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审讯”、“代价”和“相对坦白”
时间:11月7日, 星期六,晚上八点二十分。
地点:泽田宅,客厅。
审讯人: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工藤新一。
监督人:大家的超人服部叔。
受审人:泽田纲吉。
罪名:……
“——给我等一下!!”
阿纲坐在沙发椅里, 看着对面左中右各占了一个位置,将自家长沙发完全占据的三人,不满地提出抗议。
“受审人和罪名什么的, 这说法也太过分了吧!我又不是真的嫌犯!”
“不是嫌犯那你跑什么?”松田阵平挑了挑眉,身体前倾, 一副标准的“不好好交代清楚绝不放过你哦!”的坏警察形象, “快点给我老实交代,小鬼!”
“交代什么的……”阿纲心虚地挪开视线。
“禁止逃避回答问话!”
坐在松田阵平左边的工藤新一神情严肃。
“好了好了,先让他把牛奶喝完再问也不迟, 不然服部叔的心意不就浪费了嘛。对吧?泽田君?”
坐在松田阵平右边的萩原研二笑眯眯打着圆场。
阿纲虚起眼——
……真以为是什么正经审讯啊?还搁这儿演起黑脸黑脸红脸了啊你们三个!
不过,看着静静坐在旁边的服部叔那张看不出表情, 却没有带上如常笑容的脸……
阿纲缩了缩脖子。
“非时院的人应该已经把所有该‘交代’的,都和新一还有松田警官、萩原警官你们解释清楚了吧?”
他据理力争。
“既然如此,还有必要再来问我吗?”
“确实是没有必要——如果你觉得那个所谓的‘解释’对我们来说, 真的就已经足够了的话……”
工藤新一咬牙切齿。
让我们将时间往回调上一点。
回到中午时分, 阿纲被带离警视厅以后,工藤新一和松田阵平在白马警视总监的陪同下进入会议室,听那个带金色兔子面具的人进行讲解的时候——
“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一块名为‘德累斯顿石板’, 能够赋予人不可思议的力量, 后被称作‘异能’的石板。”
“这块石板最初据称来自波西米亚, 自发现之日起, 一直被某个教会当作某种‘圣遗物’收藏。”
“在1941年发生的某次事件以后,石板的存在被某个集团发现,随后该集团从教会那里索取了石板的管辖权,将之挖掘并接收,于1943年带到德国的德累斯顿,正式开始对其进行研究。”
“石板的‘德累斯顿’之名,也是在这之后根据研究地所在而命名。”
“1944年,在研究德累斯顿石板一年多仍进展缓慢的情况下,德国向同盟国——也就是我国发出共同研究的邀请,当时应邀前往德累斯顿的正是吾王,即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吾王精通阴阳术,在他的帮助下,石板上施加的某种封印被成功解开,其力量也被释放出来,对石板的研究直到这时才取得了真正意义上的重大进展。”
“之后发生了一些没必要让你们知道的事情。总之二战结束以后,石板被吾王带回日本,后一直存放于吾王的御所,由吾王亲自镇压。”
“……‘镇压’?”工藤新一敏锐地察觉出了对方用词上的怪异,“你口中的这个‘德累斯顿石板’……不只是能赋予人所谓的异能,与此同时,恐怕还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吧?”
否则何来镇压一说?
“正是。”戴兔子面具的人点了点头,肯定了工藤新一的猜测。
他继续讲解道:
“石板对人赋予异能,会通过两种方式实现。”
“其中一种是‘择王’——石板会选中七人成为‘王权者’,使其智力与体力都被开发到极大值,成为在各方面都远超常人的强大存在。”
“被选中成为王权者的人头顶会出现象征其身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同时王权者亦能将异能赋予他人,接受他们这份力量的人会成为他们的氏族成员——我等所属的非时院,便是吾王的氏族,黄金氏族。”
“石板赋予他人能力的另外一种方式则是直接将能力赋予被选中者。这样的人通常被称为‘权外者’,他们的能力直接来自于石板,无法将异能再赋予他人,自然也成为不了‘王’。”
“不过权外者也可以接受王权者的力量,选择成为某位王权者的氏族成员。”
“很遗憾地,绝大多数权外者在被石板赋予能力时,因为并不会像王权者一样与石板进行‘连接’,从而从石板那里接收到大量有关石板本身、有关异能的信息,所以权外者对自身忽然拥有的这份特殊力量,并不会像王权者和他们的氏族成员一样,有明晰且准确的认知。”
“而,普通人一朝忽然拥有了‘超能力’,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能想象,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绝大部分,会如何迷失在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里,并很快开始利用这份力量满足自己的私欲。”
“正因如此,吾王才会选择亲自镇压德累斯顿石板——为了压制住石板的力量,使权外者的数目一直维持在所能达到的最低水平,王权者的出现也仅限于关东地区,以维护整个社会的和平安定。”
“……原来如此。”工藤新一一直紧绷着的神情听到这里不禁缓和了几分。
按这个兔子面具的说法,那位黄金之王听起来确实像是个好人,应该不用担心他会对阿纲不利。
“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少年侦探说着,目光重新变得犀利起来,“异能者的存在,应该是某种不能被公开的秘密吧?”
“是的。”戴兔子面具的人回答。
“在吾王的领导下,本国对异能者的管理十分严格,严禁异能者将自身及自身力量的存在随意泄露给一般民众。”
“若有人借异能之便肆意妄为,乃至逞凶行恶、违法犯罪,黄金氏族与青之氏族会立刻对犯罪者进行抓捕,将他们关入专门针对异能者的特殊监狱。”
又出现了一个新名词啊……
工藤新一默默记下“青之氏族”这个新名词。
“但这种‘保密’并不是绝对的,对吧?”侦探先生勾起唇角,“某些政.府机关,尤其是像警察厅、各地警视厅这样的部门,其中的一些人对异能和异能者的存在,一定是知情的。”
——就像是白马警视总监。
“与之相对的,像我这样被卷入突发事件,因而直面了异能者使用能力的人,恐怕不会有那么好运,能被如此坦诚地告知异能和异能者的存在吧?”
“……正是。”
戴兔子面具的人微一迟疑,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若你不是那位泽田殿下的友人,通常情况下对像你这样偶然接触到异能者的普通人的处置办法,是消除所有相关记忆,使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至于你旁边的这位警官,因为他本就是在职警察,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以后,他的记忆未必会遭到清除,视情况而言,或许能够保留部分记忆,不过也需要签订一份严格的保密协议——当然这份协议之后你们两个也还是要签的。”
兔子先生没有说的是,即便是白马警视总监和松田阵平这样的警界相关人员,其实也未必能像今天这样,从他这样了解内中详情的人口中听闻到如此详尽的情报。
——毕竟石板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不可说的大秘密了。
只不过因为王说,这位泽田殿下的小朋友是个求知欲极强的侦探,面对他这样的人,既然要给出解释,与其神神秘秘半遮半掩,因为这种躲躲闪闪的态度反而激发起对方的好奇心与探知欲,让对方日后为了追寻更深入的内情自己出手四处调查,继而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引发不必要的误会,不如索性坦荡大方一点,就从石板的来历开始讲起。
所以才会有之前那番虽然模糊掉了一部分关键信息,但至少算是十分完整的有关异能和异能者的说明。
无视了眼前少年在听到“清除记忆”几个字的瞬间露出的怀疑人生的表情,兔子先生收敛心神,继续尽职尽责地解说:
“另外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泽田殿下并非王权者,亦非氏族成员或者权外者——是的,这世上除了被石板赋予力量的权外者,也有少数异能者的能力是来源于其他未知之处。”
——岂止是少数,根本就是只有那位泽田殿下一个人而已吧?!
不过这种话,兔子先生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只需按照王的交代来复述出这段内容即可,不必画蛇添足地添加任何个人感想。
他毫无怨言地继续充当着传递自家王的意志的工具人角色:
“这样的异能者是比权外者更加危险的存在。因为他们的异能不知来处,无法被剥夺,更无法被王权者的‘圣域’所压制。”
“尤其泽田殿下的能力在包括王权者在内的所有异能者中,都属于是最顶尖的那一类。通常情况下,像他这样强大的异能者,是不可能被放任在外,任由他自由行动的。”
“即便不被‘收容’进特殊异能者管理中心,他也会被限制行动,平日出行时,身边要有至少十人以上的官方异能者对其进行贴身‘保护’才行。”
“但是,因为泽田殿下是王非常信任,也非常看好的一位后辈,所以,在王亲自为他作保的情况下,泽田殿下才能像如今这样以普通人的身份,过着普通中学生的日常,身边只有一个知晓内情的管家,或者说监护人负责看顾他的日常生活……”
“……等等!你是说服部叔他也知道阿纲异能者的身份?!”
工藤新一闻言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像服部叔那样过去成谜身手矫健,做得一手好菜种得一手好田,时不时就爆出某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新技能,口头禅是“只是一点不足取的长处罢了”,不真实到让人时常怀疑他会不会根本就是从某个动漫或者影视作品里穿越出来的万能管家,确实也不像是会来照顾一个普通孩子的样子==
“这么说的话,服部叔之前说的拜托他来照顾阿纲的那个‘故人’,莫非就是你口中的那位黄金之王?”
这怎么可能。
戴兔子面具的人心想。
吾王那样的伟大之人,一个平平无奇的管家,哪里有那个资格被称为他的“故人”?
不过他嘴上还是按照自家王的吩咐,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是的。”
接着,不等工藤新一再继续追问什么,他飞快说道:
“综上所述,今天的事情,希望诸位能做到严格保守这份秘密。”
“——请相信我,这不只是为了泽田殿下今后能继续不受任何束缚和打扰地过如今这样普普通通、自由自在的生活,同样也是为了诸位自己。”
这样说完,兔子先生便对白马警视总监微微颔首,随后就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时间回溯结束。
从回忆中拔出心神的工藤新一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骤然获悉这样的‘隐秘’,即使是我也在心潮澎湃之下一时有些精神恍惚,结果就让那家伙那么轻松地溜掉了!”
现在想想,对方刻意在最后说出那样一段信息,根本就是故意想趁他心神俱震无暇他顾,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溜走!
而且对于他真正想知道的,对方根本就是解释了个寂寞!
工藤新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异能者,什么德累斯顿石板。
“……不,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吧。”少年想了想,严谨地改了口,“毕竟我十四年以来对世界的认知,在今天受到了极大的动摇。”
甚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也说不定。
但是比起那种事!
“阿纲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的眼神犀利起来。
“就算那家伙说那些话时脸上还戴着面具。”
“就算他应该接受过相当严格的训练,十分擅长隐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情绪。”
但有那么一瞬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那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
“他说你是黄金之王‘十分信任,也十分看好的后辈’,所以才能在拥有如此强大,强大到仿佛只要你存在在这里,就会受人防备,甚至更可能受人觊觎的能力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过着普通而自由的生活……”
工藤新一微微倾身,相碰成塔状的手指,指尖轻触嘴唇,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消退的担忧焦虑。
“但那是骗人的吧?”
“如果你真的强大到了那种程度,这样的隐秘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被告知给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知道?”
所以!
“阿纲,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了保留下我和卷毛警官的记忆,”或者说,为了能够拥有如今这样自由的生活,“你究竟……向黄金之王付出了什么作为代价?”
……“代价”?
他能需要向黄金之王付出什么代价?
自始至终,只是被对方好好招待了一番的阿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系统也对工藤新一的脑补能力叹为观止。
【这么会写剧本,真是他不当侦探谁当侦探。】系统的拟态小白虎趴在阿纲肩膀上对着工藤新一指指点点,仗着人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小嘴儿叭叭,【除了太宰治,他真是我见过的最会脑补的侦探了!他到底是怎么想到你是需要向黄金之王支付代价才能保住他和那个卷毛警官的记忆的啊?非时院的人演技那么差的吗?】
不应该啊?
非时院不是号称网罗各界精英,是最强氏族的吗?
【因为他不清楚我‘万界救世主系统宿主’的这层身份吧。】
阿纲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自己也是,系统也是,都灯下黑了。
【我们都清楚黄金之王愿意出面帮我处理这次事件的理由,但新一不清楚啊!】
于是站在工藤新一的角度,这整件事可不就显得有些疑点重重了么?
——阿纲猜对了。
在工藤新一看来,他的小伙伴使用异能,“冰封”了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挽救了他这个朋友和同行警官的生命,但因为违反了异能保密条例,被据说是管理着这个国家所有异能者的地上之王的手下带走配合调查,这本是十分合理的事。
但在这份“合理”之中,又偏偏处处都透着古怪。
比如那位黄金之王的手下对他家小伙伴的态度十分客气,连带着对工藤新一和松田阵平的态度也很和气,这首先就有那么点不对劲。
比如工藤新一有注意到,在那个戴兔子面具的人从德累斯顿石板开始为他们进行科普的时候,白马警视总监一瞬间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
这说明在对方的讲解之中,有关德累斯顿石板的这部分内容其实是原本没必要说出口的,甚至,很可能是对连白马警视总监这样的对异能知情者都未必会进行说明的。
然而那个戴兔子面具的家伙却将这些情报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工藤新一和松田阵平知道,这就显得十分古怪。
再比如对方虽然一再强调阿纲的强大和特殊,但又毫不犹豫地就把这份强大和特殊透露给了在场的几人,根本连半点保密的意思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奇怪得不能再奇怪了!
尤其是他和松田阵平后来与萩原研二会合,听了后者的际遇以后——
当时目暮警部在挂断了来自白马警视总监的电话后,曾经单独对萩原研二交代了一件事。
那就是让他在这之后以上级命令为名,支开其他同事,独自一人进入摩天轮的72号座舱,做出将对外公布是被松田阵平在最后时刻成功拆除的炸.弹残骸收集并带走的假象。
可实际上,当萩原研二走进摩天轮的72号座舱,去查看原本安装了炸.弹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所以小阵平和工藤君说的那份协议的话,我也有签哦。”
萩原研二体贴地顺便解释了自己出现在阿纲家的理由——绝不只是因为他是松田阵平的好友。
除此之外,他也是这件事的相关知情者之一。
“不过我这边得到的情报就更少啦,只是说了异能和异能者的存在,以及泽田君你身为异能者的事。”
萩原研二能感觉得到,上头原本不必对他解释什么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松田阵平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泽田纲吉的缘故,总之等他回到警视厅,带着空空如也的背包去向上司复命的时候,还是从上司那里得到了这份解释。
——是的,负责给萩原研二进行“科普”的不是什么黄金氏族成员,而是他和松田阵平在警备部的顶头上司。
“……之后你想要和松田交换一下彼此获得的情报也可以,只不过对其他同事,这件事还是需要继续保密。”
上司当时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你和松田都是我十分看好的部下,今后很有可能超越我,走到更高的位置。所以即便没有今天这场意外,我相信你们之后早晚也会知道异能和异能者的存在。”
“至于目暮那边,也是同样。”
——早晚都会知道的。
“毕竟他们是刑事课的人,时间久了,难免会和那群蓝衣服的对上。”
“尤其是最近,听说那群家伙终于又找到了新的王,谁知道那位继任者心中的‘大义’又是怎么样的。”
“——只能说希望他不会比他的前任更难搞吧。”
……
“……蓝衣服的?新王?”工藤新一和松田阵平也是第一次听萩原研二说到后面的话题,不由双双抬手,动作相当一致地摸起下巴。
“这应该说的是另一位王权者吧?我记得那个戴兔子面具的家伙那时有提到过‘青之氏族’这个词……”
联系对方当时的语境,这个“青之氏族”很有可能和黄金氏族一样,都是隶属于官方的异能组织。
再加上蓝衣服这个明显的提示……
“所以这个所谓的‘新的王’,很可能就是指青之氏族的新王?”
工藤新一推测。
“不过又是黄金又是青色的,这七大王权者,该不会都是以颜色为名的吧……”
——答对了。
阿纲嘴角抽了抽。
他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就发现松田阵平已经抬眼向自己看了过来。
看到他脸上还没收回去的异色,卷发青年毫不意外地勾了勾嘴角。
“别在那一个人冥思苦想,妄图只凭一点只言片语就推测出全部事实了,小侦探。”
他说着,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阿纲的方向。
“想知道异能者的事,这不是有个最简单的方法吗?”
工藤新一:……对哦。
他眯起眼睛,虎视眈眈(?)地看向阿纲:
“对了!还有阿纲你在啊!”
少年说着,气势汹汹地起身,朝阿纲这边走了过来。
阿纲无助地往沙发椅里缩了又缩,却无法阻止工藤新一渐近的脚步。
黑发少年大步而来,在接近到阿纲身前时,忽地停下脚步。
接着,对方俯身下来,“啪”地一下按住沙发椅的椅背,在骤然笼罩下来的阴影中,对阿纲露出一个格外和善的笑容:
“喂,阿纲。”
“是、是?”
“你知道小兰她今天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在我们去警视厅做笔录的路上,她一直扒着我,哭得要多惨有多惨吧?”
“嗯……?嗯。”这阿纲的确知道。
但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
“因为她当时不在摩天轮上,没有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做完笔录,就一直被那位女警官安慰着,一直等到我和松田警官被告知事实完毕,才再度与我会合。”
“所、所以……?”阿纲听着听着,只觉得更迷糊了。
“所以,她今天只是惊吓过度,暂时没反应过来,所以只是哭了一中午而已。”工藤新一说着,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你说,如果明天见面的时候,我告诉她说,我是因为太担心你才在被丢下来以后又跳上了摩天轮,而阿纲你则是执意留在上面的那个……你猜,她会不会揍你?”
“……哈?!”阿纲讶然瞪大眼睛,“新一!你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
明明就算他没留在摩天轮上面,以工藤新一当时那个热血上头的状态,他也会不管不顾地跳上去的!
就算其中的确包含了想要拉回阿纲的心情,那也不是他回去摩天轮上的最主要原因啊?!
怎么可以这样推卸责任!
然而这却是正在发生着的现实。
就在阿纲眼前,工藤新一正得意又凶恶地对他咧开嘴角——
“你也知道的吧?小兰她是空手道部的副主将,不用异能的话,她说不定能一拳打翻八个你。”
阿纲:?
阿纲:???
“……新一。”他艰难开口。
工藤新一得意挑眉:“嗯?”
阿纲:“你是侦探吧?”
是正义的伙伴吧?
可以做这种威胁人的事情吗?!
工藤新一笑容更加得意:“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可是福尔摩斯都认可的手法之一哦?”
阿纲:“…………”
对了。
他想起来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是一位行事不拘小节,偶尔会不那么正义,用上点“非常手段”的侦探呢→_→
“好、好啦……”阿纲用软绵绵,让人几乎会立刻联想到可怜无助小兔子的乖顺声音说道,“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的。”
所以,就别再提小兰的空手道了吧!
“……哼。”达成目的的侦探少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之后也没再坐回他自己的座位,而在干脆坐在了阿纲身边的沙发椅扶手上,似乎打定主意要就近监督自己这个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实乖巧的小伙伴。
“那么我们从最开始的问题说起,免得新一你等下要说我逃避问题。”
阿纲迅速在内心和系统打了个底稿,反正他除了自己的来历和到这个世界来的真正目的以外,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所以他的打算就是——实话实说。
不过,要吐五藏五,说一半留一半,给工藤新一他们这几个聪明人留足发挥想象的空间。
“你问我为了保留你和松田警官记忆,向黄金之王支付了什么作为代价?”
见工藤新一闻言神色迅速严肃起来,阿纲眨了眨眼睛,似乎又变回了两人初见时,那个真·弱小可怜又无助到能触发人心底的怜贫惜弱情绪的柔弱小兔子——
“答案就是,没有。”
“我并没有为此支付任何代价。”
“可是……”
“没有可是,新一。”
阿纲认真地望进对方眼底。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他没有穿越之前,童年时代所憧憬的人,是他少年时代依旧喜爱着的人,是他成年以后即便有过许多吐槽,甚至对对方在某些TV或者剧场版剧情里的做法并不那么认同,有时还会大声吐槽,但依旧不可能去讨厌的人。
也是现在的他的朋友。
阿纲知道他为什么会料错工藤新一在得到来自非时院的人的解释以后的反应了。
在过去近一年的时间里,阿纲已经渐渐习惯了将自己放在强者和保护者的位置。
他已经习惯了在出现麻烦时,主动站出来去做那个承担一切责任、竭力解决麻烦的人。
当发现萩原研二的便当盒已经被服部叔踢翻以后,他想要也救下松田阵平,想要挽回自己少年时隔着电视屏幕依然能感受得清清楚楚的那种伤感和遗憾,所以在发现自己和工藤新一、毛利兰乘上的正是那个命运般的摩天轮72号座舱的时候,他选择了留在座舱里。
为此他不惜暴露自己的特殊。
为此他接受了黄金之王的见面邀请。
——他一力承担下了所有的后果。
因为这本就是出自他自身的意愿,他愿意为之担负起一切责任。
阿纲认为这样的处理方式不会有任何问题,这也是源自于他内心对自己保护者立场的惯性认定。
只是让阿纲始料未及的是,在工藤新一看来,他才是在两人之间的这份友情中,理应充当保护者角色的那一个。
是他对服部叔承诺了会照顾阿纲。
是他热血上头不管不顾跳上摩天轮,甚至因此耽误了让阿纲获救的最佳时间——从工藤新一的视角,他并不知道阿纲没在他跳回摩天轮上之前被赶下去,是因为松田阵平根本就拎不动他……
并且,在得知了阿纲异能者身份以后,这个立场在工藤新一这里,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对吧?新一?”
阿纲轻声问。
工藤新一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事实的确如此。
因为!
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证过,阿纲是个多会撒娇的“娇气包”(非贬义),而服部叔又有多无原则纵容和宠爱他。
——工藤新一发誓他从来没见过比阿纲更会撒娇的男孩子!
他的父母在之前已经按照原本的计划搬家去了洛杉矶,最近这半个多月,工藤新一的三餐除了毛利兰在休息日的时候偶尔会过来帮忙,大多都是在泽田家,跟阿纲和服部叔一起吃的。
相处的时间多起来以后,他非自愿地发现了阿纲这个家伙究竟有多爱撒娇多难养——甚至到了他都想老气横秋地劝服部叔一句,孩子这么宠是真的要不得的程度。
可能是因为看多了阿纲私下是如何厚着脸皮,或者说很多时候根本就是当自己没有那张脸,尽情对服部叔撒娇卖萌的吧,工藤新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面对阿纲时也下意识地有了一种微妙的家长心态。
所以即使知道了阿纲是个异能者,工藤新一也完全没打算让出保护者的位置。
——这正是让阿纲头疼的地方。
他清楚地知道自家小伙伴心中的正义感有多强烈。
更知道被对方纳入保护范围以后,对方会为了保护自己,如何奋不顾身、勉强行事。
阿纲实在不想让对方因为这样而陷入不必要的险境、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的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认真——
“新一。”
“告诉你一件事吧。”
阿纲轻声说。
“我的能力不是‘很强’,是‘非常强’。”
“非常、非常强。”
他说着,目光同样扫视过对面正全神贯注关注着他和工藤新一之间对话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很可能会引起这两位警官的警惕。
但是……
未来工藤新一会背负上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在阿纲都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改变对方变小的“命运”,让对方从一开始就不要背负上这份重担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再让对方连他的重量也一起都背负在身上。
所以阿纲笑了笑。
他的声音愈发轻飘,语气却愈发坚定。
“新一,松田警官,萩原警官,你们知道迦具都事件吧?”
“啊。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十年前发生在神奈川,造成70万人丧生,并在原地遗留下了至今仍未填平的巨大陨坑的那个大灾害的‘迦具都事件’的话,我们的确知道。”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松田阵平的神色瞬间郑重起来。
阿纲点了点头。
“那次事件对外宣称是由于自然灾害原因而引起的大型天灾,但实际上,那其实是王权者掉剑的结果。”
“你们都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吧?说是王权者的象征,实则这把剑所显示出来的状态,也代表着王权者们自身的状态。”
“当达摩克利斯之剑剑身的破损超过一定程度,就说明王权者的能力已经距离暴走十分接近。”
“而一旦王权者的异能发生暴动,就极有可能引发‘掉剑’——即达摩克利斯之剑从空中掉落并爆.炸,造成如迦具都事件那样的重大灾难。”
“由于起因是异能暴走,所以掉剑可以说是王权者异能所能造成的最大破坏效果,没有之一。”
“——但是。”
阿纲话音顿了顿。
这个时候,在座的几人也都察觉到了某种可能。
所以他们都一眨不眨地紧紧注视着阿纲,等待着,或者说有点战栗地等待着,他最终要说出口的话。
阿纲自己也感觉到有点紧张——虽然他觉得以他对工藤新一的了解,他实在不必担心什么。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该担心还是会担心。
他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但是,那种程度的破坏的话,我甚至不用使出全力,就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阿纲说着,轻轻闭了闭眼睛。
“我并不是因为黄金之王的善意而被‘赋予’了自由。”
“我的存在本身,决定了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从我手里,夺走我的自由。”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可能的邀请
“喂喂……真的假的……”
松田阵平听得墨镜都差点掉下来——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在房间里还要戴着墨镜。可能真的本体就是墨镜吧→_→
“就算是想让工藤君放心,泽田君你也不用这样……”
相比之下,萩原研二虽然也在极度震惊之下表现出了一定的怀疑,但他的表述方式就显得柔和多了。
至于工藤新一……
他先是一脸呆滞地盯着阿纲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一样。
接着他从沙发扶手上直起身,单从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实在很难推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工藤新一终于动了。
只见他捂着额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这是在做梦吗?而且梦的内容还是一直连贯、逻辑通顺的?现在因为我快要醒过来了,所以梦境开始出现逻辑混乱了?”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阿纲:…………
行了这位侦探。
本来还以为你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结果你才是最动摇最逃避接受现实的那个啊?!
“我没有夸大其词,也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阿纲依旧十分冷静。
“新一,我之所以如此‘强大’,是有理由的。”
“只是这个理由,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的确有事情对你隐瞒。
即使到了现在,我也做不到对你坦白所有的一切。
但至少,我不会骗你。
阿纲将这个想法直白地写在了脸上。
工藤新一:“…………”
少年放下捂着额头的手。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小伙伴。
两人对视许久,终于有人动了。
——是工藤新一。
“我明白了。”
黑发少年皱着眉,面色有些不善。
“你不能说的那部分,我不会再问。”
“只·不·过——”
侦探先生的神情再次变得狰狞起来——
“除此之外的事,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否则就让小兰揍你!
说到做到!!
阿纲:“……哦。”
干什么呀!他都已经这么坦白了为什么还要凶他!
从小伙伴的反应里明白自己被对方放了一马,两人之间的友情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阿纲松了口气后,不负工藤新一对他“什么见鬼的兔子!都是假的!假的!”的正确认知,立刻抖了起来。
“我——渴——了。”
他拖长语调,同时还斜眼去看工藤新一,打的什么主意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工藤新一:“…………”
黑发少年冷着脸端起桌上那杯几乎已经不冒热气的牛奶。
“——喝!”
他恶狠狠地说着,将牛奶递到了阿纲嘴边。
阿纲:“…………”
既然都端到我嘴边了,那勉为其难,我就喝一口吧。
就当是为了服部叔_(:3)∠)_
不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确有被小伙伴吓到,所以变得有点怂怂的阿纲乖乖喝掉了已经只剩下一点温热的牛奶,老老实实交代起了小伙伴想知道的情报。
……
……
“……所以还真是七色王权者?”
工藤新一之前不过随口说说,没想到这么随意的猜测还真从阿纲这里得到了证实,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捂着额头,喃喃自语:“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既视感……我上次从类似的情况联想到彩虹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阿纲:“…………”
他想说可能是帝光的彩虹战队吧。
毕竟之前他和工藤新一一起看过的那些待选学校资料里,在帝光中学的那份中着重介绍了他们战功赫赫的篮球部。
工藤新一或许就是在那时候对帝光篮球部那些从姓氏到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彩虹的正选队员们留下了印象的。
但仔细一想,把中学生和王权者相提并论这种做法,说不定在某些人眼中,是对后者的严重“亵渎”,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工藤新一真的产生这种奇怪的联想比较好。
阿纲于是谨慎地保持了沉默。
“scepter4,‘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啊……”萩原研二摸着下巴,“听上去倒的确像是什么政府机关的样子。”
松田阵平习惯性从衣兜里摸出一包香烟,刚想抽出一根点燃,然而看着客厅里这老的老小的小……
卷发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将烟塞回了口袋。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所以这个scepter4就是神田警部之前跟萩你提到过的那些‘穿蓝衣服’的,也就是所谓的‘青之氏族’,他们的上一任王权者在迦具都事件中受到牵连殉职,青王之位因此空置了整整十年,在这个过程里,因为失去了王,原本与黄金之王的氏族非时院关系紧密,且地位上不分高下的这个组织,渐渐沦为了非时院的附庸,甚至以某人‘也不清楚具体情况’的某个事件为导火索——”
说到这里,松田阵平意有所指地瞥了阿纲一眼。
后者无辜摊手。
松田阵平拿他这副明明白白耍赖的做派毫无办法,十分不顾及自身帅哥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
“scepter4到最后已经是名存实亡,不仅所有职务都被移交给了黄金氏族,连活动都被完全停止,直到最近新任青王‘即位’,开始重新组建属于自己的新氏族,才慢慢收拢回了大部分丢失的权力……”
敏锐如他自然听得出,阿纲在为他们科普七大王权者和他们各自的氏族势力时,着重对青之氏族进行了重点关照。
是因为这是七大氏族中除黄金氏族之外,唯一一个算得上是具有官方属性的氏族势力吗?
——不,不对。
阿纲此举的真正用意是……
“我说,小朋友,”松田阵平双手环胸,挑眉看向阿纲,“你不会是想介绍我和萩进入那个什么scepter4,成为新任青王的盟臣吧?”
“……什么?阿纲你是那么想的?!”
工藤新一一惊,转头去看老神在在坐在沙发椅里的小伙伴。
阿纲毫不意外松田阵平察觉出了自己的用意。
萩原研二一定也有了类似的猜测,否则他不会第一个开口提及scepter4。
但有一点,这两人都搞错了。
阿纲摇了摇手指。
“不是我想介绍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你们进入scepter4。”
他否认道。
“是经历过这次意外,成为了‘知情者’的你们两位,在我看来,或许很快就会收到来自那位新任青王的邀请。”
所以他才会好心给这两人事先提醒。
“哦?”松田阵平似笑非笑,“说是‘猜’,可你的语气倒是很肯定嘛。”
阿纲乖巧一笑:“因为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你们两个真的很优秀嘛!”
松田阵平在对机械结构的了解方面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才能,在那双过于灵巧的双手之下,仿佛没什么东西是他不能拆解的。
萩原研二则有着十分优秀的洞察力和与人交流沟通的能力,这一点无论是在日常的人际交往当中,还是在侦办案件、处理公务的过程中,都能很好地帮助他完成被分派到的任务。
以阿纲对宗像礼司的了解,如果没被他注意到这两个好苗子也就算了,在如今这样一个旧scepter4几乎全灭,新scepter4尚未完成组建的时间节点,极大概率会通过非时院那边的情报共享了解到今天发生的这起意外事件的前因后果的宗像礼司,一旦发现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样优秀的人才的存在,不可能会不动心想要邀请这两人加入新生的scepter4。
“就算纲吉君你这么说……”萩原研二有些苦恼地蹙起眉,“我和小阵平也不可能离开爆炸物处理班,去接受那位青王的邀请啊……”
他和松田阵平都是因为擅长拆弹,也打从心底里热爱着现在这份工作,才会在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双双加入警备部机动组的爆炸物处理班,几乎每天都在与八个蛋上演你追我逃的生死时速。
无论是从爱好的角度来说,还是从两人对自己人生的定位上来说,爆炸物处理班就是他们的绝对理想型了,要想说服他们离开原本的岗位,去往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呃……
别说,怎么突然感觉还有那么点吸引人?!
萩原研二本来是想着怎么列举证据来证明自己和松田阵平大概率都不会愿意离开爆炸物处理班的。
结果想着想着,竟然差点自己把自己攻略了?!
‘我到底是多喜欢这种未知前路的惊险刺激啊……’
他忍不住默默反省:这样可不行!不能把小阵平也带到沟里去!
阿纲则摊了摊手。
“萩原警官,你就算要拒绝也不该是对我拒绝啊?”
萩原研二:“…………”
——确实。
眼前的少年也不过是猜测而已,那位新任青王究竟会不会对他和松田阵平发出那样的邀请,其实谁也说不准。
怀着一种说不上到底是期待还是隐隐有些忧虑的心情,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婉拒了服部叔留宿的邀请,在临近午夜时,结伴离开了泽田家。
他们先把就住在隔壁的工藤新一送回了家。
一起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萩原研二的座驾的途中,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坐上车发动起引擎,在一阵轰鸣声中车子飞速离弦而去,沉默的车厢里,在渐渐弥漫起来的熟悉的烟草气味中,终于有人开口了。
“萩,你说……”
松田阵平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如果加入那个scepter4的话,能查到zero和景旦那那两个家伙的消息吗?”
——看吧,又一个理由出现了。
萩原研二无奈地想。
☆、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探病
阿纲接到萩原研二打来的电话, 告知他和松田阵平的确如阿纲所料,很快就接到了来自那位新任青王的邀请,不过两人在进行过慎重的考虑后最终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双双决定留在爆.炸.物处理班继续发光发热的这个结果的时候,内心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意外。
“毕竟松田警官他直到最后,都是笑着的嘛……”
阿纲叹息着说。
——在摩天轮上的那个时候。
即使是以为已经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松田阵平也没有哪一刻, 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后悔。
甚至他到最后的最后, 竟然还是笑着的——就连眼睛都是闪闪发光的那种。
看到那样的松田阵平, 阿纲就知道, 这个人是真的喜欢着他正在做着的这份工作, 也是发自内心为他能尽自己所能, 保护下更多、更多的人,而自豪并欢喜着。
这样的松田阵平果然还是更适合成为一个警察, 而Scepter4虽然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针对非法异能者的“异能警察”,但和真正的警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所以,尽管都是力图保护一般民众,都是想要维护整个社会的和平安定,比起成为一名异能者, 无论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大概都更愿意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警察,以自己的方式去实现这个理想。
“总之我想对泽田君你说声谢谢。”电话里传来萩原研二带着笑意的声音,“如果不是有泽田君你的提醒,让我们事先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和思考时间, 突然接到那样的邀请, 又是由那位新任青王亲自前来、当面提出的, 说不定我和小阵平极度惊讶之下一个恍惚, 就下意识点头接受了呢……”
毕竟平心而论,那位新任青王真的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
即便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要比对方年长,可从对方身上,他们感受到了某种无与伦比的冷静、沉稳、睿智、坚定,与……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待在那位青王身边,真的让人感觉很安心。”
——各种意义上的。
“我想,这大概不是异能带来的影响,也与是不是身为王权者无关。”
“因为宗像先生是宗像先生,所以才会给人那样的感觉吧……”
背靠着茶水间门,听着从里面不时传出的其他同事调侃松田阵平这个“拆弹英雄”的笑闹声,萩原研二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柔和极了。
“总之,我和小阵平都欠你一声道谢。”
黑发青年笑着闭起眼睛。
“谢谢你提醒我们,也谢谢你救了小阵平,泽田君。”
……
“萩原警官的电话?”
阿纲才刚挂断电话,从外面走进客厅的工藤新一就立刻猜到了他的通话对象。
阿纲已经懒得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了。
他抛了抛手上的手机,“你怎么来了?之前吃早饭的时候不是说上午要陪小兰去杯户町那边取我们昨天买的东西么?”
怎么却在这个时间一个人出现在了阿纲家里?
他看看工藤新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他同样空空如也的身后,慢慢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东西呢?”
最重要的是,“小兰呢?”
提起青梅竹马的少女,工藤新一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他将自己重重摔进阿纲旁边的沙发座椅里,抬起一只手挡住大半脸颊,即便如此,面上仍是难掩忧色:
“小兰她……昨天下午到家就发起了烧,我今早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被毛利大叔劈头痛骂了一顿,说医生说是因为小兰昨天受惊过度,所以才会突然发热的……”
可他当时却一心想着阿纲和异能者的事,没能及时注意到小兰的异样。
“我还和她约好今天一起去取东西……”
明明自诩为名侦探,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能多关注一下小兰,没能注意到她是在强撑?
“你也不用这么责备自己。”阿纲给小伙伴倒了杯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兰那么温柔,她一定是想着比起只是担惊受怕的自己,真正待在被安装了炸.弹的摩天轮座舱里,就差一点就要和摩天轮一起被炸上天的新一你,才是那个更辛苦的人。”
所以就算感觉到自己有点不舒服,她也不愿意说出来让工藤新一为自己担心。
阿纲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刚过十点半,他转身走向楼梯的方向,边飞快跑上二楼边对工藤新一交代:
“我上楼去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下,我们先去杯户町那边把东西取了,然后再去小兰家探病。”
“可是……”
“可是你之前才刚去过小兰那里,结果只匆匆见了她一面,发现她还在睡,然后马上就被毛利叔叔赶回来了——对吧?”
“……!”完全被阿纲说中了此前遭遇的工藤新一刷地一下坐直身体,“你怎么知道?!”
阿纲摇头。
他还不知道工藤新一?
听说小兰发烧了,这家伙能忍住不去看她才怪了!
结果现在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不用说,肯定是没能和小兰见上面就被不爽的毛利小五郎赶回来了。
至于他赶到的时候小兰还在睡,没能跟他见上面这一点,如果小兰醒着,毛利小五郎就算再不愿意也拦不住女儿想见青梅竹马啊!
这还用猜?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跟某人相处久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某人的严重影响,出现了某种思维方式上的人传人现象,阿纲速度跑上楼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带着工藤新一到后院在找到正在暖房照顾他种植的那些作物的服部叔,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就出门直奔电车站。
从杯户购物广场的投币式储物柜里取回昨天寄存的东西——幸好之前的爆炸没有波及这里,他们三个的滑雪服和阿纲的厚外套都保住了,阿纲又拖着工藤新一跑进旁边的商场里,外带了一份小吊梨汤。
“这是什么东西?”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上,工藤新一一脸怀疑地盯着阿纲手里的外卖袋。
“对小兰身体好的东西。”阿纲的回答高度概括,完全摒弃了不必要的科普说明。
他心情很好地眯起眼睛,“本来只是想着带份白粥的,没想到商场里竟然开了小吊梨汤的专门店!真是太幸运啦~”
因为新一说了小兰除了轻微发烧,好像还有一点咳嗽症状,所以比起白粥,果然还是梨汤更适合现在的她吧?
而且味道也更好。
能眼尖地在众多饮食店里发现小吊梨汤的招牌真是太好啦!
工藤新一对“小吊梨汤”这四个诡异的发音完全念不来,不过听说是对毛利兰身体好的东西,就没再说什么了。
“……真亏你能想到给小兰带东西吃。”
他托起下巴,侧眼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语气里的酸味阿纲想忽视都忽视不掉,偏偏他本人还一副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
阿纲:→_→
他重重叹了口气。
“因为新一你说过的吧,毛利叔叔他不擅长料理,自从小兰的妈妈离家出走以后,家里的饭都是小兰负责做的。”
现在这个负责做饭的人倒下了,难道还指望毛利小五郎能为小兰准备营养美味的病号餐吗?
“我们本来就是去探病的,带上这东西不是正合适么?”
所·以·说!
他这个负责助攻的人为什么还要被被助攻的家伙吃醋不可啊?!
工藤新一你的推理能力是离家出走了吗!
阿纲没好气地将手上的外卖袋塞进工藤新一手里。
“等会儿记得好好表现。”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愚蠢的小伙伴,“再被毛利叔叔赶出来的话,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啊……哦。”工藤新一看看自己手上的外卖袋,又看看阿纲故作冷漠的侧脸,明明没被对方教训,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感觉怂怂的……
……
……
有小吊梨汤和毛利兰的新滑雪服开路,加上时间临近中午,毛利小五郎的确也还没来得及去为发烧中的女儿准备中午的病号餐,所以在狠瞪了工藤新一几眼后,这位小胡子大叔还是在毛利兰“爸爸?谁来了?是不是新一?你这次可不能再把他赶出去了哦?!”的警告声中,重重哼了一声,侧身给工藤新一和阿纲两人放了行。
阿纲这是第一次来毛利家。
——虽然在动画和漫画里倒是看过不止一次了。
他跟在工藤新一身后走进毛利兰的房间,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一个活泼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哟!新一君!这可真是奇遇啊!听说早上你被叔叔喂了闭门羹?”
“……园子。”工藤新一嘴角抽搐,“你怎么也在。”
“怎么?我在这里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铃木园子单手掩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哦呵呵呵~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和某人不一样,我这个大亲友是不会在关键时刻从小兰身边离开的!”
她边说着,边背对着毛利兰,隐秘地给了工藤新一一个眼刀。
……这家伙!
工藤新一虚起眼。
绝对是从小兰那里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这是在刺他呢。
“上午好,园子,小兰。”
阿纲从工藤新一背后探出脑袋,对披着外套坐在床上,脸颊还带着点不正常的潮红的毛利兰和坐在她床边的铃木园子打着招呼。
“纲君,你也来了?”
毛利兰见到阿纲,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昨天她直到被亲切的佐藤警官开车送回家,也没能再见到阿纲,虽然问了工藤新一以后从他那里听说阿纲只是还没做完笔录,做完之后也会有其他警官专门负责把他送回家,毛利兰还是有点担心,直到现在确认了阿纲的平安无事,才终于安心下来。
阿纲也对她笑了笑。
“小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好一点吗?新一听说你生病了,一大早就跑了过来。不过那时候你还在睡着,毛利叔叔又有点生新一的气,就把他赶回去了。”
“对了,我和新一已经把你们之前约好要去取的东西取回来了,顺便还给你带了午饭哦!”
说着,阿纲捅了捅还像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的工藤新一:
“新一!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把东西拿给小兰?”
“啊……哦。”工藤新一在毛利兰好奇的目光中红着耳朵扭过头,伸手递出了手上的袋子。
“喏,阿纲让我买的,说是对你身体好。不过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不好吃或者没有用的话,就找阿纲负责。”
“……喂!”阿纲捶了他一下。“你这家伙!这是恩将仇报吧?!”
毛利兰则看着青梅竹马的少年微微泛红的耳廓,不自觉扬起嘴角,露出了柔和至极的笑容。
“谢谢你,新一。”
女孩伸手接过袋子。
她笑着侧头,对阿纲眨了眨眼睛:
“还有纲君,谢谢你来看我,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尝尝吧。”
她说着,对旁边有点跃跃欲试的铃木园子举起手上的外卖袋——
“当然,园子也一起。”
“好耶!”铃木园子欢呼着跑出门,“我去厨房那边取碗筷来~”
阿纲跟在她后面出了房间,边走还边故意提高声音,像是真的为了提醒她才跟过去的一样:
“园子,别忘了勺子!”
贴心地反手帮忙关上房门的同时,阿纲还不忘回头给工藤新一使了个眼色——
小伙子,好好搞!别浪费了我的助攻!
工藤新一:“…………”
少年虚起眼。
“搞什么鬼啊,阿纲那家伙。眼睛抽筋了吗……”
完全没get到小伙伴眼神含义的侦探君嘀咕着转回身来,就发现坐在床上的青梅竹马正笑容满面地注视着自己……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更进一步
“干什么啊,笑得那么奇怪。”
工藤新一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粗着嗓子努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毛利兰笑眯眯歪头看他。
“没什么,就是……感觉新一和纲君的感情好像变得更好了呢。”她柔声说。
这家伙,在这方面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感知敏锐啊……
在分享过某个非同一般的“小秘密”之后,感觉自己和阿纲之间的关系的确变得更亲密了的工藤新一内心对自家青梅竹马这份远超常人的敏锐叹服不已,面上却撇了撇嘴,一副标准的死鸭子嘴硬做派:
“谁和那家伙感情好了!这绝对是你的错觉!”
“是吗。”毛利兰没戳穿工藤新一这别扭的口是心非,只是依然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眼中带着那种让工藤新一愈发感觉心浮气躁起来的柔和神色。
侦探少年错开与少女相交的视线。
“比起那种事,你身体真的不要紧了?真的不会再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黑发的少女看着青梅竹马这副熟悉的别别扭扭转移话题的样子,虽然还是有点想知道他和那位两人共同的友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不把人真的逼问到恼羞成怒,还是决定放对方一马。
“已经没事了哦。”少女抬手按了按颈间,“虽然还有点咳嗽,暂时也还没退烧,不过爸爸找的医生在园子来之前又过来帮忙看过了,说是好好休息、按时吃药的话,最迟明天早上就能完全康复了。”
毛利兰说着抬起头,看向床边的青梅竹马。
“所以新一你就别再担心啦,毕竟我只是受了点惊吓,又不是真的生病……”
“……抱歉。”
工藤新一突然说道。
“诶?”毛利兰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道歉,闻言不禁愣了愣。
工藤新一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成拳状。
“明明是因为我的错,才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少年的声音分外低沉,带着浓浓的自责意味,“你那时候哭得那么难过,我却在之后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没注意到看似已经‘恢复正常’的你,其实是努力地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只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
她那个时候一定很难受吧。
心里明明还很害怕,身体也开始变得不舒服了,可当佐藤警官的车开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他提出要送她上楼的时候,先一步下了车的她却弯下身来笑着对他说,“已经没事了哦?而且爸爸他也在门口等我,所以新一你不用下来也没关系的。”
他还想再坚持,却被她一把推回车里——
“发生了这么多事,新一你也累了吧?一路上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也在担心纲君那边?”
工藤新一不好说自己心不在焉是因为一直在想异能者的事,只能胡乱点点头,顺势应了声是。
女孩就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对他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那你还不快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等纲君回来也给我报个平安?对了,明天也是休息日,我们明天上午一起去杯户购物广场那边把寄存的东西取回来吧?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对吧?”
——她那个时候是用怎样的心情强撑着笑脸,和他做下这个注定无法实现的约定的呢?
“……笨蛋。”
少年口中发出压抑的低喃。
“新一……?”
“我说你是笨蛋!笨——蛋——”
“……哈?!为什么我非要被新一你说是笨蛋不可啊?!”毛利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因为你就是个笨蛋!”工藤新一不甘示弱,不,应该说是生怕自己会显得比对方气势更弱地回瞪过去。
毛利兰顿时被气得脸颊通红。
“新一才是笨蛋!大笨蛋!!”
“反正不会比你更笨了!”
“你……!”
“——好了!吵架到此为止!”
实在听不下去了的阿纲啪地一下推开房门,打断了这对笨蛋青梅竹马的菜鸡互啄。
铃木园子手里端着个上面摆满了碗筷勺子的长托盘,虚着眼从阿纲身后探出头来。
“你们两个可真行啊。”戴发箍的女孩语气里充满嫌弃,“本来还想着能偷听到点什么甜甜蜜蜜lovelove的夫妇密语呢。”
结果就这?
就这?
“园子……”毛利兰本来被工藤新一的那几声笨蛋气得通红的脸上滑落下了一滴冷汗,“你不要把偷听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有什么关系,反正偷听的又不止我一个。”
铃木园子走过来将托盘上的餐具转移到毛利兰身前支起的小床桌上。
途中路过工藤新一身边,她还给了对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跟工藤新一之前从阿纲脸上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工藤新一:“…………”
园子和阿纲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要用那种让人火大的眼神看他?
是有什么毛病!
阿纲:……不,有毛病的人是你才对吧?!
“让你好好关心小兰,结果你倒好,还跟人家女孩子吵起来了!”
他一把拉过工藤新一,背对着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
“就算你想表达对小兰的关心,和对她昨天宁可隐瞒自己不舒服的事实也要把你赶回家早点休息的不满和心疼,也不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来表达啊!我听了都这么火大,更何况小兰?”
“心疼什么的,谁有啊!”工藤新一堪称死鸭子本鸭,嘴硬得一批,“我只是——!”
“你只是!”阿纲用力捏住小伙伴的脸——真的把对方捏成了鸭子嘴那种。
接着说一句就捏一下:“你只是!嘴硬心软不会表达?你只是!直男过头不会说话?‘你只是’!‘你只是’什么啊?!你只是个大白痴!”
“——哈?!我被小兰骂笨蛋也就算了,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被你骂大白痴啊?!”
工藤新一用力去掰阿纲捏在自己脸上的手。
“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才是你的小伙伴啊!!
……我才没有你这么愚蠢的小伙伴!
简直浪费我的神助攻!!
阿纲愤愤松开捏在工藤新一脸上的手——对方的大力掰扯根本没让他手指松动一下,只不过现在他捏都不想继续捏这个小蠢货了!
他扔下气鼓鼓的工藤新一,转头来到女孩子们身边,见铃木园子已经小心盛出了一碗梨汤递到毛利兰手上,便笑着凑过去说道:
“小兰,别生新一这个傻瓜的气了,来尝尝这梨汤。为了趁热把它送到你手里,我和新一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改坐了出租车哦!”
毛利兰这个时候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许多,心里因为工藤新一无缘无故叫自己笨蛋的火气也消掉了不少,这会儿听阿纲明贬暗褒,虽然嘴上喊着工藤新一傻瓜,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明里暗里给他邀功,不由红着脸看了依然背对着他们三个站在门口的工藤新一一眼,低头喝了口手中已经变得有些温热的梨汤——
清爽中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甜蜜的滋味经由舌尖,缓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是梨子和冰糖的味道。
还有一点点微妙的酸味……
这股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酸味,会是什么呢?
“……啊!”女孩突然瞪大眼睛,低头看向手中的汤碗,“——是梅干?”
不,不对……
“是话梅哦。”旁边正从铃木园子手上接过一碗梨汤的少年笑着说道,“和梅干不同,这种源自中国的果干选取的不是青梅,而是黄梅。”
“因为选取梅子的成熟度不同,采摘的时节不同,制作的手法也不同,所以口味上会有一定的差别。”
阿纲喝了口梨汤,发现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味道,并没有因为店家把店开到了日本,就根据日本人的口味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调整,不由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比起更偏向咸口的梅干,话梅肉厚干脆、酸甜适度,微带一点点咸味,生津止渴,健胃温脾,和冰糖、雪梨、银耳一起炖煮,对嗓子不舒服、会有轻微咳嗽症状的人很有好处哦!”
他说着,侧眼示意了一下工藤新一的方向。
“我说这个对小兰你的身体好,新一就问都不问,买了一大份回来。”
毛利兰眨眨眼睛,看看手里香甜的梨汤,又看看房门口还背对着他们,其实早就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他们这边的对话,听阿纲说完刚刚的话,很努力地没有转过身来反驳什么,但耳根已经又悄悄开始泛红的工藤新一……
女孩叹了口气。
“新一。”她叫了青梅竹马的名字。
在对方板着脸,一副“你有事?”的欠揍样子转回身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毛利兰没给他继续说出会惹自己生气的混账话的机会。
“过来一起喝梨汤吧。”
她笑起来。
那笑容煞得某位未来的名侦探彻底没了脾气。
女孩笑语嫣然:“你不是说,不好喝或者没效果的话,要找纲君算账的吗?”
阿纲:?
阿纲:???
……不是,你们青梅竹马打情骂俏,别扭来和好去,和我这个单身狗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来迫害他?!
……
……
“……今天谢谢你了。”
从毛利家所在的五丁目返回二丁目的途中,工藤新一出乎意料坦率地对阿纲道了谢。
“不,不只是今天,昨天也是你阻止了炸弹爆炸,救了我和卷毛警官的命。”
少年侦探停下脚步,认真地与阿纲视线相对。
“谢谢你救了我,阿纲。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阿纲沉默与他对视数秒。
“你的意思是……”他沉吟着摸着下巴,“如果没有我救你狗命这回事,我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帮我?”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_→
少年虚起眼。
“我说你啊!”他是那个意思吗!
而且什么叫“救他狗命”?!
“你这家伙,嘴巴会不会也太毒了一点!”
“……噗哧。”阿纲看着眼前少年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他追上去哄着炸毛以后,扔下他快步往前走去的小伙伴,“是我不好,我道歉。不过新一你也要反省一下,你那么别扭又坦率地道谢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就想逗你一下……”
他现在终于也体会到了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的那种快乐了!
工藤新一:“…………”
你是什么恶趣味的老大爷吗!
不过……
“算了。”
他不是早知道这家伙的真实性格就是这么恶劣了吗?
“我是说真的。”
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阿纲的神色也跟着认真起来。
“嗯,我知道。”他点了点头,同样认真地做出了回应,“谢谢你,新一。我也一样,今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虽然阿纲是希望,工藤新一永远不要有需要向自己求助的那一天。
☆、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道谢2.0
周一上学的时候, 不出阿纲所料,他和工藤新一、毛利兰刚在教室门口亮相,班上的同学们就哗地一下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他们三个被卷进爆.炸案件的倒霉蛋儿的事后感受。
当然主要还是在问他和工藤新一, 毕竟只有他们两个当时和警察一起被困在了安装有炸.弹且因控制室被炸而无法移动的摩天轮上。
“工藤,泽田, 你们两个命可真大啊!”一个男同学一脸心有余悸, “我在新闻里看到你们的脸的时候差点当场就给你们打电话了!”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个男生附和,“可我老爸说这种时候你们一定没空也没心情接电话,让我不要给你们添麻烦。”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在旁边插话:
“不是我说, 工藤和泽田你们俩也太倒霉了吧!为什么偏偏会坐上被安了炸.弹的座舱,还直到警方开始拆弹都没能下来啊?”
“反正一定又是工藤的锅,泽田只是被连累了吧?不然你看毛利也是和他们一起去的, 怎么她就没事?”
“好你个工藤!有危险就优先保证老婆的安全,然后再拉着兄弟上是吧?”
“泽田,这种人还和他做什么朋友,干脆踹了他来我们这吧!”
“就是,我们虽然不会推理,也没工藤这小子能耍帅, 但我们不出卖朋友啊!”
“……”工藤新一嘴角抽搐, “够了啊你们!”
越说越离谱了!
想打听爆.炸案内幕也就算了, 怎么这还挑拨离间上了?
“而且都说了多少次了,小兰她不是我老婆——”
就、就算以后可能会是,也不可以在没确定关系的时候乱开这种玩笑,对女孩子很不尊重好不好!
工藤新一黑着脸挥开“啊哈哈~”大笑着一哄而散的同班同学。
“新一, 你在大家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作为被同学们怜爱的对象, 阿纲拍拍小伙伴的肩膀, 深表同情。
毛利兰则红着脸在铃木园子打趣的目光中和她手挽手走到座位旁边坐下。
工藤新一愤愤地拍开阿纲的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幸灾乐祸。”他恶声恶气。
阿纲一脸无辜:“被你发现啦?诶嘿~”
工藤新一:“…………”
——懒得理这只黑兔子==+
“说起来,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工藤新一看着三三两两散开在班级各处,虽然没再凑过来打听情报,但显然都还在讨论着这次爆.炸案件的同学们,微微皱起眉头。
他也是没想到,这一次的爆.炸案社会影响会这么大,居然连他这些同学都知道了……
“因为有电视台的直播车在爆.炸发生时恰好就在杯户购物广场附近,收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阿纲为小伙伴解惑。
他也是昨天晚上听服部叔说了才知道电视直播这回事的。
“听说从松田警官登上摩天轮开始,电视台就一直在对爆.炸案现场进行直播。”
包括后来摩天轮的另外一个控制台被炸、据说被安装在那位爆.炸.物处理班的精英警官登上的那只摩天轮座舱里的炸.弹一直都没有被成功拆除……
——这些案件进程,电视台都有在直播中密切跟踪报道。
“最后因为炸.弹被‘拆除’成功,同时也阻止了另外一场可能发生的规模更大、危害性更强的爆.炸,警视厅那边当天晚上就请来各路媒体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把事件的全过程都公开了。”
——包括松田阵平本来可以三分钟内就拆除摩天轮上的炸.弹,但为了获得另一个炸.弹安放地点的线索,硬生生等到爆.炸前一秒才险之又险地完成了最终作业的这一“内情”。
“官方对此的说法是松田警官原本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但因为当时摩天轮上还有两个中学生和他一起,为了挽救无辜少年们的生命,松田警官使尽浑身解数,才赶在爆.炸前的最后一秒推理出了另一个炸.弹的安放地点,成功拆掉炸.弹的。”
——某种意义而言,这也是大实话了。
阿纲跟自家小伙伴说着从新闻里看来的警视厅那边的官方辞令。
“怎么说呢,警视厅会做出那样的发言也无可厚非,毕竟不能暴露异……我是说,某个群体的存在。”
工藤新一理解地点了点头,并且及时更改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真的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违反前两天刚签的那份保密协议的用词。
“而且松田警官的确做到了这份发言里的全部内容,警视厅这至少不算欺骗大众。”
既然提到了松田阵平,那阿纲可就不困了!
他笑得贼兮兮的,凑过去和小伙伴窃窃私语:
“说到松田警官,新一你也看到了,他本来就是个帅哥,气质也很独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闭上嘴安安静静站在那里,都够吸引人的了。”
而对方在这次爆.炸案中的种种做法经过警视厅这一波有效宣传,更是在关注着这起案件的国民之中引发了广泛讨论,收获了无数好评。
“结果就是,松田警官现在在国民中人气飙升,听说就这两天,全国各地送来的鲜花和慰问品已经快把爆.炸.物处理班的办公室塞满了。昨天萩原警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有说,他和松田警官的同事们都拿这件事调侃松田警官呢。”
——萩原研二的原话是,“谁让小阵平平时表现得那么嚣张呢?能有个调侃他的机会,没人愿意错过。”
“……噗。”工藤新一想象了一下以那位卷毛警官的性格,遇见这种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不是挺好的嘛。”他强忍笑意,“卷毛警官那么爱扮酷,有事没事就喜欢戴副墨镜,这次出了这么大个风头,不正合他心意?”
“……我觉得松田警官听见你这个评价也不会开心的。”阿纲故作严肃。
不过摆出这副严肃脸不到两秒,他就没忍住破功,跟着工藤新一一起露出了十足幸灾乐祸的笑容来:
“不过我同意你的说法,确实挺好的。”
两个如果被松田阵平知道他们的反应,绝对会被评价为“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彼此对视一眼,再次“哈哈哈哈”地笑作了一团。
……
……
幸灾乐祸二人组没有想到的是,早上他们才刚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松田阵平的痛苦之上,下午放学以后,难得被足球部部长以关心为名放了一天假的工藤新一和阿纲结伴走出校门时,就发现萩原研二的那辆白色马自达停在校门口,而英俊的黑发警官身边围着一大群面色绯红、双眼放光的女高中生,正神色温柔地和她们说话。
“……抱歉,女士们,我等的人来了。”
不时朝校门口投来张望目光的萩原研二发现了阿纲和工藤新一的身影,便对周围的女生们抱歉地笑了笑,随即越过人群,走向了两人。
“下午好,工藤君,泽田君。”笑容清爽又帅气的警官先生走到两人面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你们共进晚餐?”
工藤新一被他温柔似水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干嘛啊!”他恶声恶气,“之前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种态度了啊?!”
萩原研二笑眯眯道:“啊……怎么说呢,因为察觉到泽田君成了小阵平的救命恩人,但之前因为种种意外展开忘记了要好好道谢,虽然昨天有在电话里说了谢谢,但无论是我还是小阵平都觉得只是口头感谢完全不够,所以今天准备当面郑重致谢——这样?”
工藤新一:“…………”
怎么说呢,这个心情他还真能理解。
尤其是昨天他已经当面对阿纲郑重道谢过了。
这么想着,黑发少年推了阿纲一把:
“那你就去吧。”
阿纲:“??”
工藤新一佯作不耐烦状反手将书包扛在肩膀上。
他努了努嘴,“人家要感谢救命恩人呢,我就不跟去凑热闹了。”
说完,也不等阿纲和萩原研二出声,他转头直接往校门那边跑。
边跑还边说:“才想起来我找小兰有事,阿纲你就和他们两个一起吧,记得打电话给服部叔说我今晚也不去吃饭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进校门,背影都看不见了。
这速度……不愧是足球部王牌。
阿纲心想。
他转头,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一个无奈的对视。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在对方征询的目光中,阿纲半点也没有推辞地接受了这份邀请。
跟着萩原研二一起坐上车,阿纲在车后座发现了戴着墨镜,一脸生人勿近的松田阵平。
“啊……别介意,他不是针对泽田君你。”
驾驶位上的萩原研二边发动车子,边笑着对阿纲解释。
“今天在警视厅被同事们开了一天的玩笑,偏偏大家说的都是恭喜和鼓励的话,他又不能发脾气,所以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
“这样啊。”阿纲憋笑。
后座上的松田阵平无奈翻了个白眼。
“也不想想我这都是拜谁所赐。”他闷声道,“要不是为了掩护你……”
天知道被同事们称赞“警备部之光!”“拆弹英雄松田君!”的时候他有多想转身就跑!
就算是开玩笑那群家伙也太过火了!
虽然在拆弹这方面他自认为不会输给任何人,但在那场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人宣称的那个一秒拆炸.弹的操作他真的做不出来!
尤其是“据说”他还在一秒拆弹之前完成了对另一个炸.弹安放地点的推理和瞬时信息发送,搞得大家现在都在调侃“松田的手速能有多块?”“这手速不是单身三十年都练不出来!”
——这根本已经不是在夸奖,而是在人身攻击了吧?!
“我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三十年。”
松田阵平冷哼。
萩原研二从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你在意的是这个?”
松田阵平:“…………”
不然呢?
“……小阵平。”萩原研二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你其实很受女性欢迎这件事,你应该没忘吧?”
联谊黑洞也好,因为不理人的时候看上去会有点高傲冷淡所以让人不太敢上前搭话也好,因为不注意用词常常说话得罪一大帮人也好。
就算有这样那样令人残念的地方,但只是看脸的话,松田阵平已经能打败九成九的竞争对手了!
不是没有女性愿意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忽略掉其他因素,主动走向松田阵平。
只是后者自己少了那根筋,所以才会一直单身到现在的。
“这一点,希望小阵平你不要忘记哦。”
“……啰嗦死了,萩。”松田阵平撇开脸。
萩原研二笑着摇头。
他将视线转向乖乖坐在副驾驶位的阿纲:
“说起来,泽田君你对料理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吗?虽然从服部叔那里听说你是从意大利回来的,不过他也说了,你对意大利菜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喜爱呢……”
阿纲点点头,“我确实没有特别偏爱意大利菜。”
或者不如说,他在“吃”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料理的话,只要东西好吃就没问题,至于风格什么的,我并不会特别关注。”
“好。”萩原研二笑应了一声,“既然泽田君你这么说了,那今天就让我和小阵平带你去一家绝对好吃的餐厅吧!”
——好吃到,曾经他们几个中唯一一个擅长料理的家伙,甚至都从那里偷师来了好几道菜的程度。
萩原研二这样想着的时候,并没有真的期望能在那家餐厅里遇见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就失去联络的那个人。
就像对方也没有想过,能在今天,在这里,与多年未见的旧友奇迹般重逢一般……
☆、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奇迹的重逢
这大约是个奇迹。
诸伏景光恍惚地想。
潜入组织的第三年,他和同样卧底进来的幼驯染各自拥有了“代号”——只有被认可成为组织高级成员才能拥有的,以某种酒名命名的代号。
组织没有正式名称,内部的人就自称组织,外部的话,不知道其他国家是怎么命名的,日本公安这边,是很敷衍的“黑衣组织”,虽说抓住了组织成员行动时会穿着黑色这一精髓特征,但黑衣组织……
怎么听怎么不像是个正经黑色组织。
可就是这玩笑般的“黑衣组织”,却实打实地做着各种常人无法想象的违法勾当。
暗杀,行贿,军火交易,药物研究,胁迫,勒索,绑架,投毒,纵火,爆破,刑讯……
所有诸伏景光所能想到的黑色产业,黑衣组织都有涉及,其业务范围之广,一度甚至让诸伏景光产生了一种全世界的黑色行业说不定组织都有掺一脚的错觉。
他和幼驯染的重逢是个意外。
从警察学校毕业以后,诸伏景光和幼驯染降谷零一个进了警视厅公安部,一个进了警察厅警备企划课。
虽然分属不同的部门,但他们同样成绩优秀,同样背景清白,同样是新面孔,同样……在上级看来,拥有成为一名卧底的潜质。
于是命运般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秘密培训以后,分别通过不同的途径卧底进了黑衣组织,在完成数次任务,经过数轮考核,各自拿到了代表组织高级人员身份的“波本”和“苏格兰”这两个代号的两人,在一次合作任务中,毫无心理准备地重逢了。
幸好那时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已经潜入组织多时,有过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经历,演技和心理素质都因此得了极大提升,即便毫无防备之下骤然重见,他们两个也没有露出丝毫马脚,相处如同陌生人一般,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因为即便是组织成员,互相之间也少有信赖关系存在,互相试探互相怀疑那是家常便饭,拥有代号的高级人员更几乎个个都是独狼,像琴酒和伏特加那样一搭档就是许多年的反而成了特例。
不过随着时代变迁,需要双人甚至多人配合才能完成的任务也变得越来越多,组织最近正在尝试开发新的组队形式——比如安排两个狙击手固定组队。
“毕竟现在的建筑越建越高不说,造型也一个个奇形怪状,死角自然也就跟着变多了。只有一个狙击手的话,有时候真的很难完成任务。”
对此做出如上评价的是组织里有名的狙击手之一,基安蒂。
她和另一个狙击手科恩就是在组织的尝试下最新组成的一对搭档。
而诸伏景光近来和降谷零之间的接触变多,两人接触起来也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避人耳目,也是这个尝试的结果之一——身为狙击手的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身为情报人员的波本威士忌(降谷零),以及组织里另外一个狙击好手黑麦威士忌——通称“莱伊”,这三人被安排组成一个新的小队,尝试合作完成一些单人无法完成的任务。
——就像今天。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正在进行狙击前的情报收集工作。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国会议员藤岛寺人。
“藤岛这家伙,收取了组织的巨额好处,却在履行约定前临时反悔,拒绝在即将举行的议会上提出对组织有益的议题。”
“像这种拿了钱不肯办事,还以为自己能跳得掉组织惩戒的蠢货,不用说你们也知道该怎么让他的脑子清醒过来吧?”
过来向三人传达任务内容的伏特加那张因为下巴过方,偶尔看起来甚至会让人感觉有点憨厚的脸上满是冷酷的笑意。
他背对着三人挥了挥手,“期待你们的表现哦,三位。大哥也会看着你们的,希望你们不要让他失望。”
——话虽如此。
然而,深知黑衣组织可怕之处的藤岛寺人唯恐会遭到报复,近来一直行事小心谨慎,行踪成谜。
威士忌三人组迟迟堵不到人,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了藤岛寺人的秘书会在今晚在这家餐厅与某人会面的消息。
两人提前预定了距离那位秘书定好的座位不远不近,彼此之间有绿植和矮墙遮挡,因为角度的缘故,对方视野受阻,很难注意到他们,而以他们的位置却能清楚观察到对方一举一动的位子,并在对方预约的座位桌下预先安装了窃听器。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在那位秘书和他的约见对象抵达之前,降谷零先一步到了餐厅,装作等待同伴的样子坐在那里观察目标座位。
直到那位秘书和他的约见对象出现,扮演降谷零同伴角色的诸伏景光才“姗姗来迟”,作出一副兴致盎然与降谷零讨论菜单的样子暂时拒绝了服务生的靠近,实则两人耳朵上都戴着蓝牙耳机,监听着秘书和约见对象之间的谈话。
巧合的是,被秘书约见的人正是藤岛寺人雇佣的那家负责保护他人身安全的保全公司的负责人,此次会面正是秘书代表藤岛寺人,来与对方确认接下来的安保工作安排。
于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知了藤岛寺人此后三天的全部行动路线。
“之后只要和莱伊会合,再把这份情报共享……”
然后制定狙击计划,在合适的地点进行埋伏,等到藤岛寺人出现在狙击镜头里,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任务就算完成了。
虽然会被黑衣组织收买的议员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可比起为组织除掉对方,无论降谷零还是诸伏景光,都更希望对方能落入警方手中,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惜他们的意志在这件事里无关紧要。
他们也不能自作聪明地从中动任何手脚——这是组成小队以来的第一个任务,若无法顺利完成,对身为卧底的两人会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组织不养废物。
即便卧底的身份没有曝光,可若被认定是无用之人,下场恐怕也不会比卧底身份曝光好到哪里去。
——最多是临死之前,能少受一点折磨。
况且……
在这样的黑色组织潜伏了整整三年,为了取得组织的信任,为了更早一步爬到更高的位置、获得更多的有价值的情报,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夺走像是藤岛寺人这样,甚至是比他更加无辜的人们的生命。
只能说幸好他们还有彼此。
哪怕为了不引起组织的怀疑并不能时常见面。
哪怕每一次私下见面都如同行走在钢丝之上,时刻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可至少,在远离所有亲朋、孤身一人陷入这无边无际黑暗中的时候,在身边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还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在每一个被罪恶感和迷茫纠缠,情绪濒临崩溃,孤独到难以入眠的夜晚,只要想到还有一个人和自己并肩而行,只要在单独相处的时候,还能有一个人叫着自己真正的名字、确认着自己的存在……
在彼此支撑着舔舐过伤口以后,当太阳再度升起,他们就依然能收拾好心情,坚定地继续前行。
……
“说来也真是巧呢,”眼见那边本就不是为了享用美食而来,完成情报交换以后匆匆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就双双离去的两人,诸伏景光收回目光,怀念地打量起餐厅里的装饰,“那两个人,竟然把见面地点选在了这里……”
收集到了有效情报,松了口气的降谷零比之前认真几分地翻动着手上的菜单,因为是与幼驯染单独相处,周围又确定没有组织的人存在,脸上不由也带上了几分放松的笑意:
“是啊,真是个令人愉快的巧合……如何?景?机会难得,要不要干脆就在这里解决晚饭?”
反正这之后他们两个都已经没有其他任务安排,与他们同队的莱伊今晚还有别的事要忙,等他回到三人的临时据点,最早也是在后半夜了……
时间对他们来说充足得很。
诸伏景光想了想,点头,“那就按zero你说的。”
毕竟,确实机会难得。
两人拿过旁边的自助点单器开始点单。
可是点着点着,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降谷零,都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景,你之前点的那个……是萩原那家伙爱吃的吧?”
“zero你才是,我记得这分明是松田的最爱?还有这道菜。这不是班长每次来必点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降谷零捂着额头叹了口气,“都是松田那家伙的错……”
要不是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那家伙的脸,他哪里会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虽然因为任务的关系,从毕业以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没有再联系过另外三位好友了。
可邮箱里躺着的那些已读未回的邮件,即便无法回复,可是每一次看到,都会让他们的心变得温暖几分。
可以说除了彼此,支撑着他们在黑暗中坚持走到现在的,也有这些邮件,和邮件背后的那三人的一份功劳。
降谷零从没想过那三个家伙会有可能比自己早死。
尽管无论爆炸物处理班还是搜查一课,都是风险极高、有一定受伤率,甚至有时会直面死亡威胁的高危部门,但和卧底进一个庞大的国际犯罪组织、时刻可能生命垂危的险境相比,不管怎么想都是后者的死亡概率更高一点才对。
降谷零一直以为他们五个人里,他和诸伏景光才是最有可能先一步面对死亡的那两个。
所以当他听到电视直播里传来的主持人微带颤抖的声音,说着:“据我们了解,松田警官登上的72号座舱被犯人提前安装了高性能炸弹。尽管以这位能力卓绝、进入爆炸物处理班不到一年便晋升为组长的精英警官的能力,足以在数分钟前就完成炸弹的拆除作业,但安装炸弹的犯人在几分钟前发来了预告,宣称他还在其他地方投放了‘更大的炸弹’。而对于这个所谓更大炸弹的投放地点,他将会在摩天轮上的炸弹引爆前三秒再给出提示……”——的那个时候。
降谷零那一瞬间,几乎听见了自己浑身上下血液被冻结的声音。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这样痛恨自己对松田阵平的了解——
如果,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
他一定会选择中止拆弹,等待提示,最终想尽办法将那个更大炸弹被安放的地点传达给他的同事,为此不惜让自己牺牲在来不及拆除的炸弹爆炸之下!
他就是这样的热血笨蛋!
而且还不肯承认这一点!
降谷零想,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可怕。
因为推门走进来的诸伏景光看到他那时的样子,差点以为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或者是两个人的卧底身份全都曝光了!
只不过后来听降谷零强作镇定地说明了前因后果,诸伏景光的脸色也没比那时的降谷零好看到哪里去。
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他们从直播镜头里看见了焦急地等在摩天轮下,不停拨打着电话,然而这通电话却始终没能接通的萩原研二。
他们看着他被几个不认识的同事强拖着撤离到安全线外。
当时拼命挣扎着想要跑向摩天轮的萩原研二脸上那种混杂了绝望、悲痛和惶恐的神色,深深刺痛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心。
可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
哪怕心和血液都几乎被彻底冻结,哪怕恨不得以身代之,他们两个却终究只能呆呆站在电视机前,惶恐不安地等待着,那个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最终结果的到来。
倒计时一分钟。
三十秒。
十秒。
5。
4。
3。
2。
1。
……
降谷零第一次不想听到自己的外号从任何一个人口中,以任何一种方式响起。
——他唯独不想成为敲响好友丧钟的倒计时的最后一个数字。
只是个临时据点的房间里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连墙上的时钟秒针滴滴答答的运转声在这种无声的寂静里,都被无限放大。
那秒针催命般地答答转动着,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地一路向前。
直到——
“大家!好消息!!摩天轮上的炸弹已经被成功拆除了!!!”
主持人颤抖的声音突然拔尖着冲进两人的耳朵。
那一瞬间,他们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屏住了呼吸,差点将自己憋到窒息……
炸弹被拆除成功,摩天轮上没有再发生任何爆炸。
紧急修复后重新开始运转起来的巨大摩天轮宛若重新开始计时的生命□□。
直到在直播镜头里切切实实地看到松田阵平的身影重新出现,再一次看到那头一如既往的不羁卷毛和那人脸上那副嚣张的墨镜,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才终于有了好友死里逃生的真切实感,仿佛一直漂浮在半空的思绪也终于晃晃悠悠着重新落了地。
……
“——松田那个混蛋!”
回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降谷零不由恶狠狠地低咒出声。
“等我们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竟敢让他们这么担心!
从那天晚上的警视厅新闻发布会上得知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大大松了口气的两人,发现某人竟被扣上了“拆弹英雄”的头衔,不禁庆幸中又有几分幸灾乐祸——只能说不愧是了解对方性格的好伙伴,他们和萩原研二一样,预判了松田阵平对此的反应,并不约而同地选择以此为乐。
诸伏景光也从之前的回忆中抽回心神,闻言刚想笑着附和一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餐厅大门的开启声,欢快地钻进了自己的耳朵:
“就是这里了。请进,泽田君。”
诸伏景光:?!!
降谷零:?!!
等等!这声音……
是萩原?!
……
……
“嗯……”降谷零双手交叠,在面前的桌面上搭成塔状。
在他对面,诸伏景光低着头,将自己的面容尽量隐藏在装饰用的绿植之后,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端着餐盘走过来的服务生看到两人的样子,原本元气满满、准备招呼客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几度,甚至是有些踟躇地:
“两位客人?你们点的餐到了,请、请慢用。”
诸伏景光注意到了对方的尴尬,抬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谢谢。”
“……!”服务生顿时被这笑容治愈了。
她晕乎乎地将餐盘轻轻放上桌面,看了眼依然面色严肃的另一位金发客人……
尽管这也是位不遑多让的帅哥,服务生却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逃也似地转身,快步返回了后厨。
“zero。”诸伏景光压低声音提醒幼驯染,“气势收一收,你把人都吓到了。”
降谷零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严肃到极点的脸。
“不,这不是我的错吧。”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执行组织任务中途偶遇昔日好友也就算了。
所幸今天除了他和诸伏景光,没有其他组织成员在场,即使是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迎面撞上,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更何况以那两人的洞察力,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毕业即失联,而且一失联就是好几年,发去的邮件也从来都是已读不回……
他们一定已经猜到了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这边再适时表现出一些不愿相认,不愿有所交集的态度,那两个家伙想必不会主动贴过来,为他们徒增危险。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降谷零此刻就做好了再一次和松田阵平一言不合动手互殴的心理准备。
——松田那家伙,一定很气他和景不回邮件这件事吧?
正好,他也很气对方不管不顾热血上头,差点让自己和摩天轮一起被炸上天的这个愚蠢做法!
反正也没有外人在场。
如果松田阵平那边没忍住先动了手,降谷零绝不介意立时还以颜色。
——大不了之后动用一下公安特权,将目睹这一切的人封口,顺便抹除掉记录下这段画面的餐厅监控就是了。
想来这点小事,最近新分配到他手下,名叫风见裕也的那个下属,应该可以做到的吧?
只可惜降谷零所有的这些心理准备,都在发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带着一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棕发少年从另外一边的通道走过,在完全没发现他和诸伏景光存在的情况下,坐在了那张熟悉的餐桌边以后,化为了六点:
“……”
——这什么见鬼的巧合!
偌大一个餐厅,他们坐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选了被自己安了窃听器并且还没来得及回收的那一桌?!
“……先说好,我可不是有意要偷听他们讲话的。”
降谷零食不知味地叉起一颗肉丸,边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起来,边抬手重新戴上了蓝牙耳机。
诸伏景光:“…………”
有着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可爱猫眼,尽管下巴上长出了几许凌乱的胡茬,然而并没影响他面容的清秀和温柔的青年无奈地瞪了自家幼驯染一眼,然后……
然后,他也跟着重新戴上了耳机。
耳机刚被按进耳朵,就从里面传来了萩原研二久违的、满含笑意的声音:
“……千万不要跟他客气哦,泽田君。作为‘拆弹英雄’,小阵平可是刚从上头那里领到了一大笔奖金,富有得很呢~”
“——萩你这家伙!”接着传来的,是松田阵平不满的声音,“虽然我也没打算小气,但为什么被你一说,就感觉这么火大……”
“因为‘拆弹英雄’?”
“都说让你别那么叫了!”
“即使大家现在都在这么叫你?”
“……啊!!可恶!也不想想这到底是谁的错!”
松田阵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猛地转头去看对面的棕发少年。
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角度看过去,那位最多只是中学生的少年坐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人对面,正面带笑容注视着对面的两个成年人。
“喂!泽田!”松田阵平的声音凶巴巴从耳机里响起。
被“凶”的少年脸上却依然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容,看上去无害又可爱,像是只皮毛柔软、惹人怜爱的棕色小兔子。
“是?”他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松田阵平:“…………”
“我说,”他声音不知为什么虚弱下去,“你能别用这种表情面对我吗?”
“哪种表情?”少年似乎更加无辜了。
“就是这种!好像人畜无害的食草动物一样的表情!”松田阵平捂住脸,“抱歉,对了解你真面目的我来说,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你脸上,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真面目”?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由自主双双细品起松田阵平所用的字眼。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和他们一起的这位少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不成?
可看松田阵平的态度,又好像不是那样。
如果对方真是什么危险人物,他和萩原研二怎么可能带对方一起来吃饭?
而且看他们之间的相处,明显是放松并且有一定的彼此信任存在的……
……搞不懂。
就在这边的卧底二人组因为松田阵平的发言而陷入短暂的困惑与纠结之时,萩原研二笑眯眯抬手按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阵平,你这是面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什么东西?
“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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