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咒灵操使的我老师是天与暴君?!》

    谁能告诉他, 这是发生甚么事了???

    阿纲看看夏油杰怀中黑发绿瞳的小宝宝,又看看神色温柔,眼中含笑的夏油杰, 再看看被对方背在身后,明显是母婴专用的大号背包, 缓缓在头顶打出一排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想干什么来着?

    夏油杰:“…………”

    夏油杰:“………………”

    丸子头少年艰难地伸出一只手:

    “等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纲:???

    不是。

    他一个中学生在电玩中心门口偶遇怀抱小宝宝的同龄友人已经够怪的了。

    夏油杰说出这句话以后,感觉就更怪了啊!!

    而且!

    “我是怎么想的, 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阿纲虚起眼, 声音要多棒读有多棒读,“以心传心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还没答话,从他胸口的外套口袋里,已经传出了一阵夸张的大笑。

    阿纲定睛一看, 就发现一个十公分大小, 有着一头明艳的火红色长发,美得十分霸气张扬的女性迷你小人儿正翘腿坐在夏油杰外套的口袋边缘, 见阿纲向自己望来, 这位笑声豪放的红发美人给了他一个wink, 十分大方地与他打招呼:

    “你好啊,小朋友。”

    “……你好。”

    “不用这么拘谨, 我是千红,愚夫之前受你照顾了。”

    “啊, 不, 我才是……”

    阿纲闻言,先是下意识客气了两句,紧接着反应过来——

    愚夫??

    “你、你难道是瞌睡崽的……”

    “没错。我是他的老婆哦。”千红笑眯眯说道。

    阿纲:“…………”

    什么!?

    这个大美女(虽然是迷你小人儿)竟然真的是那个瞌睡崽时时挂在嘴上的老婆?!

    原来他真的有老婆?!

    【瞌睡崽:………………】

    阿纲大为震撼。

    而看着他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 千红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杰, 他可真有趣。”美女姐姐笑吟吟说道。

    夏油杰嘴角微抽。

    “千红。”他语气里带着无奈, “别玩了。”

    快点帮帮忙,帮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啊!

    千红看着自家契约者因窘迫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两分。

    她笑看向阿纲:

    “小阿纲,欺负我家杰很有趣,是吧?”

    阿纲:“…………”

    夏油杰:?

    夏油杰:???

    少年不可思议的目光如电般射向友人——

    什么意思?难道阿纲刚刚一直在“欺负”他?!

    阿纲略带心虚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最开始的惊讶的确是真的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错开目光,游移着不与夏油杰的相对,“但是杰你在我表现出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样子以后,做出的反应实在太有趣了,所以我一时没忍住……”

    就顺势演了一波。

    夏油杰:“…………”

    夏油杰一时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家伙……”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算了,也的确是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受惊了……这次就算我们扯平。”

    “真的吗?杰你真好~”

    “——停!少给我灌迷魂汤!”

    “我是说真的啦……”

    “……啧。”

    “所以,这孩子怎么回事?你家亲戚?”阿纲凑近过去,好奇地看着被夏油杰抱在怀里,目光懵懂又清澈,脸颊软嘟嘟,看上去十分健康可爱的小宝宝,“怎么会被塞给你照顾?”

    夏油杰笑着低头跟怀中的宝宝碰了碰额头,眼神温柔极了:

    “不是亲戚。是我老师的孩子。”

    “老师?”阿纲闻言立时反应过来:“是国常路老爹介绍给你的那个很厉害的体术老师?”

    夏油杰点头,“对。老师的名字叫作禅院甚尔,这孩子是老师的儿子,名叫惠,禅院惠。”

    阿纲:?????

    你等会儿!

    你说你老师的名字叫啥?!

    ……

    ……

    阿纲原本是出来准备买饮料的,结果出了这么个意外,也没法立即回电玩中心去找工藤新一、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了。

    他干脆掏出手机给工藤新一发了封邮件,直说自己在电玩中心门口偶遇了夏油杰,打算和对方在商场找个地方小坐一会儿,一起喝点东西聊聊天,恐怕会晚一点回去他们那边,让工藤新一不用担心,他在电影开场前会与他们会合,顺便请工藤新一将自己的去向跟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也交代一下,让两个女孩子放心。

    得到工藤新一“OK”的回复以后,阿纲才和夏油杰一起,就近找了家清静点的咖啡厅坐下说话。

    “说说吧,”阿纲嘴里叼着根吸管,托着下巴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夏油杰,“你怎么跟人家学着学着体术,还把自己混成奶爸了?”

    “说什么呢!”夏油杰哭笑不得,“我只是在老师有急事需要处理,惠惠没人照顾的时候,被拜托帮忙看顾一下……”

    这叫什么奶爸啊!

    “啧啧啧,”阿纲嘴里发出一连串啧声,“连‘惠惠’都叫上了,还说自己不是奶爸?”

    “……是跟着我师母叫习惯了。”夏油杰无力辩驳。

    “师母?”阿纲象征性询问了一句。

    他其实对这位“师母”的存在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仔细一想,除了那位被官方盖章差点完全改变了禅院甚尔,引导他走回正途的“惠妈”,还有谁能让这一切合理变成阿纲现在看到的样子?

    自从听说夏油杰的体术老师是【禅院】甚尔,而对方的儿子名叫【禅院】惠的时候开始,阿纲就猜到了这位在咒回原著中生下伏黑惠后不久便早早逝去,导致天与暴君失去了那双曾将自己拉出泥淖的手后,愈发自暴自弃,甚至带着儿子入赘到了另外一个女人家里的女性身上,应该也发生了类似萩原研二那样令人惊喜的奇迹,以至于她并没有失去生命。

    如此一来,禅院甚尔自然也就不会入赘他人家中,改姓伏黑。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历程,伏黑……不,禅院甚尔又是怎么跟黄金之王搭上线,最终还成为了夏油杰的体术老师的。

    阿纲这边正在脑袋里默默进行着头脑风暴,另一边,提起自己的师母,夏油杰脸上则露出了十分柔软的神情:

    “对啊,师母。”

    “师母是个非常温柔开朗的人,是不是啊?惠惠?”他边说着,边去和小宝宝惠惠碰额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亲近和喜爱,“惠惠也最喜欢妈妈了,对不对?”

    听到“妈妈”这个熟悉的名词,已经能将这个词语与某个人联系起来的聪明宝宝惠惠顿时露出了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麻麻~”

    他软乎乎地叫。

    “对,妈妈。”夏油杰温声细语,“惠惠想妈妈了吗?再等等哦。等到电影散场,爸爸和妈妈就会来从哥哥这里接走惠惠啦。”

    阿纲:“…………”

    阿纲大为震撼:

    “等等!杰你刚刚说的你师父‘有急事要处理’,这所谓的急事,不会就是带你师母看电影吧?!”

    不会吧?真的有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为了和老婆两个人单独看电影,把才一岁多点的儿子扔给还是个中学生的便宜徒弟?

    不会吧不会吧?

    这什么渣爹行径?!

    “师父和师母感情很好。”夏油杰微笑。

    阿纲:“…………”

    不是吧……

    杰你清醒一点!

    为什么说得好像你很心甘情愿一样……

    “因为我就是心甘情愿的啊?”夏油杰调整了一下手上的姿势,让怀中的小宝宝能在自己臂弯里躺得更加舒服。

    他眉眼含笑,声音温柔,“师母是很好的人,对我十分关照。惠惠也很可爱,是我见过最乖巧懂事的宝宝。照顾他一点也不麻烦……”

    或者不如说,他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千红姐和奶奶也说了,像惠惠这样的人类幼崽是世间的珍宝,经常和他接触,对我调节自己的情绪会很有帮助——是不是啊?惠惠?”

    夏油杰说着,探出一根手指,递到惠惠宝宝面前。

    黑发绿眼的小宝宝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举起胖乎乎的小肉手手,精准地抓住了夏油杰的手指——显然他很熟悉这个流程,看就知道夏油杰在这之前,一定和他玩过许多次这样的“游戏”。

    阿纲:“…………”

    阿纲无话可说。

    这是什么绝世冤种男妈妈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夏油杰瞥见友人脸上的神情,不禁一噎。

    阿纲撇嘴,“还说你不是奶爸。”

    两人互瞪一眼,随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像两个傻瓜似的,对着哈哈笑起个没完。

    半晌,阿纲终于笑够了,小心翼翼避开夏油杰怀中的小宝宝,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

    “说说吧?”

    “什么?”夏油杰不解。

    “说说惠惠,说说你的师母,说说你的……这位老师。”

    阿纲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实意喜欢惠惠、愿意帮忙照顾他了。但你在真的喜欢上惠惠之前,还是先接纳了那位老师,才会接触到他的家人的吧?”

    “虽然我知道国常路老爹办事向来靠谱,能被他介绍给你的体术老师一定十分优秀,但能得到杰你这种程度的认可……”

    ——甚至都愿意给人家的儿子当男妈妈了……

    “他对你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个普通的体术老师那么简单了吧?”

    夏油杰沉默。

    “怎么?还要对我保密啊?”阿纲佯怒。

    没想到夏油杰见状竟笑了笑,调侃他说:

    “你不是和国常路老爷子说了,不想加入我们的计划中来吗?”

    怎么现在关心起他的老师来了?

    阿纲理直气壮:“不想提前成为社畜是不想提前成为社畜,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的好吗?”

    夏油杰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

    “行行行,告诉你。”他翻了个白眼,“不过我不相信你没猜到,甚尔老师不仅是我的体术老师,也是我和国常路老爷子的合作者之一这件事。”

    阿纲:“…………”

    就,怎么说呢,虽然他的确是有点猜到了,但真的从夏油杰口中得到证实,还是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因为那可是禅院甚尔诶!那个禅院甚尔!

    就算有了惠妈的存在,他不再自暴自弃,可突然转变成夏油杰这种“我要毁掉咒术界的旧秩序建立新秩序!”的热血中二画风,也实在过于违和了……

    夏油杰并不清楚阿纲心中所想。

    答应了阿纲要告诉他有关自家老师的事,他便认认真真履行起诺言——

    “老师姓禅院——正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那个禅院。”

    且其身份非比寻常,乃是禅院家当代家主禅院直毘人同胞兄长的儿子。

    “只不过……老师他生来没有咒力。”

    “——并非如同没有成为咒术师资质的普通人一般,身上只有微量的咒力存在,而是完全没有咒力。”

    “禅院家向来信奉‘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是御三家中对非术师最为轻鄙的一家。”

    而天生没有咒力,在咒术界的常识之中,注定无法成为咒术师的禅院甚尔,生在这样的禅院家,自然不会得到任何重视。

    “不如说,老师他从小就在禅院家那些被畸形三观所影响的族人们的鄙视与欺辱中长大……”

    “只是他们都错了。”夏油杰喃喃说道,“没有咒力,不代表老师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弱者’,是个‘废物’了。”

    ——禅院甚尔的零咒力来自于他被赋予的【天与咒缚】。

    与咒术师对自身所设,或者与其他人订立的“束缚”不同,所谓天与咒缚,是一种与生俱来,或者说正如同它的名称所示,是“上天给予”的束缚。

    出身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的禅院甚尔用天生零咒力作为“代价”,换来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无比卓绝的肉.体天赋。

    他的肉.身强度极高,五感也得到了大幅增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体素质会变得越来越强悍,即使受了重伤,只要不致命,也很快就能恢复。

    而得到大幅增强后变得极其敏锐的嗅觉、听觉、触觉,则让他即使因没有咒力而无法看到咒灵,也能凭借其他感官“感受”到咒灵的存在。

    不仅如此,因为彻底与咒力无缘,禅院甚尔还获得了对咒力的极高耐性,哪怕是被咒术师用术式攻击,对他而言也和受到普通攻击没有任何区别。

    “老师的肉.体甚至强悍到让他能将咒灵直接吞入腹中,却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夏油杰说到这里的时候,阿纲不确定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流露出了某种羡慕。

    “可就是这样强大的老师,却因为没有咒力,而被禅院家弃如敝履。”

    “直到老师主动脱离家族那天,他都一直生活在‘废物’、‘没用的家伙’、‘禅院的耻辱’这样毫无道理可言的歧视之中。”

    “明明那个时候老师已经强大到能以一人之力暴揍禅院家的最强咒术师集团‘炳’,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正视老师的这份强大。”

    “而这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咒力、看不到咒灵,如果不借用咒具的力量的话,就无法祓除咒灵……”

    ——这太可笑了。

    禅院家对于强弱的判定,实在太可笑了。

    阿纲:“…………”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从夏油杰口中听到这样一番发言。

    只是……

    看着乖乖被抱在夏油杰怀中,脸上带着可爱笑容的惠惠宝宝,阿纲又不禁想——

    禅院甚尔都成了夏油杰的老师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也不插话,只安安静静听着夏油杰比起为自己讲解,更像是想要对人倾诉什么的讲述。

    “脱离禅院家以后,老师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赏金猎人。在这个过程里,他渐渐拥有了‘术师杀手’这样的称号。”

    “别露出这种表情。毕竟比起咒灵,老师他的情况的确更适合对付术师。”

    阿纲:“…………”

    这两个多月杰你到底都从国常路老爹和你的甚尔老师那里学到了些什么东西啊!

    为什么现在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了!?

    那个满口正论的夏油杰哪儿去了!

    阿纲简直槽多无口。

    夏油杰却不觉得自己的改变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自然而然继续道:

    “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老师完成了非时院的一个委托,从此与黄金氏族有了交集。”

    因为非时院钱多事少,是非常好打交道的那种主顾,渐渐地,禅院甚尔与非时院之间的“业务往来”越发多了起来。

    几年下来,双方始终合作愉快。

    因为禅院甚尔自身的特殊性,黄金之王对他也很感兴趣,亲自和他见过几面。

    虽然禅院甚尔一开始对黄金之王十分防备,也并没有想要与他有什么交情的样子……

    “但阿纲你懂的,毕竟是那位国常路老爷子啊……”

    夏油杰慨叹。

    “见过几次面之后,老师就默默认下了国常路老爷子这个‘朋友’——当然,指望他老老实实地承认是不可能的啦,老师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

    “不过,国常路老爷子约他一起喝酒的话,十次里老师总会答应那么七、八次。”

    和黄金之王接触多了,禅院甚尔的三观自然无声无息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再加上从妻子那里获取到的力量,慢慢地,他已经能脱离禅院家曾经带给他的那些负面影响,变得能够正确地看待身为天与咒缚的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了。

    到这里为止,这其实只是一个买卖双方合作愉快、也发展出了不错的私交的故事。

    “国常路老爷子虽然有心将老师吸纳为氏族成员,但他也清楚老师天生不喜被约束,并不适合成为非时院的一员。”

    所以他也并不强求。

    直到一年前。

    在那个时候,遇见了心爱的妻子、与对方喜结连理,还拥有了属于两个人的爱情结晶的禅院甚尔,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刻,迎来了最可怕的变故——

    “师母得了重病,哪怕老师动用了在里世界的关系,将师母送进了最好的医院,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依旧无法缓解病症,眼看着师母即将撒手人寰……”

    禅院甚尔第一次在黄金之王面前低头,请求这位神通广大的老人帮忙,挽救妻子的生命。

    “老爹答应了。”阿纲神情笃定,“并且一定是不求回报的。”

    夏油杰含笑点头,“是啊。毕竟是那位国常路老爷子嘛……”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说出这句话。

    黄金之王派出了拥有治疗系异能的氏族成员,同时将禅院甚尔的妻子,也是夏油杰的师母转移进了特殊医院,经过整整三天的抢救,终于从死神手中夺回了她的生命。

    “从那以后,老师和黄金氏族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更加紧密了。”

    “虽然老师一直没有松口,承诺加入黄金氏族,但来自非时院的委托,他却从来不会拒绝。”

    ——包括这一次黄金之王委托他指导夏油杰体术也是。

    “老师是个很别扭的人,对人好也不会好好承认。最初见面的时候,他还对我说了像是‘这么弱的小鬼,也值得那位老爷子亲自开口,请我来教?’这种过分的话。”

    夏油杰骨子里的骄傲绝不输给总是将最强挂在嘴边的五条悟。

    听了禅院甚尔这明显是瞧不起人的话,自然很不服气。

    不过很快,年轻的咒灵操使就被天与暴君教做人了。

    一次次被对方一招撂倒,一次次不甘心的反击都被轻描淡写地拦下……

    “那种无力抵抗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尤其那个人性格十分恶劣,每次见他不屈不挠地站起来,还会嘲笑他,说什么“真的吗?就这种实力还自认为是个强者?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很强吧?”

    气得夏油杰眼睛都红了,却偏偏怎么也打不过他。

    “最开始我和老师关系真的很差,他总是用那种看猴子杂耍一样的戏谑态度对我,我也很不服气他这个看低他人努力的人渣。”

    阿纲:“…………”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词……?

    “有一次老师给我加训到很晚,师母带着惠惠,来接老师下班……”

    他的师母,他天使一样的师母,看到满身狼狈的夏油杰,就边斥责着老师“面对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这么重的手”,边温柔地过来查看他的伤势,为他处理伤口。

    而他那个恶劣的老师,就像只被主人训斥了的大型犬似的,蔫耷耷垂头杵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吭……

    “于是我就知道了,师母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王者!”

    夏油杰眼神闪亮地大声宣布。

    ☆、第72章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天与暴君与弟子与妻儿

    “还真敢说啊, 臭小子。”

    夏油杰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忽而从他背后伸了过来,狠狠按住了他的脑袋。

    “……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夏油杰边用力挣脱出按在自己脑袋上的“魔爪”, 边转头看向来人。

    来人——身材高大、胸肌发达,嘴角一道显眼的伤疤使得他带着某种莫名锋锐感的英挺面容显得愈发桀骜不驯,单单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异样强烈的压迫感,偏偏因为他脸上过于懒散的神情, 而将这种压迫感中和掉了大半,所以只是给人一种填饱肚子以后, 慵懒休憩中的大猫一般感觉的黑发男人,也正是夏油杰的体术老师——禅院甚尔闻言, 哼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回答:

    “从你说出那句不该说的话开始。”

    夏油杰:“…………”

    啊这。

    “我觉得自己每一句话都没有不该说。”

    他也学着禅院甚尔的腔调阴阳怪气地哼笑了一声, 不甘示弱地回瞪了自己不靠谱的老师一眼, 接着就跟川剧变脸似的迅速换上了一副乖巧又温顺的模样,对从禅院甚尔身后边不赞同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边探出头来的黑发女子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

    “师母。”

    “辛苦你了, 杰。”

    黑发女子——禅院甚尔的妻子, 禅院惠的母亲,有着一头与十几年后已经长成一个可靠少年的惠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刺猬头, 笑容开朗又灿烂。

    她笑着走向夏油杰:

    “惠惠没有闹你吧?”

    “当然没有。惠惠很乖的。”

    夏油杰说着,将怀中发现母亲之后, 已经咿咿呀呀着朝母亲所在的方向探出小手,挣扎着伸手要抱的宝宝小心递交到了自家师母手上。

    “真的吗?惠惠真的是个乖宝宝, 没有闹哥哥吗?”

    女子低下头, 笑着和被抱进自己怀里以后, 就开始咯咯笑起来的小宝宝碰了下额头——阿纲终于明白夏油杰之前和惠惠宝宝互动时给他的那些既视感都是从哪里来的了。

    “惠惠好乖!妈妈奖励你!”女子边说着,边叫了一声:“甚尔。”

    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和夏油杰用眼神相互“厮杀”,神情却十足漫不经心的男人闻声立即放弃了与便宜弟子继续较劲,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只见他长腿一迈,直接绕到了夏油杰身后,从他背后背着的背包里熟练地掏出一次性围兜、造型可可爱爱的保湿吸管杯和一小袋独立包装的宝宝零食——其中包括奶酪棒、小饼干、儿童肠,还有几盒蔬果泥和三文鱼泥。

    几乎眨眼之间,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惠惠宝宝脖子上就被爸爸围好了一次性围兜,适合一周岁以上宝宝使用的硬嘴吸管杯的吸管也被爸爸看似粗鲁实则动作轻柔地塞进了嘴里。

    惠惠宝宝茫然地眨巴了两下墨绿色的大眼睛,接着就双手捧住被爸爸拿在手上的水杯,吸溜吸溜喝起水来。

    等他喝了两口,估摸着足够了此次的饮水量,禅院甚尔第一时间移开了水杯,将装着小零食的袋子交给了正在等待着他这个动作的妻子。

    黑发女子笑容和煦,对怀中的宝宝摇了摇手里的零食袋:

    “惠惠想吃哪一个呢?作为奖励,这一次可以让惠惠自己选哦?”

    小宝宝立刻被妈妈手里的零食袋子吸引去了注意,完全没理会他家老爹“臭小子又把口水糊在吸管上了!”的抱怨,任由他的老父亲边嘴上抱怨着边动作上老老实实找出纸巾去擦拭他的专用保湿杯,张开小手试图去够袋子里的某样零食——

    “棒棒!”

    “要吃棒棒吗?好呀,妈妈帮惠惠打开好不好?”

    女子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却抬眼,看向收好保湿杯(实际上就是把杯子放回到夏油杰背上的背包里)的丈夫,声音甜蜜:

    “甚尔~”

    禅院甚尔撇了撇嘴,伸手从她手上接回零食袋子,从里面摸出一根奶酪棒,拆开递回她手中。

    “谢谢。”女子拿到奶酪棒,并没有第一时间喂给已经眼睛放光地想扑上来的自家宝宝,而是踮起脚尖,在禅院甚尔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甚尔你做得很好。惠惠也很高兴。”

    说完,她笑眯眯又低下头去:

    “是不是啊?惠惠?”

    “棒棒、棒棒~”眼里只有棒棒的惠惠宝宝。

    女子笑着将手上的奶酪棒递进儿子胖乎乎的小肉手里,看着他接到奶酪棒以后迫不及待地将圆滚滚的奶酪球塞进嘴里,把脸颊都撑得鼓鼓的,不禁笑得愈发温柔。

    禅院甚尔就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和她怀里的宝宝。

    他身上原本那种棘刺遍布、好像碰上谁都能上去扎一下的气场几乎完全被抚平了,就像一头被抚顺了所有逆鳞的巨龙一样,盘起尾巴,牢牢将自己的宝物护在身下——带着贪婪而满足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哇……】阿纲惊叹,【他看上去和我知道的禅院甚尔真的好不一样……】

    虽然在实际见到这个人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阿纲直到这个时候,才真的理解了夏油杰在提起禅院甚尔这个老师的时候,为什么用的会是那种亲近中又带着嫌弃,真心接纳中又透着复杂的语气了。

    【是啊……】系统的语气也十分复杂,【谁又能想到,这个动作娴熟、训练有素的奶爸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天与暴君、术师杀手呢……】

    只能说惠妈不愧是官方钦定的爹咪克星。

    能把禅院甚尔这匹凶兽“驯服”成如今这般模样,实在令人肃然起敬。

    这样想着,阿纲看向这位女士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带上了由衷的钦佩。

    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妻子身上,禅院甚尔扫来一个冷淡的眼神,见阿纲只是双眼发光,带着一种他难以理解的敬意注视着妻子,并不懂这小子在敬佩什么,也对此毫无兴趣的男人在确定了对方对妻子没有恶意以后,便懒得多加理会,重新将注意转回到了妻子这边。

    倒是那位女性,注意到了阿纲的目光,笑着回望过来——

    “你好,你是杰的朋友吗?抱歉啊,甚尔之前失礼了……啊,甚尔就是我旁边这个,是我的丈夫,目前正在教导杰格斗术——虽然我是反对杰这个年纪的孩子学什么格斗术啦,但他自己很坚持的样子……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难懂的话,我是春野来海(haruno kurumi),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您好,我是泽田纲吉,是杰的同级生,也是他的朋友。也请您多多关照。”

    阿纲边礼貌地做出回应,边在内心想着:

    来海、kurumi。

    原来如此。

    之所以给儿子取名叫做“惠”,不只是将他当作上天赐予的恩惠,也有向老婆的名字致敬的意思吗?

    不愧是你,爹咪!

    “师母你不用这么客气,阿纲不是外人。”夏油杰揽住阿纲的肩膀——他本来就比阿纲高出不少,经过这段时间在禅院甚尔手下的魔鬼训练,身材也变得结实了许多,猛地压下来,好像什么大型猛兽似的,衬得阿纲愈发显得娇小无害,“他可是会叫那位老爷子‘老爹’的呢。”

    “诶?”春野来海闻言,不禁露出了相当惊讶的神情,“这么说,这孩子也是……”

    “是。”夏油杰道,“不过阿纲他是和那位老爷子类似的存在,与我和老师的情况不一样。”

    “是这样啊。”春野来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了,总之,女性露出了十分明朗的笑容来:“总之就是保护大家的存在,对吧?那你真的很了不起哦!和杰一样,都是好孩子呢。”

    她边说着,边拍了拍身边的丈夫:

    “甚尔。”

    “……啧。”禅院甚尔一脸不爽,但还是从手上提着的零食袋子里摸出了什么,随手朝阿纲这边抛了过来。

    阿纲:???

    他眼疾手快地抬手接住了被扔来的东西。

    低头一看,发现那是——

    两根奶酪棒??

    “是给好孩子的奖励。”春野来海笑眯眯道,“不介意的话,杰和泽田君,你们两个也请用。”

    阿纲:“…………”

    夏油杰:“…………”

    这……

    【是我的错觉吗?】阿纲语气幽幽的,【这位夫人……是不是有点天然?】

    系统:【…………】

    这已经不是能用天然来形容的程度了吧……

    总之,到了最后,阿纲和夏油杰一人嘴里叼了根和春野来海怀里的惠惠宝宝同款的奶酪棒,坐在咖啡厅里一脸生无可恋。

    “嗤……”对面传来禅院甚尔毫不客气的嗤笑声。

    他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温顺。

    因为春野来海抱着惠惠宝宝一起去商场的多功能母婴室了,座位上就只剩下了禅院甚尔和阿纲还有夏油杰三个。

    某人立刻就没有了老婆在身边时那种柔和的气场,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而危险十足。

    “泽田纲吉。”

    禅院甚尔叫出了阿纲的名字。

    “我听说过你。”

    “……诶?”正叼着奶酪棒,无意识嗦着棒棒的阿纲反应慢了半拍,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才找回迟钝的思绪:“是……从老爹那里?”

    “——不是。”禅院甚尔笑了。

    不同于在春野来海面前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柔和笑容,此时的禅院甚尔笑容中凶芒毕露:

    “是从黑市的悬赏单上。”

    阿纲:“……诶?”

    黑市的悬赏单?

    他?

    他上了黑市的悬赏单??

    “为什么啊?”阿纲十分不解。

    “因为你是那个老头子重视的孩子。”禅院甚尔十分直白,“虽然那老头已经将对你的重视和庇护摆在了明面上,还是有不少人想在边缘试探,看看你对他究竟有多重要,也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是否有拉拢或者铲除的必要。”

    “……唔。”

    阿纲才不会被区区悬赏吓到。

    ——他又不是没被悬赏过。

    指环争夺战刚结束那会儿,整个意大利地下世界都知道彭格列继任者正式换人了。

    来自日本的中学生小鬼打赢了那个Xanxus,成为了受九代目和切尔贝罗认可的下任首领。

    从那以后黑市上对阿纲的悬赏就没断过。

    当然大部分杀手都被九代目提前解决了。少部分能顺利抵达日本的,基本上也在Reborn木仓下有来无回。

    即使有漏网之鱼,也是Reborn故意漏下,用来检验阿纲的学习成果的。

    可以说阿纲对被悬赏被暗杀这种事早已经习惯了,不可能会被禅院甚尔吓到。

    他只是惊讶于自己的悬赏竟然会出现在黑市上——真的有人敢明目张胆驳黄金之王的面子?

    是嫌命太长了吗?

    “可不就是嫌命长么。”禅院甚尔轻哼,“所有敢在黑市挂对你的悬赏令的,第二天就因为悬赏人死亡而自动被撤销了。”

    而……

    “猜猜干掉他们的人是谁?”

    禅院甚尔嘴角微弯,翘出无比恶质的笑容。

    阿纲嗦棒棒的动作顿了顿。

    “是甚尔老师你吗?”他慢吞吞说道,“谢谢。麻烦你了。”

    禅院甚尔:“…………”

    这小鬼,怎么不按牌理出牌的?

    见禅院甚尔吃瘪,从他出声开始就一直沉默旁听的夏油杰不禁拍桌大笑——

    “哈哈哈哈哈老师你活该!你不会以为阿纲真的像他看上去这么柔弱无害吧?”

    那怎么可能哦!

    “这可是只会咬人的黑兔子!”

    看吧,他家愚蠢的老师这不就被咬了吗?

    “都说让你见到阿纲的时候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老师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吵死了,臭小子。”禅院甚尔不耐烦地抬手挖着耳朵,“挨揍的时候话还那么多。”

    夏油杰:“…………”

    “你承认你最开始是在揍我了。”少年的脸色黑沉沉的。

    禅院甚尔丝毫不为所动。

    “是你自己要学体术的。你难道不知道学习任何一项格斗术,都是要从被攻击开始学起的?”

    “被攻击和挨揍是两回事!”

    “哦,那我换个说法。”禅院甚尔笑得恶劣,“对你这种菜鸡,我只会揍,因为你还没资格让我认真攻击。”

    夏油杰:“…………”

    少年先是脸都气红了,但是在对面某个恶劣大人兴味盎然的目光中,他双手捏得紧紧的,很快冷静了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而严肃起来:

    “我会继续努力的。”

    “……啧。”

    “我说真的,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总有一天要打歪你这张嚣张的脸啊!混蛋老师!

    “还有,你那个‘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趣,逗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表情可以收一收了。我看着想打人。”

    “那又怎么样?”禅院甚尔嗤笑,“说得你打得到我似的。”

    “我一定会打到你的!我发誓!”

    “行啊,我等着。可别让我一直等到都成了老头子,连拐杖都拄不动了,你才能做到啊。”

    “才不会呢!”

    ……

    阿纲眼神奇妙地看着这对另类的“师徒”旁若无人地吵吵闹闹。

    怎么说呢。

    虽然他们一直在互相挑衅,都在试图用言语“攻击”对方。

    但无论是活泼得让阿纲有些陌生的夏油杰,还是逗着夏油杰时,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禅院甚尔,对阿纲来说都是新奇且陌生的,是他从未想过能看到出现在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模式。

    【这可真是个奇妙的世界啊……】

    阿纲忍不住感叹。

    被服部叔救下的萩原研二,被黄金之王救下的春野来海,被后者变相拯救了的禅院甚尔,以及——

    成为了禅院甚尔“弟子”的夏油杰。

    【我现在甚至有点期待,这样的杰进入高专、遇到五条悟以后,会发生什么了……】

    阿纲忍不住畅想起了未来。

    【真想将时间快进到那个时候啊……可恶!为什么还有一年!】

    【不……说不定也用不上一年。】系统突然说道。

    阿纲:?

    【怎么说?】

    他来了兴趣。

    【宿主还记得因为你的初次降临,而发生的大规模诅咒消失事件吗?】

    系统问。

    阿纲当然不可能忘记。

    【跟这件事有关?】他忍不住有点想皱眉。

    系统回答:【是。总监部那边派人调查来调查去,始终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眼看着那块诅咒空白区正在一点点缩小,原本的边界范围已经开始逐渐有新的咒灵出现,调查了小半年依然没有丝毫进展,他们已经拉下脸来,准备去求助拥有六眼的五条家神子了。】

    【唔。】阿纲顿了顿,【那以五条悟的六眼,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吗?】

    【当然不可能啦!】系统给自家宿主吃定心丸,【宿主的火焰可与咒力什么的完全搭不上关系,五条悟的六眼能对术式进行分析的前提是术式的驱动力是咒力。如果连不存在咒力的术式也能成功分析的话,那就不是“六眼”,而是“超推理”了吧!】

    阿纲:【…………】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_→

    知道即使五条悟出马,也不会暴露自己,阿纲瞬间安心了。

    他走神了一小会儿,身边那对师徒竟然还在那里小学生吵架,现在已经进行到“等惠惠长大我要和惠惠一起打你!”“我儿子被我老婆教得那么好你觉得他会联合外人一起袭击自己的老父亲吗?”“像你这样的老父亲我要是惠惠我就报警了!”“报警有用的话要你们咒术师干嘛?”“老师你强词夺理!”“臭小子你词穷了就承认吧!”——这种堪比小学鸡互啄的程度。

    阿纲惊着惊着都无力再惊了。

    这个禅院甚尔的画风真的太怪了。

    他太正常了,这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

    不,应该说惠妈实在太牛逼了,完全就是救赎界天花板,能把天与暴君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难怪她在原著里会英年早逝——如果她没有死去,禅院甚尔根本不可能堕落到任何深渊里去。

    不过,这样的禅院甚尔却很让人安心。

    他没有抛弃掉过去的生活带给他的、沉浸在黑暗中的一面。

    可他同样也有了生活在光明与幸福之中,能够让他幼稚、让他低龄化、让他“无赖”的一面。

    并且,他不会将这二者割裂开来。

    从春野来海知道黄金之王这件事上就可以知道,禅院甚尔并未对她隐瞒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

    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指导夏油杰修行体术,并且也知道夏油杰是个咒术师。

    这代表禅院甚尔不仅是被拉进了春野来海的世界,他同样也将自己的世界开放给了对方。

    这正是他从妻子那里汲取到了足够的爱,愿意完全敞开自己、付出对等的爱与信任的证明。

    真的很难想象,那个自暴自弃、决定不再尊重自己,也不再尊重别人的天与暴君,会拥有这样柔软而坦率的模样。

    不过这样也不坏。

    或者说,这是阿纲能够想象的,最好的样子。

    “我说,那边的小鬼,”禅院甚尔按住不成器的蠢弟子的脑袋,以物理行动成就了自己在这场小学鸡互啄中的胜利,同时皱眉瞪向阿纲:“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说实话,很恶心。”

    阿纲:“…………”

    行了。

    确定了。

    这绝对就是那个禅院甚尔没错了。

    他内心呵呵呵呵,表面上却露出了无措又有些难过的神情:

    “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甚尔老师你和杰的关系真好……看到杰能在你面前流露出这样自然而然放松的一面,我很为他高兴……”

    “……喂。”禅院甚尔看着阿纲脸上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什么毛……”

    最后一个“病”字还没说出口,禅院甚尔只觉得背后一寒——

    他缓慢地转过头,发现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儿子回来了,正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用不赞同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甚尔。”

    那个熟悉的、他最喜欢的,只是听在耳朵里就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禅院甚尔这一次却无法安心。

    他甚至如坐针毡……

    “来海……”

    “我说过不可以对小孩子这么凶的吧。”

    春野来海的声音明明没有加重,禅院甚尔额头上却已经冒出了冷汗。

    “你指导杰的时候凶一点也就算了。毕竟是在指导他修行。可你对泽田君在说些什么失礼的话啊。”

    春野来海走过来,将手搭在了禅院甚尔的肩膀上——

    “给我好好道歉。”

    “……呜。”男人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第73章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聚餐邀请与姓氏疑云

    阿纲最终还是得到了一声来自天与暴君的“抱歉”。

    ——虽然对方这么对他说着的时候, 表情看上去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别以为我没发现你的小伎俩。’

    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用一种堪称狠厉的目光瞪视着阿纲。

    ‘会装可怜是吧?等着!老子迟早让你真的体会一下小可怜儿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阿纲才不怕他。

    什么狼,什么暴君,不过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罢了。

    只要——

    “不用道歉的, 来海姐姐。”阿纲甜甜地对春野来海笑起来, “甚尔老师并没有真的在凶我啦……只是在和我开玩笑而已, 是不是啊?甚尔老师?”

    他说着, 毫不畏惧地将视线迎向禅院甚尔。

    后者顶着自家老婆狐疑的目光, 在对面的小鬼甜滋滋的笑容里, 不情不愿地“啧”了一声, 到底没有反驳。

    春野来海见状眨了眨眼睛,慢慢笑了。

    她不是那种明艳张扬的美人,笑起来的时候不会让人一眼看去便感觉怦然心动。

    但她的笑容里有着一种旺盛的生机。

    对某些人来说, 这种生机比单纯的美要更加吸引人。

    “泽田君也要跟着甚尔一起学习吗?”春野来海笑问,“所以也喊甚尔‘老师’?”

    “不是的,我跟杰的关系比较好,跟着他一起叫的。”阿纲忙不迭否认。

    他可没兴趣在异世界再给自己找个老师。

    他的老师, 有reborn一个就够了。

    再说他也不想挨打。

    挨打的有杰一个就够了。

    夏油杰…………

    “这样啊。”春野来海看上去有点遗憾的样子, “杰一个人跟着甚尔学习感觉很孤单的样子, 如果泽田君你这个好朋友能和他一起就好了。”

    “那可未必。”阿纲窃笑, “杰应该不想被我看到他被甚尔老师揍的时候,那种狼狈的样子吧。”

    “不,很欢迎你和我一起。”夏油杰抬手搭上阿纲的肩膀,嘴角的笑容冷森森的, “——我们是好朋友嘛。”

    要挨揍当然也是大家一起挨揍。怎么可能会是他在挨揍, 阿纲在旁边看着呢?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阿纲讪笑。

    夏油杰睨他一眼, 收回了按在他肩上的手。

    如果他嘴里没和阿纲一样, 叼着根奶酪棒的话,说不定他那将禅院甚尔的锋锐气息学了个十之六七的眼神,还能更有杀伤力一点。

    春野来海失笑。

    “你们感情真好。”她说着,低头看向怀中的惠惠宝宝,“也不知道惠惠以后能不能交到像泽田君和杰你们这样的好朋友。”

    “一定会的。”阿纲说得笃定,“惠惠这么可爱,又有来海姐姐你这么棒的妈妈,等他长大以后,身边的同龄人一定都会愿意和他交朋友的。”

    “那就借泽田君你的吉言啦!”

    “我都叫您来海姐姐了,您也别那么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好呀,纲吉君。”春野来海笑眯眯地应了,“那纲吉君也不用对我用敬语啦——明明对甚尔的时候,即使是叫着老师,也没有用敬语呢。”

    阿纲心想那能一样吗,我对您是充满敬佩的,对某人就……咳!

    禅院甚尔当然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黑发男人嗤了一声,抬手揽住自家老婆。

    “纸尿裤换过了?臭小子真的尿了?”

    “不许那么叫惠惠。”春野来海嗔怪地轻拍了他一下。

    禅院甚尔撇嘴。

    “早知道换我带他过去了。”他嫌弃地看了眼窝在老婆怀里,嗦棒棒嗦得正香的傻儿子,“亏你还能吃得下去。”

    惠惠宝宝根本听不懂他的老父亲在说些什么,见他看向自己,还哼哼唧唧地伸出手,要找他玩儿。

    禅院甚尔脸上虽然满是“嫌弃”,手上却顺着宝宝的意,递了一根手指过去,被儿子心满意足地用两只小胖手一把握住,笑嘻嘻地玩了起来。

    阿纲“…………”

    破案了。

    碰额头是跟师母学的,给手指玩是跟师父学的,杰,你这师,拜得还真不亏啊!

    夏油杰→→

    丸子头少年在友人戏谑的目光中毫无所动。

    倒是禅院甚尔注意到了阿纲的眼神。

    他边任由儿子玩着自己的手,边朝对面的便宜徒弟抬了抬下巴

    “小子,叫上你旁边的滑头鬼,走了。”

    “……滑头鬼是在说我吗?”阿纲嘴角微抽。

    禅院甚尔点头点得理所当然“除了你还有谁。”

    阿纲“…………”

    你这人,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禅院甚尔才不理会这个小鬼那故作委屈的样子。

    “走不走?”他不耐烦道,“预约的时间快到了。”

    什么预约的时间?

    阿纲一脸茫然。

    夏油杰压低声音,跟他咬耳朵

    “老师之前就说好,作为帮忙照顾惠惠的报酬,今天要请我吃一家超好吃的烧鸟。说的应该是跟烧鸟店预约好的时间。”

    “什么嘛,原来他会给你报酬的啊。”

    “……是师母说太麻烦我了,一定要老师带上我的。”夏油杰虚起眼,“否则老师才不会想着我。”

    “是哦……你老师看上去就不像这么贴心的样子。”

    “对吧?”

    “……喂。”禅院甚尔在妻子忍笑的目光中额角蹦起大朵的青筋,“真的想说悄悄话的话就把声音再给我压低一点啊,你们两个小混蛋!以为我听不见么?”

    别说他这极度敏锐的五感了,就这两个混小子装模作样压低的那点声音,连他身为完完全全的普通人的老婆都听得见!

    在那演给谁看?

    “咦?被老师你听见了吗?”恶作剧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阿纲配合无间的夏油杰故作惊讶,“抱歉,一时真情流露……”

    “闭嘴吧小混蛋。”禅院甚尔咧嘴,对他露出一个狞笑,“等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希望你还有像现在一样的精力。”

    夏油杰才不受他的威胁。

    “不管我现在有没有说这些话,下午上课的时候你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吧。”

    要不是国常路老爷子体贴,为他安排了每次课程结束之后的针对性治疗,他每次上完课,估计都得带着一身伤回家了。

    就算已经告知了父母自己的特别,也向他们初步证明了诅咒的存在,但正因为这样,如果他每天都带着一身伤回家,才会让父母更加担心。

    “……对了!”思及父母,夏油杰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放弃继续与自家幼稚的老师对峙,转头去看阿纲

    “阿纲,你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阿纲正看戏看得开心,没想到夏油杰会突然放弃与禅院甚尔互掐,将话题抛向自己。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近期的日程安排,回答

    “应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夏油杰“之前不是说好等我向父母坦白之后,就邀请你来家里玩的么?”

    结果后面黄金之王帮他找了禅院甚尔做体术老师,他的空闲时间除了接受禅院甚尔的指导,就是见缝插针完成咒术界那边时不时派发下来的咒灵祓除任务——虽然后者并不是强制性的,每一次都让夏油杰自行选择是否接取(他猜这是因为他并没有正式加入,目前只能算是兼职咒术师的缘故),但只要能够接取,夏油杰都会二话不说接取下来。

    ——他想要保护如父母一般的普通人的初心,即使是到了现在,也未曾发生改变。

    当然,要说这个话题那就扯远了。

    还是说回来——

    “明天我不用上体术课,而且也放春假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要不要来我家玩?”

    夏油杰已经很久没在阿纲面前露出像现在这样,既紧张又有些忐忑的神情了。

    “奶奶他们也很想你,之前一直吵着要邀请你,只是那时候我才刚在国常路老爷子的介绍下认识老师……”

    那时候他和禅院甚尔相看两厌,他根本没办法跟对方提出请假。

    阿纲看出了友人眼中的忐忑。

    “你在紧张什么啊,杰,”他笑着给了对方一拳,“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生你的气?”

    夏油杰眼神微亮“那明天……?”

    “那当然是不会辜负你的好意,我会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春野来海也在对面用十分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只有禅院甚尔依然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说,到底走不走?”

    夏油杰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把自家老师晾在旁边半天了。

    “走了走了。”他说着去拽阿纲“阿纲你也一起啊?老师都说了也要请你。”

    虽然禅院甚尔没有明说,但他刚刚问的可是他们两个走不走,而不是特意只说了夏油杰一个。

    阿纲也觉得机会难得,错过了有点可惜,但他这次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是和工藤新一他们一起,大家约好上午在电玩中心先玩上一两个小时,之后在商场吃个午饭,饭后逛逛商场消磨一下时间,等到下午电影开场的时候,再一起去看。

    阿纲是中途跑出来的,如果午饭也不和工藤新一他们一起吃,实在失约得有点过分。

    所以,尽管他真的很想接受这份邀请,阿纲还是狠狠心,婉拒道

    “感谢老师的好意,不过我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的,之前就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吃饭,所以只能对你和来海姐姐说一声抱歉啦……”

    阿纲站起身,对禅院甚尔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提前祝你们用餐愉快。”

    “……啧。”禅院甚尔最看不惯像阿纲和夏油杰这样,看上去家教良好,礼貌又温柔的“好孩子”了。

    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鬼除了滑头了点,对别人家的老婆态度过于殷勤了一点(阿纲???),似乎也没那么讨人厌。

    所以他只是啧了一声,从已经玩够了他的手指,现在又开始专心致志地嗦棒棒的惠惠宝宝那里抽回手,再度揽住了春野来海,对夏油杰示意了一下

    “跟上。”

    接着转身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还是春野来海在他的带动下,边不赞同地小声叫了声他的名字,边转回头对阿纲道别

    “那我们就先失礼了。纲吉君,很高兴认识你,希望还能再见面。”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们,来海姐姐。有机会的话,我会拜托杰带我上门拜访的。”

    “好啊,到时候我会好好招待纲吉君你的。”

    春野来海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已经被禅院甚尔强硬地揽着,大步走出了店门。

    夏油杰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上,还不忘回头对阿纲比了个再联络的手势

    “我也先走了——再不快点以老师那个狗脾气一定会把我甩掉的。我们晚上电话联系!”

    阿纲回以相同的手势

    “嗯,电话联系。”

    随后就见夏油杰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咖啡厅,追上了前面禅院一家的脚步。

    别说,从背影来看,还挺和谐的。

    阿纲语气里不无感叹。

    系统同样十分唏嘘

    是啊。在今天之前谁又能想到,夏油杰竟然成了禅院甚尔的弟子,还跟他们一家人相处愉快……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等等?

    系统,你说,新年参拜的时候,瞌睡崽为杰解签解出来的那个“惊喜”,会不会就是指成为禅院甚尔弟子这件事?

    系统…………

    ——别说,还真有可能。

    一人一统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来。

    ……

    ……

    阿纲给工藤新一发了邮件,问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电玩中心,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就也离开了咖啡厅,准备返回电玩中心,去与大家会合。

    途中他还在和系统聊着这一次的偶遇。

    系统你注意到了吗?来海姐对外保留了自己的姓氏。

    在日本,男女双方一旦结婚,是一定要有一方改姓的。

    因为根据日本宪法的规定,夫妻双方必须同姓。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女方改姓。

    也就是说,春野来海在婚后,对外其实是要自称“禅院来海”的。

    但刚刚她对阿纲介绍自己的时候,却自称“春野来海”。

    想必来海姐的各种身份证件上,姓氏已经改成了禅院,但在对外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还是保留了原姓。

    这恐怕不仅是出自来海姐自身的意愿,也是禅院甚尔的意思——他不愿意让自己珍爱的妻子,对外染上禅院这个在他看来无比肮脏的姓氏。

    既然如此,禅院甚尔为什么不干脆在结婚的时候直接随了妻子的姓氏,改姓春野算了?系统十分疑惑。

    这也是阿纲疑惑的地方——禅院甚尔那么厌恶禅院这个姓氏,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和自己最心爱的女性结婚的时候直接改姓,而是等到对方去世以后,才在自暴自弃之下,入赘到第二任妻子家中,改姓了对方的姓?

    如果说这是他对心爱的妻子“抛弃”自己,独留自己一人存活于没有她的世间的一种报复,那么最初和她结婚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用改姓这件事来报复禅院家?

    难道他对妻子的“恨”,还能大过对被他称为垃圾堆的禅院家?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在禅院甚尔内心深处,他对禅院家、对咒术界依然有所留恋?

    若非如此,他为什么不脱离咒术界,干脆加入黄金氏族,成为一名异能者?

    就算他不想被人约束,那也可以与黄金氏族达成协议,就当自己是个权外者,以权外者的身份融入异能者的世界,再不去理会咒术界的纷纷扰扰不好么?

    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做着赏金猎人,继续与咒术界纠缠不清?

    他“术师杀手”的称号,真的只是因为比起咒灵,他更擅长应对咒术师吗?

    真的不是为了向某些人证明,他比那些拥有咒力,拥有极佳的术式天赋的咒术师们要更强,强到能轻松杀死他们吗?

    答案阿纲不知道,系统也不知道。

    只是,回想起禅院甚尔看向春野来海和禅院惠时的眼神,阿纲又觉得好像不是那样。

    禅院甚尔并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些纠缠着他的恨意之中。

    这个世界的他已经从那些恨意与诅咒之中走了出来——虽然走出来得没有那么彻底,但他绝不像是会放任自己堕入黑暗的样子。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阿纲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没有一直纠结就是了。

    毕竟看到小伙伴一脸焦急地在前面等着自己,谁还有空去为别人的烦忧苦恼?

    阿纲跑到小伙伴身边,看到对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新一?”阿纲疑惑,“怎么这副表情?”

    “你可算回来了。”工藤新一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扭头示意阿纲去看自己指出的方向。

    阿纲顺势望去,就发现铃木园子正绷着一张脸,弯腰在操作着一台抓娃娃机,而毛利兰则捏着拳头站在她旁边,一直在为他鼓劲加油。

    阿纲“…………”

    他懂了。

    “园子又抓娃娃抓上头了?”

    工藤新一语气沉重

    “被小孩子嘲笑了,说她菜。”

    阿纲失笑。

    他撞了撞小伙伴的肩膀

    “别这样嘛。园子有分寸的,相信她不会因为抓娃娃上头错过电影开场的。”

    “那我们的午饭呢?”工藤新一挑眉。

    阿纲想了想,“就……听天由命?”

    工藤新一表情立刻忧愁起来。

    两个男孩子默默对视了一会儿,都绷不住情绪,齐齐笑出了声——

    “什么嘛……新一你演得一点都不像。”

    阿纲边笑边吐槽。

    工藤新一也跟着笑,显然对自己刚刚不走心的演技也十分有数

    “那是我没认真起来。”

    两人边斗着嘴,边一起朝铃木园子和毛利兰所在的抓娃娃机走去,快接近的时候,从这个距离已经能看到他们脸上表情的铃木园子就放开了手上的操纵杆,那副急切的模样也消失不见。

    “让我猜猜,一定是新一君你演得过于不走心,被纲吉君拆穿了是不是?”

    女孩双手叉腰,一脸的“新一君你实在很让我失望!”

    “说好的大家一起吓纲吉君一跳,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遇到夏油君以后不带他一起过来,自己一个人私会帅哥呢?”

    阿纲“…………”

    工藤新一“…………”

    “谁和你说好过那种事啊!”工藤新一虚起眼,“而且露馅的也不只是我一个好吗。”

    谁在“全神贯注”抓娃娃的时候眼神还会到处乱飘啊!

    亏他为了不穿帮,特意找了个距离娃娃机比较远的地方迎上了阿纲,结果园子实在太不淡定,眼神一个劲儿地往他们这边飘,阿纲又不是瞎子,她表现得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铃木园子瞪大眼睛

    “诶?我往纲吉君那边看了那么多次吗?”

    不说的话她自己根本没意识到……

    “那还不是因为我还期待着会不会是纲吉君在逗我们玩,其实他是会带着夏油君一起回来的?”铃木园子为自己狡辩。

    工藤新一无语。

    阿纲则笑着对她解释

    “杰他还有别的事,是真的不能接受我们的邀请,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和看电影……园子你想和杰一起玩的话,下次我试着专门约他看看?”

    “诶?真的吗?好啊好啊!”铃木园子一听阿纲这么说,立刻恢复了精神,“好!既然纲吉君也回来了,那我们就快点去吃饭吧!说实话,玩了一上午,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恢复活力的女孩拽上毛利兰,元气满满地朝出口出发!

    阿纲和工藤新一顺理成章地被落在了后面。

    “对了,我见到新一你之前跟我提起过的,和杰在一起,感觉起来好像很不妙的人了。”

    阿纲想到工藤新一之前的提醒,想着多少也让小伙伴安心,就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不用担心哦,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那不是坏人,是杰的格斗术老师。”

    工藤新一“是吗?那就好。”

    他顿了顿,实在没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话说夏油为什么突然开始学起格斗术来了?他打架本来就很强了吧?有专门去学格斗术的必要吗?”

    “因为杰他对格斗术很感兴趣嘛。”

    兴趣爱好?

    “那也行吧。”

    毕竟是男孩子,就像工藤新一自己,在之前的银行遇袭事件过后,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去学点什么格斗术以防万一来着。

    这么一想,夏油杰的这点兴趣爱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对了,杰邀请我明天去他家里玩,明天我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先跟你说一声。”

    “知道了。”

    两人边说着话,边慢慢走在前面的两个女孩子身后,似乎浑然不觉,在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一直沉默而隐秘地注视着他们……

    ☆、第74章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夏油家一日游

    阿纲带着服部叔帮忙一起准备的礼物, 如约拜访了夏油家。

    大抵是从夏油杰那里听说了阿纲要来家里玩的事,这天又恰好是个周末, 夏油夫妇都等在家里, 阿纲甫一进门,就受到了来自夏油妈妈的热烈欢迎——

    “泽田君是吗?你好,我是杰的妈妈, 欢迎你来家里玩。”

    这是一位笑容温柔的黑发女性,有着和夏油杰十分相似, 但比他柔和许多的面部轮廓。

    站在她身后的夏油爸爸则有着一双和夏油杰几乎一模一样的狭长凤眼,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显得严肃极了。

    不过, 当阿纲的视线投向他的时候,这位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适时地弯起嘴角, 对他笑了笑, 刹那间仿佛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让他的气质和夏油杰变得极度相似起来。

    “叔叔阿姨好, 我是杰的朋友泽田纲吉, 今天打扰你们啦!”阿纲笑容灿烂,将手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等在玄关的夏油妈妈,“这是我和家里人一起烤的黄油曲奇,不介意的话还请收下。”

    “当然不介意。谢谢你的礼物!”

    夏油妈妈笑着接过曲奇,看着儿子在旁边催着他的朋友换鞋,语气里满是熟稔和亲近的味道,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起来。

    “杰,带你朋友去房间玩吧, 妈妈等下会送茶点过去——当然, ‘大家’的份也会一起准备。”

    夏油妈妈说着, 对两个孩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 泽田君也知道杰的‘身份’的,对吧?”

    阿纲于是就被夏油杰带去了他的房间。

    夏油家的房子是在这一带比较常见的一户建,共有两层。

    建筑面积虽比不上二丁目那边的独栋别墅,不过也不算小,对于一般的三口之家而言完全够用。

    夏油杰的房间在二楼,上了楼梯,左手边第一间就是。

    两人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夏油杰这个房间主人退后了一步,右手平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阿纲便在夏油杰的邀请下打开房门,第一个走了进去。

    他才刚刚踏入房间,就听见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热烈欢呼——

    “阿纲!欢迎!”

    “欢迎你!”

    “哇!真的是阿纲!!”

    “好久不见!上次通电话还说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结果今天就真的见到啦!”

    “千红果然没骗我们!”

    “欢迎你来我们家玩哦,小阿纲!”

    ……

    伴随着七嘴八舌的欢呼和问候声,一大群迷你小人儿就好像是雨后山林里旺盛生长的蘑菇,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们对着阿纲,或是热情挥手或是大声欢迎,吵吵闹闹得仿佛这不是一个男子中学生的房间,而是人声鼎沸的菜市场。

    阿纲被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转头,正迎上夏油杰那张面不改色,又或者该说是习以为常的脸——

    “大家,”夏油杰嘴角带着点阿纲不确定是不是能被归结为幸灾乐祸的笑,按了下阿纲的肩膀,越过他先一步走进了房间,“想跟阿纲说话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不可以同时说哦?你们看,阿纲都分不清都是谁在说话,又都在说些什么了。”

    明明他看上去比房间里所有的迷你小人儿们都要年幼,可此时此刻,并非发号施令,而是温柔劝诫着迷你小人儿们的夏油杰,反而更像是一个温柔包容的年长者。

    迷你小人儿们在这种柔软的劝诫之下,霎时集体安静下来,还互相比着“嘘”的手势,一个个可可爱爱。

    阿纲微微瞪大眼睛,朝小伙伴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有你的啊!杰!

    夏油杰拉着阿纲,将他带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十分典型的属于男孩子的房间,墙角的单人床,窗下的书桌,散乱摆放在房间各处的漫画书、游戏光盘,以及床对面的电视上,正开着的格斗游戏画面……

    这些都让阿纲联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房间。

    他顿时对夏油杰生起了某种革命战友般的心情。

    夏油杰拉着阿纲在下面铺了柔软地毯的矮桌边坐下。

    迷你小人儿们也纷纷从房间各处聚集了过来,坐在他们身边、矮桌上、靠垫里,甚至阿纲和夏油杰身上都坐了好几个。

    “大家好久不见。”

    阿纲倒不介意被当成是座椅。

    他笑着捧起一个正拽着自己裤腿朝自己腿上爬的迷你小人儿,将对方放在腿上,对着一屋子的迷你小人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说好要来找你们玩的,抱歉让大家久等啦!”

    迷你小人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都高兴了起来。

    “没有没有,你和杰也都各有各的烦恼嘛。”

    “是啊,可以理解。”

    “再说我们不是经常通电话的嘛,除了没见到面其实也不妨碍我们交流啦……”

    “对的!上次你还给我们推荐了新的游戏,我跟你说,真的超好玩的!就是杰太笨了,有一关怎么也打不过去,最后还是我们帮忙通关的……”

    “——喂。”夏油杰虚起眼,“干嘛突然说起我来了!”

    “因为杰你有时候就是很笨嘛!”

    小人儿们振振有词。

    “上次带你玩恶魂你才出了楔之神殿就挂了!”

    夏油杰嘴角抽搐:“你们还敢跟我提恶魂?!”

    如果他做错了什么,让老天爷惩罚他!而不是在宫崎○高这儿受这个委屈!

    小人儿们桀桀大笑。

    阿纲也跟着忍俊不禁:

    好你个宫崎老贼,换个世界也还是你,连未来的特级咒术师都在你手上走不过两个会合,怎么说也值得总监部给搬个特别贡献奖了。

    【总监部:???】

    不过小人儿们也就调侃夏油杰两句,又不是真的想怼他,说笑之间,已经自然而然转开了话题:

    “阿纲阿纲,你见过杰的体术老师了吧?”

    “见过了哦。”阿纲笑眯眯,“大家也都见过了吗?”

    “嗯嗯,我们每个人都跟着杰一起见过那个人啦!感觉他好凶哦!杰每次都被他打得半死,要不是有黄金之王帮忙找的治疗师,我们都怀疑杰能不能活到今天……”

    “也没那么夸张吧……”夏油杰本人倒是显得并不在意,“老师最开始训练我的时候的确有故意的成分——他自己后来也承认了,但是几次过后,他就认可我了,后面再指导我的时候,已经收敛很多了……”

    “他要是不收敛的话你就真的要被打死了。”一个迷你小人儿冷哼,“就算后来他有注意留手,前面几次对你造成的伤害也不能就当不存在了吧?”

    “啊,关于这件事的话,我一定会在学成以后好好‘报答’回去的。”夏油杰笑容温柔,声音也轻柔极了,“那个混蛋老师,不愿意驳国常路老爷子的面子,最开始又没打算真心教导我,就打着想让我知难而退的主意,下手特别重……”

    正因如此,禅院甚尔的出手是相当有分寸的——只会让夏油杰痛到生无可恋而已,实际上却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严重损害。

    这让夏油杰甚至无法以禅院甚尔下手不知轻重作为理由回绝掉这个老师。

    “我当时如果跟国常路老爷子提出换人的话,只能说是我自己的原因,”夏油杰将牙咬得咯嘣作响,脸色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来,“只能说是我自己无法忍受指导过程中会带来的‘正常’疼痛,所以才无法继续接受老师的指导。”

    “阿纲你评评理!甚尔那个家伙多损啊!明明是他自己不想教,还要把责任甩到杰的身上!”

    小人儿们义愤填膺。

    夏油杰捏了捏坐在自己面前的矮桌边缘,看上去最激愤的钓鱼崽的脸颊,轻笑:

    “别这么激动。知道你们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啦。”

    钓鱼崽脸都气红了:

    “我怎么不激动!说好了那个周末带我去海钓的,结果杰你被甚尔那个混蛋揍成那个熊样,还逞强不肯接受治疗,最后在家躺了足足两天,周一要上学了才不得不爬起来,强撑着去了学校!”

    “对!还不准我们告诉阿纲!”

    “可不是!就因为不想让阿纲担心,你根本都没仔细跟他讲过甚尔的事,也不肯跟阿纲说他平时是怎么指导你的!”

    “杰是大傻子!”

    夏油杰:“…………”

    “嘿!”他提高声音抗议,“我以为我们是在同仇敌忾,一起吐槽老师的?”

    怎么转头还骂上他了?

    他是受害者好不好!

    “杰你就是大傻子!说好的海钓也没去成,后面你越来越忙,一直到现在都没补偿我!”钓鱼崽直接在桌边打起了滚,“我不管!我要去海钓!再没有海钓我就要死了!”

    夏油杰脸一沉:“不许说这种话!”

    钓鱼崽打滚的动作顿了顿,然而很快,他就再次耍起了无赖:

    “就说就说!无海钓吾宁死!”

    夏油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过几天带你去神奈川,让你钓个痛快行不行?”

    “真的?”钓鱼崽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跳了起来,扒住桌边眼巴巴看着夏油杰,“不骗我?”

    “当然不骗你。”夏油杰眼中滑过一丝无奈,“爸爸和妈妈看我这段时间除了正常上课,还要接受老师的体术指导,又接了不少祓除咒灵的任务,觉得我太辛苦了,打算用掉攒下来的假期带我去神奈川旅行——别这么看着我,当然是会带着你们一起的了。钓鱼崽你也知道,我爸爸和你一样喜欢钓鱼,到时候一定会安排海钓行程的。”

    “好耶!!”钓鱼崽开心极了,“谢谢你,杰!”

    他说完,就跳下矮桌,跑到墙边那一排迷你小柜子旁边打开其中的一个,从中取出一个迷你钓具包,开始检查起包里的各种装备。

    阿纲:“…………”

    他从进门起就注意到那排明显是后来新添置的迷你小柜子了。现在看到钓鱼崽的动作,哪还不明白那些应该是夏油杰专门准备给“小小老头”们的储物柜?

    不过比起这个——

    “钓鱼崽还真好哄啊……”阿纲感叹。

    “这可不是哄。”夏油杰一本正经,“本来就是我失约在先,这充其量只能算是补偿。”

    阿纲看着他脸上认真的神色,慢慢笑了。

    “嗯,杰你说得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很快,夏油杰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伴随而来的,还有夏油妈妈愉快的招呼声:

    “杰?泽田君?”

    “稍等!”

    夏油杰提高声音,同时起身过去打开房门。

    只见夏油妈妈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笑眯眯站在门口,夏油杰见了她手上的托盘,连忙伸手去接。

    夏油妈妈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细心叮嘱:

    “给你们准备的是红茶和点心。泽田君带来的黄油曲奇也给你们装了一份——我和爸爸已经尝过了,非常好吃哦!如果可以的话,等下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希望泽田君能和我交流一下烤曲奇的心得——因为这个曲奇真的超好吃的!”

    她说着,像是回忆起了阿纲带来的黄油曲奇那美妙的滋味,抬手陶醉地托住了脸颊。

    “另外两盘水果一盘是给杰和泽田君你们两个的,另外一盘是给大家的,杰你帮忙给他们分一下。”

    说着,夏油妈妈尽管看不见这个房间里到处存在的迷你小人儿们,还是对着房间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今天准备的是草莓和猕猴桃,希望大家喜欢。”

    说完,她就摆了摆手,关上房门下楼去了。

    “阿姨每天都会给大家准备水果吗?”

    阿纲看着欢呼着围拢过来准备分食水果的迷你小人儿们,好奇地问。

    夏油杰边在那里按照大家的指示给他们分各自想要的水果,边点了点头:

    “嗯,自从我跟爸爸妈妈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就将大家介绍给了他们。也跟他们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其中的部分成员也会留在家里,一方面是不拘着大家让大家自由活动——这也是我承诺过的,另一方面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及时得知。”

    “妈妈知道他们平时还会辅导我功课以后开心得很,还说我总是受大家照顾,不回礼的话这段关系就太过偏向于我了,所以每天都会为大家准备水果。”

    “其实妈妈还给我们准备过其他零食啦,”西装崽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抓着一小片被切得薄薄的草莓靠在阿纲腿边小口吃着,“虽然也很不错,但我们还是更喜欢水果。”

    “这样吗?那看来阿姨和大家相处得很愉快么。”阿纲摸着下巴,“这是不是说明,杰你和叔叔阿姨摊牌的过程,也进行得要比之前设想的更加顺利?”

    “顺利吗……要说的话,的确也算是顺利吧。”

    夏油杰神情微妙了一瞬。

    因为与黄金之王达成了合作,他已经决定了等到中学毕业,就要进入东京高专读书,所以对父母摊牌势在必行。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当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并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幸运的是,父母至少没觉得他是患上了某种精神疾病而产生妄想,试图送他去看医生进行治疗。

    “等我将那位咒术师前辈请到家里,对他们说明了咒术界的存在,又给他们看过了前辈帮忙申请的存折里,储存下来的我接过几次任务之后发放下来的酬金金额,他们就信了一半。”

    后来,等那位前辈离开以后,夏油杰又将父母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小小老头”介绍给了他们。

    虽然他一再强调他们已经是自己的契约者,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伤害自己的家人,而且和通常意义上的咒灵不同,他们本身就没有加害人类的冲动,但是看到房间里的东西没有人触碰却会自行移位,放在桌上的水果会凭空少掉一小块,电视突然被打开,游戏机自动运行起来,仿佛有人操纵一样开始玩起了游戏……

    一直作为普通人生活着,对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一无所知的夏油爸爸和夏油妈妈,当时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我差点以为自己做错了。不应该以这样直观的方式让他们意识到咒灵的存在……”

    可接下来的几天,父母表现出了让夏油杰大为惊讶的接受与包容。

    “原来杰一直在面对那么可怕的怪物吗?抱歉,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还曾经以为你说谎,暗暗责怪过你……”

    夏油妈妈抱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声音颤抖得不能自已。

    夏油爸爸也看着那份前辈带来的资料里,由擅长绘画的辅助监督画出来的一些咒灵的形象,脸色苍白。

    “真的要和这样的怪物战斗吗?杰你真的能保证不会受伤、不会出事吗?”

    他竭力保持着冷静。

    夏油杰神情坚定,“既然我能做到,我就要去做。不然大家都退缩起来,不愿意拼上性命与这些怪物战斗的话,像爸爸妈妈你们这样看不到怪物的人,又由谁来保护呢?”

    他怎么会忘了呢?

    从最开始,他想要获得力量,想要消灭这些怪物,不就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吗?

    最后一家人抱成一团,彼此倾诉了很多很多。

    有对对方的担忧,有对未知的恐惧,不过到了最后,他们还是达成了共识——

    “爸爸和妈妈会全力支持我进入高专,也很骄傲我想成为一个能够保护他人的人。”

    直到那一刻,夏油杰才真正与自己的过去和解。

    心里所有的那些委屈,曾经不被理解的孤独和愤懑,全部一扫而空。

    “不过妈妈对大家的接受度未免高得有点过分了,”他笑着“抱怨”,“我听奶奶说,她陪妈妈看过几次电视剧以后,妈妈还特意在客厅准备了迷你的笔和纸,方便看不见奶奶的她和奶奶随时进行交流……”

    ——拜托!能不能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啊!

    阿纲失笑。

    ……

    ……

    阿纲和夏油杰还有“小小老头”们在他的房间里待了一整个上午。

    大家聊天、一起吃东西——服部叔的黄油曲奇将偏爱水果的“小小老头”们都给征服了,阿纲和夏油杰不得不花费了很长时间,帮大家掰碎曲奇,方便他们取用——还一起打了几盘游戏。

    快到中午的时候,夏油妈妈来叫他们下楼吃饭。

    饭桌上气氛十分和谐,夏油爸爸和夏油妈妈都很关心夏油杰,问了阿纲很多夏油杰在学校里的事。

    迷你小人儿们也有属于他们的午餐——是夏油妈妈准备的春季水果挞,烤得酥香软糯的派皮上铺满了水果切块,吃得一群小人儿头都不抬。

    午饭过后,阿纲在客厅里陪着两位家长又聊了一段时间,充分满足了两人对夏油杰校园生活的好奇和关心。

    下午则依然是雷打不动的电子游戏时间。

    不过阿纲玩到一半的时候,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他身上盖着软软的毯子,头下面也被垫了层软垫。

    电视的声音被压得很小很小,阿纲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夏油杰和御宅崽们在进行马里奥赛车对决。

    他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

    “你醒了?”

    夏油杰听见他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对他展颜一笑——

    逆着霞光,阿纲忽然想起了那一天,两人一起坐在学校围墙上时,身后似乎也是同样的霞光。

    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和夏油杰,会成为如此亲密的朋友……

    阿纲突然笑起来。

    “嗯,醒了。”他说。

    ……

    ……

    尽管夏油爸妈极力挽留,阿纲还是踏着夕阳的余晖,准备告辞离开。

    “我还会再来玩的!到时或许还会留宿,那个时候还要麻烦你们了。”

    他笑着挥别了依依不舍的两位家长,在夏油杰的护送下前往车站,准备乘电车回家。

    中途路过附近的某座公园,夏油杰向阿纲提议:

    “从公园里绕过去怎么样?路程会更短一点,而且这个时间,公园里也没什么人,我们正好能谈些事情。”

    阿纲欣然点头。

    正如夏油杰所说,这个时间的公园十分安静,两人穿过已经空无一人的儿童游乐区,沿着一条两边种满樱树的石子小道,横穿整座公园。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直到小路走到一半,夏油杰才主动停下脚步。

    阿纲转头,正要开口……

    “‘雪女’。”

    伴随着夏油杰沉冷的声音,一道冰雪凝成的身影突兀在他身前现身,抬手打出数道冰棱,直奔对面的阿纲——

    ☆、第75章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钓鱼”×狠话×保护

    面对迎面袭来的尖锐冰棱, 阿纲眼都没眨一下。

    冰棱擦过他的脸颊,带起的尖锐暴鸣直直钻入他的耳蜗。

    而在尖锐的暴鸣声之后,随之响起的, 是冰棱命中某种目标后发出的“噗噗”的几声闷响, 以及紧随而来的、凄厉的鸣叫——

    “嘎——嘎——嘎——!”

    阿纲回身望去,就见在他身后稍远的地方, 一只通体翠绿,尾羽部分绿色加深, 只在鸟喙附近生着一小圈显眼的红色与黄色拼接的绒毛, 有着一双一眼望去就令人感觉极度不适的诡异圆形眼睛的鹦鹉,被三道冰棱分别钉穿了翅膀和腹部, 正掉落在树丛之间,边剧烈挣扎鸣叫着,边从身下晕出了大片的血迹……

    “还真是只鹦鹉?”

    夏油杰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和阿纲并肩站在原地,皱眉看着挣扎的动作正慢慢减弱,眼看即将死去的鹦鹉。

    阿纲扯了扯嘴角, 在那只鹦鹉即使是在垂死挣扎的过程中,也依然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未曾偏移分毫的目光中神色冷淡地开口——

    “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的语气是夏油杰从未听过的平静冷淡。

    “再敢来打扰我或者我身边的人,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我会找到你、找到你的盟臣。”

    “然后,就像今天这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别以为只有你能藏身黑暗中, 用这双令人作呕的眼睛注视着他人的一举一动。”

    “别以为……你真的能为所欲为。”

    阿纲的语气一直都是平静的。

    可夏油杰听过他真正平静的声音是什么样。

    现在这种平静,就像是宽广无垠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天高云淡, 然而在平静的海面之下, 却潜伏着汹涌的暗潮, 抑或即将喷发的海底火山,那几乎要撕裂海面、扑面而来的爆发感,让人不禁为之颤栗。

    ——这是夏油杰从未见过的,属于阿纲的另外一面。

    阿纲不再说话了。

    他只是用一种与声音同样【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那只即将死去的鹦鹉。

    而除了渐低的鸣叫,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它只是用那双怪异的眼睛死死盯视着阿纲,一直、一直,没有移开视线。

    渐渐地,鹦鹉不再挣动了。

    那双让人感觉极其不适的圆形眼睛,也慢慢失去了神采。

    某个瞬间,似乎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叹。

    又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

    奏响在寂静的公园里的,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鹦鹉身下汩汩流出的血液渗入土壤的细小窸窣声。

    “阿纲……”

    夏油杰看着阿纲脸上极度平静的神色,不禁有些担心地按住他的肩膀。

    阿纲回过神来,转头对他露出了如常的笑容:

    “我没事。”

    不如说,他现在很好。

    ——非常好。

    能抢先一步干掉这只绿毛鹦鹉,就算在最后的最后被狠狠恶心了一下,阿纲也觉得值了。

    没错,阿纲知道有人在监视自己。

    昨天在商场的时候——不,比那更早,他就察觉到了某种令人不适的凝视。

    若要追本溯源,事实上在带夏油杰去御柱塔面见黄金之王后不久,有一天系统突然告知阿纲,有人在尝试入侵阿纲的手机,试图利用手机监视监听他与其他人的各项通讯内容。

    有系统在,对方自然没能得逞。

    但到底是什么人盯上了阿纲?

    在阿纲和系统看来,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又有理由这样去做的,他们只能想到一个人——

    绿之王,比水流。

    阿纲当时拒绝了系统“要不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宿主是不能惹的?”的提议,只是选择阻止了对方的入侵,并且给对方留下了点不痛不痒的小麻烦。

    “让我们等等看。”阿纲这么对系统说,“看看一旦发现不能通过他最自满的黑客手段对我身边的电子设备进行监视监听,他会怎么做。”

    打那以后,无论是阿纲还是系统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对可能的来自比水流的再次出手。

    然而在那之后两个多月过去,阿纲身边再没发生过任何变故。

    就好像比水流真的已经彻底放弃了盯梢阿纲,对他不再感兴趣了一样。

    就在阿纲以为这件事会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比水流那边会按捺下再次对他进行试探的想法,谨慎地选择龟缩起来继续苟到地老天荒的时候,鹦鹉琴坂出现了。

    这只在动画里甫一登场就凭那双怪异的眼睛,给当时的阿纲留下过不小的心理阴影的绿毛鹦鹉,在某天早上,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出现在了阿纲窗外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上。

    而那一天,恰好就是阿纲和工藤新一、毛利兰以及铃木园子约好一起看电影的日子。

    也是他偶遇带着惠惠宝宝的夏油杰,第一次见到禅院甚尔和春野来海的日子。

    ——准确点说,其实就是昨天==

    这只名叫琴坂的鹦鹉是比水流的氏族成员之一,有着相当于人类的智慧。

    鹦鹉的身体就是它最天然的伪装,让它极适合作为比水流的“眼睛”,代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随意现身人前的比水流,去现场“观看”比水流想要看到的画面。

    阿纲几乎是在被琴坂盯上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只自以为自己的行动十分自然隐蔽的绿毛鹦鹉。

    他强忍不耐,任由对方跟着自己出门,一路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当阿纲在商场里偶遇夏油杰的时候,琴坂下意识离远了一点。

    看来比水流十分清楚,咒术师有些手段是异能者所不了解的。

    至于他又是如何知道夏油杰是咒术师的……

    “要么是早就盯上了杰你,要么是盯上了你的老师,通过他才发现了你的存在。”阿纲猜测。

    无论是哪种情况,鹦鹉琴坂面对夏油杰时明显十分忌惮,而在禅院甚尔带着春野来海出现以后,阿纲更是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了。

    想来它是怕被五感极度敏锐的禅院甚尔发现踪迹,快快地在对方出现之前就躲藏了起来。

    直到阿纲和夏油杰他们分开,重新与工藤新一等人会合,那种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被凝视感,才再度出现。

    “所以你今天才会偷偷拜托我,让在我送你去车站的路上,找个人少的地方,趁其不备,出手攻击的么……”

    夏油杰若有所思。

    ——他之前的突兀出手当然是和阿纲事先商量好的。

    事实证明夏油杰对时机把控得刚刚好,鹦鹉琴坂和它背后的比水流对雪女的出现和突然出手显然始料未及,以至于雪女的冰棱能够一击即中,将琴坂直接送去见了阎罗王。

    话说它应该会开心的吧?毕竟阎罗王和绿之王都是王嘛。

    阿纲冷笑。

    他在比水流试图入侵自己的手机时之所以拦下了系统要给对方一个教训的提议,当然不是怕了比水流。

    他那时候打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的主意。

    既然常规的黑客手段在阿纲这里失了效,比水流会不会干脆派出手下的盟臣,前来试探阿纲?

    一旦他选择这样做了,那么到时候不管比水流派出的是谁,阿纲都有信心让对方有来无回。

    虽然中途他一度曾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比水流想得太勇敢了,所幸在两个月后,还是等来了想等的人。

    可惜这次来的只是充当比水流的“眼睛”,让他能足不出户看到外界实时画面的鹦鹉琴坂,如果钓出来的是绿之氏族的其他干部,那才是真的赚了。

    可想而知,经过这次事件,比水流之后绝对不会再轻易招惹阿纲,既然已经钓不上鱼了,阿纲自然没必要再装什么小绵羊——

    他刚刚已经拜托了系统,请它帮忙给自己和身边所有朋友都上了一层“防护甲”。

    一旦比水流真的敢将主意打到阿纲的非异能者朋友身上,试图利用他们身边的电子设备做些什么,系统绝对会好好教他做人。

    “希望他能聪明点,别真的踩到我的底线。”

    比起揪出比水流,阿纲更不希望因为他而影响到自己的朋友们。

    比水流还没这个资格让阿纲不惜让他伤害自己的朋友,也要把他揪出来的程度。

    “哇……阿纲你的表情好可怕!”

    夏油杰故意夸张地说。

    阿纲无奈看他一眼,“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我的真实性格了?”

    都说了多少遍他不是真的柔弱无害小白兔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夏油杰反倒想把他的兔子皮死命披回来?

    “因为我也不想让我的朋友不开心啊。”夏油杰偏了偏头。

    刚刚那样杀伐果断、冷静理性的阿纲当然也很好,夏油杰不会对自己朋友的另外一面感觉接受不了——就像阿纲说的,他不是早就吐槽过好多次阿纲就是只让人火大的混账兔子了么?

    但夏油杰还是更希望阿纲能一直保持着他那副柔弱无害小兔子般的面貌。

    因为就像夏油杰自己一样,如果不是受到威胁,如果不是为了应对敌人,他也不会收起脸上惯常的温柔笑容,露出冰冷坚硬的一面。

    “何必为了这种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夏油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阿纲软软的脸颊。

    “像那样的家伙,他配么?”

    阿纲愣了愣,倏而笑开——

    “的确像是杰你会说的话。”

    “……什么叫像是我会说的话。”

    “不,就是觉得你在甚尔老师手下被摧残了这么久,还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实在难得。”

    “虽然但是,我也觉得老师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有在摧残我,但从阿纲你嘴里讲出来,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会吗?我只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而已,没有针对任何人哦?”

    “……你这么一说让人觉得更可疑了啊!”

    “哈哈哈哈哈~”

    “少想用笑声蒙混过关!”

    ……

    两人笑闹之间,远远地,就见两个身着非时院制服,带着金色兔子面具的黄金氏族成员出现在了小路的另一边。

    很快,这两位“兔子”先生就来到了阿纲和夏油杰面前。

    “泽田殿下,夏油先生。”

    “奉御前之命,吾等前来处置违规扰乱非异能者生活的非法异能者。”

    “喏,那边。”阿纲抬手,指向绿毛鹦鹉倒着的地方,“就那只鹦鹉。”

    黄金氏族的两位成员闻言没有露出丝毫异色。

    “目标已经确认死亡,是么?”

    “是。”

    “好的,接下来我们将带着它的尸体返回御柱塔。”

    “辛苦你们了。”

    阿纲和夏油杰看着那两位“兔子”先生将鹦鹉琴坂的尸体连同它身下被血液浸染的那一整片土壤一起,装进一个黑色的小木盒里,带着匆匆离开了公园。

    “非时院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可惜这次他们有要务在身,不方便让我蹭个公车回家了。”

    阿纲抻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杰你就送到这里好了……”

    “不,我还是把你送到车站吧。”夏油杰打断了阿纲的体贴发言,“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急事,陪你一起走走也好。”

    阿纲心知他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只能无奈一笑,接受了友人的好意。

    两人沿着樱树中央的小路,一路慢悠悠朝公园另外一边的出口走去。

    “说起来,我已经到杰你家里做过客了,下次是不是该轮到杰你来我家玩了?要知道我可是邀请了你好几次,可惜每一次都没能成行……”

    阿纲边走边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虚起眼吐槽。

    夏油杰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是需要比的事情吗?”

    不过,“很高兴能再次从阿纲你这里得到邀请。这一次我一定会赴约的。”

    阿纲嬉笑:“那我能邀请其他人吗?”

    “谁?工藤君吗?”

    “还有小兰和我班上的另外一个同学,铃木园子。杰你也见过的,在山形县的时候……”

    “啊……是那位铃木财团的大小姐?”夏油杰挑眉,“我记得的。”

    “园子之前就吵着让我带你出来一起玩了。”阿纲微笑,“她没什么复杂的心思,只是单纯热爱着世间的一切帅哥,很喜欢你的脸,觉得和你一起玩对眼睛很友好而已。园子性格蛮不错的,之前短暂和她接触过一点,杰你也没有觉得讨厌吧?”

    “确实没有。”

    “那下次约你出来和她一起玩啊?”

    “……诶?不是说要一起去你家……?”

    “笨蛋,当然是逗你的。”阿纲神色微正,“我们在彼此面前才能真正放松,做回完完全全的自己这件事,我可是很有自觉的哦?总不应该我在你家可以完全放松自己,你来我家却还要因为我请了其他朋友而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吧?”

    没这个道理。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愈发温软起来。

    “那我可就等着你的邀请了?”

    “那还用等?只要你的日程安排没问题,随时欢迎!”

    “不用和服部叔商量一下?”

    “服部叔说我想邀请谁就可以邀请谁,只是最好提前告知他一声,毕竟招待客人不能失礼。”

    “是吗……”

    ……

    ……

    从夏油家拜访归来的第二天,阿纲收到了来自黄金之王的邀请。

    他走进会客室的时候,黄金之王已经等在了那里。

    而除了黄金之王,房间里还等着另外一个人——

    蓝衣蓝发的青年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里,见阿纲走进来,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

    “泽田君。”

    “宗像先生。”阿纲回礼之后,在黄金之王的邀请下坐了下来,略微迟疑地看向自家老爹:“老爹?这是怎么了?莫非又出什么事了?”

    不仅把他叫了过来,还同时找来了宗像礼司……

    “并非如此。”黄金之王沉稳道,“只是事关绿之氏族,有必要令青之王也知晓这部分情报罢了。”

    阿纲闻言虚起眼——

    “所以您是觉得要解释两次很麻烦,才将我和宗像先生干脆叫到一起的?”

    黄金之王含笑瞥他一眼,那意思是:不行?

    阿纲嘴角微抽。

    老爹,您最近是不是过于不在意自己地上之王的威严形象了?

    在他面前放纵一下也就算了,毕竟大家是忘年交,没什么不能彼此坦露的。

    可宗像先生不是您非常看好、希望他能继任石板镇压者这个位置的后辈吗?

    您和他见面的时候不应该宇宙浩瀚、星辰飞坠,逼格拉满,话少谜语多(……)的吗?

    现在这是闹哪样!

    别让他产生奇妙的罪恶感,觉得您画风跑偏都是他带的啊!

    阿纲十分想捂脸。

    黄金之王可不知道他在默默腹诽什么。

    他对身后站着的非时院成员颔首示意,后者随即对着手上的终端机操作了一番,接着窗帘闭合起来,几人对面缓缓降下了一面巨大的投影幕,上面开始投射出大片的文字数据并图片详解——

    “我们连夜对被送回御柱塔的鹦鹉进行了检查。结果表明,它身体内的确有少量的能量残留,判断其确为异能者,且力量来自王权者的赋予。”

    “通过对比,发现残余能量的性质十分接近绿之王——可以确定其为绿之氏族成员无误。”

    不过更多的,就判断不出来了。

    毕竟鹦鹉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再晚那么一时半刻,那点能量残留估计都没法检测出来。

    无法在它仍存活时进行检测,也无从得知它的能力类型,更无法从鹦鹉那里获取到有关绿之王的情报……

    这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

    “包括上次的袭击事件,绿之王究竟想做什么?”

    随着投影屏的收起,窗帘被重新拉开,窗外的阳光再度照入室内,宗像礼司捏了捏眉心,有些疑惑地发问。

    “或者换一个问法,御前,绿之王挑战您的理由是什么?”

    新年时Scepter4为突发的连环爆.炸事件四处奔走,忙碌调查,忙了个人仰马翻不说,结果出了绿之王突袭御柱塔,单独挑战黄金之王的事情以后,非时院却拒绝共享许多情报,Scepter4内部对此议论纷纷,宗像礼司本人也不是毫无困扰。

    只不过他与黄金之王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亲密到能继续追问的程度。

    有些事情这位老爷子打定主意不愿公布,宗像礼司根本毫无办法。

    只是现在,是对方主动以得到了绿之氏族的相关情报为由,将他请来了御柱塔,那他总有资格知道点什么了吧?

    黄金之王面对宗像礼司的疑问,微不可查地低叹一声——

    这本就是他所属意的继任者,本想等他再成长一段时间,足够担当重任再将一切交付于他。

    只是……

    绿之王已然主动现身,说不定今后会出现更多需要Scepter4与非时院彼此配合的情况。

    一味的隐瞒并不利于双方合作。

    那还不如——

    “绿之王的目标是德累斯顿石板。”

    黄金之王开门见山。

    宗像礼司是个极其聪明且敏锐的人。

    黄金之王只说了这一句话,甚至不需要更多的补充说明,他已经几乎理解了一切。

    “他是想……解放石板的力量?”

    可即使理解了这一切,宗像礼司依然无法克制地泄露出了一丝震惊的情绪。

    黄金之王颔首。

    他将自己和阿纲此前的猜测对宗像礼司说了。

    末了,老人总结道:

    “他会盯上阿纲,也是因为我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对阿纲的重视。”

    或许是想着如果能够利用阿纲的话,说不定能暗算到黄金之王?

    反正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利用阴谋诡计,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他没想到泽田君会这么敏锐,不只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派来监视自己的下属,还趁他反应不及,干脆利落地一举将其击毙……”

    “是。以比水流的性格,这件事他即使现在不报复回来,也会一直记在心里,恐怕会对阿纲不利……”

    阿纲:??

    等等?要说的是这个吗?

    预感到接下来黄金之王恐怕要说出不太妙的台词,阿纲正想阻止,却听对方已经开口说道:

    “非时院这边自然可以派出人手保护阿纲,但非时院有自己的规矩……”

    表世界的身份与里世界的身份不能互通。

    这是非时院成员绝不能违背的第一准则。

    “虽然我很相信阿纲的能力,但他身边无人看护,或许会给比水流造成相当不妙的错觉。”

    ——所以,Scepter4的运转既然已经重新踏上了正轨,人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短缺,能不能派出个把人来,作为阿纲明面上的保护者呢?

    宗像礼司听懂了黄金之王的未尽之意。

    他看了看一脸空白的阿纲,缓缓勾起唇角——

    “当然可以。”

    青年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愉快意味。

    “正巧,有个人选,我认为非常合适。”

    ☆、第76章 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警校组茶话会×做客2.0×猫猫探头

    “……所以, 从下个学期开始,景旦那你就要变成阿纲的老师了?”

    松田阵平都惊了。

    “你们公务员这么闲的吗?”

    诸伏景光无语:“松田你自己也是公务员好吧?”

    干嘛对特殊部门成员意见这么大……

    “没办法,你们蓝制服老爷在我们普通警察看来, 就是很讨人嫌啦。”松田阵平坏笑,“不过对你来说其实也没差, 毕竟公安在普通警察之间, 评价也就那样。”

    ——和蓝制服老爷半斤八两, 都很不讨喜就是了。

    “班长你说对吧?”

    他还不忘向伊达航寻求认同。

    后者正挽着袖子,在厨房里洗水果,闻言探出个脑袋, 笑容灿烂:

    “没错。”

    “看吧~”松田阵平得意地扬起下巴。

    萩原研二端着果汁杯子从他身后经过,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小阵平,别总欺负小诸伏。”

    “这算什么欺负,这是我对景旦那爱的一种表达!”

    “那你的爱意表现还挺特殊的。”

    “哎呀?萩你难道吃醋了?别担心,我最爱的还是你啦~”

    “……你能把用在我们身上一半的甜言蜜语用在女孩子身上,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你别总提起单身这个话题, 好像你自己就不是单身一样……”

    “我只是没想现在就谈恋爱而已,和想谈也没得谈的某人完全不是一回事好么?”

    “我也没想谈啊!”松田阵平撇嘴,“可恶啊!只有班长一个人背叛了我们的组织,天天和女朋友甜甜蜜蜜!”

    “我和娜塔莉可是从没认识你们之前就开始交往了。”伊达航端着水果出来,咧嘴朝一脸愤愤的卷毛同期一笑, “所以你说的单身汉组织,我可从来没加入过。”

    别一厢情愿把他算进去。

    “……切。”松田阵平趁他不注意, 从他手上的盘子里捏了只草莓塞进嘴里, 将脸颊撑得鼓鼓的, “又趁机秀恩爱。”

    “这就叫秀恩爱了?”伊达航失笑。

    松田阵平咽下嘴里的草莓, 虚着眼吐槽:

    “怎么不是了?你自己说, 如果不是今天娜塔莉小姐突然调班,不能和你约会了,你会来参加我们的聚会?”

    “唔……”伊达航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那还真不一定。”

    “你看吧!!”松田阵平立刻精神抖擞,“在你心里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娜塔莉小姐一个!”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班长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要是zero在这里你肯定不会这么说!”

    “这和降谷又有什么关系?”

    “班长你从警校时代起就一直最偏向zero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偏心,萩还差点误会你喜欢zero来着……”

    “噗……咳咳咳!”正在喝果汁的伊达航闻言被呛了一下,捂着嘴咳嗽起来。

    他边努力压下喉间翻涌的咳意,边怒瞪同期:

    “松田你瞎说什么,别忘了这里还有小孩子在场!”

    从刚刚开始一直乖巧地坐在诸伏景光身边,被塞果汁就喝果汁,被塞水果就吃水果的阿纲闻言歪了歪头,十足的天真无邪:

    “不用顾虑我哦,伊达警官。虽然我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在这方面的观念是非常open的。”

    “……嗯嗯,懂得体谅别人,观念open是好事——不对!我对降谷根本没有那种想法!松田你少在那里误导小朋友!”

    “班长你看阿纲那样子像是信了吗?”松田阵平无语,“而且在这里的谁不知道你有多迷恋娜塔莉小姐?别说移情别恋了,你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其他女孩子一眼吧?”

    更别说男孩子了。

    “那倒确实。”伊达航竟然就这么被他说服了!

    他在诸伏景光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转头去看正给阿纲递着切成小块的哈密瓜的猫眼青年:

    “说到降谷,诸伏你还没把自己假死脱身的事情告诉他?”

    诸伏景光闻言动作一顿。

    接着,他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苦笑来——

    “不是我不想说,是现在就算我可以联络zero了,也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怎么回事?”听他这么说,在座的三个成年人脸色都瞬间严肃了起来。

    “小降谷那边情况很不好吗?”萩原研二沉声问。

    “那倒不是。”诸伏景光叹了口气,“zero应该是被组织调派到国外去了。”

    “怎么说?”伊达航问。

    “因为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才猜测会是这样。”诸伏景光为几人解惑,“是这样,组织的大本营虽然是在日本,但在世界各地,都有分部存在。我和zero刚进入组织的那段时间,通过最初考核以后,就被打发到了美国和欧洲各地执行任务。”

    像他们这样的卧底,在和自己真正的同僚进行联络时,都会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保密程式。

    在国内的时候倒还好,毕竟公安在日本不说只手遮天,手握的权力也绝对不小,他们两个和自己人联系起来顾虑相对比较小,虽然也少不了小心谨慎,但至少没有那么提心吊胆,对保密性的要求虽然也很高,但没有高到特别离谱的程度。

    “但是出国以后,情况就完全变了。”

    人在国外,大多数时间都奔波在组织下发的各项任务当中,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同行者,又或者压根儿不知道存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话又是以什么身份登场的组织“考核员”的严格监视。

    “在那种情况下要与国内取得联系,是非常困难的。”

    诸伏景光说。

    “虽然zero现在在组织里的地位和我们最开始卧底进去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因为我的身份暴露,他作为与我合作过的成员之一,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怀疑也是在所难免。”

    尽管现在距离诸伏景光身份暴露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但组织在对待叛徒的态度上向来谨慎且粗暴,降谷零受到怀疑,乃至重新被放入待观察名单的可能性极大。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他被派往国外,以zero的谨慎,他一定会更换掉所有秘密联络方式,只和他最信任的唯一一个联络员,保持一对一的加密通信。”

    也就是说,此前诸伏景光所知道的属于降谷零的秘密联系方式,如今已经全部作废。

    “如果zero还在国内还好,就算Scepter4做不到,非时院那边多少也会有办法能让我获知他的新联络方式。”

    可问题在于,降谷零现在不知道被组织派去了哪个国家。

    非时院再神通广大,也是建立在岛国区域内的基础之上,对于国外,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现在只能确定zero去的肯定不是华夏,但他具体去了哪里,根本无从得知。”

    伊达航闻言,略带好奇地问了一句:“诸伏你之前好像也说过,组织在全世界多点开花,唯独将势力无法渗透进入华夏?”

    “是。”说到这个话题,诸伏景光原本写满担忧的神情变得轻松了一点,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有个在组织内流传许久,对组织来说是一种耻辱,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更接近是笑话的传闻,说的是组织建立后不久,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扩张势力的时候,有几名高级成员被派往华夏,才在那里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抓了。”

    几个人听他这么说,纷纷惊了:

    “哈?高级成员就这?”

    “他们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诸伏景光摊手:

    “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做的和去其他国家的成员所做的没有任何区别,就组织的老几套……”

    可偏偏就被抓了。

    “其中一个听说好像是因为在公园里抽了根‘烟’……有组织成员一直觉得是他自己犯蠢,当众吸那种东西会被抓怪不了别人,但是不是真是因为这样,谁也不清楚。”

    “总之组织一开始不信邪,又送了几批人过去,结果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被抓了。”

    后来组织里甚至传出了谣言,说华夏人会巫术,通过最初被抓的成员对组织施了咒,不允许组织成员踏上华夏的土地,一旦有人犯了忌,就会立刻被华夏警方逮捕……

    “……不是吧?犯罪组织还信这个?”松田阵平一脸错愕。

    诸伏景光再次摊手,“组织里不少人都神神秘秘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组织是个大型邪.教团体——他们对BOSS的那种信仰和畏惧,明显已经超过了某种界限……”

    zero还看准这个,在组织里立了个神秘主义者的人设呢。

    虽然他自己是肯定不相信这些的就是了。

    也不知道等他回来以后,发现自己的幼驯染变成了不科学的超能力者,会不会三观碎一地。

    诸伏景光有些好笑地想。

    旁边围观他们茶话会中的阿纲则悄咪咪和系统讨论:

    【别的我不知道,在公园抽烟那个,应该是被红袖标阿姨逮住,阴差阳错被抓的吧……】

    【感觉很有可能。说起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黑衣组织在华夏的发展都一样不顺利啊……】系统啧啧感叹,【我曾经见过有个世界,黑衣组织在华夏发展出了一个小分部,第一天刚宣布分部成立,第二天就被华夏警方连锅端了,因为有人匿名举报他们搞传.销。】

    阿纲:【…………】

    怎么说呢,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呢,啊哈哈……

    另一边,警校组四人的话题已经重新转了回来——

    “所以,短时间zero是没办法知道景旦那你还活着的消息了是吧?”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多少有点心疼最后一个小伙伴了,“也好,说不定带着‘要连hiro的份一起努力活下去!’的信念,他能在那个鬼地方撑更长时间。”

    诸伏景光多少也有点类似的想法。

    但比起让zero更努力去获取组织的信任,换取更多的情报,他更想让幼驯染早点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让他不要真的一直沉溺在这份悲痛和愤怒之中。

    只可惜天意弄人,他现在根本联系不到人……

    看气氛变得有点沉闷,萩原研二暗叹一声,扬起笑出来转换话题:

    “说起来,小诸伏你要给小阿纲当老师的话,要教什么呢?语文?或者历史?”

    “都不是,”诸伏景光笑了,“是家政。”

    “……诶?”

    “对,你们没听错,我要成为纲吉君的家政课老师了。”

    诸伏景光微笑。

    “……怎么说呢,倒的确很适合你,而且也不需要小诸伏你再特别去学习或者准备什么。”短暂的惊愕过后,萩原研二摸着下巴,认同地点起了头,“给你安排这个职位的人,意外地贴心啊。”

    “不,与其说是贴心,不如说是即使给我安排了额外的工作,也不希望这份工作挤占我太多的时间,希望我还是拥有足够的时间做好本职工作吧……”

    “什么?景旦那你在做老师的同时还要继续Scepter4的工作?”松田阵平故作惊讶,“你上司也太会使唤人了吧?这样真的能保证充足的休息吗?真的不会过劳死吗?”

    诸伏景光还没答话,阿纲已经在心里想道,要是让你知道你另外那位同期将来会同时打上三份工……不,严格说起来应该是四份工——虽然是三面颜,你不得怀疑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就听诸伏景光回答道:

    “室长没有你想的那么会压榨人……我的外勤任务时间会相应减少,更多的是帮室长分担一些文书处理上的工作。”

    毕竟再特殊,Scepter4也是正经的政.府机构,每日的文书往来简直不要太多。

    全都丢给宗像礼司一个人处理的话,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别想离开办公桌了。

    “说起来,最近组里来了个新人,性格非常可爱,有点像是乖巧版的zero,室长说让我负责带他,到时候他可能也会跟着一起去学校,给我做个助手之类的。”

    “诶,诸伏也是当前辈的人了啊……”

    “这是什么家长式感慨啊班长!你不会真的像鬼冢教官吐槽的那样,一直想当我们所有人的老父亲吧?!”

    “说什么蠢话,我和你们同岁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嘛但是班长有时候真的好像爸爸啊哈哈哈哈哈!”

    “松田你这家伙……”

    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在沙发上闹成一团。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则含笑在旁边注视着他们。

    ——就只差个降谷零了啊。

    阿纲忍不住想。

    这算不算另外一种意义上的5-4=0?

    ……

    ……

    春假过去一大半的时候,夏油杰终于应阿纲的邀请,要来家里做客了。

    其实从夏油家回来的第二天,阿纲就打算请夏油杰来玩的,无奈先一步接到了黄金之王那边的邀请。

    而在那之后,夏油杰就跟着父母一起,开启了为期一周的神奈川旅行。

    为此他连体术课程都押后了,回来以后连续补了几天的课,中途还有总监部那边扔过来的任务需要处理,等到他终于有了空闲时间可以接受阿纲的邀请,本就不算太长的春假也已经没剩下几天……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走在前往阿纲家的路上,夏油杰忍不住感叹。

    他现在有点理解阿纲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到他和黄金之王的计划中来了。

    自从确立目标以后,夏油杰一直在努力地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力求让自己每天都能朝目标接近一点。

    祓除咒灵的任务也是,一方面是他不忘初心,自己想要接受,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着,如果他能多接一个任务,分配给其他咒术师的任务就会少一个,说不定就会有人因为这样而活下来呢?

    他不能拯救所有人,但他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拯救可能得救的人。

    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修行。

    而体术训练、祓除咒灵、接受“小小老头”的各项辅导……

    这些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中学生应该拥有的日常。

    夏油杰直到这时才恍然惊觉,自己或许正像阿纲所说的那样,已经提前开始体验何为社畜生活……

    当然夏油杰可不会因此而指责阿纲什么。

    不能因为阿纲有能力,却不愿意去做而去责备他——夏油杰的理想又不是阿纲的理想,阿纲没有义务为别人的理想而努力。

    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已经是阿纲帮了大忙的结果,夏油杰还没是非不分到会反过来责怪阿纲。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跟阿纲说了。

    末了,还老气横秋地感叹了一句:

    “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责任’这两个字的重量。”

    阿纲笑着拍了拍友人的肩膀,既没说鼓励的话,也没说安慰的话。

    ——他知道这两者都不是夏油杰所需要的。

    他说这些话并非是想要从阿纲这里得到什么回应,只是单纯地想将自己的想法和心情与友人分享。

    两人沿着二丁目住宅区安静中透出某种闲适意味的街道,一路行向阿纲家所在的方向。

    “之前就听说这附近环境清幽,行人也比较少,基本没有商户,是很适合居住的地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夏油杰说着,露出了有些遗憾的神色:

    “其实当初搬家的时候,爸爸妈妈有考虑过要不要搬到二丁目这边。不过当时没能找到合适的房子,爸爸工作上的调动又很急,仓促之下只能选了现在住的地方……”

    如果当时能找到合适的房源的话,现在他就能和阿纲住得更近一点,两人要约见面或者一起做其他什么事的时候,就更方便了,而不是还要乘电车才能到达彼此家中。

    “你真的觉得住在我附近是件好事?”阿纲挑眉,“友情提示,我隔壁的隔壁住的可是新一。”

    夏油杰:“…………”

    “打扰了。”他一本正经地配合阿纲的调侃,“虽然对工藤君有点失礼,但我的确不希望住得离他太近。”

    倒不是夏油杰怕被工藤新一发现自己的秘密。

    事实上总监部虽然不提倡向普通人透露诅咒的存在,但其实咒术界对保密这件事,看得远不如异能者那么重。

    这点从咒回的故事里也能窥见些许端倪——

    高专时代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出门做任务忘记放“帐”,动静大到被不少普通人察觉到了异常,最终得到的“处罚”,也不过是写个几千字的检讨,再被老师用爱的铁拳教育一顿而已,比起异能者这边要么抹消记忆要么签苛刻的保密协议差远了。

    伏黑惠更是一上来直接就给虎杖悠仁将诅咒科普了一遍,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借机在对读者交代背景设定,但显然对那时还只是个普通人的虎杖悠仁,伏黑惠也没什么保密的意识。

    “只是怎么说呢,工藤君光是操心阿纲你这个异能者就已经够累的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交情远没到阿纲你和他那种程度,实在不好意思让他连我的份也一起操心……”

    比起异能者那边小摩擦不断,大麻烦基本没有的风平浪静,咒术师这边可是每次出任务都要面对可能送命的危险。

    而且咒灵的存在因为看不见摸不着,更容易引发人心中的恐慌,夏油杰是为了工藤新一着想,才不想被他看穿自己的秘密的。

    阿纲也正是因此,对工藤新一保密了咒术界的存在的——让他家小伙伴的世界观缓一缓吧,之前就碎得差点拼不起来。

    谈笑之间,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阿纲带着夏油杰走进了家门。

    在客厅里,他们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服部叔。

    虽然两人之间曾经有通过电话,但这还是夏油杰第一次和服部叔见面。

    老先生和蔼地伸出手,主动和眼前的丸子头少年交握了一下:

    “初次见面,夏油君,欢迎你来家里玩。”

    “初次见面,服部叔,今天打扰了。”

    夏油杰带了夏油妈妈烤制的小饼干作为礼物。

    “我妈妈听说上次阿纲带去家里的黄油曲奇用了服部叔您的独家秘方,还拜托我今天如果可以的话,跟您打听一下具体的配方呢。”他笑眯眯道,“——她对您的黄油曲奇真的念念不忘。”

    “这是我的荣幸。”服部叔同样回以笑容,“关于这件事的话,我已经从纲吉君那里听说了。放心吧,配方已经准备好了,等夏油君你要回去的时候,我会记得提醒纲吉君拿给你的。”

    “真的吗?太谢谢您了!”

    “不必客气。纲吉君,带夏油君去楼上,你们两个孩子一起玩吧,不用顾虑我。”

    “好的,还要麻烦服部叔你帮忙准备一些水果——杰今天带了一些特殊的朋友过来,我答应过要好好招待他们的。”

    “我知道了。”

    ……

    阿纲带着夏油杰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在二楼的小客厅里坐下,夏油杰就施展术式,召唤了“小小老头”。

    迷你小人儿们刚一现身,就欢呼着围到了阿纲身边,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和他打过了招呼,就四散到了房间各处,开开心心参观了起来。

    “我的房间还是有点小了,平时大家都挤在一起,也是委屈他们了。”

    夏油杰见状有些无奈。

    “别这么说。”千红和瞌睡崽手拉着手,慢悠悠从旁边走过来,“大家可从没抱怨过房子小哦?对我们来说,那至少是我们的‘家’。”

    ——不像从前,他们即使住进人类的房子,也只是借住而已,从没有哪栋房子能被称作是“家”。

    夏油杰闻言弯起了眼睛。

    “我知道的。”

    他温声说。

    ……

    与此同时,距离二丁目不远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

    来自总监部的辅助监督动作小心地拉开车门,深深低下头,语气恭顺。

    而伴随着他的话音,一只踩着木屐的脚踏下车门,稳稳落定在地——

    “哦?这就是那片传说中的‘诅咒空白地带’?”

    少年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单凭这声音,就听得出他此时心情极佳。

    然而站在车门之后的辅助监督却将头埋得更深,语气也放得更加恭谨:

    “是。接下来就拜托您了。”

    少年没有再出声回应。

    半晌之后,辅助监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在他面前,除了敞开的车门,已经空无一物。

    他长长舒了口气,取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一封邮件,点击发送——

    ☆、第77章 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能去你家吃蛋糕吗?

    “纲吉君, 家里的鸡蛋不太够了,你能去超市一趟,帮我买一点回来吗?”

    阿纲和夏油杰正坐在客厅里下飞行棋——当然啦, 棋手不只有他们两个,西装崽和瞌睡崽也加入了进来,两大两小“厮杀”了好几局, 正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 中途服部叔过来给他们送过一次点心, 之后就没再来打扰他们,让他们专心玩儿,安心等吃饭。

    不过在临近饭点的时候, 服部叔给阿纲发了封邮件, 请他帮忙去超市买鸡蛋。

    “估计服部叔是没想到跟你一起来的‘小朋友’会有这么多,准备有些不足。”

    阿纲接到邮件,边起身准备外出,边对夏油杰解释。

    “我有跟服部叔提起过, 虽然大家都最爱水果, 但对服部叔的黄油曲奇接受度也超高, 所以拜托他也帮忙准备一些大家能吃的菜品或者点心, 也怪我当初说的时候没跟服部叔说明这个‘大家’究竟有多大,不过也没关系, 只差一点鸡蛋的话,我出去一趟, 很快就能买回来啦,不会耽误午饭的。”

    夏油杰听他说完, 也跟着想起身, “我和你一起吧?多个人提东西也方便。”

    阿纲按住他的肩膀, 把人推回座位

    “不用了,哪有让客人帮忙提东西的道理。你和西装崽他们继续玩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夏油杰无法,只好乖乖坐了回去。

    “阿纲阿纲,我们能和你一起去吗?”

    阿纲刚刚穿好外套,就听见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脚边传来。

    他低下头,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粉蓝色小裙子,带着同色的蝴蝶结发卡,金发蓝眼,看上去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姐叫安妮,妹妹叫贝拉,会讲非常流利的英语和法语,还会画画和弹钢琴(天知道以迷你小人儿的体型要怎么弹钢琴),是夏油杰的外语老师,也是在迷你小人儿中备受大家宠爱、外表年纪看上去最小,同时也的确最像是小孩子的两个。

    阿纲蹲下身,将这对小姐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迎着两双写满期待的眼睛,他回头朝夏油杰喊

    “杰!我带安妮和贝拉一起去超市可以吗?”

    夏油杰正晃着手里的骰子,闻言动作一顿。

    “让奶奶也和你们一起去吧。”他转过头,无奈又纵容地说,“这片区域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出现新的咒灵了,但安妮和贝拉单独和你出去,总让人感觉不太放心——我不是说阿纲你照顾不好她们,实在是……”

    实在是大家都很宠这对双胞胎,总觉得她们身边得有个人时刻关照。

    “有奶奶和你们一起的话,大家都会很放心。”丸子头少年说着,还冲阿纲扬了下嘴角,“而且你不是去买鸡蛋的么?可以拜托奶奶帮忙挑选一下。”

    “鸡蛋我还是会挑的啦……”阿纲小声抗议了一句。

    他左右看看,在沙发附近的软垫上找到了正坐在那里用迷你毛线针打着毛线的奶奶。

    “奶奶,麻烦您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啦!”

    ……

    为了方便带迷你小人儿们一起出门,阿纲特地换了一件胸口带着口袋的外套。

    这样安妮和贝拉姐妹俩以及奶奶就能坐在他胸前的口袋里,既视野足够开阔,能看到她们想看的东西,又方便她们和阿纲进行交流。

    “等下我会戴上耳机,装作是在和人讲电话的样子。”

    阿纲小声对姐妹俩和奶奶说着。

    “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随时告诉我,不用担心我会被当成喜欢自言自语的怪人哦!”

    “好~”姐妹俩眨巴着天蓝色的大眼睛,乖乖点头。

    奶奶也笑着拍了拍阿纲的胸口,表示明白。

    系统一如既往地坐在阿纲的肩膀上——今天它的拟态形象是一只活泼可爱、身形娇小的小小雪貂,皮毛柔软又厚实,动作矫健又灵活,可以刷刷刷地从阿纲左肩跑到右肩,再刷刷刷地从右肩跑回左肩,属实是爬人高手了。

    二丁目的这片住宅区商户较少,距离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在三条街外,走路过去差不多要十分钟,日常服部叔大多会开车去另一个大型商超采购食材,有时候和阿纲两个兴致来了,才会边散步边结伴过去逛逛便利店。

    阿纲对这条路线十分熟悉,再加上服部叔正在家里等着鸡蛋用,他去的时候脚步就加快了许多,比平常用时缩短了不少。

    便利店里人不算多,阿纲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戴好了耳机,这会儿就按照原本的设想,装成是正和人打电话的样子,压低声音问口袋里的三个迷你小人儿

    “安妮和贝拉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奶奶呢?虽然赶时间我们不能在这里逛太久,但在零食区绕一圈的余裕还是有的哦。”

    没想到三人齐齐摇头表示了拒绝——

    “阿纲你是为了帮家里人的忙才急匆匆过来的吧?还是做完该做的事就尽快回去好了。我们只是想跟着一起出门逛逛,并没打算买什东西的。”

    倒不是她们和阿纲客气。

    “小小老头”们作为咒灵里的一朵奇葩,不仅对人类毫无恶意,甚至欲望也比一般的咒灵要低。

    对他们来说,能懒懒散散地度日,每天有水果可吃,自己的兴趣爱好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了。

    夏油杰自己说自己的房间小,大家都挤在一起,感觉委屈了他们,可“小小老头”们没一个人这么想。

    房间小也有房间小的乐趣。

    他们在这之前,从来没尝试过这么多人聚集在同一座房子里一起生活。

    每天都有同伴在身边,每天的日子都过得热热闹闹,对大家来说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至于除水果之外的吃食,无论是零食还是点心,或者对人类来说不可或缺的正餐,“小小老头”们的兴趣和需求其实都不那么大。

    平时他们也不太要求夏油杰买这个买那个给自己——尽管作为咒术师,夏油杰在接手了不少任务之后已经积累下了相当可观的存款,满足他们的要求对他而言绝不会是什么负担。

    “我们的好奇心虽然都比较重,但欲望很低,所以很多东西尝试过一次,满足了好奇心以后,就不会再对它有更多的需求。”

    奶奶笑眯眯对阿纲解释。

    “所以如果只是打算买些零食回去和大家分享,又或者单纯只是想让我们开心的话,虽然很感谢阿纲你的好意,但不如放到下次吧?”

    “等到下次没这么赶时间了,我们很愿意和你一起去逛各种地方、分享各种零食。”

    阿纲接受了这份体贴。

    他径直朝着生鲜区而去,中间路过零食饮料区,也克制住没真的钻进去逛上一圈。

    在奶奶的帮助下,阿纲很快挑选了两大盒新鲜的鸡蛋,小心拿在手里,跑去柜台那边结了账。

    返程的路上,阿纲也没摘掉耳机,继续装作在和人打电话的样子,低声为安妮贝拉姐妹俩和奶奶介绍附近的情况。

    “那边的坡道爬上去,再沿着右侧的石阶穿越鸟居,会发现一座很小很小的神社。里面没有神主和巫女,供奉的也是一位不知名的神明。听附近的老人家说,好像从几十年前就一直建在那里了,后来周边纷纷改建,小神社也没被移走或是拆除,一直保留在那里,大家没事的时候会去参拜一下,每隔一段时间,还有人自发地帮忙打理庭院,感觉好像已经变成了附近居民的一种习惯……”

    “那边是个街心公园。比刚刚说的神社要大一点,里面有沙场,有秋千,还有一些基础的游玩设施,都是给附近的孩子准备的。我和服部叔散步的时候路过这里,经常能看到家长带着小朋友在里面玩。诶?我吗?我已经过了能在公园里玩沙子的年纪了吧?奶奶您到底是把我和杰看成几岁的孩子了啊……”

    “这边走过去,再过一条街会有一家超好吃的甜品店!早上上学时间充裕的话,我会和朋友一起过去买新出炉的红豆面包……他家的牛乳卷味道也是一绝,每天上架后不到十分钟就会销售一空……不过不用担心今天会吃不到哦,我已经提前买好了足够大家的份,等下午的时候,一起来当点心吃掉吧!”

    阿纲正说得兴高采烈,毫无准备之间,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和他同样热烈的情绪——甚至还比他多了几分迫不及待地从身后传来

    “诶?有牛乳卷吃?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阿纲……!

    “谁?!”他猛然回首,充满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从他刚刚转过的街道转角那里,慢慢走出了一道身影来。

    来人穿着一身相当正式的和服正装,在仍有些料峭的晚春时分,竟只在脚上穿了一双木屐,一头白发在清风中肆意飘摇。

    这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圆的黑色墨镜,嘴角带着张扬的笑意——

    “别那么紧张嘛。”

    突兀现身的少年笑容灿烂。

    “真想对你们不利的话,在便利店里我就出手了。”

    阿纲“…………”

    系统“…………”

    五、五条悟?!系统尖叫,他怎么会在这里?!

    系统这石破惊天的一嗓,反倒把阿纲那点震惊都喊跑了。

    他仍旧紧绷着神经,却有余裕回复系统了

    你忘了?之前不是你说的,总监部正准备请五条悟帮忙,调查诅咒空白区域的事?

    系统…………

    它说是说过,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寸,阿纲只不过临时出门买个鸡蛋而已,走在大街上都能迎面和五条悟撞上!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阿纲倒不觉得这是一场大街上的迎面相遇。

    他注意到了五条悟话中透露的信息——“刚才在便利店的时候”。

    所以刚刚五条悟也在那家便利店里?他从那个时候起就注意到阿纲了?

    可系统不是说,阿纲身上有世界意志的加持,即使是五条悟的六眼,也看不穿这层防护,只会将阿纲当成是咒力稀薄的普通人的么?

    他到底是怎么盯上阿纲的?

    正这么想着,阿纲顺着五条悟微微下垂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在他胸口的口袋边缘,安妮和贝拉姐妹俩正探出两个小脑袋,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惧地看着对面的五条悟。

    奶奶则面露忧色,一手揽住了两个小姑娘,一手虚按在阿纲胸口,尽管未必能传达给阿纲,却尽力在试着像是安抚两个女孩一样,安抚阿纲。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阿纲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真的没能忍住上扬的嘴角——

    再说一次,他真的很想要“小小老头”!

    五条悟注意到了阿纲视线和神情的变化,不禁挑了挑眉,抬手拉低鼻梁上的墨镜,毫无预兆地露出了那双仿佛倒映着微云碧空一般,美丽又清澈的苍天之瞳

    “果然,你是有意识地随身带着这几个咒灵的。”

    他说着,踏前一步,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你明明不是咒术师吧?可却能看到这几个咒灵,还能和它们和平共处?怎么做到的?而且这种弱得一根手指就能轻松碾死的下级咒灵,居然拥有相当于人类的智慧,还能使用人类的语言和人进行正常交流?这又是怎么回事?”

    “据我所知,这可是只有特级咒灵才拥有的能力。”

    少年眼中是纯然的好奇,仿佛真的只是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而已,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随意打探别人的秘密。

    阿纲对这样的发展,倒感觉不是那么意外。

    不如说自从发现来人是五条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阿纲觉得自己都不会很意外了——毕竟这可是五条悟!那个无论他说出什么做出什么都不会让人感觉奇怪的五条悟!

    遇上咒灵没像其他咒术师一样第一时间就喊打喊杀,甚至还主动现身搭话,将自己的好奇和探究大大方方摆在台面上……这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吗?

    ……不,想想看,他要是二话不说直接一发苍打过来,好像也很正常?

    反正就是他不管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值得惊讶啦!

    毕竟他可是五条悟!

    “我的确不是咒术师。”阿纲坦诚道,“你听说过异能者吗?”

    “啊……是那群能看到咒灵,却无法祓除咒灵的人?”五条悟歪头,“你想说你是异能者?”

    “对。”阿纲才不在乎他用的是什么语气什么用词,会不会让人感觉火大呢——不让人火大他还是五条悟吗?

    “她们几个的确是咒灵,但是我的一个咒术师朋友的契约者——或者你把她们当成是他的式神也行。她们的情况有点特殊,的确是能用语言和人进行交流。实力就像你看到的,连一些四级咒灵都比不上,是近乎无害的存在。我想你们咒术师也没那么闲,连无害的有主咒灵也要看到了就随手祓除的程度吧?”

    “别人我不知道。我的确是没那么闲。”

    五条悟耸肩。

    “那……”阿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家里人等着我带东西回去,有急用呢。”

    “诶?可是我叫住你也不是因为这几只小咒灵啊?”五条悟见阿纲说完转身要走,不禁上前几步,几乎眨眼间就贴近到了阿纲面前。

    ——是真的贴近,几乎没有任何距离感那种。

    “我是听说你准备了超好吃的牛乳卷,才叫住你问我能不能一起的啊?”

    阿纲“…………”

    啊这。

    因为眼前的人是五条悟,阿纲甚至没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心话。

    理智上而言,他是觉得五条悟是从便利店偶遇的时候起就盯上了奶奶她们,所以才会从便利店一路尾随自己到这里,在阿纲恰好提到了牛乳卷的话题时,随便找了个借口上前搭话,又或者说堵人。

    可另一方面,阿纲又觉得如果是五条悟的话,为了一口牛乳卷就自来熟地和陌生人搭话,甚至要求到对方家里去吃蛋糕,好像也不是那么离谱……

    系统…………

    虽然但是,它家宿主对五条悟的滤镜是不是有点太厚了?

    再怎么说,就算是五条悟也……

    ——不,等等。

    你别说,就算是再离谱的理由,一想到是五条悟,好像也的确没那么……

    打住打住!

    它怎么也跟着架起滤镜来了!

    系统晃了晃脑袋,作为在场所有人中(自认为)最冷静理智的一个,它认为自己有必要坚守住最后的理性,不让事情真的发展向越来越奇怪的方向。

    宿主你清醒一点啊!

    系统苦口婆心。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奇怪了!哪有人真的会为了吃个蛋糕就当街对陌生人说出这种话的?他肯定还是盯上了“小小老头”,想要打探他们的情报啦……

    阿纲自然听得出系统语气里的焦急。

    不过……

    先别急。他边安抚住系统,边对五条悟确认般地问道

    “你真的要来我家?”

    五条悟眨眨眼睛,一副“我很单纯我很好骗所以如果你真有什么算计那快点来骗我呀”的天真模样。

    他甚至给了阿纲一个极其甜蜜的笑容

    “是呀!可以吗?”

    阿纲眨了眨眼睛,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

    “好啊,那就一起来吧。”

    系统???

    系统?????

    宿主?!

    冷静。阿纲的声音与系统预想的不同,一点都没有冲动或者滤镜上头,反而是非同一般的冷静。

    不管五条悟在打什么主意,你没发现吗?他今天都跟定我了。

    可是……

    系统想说就算五条悟打定主意要跟着他们,也不能真的把人带到家里去啊!

    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那你说如果我们拒绝的话,他会简简单单就放弃吗?

    那可是五条悟!

    这句话阿纲已经说累了。

    五条悟做下的决定,什么时候会被其他人的态度所左右了?

    我坚持拒绝,只会引发两个结果。

    阿纲叹气。

    其一,我一直绕圈子不回家,打电话给服部叔和杰说明情况,他们担心我——尤其是杰,一定会出来找我,遇上害我没办法回家的元凶,于是和五条悟爆发冲突……

    虽说这样的发展好像也不坏——不打不相识嘛,少年们结识的契机从打架开始也是ju漫画经典桥段之一。

    但比起不打不相识,阿纲更希望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结识能更友好一点,至少别真的在最初的时候相看两相厌。

    其二,我拒绝带他回家,我们之间爆发冲突。可系统你要想清楚,我和五条悟动起手来的话,不开死气模式就真的是在送菜了。

    而阿纲一旦开启死气模式,哪怕五条悟的六眼无法对非咒力的死气之火进行分析,但他能看到他自己的咒力轨迹啊!

    一旦被他发现阿纲的力量不同于咒力,却可以消除咒力……

    联系一下他是为什么来到这片区域的,我这不就成了不打自招、送货上门了吗?

    系统…………

    对、对哦……

    基于以上两种可能,我自然是要尽量回避与他发生冲突、产生争斗。

    而抛开这些不谈——

    左不过就是带他回家招待他吃一顿饭,顺便分他一部分牛乳卷嘛。仔细想想,我们又有什么损失呢?

    那好像的确没有。

    系统呆呆地想。

    所以啊!拒绝会引发麻烦,同意却没有损失,两边比较起来,我为什么不干脆同意呢?

    阿纲说着,对五条悟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我是泽田纲吉,她们三个是安妮、贝拉,和‘奶奶’,虽然结识的过程有点莫名其妙,你这个人也有点莫名其妙,但想一想,这好像也挺有趣的,所以,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他边说,边主动伸出了一只手

    “请多关照啦!”

    五条悟神情有些奇妙。

    他看看阿纲脸上的笑容,又看看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半晌,也裂开嘴,露出了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

    “说到有趣,你不也一样?”

    敢当面说他莫名其妙的家伙,这还是第一个。

    少年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我是五条悟。你既然知道咒术师的话,应该也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对吧?”

    说到这里,他的手已经握上了阿纲的。

    那是温热的、来自人体掌心的温度。

    没有无下限术式的阻隔。

    换言之——

    没有任何防护。

    阿纲脸上却没有现出丝毫异色。

    “你是说五条家的神子?还是六眼?”

    他与五条悟手掌相握,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和夏油杰一样,明明与自己同龄,却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

    “那种事,看到你这双眼睛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猜到了啊。”

    尤其是……

    “安妮她们的气息如此微弱,除了你的六眼,还有哪个咒术师能在便利店那样的环境下,第一时间留意到她们的存在?”

    说完,阿纲撤回手,转身自顾自开走。

    “不过这和你是个怪人,但我依然决定邀请你来我家吃蛋糕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挑眉。

    “这么说来,你自己不也是个怪人吗?”

    他快走两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真的好有趣啊,这个家伙!

    少年眼睛闪亮,兴致勃勃地想。

    ☆、第78章 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畏惧×思念×见面

    五条悟一点也不怕生。

    不, 与其说他不怕生,不如说是自来熟比较恰当。

    而且他的这种自来熟和铃木园子不同,在分寸感上不能说拿捏得一塌糊涂, 只能说是半点全无。

    就像现在,走在路上他也不肯规规矩矩,硬是要贴过来将一只手搭在阿纲肩膀上——

    “我说,你真的不怕我?”

    阿纲肩头一沉,差点被这家伙带了个趔趄。

    他皱眉拍开对方的手。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最强的?”

    “最强就应该被人怕?”

    “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看情况吧?”阿纲没想随便应付他,而是认真思索起来。

    ——虽然五条悟的语调听上去倒是一点都不认真。

    “哦?怎么说?”五条悟似乎来了兴趣。

    阿纲就给他举例:

    “你知道黄金之王吗?”

    “异能者的老大?”

    “……”阿纲无语, “你就不能换一个委婉点的形容?”

    “可他实际上来说,就是老大吧?”

    阿纲:“…………”

    ……行吧, 倒也不算错。

    他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总之,黄金之王在异能者中,算是实力最强的了。可大家提起他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惧怕, 而是敬畏。”

    “虽然其中也有‘畏’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敬’。”

    阿纲说。

    “所以不管一个人是不是最强,决定别人面对这个人时的态度的, 不完全是看实力,也要考虑这个人本身行事风格的因素。”

    “可一个人如果不是最强, 其他人为什么要在乎他的行事风格?”五条悟歪头,“如果对面的人不是最强,那被对方冒犯到的话, 反击回去就好了啊?”

    看对方不顺眼, 一拳打过去就好了啊。

    “只有最强, 才能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用在乎任何人的不满, 也不用担心被任何人报复吧?”

    ——因为是最强嘛。

    因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打不过也干不掉他,所以根本不敢和他动手。

    如此一来,大家都惧怕着身为最强的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吗?

    五条悟从小到大,无论是家里的同辈兄弟姐妹、比他年长得多的族人长老,还是后来开始做任务以后,遇见的来自总监部的辅助监督,大家都是惧怕着他的。

    哪怕在他尚且幼小的时候,那些想要拉拢他、掌控他,于是用或是甜言蜜语,或是各色谎言来试图给他洗脑,让他亲近自己、信任自己的人,在那一双双看似友善亲切的眼睛背后,也都隐藏着一丝主人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深切恐惧。

    尤其是他们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

    面对着这双传说中能看透一切的六眼,没有人能克制住发自内心的忌惮和警惕。

    以及由此而来的,出于本能的排斥和畏惧。

    “这双眼睛,可是能看透一切的哦?”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五条悟笑嘻嘻地凑近到这个刚认识不到十分钟的少年面前,任由鼻梁上的墨镜微微滑落,露出其后隐藏着的眼睛,定定迎上对方的视线。

    阿纲面无表情:

    “真的吗?我不信。”

    五条悟:?

    五条悟从没遇见过像阿纲这样的反应。

    “那你告诉我,我晚上想吃什么。”对方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五条悟:???

    等一下。

    不是这个意义上的“看透一切”……

    “这都看不出来叫什么看透一切?你们咒术界真的很喜欢夸大其词……上次我在老爹——哦,就是黄金之王——那里看到一份总监部下发的死刑判决书,说是有一个诅咒师‘极度凶残、嗜杀成性’,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后果,我就想着这是得杀了多少人才能得到这个评价啊,结果一看,死在她手上的人一共就五个,其中有四个是罪有应得。”

    “哦?怎么说?”本来注意力还在阿纲那不按牌理出牌的回答上的五条悟,顿时被他后面的话勾起了好奇。

    阿纲面色微沉。

    “那个所谓的诅咒师,原本是一个普通人——不,也不是完全的普通人出身,她家里算是术师家族,只不过传承没那么久远,铭刻在血脉里的术式也没有特别强大。”

    “因为缺少成为术师的天赋,家里又有个已经当了咒术师的哥哥,那个女孩子选择做一个普通人,和身为术师的双亲以及哥哥一起生活……”

    原本人家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平平静静,哪想有天飞来横祸,女孩被某个老牌术师家族出身的男人看上了。

    对方嫌弃女孩家作为术师家族根基薄弱,血脉之中也没遗留下什么像样的力量,女孩自己又没有任何天赋,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女孩结为夫妻。

    “用那个人的原话来说,就是‘不想让这种没有天赋的女人生下我的孩子,玷污我们家的血脉,在里面融入些没用的废物术式。’”

    不想娶人家姑娘做妻子,又实在放不下这么合自己胃口的美人,于是这人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装作普通术师的样子,去追求了那个女孩。

    “那个人很擅长伪装,又是情场高手,很懂得迎合女孩子的喜好。”

    像女孩那样刚从高中毕业进入大学,还十分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当然不会是这种人的对手,没过多久就同意了和那人交往,并在那人的软磨硬泡下搬出了学校宿舍,和他在校外同居在了一起。

    那人只是喜欢女孩子的身体和脸,将人追到手后虽也温存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就厌烦了这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儿,再加上又有了新的目标,于是这个对人家姑娘骗身又骗心,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负责的家伙干脆跟女孩摊了牌,发表了一番诸如“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这段时间我也给你买了不少好东西,也‘教’了你不少事吧?钱货两讫,我们这算是扯平了。”之类让人听了就血压飙升的标准人渣言论,之后就从女孩子面前消失了。

    “那个无辜的女孩大受打击之下,原本因为咒力不高,又没有术式而没有选择成为咒术师,而是准备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的她,竟然一夜之间觉醒了术式,并且是难得一见的召唤系。”

    “哇哦。”五条悟没什么诚意地感叹了一声,“到这里为止,听上去好像是个不错的故事。”

    阿纲脚步顿了顿,很快又重新恢复了步速。

    “‘不错’的故事?何以见得?”

    五条悟双手抱胸,“那个女孩只是单纯,又不是蠢。被人欺骗过一次以后,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受骗了。既然她觉醒了术式,又生在术师之家,之后应该会选择成为咒术师吧?”

    而咒术师……

    “——都有点疯。”

    阿纲瞥了五条悟一眼,“你倒是很有自觉。”

    “是事实嘛。”白发少年笑容不变,接着催促道:“之后呢?发生什么了?快点说说。”

    阿纲却停下了脚步,笑眯眯回看他:

    “之后?之后我们就到家啦!”

    他站在自家大门前,对五条悟发出了友善的邀请:

    “进来吧,五条君。”

    五条悟:“…………”

    “你绝对是故意的!”他一脸不高兴地控诉。

    阿纲笑着推开大门,“那你还要不要进来?”

    要不要来他家吃蛋糕,要不要听故事的后续?

    五条悟定定看他一眼,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当然要。”

    他说着,从阿纲拉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那大摇大摆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房子的主人,这是回自己家了呢。

    阿纲笑着摇头。

    【我还以为这个时期的五条悟会又冷酷又倨傲又熊又中二……总之就是非常难搞呢,结果这不是挺可爱的吗。】

    他对系统说。

    系统语气复杂:

    【我很少见到这个年纪的五条悟,但高专时期的他的确是人嫌狗憎,KY又讨打……】

    这也没差几年啊?为什么这个五条悟看上去竟然还挺好相处的?

    【说不定是碰上杰以后,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阿纲随口猜测,【高专时期的杰不也是那种外表温柔,实则刺头的问题儿童吗?】

    这两个人还真不好说是谁拐带的谁。

    而现在,这两个命中注定的挚友,即将提前见面了。

    就在他的家里!

    这么一想,还真让人有点小激动呢!

    ……

    ……

    对于阿纲出门买个鸡蛋,转头却带回一个陌生少年这件事,服部叔表现出了让五条悟都有点惊讶的超高程度的接受和包容。

    “午饭要多准备一人份?”

    服部叔接过阿纲递来的鸡蛋,对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目光说不上有多礼貌的白发少年友好地点了点头,才又去和阿纲说话:

    “没问题。不过相应地,时间要稍稍往后推迟一点,大概比平时晚上一小时左右,可以吗?”

    “当然。辛苦您啦。”阿纲乖巧地点头,伸手拉住五条悟,“那我先带这位五条君去楼上了。”

    “去吧。”

    服部叔笑着挥手。

    阿纲就强硬地将五条悟拽上了楼。

    “他是你叔叔?”白发少年乖乖被阿纲拽着走——明明他想要挣脱的话,轻轻使个力气就能挣脱,但他好像并不介意阿纲的失礼,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臂。

    阿纲摇头,“是来照顾我的人。不过不是佣人哦!是我可以信任的长辈。”

    “那你其他长辈呢?比如你父母?”

    “……他们不在这个世界。”

    “是吗。”

    明明可能触及对方的伤心事,五条悟却没像一般人那样说上一声抱歉。

    这反而让阿纲感觉不太自在起来。

    他不确定五条悟到底是真的没有感到抱歉,还是抹不开面子向自己说这声抱歉,在一种莫名情绪的驱使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尤其是我妈妈,她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包容,也最让我想要依赖的人。”

    虽然妈妈没有强大的武力,但在她身边,却是阿纲最安心、最有安全感的时候。

    “她总是能在我低落的时候第一个察觉出我的心情,哪怕其他人都被我骗过去了。”

    “她总是能在我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注意到我的异常,却并不会问我怎么了,而是坐在我身边,静静地陪伴我。”

    妈妈的存在,是阿纲能那么快接受自己转生到陌生世界的最大原因。

    所以他被迫离开之前,即使明知道可能会触怒九代目,为当时的自己平添危险,也还是名言向对方索要了一份保证——对妈妈安全的保证。

    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希望她不要太顾虑他的心情,如果虚与委蛇能让妈妈更加安全,阿纲不介意妈妈暂时装作接受了那个人,接纳她成为自己的“女儿”。

    “……别露出这种表情啊,好像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

    白发少年看着阿纲脸上明明难过得下一秒就流下眼泪也不奇怪,却依然还要坚持笑着,然而这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皱着眉偏过脑袋。

    他本意不是想让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是顺势试探一下。

    “不关你的事。”阿纲扯了扯嘴角。

    说起来这也的确不怪五条悟。

    阿纲来到异世界以后很少会去回想原本世界的事。

    一方面是就像他对系统说的,沉湎于往昔的追忆除了让他自己情绪低落、陷入消沉,对当前的状况不会有任何帮助,还不如专心做任务,好好生活,这样在未来重新和大家见面的时候,才能笑着说一句自己在离开以后没有虚度光阴,也做了十分了不起、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

    另一方面身边的人都对阿纲非常体谅。

    服部叔和黄金之王这样对阿纲的来历有所了解的也好,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这样对阿纲的家庭情况所知甚少,但本性十分温柔体贴的也好,大家都很少会提起阿纲的从前、父母和朋友这类的话题。

    所以阿纲在看到工藤有希子的时候,在看到齐木久留美的时候,在看到夏油妈妈的时候,甚至是在看到春野来海的时候,虽然从这些同样拥有着温柔特质的母亲们身上,都能看到自己妈妈的影子——他对齐木久留美说的那句“您让我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可不是客气话。

    但至少,阿纲并没有受到特别直接的冲击。

    所以他还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五条悟是阿纲离开原本世界以后,第一个直白地对他问出“你的父母呢?”这句话的人。

    或许是直面了这样的疑问,让阿纲来不及压抑内心的情绪,那些积攒到现在的思念和担忧如潮水般倾泻而出,轻而易举地冲破了防线。

    所以严格说起来,五条悟的KY的确要占一部分责任,但那也不过是个导火索,归根结底,还是阿纲此前积攒了太多的思念,又无处可以寄托,只能一直憋在心底……

    “往好的方向上想,至少发泄过这一次,我接下来又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了。”

    阿纲也不管五条悟能不能听懂,径自说着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谁想,五条悟却好像真的懂了什么。

    “你这家伙……明明和我差不多大,还真是很擅长忍耐啊。”

    他不知是吐槽,还是单纯地在感叹。

    “太擅长忍耐可不是什么好事哦?我的建议是有情绪当场发泄,否则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到最后说不定会比事情发生当时更气。

    阿纲:“……有道理。”

    怎么说呢,有仇当场就报了是吧?

    不愧是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随着刚刚骤然汹涌的情绪,心中一直以来盘桓着的那股难以察觉,不,应该说是被他刻意忽视的郁气,也跟着消散掉了大半。

    “突然觉得有像五条君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好像也不错。”

    别管起因是什么,总之五条悟的那个问题,误打误撞让阿纲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因此而来的压力好像也随着郁气的消失而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就结果而言,的确算是件好事。

    五条悟嗤了一声,“能认识我简直是你三生有幸,有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和本大爷见上一面。”

    “是是,毕竟是神子大人嘛。”阿纲随口敷衍,在五条悟锐利起来的目光中若无其事,拉着人继续往楼上走:“现在我要带神子大人去享用蛋糕之前的一点小‘供奉’了。薄脆饼干吃不吃?水果口味的。”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五条悟轻哼一声,脚步却不由自主加快了几分。

    阿纲失笑。

    什么心思深沉小神子啊,这分明就是食欲旺盛小猫猫……不,大猫猫嘛。

    他带着五条悟,迅速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的第一时间,坐在沙发边和自家小人儿们玩着飞行棋的夏油杰就转头看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笑:

    “阿纲,你回来了?”

    他刚想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奶奶和双胞胎没有给你添麻烦吧,结果眼神一飘,就看到了跟在阿纲身后走进房间的白毛少年……

    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五条悟?!”

    他站起身,慢慢从沙发前绕了过来。

    与此同时,原本分布在房间各处,悠然自得地或是在休息,或是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或是在吃着东西的“小小老头”们,也瞬间聚拢到了夏油杰身边,用担心中又带着点好奇的目光看向门口的二人。

    五条悟抬手拨了拨脸上的墨镜。

    “——原来如此。”他看着聚集在夏油杰身边的“小小老头”,“还真是有主的啊……”

    “阿纲?”夏油杰谨慎地呼唤了友人的名字,“怎么回事?”

    五条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被阿纲带回来的……

    “在便利店偶遇了五条君,他在路上听我和奶奶她们提起家里有牛乳卷可以吃,就跟着回来一起吃牛乳卷了。”

    夏油杰:“…………”

    夏油杰:???

    少年看看一脸坦然的友人,又看看他身边,比他这个主人还理所当然的某只白毛,一时不禁陷入了沉思……

    ……

    阿纲察觉到了。

    房间里的空气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沉重。

    尽管夏油杰和五条悟在他的劝说下,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可一点都算不上和谐。

    夏油杰一直用怀疑中带着防备的目光注视着五条悟,后者则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前者和他身边的“小小老头”。

    那眼神更让夏油杰对他警惕升级。

    尤其是夏油杰从奶奶和双胞胎那里得到证实,阿纲之前说的话竟然是真的,他看向五条悟的眼神就更像是在看什么可疑份子了。

    “也不用对我这么防备吧。”

    五条悟支着下巴,边吃着阿纲之前说好的贡品(?),边一脸放松。

    “我真的只是来吃蛋糕而已。没想到能看到这么有趣的画面。”

    说着,他突然倾身,朝夏油杰的方向凑近过去:

    “我说,这些。”他边说着边示意了一下“小小老头”们,“他们看上去各不相同,其实……是一个整体吧?”

    “那又怎么样。”夏油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出了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

    “别那么紧张。”五条悟笑眯眯坐回原本的位置,继续吃饼干,“我又没打算做什么,只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类型的特级咒灵,稍微有点好奇罢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特级?”夏油杰皱紧了眉。

    如果五条悟能看出“小小老头”的不同寻常,是不是其他咒术师也能……

    “不会的哦,”看穿了夏油杰心中所想,五条悟懒洋洋地说道,“我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联系,可是因为这双眼睛。”

    他边说着边再次拉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了那双每看一次,都会让人呼吸微滞的美丽眼睛。

    “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难道还不知道这双眼睛的能力?”

    夏油杰谨慎地说:“我只知道五条家的六眼传说能看破一切术式。”

    可没说连这个都能看穿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咒力同源,而且身上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在我眼里,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像是黑夜里的烛火一样明显。”

    这才是他当初看到阿纲随身带着看上去像是三个独立的个体,实则从咒力本源来看,根本就是同一个存在的咒灵时,会一时兴起跟上去的原因。

    “放心吧,看在牛乳卷的份上,我不会说出去的。”

    五条悟笑容可亲。

    “当然,得要这份牛乳卷真的有说得那么好吃才行。”

    要是味道背叛了他的期待……

    “那我可就要闹了。”

    白发的神子依旧是笑眯眯地,说出了看似玩笑,实则……

    实则谁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是个玩笑的威胁之语。

    ☆、第79章 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争执、投契与“朋友”

    夏油杰的眼神犀利起来。

    然而不等他和五条悟呛声,阿纲已经一个反手,将一块薄脆饼干塞进了某只白毛嘴里。

    突然被塞饼的五条猫猫:喵喵喵?

    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嚼了嚼嘴里的饼干,不管之前的发言有多意味深长,现在的他看上去,都像极了一只突然受惊、一时反应不及的呆萌猫猫,炸着一身柔软的白色长毛,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将他身上的毛毛撸顺……

    但阿纲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

    五条悟和呆萌这两个字一点也搭不上关系。

    如果硬要在猫猫前面加上一个形容词,那只可能是鸡掰。

    所以阿纲内心毫无波动。

    “味道究竟如何,你吃过以后就知道了。”

    他说。

    五条悟这个时候也终于咽下了嘴里被塞进来的饼干。

    好像笃定阿纲不会避开一样,白发少年朝他贴近过来。

    ——仍旧是毫无距离感的那种。

    “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极近的距离之下,五条悟与阿纲目光相交,那双清澈而美丽的苍天之瞳仿佛能直直望进人眼底,看穿对方的所思所想……

    但这依然只是一种错觉。

    所以阿纲也依然不闪不避。

    他只是露出礼貌的笑容,提醒道:

    “五条君,你靠得太近了。”

    “……切,你这反应,一点都不有趣。”五条悟与他对视了半晌,终于撇了撇嘴,兴致缺缺地撤了回去。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坐在阿纲另一边,正皱眉注视着自己的夏油杰——

    夏油杰:“…………”

    他突然有了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五条悟彻底抛弃了“不有趣”的阿纲,长腿一迈,直接跨过坐在中间的阿纲,转坐到了夏油杰身边。

    “你是叫杰对吧?”因为种种原因,还没能得知夏油杰全名的五条悟对此并不在意,也不管夏油杰愿不愿意,直接叫起了从阿纲那里听来的名字,“你的术式是咒灵操术?”

    夏油杰原本还想要纠正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可听到五条悟的话,他话锋不由一转:

    “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五条悟耸肩,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夏油杰却觉得这家伙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他皮笑肉不笑:“哦?随便猜猜都能猜到咒灵操术这种十分罕见,据说在我之前,已经数百年没有人觉醒过的术式?”

    五条悟一点也没有被他阴阳怪气到。

    “就因为是这种罕见的术式,我才会去猜的啊。”他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只有这种术式,才配得上我这个最强吧?”

    夏油杰:?

    什么玩意儿?

    他完全无法理解五条悟这句话中的逻辑。

    某只白毛在他茫然的目光中得意地翘起嘴角,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嚣张模样:

    “杰,你和那边的阿纲一样,明年就要读高中了,对吧?”

    夏油杰已经没心思去纠正他对自己和阿纲的称呼了。

    他无意识地拧紧了眉毛:“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最强!”五条悟的回答依然驴唇不对马嘴,听得人心头火起。

    可偏偏对方的确不是想要敷衍谁或者隐瞒什么,而是真真切切地这么认为。

    正因如此,夏油杰感觉更加火大了。

    却听对此一无所觉,或者说即使察觉到了也并不会在意的某只白毛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杰你既然是咒术师,高中的话,应该会去读咒术高专吧?”

    巧了不是?

    “明年我也会进高专,而且也是东京高专。”五条悟说着,对夏油杰竖起一根拇指:“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同期啦!”

    身为最强的他五条大爷未来的同期,夏油杰的术式如果不是咒灵操术,那又怎么配得上“五条悟同期”的这个身份?

    ——这个人真的是这么想的。

    一点其他理由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夏油杰只觉得眼前一黑——

    救命!

    他未来的同期之一怎么会是这种人!

    尤其他还是五条悟!

    是五条家的神子,是公认的咒术界最强,是在黄金之王和夏油杰此前的预想当中,即使无法拉拢,也最好能和对方保持友好关系的人!

    是的,夏油杰之所以一直耐着性子,没有和五条悟真正爆发冲突,就是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对方交恶。

    少年人一时意气拌两句嘴、谁也不服气谁,这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是五条悟,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真的记恨上对方。

    夏油杰此前的表现其实半真半假——防备是真的,忌惮也是真的,但是那股怒意,却是真假参半。

    他早从黄金之王那里得到了五条悟这个咒术界当今最强的情报,很清楚对方的性格在咒术界的评价是“喜怒无常,极端自我”。

    所以对于五条悟让人火大的种种表现,夏油杰心中早有预料,并没有真的被对方引动多大的怒火。

    可是现在!

    他预期中能被拉拢的同期已经被五条悟占去了一个名额不说,一想到要和这个人一起在高专共度四年时光,夏油杰就觉得脑仁儿生疼。

    尤其对方还是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家主,理论上而言,是咒术界传统势力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的立场天生就与夏油杰和黄金之王相对立,又拥有那样一双眼睛……

    夏油杰真的很难想象,自己要在这样的人眼皮底下,去悄悄发展同伴、建立属于自己的关系网。

    这真的不是开局就直接被锁定了hard模式?

    少年只觉得头痛欲裂。

    “咦?你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五条悟这会儿倒是学会察言观色了。

    夏油杰强压住心间涌起的躁意。

    “你怎么会来东京高专?”

    他不理解。

    且不说御三家的人大多不会去读高专——在从小就接受“正统”术师教育的他们看来,去咒术高专做学生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就算五条悟心血来潮想要去高专读书,不也应该选择五条本家所在的京都当地的京都高专吗?

    何必舍近求远,另选东京高专?

    “因为我想离那群烂橘子们远一点。”

    五条悟神色冷淡下来。

    失去笑容以后,他那张俊俏的脸蛋配上那副圆圆的墨镜,虽然画风有点奇怪,但从气质上而言,那种冰冷疏离、仿佛从天上俯视人间的神明一般的冷淡和居高临下,还真的很衬“神子”这个称号。

    “烂橘子?”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上层的那群老家伙啦。”五条悟用相当无所谓的语气,说出了让夏油杰瞳孔地震的发言,“故步自封、热衷于争权夺利,固守着‘咒术师就应该这样’、‘咒术师不应该那样’的刻板印象,坐井观天地将自己这些可笑的刻板印象视作权威,不允许有任何反对的声音……这不就是一堆腐烂得都已经发臭的烂橘子嘛?”

    “而且还特别喜欢多管闲事!”

    他们家翻修个祖宅总监部也要在旁边唧唧歪歪,今天谴责,明天批判,以为自己是谁啊?所有人都要乖乖听他们的话?

    “真有那种胆量就不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直接丢给我啊!到最后还是要靠我救场的一群弱者,还真好意思对我这个最强指手画脚……他们该不会以为这种扭曲的秩序十分合理吧?”

    也就是五条悟懒得搭理他们。

    不过他这种懒得搭理,到底是因为和蠢货计较会让自己也显得像是个蠢货,没得那么掉价,还是因为他心知肚明,咒术界像高层那样烂到根子里的蠢货比比皆是,割过这茬还有下茬,简直就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割了也白割,还不如离他们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这就不得而知了。

    “……五条你也觉得咒术界如今的秩序很不合理?”夏油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五条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常人都应该觉得不合理吧?”

    夏油杰:“…………”

    他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五条悟这个人,明明就像黄金之王拿给他的那份情报中所描述的那样,是个极端自我、做事随心所欲,虽然喜怒无常这一点暂时还看不太出来(就这点而言夏油杰觉得可能是他过于自我的性格带给其他人的某种误导),但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说出了无比正常的发言。

    这让年轻的咒灵操使大受震撼。

    “我说,你也不用这么吃惊吧?”

    尽管夏油杰极力掩饰,五条悟还是从他心跳频率的变化上,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巨大波动。

    他立刻不满地抗议起来。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夏油杰自知理亏,语气不自觉变得和缓下来。

    迎着五条悟写满控诉的目光,夏油杰试图为自己找到一些做出如上判断的合理借口,比如——

    “你看,你连日常出门都穿的是正装和服……”

    试问现在除了某些大家族出身的所谓御曹司,哪里还会有年轻人将正装和服作为常服的?

    就算要穿和服,大家穿的也都是改良款或者简装,这么正式的着装夏油杰印象里自己最近一次穿,还是在十年前的七五三节上……

    “你说这个?”五条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正装和服,“这可不是我的品味。”

    他今天是应总监部的请求——注意,是请求而不是要求——来这边调查诅咒空白地带的。

    一般这种情况下,家里都会给他准备服装。

    五条悟年纪轻轻就成了家主,在五条家可谓说一不二(敢反对的都被他打服了),不过在外出服这种小事上,他并不会和家里人较真,基本他们准备什么,他拿来穿就是了。

    “——偶尔也要满足一下老家伙们对我的掌控欲嘛。”少年说得混不在意,“只要有这点甜头在面前吊着,他们就会一直沉浸在‘家主大人还是肯听劝的,只要我们再努努力,他说不定就会回心转意了呢?’的不切实际幻想里,对我来说,能少不少麻烦。”

    人活着还是要有点盼头的,直接掐灭了很容易引起反弹。

    像这样给家里的老家伙们一点期盼,让他们既不会太过绝望到破罐子破摔直接摆烂给他添乱,又顾虑颇多不敢过于掣肘五条悟将他推得更远,看似在中央摇摆不定,“牵制”着五条悟不让他更加离经叛道,但实际上到底是谁牵制住了谁,这可说不好呢。

    白发少年得意洋洋翘起尾巴——

    “不愧是我。”

    竟能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

    夏油杰:“…………”

    ——给他等一下。

    这家伙……刚刚是不是用非常自然的口吻,说出了十分可怕的话来?

    他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白毛。

    原以为只是个自我中心的幼稚鬼,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心机深沉的一面?

    果然人不可貌相么……

    【阿纲:不,杰你完全被某人误导了啊!!】

    不过,如果五条悟是这样看待咒术界高层的话,那说不定,可以试着拉拢一下?

    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夏油杰接下来再面对五条悟的时候,态度就变得友善了不少。

    当然,他也没傻到被五条悟察觉出自己的目的。

    他为自己找的改变态度的原因合情合理——他也讨厌腐朽的高层,曾经差点因为高层的高高在上、自以为是而遭遇生命危险,所以简直不能更赞同五条悟的那一套烂橘子理论。

    ——总而言之只要你讨厌咒术界高层,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五条悟见多了虽然对总监部嗤之以鼻,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与总监部的立场不同、彼此之间有利益纠纷的缘故,实际上对于总监部那套陈腐的行事准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自己也和那群烂橘子差不多烂,只是相比之下没有那么烂的烂人,这会儿突然遇见一个和自己一样厌恶总监部,对那群简直就是集齐了人世间各式各样笨蛋类型的烂橘子持完全否定态度的“同类”,不禁兴致大起,对夏油杰也比之前多了几分认同。

    郎有情妾有意……不,是彼此都有和对方深入交往的意愿,很快这两个人之间初见时那种不说剑拔弩张,但也没友好到哪里去的紧张僵硬氛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其乐融融。

    将话题从一起吐槽高层转移到了其他方向,发现无论聊到怎样的话题,两人似乎都能找到一些共鸣的两个少年,无论最初的想法是什么,这会儿都已经确确实实坐在那里聊了个热火朝天。

    ——他们已经从jump漫画聊到了最新游戏,夏油杰正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给五条悟推荐一款新出的动作游戏,中途还把御宅崽们叫了过来,大家聚在一起,就游戏的话题聊得飞起。

    阿纲默默坐在旁边,忍不住跟系统吐槽:

    【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挚友吗?】

    刚刚的究极对线哪儿去了啊!两句半不到就开始把手言欢这合理吗?

    系统蹭蹭他的脸颊。

    【说不定夏油杰是想着可以拉拢五条悟,在刻意迎合他的喜好呢?】

    阿纲摇摇头。

    他了解夏油杰。

    如果说他最初的确可能抱着这样的打算,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夏油杰与五条悟的那种相谈甚欢,绝对不是逢场作戏。

    【杰的笑容到底是敷衍应付,还是出自真心,这个我还分得清。】

    相信五条悟也是一样。

    他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加机警,也更加敏锐。

    夏油杰与他交谈时所说的那些话是否发自真心,他不至于分辨不出来。

    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结果,只能说这两人或许的确就像是怀玉篇中所展现的那样,天生就志趣相投。

    只要不讨论“正论”,他们几乎不会出现分歧。

    而事到如今,夏油杰也已经不会再坚持所谓的“正论”了。

    他的信念早已经过打磨和重塑,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坚定。

    他不会再满口大道理,却宛如空中楼阁,一戳就破。

    也不会再坚持去寻求他人的认同,认为自己的观点比谁都正确。

    这样的夏油杰,就更加没有了能与五条悟争论起来的理由。

    如此一来,这两个天生注定的挚友,只要找到一个能引起双方共同兴趣的话题,从最初的彼此试探到后面的意气相投,根本连吃完一块饼干的时间都用不上。

    阿纲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相互自然而然地用“杰”和“悟”称呼起对方的两人,倒没有什么被忽略的不满。

    倒是夏油杰,尽管和五条悟谈得十分投机,但在最初“原来这个人也和我一样?”的惊喜之后,尽管那股兴奋依然存在,他也已经能够稍微冷静下来一点,有余裕分神去思考其他。

    理智回归以后,夏油杰自然不可能因为发现自己和五条悟十分投契,就真的忽略自己的另外一个好友。

    “说起来,我会发现那个游戏,还是阿纲最先把它推荐给了我。”

    他自然而然地将阿纲带入了自己和五条悟的话题。

    “看不出来吧?他虽然长了张软乎乎的脸,在游戏里等级可是比我还高……”

    “诶?这么厉害的吗?”

    五条悟果然来了兴趣。

    他转头看向阿纲:“你暴风城寨的那个守关boss是怎么打过去的?也是升级了辉锐之刃吗?我错过了前面的连环任务,没能拿到这把武器……”

    这游戏阿纲也是最近玩的,所以他对一些细节还记得相当清楚,听了五条悟的问题,几乎是张口就回答:

    “不用辉锐之刃也可以,奥姆拉峡谷的时候你探索隐藏洞窟了吗?在那里能拿到另外一把武器……”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少年聊游戏聊得不亦乐乎,如果不是服部叔过来叫大家下楼吃饭,他们都已经准备开起游戏,大家现场玩起来了。

    午餐进行得十分愉快。

    为了招待夏油杰,服部叔本来就准备了相当丰盛的料理,哪怕突然多出了一个五条悟,也完全不用担心分量不足。

    而某只白毛在尝过了服部叔亲手制作的料理,尤其是作为饭后甜点被端上桌的抹茶大福以后,已经彻底化身成了服部叔吹,双眼放光地盯住这位宝藏老人,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毫不觉得自己丢脸也毫不见外地跟人撒娇:

    “服部叔你太厉害了!这个抹茶大福也太好吃了吧!我之后还能来家里吃大福吗?下次我想吃毛豆生奶油馅儿的!”

    服部叔笑看了这个明显很会自说自话的少年一眼,“纲吉君的朋友的话,随时欢迎。”

    五条悟闻言转头去看阿纲:

    “我和阿纲早就是朋友了!是吧?阿纲?”

    阿纲笑而不语。

    五条悟扑过来按住他的脑袋:

    “你笑什么!快点告诉服部叔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在这个家里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阿纲边笑着挣扎边朝夏油杰求救:

    “杰救我!”

    夏油杰坐在一旁老神在在:

    “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悟。阿纲最好的朋友分明是我。”

    “哈?!”

    “不服气吗?要出去打一架吗?”

    “不,还是算了,就凭你现在拥有的那点咒灵,都不够应付我一根手指的。”

    “还真敢说啊……”

    “是事实嘛。”

    这两人隔空斗起嘴来。

    阿纲提高声音抗议:

    “喂!”

    五条悟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箍着阿纲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不由大笑着揉了把那手感看上去就很不错的毛绒绒脑袋:

    “不是最好的朋友也没关系。总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吧?”

    五条悟拉下鼻梁上的墨镜,认真地看着阿纲。

    并不是为了服部叔的甜点,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虽然只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他觉得夏油杰也好,阿纲也好,都很对自己的胃口。

    既然对了胃口,那就交个朋友。

    五条悟行事向来直来直往,他想到了就去做了,并不会有任何顾虑。

    阿纲迎着他看似询问,却分明在眼底闪着几分笃定笑意的微云碧空般的眼睛,笑容渐渐爬上嘴角。

    “虽然最初的结识有点一言难尽,悟你在我看来也依然是个奇怪的家伙……”

    在五条悟“嗯?你说什么?”的目光威胁下,阿纲夷然不惧。

    他笑容不改:

    “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刚刚和你相处也很愉快,所以朋友的话,我们当然已经是了。”

    五条悟闻言得意地扬起下巴:

    “那当然!没人会不喜欢我。”

    他倒是很自信。

    说完,这人不忘初心,继续扭头,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服部叔:

    “服部叔?你听见了吗?”

    服部叔笑着点头,“听见了。随时欢迎你,五条君。”

    “好耶!!”五条悟欢呼,“又多了一个来东京读高专的理由!”

    ☆、第80章 第 80 章

    第八十章、故事的后续与“同伴”

    夏油杰:“…………”

    “我说,你决定学校的理由会不会有点过于儿戏了。”

    夏油杰吐槽。

    “诶?我没说吗?我决定来东京高专除了想离那群烂橘子远一点,还有就是东京这边有很多仅此一家别无分店的甜品店,其中的很多限定甜品,是在京都吃不到的!”

    五条悟一脸骄傲。

    “从刚刚开始我就想说了,你对甜品是不是过于执着了?那么嗜甜小心蛀牙。”

    夏油杰虚起眼。

    “我这是合理需要!”五条悟振振有词,“我的六眼可是很耗脑的,为了维持足够的脑力消耗我每天都需要补充大量的糖分——这是必要的摄入!”

    “真的吗?”夏油杰闻言,尽管还是有点怀疑他是在为自己的过分嗜甜找借口,却又止不住为他担忧,“六眼给你带来的负担有那么大?”

    五条悟定定看他一会儿,突然抱着肚子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杰你果然好认真啊!”

    “……喂!”夏油杰额角蹦起大片的青筋。

    五条悟却在这个时候止住了笑声,用那双明亮的眼睛回视着夏油杰,认真地道:

    “我没说谎哦,六眼给我的大脑带来的负担的确很大。”

    那种每时每刻都在不停接收来自外界信息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完全习惯。

    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这是身为最强必须付出的代价,那我还承担得起。”

    五条悟声音轻飘。

    夏油杰沉默与他对视片刻,微微扬了下嘴角:

    “啊,是吗。”

    这两人明明没有进行什么多余的交流,可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就是好像他们有了某种默契一般。

    奇妙的气氛涌动在两人之间,然而还不等人仔细体味,只听五条悟话锋猛地一转:

    “既然饭后甜点也已经吃完了……阿纲!说好的牛乳卷呢?”

    阿纲:“…………”

    他哭笑不得:“……你都说了饭后甜点也吃完了,牛乳卷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吃。那是要作为下午的点心,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招待大家的。”

    “诶?不能现在就吃吗?”五条悟委屈巴巴。

    阿纲无奈,“你刚刚才吃完午饭,之后又连吃了三个抹茶大福,确定还吃得下其他东西?”

    “那当然!”五条悟神采飞扬,“甜品的话,有多少我都能吃下去给你看!”

    可惜哪怕他说得再信誓旦旦,阿纲依然十分冷酷地表示了拒绝:

    “还是算了,可怜可怜你的胃吧。”

    五条悟见他心意已决,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说好了,等到合适的时候就拿给我吃哦?”

    “放心,少不了你的。”阿纲承诺。

    ……

    午饭过后,阿纲带着夏油杰和五条悟再次回到了房间。

    “接下来我们做点什么?要玩游戏吗?”

    阿纲作为主人,很自觉地担负起了招待客人的职责。

    他看着另外两人,征询他们的意见:“或者要来玩桌游吗?我之前和新一——啊,就是我另外的朋友(阿纲这句话是对五条悟解释的)——他们一起玩过一款推理解谜类的桌游,还蛮有趣的。”

    “正好我们人数够多,玩起来应该比我上次玩时效果更好。”

    阿纲的目光扫视过房间里分布各地的迷你小人儿。

    午饭的时候“小小老头”们没有跟着一起下楼,是夏油杰和服部叔一起把为他们准备的特制午餐端来二楼任由他们自己取用的。

    刚刚进门的时候阿纲特别留意了一下,之前端上来的食物已经消失了一多半。

    有不少迷你小人儿还围坐在装食物的长托盘周围,边吃着东西边和同伴聊着天。

    看起来好像他们在参加什么自助宴会一样。

    这场景,真是热闹又可爱。

    ——可恶啊!为什么只有杰能享受到这份热闹!他也想要“小小老头”!!

    阿纲充满羡慕地想。

    夏油杰对下午要做什么没有特别的意见。

    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房间里和阿纲聊天在他看来也很不错——和阿纲在一起的时候,总能让他的情绪放松下来。

    感觉就像和惠惠在一起时一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治愈,这种情况下做什么根本不重要。

    至于五条悟……

    “比起玩游戏,我其实更想听之前那个故事的后续。”

    午饭之前的那股兴奋劲儿这会儿已经过去,五条悟对玩游戏的热情锐减,比起大家一起玩游戏,他更想知道阿纲在来时路上给他讲到一半的那个故事的后续。

    “就这么不上不下的也太让人在意了。”白发少年斜着眼看阿纲,“你这家伙真是恶趣味。”

    “故事?什么故事?”夏油杰面露不解。

    阿纲为他解答:

    “就是前阵子我们在国常路老爹那里看到的一个案子,变成诅咒师的女孩那个……”

    “……啊。”夏油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看来他也对这个案件记忆犹新。

    五条悟在旁边鼓起脸颊。

    “什么嘛!杰你也知道?你们两个都知道,就排挤我一个是吧?”

    “什么排挤不排挤的……”夏油杰无奈,“我们是一起看到那份卷宗的,当然是一起知道的。”

    说着,他皱眉看向阿纲:

    “你没事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阿纲叹气,“最开始只是想举个例子,说明总监部有多爱夸大其词,又有多爱颠倒黑白。”

    “……这样啊。”夏油杰瞬间理解了一切。

    五条悟看着这两人默契的样子,眼睛转了转,开始闹了:

    “别在那里说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的事!快点!告诉我故事的后续!不然我要闹了!”

    阿纲:“…………”

    夏油杰:“…………”

    你当自己是哪里来的三岁小朋友吗?动不动就要闹?

    “好了好了,告诉你告诉你。”

    阿纲拿出当年哄蓝波的耐心,应五条悟的强烈要求,讲起了那个故事的后续来——

    “之前说到原本无法成为术师的女孩,在遭遇重大打击之下,意外觉醒了十分罕见的术式……”

    或许是负面情绪的爆发太过集中且猛烈,觉醒术式的同时,女孩的咒力量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提升,两方相加,竟然让她拥有了不错的成为咒术师的潜力。

    本就出身术师家族,女孩对身份上的转变接受得毫不困难,再加上大学里的同学朋友大多知道她被男朋友单方面分手的事情,女孩一时也不太想回到学校面对曾经的熟人,于是干脆办理了休学手续,专心去做了咒术师。

    “就像悟你之前说的那样,其实如果听到这里,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过程十分糟心,但就结果而言,似乎还算可以的故事——女孩子从打击中走了出来,没有自暴自弃,没有自怨自艾,没有因为他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

    “即使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她也没有想过放弃,既然因意外而获得了曾经所没有的天赋,那她索性就换了一条路,准备继续努力走下去。”

    至于那个“前男友”,虽然回想起对方最后所说的那段话,仍然会让她感到痛苦,但她不会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而看低自己,她会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因为,错的人不是她。

    该为此感到羞愧的,也不是她。

    即使同为术师,有一天可能在哪里再度重逢,她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不会再让那种人影响自己的情绪、毁掉自己的人生。

    她没有想过一定要复仇,但她一定不会原谅那个人。

    她会变成更好的自己,但目的不是让那个人后悔,而是不让自己后悔。

    “她真的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子,故事如果结束在这里,会让人扼腕——扼腕于那个为了一己私欲伤害了一个无辜女孩的渣男竟然没有受到惩罚,但也不会让人特别遗憾。”

    因为女孩子自己走了出来,她救了她自己。

    只是可惜,故事并没有到这里就结束。

    在进入咒术师的世界以后,女孩出色且罕见的术式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

    但这种注意,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悟你一定比我和杰更清楚,在咒术界,至今还保留着相当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古老‘传统’。”

    或者不如说是封建糟粕。

    比如在某知名不具的大家族里,至今仍然认为女性就是男性的附庸,比起成为咒术师,她们的天职更应该是生育后代、为家族提供更有天赋的继任者。

    在咒术世界,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当拥有相当优秀且罕见术式的女孩作为咒术师开始崭露头角,她很快就被一些人盯上了。

    女孩身边开始出现形形色色的“追求者”,家里也收到了原本根本不会和他们这样根基浅薄的家族来往的老牌术师家族的邀请。

    女孩的父亲是术师家族出身,母亲则是生长在普通人家庭的咒术师,对于咒术界这些乱七八糟的观念都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尽管明知会得罪一些人,她的父母也没打算让已经受到过一次伤害的女儿再去面对这些糟污事。

    尽管承担了相当程度的压力,这对父母还是婉拒了一些来自大家族的联姻邀请,让女儿只要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不要想太多,不要顾虑太多。

    女孩也看到了父母和兄长承受的压力,努力发奋之下迅速成长起来,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没有评级的菜鸟成为了准一级咒术师。

    实力无论在哪里都是极好的通行证。

    自从女孩成为准一级咒术师以来,那些明里暗里的窥视目光,就少了许多。

    虽然她身边还是有不少所谓的“追求者”,但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经历的她,自然不会再上同一样的当。

    就这样,日子慢慢过着,女孩也朝一级咒术师的目标在努力。

    可就在她们一家渐渐走出阴影,生活越来越好的时候,曾经的噩梦再次出现了。

    那个欺骗了女孩又抛弃了她,在最后的最后还用残忍的语言毫不客气地伤害了她的人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对方虽不是御三家出身,却也是势力相当大的老牌术师家族的嫡系子弟,父亲是家中的长老,祖父是总监部的高层,在咒术界拥有相当的话语权。”

    男人用父母和兄长的安危威胁女孩,声称只要自己的祖父打个招呼,就能给她的家人指派“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危险”的任务。

    并且……

    “他们‘交往’的那段期间,他在那个女孩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拍下了她的照片和视频……”

    即使到了现代社会,世俗看待女性的眼光依然严苛。

    一旦这些照片和视频流传出去,哪怕是在普通人的世界也能掀起轩然大波,何况是在守旧又“崇尚传统”的咒术世界?

    “……啧,听得我已经开始火大了。”

    五条悟神情平静,语气里却带着极为明显的不爽。

    夏油杰的脸色也十分阴沉,和阿纲一起看过那份卷宗的他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阿纲看着两个面色不善的少年,再一想到故事的结局,情绪也低落起来。

    他声音都变低了几分:

    “就像悟你已经猜到的那样,迫于男人的威胁,女孩答应了他的要求,和他结了婚……”

    可那男人对女孩根本没有丝毫感情,只是想要一个能生出优秀孩子的生育工具而已,女孩自从嫁给男人以后,就被关在宅子里,一直在备孕,直到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才被允许和父母兄长见面。

    然而那个孩子到了能够拥有术式的年纪,却没有觉醒出任何天赋。

    孩子很快被带走,送去了女孩不知道的地方。

    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女孩接连生下了三个没有觉醒任何特殊术式的孩子,男人的耐心也在第三个孩子未能觉醒术式以后彻底告罄。

    他开始对女孩不断进行言语上的羞辱打压,严重的时候,还会动手。

    而因为接连生产造成的身体亏损,以及对父母兄长可能遭遇危险的顾虑,原本实力已经在对方之上的女孩,却在面对他时毫无还手之力。

    “这已经足够让人火大了,”五条悟突然插嘴,“却还不是故事的结局?”

    阿纲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不是。”

    女孩对男人来说是一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残次品。

    可男人却觉得让这样一个“无用”的女人占据了自己妻子的位置,又因为生出的孩子没能满足他的期待,一个个都成了“废物”,让自己在同辈之中受尽嘲笑,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他怎么也要值回票价……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他认为女孩或许生不出属于自己的、有天赋的孩子,但未必生不出别人的。”

    他以那三个被送走的孩子和女孩家人的生命安全为威胁,让女孩去为他找来的其他男人生孩子。

    “…………”即使是五条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他脸上已经看不到半分笑意,那双被咒术界无数人所忌惮的苍天之瞳,也不带丝毫温度,冰冷得像是两颗玻璃弹珠。

    “故事真正的结局,我已经提前告诉你了。”阿纲不愿意再去回想更详细的细节,只是囫囵带过,“后来……女孩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偷听到了男人和他带来宅子的一个同族兄弟的谈话,知道那三个她以为只是被送去了遥远的地方,应该过着平静生活的孩子,被男人作为‘实验对象’,送到了某个正在尝试对没能拥有术式的术师进行‘治疗’的‘治疗师’手上。”

    在所谓的“治疗”过程中,三个孩子先后夭折……

    女孩崩溃了。

    虽然那是她被迫生下的、流着她所憎恨的男人血液的孩子,可那也是她曾经怀着复杂爱意,希望他们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平安健康长大的孩子。

    如今却因为男人的疯狂和偏执而变成了冰冷的尸体,甚至他们的父亲都不知道他们的尸骨被埋葬在哪里……

    强烈的恨意席卷了女孩的心神,吞噬了她的理智。

    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一片血泊之中,脚下是男人残破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尸体,不远处,和男人一起过来宅子的他的同族兄弟也已经断了气。

    女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连夜跑回了原本的家中,让父母和兄长先一步出国避祸。

    然后,女孩叛离咒术界,成为了一名诅咒师,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把那个人渣曾经介绍来的“客人”一个不落地全部杀死——以一种残忍而血腥的方式。

    “总监部下达了对她的死刑判决,并依照惯例,将这份判决书共享给了非时院。”

    ——异能者虽然无法祓除咒灵,却能杀死同为人类的咒术师和诅咒师。

    这才是咒术界高层愿意接受黄金之王的约束,愿意与异能者保持合作的最根本原因。

    而在这份死刑判决书被送达御柱塔的那天,阿纲和夏油杰恰好都在塔内——阿纲是去和他家老爹惯例聊天的,夏油杰则是去接受禅院甚尔的体术指导的。

    阿纲当时正兴致勃勃围观友人的被揍现场,结果指导临近结束的时候,和他一起围观中的黄金之王被匆匆叫走,而夏油杰和禅院甚尔结束课程换洗完毕后和阿纲一起接到了传信,说是黄金之王有情。

    在黄金之王的私人会客厅里,大家一起看到了那份死刑判决,和非时院短短时间里,调查出的那份记录着真相的卷宗。

    阿纲还记得当时,看着看完整份卷宗以后,面露震惊和愤怒的自己和夏油杰,禅院甚尔那平静中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和他所说的话——

    “看来不只是禅院家,整个咒术界,根本就是个巨型垃圾堆嘛。”

    那股腐朽和恶臭不仅存在在禅院家,也存在在咒术界的各个角落。

    禅院家的傲慢,加茂家的世袭,五条家的明哲保身——哦,后者之所以会得到这么一个评价,还是因为家里出了个五条悟,否则也不会比前两家好到哪里去。

    而咒术界高层,基本上是这三者的威力加强版,甚至里面还有不少无能之辈。

    托他们的福,整个咒术界散发着浓浓的腐朽气味,甚至污染了许多曾经并未染上这种种恶习的普通咒术师。

    普通的咒术师们又何其无辜?

    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与咒灵战斗,还要时刻担心来自身后的背刺……

    正是因为如此,禅院甚尔才觉得有像夏油杰这样天真的笨蛋,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但要他加入他们之中,只凭夏油杰这一个笨蛋,可还远远不够。

    如果不能真的做到拯救别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予希望。

    这是禅院甚尔在妻子濒死之际收获的感悟。

    如果他没有向黄金之王求助;

    如果就连黄金之王也无法找到将来海留在他身边的办法……

    禅院甚尔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或许他会任由自己重新滑落进身下已经挣脱出大半的黑暗深渊,甚至化身成它的一部分。

    即使会被同化,会被淹没,那又怎么样呢?

    唯一一个让他坚持着想要挣脱出这片黑暗的人已经不在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挣扎下去?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你身陷黑暗时没人愿意拉你一把,而是那只手拉你拉到一半,却眼睁睁消失在你面前。

    如果夏油杰和黄金之王想要成为这样的一只手,至少……也要保证自己能不消失才行吧?

    “小子,现在的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禅院甚尔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失魂落魄的丸子头少年。

    “你能保证在你的理想实现之前,你自己不会先一步完蛋吗?”

    “就凭你现在这样的实力,你能救得了谁?”

    咒术师的战斗,是与咒灵的战斗,更是与死亡的战斗。

    谁也说不好会不会下一次任务中,就遇到无法抵御的变故,人直接交代在那里。

    “听说五条家的小鬼已经开始祓除特级咒灵了。”

    在一次次的特级任务中,五条悟都表现得游刃有余,连伤都没受过一次。

    “如果你能拥有那样的实力的话……”

    夏油杰耳边回荡着自家老师的话音。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五条悟,意外地看到了少年脸上冷硬的神情,和眼中静静燃烧的怒火。

    ……啊。

    这个人,看似对万物都不上心,将自己开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任性、自我、狂妄、倨傲,仗着“最强”行事嚣张。

    可他却是一个会为他人的不幸感到愤怒的家伙。

    他不是无可救药的烂橘子。

    他是……

    他是,或许能成为自己同伴的那种人。

    夏油杰想。果你能拥有那样的实力的话……”

    夏油杰耳边回荡着自家老师的话音。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五条悟,意外地看到了少年脸上冷硬的神情,和眼中静静燃烧的怒火。

    ……啊。

    这个人,看似对万物都不上心,将自己开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任性、自我、狂妄、倨傲,仗着“最强”行事嚣张。

    可他却是一个会为他人的不幸感到愤怒的家伙。

    他不是无可救药的烂橘子。

    他是……

    他是,或许能成为自己同伴的那种人。

    夏油杰想。果你能拥有那样的实力的话……”

    夏油杰耳边回荡着自家老师的话音。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五条悟,意外地看到了少年脸上冷硬的神情,和眼中静静燃烧的怒火。

    ……啊。

    这个人,看似对万物都不上心,将自己开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任性、自我、狂妄、倨傲,仗着“最强”行事嚣张。

    可他却是一个会为他人的不幸感到愤怒的家伙。

    他不是无可救药的烂橘子。

    他是……

    他是,或许能成为自己同伴的那种人。

    夏油杰想。果你能拥有那样的实力的话……”

    夏油杰耳边回荡着自家老师的话音。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五条悟,意外地看到了少年脸上冷硬的神情,和眼中静静燃烧的怒火。

    ……啊。

    这个人,看似对万物都不上心,将自己开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任性、自我、狂妄、倨傲,仗着“最强”行事嚣张。

    可他却是一个会为他人的不幸感到愤怒的家伙。

    他不是无可救药的烂橘子。

    他是……

    他是,或许能成为自己同伴的那种人。

    夏油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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