的,并不小额对外批发,那么她就再做打算。
陆夏看了看地图,将火车站旁边的省交易场给圈了起来。
现在大家的日子虽说还是很苦,可对比从前却好多了。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风气,也逐渐退去,大家不仅想穿新衣服,还想穿漂亮的新衣服。
可一年大家只有三尺的布票,根本不够发挥。‘的确良’还需要用工业票去购买。
今年风调雨顺,又分产到户,产出的都是自己的,农人们在这一年下足了工夫,等到丰收肯定能过个好年。
这也意味着乡下地方的人对布匹的需求肯定也会比往年提高,也有能力支付。
整个县城包括附近乡镇农村转一圈,只要价格跟供销社的差不多,却又不需要票,应该会很有销路。
陆夏打算先去距离最近的交易场看看情况,心里有数才更好地去打听纺织厂的情况。
“老板娘,收钱。”陆夏下意识朝着里面忙碌的人叫了一声。
老板明显愣了一下,陆夏才反应,现在大家还不习惯这么叫,这一听就感觉是做大生意的。
不过老板很喜欢这个称呼,笑容非常灿烂,嘴里却说道:
“哎哟,我们就开个小店,哪里好意思叫老板哦。”
老板娘从里面走了出来,收钱的时候直接抹了零头,特别大气。
“老板娘,你家味道好还会做生意,肯定会发财。”
“那就谢你吉言了。”
“老板娘,你对火车站旁边那个交易场熟悉吗?”
一提起交易场,老板娘就来劲了。
现在高峰期已经过去,老板娘刚才也是在里头收拾,所以有闲工夫闲聊。
“看你们是外地人吧?交易场大楼是去年刚建好的,一共有四层楼高,特别的气派!以前那里的摊位乱得哦,找个东西都不好找的,现在好了,划分得清清楚楚,一去就知道该往哪儿走。
别看新楼才刚用了一年,里面的铺子全都租出去了,卖什么的都有,比以前还得力。不管想买什么,哪里都能找到。”
陆夏又要了两瓶汽水,老板娘对待她们的态度更加热情了,给她们详细介绍起来。
“那里一楼是卖入口的食材,有新鲜的蔬菜也有各种干货,只要你能想到的,那里都有!不光是我们这种做生意的,还有本地人都喜欢赶早去那买菜买肉;
二楼是卖玩具文具还有五金什么的,三楼是卖布啊衣服啥的,四楼则是卖各种生活用品、家电等等。东西特别的多,啥都有。要买什么去那里最合适不过。”
老板娘对自己的城市有这样的地方,感到非常的骄傲。
她还跟陆夏她们分享了去那该注意什么,如何不被人坑等小技巧。
等陆夏和陆海霞两人离开的时候,对交易场已经有了很清晰的认识。
两人坐车很快就到了那里,饶是已经听过老板娘的介绍,陆海霞依然被眼前高大的建筑震惊了,觉得这栋楼也太气派了。
陆海霞从前最远也就是去镇上赶集,当时都感慨城里真是太不一样了。
现在才知道以前看的并不算什么,来到这里才深刻体会到了农村跟城市的不同。
“姐,做城里人可真好,买啥都方便。”
她们才走到一角,并没有进入一楼中心,就看到一个摊子挨着一个摊子布满了各种干货吃食,都是陆海霞没有见过的。
交易场占地面积非常的大,对于陆海霞宛若庞然大物一样。
才看到冰山一角,就能感受到里面得多热闹,商品会有多么的丰富。
“那你也努力,以后当个城里人。”
“我这样的也能当城里人?”
现在农转非非常的难,城镇户口是绝对的优势,想要留在城市里并不容易。
村里人顶多想着要去县里,根本没想过可以成为省城人。
“好好干,肯定能行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可能又觉得还不如山里舒服。”
交易场来往的人非常多,人流量很大。
陆海霞将陆夏护在身边,目光锐利地盯着每个走过陆夏身边的人。
陆夏并不急着,打算先慢慢逛。
她领着陆海霞先在一楼走了一圈,发现县城里难买到的东西,在这里都有,价格还便宜不少。
这里主营批发,也散卖,可如果买的量太少,老板的态度很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上了二楼,陆夏硬忍着才没有立刻下手。
家里有好几个孩子,这学期陆朝前又上了小学,这里有太多东西适合买给他们了。
询问价格后,陆夏觉得开个文具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朝前现在读的是大队的小学,陆夏很不满意,教学条件实在是太差了。
整个学校就两个老师,一二三年级都在一个班里,老师轮着上,四五年级在一个班里。
村里的学校距离他们大队太远了,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孩子还小,天天这么来回,家里人也不太放心。
而且村里的小学也不怎么样,老师普通话都说不清楚。
陆夏还是希望陆朝前能到县里的小学读书,原本想着县里有三个人,现在还加陆海霞有四个人在县城,完全可以照顾好陆朝前。
但是最好还是让大哥大嫂两口子到县里自己照看,而且下面两个小的没过几年也要上学,他们不一定有时间照顾那么多孩子,最好还是让大哥大嫂两口子在县城里自己的营生。
为了避免矛盾,陆夏不希望一家人的营生搅合在一起,最好各管各的。
跟熟人一起做生意,很容易最后闹崩。
陆夏习惯性用最坏的想法思考,陆家现在的家庭氛围非常好,不希望被破坏。
现在陆夏看到这些文具用品,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如果能在学校门口盘个门面,让周小英经营应该也挺不错。
如果收益一般,那么可以让周小英一个人看店,陆东丰负责进货之外,另外找一份活给他干。
家里可以相应减少要做的事,农忙时候可以出报酬,让村子里的人或者大嫂的家人来帮忙。
走完二楼,陆夏已经决定回头进一些文具和玩具试卖。
陆海霞一直守在陆夏身边,虽然对四周各种各样的商品非常感兴趣,目光却没有离开过陆夏,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上了三楼,一入眼就是现在非常流行的喇叭裤。
南虹县还比较保守,陆夏没怎么见到有人穿,省城大街上已经到处都是。
陆海霞还忍不住吐槽:难怪城里的街道这么干净,都是被这些人的裤子擦干净的。
陆夏不太能欣赏这样的裤子,微喇还可以,显得腿笔直又长,现在流行的这种跟拖把似的,她就有点欣赏无能了。
不过时尚是个圈,这里还是有很多衣服是符合陆夏审美的,对她来说有一种复古的韵味。
现在已经入秋,虽然天气依然非常的炎热,这种炎热还会坚持两个月,可这里摆的基本都是秋款甚至冬款了。
“城里的衣服可真花啊,这要是在咱们村里穿,估摸着能被那些话多的念叨一辈子。”
陆海霞低声吐槽,生怕别人听到说她土。
陆夏笑道:“那你觉得好看吗?”
“别说,还真挺好看的。我刚才在路上看到省城女孩们一个个都穿着颜色鲜亮的裙子,就觉得眼前一亮,比灰扑扑的看起来精神多了。”
走了一圈,陆夏觉得也了解差不多了,“我们进去看看?”
陆海霞也不扭捏,连连点头。
陆夏带着她走到一家店铺面前,那个买衣服的男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看她们的衣服就知道多穷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要买才能看,别给我摸脏了!我家的货特别好,不是穷人穿的,价格很高。”
陆夏刚要跨过去的脚,连忙退了回来。
“走吧,这里货还行人不行。”
陆海霞朝着那个男老板哼了一声,“稀罕。”
对面女老板见状,笑容灿烂的招呼她们。
“两位同志过来看看呀,我这都是新款,质量好价格低。”
陆夏和陆海霞齐齐往那边走去,陆夏的目光投向了角落一排长裙上。
女老板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扯着裙子介绍。
“你们看的这个裙子,现在特别好卖,女孩没一条这种样式的裙子,都好不意思走出家门!我这里可以单买,买十条就能上批发价,但是不能试穿。我看你们这打扮是从下面县城来的吧?你带回去卖,我保证绝对卖得特别好!”
那些裙子都是前面一开到底,然后钉上大扣子的布裙,有很多种颜色和花色。
“老板,你给个诚心价,我要是批一百条,你能卖多少钱一条?”
“同志,咱也不说虚的,一条给你个整数,四块怎么样?样式号码你都随便挑,裙子出问题我包退。”
陆夏摇摇头:“老板,你这卖得也太贵了,现在都已经快要入秋了,你看你都已经开始上秋装了,这些裙子相当于是尾货,得给我个处理价才行。”
女老板一脸为难,“我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往常我都是卖四块八毛以上的。”
“平常跟尾货肯定不一样,这种裙子今年突然流行,明年可能就过时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一条裙子恨不得穿一辈子,现在的女孩子都赶时髦,不是时兴的款便宜也不爱买。我现在进货是有风险的,很可能就砸手里了。”
女老板着急出尾货,狠了狠心:“三块八毛五,不能再少了,我本都回不来。”
“老板,我也不跟你一来一回,浪费彼此时间。这样,如果一条三块二你愿意出货,我们马上交易,要是不行那就先到处看看。”
“你这也太低了!我这是要亏死的,我进货都没这么低的。”
陆夏笑笑:“那咱们有缘下次再合作。”
说着就要拉着陆海霞离开。
陆海霞忍不住低声道:“姐,我刚才在前面看别人一条也就三块五,咱们可以提一提的。”
陆海霞的耳朵和视力特别好,在嘈杂的市场里,依然能够捕捉到信息。
“没事,先走吧。”
结果没走几步,那个女老板朝着他们喊道:“两位同志,你们回来,我亏本卖了!”
陆夏露出笑容,很干脆的转头。
陆海霞暗暗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陆夏根据自己审美和在街上看到的,挑了一百条裙子,因为这种裙子款式很多,因此很多都是不一样的。
除了这种款式的长裙,陆夏还买了长袖衬衫和半身裙,每种五十件,一共160元。
“老板,我先给你定金,你给我一张凭据,等我买全了再过来拿,可以吗?”
这种操作在批发市场很常见,女老板很干脆地答应了。
现在夏装已经不好卖了,能一口气甩掉这么多,库存清了不少,心里那叫个乐。
对面的男老板看到这边的情况,脸色很是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个衣服还打着补丁的人,尾货都买了这么多。
这个货量对于现在热卖的款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尾货来说却是很可观了。
“同志,你还要不要买点喇叭裤,现在也非常好卖的。”
陆夏有些嫌弃这些喇叭裤,可最终还是买了五十条试试水,女款十五条男款三十五条,也不是所有尺寸都进,进的码数是她在南虹县最经常碰到的身材。
“同志,秋装也带一些呗。你看看这种针织蝙蝠衫,多时髦多好看啊,薄薄一件过段时间就能穿了。”
陆夏拒绝了,南虹县夏天时间很长,距离穿这样厚度的衣服,至少还需要两个月。
她没必要现在就进货,她又没有店铺,走的是快销路线,这批货卖完了,再过来也不迟。
裤子一条八块钱,加上裙子一共是880元,最终讲到了870元。
陆夏暗暗吐了一口气,钱真是不经花啊,她都还没去看布匹,手里的钱已经花了一半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9 02:11:01~2022-04-20 02:4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骄阳2瓶;咻咻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陆夏扫完第一批货,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她刚才看中的一家店走去。
那家店也是个女老板,她不露声色地打量陆夏一眼,眼里尽是惊艳。
乔燕妮敏锐地察觉到陆夏短发下的面容是多么地精致漂亮,别看穿得很寒酸,衣服都洗得花白,还沾了一些灰,可也没能掩盖得住陆夏的自信气质。
陆夏明显是个非常有经验的人,很清楚生意里的门道,目的性很强。
乔燕妮在没有改革开放的时候就开始偷偷做生意,这年头女人出来混不容易,她早就练就一双好眼力。
她可以肯定,陆夏绝对不是普通的贫穷农家女,普通穷人家是养不出这种气派的女孩。
乔燕妮扬起笑容迎上去:“同志,你想要点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摊位太小,有的东西没有摆出来。”
“这些丝袜是怎么卖的?”
“批发价一双一块五毛钱,你要能拿一百双我给你一块四毛钱。”
陆海霞倒吸一口气,就这么一双薄薄的短袜,竟然这么贵!
看样子还特别不耐穿,什么样的人会买这样的袜子啊!
陆夏并不意外,她在来之前都已经打听好南虹县各种商品的价格了。
“我要一百双,你给个诚心价。”
“同志,我这真的给了你最低价了,丝袜别看那么点其实成本很高,我一双就赚你几分钱。”
陆夏早就习惯了做生意的这个套路,就没有一个人在买东西的时候会说自己挣钱的。
“一块三,你要肯卖,我就拿一百双。”
乔燕妮看陆夏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性格,表情纠结了一会,最终不甘不愿地摆摆手。
“行了行了,给你了,你真是太会讲价了,要是我的顾客都跟你一样,我这店都要关门了。”
陆夏笑道:“都像我这样干脆的,你走量走得快只会赚得更多。”
乔燕妮给陆夏打包,陆夏又看上了店里的头花和发带,一共又批了50个。
因为都是一些小东西,陆夏就直接打包带走了,一共花费180元。
陆海霞殷勤地接过去,坚持要自己拿着。
她今天吃了两顿带荤的饭,不出点力气干活,心里总不得劲。
陆夏由她去,自己手里空着才好看货。
看到她们手里有货,沿路上的摊子老板看到非常热情地朝着她们吆喝。
陆夏这会总算去看这一趟的主要目标——布匹,不过她这次没打算买,所以都只是询价。
陆海霞对成衣不了解,他们村子里就没几个人买过成衣,都是买了布给裁缝或者自己做的。
可布匹的价格,她却是非常清楚,听到价格的时候,她眼睛都在发光。
这也便宜太多了吧!而且在这里买东西不需要布票!
他们家每次想要买布做衣服,都特别地费劲,主要还得靠他们自己织的土布。
可土布非常粗糙,还非常的闷,冬天还罢了,夏天穿特别遭罪。
他们山里凉快点还好,到城里热得不行,有时候汗多了布上染的色还容易掉。
她这次出来,家里人不想她出门丢人,专门拿了二嫂出嫁时的衣服穿。
二嫂平时可爱惜了,即便如此现在也已经很旧了,上面还打了补丁,毕竟已经穿了好几年了。
“姐,交易场里卖的布比我们去供销社买便宜那么多,你怎么不买啊?”
陆夏只看不买,还下了楼,陆海霞忍不住问道。
“不急,咱们明天去逛一圈再说。”
陆海霞闻言也就没有再问。
陆夏在二楼买了一些玩具和文具,玩具青蛙、尺子、铅笔、作业本,以及两支英雄钢笔等。
拿完这些东西,就领着陆海霞出了交易场大楼。
“姐,咱们要去哪?咱们的货还没拿呢。”
“我想找辆三轮车运货。”
“找什么三轮车啊,我一个人就能扛。”
“我们要去的国营招待所距离这里有好几站路呢,那些衣服太沉了,上公交也不方便。”
现在的公交车特别的挤,陆夏就不大包小包的带上去招人烦了。
“没事,我能扛着大包走好几里地呢,你不用费这些钱。”
陆海霞觉得花钱坐公交车还是划算的,那可是大汽车啊!
花钱雇三轮车她就舍不得了,虽然她也很稀罕自行车,可还是觉得亏了。
陆夏不理会她,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辆三轮车。
交易场已经逐渐形成规模,附近这种人力三轮车也非常的多,进货很是方便。
陆夏进的货并不多,裙子又薄占不太大位置,陆夏和陆海霞坐在三轮车上还挺宽敞。
国营招待所的前台一如既往的态度非常高傲,看到陆夏两人拖着一大包货时,撇了撇嘴。
不过还是按照规矩,看了介绍信后,给她们办了入住手续。
当她看到介绍信上写着陆海霞竟然是个女人的时候,足足盯了她半天,都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女的?
陆海霞对于这种质疑早就司空见惯,一把抓住前台的手,直接放到自己的胸上。
“你干什么!”
前台吓了一跳,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这,这个人也忒不讲究了吧!
“我解释半天你也不会信,还不如这样快点。”
前台很是不高兴,办手续的时候手特别重,各种‘咚咚’作响。
两人办好离开的时候,前台忍不住低估,“一个女人长那么高还这么男人,以后谁敢要啊。”
陆海霞听这样的话都听出免疫力了,头都懒得回。
奔波了一天,两人都大汗淋漓的,身上都快馊了,吃饭前两人先去打水洗了个澡。
陆海霞根本不让陆夏动,自己把这些活都给包了,洗完澡还要帮陆夏洗衣服,被她给拒绝了。
“你换我的衣服吧。”
陆夏看陆海霞新穿的衣服,比之前那件更旧更多补丁,料子还特别的粗糙,将自己带的衣服翻了出来。
“不不不,你这身衣服那么好,我可不能穿。”
“让你穿你就穿。”
“那我也穿不上啊,你比我矮那么多,骨架也比你大。”
“你先试试,我做的衣服都很宽松,你很瘦应该差不了太多。”
陆海霞满心怀疑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穿上陆夏给T恤和中裤。
“我竟然能套得上去!”
衣服就算了,确实做得宽敞,陆夏穿着是宽松,她穿着倒是正好,中裤的腰那竟然也没有觉得很紧。
陆海霞觉得不可思议极了,陆夏那腰细得双手手指都能环住,看着明显比她细了很多。
陆夏很清楚原因,她的腰看着细,其实也还好。
只不过是因为屁股大,天生翘臀,哪怕之前很瘦的时候,屁股还是有肉,有了对比看起来就尤为细。
而且做裤子的时候,腰部不是松紧带,所以得放量才能套上去。
陆海霞只是骨骼比较大,但是精瘦因此也不是五大三粗的身材,能穿上并不稀奇。
这套衣服虽然极为地简单,还带着一种休闲感,陆海霞却穿得很好看,瞧着越发帅气。
两人晚饭是在招待所附近的一家面馆解决的,吃的是炸酱面。
陆海霞吃得非常满足:“这肉酱做得太好吃了,就是面擀得没有我娘擀的劲道。”
陆海霞一家依然保持北方的口味,特别喜欢吃面。
只不过他们村里不产小麦,想吃面得花钱买还得找粮票,因此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你喜欢吃,明天咱们再来,咱们到时候点酸汤面试试。”
“姐,咱们这样花销,要是生意做不起来可怎么办?”
陆海霞吃饱喝足,就开始担忧起来了。
陆夏今天掏了那么钱进货,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一想着货可能砸手里,陆海霞就没法坐稳,她还想一直跟着陆夏呢。
“那也说明我眼光不好,运气不行,下次再存够本钱,再接再厉。”
“姐,看你长得温温柔柔的,做事比大老爷们还大气。就看你今天带我吃的这两顿,真的是太实在了。”
晚上,陆夏睡觉的时候感受到胸部微涨。
她这次出来不仅是要进货,也是为了断奶。
陆满满现在已经八个月了,陆夏不想再喂了,她也没多少奶了。
因此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彻底断掉。
来之前她就已经喝了断奶的汤水,不至于硬邦邦,可依然会感到发涨。
要是孩子在身边一哭,恐怕就要溢奶了。
陆夏感叹,当妈妈真是要经历太多事了。
还好她比较幸运,没有产后漏尿,肚子上也没有留下妊娠纹,也不用经历生产痛和大肚子时的不便,否则想想就觉得很痛苦。
第二天,两人去早餐铺子吃了馄饨面,陆夏还给陆海霞加了一份葱花饼。
一副不把你喂饱,我誓不罢休的架势。
根据地图,两人跑了省棉一厂和二厂,以及合成纤维纺织厂。
三家纺织厂现在都经营得非常好,职工们个个意气风发。
门卫得知他们想要来进货,都不屑搭理。
这三家纺织厂完全不愁销量,根本不会把货卖给个人,省里各地的供销社都得抢着拿货,哪有空搭理私人单子。
不过,她们两这一天也没有白跑。
两人在二厂门口喝汽水休息时,跟小商店老板聊天得知一个重要信息。
纺织厂生意都不错,可省里的毛巾厂却不怎么行。
老板指着桌面上的一沓毛巾道:“这些都是处理的毛巾,价格特别便宜,一条只需要三毛钱,你要是买得多,还能再给你少点。”
现在的毛巾一条最普通的也要五毛,三毛钱确实很便宜了。
“我能看看吗?”
老板很是大方,“你随便看,我也就是帮人卖卖,卖不完我能退回去的。”
陆夏上手摸了摸,这种毛巾的质量很一般,很薄也不够绵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开始破了,不过要说特别差也不至于。
原身之前用的都是这个质量的,陆夏来了之后,看已经都破了才换了的。
这几年发展快,各种商品更新也快。以前的毛巾都是这个质量,现在技术上去了才变得不行了。
“质量不太好啊。”
“要不然哪能这么便宜。”老板很是坦诚,“不过也还是能用的,爱惜点用个几个月也破不了的,可以专门用来擦脚擦汗。”
陆海霞也看了一眼,觉得城里人可真是挑啊,这还不算好啊?比她的布巾好太多了。
“老板,你认识毛巾厂的人?”
“放毛巾在这寄卖的是我妻姐的儿子,我也不瞒你,他们厂子囤了很多货,工资发不出来就用毛巾抵。”老板摇着蒲扇叹气。
当初他开店做小买卖,成了个体户,还有不少人瞧不起,他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看有些厂子效益那么差,竟然工资都发不起了,觉得自己这样挺好,钱可比面子重要。
“你带我认识一下呗,我想问问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那敢情好啊,你要是能帮他带走一些货,你们的汽水钱我不收了。”
老板的小商店里装了电话,拨了电话之后,他半个小时后就跑过来了。
整个人气喘吁吁的,背后都被汗浸湿了。
孟红光喝了一大口姨夫递来的水,连忙朝着陆海霞问道:“你们想买毛巾?买多少条?”
陆夏:“你那里都是这样的货吗?还有更好的吗?”
孟红光这才望过来,他没料到眼前这两口子是女人当家。
陆海霞和陆夏经常被误认作是一对,两人直接默认了,都懒得去解释。
“我们厂子技术跟不上,只能生产出这种质量的。”
毛巾厂以前还是很红火的,厂领导也看到现在的质量已经不能满足现在的消费者,因此进了国外的机器。
哪里晓得被外国人给坑了,进了一堆没用的铁疙瘩。
这让毛巾厂受到重创,再加上其他毛巾厂更新了技术,制造出来的毛巾又厚实又便宜,他们的产品就被挤压得没了空间,恶性循环之下就到了现在摇摇欲坠的地步。
“如果我要买五百条,你能给个什么价?”
孟红光眼睛一亮,狠了狠心道:“一、一根两毛行吗?不,不,是一毛八。”
“好。”陆夏爽快应下。
孟红光兴奋极了,赶紧跑回家拿货,一开始还跑错了方向,被姨夫叫住才想起走错了。
老板就跟之前承诺的那样,不仅免了两人的汽水钱,还塞了一把糖给她们。
一次性卖了五百条,这意味着能拿九十块钱,就是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
也难怪孟红光这么兴奋,这一批买卖可以缓解他目前的困境。
陆夏让老板把电话号码抄给她,万一她这批货卖得好,又急需货源,她可以带电话过来让孟红光带货到汽车站,让司机放车上捎过来就行,他们那边自己去汽车站取。
现在大巴司机都这么干,给司机一点好处就能帮忙带货,赚的钱都是司机和售票员自己拿的。
一般情况下,货物都是会被带到的。
将毛巾放回招待所,陆夏两人又去了一趟交易场,买了两匹的确良布,一匹棉布。
陆夏身上还剩了一些钱,可她实在是拿不动更多的货了。
一匹布就有几十斤,再加上其他货,重量惊人。
又在省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陆夏提前说好的三轮师傅将他们和货物一起运到汽车站。
由于货物太多,得把货物全都绑在车顶上。
这也是陆夏没有考虑好的,惯性思维以为大巴车都有个行李舱,忘了现在的车子都是体量不大的中巴。
于是她并没有准备防水的塑料布,还好现在的天气很好,否则一旦下雨那她这些东西可就完了。
陆海霞这时候展现了自己的重要性,货物非常重,都是靠她一点点背上去的。
上车时,两个人都累个半死,脸上身上全都是汗。
两人相视一笑,满怀期待地回县城。
“三姐!”
陆夏刚下车,就看到自家弟弟朝着她挥手。
陆东升猜测陆夏这两天应该会回县城,想到她肯定会带很多货,就特意在这个时间点蹲守。
这样的事他已经很有经验了,果然,今天就等到了。
有了陆东升的帮忙,很快就将货物卸下来了。
可县城明显没有省城方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三轮车。
陆东升完全觉得没必要,他和陆海霞都有一把子力气,租什么车啊。
他还专门带来了两根扁担,一开始就打算两人一起挑回家。
陆夏找不到车,只能由着他们挑回家,自己身后也背着个大包。
三个人走到家具厂,全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老四,你还没有收到自行车票吗?咱们必须得搞个三轮车出来。”
陆夏之前就打算要买一辆自行车,可一直没有收到自行车票。
县里自行车特别地走俏,自行车票特别难找,你有时候有票都没有钱买。
要是再找不到自行车票,以后进货没车子,她真的会累死的。
而且她还要带着这些衣服布匹拿去卖,没有自行车实在太不方便。
“我一直让人帮忙找着,一直没消息。”
陆东升猛灌一杯水,用毛巾擦了一把汗。
他现在也很想买一辆自行车,他现在经常要去送货或者去乡下收货,有自行车也能跑得快一点。
“旧的咱们也要,只要还能骑,咱们可以按原价收。”
陆夏坐了七个小时的汽车,刚才又背着东西走了那么长的路,完全没有心思打开包袱。
草草地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嘱咐了陆海霞困了就到她屋里睡,就早早躺床上睡觉了。
她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陆海霞还在她身边睡得香甜,她轻轻越过她,走出来房门。
冬子已经煮好了蔬菜粥,看到她出来,连忙给她盛了一碗蔬菜粥。
陆夏洗漱干净,粥也凉了下来,里面还有一个剥好了的鸡蛋。
人不可貌相,冬子看着五大三粗的,实际上细心又体贴。
陆夏:“冬子,以后谁嫁给你,可就有福了。”
冬子羞得耳朵都红了,那么大个头的小伙子变得扭捏起来。
陆海霞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就看到冬子这个模样,把她恶心得直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吃完早饭,陆夏开始整理昨天带回来的货物。
她把每种款的、不同号的裙子,各拿出两条用衣架挂了起来。
衣架是冬子用陆东升从废品收购站淘回来的粗钢丝绞的,结实耐用还便宜。
挂衣服的架子也是陆东升用树枝做的,可以拆解,方便带出去摆摊。
陆夏望着那些衣服不太满意,衣服带着褶皱,不仅颜值打了折扣,看起来也廉价。
“要是有熨斗就好了。”
冬子:“夏姐,可以用茶缸子装热水熨。”
“对啊!”陆夏眼睛一亮,“冬子,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冬子嘿嘿笑,将自己房间里的书桌清理出来。
陆海霞看了一眼裙子,觉得这么精细的活她干不来。
“我去劈柴烧水。”
冬子跃跃欲试,可又觉得这是女人的活,磨蹭着不敢开口。
陆夏看浑身别扭,道:“你要不要试试?”
“这是女人干的吧?”
“以前最好的裁缝都是男人。”
“真的?”
“骗你做什么,以前女人都不能出门,更别提开店,所以好裁缝都是男人。”
冬子被说服了,按照陆夏刚才的样子,慢慢熨烫裙子的褶皱部分。
这段时间冬子也吃胖了不少,瞧着更大一只了,像个熊一样。
这么大个块头,在那小心翼翼地熨烫裙子,充满违和感的同时,又透着那么一点点的诡异和谐。
陆夏看他熨得很好,就将一部分裙子交给了她,自己用烧水壶在另一张桌子熨烫。
陆东升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盯上了那些喇叭裤,抓着就不放手了。
“三姐!我也想要一条!你从我的工资里扣钱!”
陆夏揉了揉耳朵,“你吼什么吼啊,不知道自己嗓门大啊。”
“嘿嘿,三姐,你就给卖给我一条吧。”
“你喜欢这样的裤子?”
陆东升连连点头,“现在哪个男的不想要一条喇叭裤啊!你问问冬子,是不是也想要。”
冬子正想摇头,陆东升吼道:“说实话!”
“嗯,这裤子跟中矢村警长穿的一样,就是太贵了。”
中矢村警长是电影《追捕》里的一个角色,他戴着墨镜,留着鬓角和长发,穿着一条非常特别的上窄下宽的喇叭裤,自从78年引入国内播出,就引来无数男青年效仿。
虽然这部电影已经上映了好几年了,可热度依然不减,县电影院经常播放。
冬子以前在村子里也看过电影,是县里为了丰富农村娱乐生活,派电影院的人到村里去放映的。
没到这种时候,各个大队的人赶着大老远的路都要去看。
冬子家走到村部那需要三个小时,依然不减他们的热情,晚上被蚊子咬死也不挪窝。
有时候去得晚了没位置,还会爬到树上去看,树上好似长了人一样,把枝头都压弯了。
一般放的都是《地道战》《地雷战》等战争片,那时候的孩子看完,都要学着里面的人物玩打仗游戏。
如果谁能弄到一套军装,那绝对是全村最靓的崽,走路都是带着风的。
来到县里以后,陆夏不希望他们只知道干活,现在有条件了,让他们可以时不时去看个电影。
自打看了《追捕》之后,陆东升就对剧中的矢村警长装扮尤为的喜欢,觉得实在是太时髦太特别了。
中规中矩活了十几年,看到这种完全不同感觉的打扮,觉得实在是太酷了。
冬子同样也很喜欢,可更舍不得买那么贵的裤子。
陆夏一听这话,就觉得自己进喇叭裤是进对了,连冬子这样的老实孩子都抵不过喇叭裤的魅力,更别提县城里那些经济条件还算不错的潮流青年了。
“我这次批回来的货尺码都不大,你们去试试看能不能穿,要是能穿就送给你们了。不能穿也不用急,下次我去进货帮你们带。”
陆东升高声欢呼,这时才有十八岁小年轻的模样。
他平时的表现,让陆夏经常忘了这个弟弟的实际年纪。
他们都挑了最大码,陆东升还能套上去,冬子却不行了。
“我可以穿,三姐,你就给我吧,我今天就穿出去,指不定还能把这些牛仔裤都卖了。”
陆东升很是兴奋,觉得自己帅极了,遗憾没有□□镜,否则他这一身打扮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陆海霞却被他的样子逗得爆笑,“你还是赶紧脱下来吧,这裤子短了一节,也太难看了。”
“哪里短了!明明正好。”陆东升不停地把裤子往下扯。
“你干脆把裤子拉到膝盖,肯定不会短了的。”
陆东升怒了,“陆海霞,你找死啊。”
陆海霞摆起了架势:“怎么,想开练啊!”
“你们两个消停点。”
陆夏都忘了这两个人关系是真的好,可在一起也是真的闹。
“东升,你还是把裤子给脱了吧。”
陆海霞一脸得意。
“三姐……”陆东升都快哭了。
“你就这么喜欢?”
陆东升猛地点头。
陆夏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喜欢一个东西,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去进货,便是道:
“裤子下面一般都会收有一指多宽的边,你脱下来让裁缝帮你拆了,然后再锁边,应该就够长了。”
“三姐!你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改!”
说着就要往外冲,被陆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跑什么跑,你穿着过去改,然后光腚回来啊?”
陆东升拍了拍脑袋,“差点给忘了。”
他赶紧换裤子,然后就跟一阵风似的跑了。
陆海霞嗤了一声:“德性。”
“海霞,你要不要来一条?”
陆海霞今天穿的是自己的裤子,上面打了很多补丁。
“啊?我?”
陆夏直接挑了女裤最大码递给她:“去试试吧。”
“姐,这太贵重了。”
她这一趟也没帮上什么忙,还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拿裤子。
“别磨叽,赶紧拿去试试。”
陆海霞开心地拿着裤子去换了,她没有看过《追捕》,觉得这种裤子有些怪模怪样,可有新裤子谁不喜欢。
这种面料看起来又很耐磨,陆海霞在村子里经常到处乱蹿,衣服比普通人更容易破。
陆海霞也能套得上去,但是问题跟陆东升的一样,都太短了。
“你等东升回来,让他带你去改吧。”
陆海霞看着手里的裤子,狠了狠心,“姐,我还是等下次吧。”
“行,拆了总是没有原本够长的好看,等下回姐带你去找更合适的。”
陆夏和冬子将一部分裙子熨烫好,扯了一块布,将他们连带衣架包了起来,用绳子虚虚地绑了一下,以免把裙子弄皱。
牛仔蓝喇叭裤等,则直接打包。
陆夏并不急着出门卖货,而是换了一条最花的连衣裙,远远站着就能被看到的那种。
然后拿着火钳烤红,再放入水中,用还带着余温的火钳烫卷头发。
这操作尤为考验技术,尤其是他们只有一个小小的圆镜,看都看不清。
陆海霞和冬子看得直抽气,生怕一会着火了。
冬子还在一旁准备了水,打算万一出事能第一时间把火给灭了。
不过一直到最后,陆夏都没有失手过。
陆夏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否则也没法这么烫。
烫完头发之后,她挑了一根跟裙子相配的发带。
先用发带打了个结,然后将另一端穿入,编织几下,这才放到头顶靠前的部位,然后在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
微卷的短发加上发带,让陆夏整个人看起来都娇俏温婉了不少,气质更加女性化,穿裙子也更加有效果。
她还学现在的潮流,丝袜配凉鞋,虽然不符合她的审美,可为了卖货她怎么穿都行。
光这些还不够,陆夏还用烧过的火柴棍描眉,用红纸印唇。
这么稍微捣鼓几下,整个人变得十分精神,展现了这张脸应有的美貌。
“哇!姐,你也太漂亮吧!”
陆海霞眼睛都看直了,她就没见过比陆夏更好看的女人了。
哪怕在省城里,也没有那么出众的,简直跟仙女下凡一样。
“好看。”冬子甚至都不敢多看。
陆夏在原地转了个圈,“怎么样?看到我这样,会不会又想要买裙子的冲动?”
“有!必须有!”陆海霞非常的肯定。
冬子:“我要是有媳妇,也会给她买。”
陆夏很是满意,来这里后她一直非常低调,甚至还故意不招人眼,降低自己的颜值。
现在身边有三个力大无穷的好帮手,她就不带怕的了。
“那咱们就走吧!”
陆海霞将裙子扛在肩上,一只手拿着拆成几根棍子的挂衣架,手上挽着装牛仔喇叭裤的袋子。
陆夏要分担,她还不让,说她今天的样子就不适合干这些活,到时候皱了脏了,还耽误招揽生意。
陆夏也就没勉强,拿丝袜、头戴和头花之类的轻的东西。
陆夏第一站去的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罐头厂。
她刚把衣服挂好,罐头厂就下班了。
陆夏穿着一身花裙站在厂门口,成为一片灰扑扑中的亮点。
一阵轻风吹过,衣袂飘飘,宛若仙子一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很快也就看到了她旁边挂着的裙子。
架子上还用一块很大的薄木板写着大字:
新款花裙子一条8块,两条15块,牛仔喇叭裤一条18块。
价格还用红色墨水,非常的显眼,远远就能看到。
女孩们是最早跑过来的,看着陆夏的打扮,都喜欢极了。
不管是头上的发带,还是裙子,又或者是脚上的丝袜,都太合她们心意了。
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看起来特别的时髦。
“要不要看看裙子,我这里有很多花样,都是省城最流行的。你们喜欢哪一件都可以拿出来看看,比一比。”
陆夏扬起笑容热情的招呼着,她将一条主色调是红色的连衣裙拿了出来,放到一个有些苍白憔悴的女生面前。
“你皮肤白皙,要是穿上这条裙子,会显得又白气色还好。你可以比比,然后让你的小姐妹们看看效果。”
陆夏递了过去,那女孩下意识接了过来,放在了身前,有些忐忑问:
“怎么样?好看吗?”
旁边的女孩们纷纷夸赞:“好看好看,真的很配你。”
“今天开张搞活动,买一条连衣裙送一条发带或者头花。”
有女孩问道:“发带是你头上戴的这种吗?”
“对,你们要是选发带,我可以教你们怎么绑。发带是非常好的点缀,不同的绑法还能营造出不同的气质和风格。选择头花,我也可以教你们怎么编适合自己的编发。”
女孩们惊喜不已,“免费教的?”
“当然是免费的,包教包会。”
女孩们想要购物的心,又加了一层。
“我表妹也会编,可我让她教我她都不乐意!”有个扎辫子的女孩撇嘴道。
她身边朋友说:“就是农机厂那个表妹?叫什么晓慧的?”
“对,可小气了。”
陆夏只隐约听了一耳朵八卦,却也没有在意。
发带编法又不是她独创的,有得卖说明早就有人研究怎么装扮。
省成里就见过不少,县城保守一些,这股风还没吹到,所以才觉得新奇。
“那丝袜是怎么卖的?”
陆夏:“如果单买一双两块五,如果还在我这买了裙子,一双只要两块四,都是不需要票的!”
“不要票?!”
原本就心动的女孩子们更加心动了,价格跟供销社的差不多,可供销社是要票的,这里不用票那就划算多了。
“那这种上下分开的呢?怎么卖的?”
“这是按照一套买的,跟连衣裙一个价,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搭配,可以自己挑一件上衣和一件半身裙搭配在一起。”
“你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她们是来上班的,下了班就直接回家,没用钱的地方,所以手里顶多拿个几毛一块的零钱,不会带那么多钱在身上。
陆夏也不敢保证,罐头厂人流量有限,她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不好说,不过今天就算遇不上我,明天我也会来的。你们要是实在要得急,也可以去家具厂找我。”
陆夏将自己住址说给他们听,要是放从前,她一个单身带孩子的女性,她肯定不敢自报家门。
现在不一样了,说地址反而还容易招揽更多慕名而来,又找不到她的客人。
此时几乎没有人能认出之前在这里卖过冰棍的陆夏,她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长得极为漂亮,气质十分温婉,还非常的时髦。
虽说大家都看不起个体户,可因为对方太美,还一副我会教你怎么变美的架势,也升不起轻视的念头。
大家顶多觉得她比较眼熟,却没想过是之前那个卖冰棍的。
“可要是明天没了怎么办啊?”
有人挑到自己喜欢的裙子,抓在手里舍不得放下。
“你要是看上了哪一件就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收着,等明天你过来再买也行。不过我不能帮你存太久,顶多两天。”
“那你一定要帮我留着啊!”
那女孩兴奋不已,还游说身边的朋友也买一条,这样她就能省下五毛钱了。
一批批女孩子过来瞧热闹,有些心急的,看中了就赶紧跑回家,想要赶紧把裙子给买下来。
等女孩们走得差不多了,有几个男工人走了过来,他们已经在旁边等了很久了。
“你这里有牛仔喇叭裤?”
陆夏至挂了两条牛仔喇叭裤,她拿了出来给他们看。
“你们可以摸摸看,手感特别好,而且比用布做的时髦又耐穿。”
“就只有两条吗?”
陆夏指了指地上的大包:“还有呢,款式都是一样的,只是尺码不同。这是非常经典的款,怎么穿也不会过时。
你们买回去试穿,如果不合适可以拿过来换。但是不能影响二次销售,而且当天才有效。”
有个看起来明显生活条件比较好的男工人比了比,直接掏钱买了一条,其他人瞧着都眼红不已。
十八块钱买一条裤子还是太贵了,普通裤子一般也就十三四块。
不过想到不需要布票,又觉得很划算。
陆夏看他们心动又不舍得的样子,笑道:
“我这次进货进得不多,男装更少。现在县城里只有我这里有卖这种牛仔喇叭裤的,很快就会卖完了,下一次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进货呢。”
这话倒是不假,她现在手里只有十三条男款牛仔喇叭裤了
有些人一听这话,顿时心急了。
看过《追捕》的人都喜欢这种裤子,比较时髦的人也知道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这种喇叭裤,尤其是牛仔喇叭裤。
平常他们也就穿衣穿用布做的,可布做的哪有牛仔来得时髦。
别说女人看到漂亮衣服走不动路,放在现在,男人也同样追赶潮流,看到心仪的裤子,一样急着想要买到手里。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男的从家里拿了钱,挑走了两条裤子。
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陆续来了很多女孩子,她们都想尽快学会怎么使用发带做造型,因此都早早的赶到了。
陆夏让陆海霞看摊子,就指了一个女孩做模特,教她们该怎么编。
陆夏教的发饰都不复杂,看几下就能学会。
等她们掌握了基本方法,只要愿意研究的,可以编出很多种发饰。
陆夏离开罐头厂的时候,她已经卖掉了五条裤子,以及八条裙子和二十双丝袜。
这么短时间内有这样的成绩,对于只有百来个人的罐头厂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陆夏离开罐头厂的时候,并没有把所有衣服都收起来,她手里举着一条裙子,朝外抱着木牌,让路过她的人都知道她在卖衣服。
这样招摇,引来不少路过的人侧目,也成功地招揽了不少生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0 02:43:51~2022-04-21 05:1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一吖5瓶;催更的叶子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陆夏举着裙子和牌子走在街上,宛若移动的广告牌,特别的张扬和惹人注目。
她本来就长相亮眼,身材姣好,穿这么一身走在街上回头率就少不了,如此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这样打广告,都觉得非常稀奇,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尤其是闲着的老太太们,纷纷上前看热闹,不识字的还跑过来问上面写的是什么。
陆夏也不觉得她们不买就不理会她们,态度依然非常热情,认真地为她们介绍。
“婶子,你家里要是有闺女,给她买一条啊。这种裙子现在在省城可流行了,省里那些大工厂还有干部家的女孩们,最喜欢穿这种款式的花裙子了。
没有女儿啊?那也可以买啊,买一条裙子让你儿子送给儿媳妇,夫妻俩的关系可不就是越来越好,家和万事兴啊。
还没有儿媳妇就更要买了,现在的女孩就喜欢穿鲜亮的裙子,让你儿子送给心仪的女孩,绝对能把女孩追到手。
想想家里有你这样开明厚道的婆婆,体贴的丈夫,哪个女孩不得争着抢着要嫁给你儿子?结了婚的可以促进家庭和谐,未成婚的也能让儿子可以早点娶妻,给你们生个大孙子!”
陆夏的嘴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往外冒话,不管面对谁都有话说,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这年头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啊?
一直以来都是卖家高高在上,现在自己被这么捧着,谁不觉得心里舒畅?
有些大婶还真的被说动了,可买一条要亏五毛钱,就积极游说其他人一起拼团,让陆夏顺利卖掉好几条裙子。
“这裙子能不能便宜点啊?”
“全国统一价,我这都是从省城进来的最新款,是经过专门设计的,要找专门的老师傅打板的。
你看看这掐腰的地方,是不是很有设计感?瞧着是不是比自己做的裙子要时髦和洋气?
要是再配上发带,整个人都亮起来了。你要是现在买,我亏本送你一根发带,或者头花。”
年轻的女人们很是心动,可看到价格又很犹豫。
这些裙子虽然比供销社里卖的便宜,还能近距离看和摸,陆夏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可还是比自己扯布做裙子要贵差不多一倍。
虽说不用布票,可还是觉得有些贵了。
“这些裙子我每一种花色都进得不是特别多,买回去穿出来不容易跟人撞衫,要是买得早,肯定就会是最独特最亮眼的那一个,以后就算有跟你穿一样的,也是你引领潮流,别人是跟着学。
晚上要是去参加舞会或者联谊会,你穿着最特别的裙子,肯定是舞会里最引人注目的。”
这句话戳到了女孩子们的心里。
现在开始流行舞会和联谊会,这是目前很重要的社交方式。
举办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相亲用的。
不管男女,谁都想成为亮眼的那个,这样就能更好地吸引心仪对象的目光。
如果没有喜欢的,也能大出风头吸引更多人的目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年轻人气盛,之前又压抑已久,很多人都希望在这种场合中,自己是出众的,是与众不同的。
陆夏给人推荐裙子的时候,也不是为了卖货胡乱来的。
她当时选择裙子的时候,款式虽然不同,可花色上费了很多心思的,力求每一种类型的女孩都照顾到。
她会根据对方的长相气质去推销,然后还给对方设计发型。
县里很多女孩的头发都是长发,而且一般就简单绑个马尾或者两条麻花辫。
只有少数时髦的会剪短和烫发,总体看起来比较单一单调。
陆夏让陆海霞帮忙照顾摊子,让大家拿着裙子在身前比划。
她则给人用发带或者头花编发,设计发型。
编发是最快让人焕然一新的方式,大多数人现在也不过是别个发卡或是绑着红头绳,哪里有这么花俏的方式。
而且陆夏不是某‘梳平’大师似的,无脑流水线套发型,是有根据本人气质去特意设计的。
这样周到的服务,是姑娘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供销社里的服务员,哪个不是鼻孔上天,多问两句就被骂的。
谁都想体验一把,因此也不存在故意磨蹭的人,她想磨蹭后面排队的人也不乐意。
于是,陆夏一边卖衣服一边帮人编发,不少人都过来凑热闹。
有些人天生喜欢凑热闹,看这边人多下意识也往里面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来往人流量变大,时不时就能招揽到一笔生意。
一条裙子进货价3.2元,卖出去最便宜也要7.5元,哪怕再倒贴一根发带或者头花,依然能翻倍赚。
赚吗?
确实非常赚。
可这里面还没有包括来回路费、运输成本,还有陆夏、陆海霞的劳动,以及有尾货砸手里的风险等等。
如果不这么定价,很可能就会喝西北风了。
新鲜编发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很多女孩子为了能让陆夏帮忙设计发型,咬牙也买了裙子。
虽说谈不上买椟还珠,毕竟她们还是非常看重那些裙子的,觉得这些裙子非常的漂亮。
但是陆夏的这套服务,绝对是让她们下决心花这笔钱的决定性因素。
“大家不急,一个个来。”
“其实编发很简单,基础的也就那几个套路。你们都是心灵手巧的,只要大胆地去尝试,根据自己的特点稍微改动一下,就能变得非常漂亮。”
陆夏手里忙着,嘴也没有停过。
给大家讲一些关于如何打扮的方式方法,什么头包脸等知识,不过她不会强制输出哪一种是最好看,强调多元的、适合自己的就是美。
年轻女孩们哪里听过这些,就连上了岁数的大婶们也不知道啊,除非是祖上特别阔的,她们有那底蕴,可一般也不来凑这种热闹。
“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知道这么多?”
若是其他人跟她们说这些,她们不一定信服,可能还会觉得‘就你,也配叫我做事’。
可陆夏相貌这么出众,穿着打扮看起来特别的时髦摩登,就跟《大众电影》上的女明星一样,就让人觉得非常有说服力了。
再者,大家也确实看到了那些女孩被她巧手这么一弄,看起来很像大城市的女孩。
县城人被乡下人羡慕憧憬着,而县城女孩又会憧憬更大的城市。
陆夏说话做事都很大方,有些女孩原本觉得这些裙子太花俏,穿起来恐怕会被人说嘴。
可陆夏自信的气质感染了她们,对啊,凭什么不能穿得漂漂亮亮的?
只要她们自己喜欢,花的是自己的钱,又在承受范围之内,为什么不买点东西让自己开心一下呢?
“这几条裙子我都想要。”
有女孩很是纠结,在几条裙子里翻来翻去,恨不得全部打包带走。
这些花色真的很特别,款式在县供销社也没有看到有卖的。
她有个表姐在省城,之前寄回来的照片里,穿的就是这种款式的裙子!
她表姐说这种裙子在省城可流行了,她一直都很想买。
陆夏笑道:“你要是真心喜欢,就挑这两条吧。更适合你,会提亮你的肤色,腰身也显得纤细。”
女孩皮肤有些暗沉,腰身也有些粗。
陆夏挑选的花色,能够体谅人,腰部部分因为有花纹的遮掩,视觉效果上腰身会缩小。
另一条分开的裙子也是如此,而且颜色还跟连衣裙有很大差别。
“可这两条我也喜欢。”
“一种款式有一条就足够了,就算要买也不急这一次啊。”
陆夏并不是那种恨不得把对方口袋掏空类型,她曾被资本宣传蛊惑,陷入消费主义陷阱之中。
后来逐渐成熟,才知道自己的喜好是被人引导走的。
她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些东西,不过是觉得自己拥有后会变得不同,才会有购买的欲望。
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不堪一击。
口袋被掏空,才幡然醒悟。
她既然吃过这样的亏,也就不想其他人重蹈覆辙。
追求美好的生活并没有错,但是不能被其他人欺骗和洗脑,去追求虚妄的幸福。
眼前女孩家境看着是比别人好,却也是有限的。
她要是游说她把她挑中的几条裙子都买回家,因为口袋的窘迫,让她无法安心享受漂亮裙子带来的欢愉,那就本末倒置了。
女孩也觉得有道理,不再纠结花了十五块钱买了两条裙子,丝袜也买了两双。
大家看陆夏并不是一味忽悠人买东西的,而是给她们最适合自己的建议,不是那种市侩商人,觉得她是有诚意的,对她感观也更好了,也更相信她的推荐出钱买了心仪的裙子。
“晓慧,你快点啊,英子就在前面买的裙子,再不快点过去就被人挑完了!”
郑秀秀着急地拉着袁晓慧,生怕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袁晓慧兴致缺缺,她对现在的穿着打扮完全欣赏不来,觉得土爆了。
还有那发带编发技巧,从前只有她会,每次出门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成为众人焦点。
现在大家都有机会学了编发技巧,那么很快就变成烂大街的造型,她也就不会成为那个特别。
“路边摊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质量不好,很廉价的东西。”
袁晓慧撇撇嘴,很是不屑。
现在的人真的很没见识,不就一路边摊卖几条裙子吗,放在以前她都不屑看,穿着都觉得丢人。
那些人买回来恨不得到处嚷嚷,显摆得不行,还吆喝其他人也去买。
大家都买一样了,谁丑谁尴尬。
现实里能美到艳压的有几个人?更多的可能是把漂亮衣服穿成街装,像校服似的都认不出谁是谁了。
真是蠢死了。
郑秀秀看出她的不情愿,撇撇嘴:
“晓慧,你最近怎么了?变化也太大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想你被人欺骗。”
“可英子的裙子我都看过了,真的很好看,质量也好,都是省城带回来的。”
袁晓慧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耐心劝道:
“卖衣服的人都喜欢这么吹,况且就算从港城回来的又怎么样?不管哪里都有给底层人穿的地摊货。”
“可,可我还是想去看看,我真的很喜欢那条裙子。你要是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郑秀秀很委屈,她本来很开心地跟袁晓慧分享这件事。
县里想买衣服都只能去供销社,还要花费布票,这种时髦的裙子还很少。
偶尔有小贩卖那些不需要布票的衣服,样子却很不好看。
现在看到竟然有这么漂亮的裙子,价格也很厚道,这才叫上同样喜欢打扮的朋友。
没想到竟然换来这样的话,感觉自己被泼了一盆凉水。
袁晓慧怕她真的生气,软下态度,哄道:
“好啦好啦,我也只是为你好,现在不正跟你往那走吗?我说那么多,也是不想你被人欺骗。”
郑秀秀这才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袁晓慧面上态度温和,实际非常鄙夷。
要不是郑秀秀妈妈在缫丝厂担任办公室主任,袁晓慧才懒得跟这种长得又好看,又没什么见识还小气的女孩浪费时间。
袁晓慧心底正烦着呢,高天佑提出那样的要求,她确实心动,母凭子贵确实是个很好的嫁进高家的方式。
以前她就听说过,有的地方富豪家结婚就是这种规矩,什么时候生了儿子才能领结婚证。
可高家现在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她现在也不是第三者,也没有人跟她抢男人,这么上赶着只会让人瞧不起,以后发达了也容易被抛弃。
她能借肚子嫁进去,对方也能以此拿捏她。
让她为了脸面,什么都不要就把她给娶进门。
袁晓慧并不在意现在那点彩礼,她看重的是高天佑的未来。
但是彩礼是男方家对女方的看重,要是一分钱不要,就能娶进门,肯定会被男方家看不起。
觉得她是不要钱的媳妇,不会珍惜她的好。
即便生下孙子,地位一旦定下就很难更改了。
袁晓慧还很清楚男人的劣根性,要是这么轻易地让男人上手,以后闹矛盾或者被婆婆挑拨,肯定会翻旧账说她作风放荡。
袁晓慧心里盘算得好好的,打算时机成熟再半推半就,可她家里实在是太乱了。
农机厂效益不好,她的临时工也没了,现在快要待不下去了。
最糟糕的是,她没钱。
自从高天佑捅破,袁晓慧拒绝之后,明显就小气了很多,她很久没能去国营饭店吃饭了。
“有钱人就是抠门,难怪能挣那么多钱。”
郑秀秀回过头,“晓慧,你说什么?”
袁晓慧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连忙摇头道: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怎么还没到。”
“那边有很多人,应该就在那吧!”
郑秀秀兴冲冲地拉着袁晓慧跑了过去。
袁晓慧百般不情愿地被拉着挤进去,她很快就看到了令人眼前一亮的陆夏。
她面带微笑,声音娓娓道来。
围着她的姑娘们都竖起耳朵,紧紧地盯着她,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郑秀秀才刚来,就被她所说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袁晓慧脸色很难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陆夏现在竟然看起来比她刚穿越过来,看到她的样子还要漂亮得多!
比她现在也比她从前整容后的样子还要漂亮,站在人群中都熠熠生辉,一群人中很容易就注意到她。
这个老女人以前就特别好运,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拥有了一切,什么好东西都被她占着。
年轻时候凭借貌美嫁到城里,然后坐享其成地成为了富婆,女儿优秀,后来还生出了儿子,她只需要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当阔太太。
而她呢穿越前出身普通人家,什么都需要自己奋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条件好的男人,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被扔到这里来
穿到的人家比以前还不如,又穷孩子又多,父母还重男轻女,简直倒霉到了极致。
这世界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还好天道酬勤,经过她的不懈努力,高天佑很快上钩,使他对这个女人越来越不满。
而这个女人也急速凋零,她一点点看着对方是怎么从娇艳的鲜花变成黄脸婆的,还从高天佑嘴里听到很多关于她的不堪,憎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听到这些话,袁晓慧心底痛快极了,她知道自己穿越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那就是改写那母女俩的命运!
最终她也确实做到了,那个女人被高天佑扫地出门,彻底毁了陆夏至以后成为富太太的希望,前上司成为富二代的命运。
袁晓慧以为陆夏至会过得很凄惨,只能灰溜溜的带着女儿回乡下,匆匆忙忙地嫁给老鳏夫。
她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前上司,也再不会像从前一样过着富家女的生活,还拥有令人羡慕的职业,彻底成为一个农村丫头。
之前听说陆夏至开始卖冰棍,她还幸灾乐祸过。
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陆夏至竟然又美回来了!整个人自信飞扬,完全看不出被生活磨砺过。
仿佛离婚成为了她的救赎,日子竟然越过越好了!
现在还开始摆摊做起生意,她哪里来那么多本钱?
袁晓慧才不相信陆夏至是靠卖冰棍攒的,一根冰棍顶多了赚个几分钱,赚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够。
这才没多久呢!
袁晓慧心中愤恨不已,这个女人不仅没有受到惩罚,还越来越好,凭什么!
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晓慧,她讲得好好啊,早知道我们就早来一点了。”
郑秀秀将袁晓慧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袁晓慧看到郑秀秀望着陆夏至一脸崇拜的样子,她心中更恨了。
她为了让郑秀秀把自己当做闺蜜,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陆夏至什么都没做,不过胡吹两句就获得她的青睐。
她听了几耳朵,顿时嗤笑道:
“她说的都是废话,很多都是非常过时的观点,按照她的讲法打扮,土死了!”
袁晓慧这话也不全算是故意诋毁,陆夏所说的内容更多是基于现在的审美。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点,包括审美也是。
陆夏从来不觉得自己来自未来,就瞧不起现在的品味,不过是每个时代因为环境的不同,有不同的审美罢了。
因此,她也不会强迫现在的人接受后来的时尚,只是说一些基本原则。
可对于袁晓慧来说,这些都是土。
原本她就有穿越者的优越感,此时态度更加倨傲。
郑秀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觉得明明讲得很好,而且陆夏编的头发也确实很好看,让那个人的颜值有了明显提高。
“但,但是……”
“这些裙子那么难看,还特别土了,你不会想要买吧?”
袁晓慧一副你怕不是傻了的表情,那表情太过笃定,让郑秀秀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她身边最时髦的人就是袁晓慧,她很早之前就开始会自己扯布剪成布条用来编发,又漂亮又特别。
郑秀秀喜欢跟她在一起,就是觉得她的眼光特别地好。
袁晓慧家庭条件一般,不会让她有太多钱花费在打扮上,可她却总能在有限的条件中创造奇迹,令人眼前一亮。
现在袁晓慧一直不停地在她耳边反对,心底不由动摇了。
“可是大家都在买……”
“什么东西变成大众的,都会走向俗气和土气。况且这些人都是贪小便宜的,也就只配买地摊货。你家里条件那么好,哪能跟她们一样呢,买这样的衣服穿,未免太掉价了。”
郑秀秀连忙摆手:“我家也是普通家庭。”
“亲爱的,你太谦虚了,有时候太过谦虚并不是美德。”袁晓慧用了夸张的译制腔。
“我,我没有啊。”
郑秀秀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可袁晓慧一直强调她家里有权有势,跟普通人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地摊上的衣服没有保障,谁知道是从哪里扒拉的。你知道什么是洋垃圾吗?就是外国人不要的垃圾都扔到咱们国家,收拾几下就当作新衣服去卖,有些衣服还是从死了的外国人身上扒下来的!”
郑秀秀听这话,浑身一抖。
“不,不会吧?”
袁晓慧并没有故意压低自己的音量,现场虽然人多,但是为了更清楚地听到陆夏在说什么,大家都没有说话。
因此大家很清楚地听到了袁晓慧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他。
陆夏之前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嘚啵嘚啵说些什么,现在声音还这么大,还说出这样的话,真当她没脾气啊?
要是这样的话传了出去,她的生意就甭想干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送上,下午或者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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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陆夏压住心中的火气,先将手里的活做完,不能让做模特的女孩顶着个半成品出丑。
整个发型做好后,这才转身望向袁晓慧。
看到袁晓慧的刹那,脑子里闪过一些信息,那是原身记忆中并不太友好的部分。
原身并没有见过她几面,但是明显对她很不喜欢。
而眼前这个女孩,也同样对她有敌意。
陆夏稍一思量,就抓到了一点苗头。
不过此时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沉着脸严肃道:
“话不可以乱说,东西也不能乱吃。我的商品都来自正规厂家,手里还有收据□□,你凭什么说我卖的东西是那种洋垃圾?你有什么证据?”
袁晓慧还以为陆夏会撒泼,让大家看到她的厉害,这样她就更能将舆论带往自己想要的方向。
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跟老了并不一样,要沉着冷静得多。
“我只是说有这么一种可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陆夏笑了起来,“如果我也说有这么一种可能,说你勾引其他人的丈夫,你也能这么云淡风轻?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么就请拿出证据,否则这就是诽谤是造谣,是让人不齿的长舌妇。
我能保证我的货源正规,你能保证吗?”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刻薄!怎么可以这么胡编乱造呢!”
袁晓慧恼怒不已,“我只是好心提醒大家知道分辨,你怎么就把人说得这么坏呢?”
“你不要颠倒是非、混淆概念,如果没有你胡乱造谣,又有谁会认为我的商品是洋垃圾?
既然你如此不以为然,看来平常也没少胡编乱造,还不认为是错。不如我们去公安局或者去你单位工会去说道说道,看看到底谁有理!”
袁晓慧被顶着个正着,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她并不知道现在的法律法规是什么样的,但是知道大概这个阶段就要严打。
在平时不起眼的小案子,放在特殊时期会判得非常重。
即便没出事,可这件事要是宣扬出去,那么她也落不得好。
“我只是提了那么一嘴,你也太凶了吧,你们这种个体户都是这么霸道的吗?”
袁晓慧红了眼,一副楚楚可怜被人欺负的样子。
陆夏心底嗤了一声,还好原身的长相是温婉类型,她也刻意地收敛自己的凌厉,否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把眼前这女人给欺负了。
“你所谓的顺嘴一提,对我的名誉造成极大的伤害。你不反思却反过来怪我,那我又招惹谁了?”
陆夏表情黯然,语气哽咽,却梗着脖子让自己坚强。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看到了,其中是非大家心中也有评判。我又招惹谁了?怎么就成了凶狠霸道?难道为自己说一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我知道大家看不起我这种摆地摊的,可我也是响应国家号召自力更生,难道这也是错吗?难道我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也成了十恶不赦吗?难道我这样的人就活该饿死吗?”
陆夏不动声色把话题带偏。
演戏,谁不会啊。
现在的人是看不起个体户,可还是很佩服独立自强的人。
劳动最光荣的思想现在还印在众人的心里。
有人看不过眼,道:“真当大家没长眼睛啊!明明是你说人家的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怎么解释一下还变成凶你了?
你是当我们眼瞎了,还以为自己能演林黛玉啊?”
“可别侮辱林黛玉了,人家是身体不好又不是扮可怜。”
陆夏态度一直非常的好,很耐心地给她们讲解,还给她们每个人设计造型,大部分姑娘都愿意为她说话。
郑秀秀羞红了脸,站在原地觉得特别尴尬,大家都把她当作是袁晓慧一伙的了,看向她们的目光中都充满了不善。
她在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这也太丢人了!
她扯了扯袁晓慧的衣服:“晓慧,你胡说什么呢,咱们赶紧走吧。”
袁晓慧怎么愿意吃这亏,要是今天不能让陆夏出丑,那丢人的就是自己了。
郑秀秀看她一副越挫越勇的样子,气得眼眶都红了,直接扔下她跑了。
“你不走,我走!”
袁晓慧气急,这是什么猪队友啊!
她跑了不就代表自己心虚了吗,她就算嘴里生花也没人信她了啊!
“我只是好心劝你们,你们觉得我居心不良,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袁晓慧甩了一句话,追着郑秀秀跑了。
这一句话无疑是让人心里发毛,现场气氛都变得十分尴尬。
站在一旁的陆海霞都快要气死了,要不是陆夏使眼神让她不要动作,她早揪起那个女人揍一顿了。
“大家如果不信,我明天可以带上我的□□和收据,都是正规途径进货的。”
陆夏耐心给大家解释。
“另外,我每一条裙子都是有好几条的,还有不同码数。如果真的是从死人身上扒的,大家觉得这得挖出多少坟才能凑齐?外国人并没有统一寿衣的传统。
咱们国家现在已经能生产出很多漂亮又便宜的裙子,并不比外国差,为什么好看的裙子就只能是外国产的呢?我们国家难道就一无是处了吗?”
对外开放之后,很多人看到国外的先进发达,民间开始出现崇洋媚外的思想。
可很多人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傲气的,觉得自己的祖国哪里就比外国差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人,那点疑虑也都消散了。
姑娘们纷纷附和,都认为袁晓慧是没事找事。
而且她那种鄙夷的目光,她们又不是没感受到。
其中还有人认识袁晓慧的,“那个女人叫袁晓慧,她很早就开始用发带编头发了,当时很多人问她是怎么编的,她都不愿意跟人说。
现在看夏姐这么不藏私,肯定是气坏了才会胡说八道。”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自私了,你自己不教就算了,还不让别人教。”
“还说别人霸道,最霸道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陆夏并不希望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这样的人身上,又叫来下个人继续给她编发,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收摊的时候,陆夏今天带出来的五十条裙子全都卖光了,一百双袜子也差不多都卖完了。
牛仔裤剩得多一点,女版牛仔喇叭裤只买了三条,男款的只卖了两条。
今天大家都盯着漂亮裙子了,男人则没机会靠近。
今天的营业额为639.6元,扣除进货成本以及赠送的发带成本,一天就赚了200元!
哪怕再扣除陆海霞的人工成本,这利润也是极为地可观了。
虽然今天梳头梳得手都有点酸了,但是一切值得!
陆东升瞠目结舌:“姐,你这生意也太挣钱了吧!”
他觉得他现在已经很能赚了,没想到他姐更厉害。
原本他还觉得他三姐丢开瓜子买卖,自己千里迢迢跑到省城进货,实在是太折腾太不明智了。
昨天陆夏和陆海霞回来,那狼狈模样,他看着都心疼。
心里还打算什么时候找时间找三姐聊聊,让她别这么辛苦。
可现在一看一天能赚那么多,陆东升劝说的话直接咽了下去。
一天赚两百,一个月不就6000了?两个月就成万元户了?!
陆东升觉得脑袋有点晕,需要掐人中才能清醒过来。
陆夏也很高兴:“今晚咱们吃大餐!东升,你去国营饭店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你去打包回来。”
“干嘛不在那吃?”
陆夏白了他一眼:“你能控制咱们吃饭的时候不聊这些事?咱们就算赚钱了也得低调,不能招人眼。”
陆东升得令,连忙跑出去买吃的了。
“夏姐,我以后是不是能一直跟你混了?”
陆海霞看到赚那么多钱,心里那点忐忑可算平复下来。
陆夏拍拍她的肩膀,“以后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不差你的。”
陆海霞乐得差点蹦起来,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下去。
她这几天跟着陆夏跑,心里很清楚能跟你陆夏混,绝对差不了。
瞧冬子才过来多久啊,就被养得那么壮,成天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可见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他们都是不怕吃苦不怕累的,只怕累个半死温饱都解决不了。
吃饭的时候,陆东升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三姐,我不想再做冰棍的买卖了。”
这是陆东升深思熟虑过的,虽然少了冰棍,他会少了一笔收入,还有可能影响到瓜子的生意。
可贪多嚼不烂,要是别的东西还罢了,冰棍会化,一次不能进太多,每天得来回跑好几趟,很容易顾头不顾腚。
“最近县城里有不少跟风卖冰棍的,我现在的销量顶多只有以前的一半。有时候卖得不及时,最后几根都化了,就砸手里了。”
几乎每天都有几根是剩下的,倒是把他和冬子给吃美了。
口感虽然差了许多,可他们并不在乎。
“那就专心做一样。”陆夏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你现在还没找到帮你分销的人?”
“已经有些眉目了,不过还得观察观察,我宁可辛苦点,也不能让外人进来把我的口碑给砸了。
现在街上也有不少人开始卖瓜子,有的人还跟我抢货源,生意比以前难做了。”
陆东升苦笑,要不是他被提醒订了契约,早就被人把货源给抢了,到时候就难为无米之炊了。
可也只能管今年,明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那家种向日葵的现在不愿意再跟他签订合约,他提高了收购价也没用,等着大家竞争卖出更高的价。
陆东升不仅担心抬价太高,还担心会开天窗。
“货源不用担心,省城交易场就有生瓜子,价格并不高,各种品质都有。大不了咱们去那进货,成本虽然会提高,也变得更麻烦,可还是能赚的。”
冬子忍不住举手,“我能让家里人种吗?我们家分了一片向阳的山头,石头特别多,只能种玉米,要是换成向日葵更上算。”
“你们家那也能种向日葵吗?”
陆夏没有去过冬子家,就知道在深山里,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可以的,我家后院还种了几棵向日葵,长得都挺好的。”
“那明年让你家也种上,我们给的价跟收别人的一样。但是不能盲目,别到时候什么都顾不上。”
冬子高兴地应下。
陆海霞见状也做出同样的申请,他们家没法用大片地种向日葵,可还是能找到一些缝隙地方种一些的,能挣一点是一点。
“东升,你既然不卖冰棍,明天就带上毛巾一块卖吧。一条三毛,两条五毛。”
陆夏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买她裙子的姑娘们是瞧不上那些毛巾的,能买得起裙子的多半是有工作的,就算自己没有正式工作,家里肯定有人是捧铁饭碗的。
一般来说,不管是工厂还是机关单位,逢年过节最喜欢发的就是毛巾了,三八妇女节等必然会发毛巾。
因此她要是搭配着送毛巾,效果只是一般般,没有那么贴心。
让她带着一块卖,会让她没时间招呼买裙子的姑娘。
她的裙子那么好卖,跟她附加的劳动有很大关系,这个优势不能丢。
陆东升则不同,他面向的客户群体更多更广,卖掉毛巾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这么便宜肯定会好卖,城里不行我还能去乡下卖。”
毛巾不仅可以用来洗脸擦身体,在乡下地方还喜欢用来当枕巾,村里的妇女们喜欢用毛巾当头巾包头。
农忙季节,那得没日没夜地忙碌,日头晒温度高,劳作时全身的汗,因此很多人喜欢在身上带着一条毛巾用来擦汗。
村里人用毛巾的频率、场合要比城里人高,陪嫁里都少不了毛巾。
村里人也没有城里人讲究,这种质量的就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只要便宜能用就行。
“你看着办,每卖一条给你抽三分钱。”
“三姐,看你说的,我就顺便卖一卖,哪还能抽利啊。咱们是一家,你怎么老喜欢算这么清楚。”
陆东升很是不高兴,觉得自己不被信任。
陆夏这次不打算含糊带过,认真道:
“正是因为我把你当一家人,所以亲兄弟才明算账。生意是生意,生活是生活。我要不是把你当家人,能跟你算这么清楚?”
“可是……”
“没有可是,以后咱们都这么来。包括你以后对冬子也是一样,在这上头就得算清楚,一码归一码,关系才能长久。我可以先帮你收着钱,但是该是你的我会提前跟你说明白。
你也甭说什么亲兄弟姐妹不该计较,要真不会怨怼,咱爸和咱大伯会闹成这样吗?他们兄弟俩也不是从小关系就这么差。”
陆东升被最后那句话说动了,虽说他觉得他们家没有大伯那样的人,可确实像三姐说的那样,注意点总没错。
以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心中就有了计较。
他现在也就是个光棍,所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他要是有自己的家要养,有钱的时候还好,没钱的时候真一点不计较个人得失吗?
平常就罢了,要是孩子生病拿不出钱,心里也会不痛快的吧。
陆东升想明白也就没有再反对。
“对了,三姐,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
“什么?”
“我刚去国营店买饭,路上顺便去裁缝店把裤子给拿了,你瞧怎么着!”
冬子:“哥,我咋没看到你回来拿着裤子啊?”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事!我在国营饭店等菜的工夫,拿着裤子在身上比划了几下,正巧有人也在那吃饭,瞧中了我的裤子,问我哪里买的。
我说我姐卖的,那家伙也是个性子急的,直接就要把我这条裤子买走。我让他等等,我这条是改过的,他都等不急,就看中了我这条。”
陆海霞:“你就卖给他了?”
“那家伙是个大方的,知道我改裤子花了钱,直接甩手给了我16块钱。”
陆海霞瞪眼:“那他不得再改回来?”
“那家伙就比我矮一点点,不改也能穿。”
陆夏笑了:“那我再给你一条,这一条给你抽两块钱。”
“这么多!”
“你要是还能卖,都给你这么多。”
陆东升乐得不行,陆夏却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她不费什么神,就能赚五块钱,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不仅是毛巾,文具陆夏也让陆东升带着一块卖,他有很大一部分顾客都是小孩子,专业对口。
第二天,陆东升想着明天是赶集日,肯定有不少村里的人来县城,担子两头一个筐子装毛巾,一个筐子装瓜子。
他也学陆夏那样做了个牌子,上面挂了一根毛巾,后面写着一条三毛,两条五毛。
他一边走一边吆喝,毛巾一条三毛,两条五毛,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有认识他的老客户好奇:“大个子,你不卖瓜子,改卖毛巾啦?”
陆东升笑着解释:“都卖,我还卖文具和玩具呢,你看这个铁皮青蛙,你要是给你大孙子带一个,他肯定高兴。”
陆东升放下担子,将一个铁皮青蛙拿下来,放在地上蹦。
这一下,把附近的小孩都吸引过来了,一看到铁皮青蛙,都走不动路了,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上表面。
“妈,我要买,我要买!”
“不嘛不嘛,我就要买,我就要买!隔壁小强都有,他都不给我玩,我也要!”
一片孩子哭叫声,有的孩子直接满地打滚,家长见状直接开揍,一时之间热闹不已。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买了瓜子在一旁看一群孩子被那些玩具逗得鬼哭狼嚎,恨不得给陆东升当儿子。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修文了,把重复部分删除了。
还有改掉前面进货数量和钱,我之前算错了==,这次应该没问题了,按了半天的计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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